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序幕｣ 十六年如梦一场

第一章 莫雪遥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4/542cc852-330f-4304-8509-3acd67989ce7.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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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里带一个‘雪’字，不代表就是女生。
　　比如历史上的名人曹雪芹，又比如生活在现实当中的普通人，我们的主角——莫雪遥。（注①）
　　莫雪遥的名字是还在世的太爷爷取的，他是一个俄罗斯族人，因为一些事而远走他乡，离开了常年积雪的俄罗斯——当年叫做苏联的国家。
　　虽然在几十年后，那个曾经伟大过的国家就仿佛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了。
　　太爷爷曾经作为资深的建筑学专家，通过层层审核，终于得到了中国的身份证，成为了中国的公民。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带着一家人居住在南方沿海的一座二线城市里。
　　南方是很少有雪的，更别说那种仿佛能将整个世界‘淹没’的白雪了。
　　所以，在出生之前，太爷爷就给他定好了名字，无论男女，都叫‘雪遥’。
　　意思是常年飘零着雪的故乡已然遥远了——即使那时候，那个伟大的国家还未倒塌，但太爷爷却已经预见到了那个未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个庞大的国家，曾经人类的希望却如同沙子堆积的城堡般，在莫雪遥出生七年之后崩溃了。
　　而有意思的是，1984那一年，莫雪遥出生的时候，天空中真的飘起了无边的大雪，孩子跑出门去玩，大半个身子都能陷进雪里去。
　　每当有人疑惑莫雪遥作为一个男生，为什么会取一个女生的名字时，他都会如上长篇大论地解释一番。
　　莫雪遥的家庭到了他这一代，已经不算富裕了，太爷爷有三个儿子，而其中他的亲爷爷又有三个儿子。
　　莫雪遥的父亲，就是这三个儿子里最平庸的一个。
　　不过就算是最平庸的儿子，也好歹凭借自己和妻子的努力以及运气，得到了一套坐落于二线城市的房产。
　　嗯，虽然是二线城市，不过好歹也是省会呢。
　　时间是1999年的八月底。
　　刚刚初中毕业，在家里游手好闲地玩了一个暑假的莫雪遥，这会儿正懒洋洋地坐在客厅里抱着块大冰块吹风。
　　电风扇里吹出来的是热风，但有了冰块，就会变得凉飕飕的了。
　　在这个年代，空调那可还是个稀罕物件，每家每户能有个电风扇就不错了。
　　莫雪遥的母亲没什么文化，找了份保姆的工作，每天中午能得空回来一趟给他做一顿午餐，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做着酱爆茄子呢。
　　香味诱人的同时，油烟味也很重，熏得坐在客厅里的莫雪遥都快看不清电视机的画面了。
　　“妈！油烟太大啦！”莫雪遥揉着眼睛冲母亲喊道。
　　“忍着点儿！家里这排风扇就这样！”
　　莫雪遥眼珠子一转，拿着电风扇放到了厨房门口，对着里头吹。
　　哎哟，这下可就舒坦了，油烟出不来了，不过老妈却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想呛死你娘吗！”
　　“嘿嘿嘿——”莫雪遥挠着头讪讪一笑，又马上将风扇移开。
　　好在这会儿酱爆茄子总算是烧好了，一看就让人觉得充满了食欲。
　　母亲抬手拉了拉绳子，将排风扇关掉。
　　没错，不是面板开关，而是绳子开关。
　　而且常年油烟沾在上面，让绳子看起来已经灰不溜秋还粘乎乎的了。
　　“妈，赶明儿让老爸买台油烟机回来吧。”
　　“兔崽子，你知道油烟机多贵吗？”老妈翻了个白眼，“有那钱还不如买台空调呢！反正这排风扇还能凑合着用。”
　　“对对对，应该买台空调啊！我都快热死了。”莫雪遥像条死狗似的故意喘着粗气，把舌头伸得老长。
　　老妈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舌头，没好气地说道：“收进去，没样子死了。”
　　“嘿嘿……”
　　“你就应该多热热，平时又不运动，都没出汗的机会，天天待在家里看电视、玩游戏——我问你，暑假作业写完了没？”
　　“嘿……”莫雪遥一脸讪笑，“那当然……”
　　“告诉你啊，别玩的太过头了，初中毕业到高中还是有暑假作业的，你们老师和我说的，别当你妈不知道，暑假就剩半个月了，看你赶不赶的上。”
　　“哎呀，写作业这种小事，我都有经验了啦，我这是在酝酿好吧，等到最后三天，一口气写完，正所谓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少扯蛋了，自己盛饭去，妈吃了午餐还得去另一个人家里打扫卫生做晚饭呢！”
　　莫雪遥扮了个鬼脸，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的饭，他从小食量就大，不过却从来没有吃胖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正在发育有关。
　　嗯……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发育了没。
　　反正个头也没怎么长，胡子也没冒出来，喉结更是怎么摸都摸不到。
　　这不，饭桌上，老妈又唠叨了起来。
　　“你啊，不要天天待在家里，也有出去运动运动，别的男生皮肤都是古铜色的，看起来就健康阳光，你呢，皮肤都比女孩子还白了，身上都是软肉，连一点肌肉都没有的，看起来整一只中世纪的吸血鬼。”
　　“那不是挺帅的吗？我要是吸血鬼就好了，那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少贫嘴，快吃饭，吃完自己收拾，灶台的油也擦干净，没收拾干净了，小心你娘我收拾你。”
　　“是是是……”
　　炎热的天气下，吃午餐更是容易出汗。
　　莫雪遥几口扒完了午餐，就忙活着收拾起碗筷。
　　母亲则马不停蹄地出了门，赶往下一家。
　　如果时间还早的话，或许她还会临时接个帮人烧午餐的活。
　　没办法，家里穷，生活只能这样过得紧紧巴巴的了。
　　虽然祖上也曾阔过，但那也是祖上的事情了嘛，正所谓富不过三代……
　　莫雪遥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抱着块冰块，又坐在了电视机前。
　　因为衣服会被弄湿，所以他干脆就就没穿上衣和外裤，直接穿着一条男式平角裤盘腿坐着。
　　如果只看背影，再加上那头一个暑假没剪的齐耳短发，恐怕还会以为这是个女生呢！
　　当然，看前面的话就会发现是男生了。
　　因为——根本没胸。
　　在莫雪遥的面前摆着的是一台小霸王学习机，说是学习，其实是拿来玩游戏的，各种游戏都有，在这个年代，简直是所有孩子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这是莫雪遥的父亲送他的礼物。
　　只因为他小子中考成绩还不错，考上了这H市排名前五的高中——十四中。
　　十四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那是没上着，不过高中还是靠努力考上了，这就让父亲十分认可他的努力，才送了他这台小霸王学习机。
　　——当然，莫雪遥和他的小伙伴们，更习惯称之为小霸王游戏机。
　　在H市，高中足有几十所，能考上前五的高中，确实是不错的成绩了。
　　“啊，已经两点了么……嗯，该写作业了。”莫雪遥关掉了电视机，将风扇搬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小房间这边靠着小区里头，面朝北，在夏天算是稍微凉快一些的房间了。
　　下面是大片的花草树木，虽然长得有些杂乱，但好歹可以在劳累之后放松一下眼睛。
　　玩是对自己的犒劳，但他当然也不会忘了学习的事情。
　　虽然这个暑假相对来说确实是有点玩疯了的感觉。
　　“因为三角形的……”莫雪遥正在做着数学的几何题，忽然面色一僵，然后捂着肚子趴在了桌上。
　　明明是夏天，但他却冷汗直冒，整个人都感觉如坠冰窟。
　　这种疼痛的感觉，在初三时就已经偶尔会出现，但他都没当回事，暑假的时候，开始逐渐频繁了起来，直到最近，甚至会每天都疼上一次。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却不想和父母说。
　　因为不想再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了。
　　只要能忍住的，就尽量自己熬着。
　　而且这除了疼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了。
　　并且过一会儿就会自己恢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半个小时过去后，疼痛感逐渐减弱，直到彻底消失。
　　莫雪遥松了口气，抹了抹满头的汗水，就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是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就又热得恨不得钻进冰箱里去了。
　　“其实偶尔疼那么一会儿凉快一下也不错……”他小声的嘟嚷着，走进卫生间里冲了个凉水澡。
　　说是凉水澡，其实淋上来的水也还是滚烫的。
　　毕竟外面这天气热得很呢。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气温高达四十度呢！
　　傍晚渐渐降临，母亲还未回家，父亲也还未回来。
　　一直到晚上八点，又洗了一个澡的莫雪遥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动画片，虽然这这集的猫和老鼠他已经在不同电视台中重复看过很多次了，但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电视频道播放的动画片，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而且并不都是自己喜欢看的，能看到自己喜欢的动画片，那可是弥足珍贵的享受啊！
　　“咔——”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响。
　　莫雪遥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看到母亲一脸疲惫地走进了家里，靠着鞋柜脱着鞋子。
　　“你爸呢？”
　　“还没回呢。”莫雪遥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晚饭还没吃？”
　　“是啊。”
　　“就不会自己烧吗？”
　　“呃，不饿。”
　　“吃碗拌面成吗？”
　　“行啊，最好再搞个荷包蛋。”
　　“不是不饿吗？”
　　“咳咳！嘿嘿……”莫雪遥讪笑了起来。
　　就在母亲刚走进来的时候，房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父亲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来来来，小遥，老婆，过来看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莫雪遥噔噔噔地从客厅跑到了门口，比刚才老妈回来了还积极，他仰头看着这个长条的箱子，惊喜地问道：“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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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此处致敬经典却遗憾断更至今的变文《女儿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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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空调……扇？

　　“难道是空调！”莫雪遥惊喜地喊着，比对父母还亲切地抱住了这个大箱子。
　　“没错，就是空调——扇！”父亲大笑了起来，“比空调便宜多了！而且也很凉快的啊！”
　　“真的是空调吗？”母亲也有些惊喜，她直接忽略了后面的那个‘扇’字，迫不及待地拿出剪刀就想要将箱子给拆开，“老公，今天怎么忽然买了这个？其实夏天都快过去了，你现在买太浪费钱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母亲明显很是高兴的样子。
　　“哈，今天老板发了奖金，虽然不够买空调的，但买个空调扇还是没问题的！”老爸得意地仰头说道，“来来来，我们先试试看凉不凉快！”
　　这之中，莫雪遥是最卖力的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一下空调所带来的清凉了。
　　在这个年代，有空调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些大商场，虽然偶尔可以去那里坐坐，但是也不能每天去乘凉吧，那样未免也太尴尬了，而且也很不方便。
　　跑到商场去，基本就只能看看图书区的科普书而已。
　　图书馆本来应该是夏天的一个好去处，不过这个年代的H市图书馆，距离莫雪遥最近的一家，还没有装上空调呢，其他的太远了，去了也不方便。
　　箱子被拆开后，里面摆着比一米五几的莫雪遥矮了一个头的长方体状的物体。
　　和莫雪遥所见过的任何空调都不大一样。
　　还是老妈有见识一点，惊讶地问道：“这是那种大的立柜空调？”
　　“嘿，算是吧，这可是新型号的产品啊！”老爸也难掩脸上的兴奋，将插头插上，然后打开了冰箱。
　　从冰箱里面拿出一大块冰块来，放在了空调扇顶上形如水槽一般的装置里。
　　“这是……空调？”
　　“是空调扇啊！”
　　“败家老爷们，你这不是空调啊！”母亲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多少钱买来的？”
　　“也不算太贵，五百。”
　　“五百？”老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吧？”
　　要知道，父亲作为公司的小职员，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百块钱而已。
　　“那真正的空调可要两三千呢，这五百已经够便宜了，好歹能凑合用呗。”
　　“老爸，一点也不凉快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怎么就不凉快了？这不是有冷风吗？”父亲将手放在了空调扇前头，反驳道。
　　“可是吹得远的话就又热了，而且咱们家有那么多冰块么……”
　　“没事，这一块冰块可以用一个小时呢！咱们就晚上睡觉的时候吹吹。”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看啊，我还是去冲一下凉比较方便。”
　　事实上也证明了父亲买来的空调扇真的没多大用，毕竟冰箱冻制冰块的速度，还没有空调扇消耗的快呢。
　　可买都买了，不用也是浪费，好歹它的风力比电扇大些，而且覆盖的范围还广，所以闹到最后，就干脆把它当风扇用了。
　　这一夜，莫雪遥睡在自个儿的房间。
　　半夜的时候，肚子忽然就又疼了起来。
　　这难忍的疼痛让酷暑的燥热变得都不算什么了，他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到后面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这次的疼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早晨。
　　“起来了，小兔崽子！”老妈的声音响了起来，“暑假也不要睡懒觉！”
　　莫雪遥没吱声，事实上，他一整夜都没睡，现在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还不起是吧？”老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房门就被用力推开了，正在晒衣服的她拿着晾衣架就走了进来，看到的却是蜷缩着身子一脸痛苦的莫雪遥。
　　“小遥，怎么了？”
　　“妈，我肚子疼……”
　　“昨天吃坏东西了？”
　　“不知道……”莫雪遥觉得应该不是吃坏肚子了，因为这种疼痛已经持续好久了，直到最近才变得愈发‘猖狂’起来。
　　母亲放下晾衣架，焦急地走到他身旁，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你额头好冰。”
　　“发、发低烧了吗……”莫雪遥哆嗦着说道，“妈，我快疼死了……”
　　“哎，估计是中暑了，我给你刮痧。”
　　“行……”秉持着能不花钱就不花钱的原则，即使知道刮痧很疼，莫雪遥也还是趴下身来，做好了被刮痧的准备。
　　老妈匆匆忙忙地跑进厨房里，关了灶炉，然后倒了一碗凉白开，坐在了莫雪遥的身后。
　　刮痧，是用勺子来刮，当然效果更好的，是用手直接拧。
　　当发现皮肤拧得发紫了，就说明效果来了。
　　“疼吗？”母亲关切地问道。
　　“背上不痛，肚子疼……”莫雪遥有些麻木地回答道。
　　很快，他的背脊上就全都是乌青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了。
　　但肚子疼的症状没有减轻，甚至加剧了起来。
　　“还是疼吗？”
　　“疼……”莫雪遥咬着牙，几乎蹦不出其他的字来了。
　　“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走不动……”
　　“你先喝点热水，我打电话给你干爸。”
　　在这个年代，干爹还是一个褒义的词汇，象征着某种特殊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关联在一起的亲情。
　　莫雪遥的干爹是一个公务员，今年刚升职成科长，单位给他配发了一辆小轿车，在这个年代，那可是相当神气了。
　　不多时，大门就被敲响了，一个和瘦而精壮的父亲不同的，有些微胖，而且脸盘很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喊道：“阿玉，开门！”
　　他的声音并不醇厚，也没有中年人的成熟和磁性，反而有几分明快清爽的感觉，听起来带着几分少年的味道。
　　“来了，阿良，怎么这么快？”
　　“开车来的，小遥怎么样了？”
　　“他说他疼得走不动路了。”
　　“我来。”干爹说着，走进了莫雪遥的房间里，看到了正蜷缩着身子，一脸痛苦的他。
　　无需多问，就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
　　干爹总是那么胖胖的样子，只不过嘴角的胡茬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变得更深了一些。
　　干爹虽然胖，但好歹也有个一米七几，抱起只有一米五几的莫雪遥，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因为常年缺乏锻炼，才抱了没一会儿，就让他满头大汗了。
　　但他仍然咬牙坚持着，‘噔噔噔’地一路跑下了楼，将莫雪遥放在了那辆九十年代的经典汽车——桑塔纳的车厢里。
　　在这个年代，桑塔纳在人们心中仍旧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这车干爹自己也买不起，只不过是单位配发给他的，才可以当作私家车开出来而已。
　　莫雪遥的母亲也跟着上了车，干爹连安全带都不系，就发动起了汽车。
　　“阿良，你又不系安全带。”
　　“反正又没人查。”
　　“还是系上好吧，安全些。”
　　“行行，等到了红绿灯口我给它系上。”
　　在九九年，二十世纪最后的尾声，这个年代路上的轿车并不多，即使道路不算宽敞，可开起来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莫雪遥的干爹余良一路疾驰，将车开到了H市第一医院的门口。
　　“你忙的话就去忙吧。”母亲对干爹说道。
　　“没事，你赶紧去上班吧，今天双休日，我本来就不上班。”
　　“你……好。”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坐公交车就成，我家小遥就劳你照顾了。”
　　“行了，和我客气啥。”余良一挥手，将莫雪遥从车中抱了出来，开玩笑似地说道，“小遥啊，你也太轻了吧？应该多吃点饭。”
　　“然后和干爹你这么胖么……”莫雪遥有些勉强地开玩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肚子疼的症状已经稍微减轻了一些。
　　莫雪遥和自己的干爹之间感觉就像亲爹一样，以至于小时候的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有两个父亲。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的亲爹会不会是干爹。
　　但事实上他长得确实和干爹不像，反倒是继承了父亲以及祖辈们的欧罗巴人种的各种特征。
　　虽然好几代下来已经淡了很多，不过还是和干爹长得完全不一样的。
　　余良将莫雪遥放在等候的塑料椅上，然后忙碌着跑去挂号，又带着他上了楼，去做B超检查。
　　而在这过程中，莫雪遥的疼痛感已经减缓了很多很多，几乎已经是不疼了。
　　疼的时候他恨不得立马被送上手术台解决这种疼痛，但当缓和下来之后，却又觉得不算什么大事，根本不用去看了。
　　“哪位是莫雪遥的亲属？”等候着时，护士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边，来了来了，小遥，你先等一会儿，干爹去帮你拿检查单。”
　　“嗯。”肚子不怎么疼的莫雪遥也放松了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在摇晃时会嘎吱嘎吱作响的塑料椅子上睡着了。
　　“你是莫雪遥的父亲？”
　　“我是他干爹。”
　　“哦……总之算是监护人吧？”
　　“是的，现在是，他父母暂时都没空。”
　　“嗯……这孩子的情况很特殊。”一位中年医生推了推眼镜，在他的身旁，还坐了三位专家和一位年长的医生教授。
　　这架势，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肚子疼啊。
　　“这种病症，在全国根本没有几例，我们这关于这种病症的资料，大部分还都是从国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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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性畸形

　　“这孩子其实应该是个女孩儿。”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里，冰冷的空气让余良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着对面的医生说着这样的话，有些发愣。
　　但作为一个在这个年代仍旧算是比较稀少的大学生，他接受过良好的素质教育，所以并未打断医生，而是认真且耐心地看着对方，让他继续说下去。
　　“莫雪遥，患的其实是女性两性畸形，也就是说外在的器官看似是男性，实际上内在的器官却是女性，她的身体里有完整的卵巢和子宫，拥有着正常的生育功能。”
　　“您继续说。”余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下意识地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利群烟，愣了愣之后，又收了回去。
　　“一般来说，这个应该在小时候就应该发现，不过现在还没有普及那么完善的幼儿身体检查体系，再加上她外部的器官没有太大的异样，所以才没有被发觉到。”医生指了指打印出来的B超图片，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她的男**官并不是毫无作用的，虽然没有生育功能，但仍旧会分泌雄性激素，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子宫和卵巢的发育，从而导致身体的发育迟缓。”
　　一旁另一位医生接着解释道：“这让她的内分泌紊乱，并且因此影响到了敏感的神经而引发了痛觉，现在最好尽快做性别矫正手术，迟了的话，可能会导致子宫和卵巢等器官无法正常发育……”
　　“她真的是个女孩儿？”对这方面不太了解的余良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的，她的染色体是XX，是货真价实的女孩无疑。”
　　“那么，该怎么手术呢？”
　　“手术的办法其实不算复杂，类似于变性手术，但要比那个相对容易一些，而且完成后，她就是真正的女孩子了，和一般的女孩儿并没有任何区别。”
　　窗外的知了喋喋不休地吵嚷着，听得让人有些心烦。
　　余良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那油腻的额头和宽大的脸庞，说道：“那么，这家医院可以进行这方面的手术吗？”
　　“我们有可以进行这项手术的器材的，只要从其他医院里临时调来这方面的专家就可以。”
　　“手术费用大概是多少？”
　　“因为这是一项目前国内案例还不算太多的手术，所以我们可以减免一些医疗费用，要求是收集住院期间，患者的个人数据。”医生说着，声音稍微低下去了一点，“但是手术费、住院费以及各种费用综合在一起，最起码也要五万以上吧。”
　　五万，在这个年代，不是一笔小数目。
　　莫雪遥母亲一个月做保姆的工资才不过六百，父亲也才不过八百到一千左右。
　　就算是作为科长的余良，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两千块钱不到。
　　作为二线城市H市的一套五十平米的房子，便宜的也只要十万左右。
　　而且这还是起步价。
　　如果再高的话，就更是难以承受了。
　　“好了，谢谢了，我会告知小遥的父母的。”
　　“请尽快吧，这种手术越快矫正越好。”
　　“好。”余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空调温度打得太低的办公室。
　　走廊中，护士和病人来来往往，他皱着眉头，独自前行，一直走到了医院的大厅里。
　　“怎么样，干爹？”
　　“嗯，没什么事，就是让你注意饮食，不要再吃冰的东西了，不然肚子又该疼了。”
　　“诶？呃……难道真的是我冰水喝多了吗？可是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嘛……”莫雪遥嘟嚷着嘀咕道。
　　“今儿就去我家乘凉吧，你不是好久都没去玩了吗？”余良笑着说道。
　　“吹空调吗！我要去！对了，干爹你家里还有买科幻世界的杂志吗？”莫雪遥兴奋地问道。
　　“当然有买。”
　　“哇，半年没看了，可以看个够了！”莫雪遥雀跃地说道，而余良则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两性畸形的事情，还是藏在他的心里，没有和莫雪遥说。
　　随后，二人只是配到了一些止痛药，就离开了医院。
　　“好烫！”莫雪遥一坐进桑塔纳里，就一下子跳了起来，仿佛屁股都快被烧焦了一样。
　　“哈哈，空调开了就好了，这几分钟就忍耐一会儿吧！”余良轻笑着，将车里的空调打开，没急着开走。
　　只有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了下来，然后他点起了一支香烟，给莫雪遥的母亲打去了电话。
　　“喂？阿玉啊？”
　　“阿良，小遥怎么样了？”
　　“呃，没什么事。”余良故作轻松地说道，“开了点止疼药就行了，就是他冰的东西吃多了给闹的。”
　　“这小兔崽子，让他多喝热水还不听，这会儿看看还长不长记性！”莫雪遥的母亲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哈哈，好了好了，今儿我休息，带小遥去我家玩，待会儿下班了，你和阿利一块儿来咱们家吃晚饭吧。”
　　“行，也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都是小事儿，不要在意。”干爹笑着，挂掉了电话，一口气将一整支香烟抽完，然后关上了车窗。
　　余良的家，在现在的H市，算是相对比较郊区的地方。
　　当然也没太远，开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路程。
　　毕竟H市本身也就那么大嘛。
　　小轿车颠簸着，而莫雪遥则透过黑色的车窗玻璃看着外头，又嗅到了一股烟味。
　　“干爹，你又抽烟啊？”
　　“哈……习惯了。”
　　“我妈说了，对身体不好。”莫雪遥认真地说道。
　　“没事儿，这么多年都抽下来了，还能差多少啊？”余良大声笑了笑。
　　“咳咳！”而莫雪遥却撇了撇嘴，将车窗摇了下来。
　　他宁愿吹热风，也不想熏烟味。
　　余良抖了抖烟灰，将这支还未抽完的香烟掐灭在了车载烟灰缸里。
　　拧动开关，让车载电台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会儿正在播放着充满古典风味的音乐，听着好像是贝多芬的月光。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没有堵车的道路开起来就是这么的顺畅。
　　唯一的缺点就是路差了点，开起来一直颠簸。
　　但习惯了之后，倒还觉得晃来晃去挺带感的。
　　“干爹，开车的感觉怎么样？”
　　“也就这样吧。”余良回答道。
　　“等我长大了，也要买一辆车！嗯——也要买桑塔纳！”
　　“哈哈，等你长大了去学车，我可以借给你开啊。”
　　“诶……算了吧，还早呢，那时候都这车子有没有退休都不知道呢。”
　　“哪能那么快退休啊？再开十年都没问题哩。”余良拍了拍车身。
　　“那时候还归你开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忽然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对，又赶忙补救道，“那时候你都升职了，该开更好的车啦！”
　　“哈哈，你小子嘴够甜的啊？是不是想吃好吃的东西了？”
　　“干爹家里有冰淇淋？”莫雪遥睁大了眼睛。
　　“整天就想吃冰的，今天不行。”
　　“好吧……”莫雪遥耷拉着手臂，像是快要被太阳晒化了，“说起来，干爹，你打算什么时候自己买一辆车啊？上次不就说钱攒够了吗？”
　　“这不还在看吗？你干爹我都不着急，你小子急个什么劲啊？好了，进去吧。”
　　说着，二人就推门走进了家中。
　　干爹的家里，可比莫雪遥家要宽敞多了。
　　总共有两层，一层是客厅，摆着U字型的大沙发，除了有一台大彩电外，还有一部录像机，可以用来播放当下最流行的录像带。
　　想要看的时候，就把幕布放下来，整一个家庭电影院。
　　整个家里大概有个两百平米，一直让莫雪遥的父母羡慕无比。
　　他们每次努力工作攒钱的时候，就都总会说——总有一天也能住上余良那么大的房子。
　　“咦，是小遥来了啊？”余良的妻子笑着走了出来，为他端茶倒水送点心，还一直问他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每一次都热情客气得让莫雪遥不大适应。
　　余良的女儿比莫雪遥要小得多，这会儿不在家中，是去老师家里上钢琴课了。
　　“碟片在这边，你知道的，想看什么自己放，杂志的书架在另一边，你自己拿，想吃什么点心？干爹去给你买。”
　　“不、不用啦干爹……咳咳……”莫雪遥连忙说道，“家里这么多零食已经够吃了。”
　　“嗯，总之，在干爹这里，不用客气的。”
　　“当然了。”莫雪遥笑道。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不喜欢随便揩别人的油，哪怕对方是干爹也是一样。
　　至于不用客气，也可以体现在其他方面。
　　比如自己找零食吃，自己喝水，自己放碟片用录像机看看电影什么的。
　　干爹的家里开着中央空调，哪里都很凉快，每一次来，他都想赖在这里不回家了。
　　因为实在太舒服了。
　　而且干爹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机。
　　这可不是莫雪遥家中的小霸王游戏机能比拟的。
　　比如这台贵重的‘Playstation’游戏机，就能玩各种画面精致的游戏。
　　在九九年这个年代，这就是一个男孩儿最向往的生活了。
　　莫雪遥学习的动力就来自于此。
　　他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也要像干爹一样买那么多自己喜欢的游戏机和游戏，还有电影碟片，直接买来收藏而不是租。
　　一个月订上好几份自己喜欢的各种杂志……
　　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呀？
　　于是，就这样，一天的时间从指尖里流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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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告知

　　1999年H市的夜晚，没有二十年后那样繁华。
　　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亮着几盏，引着路人走向远方。
　　虽然城市并不繁华，但却依旧喧嚣。
　　路边的夜摊摆了长长的一条街，摊主们自带的小灯，将这本来有些昏暗的街道点缀得更加亮堂。
　　那些劣质的彩灯在街上闪烁着，似乎是在模仿着大城市中霓虹灯的绚烂。
　　烧烤的味道从远处悠悠的飘来，莫雪遥的母亲才刚刚乘着公交车下来，环顾着四周，似乎是在辨认着方向。
　　她忍不住看了几眼路边的烧烤摊，自言自语地笑了起来：“如果小遥在的话，肯定又要缠着我买了吧？”
　　走过热闹的夜市，走进看起来十分正规的小区。
　　门口穿着得体的保安高举着手将她拦了下来，说道：“诶，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您是本小区的人吗？”
　　“不是的……”
　　“那请到这里来登记一下吧。”保安既没有瞧不起，也不显得热情，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
　　莫雪遥的母亲有些尴尬地走到保安亭前，用并不漂亮的字迹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要拜访的主人的门牌号。
　　“您请稍等，我这边给主人打个电话，通知他一下。”尽责的保安说着，拿起了一旁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余良家的座机，“诶，您好，请问是余先生吗？这边有一位女士拜访您，哦哦，知道的是吧？好的好的，打扰您了。”
　　当确定过后，保安才笑着示意莫雪遥的母亲可以过去了。
　　后者松了口气，只觉得走进这安保严格的高档小区，实在是让心中有些忐忑。
　　“叮咚——叮咚——”
　　“来啦来啦！”开门的是和莫雪遥差了十岁的余良女儿，“阿姨好！”
　　“哎，这孩子真乖。”莫雪遥的母亲笑着说着，然后将一袋新鲜但并不昂贵的水果放在了余良家的桌上，“家里也没有什么带的，就顺路买了些水果来，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
　　“我们都什么关系啊！”余良摇着头说道，忽然感觉自己的妻子在斜睨自己，又赶忙说道，“我可是你孩子的干爹啊，这么客气干什么？”
　　“是呀，不用那么客气的。”这个时候，余良的妻子才跟着微笑地说道。
　　余良的妻子比莫雪遥的母亲要年轻一些，再加上一个是天天在家里带孩子，有好好保养，另一个则是整天在外奔波，回家为家里操劳，所以看起来好像都不是同辈人的样子。
　　明明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可是一个看起来像才二十岁，另一个看起来却是直奔着四十岁去了。
　　“小遥，又在干爹家里打游戏啊？”
　　“啊，老妈，你来了啊。”莫雪遥有些尴尬地放下游戏手柄，但看着游戏画面，却又舍不得停下。
　　“孩子嘛，让他玩就是了，偶尔娱乐一下很好的，小遥是个好孩子，不会玩物丧志的。”余良将莫雪遥母亲拉到一旁，“我有其他事和你说。”
　　“怎么了，什么事呢？偷偷摸摸的，不怕你老婆怀疑啊？”
　　“咳，不是和你开玩笑……呃，很重要的事情，杨晓玉。”余良十分郑重地叫着莫雪遥母亲的全名，“我们到书房去说。”
　　“哦……”杨晓玉有些不知所措。
　　余良又转身对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妻子喊道：“老婆——我和阿玉去书房里说些事，有事来书房找我们。”
　　“行，知道啦。”
　　走进书房中，余良将房门关上，然后为二人倒上了茶水，这才坐了下来。
　　“什么事，快说吧。”杨晓玉不安地催促道。
　　“是有关小遥的事情，他今天不是肚子疼吗，去医院检查。”
　　“……果然很严重吗？”杨晓玉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重病？不会是癌症吧？还是肿瘤？”
　　“不是不是……”余良摇了摇头，“不是什么重病。”
　　“……呼。”杨晓玉稍微松了口气，但那一颗心还是悬着没有落下来。
　　“是这样的，小遥他，其实应该是个女孩子。”
　　“啊？噗，余良啊余良，你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幽默，现在还给我在这开玩笑呢？”杨晓玉面带笑意的说道，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听我说啊，我是认真的，医生说，小遥是女性两性畸形，也就是说，她本来就是女孩子，只是外面多长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肚子疼的原因是外部器官在身体发育时遏制了发育，压迫了神经从而产生连锁反应，导致了肚子疼，这次可能是肚子疼，下次可能就会是头疼，如果疼得厉害，以后还会影响他的生活，并且这一定要早些做手术，做完手术后，小遥就是个真正的女孩子了。”余良一口气将话说完，“阿玉，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杨晓玉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医生的意思是……越早做手术越好吗？”
　　“是的，肚子疼还好一点，万一以后变成头疼就更麻烦了，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因为头疼，一辈子都几乎全毁了，因为头疼的人没法冷静下来思考，也没有办法去好好学习。”
　　“那……医生说要多少钱？”杨晓玉不安的捏着手指。
　　“因为是特殊案例，有进行记录的价值，所以会免除掉大部分的医疗费。”余良竖起五根手指，说道，“五万块左右。”
　　“这么贵？”杨晓玉脱口而出。
　　“毕竟是在现在的中国还很少有做的手术啊……所以请来的都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并且我估计专家的手术费用都给你免除了，这里只是包括了住院费和医药费而已。”
　　杨晓玉的声音低了下去：“这……让我考虑一下吧。”
　　“嗯，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如果你家里存款不够，尽管找我借就是了。”余良笑着说道，“五万块钱，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杨晓玉苦笑了一下，她知道余良家里的花销并不小，别看家里有钱，可花钱的地方多，存款反倒是没多少，两万块或许拿的出来，五万块的话，就算是余良也得找人借才行。
　　毕竟他现在才刚到科长的位置，虽然说是事业的上升期，但口袋里的存款还是不多的。
　　如果真的有五万块钱，他恐怕就直接拿去付轿车的首付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正是因为钱不算那么多，所以才纠结嘛。
　　对于余良，杨晓玉还是很了解的。
　　可是，杨晓玉家里，更没有什么存款。
　　满打满算吧，算上两个人所有银行卡里所有的积蓄，最多也就只有一万块钱而已。
　　二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差不多才1500左右，平日里衣食住行，以及莫雪遥上学都需要花钱，偶尔还要添置衣物、购买家具……
　　一个月能攒下八百块钱就已经算是很节约了。
　　去年的时候为了让小遥考上好学校，还花了钱买了辅导课，本就不多的积蓄又掏空了不少。
　　而且据说莫雪遥父亲的工作并不太稳定，因为公司的绩效不算很好，领导已经在考虑裁员了……
　　一样又一样的事情纷至沓来。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了，小事而已，不用担心，我卡里就有三万块钱，再加上我老婆的，凑个七八万都可以。”余良笑着安慰道，“而我的钱吗，不收利息，你不用有压力。”
　　“你什么时候能攒的起三万块钱了？”杨晓玉微笑道，“不对劲啊？”
　　“那不是为了买车嘛！大部分钱都还存在我老婆那里呢，最近我可是省吃俭用啊，啧，这车开过了啊，就放不下了。”
　　“开公家的车不是更好，所有都能报销。”
　　“也不好，公家的车还要检查，麻烦，自己的车随便作，而且油钱一样是能报销的嘛。”余良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了，改天你抽个时间，我和你一起带着小遥去医院，这事情要早点解决了，大家都安心，免得悬在这里，睡觉都睡不着。”
　　“H市的医院真的没问题吗？”杨晓玉却又担心了起来。
　　“不行的话就去魔都的医院，那里的医疗设备绝对没问题，到时候和医生们联系一下就可以了，说不定那些专家本就是要从魔都过来的呢。”余良笑道，“不过，这手术需要的医疗器材应该也不算太高端，你不用太担心。”
　　“嗯……”杨晓玉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和余良出了书房。
　　这边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可以享用晚餐了。
　　莫雪遥和母亲一起吃过晚餐，这才有些不舍的和干爹道别。
　　“我送你们吧，开车方便。”
　　“不用了不用了，最后一班车还来得及。”莫雪遥的母亲摇头说道，“反正公交总站就在这附近。”
　　“呃。”余良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笑着说道，“那也行，路上小心啊。”
　　“干爹，干妈再见！妹妹再见！”
　　“哥哥～再见～下次再来玩呀！”余良的女儿用力地摆着手，小脸上洋溢着笑容。
　　于是，二人离开了这里，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公交总站中。
　　这最后一班车上，没有什么人，算上司机和他们俩，也就五个人而已。
　　而且车里还没开灯，感觉黑漆漆的，和平时的很不一样。
　　莫雪遥觉得有些兴奋的摆着双腿看向窗外，他很喜欢这种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小遥。”
　　“嗯？”
　　“你……想不想做女孩子？”
　　“噗！老妈你在说什么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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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愁

　　“老妈……你突然在开什么玩笑啊……”
　　“嗯，没什么。”杨晓玉摇了摇头，“只是看你呀，皮肤又白又嫩，长得还那么娇小，当时是不是生错了，该把你生成女孩的。”
　　“长得矮是我的错嘛！还不是家里营养不好，而且老妈你自己也那么矮嘛！”莫雪遥抱怨道，“皮肤那么白，好说，等高一军训结束，就会变成很有男人味的小麦色皮肤了，哈哈哈～”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再长高呢！
　　莫雪遥在心中美滋滋的想道，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有着小麦色肤色的阳光青年男子的形象来了，也不用太高，有个一米七二就可以了——他从来都不是个贪心的人。
　　母亲笑了笑，没说什么。
　　连空调都没有的公交车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行驶着，好在夜晚开了车窗，吹来的风还是比较凉爽的，而莫雪遥也正喜欢吹这样的风。
　　他就盼望着等自己工作了，能买一辆摩托车兜兜风呢。
　　最好后面再坐个漂亮妹子，然后抱着自己，这样正好可以用后背蹭到两团柔软……
　　啊，想想就美好啊！
　　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莫雪遥和母亲杨晓玉一同回到了家中。
　　父亲早早的回来了，正在那一边吹着空调扇，一边看着晚间新闻。
　　是用方言说的那种新闻，和一般的新闻比起来的话，大概就是充满了吐槽的味道——用很多年以后的流行词来形容的话。
　　“今天睡客厅吗？”父亲招呼着莫雪遥。
　　“不了吧，我宁愿睡自己房间，吹自己的电风扇，好歹靠着窗能凉快些……”莫雪遥翻了白眼，冲了凉，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太过充实，以至于他一躺到床上就困了，迷迷糊糊中，只听到父亲和母亲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谈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到后面似乎成了争执，然后又逐渐的轻了下去，直到彻底消失。
　　“呼！”这一夜，莫雪遥睡得还算不错，在五点钟的时候就自然醒了过来。
　　夏日的五点钟，不冷也不热，清爽的晨风吹在脸上，只觉得这就是人生中所谓的‘幸福’。
　　“这么早，老妈应该还没醒吧？”莫雪遥自言自语着，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听到了一阵‘唰啦唰啦’的板刷声。
　　大清早的，母亲就已经在洗衣服了，厨房里的灶台上烧着热水，热水翻滚着，将壶盖顶了起来。
　　母亲听到水壶的尖锐叫声，又赶忙放下衣服去关了煤气灶，然后洗掉了手上的肥皂泡，将水倒进了热水瓶里。
　　她打开锅子看了一眼，里面正在煮的菜粥已经熟了，但还是得再闷一会儿，于是就开成了小火。
　　紧接着，她就又钻进了卫生间里。
　　“唰啦唰啦。”这样的声音也再一次传来。
　　“真忙呐……”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虽然觉得自己应该帮点忙，但却本能的不想多动弹。
　　他推开门套着门口的凉鞋走了出去，站在走廊的窗户旁边，深吸了一口气。
　　“啊——真是个清爽的好早晨啊，唔……好悠闲……嗯……貌似悠闲的只有我而已……”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嚷道，看到了楼下一辆自行车在大门口停下，然后从自行车后面的木箱子里拿出了几罐用玻璃瓶装的牛奶，塞进了楼下的牛奶箱里。
　　这个工作只有了半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而且其中有十几秒还是在确认没有投放错误。
　　然后他一下子跨上了自行车，一边擦着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一边卖力地朝下一幢楼骑去。
　　“今天起那么早啊。”莫雪遥的身后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他扭过头去，就看到父亲顶着一对黑眼圈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咋了，热醒了？”
　　“没，昨晚睡得挺好的。”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指着楼下说道，“老爸，我们家什么时候也可以订牛奶喝啊？”
　　“这个嘛，会有的。”莫雪遥的父亲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虽然是在笑，但看起来却很疲惫。
　　“老爹怎么了？看起来很困。”
　　“嗯，没事没事。”
　　“反正今天应该也是休息吧？”
　　“嗯……是休息没错。”
　　“那就去继续睡呗，有懒觉不睡干嘛？”
　　“你呢，你不也是？”父亲笑着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小遥，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啊……”莫雪遥捏着下巴，犹豫了半天，回答道，“成为……科学家？”
　　“臭小子，不是让你敷衍我。”老爹弹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说实话就好了，你爹我说不定还能给你点建议呢。”
　　“哦……梦想的话，太多了，是指想要成为的职业呢，还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呢？或者想要完成的事情？”
　　“都可以。”
　　“嗯……我想，等我长大有钱了，就去环球旅行！”
　　“哦，不错的梦想，还有呢？”
　　“嗯……想要得到的东西的话，如果是最近的话……咳嗯。”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父亲，“我想要……一部手机？”
　　“想得美，那么贵。”
　　“咳，我就知道……”莫雪遥摊了摊手，“嘛，不过我以后一定会买得起的。”
　　“以后再说吧。”
　　“想要成为的职业的话……我……想要当职业篮球选手！”
　　“咳……”
　　“我知道我可能当不了啊！”莫雪遥撇了撇嘴，在父亲说出话之前抢答了，“但是，反正是梦想嘛，想一想有什么关系。”
　　“你会打篮球吗？”父亲上下打量着莫雪遥。
　　“在家里我都没说过嘛？嗯，我在学校里也是有打篮球的！我的三分球很强的！”
　　“哦，三分球也要不少力气的啊。”
　　“所以只有前面几次最准，后面没力气了就投不中了。”莫雪遥比了比自己和父亲的身高，“老爹你多高来着？”
　　“一米七啊。”
　　“嗯……我说不定也能长到那么高的。”莫雪遥的语气并不是那么的肯定。
　　“哈哈……或许吧，嗯，话说回来，如果你实在成不了篮球运动员的话，想要成为什么？其他的，你能做到的职业？”
　　“其他的话……小说作家怎么样？”
　　“不行不行，写小说穷三代，干别的都行，千万不能当作家。”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父亲：“谁说的，说不定以后写小说很赚钱呢。”
　　“各行各业都有赚钱的，但那都只是少部分人啊，你能肯定你可以成为少部分人之一吗？”
　　“好吧……那画画怎么样？我也挺喜欢这个的。”
　　“哦……画画不错，画一幅画，只要不是那种超大创作，应该都是很快的，而且不管怎么样都比写小说成型快。”父亲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选择比较满意，“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就努力一下成为画家吧！”
　　“嗯……不过画家太麻烦了，要不还是当摄影师吧！”
　　“你老想偷懒。”父亲朝莫雪遥投去了一个‘我就知道你’的表情。
　　“谁说当摄影师就偷懒了，其实也是很累的吧！”
　　“好了好了，在外面闲着那么无聊，还不回家给做点家务？也好帮你妈分担一下。”
　　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哦，说起来，她今天貌似也要去别人家里干活来着。”
　　“嗯，保姆啊，是没有什么休息的时候的。”
　　父亲的语气再一次低落了下来，似乎带着一股浓到化不开的哀愁：“唉……生活啊，难啊。”
　　“老爹你又在这里发无聊的多愁善感了，是不是年轻时候当小说作家没成功的后遗症啊？”
　　“你小子。”
　　“略略略～”莫雪遥做了个大鬼脸，一溜烟地跑回到了家里。
　　“订牛奶吗。”父亲一个人看向了楼下，似乎因为各种纷杂的事情而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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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良家中的早晨。
　　“老公，小遥的事情，难办吗？”
　　“应该也不会太难吧。”余良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他当然不会说，昨天晚上他查了一下资料，这种矫正手术其实类似于变性手术了，因为莫雪遥的身体外部是没有女性.器官的，所以得按照变性手术的做法来将某些部位进行代替，虽然最后的效果可能会和真正的女孩子一样，而且比普通变性手术患者要好得多。
　　但还是相当复杂的。
　　可以说，是外科手术之最。
　　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在1999年，处理过这样手术的医生，在国内都找不到几个。
　　要不然怎么会是要请专家过来亲自手术呢？
　　请国外的医生显然更不可能——因为那实在是太贵了。
　　“可那要五万块钱呢，唉阿玉一家真辛苦，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拿不出我们借啊。”余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借？你不用钱了？”
　　“这有什么关系，朋友有难就应该帮忙啊，况且我们两家人的关系这么好。”
　　“关系再好也不能随便就把钱拿出去了吧？家里的丫头读书上学还要花不少钱呢。”
　　“你那是什么话。”余良皱了皱眉头，放下了筷子，“钱可以再赚，女儿念书要花的钱也不是就拿不出来了，我们又不差这点——但病却不能拖延，既然发现了，那就要尽快治疗，对小遥以后的生长发育也有好处。”
　　“又不是你儿子，你这么操心，你对女儿有这么好嘛？”
　　“……算了，和你这种没文化的女人说不到一起去，总那么目光短浅。”余良有些生气了，“朋友之间的事情，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吗？”
　　“嘁，看你当了几年科长之后，还会不会说这个话吧。”
　　“我懒得和你说，我一大学生和你一小学毕业文化的人辩论，简直侮辱我的智商。”余良几口将碗里的粥喝完，一头扎进书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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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没事吧？

　　“老妈，有没有要帮忙的？”
　　“你去把地拖了。”母亲迅速地回答道，就像是本能一样，然后又猛然一顿，说道，“算了，不要拖了，我自己来吧。”
　　“哈？搞什么？嫌我拖得不干净啊？”莫雪遥一撇嘴，还就上了脾气，就像是激将法一样，不要他来，他非要来。
　　拿起一块抹布，趴在地上就认真地拖了起来。
　　家里其实连地板都没有，只在厨房和厕所里有瓷砖。
　　客厅以及房间的地面里，都只是涂了一层暗红色的油漆而已。
　　莫雪遥这认真一拖，地上顿时像是打了蜡似的光亮。
　　就在他终于忙活好这件事的时候，母亲却已经把很多事情都做完了。
　　“老公，你把衣服晒一下。”母亲一边快速吃着早餐一边说道，只用了三分钟，她就将一碗粥给喝完了。
　　明明在莫雪遥尝起来，还有些烫的啊……
　　“我出门了。”
　　“今天也这么早啊？”
　　“早点忙完，早点下班。”母亲回答着，就推门走了出去，然后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下楼声。
　　莫雪遥端着已经沾染了些许菜油的白粥看向阳台上衣服都还没晒完的父亲：“老爹，来吃饭了啊！”
　　“马上来。”
　　早餐并不算丰盛。
　　主食是白粥，菜就是霉干菜、咸鸭蛋以及一人一个的荷包蛋。
　　别说丰盛了，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简陋。
　　但莫雪遥却已经十分习惯了，虽然说在这样的早餐里品尝不出什么美好的味道来，但如果只是机械式地吞进肚子里用于果腹，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小遥，碗放着我来洗就行了。”
　　“今天都怎么了，对我这么好？”莫雪遥一脸的狐疑，“你们该不会是在计划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做父母的还能害你不成？”父亲弹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好了，赶紧去写作业吧，都暑假最后阶段了，你到底写了多少？”
　　“我都快写完啦，担心什么嘛，我还能让老师到家里来找麻烦嘛？”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唔，不过今天我不打算待在家里。”
　　“那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新华书店！那里最起码有空调，今天的气温可是39摄氏度，老爹你待在家里就自求多福吧！”
　　莫雪遥说着，穿好衣服，随意地套上帆布鞋就离开了家。
　　“哦哦，路上小心啊，早点回来。”
　　“知道啦！老爹你怎么和老妈一样啰嗦。”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顺手将外面的铁门‘砰’地一声关上，走下了楼梯。
　　莫雪遥家住在六楼，是这幢居民楼的顶层，而五楼则住着一个做油炸食品小摊子的人家，就是卖些炸猪排、炸里脊肉还有臭豆腐的那种移动小摊。
　　因为他家里有卖臭豆腐，所以走过他家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股子臭豆腐的味道。
　　他家的儿子也比莫雪遥大得多了，今年已经在上大学了，而且听说家里钱赚得不少，上次就看到他家儿子拿着一部新款的诺基亚手机在打电话。
　　莫雪遥忍不住畅想了一下，光是想想，就觉得羡慕无比了。
　　一路下了楼，路旁边的花坛无人照料，杂草都长了一大堆了，如果养只兔子的话一定很轻松，每天就让它到这里吃草就可以了。
　　并没有什么照料兔子经验的莫雪遥在心中想着。
　　其实他想要养宠物，已经想了很久了。
　　可惜家里又小又穷，实在没有那么多闲钱啊。
　　“要是我出生在个有钱人家里就好了。”很多时候，他都会有这样的幻想。
　　想着自己的零花钱有——一百块钱一天！
　　然后就可以买任何自己想买的东西了。
　　比如门口那家店的遥控汽车——虽然他九月份就上高中了，可还是对这种东西情有独钟。
　　嗯，而且还可以攒点钱买盗版的游戏机！
　　黑白屏幕的那种。
　　当然，这种玩意儿的正规名称叫做‘学习机’。
　　虽然莫雪遥从来没见过有人用这玩意儿‘学习’。
　　大多都是捧着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莫雪遥骑上车，正打算从小区的后门离开，却又听到了其他人的招呼声。
　　“哟，小遥啊——！”
　　“啊，叔叔。”莫雪遥闻声望去，就嗅到了一股油花还有辣椒孜然的香味。
　　“出去玩吗？”
　　“去新华书店。”
　　“哟，这么爱学习啊？”
　　“哈啊……没什么，其实只是吹空调而已。”
　　“早餐吃了吗？”
　　“吃了吃了。”莫雪遥连忙回答道。
　　“来串臭豆腐怎么样？”
　　“呃……不用了。”莫雪遥吞了口口水。
　　“哈哈，来吧，刚炸好的。”后者大笑道，将一串炸得金黄酥透的臭豆腐递给了莫雪遥，“甜辣酱怎么样？”
　　“呃……真不用了。”莫雪遥不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但后者却是十分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臂，将臭豆腐的木签塞到了他的手里。
　　“吃吧吃吧，路上小心点啊！”
　　“啊，好。”莫雪遥心里美滋滋地接过了臭豆腐，为了避免吃得太快品尝不到美味，所以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骑车，晃晃悠悠地过了好几个红绿灯才总算吃完。
　　新华书店距离家还是比较远的，莫雪遥也不赶时间，因为马上就抵达了也没用，这会儿书店还没开门呢。
　　沿途看看路上的风景也不错，毕竟早晨算是夏日中少有的凉快的时候了。
　　——虽然也凉快不到哪里去。
　　路边的烧饼摊前有不少人正在排队。
　　卖的就只是普通的烧饼和油条，连豆浆都得去边上专卖豆浆的店里去买。
　　莫雪遥想起了自己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如果老妈来不及做早餐，他就可以开心地拿着钱去外面买早餐吃。
　　是的，去外面吃早餐比较开心。
　　因为很少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嘛。
　　那时候就会花五毛钱买一副烧饼油条，然后去隔壁再花五毛钱买一袋豆浆。
　　是的，是用很薄的塑料袋装的，这是为了节约成品，喝的时候可以倒到碗里，也可以直接插吸管喝。
　　如果路上太过颠簸，也有可能会发生意外——比如豆浆袋子破了，就会把车篮搞得粘乎乎的，而且还很浪费。
　　所以莫雪遥一般会选择直接在路上就喝了。
　　虽然到时候吃烧饼油条的时候会口渴，嗯，但总比浪费了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摸了一下口袋。
　　好吧，今天没有带钱。
　　不然他还想买一袋甜滋滋的豆浆喝呢。
　　毕竟刚吃了炸臭豆腐，正巧有些口渴呢。
　　太阳渐渐升高，天气再一次热了起来。
　　当莫雪遥抵达新华书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停了不少自行车了。
　　他找了一个靠着柱子的角落，仔细地给车上了锁，这才走到了店前。
　　门口已经等了不少人了。
　　都是和他年龄相仿的人。
　　估计也是来乘凉顺便看书的。
　　这个年代的孩子们，如果身边没有小伙伴的话，暑假的娱乐方式还真的不多。
　　来新华书店翻阅自己喜欢的图书，就是其中一种‘娱乐’。
　　不多时，店开了门，大家都一窝蜂地冲了进去，大部分人都跑向了三楼，因为那里卖着不少通俗小说。
　　而莫雪遥则是跑向了二楼，这边卖的大多是一些科普图书或者科幻小说。
　　比如世界未解之谜什么的，有好多好多版本的，看多少好像都不会腻呢！
　　莫雪遥席地而坐，空调已经开得很足了，他仔细找了半个小时的书，一连拿了三四本，这才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书店里，看不到外界的一切。
　　时间好像变得很快，当他看完今天找来的所有书，抬起头看到那个大时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连中饭都没有吃，看书的时候不觉得饿，这会儿肚子却是咕咕地叫了起来。
　　“啊——”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拿来的书籍都放回了原位，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书店。
　　可能是因为坐得太久导致头部供血不足的缘故，莫雪遥感觉有些头疼，太阳穴那里好像有一股筋在一跳一跳的，即使反复去揉，也不见得有所缓解。
　　“呃……头疼啊……”他拍了拍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疼痛给驱赶走似的。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作用。
　　在傍晚夕阳那橘红色光芒的笼罩下，莫雪遥摇摇晃晃地骑上了自行车。
　　刚骑上去，就因为头疼差点撞在柱子上，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来今天得慢点骑……呃……唔……头疼得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难道是因为午饭没吃？不应该啊，那应该是肚子疼才对……”
　　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嚷着，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
　　自行车缓缓地前行着，但他却频繁的用手去挠头。
　　症状只是在挠的时候，有一些暂时的减轻而已，可一旦停下，依然会很难受。
　　就在莫雪遥和头疼做抗争的时候，自行车的龙头竟然都有些把不住了，朝一旁晃去。
　　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吓得他一时间把握不住平衡，跌倒在了地上。
　　脑袋不轻不重地砸在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了。
　　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吗？
　　莫雪遥在心中回答道。
　　头好像不疼了。
　　但意识……却开始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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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陌生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脑袋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窗外似乎有汽车的鸣笛声，也有自行车的打铃声。
　　还有路边小贩的叫卖声。
　　只是莫雪遥的眼睛一直无法睁开，像是被用强力胶水给黏住了一样。
　　不远处，似乎隐隐约约的传来有人交流谈话的声音。
　　只是好像隔了一堵墙或者一扇门似的，怎么也听不真切。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才勉强听到一些谈话的内容。
　　“医生，小遥的情况怎么样？”
　　“我来说吧，你好，余先生，上次我们见过一面。”
　　“是的，您好，王教授。”
　　“是这样的，这孩子头部受创其实并不严重，昏迷过去只是因为头部神经被压迫到了而已，并且我们检查了他昏迷过去之前的状态，得出了他在昏迷前就已经陷入了剧烈头痛的状况，所以才会意外撞到车子——事实上并不是车子撞到了他。”
　　“这……那应该没事吧。”这是一个焦急的女声，似乎是莫雪遥母亲的声音。
　　“只是有所擦伤，并无大碍，但我要说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的头疼就源于生长发育时外部器官畸形导致无法正常发育，从而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然后……影响到了头部神经，就好像牙痛的时候也会感觉头疼甚至肚子疼一样。”
　　“那么……也就是说，必须得尽快做完这个手术了吗？”
　　“是这样的，我个人建议还是早些完成比较好，他现在也已经十六岁了，是可以进行这个手术的年纪了，这对他的未来也好一些，毕竟才十六岁，个人的性格其实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从现在开始适应女孩子的生活的话，还不算太晚。”
　　“呃，关于钱的问题，因为这是特殊案例，我们需要临床资料。”这好像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了，“所以可以减免大部分的费用，我们会尽可能为你们省钱的。”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一个仿佛少年般的男声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干爹余良的声音：“我们是在H市还是魔都好？”
　　“魔都的医疗条件肯定更好，有助于康复，但是花销会大一些——毕竟那边的物价也比H市高点呢。”
　　“呼……”这是母亲的声音，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要做的话，就尽量做好吧……但是……还是要告诉一下小遥吧。”
　　“本来应该是询问一下他的想法的。”显得有些年迈的声音轻声说道，“但是继续做男孩子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也没有结果，因为他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男性内部器官，反倒是有女性的子宫和卵巢，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是做女孩子更好一些。”
　　莫雪遥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无比的慌乱而又迷茫。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就要去做一个女孩子了？
　　他努力地睁开双眼，感觉眼皮处好像隐约传来了一阵刺痛。
　　但又好像只是错觉而已。
　　终于，他睁大了眼睛，看到了一片惨白且无比陌生的天花板。
　　“呼……呼……”明明只是睁开眼睛，却好像虚脱到用尽了力气，浑身上下都是冷汗的莫雪遥，十分勉强的坐了起来。
　　“吱呀——”房门也在此时被推开了。
　　“小遥！你醒了？”刚一推开门，看到了倚靠在床头的莫雪遥，母亲如一阵风般就冲了过来。
　　“啊……头疼……刚才……你们在门口说什么啊？”
　　余良上前一步，刚打算开口，却被一旁一个头发白中掺杂着黑的，戴着黑框眼镜的老人拍在了肩头上。
　　这位老人……倒也不算太老，就是头发有点少，特别是脑袋中央的那一圈，显然比两旁的要薄一些。
　　“我来说吧，你们可以回避一下吗？”老人笑呵呵的说道，那语气听起来好像只是要和孩子分享个小秘密而已。
　　“行。”余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扯着一旁还有些犹豫的杨晓玉走出了病房。
　　房门被再一次关上了。
　　这一次，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莫雪遥和这位老医生。
　　“你好，我姓王，你叫我王医生就可以了，我对内外科手术都有所涉猎。”他搬了张椅子，坐在了莫雪遥面前，让人感觉和他之间都是平等的。
　　“我姓莫……莫雪遥。”
　　“嗯，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每一次听到都觉得很好听呢，哈哈。”王医生看起来好像并不见外的样子，轻松的笑着，“你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吗？”
　　“不知道……”莫雪遥本能的有些抗拒，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觉得做一个男孩子的感觉如何？”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吧。”莫雪遥舔了舔稍微有些干涩的嘴唇回答道。
　　王医生没回答他，只是走到了饮水机前，用一次性杯子装了一杯温水递给了他：“喝点水吧。”
　　“好的……谢谢。”莫雪遥接过了水杯，大口的喝了一口，一半的水就没了。
　　“那你觉得做女孩子……”
　　话还没说完，莫雪遥就用力摇了摇头，暑假快两个月没理的头发微微晃动着。
　　“哈哈！我还没说完呢……你觉得做女孩子会怎么样？”
　　“我不想做。”
　　“只是想一想。”
　　“女孩子的话……”莫雪遥只能被迫想象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一阵恶寒，“要穿裙子什么的，还要和男人谈恋爱……”
　　“哈哈，可不是只有这点区别而已啊。”
　　“王医生，我不想做女孩子。”莫雪遥睁大着双眼看着他。
　　“可是你生来，其实就是个女孩子，你今年九月就要读什么年级了？”
　　“高一。”
　　“哦，那你肯定记得生理课的知识吧。”
　　“我知道。”
　　“你的体内有女孩子的卵巢和子宫，而外部，则是一个看似是男性.器官的器官，但其实并没有实际的作用，它们甚至不能给你额外分泌雄性激素，你的gao丸，装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难道你没有发现，在生理发育期的时候，别的男孩都长高了，有喉结了，也长毛了，而你却没有吗？”
　　“……”莫雪遥有些脸红，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别的男生都比他的大。
　　以至于在初中男生们开始发育之后，他都得躲到隔间里去上厕所，因为和大家一起的话，可是很容易会被嘲笑的。
　　“所以，你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我们要做的手术说起来，并不算复杂，只是将外部的器官，变回女孩子的器官而已，就好像一个豆沙馅的包子，却捏成了饺子的样子，我们现在得把它变回包子去。”王医生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
　　“不变回去不行吗？”
　　“嗯……先不说生活上以后会产生的社会问题吧，就最近的，如果不做的话，你就会经常肚子疼或者头疼，甚至全身都疼，而且这种不正常的生理状态会影响你的大脑，简而言之，就是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困扰。”
　　莫雪遥揉了揉此时还在疼的脑袋，没有回答。
　　只是低头沉默着。
　　“人生啊，总是会有很多意外的，我们都得去面对，去解决不是吗？”
　　“如果你一直拒绝的话，可是会让你的父母很担心的哦。”
　　“其实做女孩子也是很不错的，一般人可没有你这样先做男孩子再做女孩子的体验呢。”
　　莫雪遥就任由王医生说着，但始终都保持着沉默。
　　他抓着身下的床单，只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嗯……”
　　“生活嘛，就是这样的，总会有一些戏剧性的事情发生，而且甚至有很多真实的故事，就连编剧都不敢这么写。”王医生轻轻拍着莫雪遥的肩膀劝慰着他，“如果你觉得作为女孩子之后就要和男孩子谈恋爱而抗拒的话，那大可不必，因为女孩子也不一定非得喜欢男孩子嘛。”
　　在这一瞬间，种种外部因素的集合，终于冲开了一点莫雪遥的心理防线。
　　“我……我……”
　　“嗯？”
　　“让我……让我想想吧……这……这次的手术，要花很多钱吗？”莫雪遥有些烦躁得揉着头发，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就像一团鸡窝似的。
　　“我们会尽可能为你们家庭省钱的，但是估计也要在五万块钱左右吧。”
　　“好多。”莫雪遥脱口而出。
　　“但你的身体更重要。”
　　“我们家出不起那么多钱吧……”
　　“如果实在有困难，我们医院方面可以帮你们申请银行贷款——有医院方面的关系，贷款会轻松一些。”
　　莫雪遥再一次揉了揉头发，像是泄了气似的重新躺回到了病床上。
　　他再一次望向那陌生的天花板，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嘟嚷道：“感觉就像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
　　“不是梦，而是现实。”王医生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用理性思考一下，是这样僵持着会为家里省钱呢，还是直接做了手术会为家里省钱呢？而且你万一再出了这样的意外怎么办？最终变成了终生都需要他人贴身照顾的人，怎么办？”
　　莫雪遥被这么一说，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哪怕是生理问题都要其他人帮忙解决的画面。
　　他的心中一颤，似乎也开始动摇了。
　　不是因为愿意去做一个女孩子，而是担心自己的倔强会让家庭变得更加困难，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用理性去思考呢……
　　他缓缓的合上了眼睛，感觉心中烦闷无比。
　　“那么，就说到这里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的。”王医生笑了笑，站起身推开门走出了病房，而后，也一直没有人进来。
　　这段空白而安静的时间，似乎是故意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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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得不做的决定

　　第二天的早晨，莫雪遥就出院了。
　　因为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就连擦伤都无需绷带，只要过几天就会自己愈合了。
　　继续住院只是浪费钱，对于一个普通得甚至稍显贫困的家庭来说，能省一些就是一些。
　　接他的不是母亲，也不是余良，而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骑着一辆前面有一条横杠的蓝色自行车，载着他晃晃悠悠地往家里骑去。
　　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嗯，蛋糕的味道还挺香的，小遥，想吃吗？”
　　“不饿。”后座上的莫雪遥摇了摇头，“老爸，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不上班吗？不对吧……今天好像是周一。”
　　“呃，今天请假了而已。”父亲装作漫不经心的四处看着，好像在掩饰着什么，“总之，不用担心。”
　　“真的只是请假了而已吗？”莫雪遥抓着后座的扶手处，长叹了一口气。
　　“嗯，真的只是请假了而已，毕竟你妈当保姆的，反而不容易请假呢，对不对。”
　　父亲等了半天，没等到莫雪遥的回答，便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发现他正微微皱着眉头，双目无神地看着街边驶过的一辆辆汽车。
　　“老爸，要是我们家也有车就好了。”
　　“哈，这不是车吗？”父亲大笑着，用力拍了拍车把手，“两轮车！”
　　“我说的是汽车……喂喂，老爸，骑车看前面，别回头看后面好不好！”
　　“没事，你爹我的车技，绝对没问题。”这么说着的父亲，还故意摇晃起了自行车，吓得莫雪遥抓紧了父亲的肩膀。
　　“哇，你小子……抓得太痛啦！”
　　“谁让你这么乱来啊！多大的人了啊！”莫雪遥大喊道，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他的声音也随之而小了下去，“好好骑车行不行。”
　　“好好好，要不要吃蛋糕？”
　　“蛋糕店都过了，你就别问了行不行。”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刚才的胡闹，似乎让他那纠结而沉重的心似乎稍微轻了一些。
　　自行车晃进了熟悉的街道，停在了家的楼下。
　　莫雪遥刚下车，忽然被父亲搭住了肩膀。
　　“干嘛？还要我背你上楼啊？”莫雪遥斜睨着父亲，问道。
　　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那是因为父亲真的提出过这种小孩子游戏般的要求来过。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上了几层台阶就把他累得快趴下了。
　　“嘿，好久没抱过小遥了，今天来抱一下——走咯！”父亲横抱起莫雪遥，一个箭步就冲上了楼，‘蹬蹬蹬’得仿佛不用力气，都不带喘气的连上好几层台阶。
　　“喂喂，搞什么啊，又不是女孩子，还抱什么抱啊！”莫雪遥不满地嚷道。
　　旋即，气氛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父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她放了下来：“呃，好吧，自己走吧。”
　　“……”莫雪遥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跟在了后面。
　　刚才的欢笑仿佛不是他们俩所制造出来的一样。
　　家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沉闷的气氛好像也一下子消散了。
　　“嗯，是粥香，你妈肯定又煮粥了，今天给你弄个葱花跑蛋怎么样？”父亲笑着问道。
　　“嗯……都行吧。”
　　莫雪遥却没什么力气，懒洋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踢掉拖鞋，整个人都躺在了床上。
　　明明吹来的是热风，但却让他的心感觉有些微凉。
　　他坐了起来，趴在了窗前，低头看着下方那稀疏的树木，以及长满了花坛的杂草。
　　心中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天空中的云朵随着风缓缓的变换着形状，飘走了一片大的，又会飘来好几片小的。
　　那当空高挂的艳阳，让人清楚，这一定又是炎热的一天。
　　但是，莫雪遥忽然发现远处飘来了一朵乌云，将这片天空的白云都给一并染黑了，晴朗到燥热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
　　他仰头看着，一时间有些入神，以至于父亲喊他去吃早餐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而父亲也没有再继续叫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就悄悄地替他关上了房门。
　　天空很快就变得一片漆黑，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只灰黄色的麻雀飞过天空，寻找着能够避雨的屋檐。
　　而整个世界，都好像忽然刮起了大风。
　　吹得那些树枝朝一边弯曲，吹得那些杂草躺倒在了地上。
　　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大喊着‘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之类的话，而后又听见不少用力关上窗户的声响。
　　也看到了有几件衣服被吹到了空中，挂到了树梢上。
　　阳光已经彻底看不见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漆黑之中。
　　就连下方的路灯都似乎感觉到天已经黑了一样，自动亮了起来，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轰隆隆——！”
　　一道刺目的惊雷猛然劈下，吓得莫雪遥本能的往后一缩，仿佛那道雷差一点就要劈到他的脑门上了似的。
　　仿佛是进攻的号角，如墨般漆黑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
　　敲打在屋檐上，敲打在雨棚上，也重重地敲打在地面上。
　　风斜斜的吹着，将这磅礴的大雨吹到了莫雪遥的脸上。
　　夏末的雨，意外的冰冷。
　　他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仍旧呆呆地看着天空。
　　忽然有一种冲到下面的空地上淋雨的冲动。
　　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时，本能的想要发泄掉最后的负面情绪，然后迎接最终的死亡一样。
　　不过，无论莫雪遥的心中如何想象，这终究只是一场雨而已。
　　只是一场夏日中的暴雨。
　　它来得快，去得也快。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没有什么雨点渐收，雨势渐少的过程。
　　只是须臾间，所有的雨忽然就停了，天空的阴云像是被一双大手撕开又揉碎，让人能够看到后面仍旧高挂在天空中的太阳。
　　太阳当然未曾离去，它只是暂时被遮挡了而已。
　　此时的天空，没有了片缕的云彩，像是被洗过了一般的碧蓝。
　　一道彩虹忽然显现，似乎从城市的一边，横跨到了另一边。
　　七色的彩虹，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咕噜咕噜。”莫雪遥的肚子也十分应景的叫了起来。
　　“呃……肚子好饿，老爸——还没做好吗？”
　　“吃都吃好了啊！”父亲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刚才叫你不是没反应吗？”
　　“诶——？”
　　“饿了就快来吃吧！还留了一个呢！”
　　“来了！”莫雪遥一下子就窜下了床，推开门坐在了客厅的餐桌前，“老爸，今天的彩虹很漂亮呢。”
　　“是么？我看看。”吃完了早餐的父亲慢悠悠地走到了厨房里，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向外面。
　　看到了那澄澈的天空，自然也看到了那道干净而漂亮的彩虹。
　　“哦，不错啊！”
　　“是吧，不过一般总是要在暴雨后，才会有彩虹呢。”
　　“或许这是在告诉世人，经过了磨难之后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吧。”
　　“歪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这一天，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他拿着小霸王学习机玩了一天的游戏。
　　学习机玩游戏，这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午餐、晚餐，然后是母亲到家。
　　然后就又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了。
　　夜晚，似乎总会让人陷入忧愁。
　　也或许是深夜总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吧。
　　即使电风扇对着吹，也让莫雪遥觉得燥热不堪，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外面那些围绕在月亮旁边的星星，一下一下的闪烁着，像是在注视着世人。
　　知道了那些事，终究不可能像往常一样入眠了啊。
　　为什么那样的事情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呢？
　　一个还差两三年就成年的男孩子，却有一天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女孩。
　　在这个年代，没有几人能够接受得了。
　　莫雪遥烦闷得抓起枕头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却忽然觉得脸颊好像有些湿漉漉的了。
　　是不舍男性的身份，还是在抗拒着，害怕着什么？
　　莫雪遥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得知马上就要进宫了的太监——虽然实际情况比那要好得多了。
　　他想起了今天白天时那场忽如其来的暴雨。
　　如果当时他不在家中，而是站在雨中，一定淋得浑身都湿透了吧？
　　嗯……虽然是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想到了。
　　而既然想到了雨，却也忍不住想到了雨后的彩虹。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在改变后，会不会看到什么所谓的彩虹。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继续逃避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有些决定，是必须要做的。
　　哪怕不得不做，也必须做。
　　哪怕再怎么艰难，也必须做。
　　而且所谓的决定，其实往往正确的选项就只有一个。
　　今天回来之后，父母并没有说起这件事。
　　但他们的言行却表现出了，他们很在意这件事，也很想说。
　　可就是怕伤到了莫雪遥的心。
　　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疼痛的大脑，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很疼。
　　但却能缓解大脑带来的疼痛，让他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五万块钱固然很多，但如果不这么做，以后恐怕还会花更多的钱，而且说不定会因此出现重大意外。
　　如果一下子死了倒也还好，算是解脱了。
　　可最怕的，就是半死不活，甚至连自己都无法选择死亡。
　　如果勉强还有意识，那就是自己和家庭痛苦，如果自己连意识都没有了，那就是给家庭带来负担。
　　比起这个，做一个手术变成女孩子而已，好像就不算什么了。
　　莫雪遥感觉心情好像稍微轻松了一些。
　　他一下子爬下了床，打开了那盏并不明亮的台灯，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从抽屉里随手抽出一本本子，从里面撕下一页纸来。
　　他要趁着这个时候做下决定，免得自己又犹犹豫豫而反复不定。
　　但是又感觉难为情，不想亲口和父母说。
　　于是，干脆就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爸爸妈妈，不用考虑我的心情，按照最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吧。｣莫雪遥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然后将这张纸直接揉成了一团纸团，丢进了桌肚里。
　　他重新撕下一页纸，再一次写了起来。
　　这次，只写了七个字：｢你们做决定就好｣。
　　“终究还是在逃避嘛……”莫雪遥苦笑着嘀咕着，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进了安静的客厅。
　　父母应该都已经睡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纸条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却没有用任何东西压住它，万一有风吹来，说不定就吹到什么角落里去了。
　　因为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既希望父母看见，又希望父母不看见，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像是听天由命般的方式。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做贼似的窜回了房间里，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夜，对于他而言，是难得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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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筹措和准备

　　一夜没睡着的莫雪遥，反而是到了天快亮了的时候才来了睡意。
　　但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便被母亲给叫醒了。
　　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钟。
　　按照道理来说，这会儿母亲也该出门了。
　　她有打扫卫生的工作，也有帮人做饭的工作。
　　零零散散的家政活凑在一起，就是她整一天的生活。
　　“小遥，小遥，吃早餐啦。”
　　莫雪遥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老妈今天突然这么温柔……不太习惯啊……”他嘟嚷着，就穿这条裤衩走出了房间。
　　“小遥，怎么裤子都不穿就出来了。”
　　“怕什么嘛……反正是……”
　　就在莫雪遥接下来那几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刚才还有些吵闹的客厅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就连电视机中的早间新闻，都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声音。
　　“呃……”莫雪遥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将那堪堪没过膝盖的短裤套上。
　　气氛一下就又恢复了。
　　“坐吧，今天的早餐可是很丰盛的哦，有鸡蛋饼、糯米糕、豆沙小馒头。”母亲笑着说道。
　　莫雪遥低着头坐在了椅子上，感觉就像是考试考了全班倒数第一一样局促不安。
　　因为他发现昨天晚上写的那张纸条已经被动过了，原本是放在桌子上的，而现在则放在了窗台上，父亲和母亲也没有理由不去看它。
　　“多吃点呀，小遥。”母亲将白粥递到了莫雪遥的面前，自己也端着一碗坐了下来。
　　平时吃饭都喜欢坐在电视机前吃的父亲，也难得的认真坐在了这张有些老旧的木制圆桌前。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正式的早餐，似乎哪里都觉得不太习惯。
　　“小遥啊……”
　　“嗯……”
　　“这个纸条的意思……是……”母亲似乎也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
　　“呃……就、就是……唔……嗯……”莫雪遥支支吾吾的低着头，用筷子一点一点的蘸着粥里的米饭往嘴里送。
　　不过要是照这么吃的话，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吃完这碗粥了。
　　“决定做一个女孩子了吧。”还是父亲一口气把这句话给说出了口，打破了僵局。
　　“啊我……我不是想要做一个女孩子啊，只是……只是我考虑、考虑过后……觉得……觉得还是你们做决定比较好……”
　　“嗯，好。”父亲点了点头，“那就联系医生，准备一个时间做手术。”
　　“对。”母亲简短的赞同道。
　　莫雪遥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这大概是她这一生里，第一个如此艰难的决定吧。
　　其实直面难题的话，反而不会感觉纠结了。
　　仿佛是知道自己前去赴死的战士一样——莫雪遥的心情大概就是和这差不多的。
　　接下来的话题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自然了起来。
　　明明养了十六年的儿子，但是父亲和母亲却竟然开始聊起了以后莫雪遥女孩子的生活。
　　切换的速度之快，让他有些目瞪口呆。
　　最关键的是，母亲好像还有些期盼的样子。
　　难道就这么想要个女儿吗……
　　“老公，你说小遥扎单马尾好看，还是披肩发好看？”
　　“嗯……我觉得扎单马尾好看点。”
　　“到时候要给小遥准备女孩子的衣服呢。”
　　“哈哈，可以买裙子了！小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妈就给你穿过裙子哦。”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哈哈，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啊，嘿，那真是，发耶（注①）得不得了。”父亲大笑了起来，“那天也不知道你是突然怎么了，看到你妈在那用口红，就嚷嚷着要用，看着你妈穿裙子，你就也要穿，然后那天就给你买了一条，隔天你就穿着去上幼儿园了，哈哈哈……回来之后，回来之后还问我们，你怎么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
　　“喂喂！”莫雪遥的脸涨得通红，“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啊！我可完全不记得啊！”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穿了吗？”
　　“……”莫雪遥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做女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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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莫雪遥的父母就联系了医生，得知在手术之后基本上还要住院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毕竟这可是在身上动刀子的事情，不能马虎。
　　愈合良好后才可以出院。
　　因为本身就是女孩子的体质，所以出院之后除了注意一些事项之外，就可以和女孩子一样生活了。
　　但是这一个月的住院时间，却让他们犯了愁。
　　打电话给十四中请假，但却得到一个不能请假这么长时间的回复。
　　现在已经是暑假的尾声了，要是要休养一个月，差不多就是十月份才能去学校了。
　　作为重点高中的十四中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哪怕有任何理由都不行。
　　即使父母将原委都告诉了对方，对方也只是近乎不近人情般的拒绝。
　　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重点高中的学习进度很快，要学的内容很多，一个月不来上学是跟不上的，就算有时间自学，也难以跟上学校的课程和进度。
　　跟不上进度的话，就会始终落在后面当个吊车尾，学生也会因此而产生挫败感，那反而会耽误了他。
　　这样的话，还不如去一所普通的高中。
　　最起码学习压力没那么大，自学一下，一个月的时间再去上学，努力努力也是可以跟上进度的。
　　可是毕竟十四中是H市排名前五的高中，而且这还是莫雪遥努力考上的学校。
　　如果换成普通高中了，岂不是让努力白费了吗？
　　为了这件事，当天下午，他们就带着礼品去了一趟校长家，得到的却依旧是拒绝的答复，最后只是承诺，愿意为莫雪遥转到普通高中去，并且提前请好一个月的长假。
　　“小遥，抱歉，爸爸没用，只能让你上普通高中了……”这天晚上，回来的父亲十分颓然的说道。
　　“算了，没事，反正在哪里不都是上吗，都是H市的高中，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莫雪遥笑着安慰道。
　　实际上他自己也是很遗憾的。
　　但不能表现出来嘛。
　　“说起来，去了哪所高中？”莫雪遥又问道。
　　“是雨空高中。”母亲回答道。
　　“呃……听说那里最近的升学率好像不太高。”
　　“是啊，而且今年下半年会换一个校长，这是拿你们当小白鼠呢。”父亲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来，直接用嘴咬开，就‘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还好我们争取到了给你安排到重点班名额，而且听说那个学校虽然中等还偏差一些，但是学校的治安很好，没有什么校园欺凌的现象。”
　　这大概才是选择雨空高中的重点吧。
　　相比学习上的事情，父母还是更担心不适应女孩子生活的莫雪遥，会被其他的学生们孤立甚至欺凌呢。
　　矫正手术也不是一下子可以做的事情，医院那边要好预约，各种减免医疗费的申请也要提前提交一下资料，方便审核。
　　手术费也要提前准备好。
　　所以母亲和父亲在商量了一晚后，第二天就去了干爹家里。
　　当然，也带上了莫雪遥。
　　“哈哈，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而来。”饭桌上，干爹爽朗的笑道，明明是个看起来挺胖的大叔，但声音却仍旧如同少年。
　　“你这话说的，还科长呢，没一点水平。”一旁，干爹的妻子白了他一眼。
　　“咳，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哈。”
　　“我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当然知道你这性格就这样了。”父亲端起啤酒，“来，阿良，我敬你一杯！”
　　“砰。”酒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旁余良的女儿正黏着莫雪遥，直接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显得十分亲昵。
　　其实莫雪遥也挺想要一个妹妹的来着……
　　“已经决定好了？”
　　“是，决定好了，就在魔都的长征医院做。”
　　魔都也就是S市，‘魔都’是许多人给它取的绰号。
　　“好，医疗费用已经确定了吗？”
　　“还没有，但应该就是五万块钱差不多的样子。”
　　“行，咱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来。”干爹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支票你们直接拿去，去工行取钱就行，支票的密码就是我的手机尾号。”
　　“诶诶，别乱动，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大人们聊着大事，孩子们则在聊着小事，这边莫雪遥正按着乱动的余良女儿，小声的说道。
　　“哥哥，我要吃那个，大闸蟹！”
　　“蟹钳吗？”
　　“嗯！”
　　“好……”
　　余良喝了一口酒，满脸笑意地看着莫雪遥和自己的女儿，说道：“钱借给你们，想一部分一部分还，或者一次性还都可以，不用着急还，有钱了再还，欠条就不……”
　　他刚想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妻子就微笑着将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顿时让他像是噎住了一样。
　　似乎有些尴尬。
　　“啊，这个欠条是肯定要写的，亲兄弟明算帐嘛。”父亲赶忙解围道，“有纸笔吗？咱们现在就写吧。”
　　“其实不用借那么多……”母亲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没事，多了，你们哪里还缺，就自己拿着用，不缺，就拿来还我，然后还剩下的就可以了。”余良大手一挥，“哈，我一个当科长的，你就别担心我会不会没钱用了。”
　　“还不快谢谢干爹？”母亲轻轻推了推莫雪遥的胳膊，小声的提醒道。
　　“唔唔……谢谢干爹……”
　　“来，大家一起干杯，为了庆祝小遥将要到来的新生！”
　　“砰～”
　　是玻璃杯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
　　这一顿晚餐的气氛，好像是积极而向上的。
　　让莫雪遥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考上了名牌大学般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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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可口可乐

　　时间是1999年8月27日，星期五。
　　有些学校已经提前开学了，而路边的大超市门口，都挂满了‘开学季’的广告，各种各样的文具都进行了打折促销。
　　不过这会儿还早，所以只能看到超市门口的海报和那紧闭着的卷闸门而已。
　　清晨的出租车似乎也显得格外安静，的士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刚通了宵，显得无精打采的，一路上哈欠连连。
　　莫雪遥一家人，都坐在这辆出租车上，前往H市的火车城站。
　　早间的广播频道中正在播报着今天的天气预报：“H市今日最低气温二十二摄氏度，最高气温三十一摄氏度，多云，无持续风向，微风，今天夜里到明天白天……”
　　现在是早晨，应该就是这个所谓的二十二摄氏度左右的时候了。
　　莫雪遥摇下了车窗，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清爽的晨风，不知不觉就抵达了火车城站。
　　在这个年代的H市，早晨堵车还是很少见的事情。
　　不过无论是什么时候，火车城站里的人都是那么的多。
　　有些干脆是昨天晚上就睡在这里，等待着第二天早上的火车到来。
　　“现在是六点十分，距离发车还有五十分钟左右。”莫雪遥的父亲看了一眼手腕上从地摊买来的廉价电子表，上面的数字很不精确，几乎每个星期都得调整一次，不然一个月下来会误差足足三分钟以上。
　　“要买饮料喝吗？”父亲笑着问道，目光落在了放在那小店柜面的可乐上。
　　“我们都自己带水了，还买什么饮料？浪费钱。”母亲翻了个白眼，扯着父亲往里走去。
　　“诶呀，等下小遥路上渴了肯定会想喝的，我知道你舍不得给小遥买饮料喝的，这会儿其他小卖部都没开门，就在这里买一瓶吧。”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我可是最了解小遥了，他最喜欢喝这个。”
　　“还、还好吧……”莫雪遥讪讪的笑着，虽然确实无法抗拒可乐的魅力，可是在知道家里没什么钱的情况下，他也是很少会去喝这种饮料的。
　　在这个年代，对于普通家庭而言，可乐就是一种‘高级’饮料。
　　一如肯德基、麦当劳在这个年代属于‘高级餐厅’一样。
　　“可乐多少钱一瓶？”
　　“五块钱。”火车站的可乐总是会贵一些，实际上平日里买的话，一瓶也只要两块钱就够了，罐装的更是只需要一块。
　　“给。”父亲在母亲心疼钱的目光下，将钞票递了出去，换回了一瓶冰镇的可乐，上面还有着冰凉的水珠呢！
　　“又乱花钱，你知道咱们这次欠了多少钱吗？嗯？五万。”母亲没好气地抱怨道。
　　“哎呀……偶尔花点小钱没关系的，是吧，小遥？”父亲朝莫雪遥挑了挑眉毛。
　　莫雪遥用力地点了点头。
　　抱着手中冰凉的可乐就不肯松手了，生怕等下母亲就让他把钱换回来，所以直接打开瓶盖就喝了一口。
　　“哈呼——”冰镇的可乐，冰凉的气泡，都在舌尖的蓓蕾上跳跃着，在这个饮料还不是那么五花八门的年代，这简直就是人生最享受的事情之一。
　　把可乐装在红酒杯子里慢慢喝，可不是什么调侃的话，在这个年代中有不少人，还真是这么做的。
　　不过那喝的就不是可乐，而是一份情调了。
　　“怎么样，好喝吗？”父亲笑着问道。
　　“好喝！”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来来来，让我喝一口。”
　　“给。”
　　“哈哈——爽快……”
　　“喂喂，老爸，你都喝了一半了！”
　　“哎呀呀，不小心的嘛。”父亲讪笑着说道，却像是故意的。
　　实际上是他自己想喝吧……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在心中嘀咕道。
　　火车票提前就已经买好了，现在只要去各自的候车厅等待就可以了。
　　门口有一个大大的安检装置，三人将行李放上去，就走了过来。
　　就算是没有票的也没关系。
　　因为真正的检票是在上车的时候。
　　也因此候车厅里显得有些拥挤，因为就算是没有买票的家属也可以到这里来送行。
　　父亲是没有买票的。
　　因为他上班的工资高，所以留在家里赚钱，母亲则陪着莫雪遥一块儿去。
　　这一个月，家里不仅要少一份收入，还要多一份开支呢。
　　每每想到这一个月的时间什么钱都赚不到，母亲就都总是会担忧的叹息。
　　口袋里虽然有五万块钱，但那可是医疗费，不能随便乱花的。
　　现在的花销，用的都是积蓄。
　　不多时，这列班次就开始检票了。
　　“请9：05分发车的，乘坐6258班次列车的旅客到三号检票口检票，请……”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虽然只是一个月……
　　“路上小心啊，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父亲关切的喊道。
　　“知道了，你自己在家里也不要乱吃东西，好好吃三餐。”
　　“好。”
　　父亲和母亲二人含情脉脉，让莫雪遥都看不下去了：“至于嘛，又不是生死离别，能不能快点检票了？”
　　“怎么说话呢。”母亲不满地点了一下小遥的额头，“走了，我们去检票。”
　　母亲拿出两张纸质的红色火车票，在检票员那里打了两个孔，然后就带着莫雪遥进入了车站中。
　　莫雪遥拖着行李箱跟在母亲的身后，小声的抱怨道：“一个月有必要带那么多东西吗？”
　　“有轮子的，又不用你多少力气。”母亲白了他一眼。
　　站台上，一辆有着绿色底色和黄色色带涂装的火车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为了省钱，买的是没有空调的火车。
　　因为车速不快，所以可以打开车窗，享受一下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
　　因为出发的时间早，所以应该还会是凉风的样子吧。
　　莫雪遥和母亲的车票是连在一起的，里面正好是个靠窗的位置。
　　他十分自然的就坐了进去，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靠窗的座位了。
　　否则就算是坐火车，恐怕都有晕车的可能……
　　“本班从C市北开往S市南的普快列车即将发车，请乘客朋友们远离车门……”
　　在播音员那有些粗糙的塑料普通话中，火车缓缓的发动了。
　　莫雪遥的心情也随着火车‘咔咔’的开动声而变得紧张了起来。
　　终于是要前往魔都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就不是他了。
　　准确的说，不再是男孩的他了，而是女孩子的她了。
　　忐忑的心中怀着几许惆怅，想着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了，想着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和那些铁哥们一起勾肩搭背了……
　　又想着，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学一个月了，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否能跟得上学习的进度。
　　新学校的同学又会如何？
　　雨空高中只是普通高中，虽然听说校风还行，但到底是不是事实呢？
　　在学校里的时候，会不会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然后抖出去……
　　明明都还没到魔都呢，莫雪遥却已经想了很远。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些小小的好奇。
　　那就是……成为女孩子之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这是当然的，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不可能总是那么负面的。
　　有负面的，自然就有相对正面的。
　　就好像没有复习就开始考试，除了惶恐不安之外，还会期盼着赶紧结束，那样就可以解脱了。
　　不过，莫雪遥怎么想女孩子的自己，都怎么不对劲。
　　虽然他的个头不高，看起来也很娇小，但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习惯也是大大咧咧的……
　　倒也不是说不细心，只是习惯了表现出这样的自己罢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吧。
　　外貌上看起来不够有男子汉气概，就从行动中表现出来。
　　“以前的初中同学到时候会不会认不出我来了呢？不对不对，又不是整形，哪有那么夸张啊……”莫雪遥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到下巴处的头发，曾经的他，可从来没有留过那么长的头发的。
　　而且他还是平头的忠实拥护者。
　　因为只有这个发型才能让他看起来有点男子汉气概……
　　虽然说只有一米五八的身高，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什么男子汉气概来吧……
　　如此多复杂的情绪在莫雪遥的心中交织着，让他对旅途的终点既好奇又有些抗拒。
　　“在想什么？”母亲问道。
　　“嗯……在想……魔都是怎么样的。”莫雪遥回答道。
　　他并没有把真实的内心说出来，一来是不想表达，二来是太过复杂，也表达不出来吧。
　　或许也无需表达，因为他此刻的情绪，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深知人情世故的母亲，一眼就看出了他此时心中的复杂。
　　“哐当哐当哐当……”火车前行着，有人拿出相机拍起了外面的风景。
　　如果莫雪遥也有相机的话，他也想将此时的风景拍摄下来。
　　将这份美好定格在这一瞬间。
　　可惜相机……家里没有。
　　因为那实在是太贵了。
　　钱当然是得用在刀刃上的。
　　有那闲钱，还不如把母亲这台用了三年，曾经进水过所以老是出问题的小灵通换成一部新手机呢。
　　嗯……当然给自己买一台手机也是很好的——莫雪遥在心中美滋滋的想着。
　　然后猛然回过神来。
　　家里哪来那么多钱嘛，本身手术就很花钱了，买手机只能是一个愿望而已吧，最起码在最近几年是这样没错。
　　他这样想着，小口的啜了一口可乐，心想——不用手机什么的，要是每个星期都能喝到一次可乐，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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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繁华的大城市

　　旅途不算漫长，但莫雪遥还是吹着迎面的凉风睡着了。
　　直到被母亲推醒，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S市，是Z国仅有四大一线城市之一。
　　虽然相邻的H市是省会城市，但和S市比起来，也像是个落后的小镇。
　　时间是十点钟左右，头顶的烈阳已经高高悬挂着了。
　　走出火车站，就感觉到热浪一阵又一阵的袭来。
　　莫雪遥抬头望着天空，看到更多的，却是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
　　H市也只是市中心高楼林立而已，并且也没有这么夸张，多数是十几层的大楼，上二十层以上的都并不多。
　　而S市里，却总能看到二十几层的大楼，甚至还能看到那高耸的，屹立在远处的东方明珠塔。
　　这是一个钢筋混凝土的世界。
　　虽然也有绿化，可带来的感觉却是和H市完全不同的。
　　“这就是大都市吗……”莫雪遥睁大着眼睛看着四周，却并没有产生什么憧憬，反倒是觉得有些压抑。
　　到处都是高楼，就好像将天空都给遮住了一样。
　　在S市火车南站的附近，有不少地方都正在施工。
　　原本就不算太宽敞的道路又被占住了一部分，让交通变得十分拥挤。
　　“我们坐公交车吗？”莫雪遥问道。
　　“不，王医生说可以坐地铁到的。”母亲站在街头望着四周，似乎找不到去哪边乘坐地铁，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了一位路过的老大爷，“老师傅，冒昧问一下，地铁一号线去哪里坐？”
　　“侬只要……”
　　老大爷指了路，母亲才大致了解了一点方向，虽然她看起来好像也是第一次来到魔都，但是莫雪遥却十分安心的跟着她，就好像只要有母亲在，便没有无法解决的事情一样。
　　有难题，母亲都会一并解决完的。
　　“这就是地铁吗？”走进这个宽敞的地下空间，莫雪遥惊叹道，感觉H市像是和魔都差了二十年的科技水平，有如走进了科幻电影中的地下世界一样。
　　“对呀，我看看，哪里是买票的地方……”
　　因为是第一次乘坐地铁，所以就光是买票这件事就绕了好一圈。
　　好不容易总算是选好了站头，买好了地铁票，二人一人拿着一张票，就走向了自动闸机。
　　很快就轮到了二人，母亲走在前面，拿着车票刷了刷，却发现机器亮起了红灯，根本无法通过。
　　如此反复了几次，还是没有效果。
　　后面的人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站到外面来，站里面刷，过不去的。”一旁好心的路人提醒道，这才终于让母亲和莫雪遥都通过了闸机，松了口气。
　　“到处都是自动化的设备，也不一定是好事呢。”莫雪遥嘟嚷道。
　　“那是你用不习惯。”有路人说道。
　　这让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笑，和母亲跟着人潮一同走下了楼梯。
　　在确认了方向，母子俩就在站台上等了起来。
　　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莫雪遥附在母亲的耳边小声说道：“不愧是魔都啊，看起来好先进。”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到这里来发展呢？”母亲微微笑了笑，“好了好了，车来了，我们上车吧。”
　　莫雪遥和人群一同挤进了车厢里，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关在罐头里的沙丁鱼。
　　“除了座位不够之外，好像和火车没有什么区别。”莫雪遥一边评价着，一边朝人少的地方挤，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根可以抱着的杆子，总算是有个能安稳站着的地方了。
　　只有一米五八的莫雪遥在人堆里实在不算高，根本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车厢里各种味道交缠在一起，复杂而又难闻。
　　“人民广场到了，我们快点下车。”一直踮着脚尖看着站头的母亲连忙抓着莫雪遥的手腕朝外面挤去。
　　然后归还车票走出了地铁站。
　　“呼……憋死我了。”莫雪遥长出了一口气，“我绝对不想要再坐地铁了。”
　　“坐公交车更难受，最起码地铁还比较快。”母亲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纸条，递给了莫雪遥，“看一下，后面怎么走。”
　　“自己看不行嘛……”莫雪遥嘟嚷着，但还是接过了，“不对啊老妈，出口出错了！”
　　“是吗？”
　　“对啊，我们应该从20口出的！”
　　于是，莫雪遥和母亲又跑回了站里，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来。
　　接下来就方便多了，顺着路笔直走，到第一个路口左转，然后笔直到第一个路口再左转，接下来就是一路往前走，总共大约一千米左右的路程，总算是让他们俩看到了‘S市长征医院’那几个大字。
　　莫雪遥本能的后退了半步。
　　手却被母亲抓住了。
　　“怎么了？到了还害怕啊？”
　　“呃……”莫雪遥吞了口唾沫，“再怎么说，也像是进了皇宫当太监的感觉啊……”
　　“瞎说什么呢，那可不是太监，而是变回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你本来就应该是女孩子不对嘛，嗯，这样倒也好了，如果你是一个男孩子，却长得这么娇小，作为老妈的我，才要担心啊！”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手抽了回来，“别拉我，我自己能走。”
　　走进长征医院里，母亲给王医生打去了电话，后者表示自己今天已经到了，就在医院里，和医院的其他领导一起，莫雪遥和母亲到办公室去。
　　时隔不算很久，莫雪遥就又一次和王医生见面了。
　　“叔叔阿姨好……”他有些无精打采地打着招呼，站在门口就是不怎么愿意进去。
　　明明知道自己只能动手术，但从心底深处还是难免升起抗拒和恐惧。
　　“怎么了，小遥？进来吧，里面有位置给你坐的。”王医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莫雪遥忽然就觉得头疼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器官又影响到神经了。
　　而且这头疼还是越疼越厉害，疼得他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我靠，疼死老子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僵，然后这几个年长的男人都笑了起来。
　　“怎么了，又头疼了？”母亲关切的问道。
　　“嗯……真的疼……”莫雪遥揉着太阳穴，张开双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陷在了沙发里，根本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小遥的手术，我们会安排在明天的早上第一个做。”王医生看向杨晓玉，开门见山的说道，“记得在早上的时候不要吃东西也不要喝水，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就可以过来了。”
　　“好的。”母亲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中拎着的土特产放在了茶几上，“一些土特产，不是什么贵的东西，你们别介意啊。”
　　其实是一些银湖藕粉以及龙井茶而已。
　　龙井茶也是普通的，毕竟贵的买不起。
　　“哎呀呀，怎么这么客气啊？”
　　“应该的……”
　　“不用这样的，对于病人我们都是重视的，肯定会好好完成小遥的手术的。”
　　“应该的，应该的，就当是给朋友的礼物了。”
　　王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当了那么多年医生的他很清楚，有些时候，如果你不接受病人家属给的礼物，后者反而会对你产生不信任感。
　　Z国人就是那么奇怪，非要对方收下了自己送的礼，才会安心。
　　“然后这边是手术之后的一些事宜，到时候直接在H市市一医院复查就可以，还有心理辅导都可以直接到那边去，会有医生接待你们的，刚开始的三个月每个月要去一次，后面就三个月去一次，加上三个月的三次，一共去六次就可以了，这是十二个月的观察期。”
　　之后就是一大堆注意事项。
　　只有小学两年级文化的母亲，拿出纸笔十分费劲的记着，莫雪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拿了过来自己记下。
　　要注意的东西还蛮多的。
　　但第一个月是最麻烦的。
　　因为饮食方面都需要很注意才行。
　　得吃一个月清淡的食物。
　　最好就是肉粥之类的流质食物。
　　“今天再进行一下全面的检查，为明天的手术做好准备，平时有什么过敏的东西，都要事先告知我们。”
　　“过敏吗……？应该没有吧？”莫雪遥茫然地摇了摇头。
　　接着就被带去做各项检查了。
　　花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似乎还是挺复杂的样子。
　　“这孩子的身体状况挺不错的，而且更值得高兴的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有现成的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移动尿管和其他组织放入其中就可以了。”王医生很高兴的说道，“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变得更简单了，只要开一道口子，然后移动那些器官就可以，甚至连处女.膜都不用再造，里面就直接有现成的。”
　　莫雪遥听到这些露.骨的医学词汇，顿时有些脸红的看向了走廊的窗外。
　　“哈哈，不用害羞，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医学词汇啊，人体构造，不是在你们上课的时候就教过吗？初中应该是有教的吧？”
　　“有是有……”莫雪遥揉着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的脑袋，小声的嘀咕道，“但是现实里还是很少有人会直接说出来的……”
　　“也就是说，情况比预想的好？”母亲重新切回了事情本身。
　　“是的，这样就可以省下更多的医药费，并且也只要在出院的时候复查一遍就可以，之后除非出了问题，否则都不用复查，也不用通模具了。”王医生笑着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这样的案例还真是罕见啊……不过，你们父母也要做好心理辅导，如果真的有心理过不去的坎了，一定要去H市市一医院找专门为这件事负责的心理医生。”
　　“谢谢王医生。”母亲笑了起来，“那么……我们明天再过来就可以了？”
　　“明天就要手术了，今晚直接住在医院里吧，单间的病房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放心，只收最便宜的病房的价格。”
　　“谢谢……！”
　　莫雪遥听着背后母亲和医生的谈话，茫然的看着天空，越是接近手术的时间，他就越是感到恐惧和抗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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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矫正手术

　　清晨，不到五点钟，莫雪遥就醒了。
　　尚且还不是病人的他，坐在这张病床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本能地想要找水喝，却又忽然想起了手术前不要吃东西和喝水的事情，只能无奈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忍了下来。
　　“怎么，睡不着吗？”睡在这间独立房间另一张床上的母亲问道。
　　“咦！”莫雪遥被吓了一跳，“老妈你怎么也醒了？”
　　“……没睡过。”母亲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一想到你的事情，就睡不着啊。”
　　“担心什么，这么多专家，不会出问题的啊。”
　　“……我不是担心这个。”母亲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再试试看睡一会儿吧，你记得别喝水和吃东西了。”
　　“知道了。”莫雪遥点了点头，稍微调高了一点空调的温度，然后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身上现在穿的就是病号服，看起来又丑又奇怪。
　　莫雪遥压低着脚步声走到了窗边，拉开了有些厚重的窗帘。
　　四点钟的魔都。
　　看起来好像不算那么热闹了。
　　街道上有些安静，只是偶尔会有汽车开过。
　　城市中有一些霓虹灯仍旧亮着，但那些大楼却安静无比。
　　原本代表着繁华的霓虹灯，似乎显得有些孤独。
　　莫雪遥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这是一座无人的城市。
　　或者说，其他人都沉眠着，只有他一人醒着。
　　有些光亮但总体还是黑暗的凌晨四点，让窗玻璃像是镜子一样，能映照出他模糊的身影。
　　在这模糊中，他忽然觉得玻璃中映照出来的自己是那样的陌生。
　　感觉完全就像是一个女孩子。
　　“头发原来已经这么长了吗？”莫雪遥捏了捏头发，最长的一缕已经可以搭在肩头了。
　　娇小的身材，雪白的肌肤，模糊却依旧能看出小巧的五官。
　　从哪里来看都完全不像是一个男孩子的样子。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自己现在只是将要梦醒了而已。
　　莫雪遥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觉那里跳动的很快。
　　“女孩子……不想做呢……完全……不想做女孩子。”他感觉心口有些疼痛，就像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会撞到一根针似的刺痛。
　　终究还是在抗拒着，在害怕着，也在迷茫着。
　　但是不这么做又能如何呢？
　　理智告诉他，其实这就是唯一的结果。
　　但感性却让他反感着这样的选择。
　　“要么出生就是女孩子，要么一直都是男孩子，这样变来变去的，让我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玩笑似的。”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用力攥紧了拳头，“搞什么啊……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呢？”
　　此时的他，突然有一种破坏的冲动。
　　拳头很想狠狠地砸在窗玻璃上，而且此时的他还忍不住去想，此时如果冲动了，是不是才像一个男人呢？
　　但他终究是没有锤下去，或许是怕疼，或许是怕赔不起那个钱，总之，紧攥的拳头松开了，他整个人都无力地倚靠在了窗边。
　　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操控着他的命运，而他却偏偏无法反抗。
　　此时的他，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去，莫雪遥就这样看着太阳缓缓的升入了空中。
　　然后变得愈发灿烂。
　　黑夜被驱散，剩下的只有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的刺目光芒。
　　今天的朝阳，好像并不温柔呢。
　　莫雪遥苦笑了一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房门在此时被敲响了。
　　“莫雪遥，可以准备一下，手术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
　　“好的。”莫雪遥应了一声，等他打开门的时候，那位来通知的，也不知道是护士还是医生的女人，已经离开了。
　　“该起床了吗？”母亲带着困意问道，但莫雪遥最佩服她的地方就是，只要需要起床，就一定能起来。
　　即使晚上没睡好也不会赖床。
　　“老妈，你睡着吧，反正手术也没你的事。”
　　“那怎么行，我得在外面等着——小遥，先洗漱吧。”
　　“知道了——”莫雪遥拖着长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好好洗漱！不要又像以前一样随便涂两下就好了！以后可是女孩子了，做什么都要仔细！”
　　“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要仔细啊。”莫雪遥很不满，“思维固化可不好。”
　　“不论如何，个人卫生一定要注意！你自己洗不来我帮你洗！”
　　“不用了不用了，我好好洗还不行吗！”莫雪遥无奈地喊道，认真的洗漱了起来。
　　平日里刷牙就是来回两下的她，今天难得刷了三分钟。
　　平日里洗脸也只是抹两下完事儿的她，今天难得换水洗了三次。
　　偶尔来这么一下还可以，但要是每天都这么来……
　　她感觉得麻烦死。
　　一分钟的事情要花七八分钟才能完成——那多浪费时间啊。
　　不过今天，仔细的梳洗了一番，感觉好像真的比平时更白净了不少，也显得更加清爽了。
　　怎么说呢，看起来像个清纯的女学生……
　　莫雪遥捏了捏眼角，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外。
　　怎么回事，刚才的她，竟然好像有些喜欢上镜子里的那个人了。
　　喂喂，搞什么，明明还没有做完手术啊。
　　不过做完手术外貌好像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毕竟面部是不进行手术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正常发育，应该还是会产生一些变化的吧？
　　等待的时间，是用从家里带来的小说打发过去的。
　　直到手术正式开始。
　　“小遥，到这边来吧，躺到床上就好。”王医生和蔼的笑道。
　　看着手术室里那么多的医生，莫雪遥的心莫名的忐忑了起来。
　　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将要被进行实验的小白鼠。
　　“放轻松，除了第一针麻醉针之外，是不会疼的。”王医生戴上了绿色的口罩，笑着说道。
　　和莫雪遥固定的印象中不同，医生并不是穿着什么白大褂的，而都是穿着绿色的大褂，戴着绿色的帽子和绿色的口罩，一个个全副武装，除了一双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也只是凭借声音才分辨出王医生来的。
　　一双柔软细腻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际，然后慢慢地将他的裤子都脱了下来。
　　从手的触感上来感觉，应该是个女医生。
　　下半身就这样光溜溜地展现在了手术医生们的面前。
　　王医生似乎是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不过好像还有另一个医生是和他同级的，正在用手指指点点的，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莫雪遥的脸涨得通红，他的血脉贲张，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一下子和这么多人‘坦诚相见’，害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然后，他的双腿就被架在了一个奇怪的器材上，放在这上面的双腿会自然的分开。
　　这样就算害羞得想要并拢都没有办法了。
　　“嗯，是这样没错。”王医生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以开始了。”另一个医生严肃的说道。
　　其他人似乎是作为副手，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忙碌，还有一些人好像是来观摩和学习的。
　　不然也不会一个手术室里有十来个医生。
　　“嘶——”冷不丁的，莫雪遥的大腿上就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似乎是麻醉针被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困的话就睡一会儿，不用紧张。”王医生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吸点氧气吧，这样会更舒服些。”
　　一旁的女医生点了点头，将一个氧气罩盖在了莫雪遥的嘴巴和鼻子上。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飘了起来一样，即使是深山中的空气，都没有吸的这一口来得氧气浓郁。
　　迷迷糊糊中，似乎就觉得有些困意袭来了。
　　又连续吸了好多口，甚至没有察觉到手术已经开始了。
　　麻醉药的效果和吸氧的效果都显现了出来。
　　莫雪遥看着那一双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眼皮子终于支撑不住，像是被催眠了似的缓缓合上了双眼。
　　但这睡得也并不是那么安慰，总有那么些不太甘心的感觉。
　　迷迷糊糊中，能听到医生们的交流声，有的听得清楚，有的却完全听不清。
　　“这个尺寸正好，很小很适合。”
　　“这边开个口子就可以了。”
　　“小心一点，那边的神经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的，否则病人会终生失禁的。”
　　“哦！这个被隐藏起来的地方，意外的漂亮啊。”
　　“是啊，完全不用我们再额外人工做一个了，直接移进去就可以了。”
　　“里面有通路吗。”
　　“有的，从里面走，小心点，等一下，换一把镊子，这把拿去重新消毒。”
　　“小心小心。”
　　“好的，好的。”
　　“很好，很好，这样就可以了。”
　　“这边上面直接缝合。”
　　“对，尽可能不要留下疤痕。”
　　“不用担心，直接用进口的材料。”
　　“结束了……”
　　“这边得用绷带包一下。”
　　“病人在漏尿。”
　　“没事，你把尿袋接一下就行了，小心点，别太用力，现在那里还很脆弱。”
　　“完成了。”
　　“呼，医学真是人类的奇迹啊。”
　　“哈哈，年轻人，奇迹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止是医学！”
　　在一片轻松的笑声里，莫雪遥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睡眠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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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梦

　　“莫雪遥，莫雪遥？”
　　莫雪遥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了教室的椅子上。
　　讲台上熟悉的初中班主任正在喊着他的名字。
　　“在、在！”莫雪遥慌忙回应道。
　　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上课睡觉可是不行的。”
　　“好的……”
　　“都是高中生了，要好好学习啊，不然考不上好的大学的。”
　　“嗯……”
　　莫雪遥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似的。
　　隐约间记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教室里，而应该是在……病床上才对。
　　病床？
　　他使劲挠了挠头，却想不起来除了躺在病床上之外的事情了。
　　记忆仿佛停留在了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女孩之前。
　　忽然，他察觉到有些不对。
　　因为头发意外的长。
　　黑色的发丝十分的柔顺，让他疑惑的摸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可能会留这么长的头发，而其他人却毫无疑惑？
　　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发现同学们并没有什么异样。
　　下课铃忽然响了起来，早已心不在焉的学生们背着书包就冲了出去。
　　好像是已经放学了。
　　莫雪遥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本能的随波逐流。
　　这些都是熟悉的初中同学，每一张脸他都认识。
　　有个女生在放学的时候十分亲密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小遥，一起回家吧？”
　　“诶？！”
　　莫雪遥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看到班花那张漂亮而又可爱的脸。
　　他使劲的吞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
　　“难道还有假的？不是每天都一起回家的吗？”
　　“啊……是啊……”莫雪遥假装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但仍旧无比疑惑的跟着班花一同离开了学校。
　　回头望去，看到校门口挂着｢H市第十四高中｣的牌匾。
　　十四中，好像是那么回事。
　　好像是考上了第十四高中的样子。
　　他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像是看上千集电视剧的时候，中间跳了几十集的人。
　　中间……一长段的记忆，都完全没有啊。
　　“在想什么呢？”班花将脸和他贴得很近，“哼哼，今天我们去拍大头贴吧？”
　　“啊……？大头贴吗？”
　　即使是不怎么了解这一块的莫雪遥也很清楚，这是时下风靡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东西。
　　各大商场下总会摆一个小屋子，看起来大小和电话亭差不多。
　　掀开帘子进去，一块钱就可以印一张。
　　十块钱可以印十一张。
　　并且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来打印，也就是说，拍的话并没有什么限制。
　　里面的电脑可以选择各种各样的贴纸或者说特效什么的，是女孩子们的最爱。
　　莫雪遥记得，以前班花似乎也挺喜欢和班上要好的女生一起去的。
　　结果，现在变成他了吗？
　　不过……更奇怪的是，他怎么忽然就变成女人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这样，二人一起十分亲密地去拍了大头贴，甜蜜的心情冲散了心中的疑惑和不安。
　　回到家里，面对着十分自然，也没有感到奇怪的父母，莫雪遥并未多问。
　　这一夜好像过得很快，一闭上眼睛就过去了。
　　第二天，莫雪遥再一次来到校门口，但心中的不安却变得愈发强烈了起来。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种强烈的预感，让他感觉到有些头疼。
　　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发现同学们竟然都到了，一个个深色各异的看着他。
　　有鄙视，有嫌恶，有愤恨。
　　但总之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好的。
　　就算是班花，此时也愤怒的看向他。
　　“莫雪遥，你竟然是个男人！”班花用手指着莫雪遥，大声的喊道。
　　总觉得这样的发展在哪里好像不太符合逻辑，但它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男人……我……确实是啊。”莫雪遥本能的，下意识的回答道。
　　然后才猛然想起什么。
　　对，想起来了，他本来确实是个‘男人’，但在发现两性畸形后，就确诊了他其实是个真正的女人。
　　后来做了手术……
　　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
　　莫雪遥感觉头疼得更加厉害了。
　　“你竟然是从男人变性过来的！”
　　“变态！”
　　“还和女生一起上厕所！”
　　“无耻！”
　　“军训的时候还和女生一起洗澡！”
　　“下流！”
　　他从未感觉到言语的攻击力是如此的强。
　　明明所有人都没有动手，但他却感觉比被刀划开了心脏还要疼痛。
　　然后，那些学生扑了过来，将他摁倒在地上。
　　像是要将他的下.身都整个撕烂。
　　而他，也真实的感觉到了那种疼痛。
　　仿佛下半身真的被撕烂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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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莫雪遥猛然睁开双眼。
　　冷汗已经濡湿了他的衣服。
　　难怪那个故事这么荒诞和恐怖，原来只是一场梦。
　　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内容或许正是他所担心的吧。
　　哦……对了，手术已经成功，现在应该是称呼为‘她’了。
　　明媚的艳阳照在他的身上。
　　此时好像正是中午。
　　感觉就像是睡了很久一样，连闭上眼睛都会觉得头痛。
　　“小遥，怎么了？”一旁传来的母亲的声音，让她安心了不少。
　　“没事……”莫雪遥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呃……下面，有点疼。”
　　“我马上喊医生来。”母亲急忙站了起来，摁下了呼叫医生护士的按钮。
　　但是又担心对方听不到，干脆匆忙走出了病房，打算直接去前台找护士或者医生。
　　莫雪遥无神的望着那陌生而惨白的天花板，总算是整理好了思绪，回过了神来。
　　在手术的时候，她好像睡着了。
　　醒来之后，手术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一种没由来的空虚感，顿时涌上了她的心头。
　　像是不甘和迷茫，还有那么一些的后悔。
　　不过就算后悔也没用，顶多是拖延手术的时间而已。
　　从今天开始就要做女孩子了。
　　女孩子……该怎么做？
　　莫雪遥感到很茫然，很惶恐。
　　比初中毕业后忽然被要求去上班的心情还要惶恐十倍。
　　“再也不是男人了……”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却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哈哈，你从来就没有做过男人啊——最多就算是男孩而已。”王医生爽朗的笑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王医生……”莫雪遥仰着头望向他，之前觉得他好像没有这么高的样子，还是说躺在病床上会感觉别人高一些？
　　“就这样躺着吧，不用起来，手术才结束几个小时，你还需要静养。”说着，他就掀开了被子，仔细检查了起来，两位护士跟在一旁像是在学习，“没事，没有血渗出来，也没有鼓胀流脓，只是麻药结束后的自然疼痛而已。”
　　“原来是这样，真是麻烦你了，王医生。”母亲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王医生笑道，“照顾患者是应该的，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好，我不在的时候，找其他负责这次手术的医生，都是没有问题的。”
　　“好的好的。”母亲连忙应道。
　　“那就没事了，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再找我们。”王医生笑着朝莫雪遥点了点头，和两个护士离开了病房。
　　莫雪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睁开。
　　明明窗户上的倒影和昨天的她并无区别，但却感觉好像变得更加女性化了一样。
　　“小遥，现在在想什么？”
　　“……只是想，我完全不会做女孩子啊……”莫雪遥诚实地说出了自己一部分的心情，“感觉……很迷茫吧。”
　　“没关系的，这种事，慢慢就会习惯了。”
　　“嘴上说说当然容易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渴死老子了，老妈，我要喝水。”
　　“比如说脏话什么的，就应该禁止。”
　　“这都不能说啊？”
　　“要淑女。”母亲说着，将水凑到了莫雪遥的嘴边，这是带吸管的水杯，是提前准备好的，“喝吧。”
　　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副完全等不及的样子。
　　明明是用吸管喝水，却还是有不少水溢出了嘴角。
　　“都说了，要淑女，慢慢喝不行吗？”
　　“不行不行，那样太慢了，完全不过瘾好不好。”莫雪遥喝完水，长舒了一口气，“呼——可惜没有直接倒着喝来的爽。”
　　“你这孩子……”就连母亲都对她有些无奈了。
　　“我本来就是男孩子的思维啊，都做了十六年的男孩子了，改变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莫雪遥为自己偷懒不想改变习惯的行为找了借口，“再说了，就算是当女孩子，难道不能当一个豪爽的女孩子吗？”
　　“那哪有女孩子的样子？”母亲没好气的斜睨了她一眼。
　　“谁说的！”莫雪遥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男孩子可以内向，女孩子也可以外向啊，就像古时候有大侠，也有女侠一样嘛！男人就该做男人的事，女人就该做女人的事，这种事情，到底是谁规定的啊？”
　　“那不然男女还有什么分别吗？”母亲有些辩解不过莫雪遥。
　　“分别也不是体现在这方面上啊，就像男人可以保护女人，女人难道就不能反过来保护一下男人吗？”
　　“那叫小白脸。”
　　“嘁，老妈你这叫老古董！”莫雪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子懒得说了。”
　　“不准再说‘老子’。”
　　“切。”莫雪遥撇了撇嘴，虽然没有继续和母亲争辩，但却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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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住院的生活

　　九月的天气已经稍微凉下来了一些，不过房间里仍旧需要开着空调，这样也有益于伤口的愈合。
　　这也是独立病房的好处。
　　一般的病房在这个年代，可还没有都安装上空调呢。
　　——即使这间独立病房安装的是窗式空调，制冷的效果可能并不是那么好，但也好过没有啊。
　　莫雪遥把身上的被褥掀开了一半，正有些慵懒的倚靠在床头看着古龙的小说。
　　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了里面那个在江湖中肆意畅行的大侠，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呼！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莫雪遥放下已经看完了的小说，对着空气轻喝了一声，还做出了一个甩手丢刀的动作。
　　在脑内的幻想中，刀已经丢出去了。
　　虽然在现实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住院的日子，是很无趣的。
　　因为整天都只能待在病床上，哪里都不能去。
　　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这让莫雪遥感觉很不适应。
　　迫切的想要快些恢复过来。
　　但是日子还是只能一天一天的过。
　　不像玩游戏一样，可以快进。
　　从家里带来的小说中，最后一本没看过的，也在刚才读完了。
　　心中有些空虚的莫雪遥，开始怀念起上学的生活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学生们肯定都早已开学了。
　　高中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互相都不熟悉，反而是最容易互相认识的时候。
　　等到莫雪遥出院了再去上课，或许就会感觉像是一个插班生了。
　　会不会没有办法融入进去啊？
　　莫雪遥有些担忧自己未来的高中生活。
　　现在是九月十日，手术的地方已经愈合了许多了，虽然还不能出去散步，但是却可以少量的自己下床走动了——大概也就是上厕所的时候吧。
　　说实话，医院里的马桶让她还有些不太习惯呢，虽然是在这个年代十分高端的产品了，但她却总还是觉得蹲坑更加方便点。
　　不过，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哪怕只是生活中细微之处，也能发现很多‘高端’的东西。
　　比如卫生间的独立浴室，还有浴室里的花洒水龙头。
　　莫雪遥家连花洒都没有，如果洗冷水澡的话，都是直接用皮水管冲的。
　　毕竟他们家能买得起房子就算不错了，只是做了最基本的装修，有很多地方都还是用的最简单省钱的方案。
　　母亲不在医院里。
　　每天都在花钱却没有赚钱，似乎让她感觉很不安心，所以最近莫雪遥能够自己上厕所了之后，就找了一些临时工作，也就是所谓的钟点工。
　　就算赚钱再少，好歹也能赚点饭钱吧。
　　而且魔都这个大城市里，钟点工的工资竟然意外的高，以至于莫雪遥最近的伙食也因此变得比平时好了很多。
　　最起码不再是整天白饭咸菜了。
　　一个人待在医院的病房里，还是有些无聊的。
　　但人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无奈，却不得不去适应。
　　莫雪遥也只能独自忍受着这份寂寞。
　　记得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想多睡一会儿，而最近这段时间，明明她可以一口气睡一整天，却反而睡不着了。
　　即使打着哈欠，也好像没有太多的困意。
　　“肚子饿了……”莫雪遥无聊的拿着床头柜上的检查单翻看着，上面是一大堆自己看不懂的医学术语。
　　总觉得不够用的时间，在最近住院的日子里，却变得漫长了起来。
　　有时候她甚至会无聊到跟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一块儿读秒来打发时间。
　　“咔吱——”房门的把手被转动着，然后用力推开，不用猜就知道是母亲回来了，她总是这么雷厉风行的样子。
　　“小遥，饿了没？”
　　“饿了。”莫雪遥点了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母亲打包回来的，放在床头柜上的快餐，“今天带的是什么？”
　　“糖醋里脊、炒小青菜，还有一份牛杂汤。”
　　“这么丰盛！”莫雪遥感觉嘴巴里已经开始分泌出唾液来了。
　　“嗯，你先吃吧。”
　　“干嘛不一起吃？”
　　“我还不饿。”母亲摇了摇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就是太无聊了。”莫雪遥一边飞快地将装着菜和饭的泡沫盒拿出来，一边回答道，“老妈晚上回来的时候，如果路过夜市，给我买几本小说回来吧？”
　　“不用什么小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无聊了。”母亲说着，将另一个塑料袋里的一个包裹拿了出来，“你爹去学校领来的书，已经寄过来了，你就好好先自学着吧，免得到时候啊，赶不上进度。”
　　“唔……也好。”莫雪遥难得的没有反驳。
　　她在学校的成绩一向都是前十名的那种。
　　如果真的有一天成了倒数的学生，恐怕她自己心里也会难以接受的吧。
　　“对了，牛杂汤呢？”莫雪遥看着已经空了的塑料袋，疑惑地问道。
　　“在这里装着呢。”母亲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装汤用泡沫盒不方便。”
　　小小的床头柜前，已经摆满了午餐。
　　莫雪遥先拿起铁盒子喝了一口牛杂汤，顿时忍不住咂了咂嘴：“好喝！”
　　“那就多吃点。”
　　“老妈，今天菜这么好，你不和我一起吃，我可要忍不住吃完了啊！”莫雪遥舔了舔嘴唇，端起一盒饭就吃了起来。
　　筷子夹菜的时候，难免会和泡沫盒碰上，发出‘吱呀呀’的摩擦声。
　　让人听了有些牙酸。
　　“那你就吃完呗。”
　　“那你吃什么啊？”
　　“我不饿，刚在人家家里，人家特别好客，让我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餐。”
　　“哦哦……”莫雪遥顿时安心了许多，大口的吃了起来，两边的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只往嘴里藏食物的仓鼠。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能不能把嘴里的吃完再夹菜？”母亲没好气的数落道，“你看你，嘴巴漏了似的，饭掉的满地都是。”
　　“抿唔开凹次了（因为太好吃了）！”莫雪遥含糊不清地嘟嚷道。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了，先把嘴里的吃完。”
　　“唔唔……糖醋里脊真好吃啊！”莫雪遥吞下了嘴里的食物，长出了一口气，“牛杂汤也好喝！里面的每一样都很好吃啊！”
　　“青菜也要吃，不能挑食。”
　　“呃……这个青菜味道有点苦。”
　　“就是要有点苦才好。”
　　“好吧好吧，我吃还不行吗？”莫雪遥无奈地夹起了青菜放进嘴里，决定先把自己最不喜欢吃的菜吃完，然后享受其他的美味。
　　这一顿，大概是她最近这段时间来吃得最饱的一次了。
　　今天不知为何特别的饿。
　　吃完之后，她打了一个满意的饱嗝，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却又有些不安地重新坐了起来：“老妈，我这样每天都吃了就躺下，会不会变得很胖啊？”
　　“这就担心自己长胖啦？”
　　“……我可不想被别人喊‘胖子’。”莫雪遥小声的嘀咕道，“胖的人可是很容易被歧视的。”
　　“嗯……放心吧，没胖多少。”
　　“也就是说，真的胖了！？”莫雪遥的语气变得有些慌张，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好像真的多了点肉出来的样子。
　　以前应该是比这细一点的……
　　“哈哈，不是胖了，只是增加了一些皮下脂肪而已，重量并不会增加多少。”王医生的声音响起，随后门才被推开，“这说明大量的雌性激素在开始发挥作用，你的身体正在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生长发育了。”
　　“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那不就是说……会来……那个！”莫雪遥顿时想到了一个月一次的事情。
　　这是生理课上教过的知识。
　　当时就庆幸过还好自己是男的，不然每个月来一次，岂不是烦死了。
　　而且有些人长的，甚至要来整整一个星期。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随着生长发育，肯定是会来的，大概十二月份左右，就会来初潮了吧。”王医生一边检查着莫雪遥的身体，一边回答道，“对了，今天之后我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医院里，要跑去其他地方出差了，你们有事找相关负责的医生就可以。”
　　“嗯……好的。”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
　　而王医生则用手在她的胸口摁了摁。
　　莫雪遥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做这样的检查，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里疼吗？”
　　王医生摁着她ru头周围的一圈，询问道。
　　“没感觉。”莫雪遥认真的感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嗯，随着身体开始发育，这里就会疼了，记住，疼的时候千万不要总是去摁它，那个时候也要记得穿宽松的衣物。”
　　“……最好别发育。”莫雪遥小声的嘟哝道，“长一对馒头，麻烦都麻烦死了。”
　　“哈哈，可是女人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这里能大一点哦，就像男人也希望那里更大一些一样。”
　　“啊……无所谓啦这种事，我只希望能方便一点就好。”莫雪遥捏着自己的发梢，“感觉最近头发长得快了很多啊……”
　　“是的，这也是身体在快速发育的表现，等出院的时候，说不定你的头发就能长到盖过肩头了。”
　　“太长了吧。”莫雪遥好像有些头疼的样子，“那样的话会很不方便吧。”
　　“扎个马尾就好了。”王医生大笑道，“你总要去适应的啊，嗯，不会扎辫子的话，问你母亲就可以了。”
　　“……”莫雪遥想象着自己扎着马尾的样子，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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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手术相关部分剧情为艺术化加工，请勿较真，最起码保证大部分皆为真实。
　　其余细节，则是艺术化的加工，如：全麻听不见声音，但路剧情里却能听见模糊的声音，是为了写出破蛹成蝶的朦胧美感。
　　毕竟这首先是一部小说，要是按照真实情况再现手术过程，那就显得冰冷而无情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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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出院

　　魔都的天空有些窅冥，铅灰色的云遮挡住了曜灵，连一丝光芒都未能透射下来。
　　虽然是上午，但却暗得仿佛深夜。
　　偏偏此时城市里大多数的灯都还未亮起，还真有那么几分时间颠倒了的错觉。
　　莫雪遥坐在床上，正用一只膝盖顶着书本，然后歪歪扭扭的在上面写着字。
　　没有老师全靠自学，学习的进度还是稍微有些慢，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天才学生，只能算是一个努力的普通人而已。
　　有一些不懂的知识点都被她折了起来，打算去了学校之后再问老师。
　　好在不懂的地方也不算太多，不然光是开口发问，就得让她犹豫半天了。
　　莫雪遥着重自学的就是科学三门和数学，这两门必须得要思维理解才能学懂，所以要更费神一些。
　　倒是语文和英文对于她来说难度不算特别大，就算有不懂的地方也没关系，只要暂时背下来记住就可以了。
　　以后再去慢慢弄懂也没问题。
　　有时候学得累了，她就总喜欢拿起语文或者历史的课本看上一遍。
　　看语文课本的时候，她就总喜欢先去找鲁迅的文章。
　　凡是鲁迅的文章，她总是会连看好几遍都不会腻，还在旁边写了不少自己的理解。
　　学习这种事情，不是靠一时的发奋图强就好了的，最重要的，还是细水长流。
　　所以莫雪遥并不喜欢一头埋在学习之中，张弛有度是她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这会儿她就将书本放在了一旁，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病床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
　　无聊的时候，她总喜欢这么做，放松自己的双眼，用耳朵去感受整个世界。
　　“轰隆——！”一道炸雷声响起，而后就能听到些许‘哗啦啦’的雨声。
　　像是老天在为这炙热的大地降温。
　　门外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其他护士的。
　　母亲肯定是直接推门进来，而医生大多是男人，敲门声都是很重的，不会那么温柔。
　　“请进。”莫雪遥睁开眼睛喊道。
　　门推开后，一位穿着护士装的年轻女人走到了她的身旁，快有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二人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了。
　　“换药吗？”莫雪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自然。
　　事实上在一开始，被男医生检查她都无所谓，可是由女护士来进行换药，就会让她面红耳赤，浑身僵硬。
　　就算是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嗯，来，小美女～把裤子脱了～”护士小姐坏坏地调笑道，然后将莫雪遥身上的薄被掀开。
　　“咳嗯……应该快结束了吧？”
　　“快结束了吗～让我看看～”护士小姐轻笑着拉下了莫雪遥的裤子，小心翼翼地撕开绷带，然后凑近了仔细的检查。
　　每当这种时候，莫雪遥就尴尬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偏偏护士还特别仔细，甚至能够感受到她那温润的鼻息。
　　“嗯，很好了，几乎已经完全愈合了，伤口都看不出来了，不愧是专家做的手术，缝合的技术就是不错呢……”
　　“诶……是嘛……”
　　“嗯，今天再涂一些尽可能减少肌肤留下伤痕的药水就可以了，然后绑个薄点的绷带……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唔！这么快吗。”
　　“还快呀？这都一个月了吧？”护士小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九月二十七啦，一个月没上学，回去还跟得上吗？”
　　“应该……可以吧。”莫雪遥不太确信，说这话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课本。
　　“待会儿我喊医生来看看，确定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让你母亲帮忙办理出院手续啦，待了那么久，早就想出去跑跑了吧？”
　　“啊……是啊，有点想骑自行车，或者在操场上踢踢足球什么的了。”莫雪遥点了点头。
　　而护士小姐却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可不行哦，到十二月之前都一定要小心才好，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否则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诶……那随便走走也挺好的，反正老子是他娘住腻了啊！”莫雪遥嚷道，因为情绪有些激动，一不小心爆了两句粗口。
　　“怎么还说脏话呐？女孩子要优雅哦。”
　　“习惯了习惯了。”毕竟是面对外人，莫雪遥没有像面对母亲的时候那样嘴硬，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扭头看向窗外。
　　“好了，可以了，待会儿我让医生来看看，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准备出院啦！”护士小姐坏笑着拍了拍莫雪遥那浑.圆的大腿，“摸起来好软哦？”
　　“……诶，我又胖了吗？”而莫雪遥却是在担心这个。
　　“嗯……这个表现倒是挺像女孩子的。”护士小姐嘀咕道，“没有啦，只是变得更软乎乎了而已，女孩子就是这样的嘛，软软的，男孩子就算瘦，也没有女孩子那么软啦！”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决定无视护士小姐的这项理论。
　　她主要担心的是，自己这么矮，如果长胖了的话，那岂不是会变得很丑啊。
　　“好啦，有事再摁铃，我走啦。”
　　“好的……”莫雪遥点了点头，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轻啜了一口。
　　中午母亲回来之后，医生也来看了一次，确定莫雪遥已经没问题了，便询问母亲是否要办出院手续。
　　再三询问没什么问题之后，考虑到已经花了不少钱的母亲，同意了这件事。
　　当天下午就去办理了手续，顺便付清了一共四万一千八百六十七元的，包括住院费在内的全部医疗费用。
　　至于剩下的一部分钱，母亲似乎还没有决定是否直接还给干爹的样子，莫雪遥也没问，毕竟，这是大人们的事情嘛。
　　当然不是下午就离开，而是定在了明天早上离开。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母亲下午就没有再去做钟点工，在付了钱之后，就开始收拾起了行李来。
　　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让莫雪遥感觉这里已经像是小半个家了。
　　窗口挂着的不少衣物，忽然一下都被收了起来，让她还有些不太习惯呢。
　　这天晚上，她用病房里的独立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开始憧憬着什么时候能把家里也装修成这番模样……
　　空间宽敞的卫生间，让莫雪遥可以一边洗澡一边照着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
　　那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
　　镜中的少女姽婳愔嫕，让莫雪遥有些失神，感觉仿佛不是自己似的。
　　可偏偏自己的一颦一笑，都会在镜中显现出来。
　　一头黑发如瀑，最长的地方已经搭在了肩胛骨的位置，前面的刘海因为没有修剪而显得有些凌乱，但却有一种慵懒随意的美感。
　　并不会扎头发的她，试着将头发束拢，模拟了一下扎着单马尾的模样。
　　似乎看起来就变得更加乖巧了。
　　她有些尴尬又自嘲的一笑，顿时露出一排如瓠犀般漂亮的牙齿来。
　　“小遥啊，好了没啊？都洗了一个小时了。”
　　“好了好了！”莫雪遥慌忙回过神来，将衣服裤子往身上一套，头发也不吹，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去。
　　“过来吹头发。”母亲命令道。
　　“诶……又吹头发。”
　　“还嫌麻烦啊？等下湿漉漉的，再被风一吹，非着凉不可！”
　　“知道了——”莫雪遥无奈地应着，走到了母亲那边，任由她吹干自己的头发。
　　虽然吹风机的声音让她感觉有些头疼。
　　这或许是之前头疼的后遗症吧。
　　一夜过去，第二天的大清早，终于是正式出院了。
　　她望着那瞳朦的天空，蹀躞地跟在母亲身后，柔荑的小手交织在一起，有些不舍，又有些害羞地和这些熟识或者只是见过几面的护士、医生、扫地的大妈，乃至门口的门卫们一一道别。
　　王医生刚回来没几天，今天也是起了个大早，开车送二人去火车站。
　　“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母亲局促不安的干笑着，“您……您已经照顾我们很多了。”
　　“没什么，反正今天没手术，开车在清晨溜达溜达也不错。”王医生轻笑着说道，和蔼地看向坐在后座上的莫雪遥，“下次来上海的时候，可以到我家玩啊，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
　　“啊……好、好的。”莫雪遥慌忙回答道，然后目光又看向了母亲，显然是想要她把话题给接过去。
　　“王医生现在也算是老专家了吧？”
　　“哈哈，还没退休呢，算不上‘老’专家。”王医生开玩笑道。
　　莫雪遥见到话题被母亲接去，顿时微微松了口气，和年长的人聊天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特别是在坐车的时候——因为她还有点晕车。
　　只有一言不发，并且看向窗外的时候，晕车的情况才会缓解一点。
　　魔都很大，也很繁华。
　　清晨六点，街市中也已经有些热闹了。
　　不过车子开着倒还算是顺畅，没有遇到什么堵车的情况。
　　车速不快不慢，载着母女二人到达了S市的火车南站。
　　杨晓玉已经买好了车票，是八点钟的，本来打算坐车去，所以预留了时间。
　　没想到王医生送她们俩来，这样到了车站，倒是多了许多时间来等待了。
　　不过在车站等待，也比急急忙忙的赶路要好。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王医生在车里挥了挥手。
　　“谢谢您，王医生！”母亲真挚地道谢道。
　　“谢谢。”莫雪遥也赶忙说道。
　　“要好好对待自己啊。”王医生意有所指的笑道，而后便驱车离开了。
　　莫雪遥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再看了一眼初升的朝阳——
　　离开S市，意味着挥别了过往的十六年，将要迎来新的生活了……
　　作为女孩子的生活。
　　她能……好好的适应吗？
　　就连莫雪遥自己的心中，对此都忐忑不安。
　　可无论如何，时间不会因为她的犹豫而停下，日子终将还是得继续向前呢。
　　……
　　——｢序幕·十六年如梦一场｣终。
　　——敬请期待正文卷第一卷——｢二十世纪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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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一卷，不知道大家还满意吗？
　　是否喜欢呢？
　　如果喜欢的话，就多投点月票吧～
　　长评也不能忘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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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一卷｣ 二十世纪的尾声

第一章 一辆三轮车

　　傍晚的夕阳沉坠，余良难得没开车回家，而是一屁股坐在了三轮车上。
　　白天的时候就和负责管这辆三轮车的师傅说好了，这会儿到了下班时间，他就拿着钥匙骑上了三轮车。
　　这里是H市水产局，平日里除了不怎么出现的局长之外，就是几位科长最大了。
　　看到余良骑着三轮车出去，门口的保安只是感到有些奇怪，便笑着询问道：“余科长！今天怎么不开车啊？”
　　“老开公家的车，那多不好啊。”余良轻笑着说道，发福的身躯和这辆三轮车并不是很相配，“嗯，今天借三轮车回家搬点东西。”
　　“哎，余科长亲自搬东西啊，那真是够辛苦的。”
　　“还行，哈哈，活动一下也不错。”余良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走了。”
　　“您慢走。”
　　虚胖的余良已经许多年没有骑三轮车了，这会儿骑在大街上显得十分费劲。
　　才几分钟，额头上就布满了汗珠，热得他不停得用衬衫当毛巾擦着自己的脸颊。
　　“嘿呀——嘿呀——”余良直接站在了脚踏板上，卖力的踩着。
　　因为这里是上坡，所以必须得多花些力气才行。
　　原本开车的时候，感觉上下班的路并不长，踩着油门，几个红绿灯就到了。
　　而现在骑着三轮车，却觉得这路漫长得很，累的了个半死，却还没骑完三分之一的路程。
　　“看来偶尔也要锻炼锻炼啊。”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在路边的小店前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买了一瓶可乐解暑，一口气就喝去了半瓶，“阿利这家伙，非得请我吃个一顿饭才行啊！”
　　他自己对自己开着玩笑，虽然抱怨了一路，但总算还是骑到了家里。
　　明明天气都已经凉了下来，但浑身却已然被汗水给浸湿了。
　　上了楼，老婆不在家，估计是去接孩子了。
　　余良直接去浴室里冲了个澡，然后就给莫雪遥的父亲打去了电话。
　　“喂？”
　　“阿利。”
　　“喂？”那边的信号好像有些不太好。
　　“莫——文——利——！你小子干嘛呢在？”
　　“听见了听见了，你吼那么大声干嘛？”那边传来了没好气的声音。
　　光是听声音的话，仿佛只是两个关系很好的大学同学在进行着‘密切’的交流似的。
　　“来我家吃饭。”
　　“搞到了？”
　　“说什么呢，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余良拍了拍桌子，“为了你这家伙，我可是差点被累得半死啊。”
　　“那是你太缺乏锻炼了好不好？”莫文利戏谑地调侃道，“行行，我马上就来。”
　　房门在此时被推开了，是余良的妻子带着女儿回来了。
　　“爸爸～！”女儿一把扑进了余良的怀里，亲昵的蹭着。
　　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但相比母亲，女儿好像和父亲更亲近一些。
　　“哼，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天天带着她，她都没对我这么好过。”以至于余良的妻子都有些吃醋了。
　　“哈哈，这说明了我更有魅力啊。”余良笑着将女儿抱在了怀里，“等下阿利要来，晚餐多做点——家里冰啤酒还有吗？”
　　“有啊，你上次买的还没喝完呢。”
　　“就剩银湖啤酒了？”
　　“那你还要什么啤酒？”
　　“算了，银湖也不错。”余良摊了摊手，“阿利喜欢吃红烧肉的，多做点。”
　　“没买呢。”
　　“那就去买呗，反正菜场就那么近。”
　　“你就不能动弹两下啊？”妻子没好气地瞪着余良，“你看看你，刚和我结婚的时候都瘦，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一米七五的个头，都要一百八了。”
　　“嘿嘿……老婆，我累了嘛……”余良摸着妻子的手背，有些扭捏地笑道。
　　这会儿的他，就从科长变成了一个有些幼稚的大男孩儿了。
　　“行了行了，我去买就是了，虾要买吗？”
　　“买，再买点卤牛肉回来。”
　　“刚借出五万块钱你就这么大手大脚的，家里的钱是天下掉下来的啊？”
　　“哎呀，钱嘛，花了才能挣得更多，过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这玩意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啊。”余良抱着女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唉唉，出门前帮我电视开一下。”
　　“懒不死你。”妻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余良，抓起自己的小挎包就出了门。
　　“女儿，帮我开下？”于是，懒得动弹的余良又看向了女儿。
　　女儿当然是十分乐意了，蹦蹦跳跳地就去插上了电视机的电源，然后又跑回了余良的怀里。
　　“今天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唔……今天呀……嗯……同桌借了我的一块橡皮，把橡皮弄丢了！”
　　“哈哈，没事没事，丢了咱们就再买。”
　　“可是要是总是弄丢，总是买，那不是很浪费钱吗？”女儿仰起小脸问道。
　　“哎哟，还是女儿懂事，那下次就不借了，这种喜欢弄丢别人东西的人，就不理他了。”
　　“那也不行。”女儿反倒是给余良上起了课来，“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哦哦！我家女儿心胸宽广，厉害！”余良竖起了大拇指。
　　夜色渐渐降临，余良的女儿也跑去写作业了，余良的妻子也买了菜回来，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而此时，家里连通着门铃的座机响了起来。
　　“您好，余先生，有一位姓莫的先生要见您。”
　　“哦哦，是我朋友，你应该见过了吧？下次别老拦着别人了。”
　　“啊……抱歉，余先生，我是新来的，不知道。”
　　“新来的啊，那下次记着就好，快让他进来吧。”
　　“好的。”
　　内线电话被挂断之后没几分钟，楼梯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就在门铃即将响起的那一瞬间，余良将门打开了。
　　“咦？”
　　“咦什么咦？进来吧。”余良拍了拍莫文利的肩膀，笑着说道。
　　“搞得这么丰盛啊？”
　　“是啊，本来该你请我吃的，记住了啊，你欠我两次了哈。”余良开玩笑地说道，用筷子夹起了盘子里的卤牛肉，说道，“先吃点小菜吧，我让阿洋做了红烧肉。”
　　“嘿嘿！够意思！”莫文利竖起了大拇指，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看起来十分的随性，没有已经是孩子父亲了的感觉。
　　“知道你这家伙喜欢吃红烧肉，让你吃个尽兴。”
　　“啧……唉，你……这都让我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俩不是兄弟吗？”余良大笑道，“小遥回来了吗？”
　　“还没呢，说是今天回来，不过我今早出门就没回去过，所以不太清楚。”
　　“没给你打电话啊？”
　　“累都快累死了，没时间接电话啊。”莫文利叹了口气，“谁知道公司一下子就裁了那么多人呢？”
　　“下岗潮都快结束了，你小子还能被裁，真是……”余良摇了摇头，“打算自己做些生意？”
　　“是啊，好歹以前也做过，先从最基本的干起吧，了解一下行情。”莫文利点了点头，“现在三轮车的车牌难搞啊……”
　　“知道了，这句话你已经在电话里说过好几遍了，能不能别重复了？”余良翻了个白眼，“总之，三轮车我是开回来了，钥匙就放在你面前呢，但我可不知道它是为什么不见了的啊。”
　　“哈哈，够意思。”
　　“别光喝酒啊，吃菜！”
　　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胜酒力的莫文利已经有些晕乎乎的感觉了。
　　“才三瓶啤酒你就能醉成这样？晚上能到家不？”
　　“就是有些晕，骑回去肯定没问题。”莫文利打了个酒嗝，“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回……了！”
　　“路上小心点。”
　　“晓得了！”
　　莫文利跨上三轮车，骑了两下后才发现没开锁，又下车开了锁，拉下了手刹，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朝着家里骑去。
　　而此时家中的母女俩，都还不知道他已经丢了公司里的工作，正在为了生计而发愁呢。
　　……
　　“你就这么让他骑走啦？”
　　“是啊。”
　　“小心到时候找你赔钱。”
　　“不可能的，我就说被小偷偷走了嘛，反正是公家的东西，谁会来没事找事啊，三轮车本身又不值几个钱，就是那破牌照难搞而已，说实话，三轮车还搞个限牌，那才是最奇怪的事情好吧。”余良摆了摆手，“一些小事而已，你看他们家现在这么困难，要是阿利不抓紧时间做点生意，那欠咱们的钱不也还不上了吗？”
　　“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事儿你还是少做做。”妻子劝诫道，“毕竟是公家的东西，你搞丢了不好。”
　　“知道了——”余良无奈的拖着长音，将最后的一口啤酒一饮而尽。
　　……
　　“怎么样，老爸接电话了吗？”家中，莫雪遥吹着空调扇问道。
　　“没呢，今天看来很忙。”母亲摇了摇头。
　　这边正说着，却听到了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一身酒气的莫雪遥父亲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跑去应酬了？”母亲疑惑地问道。
　　“呃……刚从阿良那回来……”
　　“你去那做什么？”母亲搀扶着父亲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水。
　　“借了辆三轮车。”
　　“你借三轮车干嘛？他哪来的三轮车？”
　　“呃……三轮车的牌照不好办嘛……还有钢印在横梁上，弄个别车的牌照来都没用……车是他搞来的……”
　　“你要三轮车干嘛？”母亲不解。
　　“呼……赚钱呗……”父亲从椅子上滑到地上，然后一仰脖子就躺了下来，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睡着了。
　　莫雪遥看了看疑惑的母亲，又看了看醉酒睡着了的父亲，某种预感弥漫上了心头——
　　父亲该不会是……被裁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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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了生计而奔波

　　1999年9月29日，星期三。
　　凌晨四点。
　　昨天父亲回来后，一醉不醒，母亲给他打了个地铺，直接让他在地上睡了。
　　而莫雪遥虽然心中不安，但也睡下了。
　　只是平日里很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她，却在凌晨被尿憋醒了。
　　屋子里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安静，似乎能听到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
　　莫雪遥撩了撩遮住视线的长发，差点以为家里进贼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透过缝隙看向客厅。
　　客厅里的灯亮着，父亲正在穿着衣服，一个人叹了好几口气。
　　“……老爸，今天怎么起那么早？”莫雪遥放心了下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了卧室，有些不大习惯的站在家里的蹲式厕所前……愣了一下之后，又关上门，蹲了下来。
　　只因为想起来现在的自己是女孩子了，没有办法再那么轻松的站着上厕所了……
　　“去拉货。”父亲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然后就听到了他‘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诶……？”
　　“没工作了，总得要吃饭的吧。”父亲清了清嗓子，轻笑着说道，“三轮车装卸货，其实赚的钱也不少的。”
　　“但是很累吧。”
　　“哈，还好。”父亲掩饰地笑道，“我出门了。”
　　“……嗯……路上小心些啊，老爹。”
　　莫雪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上完厕所后回到房间里，床头柜上的闹钟正显示着此时的时间。
　　才不过四点十分而已。
　　这么早就出门了，或许也是为了能抢到活干吧。
　　她虽然不太懂，但却能感受到父亲的艰辛。
　　养家糊口，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呢……
　　许多人活着，都不容易呀。
　　迷迷糊糊中，莫雪遥又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母亲也已经出了门——似乎比平日更早些。
　　毕竟家里欠了五万块钱，而且莫雪遥以后的开销也会越来越大，不努力挣钱可不行呢。
　　父亲和母亲都在为了生计，为了这个家庭而奔波，这让莫雪遥一时间有些束手无措。
　　本能的想要为家里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除了好好学习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今天和明天结束之后，就是国庆节的假期了。
　　莫雪遥在床上犹豫了两个小时，直到发现都已经九点钟了之后，才决定放弃了。
　　“算了，这两天还是在家休息吧……”她有些本能的抗拒着去上学，去面对新的事物。
　　因为在担忧，也在害怕，所以才这样选择找个借口来逃避吧。
　　能逃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哪怕终究还是得面对。
　　可是能说服自己立马就去面对所有困难和挫折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嘛。
　　莫雪遥一边捋着因为睡了一夜而有些乱糟糟的长发，一边晃悠悠地走进了厨房里。
　　早上熬好的粥因为没有马上吃，所以有些泡胀了，也因此水少了许多，看起来既不像粥，也不像饭，稀烂得糊成了一团。
　　家里只剩下一包榨菜了，莫雪遥没舍得吃完，在放榨菜的时候，多往碗里倒了些榨菜的汤水来替代榨菜本身。
　　“到处都乱糟糟的……”莫雪遥看着家里四处堆放的东西，以及地上角落中的灰尘，有些看不下去了，“算了……今天……好好打扫一下卫生吧。”
　　平日里，打扫卫生这种事情，那都必须得是母亲吩咐了才做的，像今天这样主动去做，那是很少有的。
　　这也说明了家里到底是有多脏乱，以至于她都看不下去了。
　　家里虽然不大，加起来也就五十来平米，但堆放的东西却还真不少。
　　如果光是打扫卫生的话其实很快，可要整理东西却是一项考验耐心的活了。
　　瓶瓶罐罐还有一袋一袋乱七八糟的东西，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
　　总之全部都被分门别类的整齐放好，虽然还是堆得到处都是，但最起码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平时母亲用拖把拖地时抹不到的角落里也擦了几遍，那些地方基本都积了厚厚的灰尘了，看起来莫雪遥和母亲不在家的时候，父亲没怎么仔细打扫过卫生的样子。
　　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也舒心了许多。
　　莫雪遥颇有成就感的伸了个懒腰，发现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按理说这种时候母亲应该回来烧饭了。
　　不过到一点钟了，却还没回家。
　　估计是以为她今天会去上课吧。
　　莫雪遥这样想着，决定自己动手做一下午餐。
　　但是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的食材少得可怜。
　　只有几个西红柿和一些小葱，外带一碗在离开家之前就在吃的，结果一个月下来父亲还没吃完的霉干菜。
　　霉干菜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猪油，但却一块肉都没有了。
　　莫雪遥本来还想找点鸡蛋做蛋炒饭的。
　　但家里连鸡蛋都没有。
　　真不知道父亲这段时间怎么过来的，难道都不买菜的吗？
　　她无奈地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筒挂面。
　　“嗯……我记得应该是要先放水里煮一下，然后捞出来……”
　　莫雪遥自己尝试着，显得有些笨拙和生疏。
　　第一次的时候面条太生了，而第二次的时候，面条却又太熟了。
　　但总算是勉强做了一碗葱油拌面出来。
　　用的油是霉干菜里的猪油，虽然没有肉，但却有一股肉香，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虽然莫雪遥的食量不算很大，但一碗葱油拌面吃下去，还是有些没吃饱。
　　她趴在阳台的窗边看着下面还开着门的包子铺。
　　似乎只剩下最后一点包子没买完了。
　　“好想吃包子……”
　　储蓄罐里有钱。
　　但是并不多，大多是一角一角的硬币，甚至有几分的那种。
　　买几个包子还是买得起的。
　　可是莫雪遥却不舍得花。
　　毕竟是辛辛苦苦攒起来的钱呢，她还想留着在自己生日的时候为自己买点礼物犒劳一下自己呢。
　　但是一旦开始用起储蓄罐里的钱了，那就肯定存不起钱来了。
　　毕竟凡事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即使馋得她直吞口水，也没有真的去储蓄罐里拿钱。
　　“忍着点吧……毕竟我最近可是花了家里不少钱啊……”莫雪遥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而在此时，门口响起了有节奏的，轻柔的敲门声。
　　父母都是有钥匙的，应该不会敲门。
　　莫雪遥疑惑地跑到了门口，问道：“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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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日常较多，节奏较慢，读起来可能有些琐碎，如果感觉哪里过于琐碎，可以提出意见，银娘会酌情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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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一二班的班长

　　在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中，传来了毫不拖泥带水的，干练的女声：“请问是莫雪遥家吗？”
　　“唔……是我……”莫雪遥疑惑的拉开了里侧的木门，这里和铁门隔着一条短短的走道，透过铁门的缝隙，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儿。
　　裙摆就在她的膝盖上面一点，但还是能隐约看到一截光滑白皙的大腿。
　　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微红，赶忙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
　　她扎着有些高的单马尾，前面的刘海都被一并扎了起来，看起来清爽而又干练。
　　“你是……？”莫雪遥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一个女生。
　　“是莫雪遥同学吗？”她推了推脸上那戴得端端正正的黑框眼镜，双眼紧盯着莫雪遥问道。
　　“是我……”莫雪遥有些干涩的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和她对话，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明明是同辈人，但却好像在面对着教导主任一般。
　　“我是高一二班的班长，李婉言。”她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道。
　　“唔……班长……你好……”莫雪遥有些不太自在地讪笑道，将门口的铁门往外推了开来。
　　“这些是老师让我帮你带的。”李婉言说着，将拎在手上的纸袋子递给了她，“里面是校服，还有后来发的几本练习册，以及一些横线作业本。”
　　“哦哦，谢谢！”
　　“你的病好了吗？”李婉言的问话让莫雪遥有些心虚。
　　不过，她看起来并不知道莫雪遥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才要请假一个月的样子。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国庆节后应该就可以来上课了吧？”李婉言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国庆节之后的上学日子是十月八号，到时候会连续上一个星期的课。”
　　“嗯……知道了。”莫雪遥有些不大自在的挠了挠耳朵，“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学校从明天开始就放假了。”李婉言说着，将自己的书包拿了下来，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足足五本笔记本。
　　——不是笔记本电脑的那种笔记本，而是写字的笔记本。
　　“唔……？”
　　“这是我的课堂笔记，语数英物理化学都在这里了，你可以对照着教科书抄一份。”李婉言将这五本笔记本也一并塞给了莫雪遥，“免得到时候跟不上学校的进度。”
　　“谢谢你。”莫雪遥有些感动的说道，对于这位严肃认真而且不苟言笑的班长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嗯，那就这样了，记得上学的时候一定要穿校服来学校，如果定制的校服尺码不对，就让你的父母打电话给班主任替换。”
　　“好……”
　　“再见。”李婉言干脆利落的结束了对话，转身就走了。
　　爽快得让人有些不大适应。
　　莫雪遥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才回过神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就像是拆礼物一样，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将纸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些课外练习册，还有一些作业本，然后就是两套校服。
　　估计是夏季款的，用来交替的换着穿的那种。
　　只是看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好像有点薄？”莫雪遥自言自语的嘟嚷着，将包装拆开，把里面的衣服给拿了出来，而后小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就像是触电了一样，慌乱地将衣服丢在了床上。
　　这根本就是一套蓝白色的水手服嘛！
　　下身是和李婉言一样的蓝白色短裙，上身则是白底蓝色条纹的短袖衬衫。
　　刚开始的时候莫雪遥还奇怪，为什么雨空高中可以不穿校服上学，结果原来那就是校服啊。
　　相比较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公立学校来说，雨空高中可谓是极其超前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莫雪遥恐怕会很乐得见到女生们天天穿着短裙上下学。
　　可以后要穿短裙的人就是她自己了，这心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美丽了呢。
　　事实上直到现在，莫雪遥都没有穿过女孩子的衣服。
　　穿的基本上都是宽大的休闲服休闲裤，这样的衣服没有特别明显的性别特征，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穿。
　　事实上，她一直在逃避着这方面的事情。
　　仿佛还穿着以前的男装，就还是男孩子似的。
　　然而现实却总要强迫着她去面对各种各样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十月八号之后，就得穿着这个去上学了吗……”莫雪遥长叹了一口气，将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最后还是无奈的将它们收了起来，随意的丢在了床上。
　　“抄笔记本吧……”莫雪遥有些丧气地坐在了椅子上，摊开了一本李婉言的笔记本，上面一行行端正的字体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排版简直清爽而又简洁，看了她这一目了然的笔记，再对照教科书，感觉就像是听老师上过了一节课一样。
　　“简直就像是教科书的辅材一样详细啊……”莫雪遥感叹的自语道，然后开始抄起了笔记本上的内容。
　　抄写同时也是记忆的一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课堂上老师大多会要求学生们多记笔记的原因，毕竟抄一次胜过读十遍嘛。
　　李婉言的字大气而漂亮，并且还很整齐，简直就像是打印机里打印出来的字体一样。
　　每一个大小都几乎相同，甚至只要是一样的字，写出来的样子也是差不多的。
　　简直就是个人形打字机嘛。
　　相比之下，莫雪遥的字迹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她喜欢用0.35的笔芯，写出来的字很小，但可别想多了，小不代表是娟秀可爱，也有可能是像死蚊子一样歪歪扭扭的。
　　远远看去，就好像笔记本上死了一大堆蚊子似的。
　　有时候字写的太小，笔画都粘在了一起，以至于莫雪遥自己都会有认不出来的时候。
　　可即使知道这样写字不太好，但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很难改过来。
　　也就是每次有意的去纠正才会有效，但过一会儿如果忘了去纠正，就又会恢复原本的样子了。
　　所以像李婉言这样把每一个字都能一笔一画写好的人，莫雪遥是无比佩服的。
　　抄写的过程是有些乏味的，但许久没有好好写字了的她，反而觉得还挺有趣的。
　　还能顺便练练字，这导致了她写的好几张笔记的字迹都不相同。
　　但没有一个能稳定的坚持下去的。
　　“不行不行，再粘在一起，我自己就都看不清了。”莫雪遥挠了挠头皮，“尽量写开一点吧……就以这个为目标……”
　　学习成绩好的人，其实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学习方法。
　　不仅仅是天赋，也是因为这些人多少都能将学习转化为一种乐趣。
　　就好像走路的时候如果无聊，很多人会故意踩着线走，想象着自己是在玩游戏，如果踩到了线外，就算游戏失败了。
　　而莫雪遥这会儿玩的也是一个坚持写清楚干净的字体的游戏。
　　有了目标，时间也就会变得很快。
　　一晃眼，就到了晚上八点。
　　“这么迟了……爸妈怎么都没回来？”莫雪遥有些不安地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在门口来回徘徊了好几次，才终于等到了一阵疲惫的脚步声。
　　她兴奋地推开门，看到了父亲正在门口拖着鞋子，看到她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老爸，老妈呢？”
　　“你妈今天得迟些。”父亲笑了笑，将手上拎着的一个塑料袋递给了她，“晚上就不烧饭了，这是给你带的炒面。”
　　“唔……嗯！”已经饥肠辘辘的莫雪遥在听到‘炒面’这两个字的时候，嘴里就自主分泌出了唾液来，迫不及待地就接过了父亲手里的塑料袋。
　　靠近了他的时候，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汗臭味，衣服也皱巴巴的，似乎是因为汗水浸湿了衣服后又被太阳晒干了，然后又被浸湿……如此反复而造成的。
　　走进屋子里，父亲晃了晃脑袋，从头发里掉下几颗也不知道是头皮屑还是盐粒的东西，四下张望了一下，愣了愣：“咦，打扫过卫生了？”
　　“是啊，大扫除嘛，怎么样，干净吧？”
　　“不错不错，不愧是女儿了。”父亲欣慰的笑道。
　　“……唔。”莫雪遥默不作声，坐在客厅的餐桌上打开炒面盒子就吃了起来。
　　炒面里的料还挺丰盛的，除了鸡蛋之外还有肉丝和里脊以及火腿肠，加这么多额外的配料，价格最起码也要比原本的普通炒面贵上一倍呢。
　　“怎么样，好吃吗？”父亲一把将上衣脱了下来，发出了‘呲啦’的声响，就好像从身上把胶带纸给揭了下来一样。
　　“挺好吃的。”
　　“好吃就行。”
　　“老爸，拉货要这么早出门的吗？”
　　“是啊，早点出去，早上可以多拉几趟，毕竟早上凉快，而且给的钱也多一点。”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了有些破破烂烂的假皮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绿色的五十块钱钞票抖了抖，“嘿，今天赚的，零头拿来给你买炒面了。”
　　“难怪这么大方诶……”
　　“哈哈，你爹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啊？”父亲大笑道，却掩饰不住眼睛里的疲惫，“今天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会把校服和其他的练习册，作业本给送过来，送来了吗？”
　　“送来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雨空高中的女生校服，怎么是裙子呀……”
　　“哦？有这种事？”父亲有些惊讶，旋即笑了起来，“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啊！”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面条塞满了小嘴，像是在泄愤似的大口咀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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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去看一看雨空高中

　　十月的开头，对于已经上了一个月学的学生们而言，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可以连续放七天的长假了。
　　对于工作者们而言，也是个可以稍微喘口气的日子，毕竟一年到头，除了国庆节的假期之外，最长的也就是春节了。
　　对于整个国家来说，自然更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虽然这个年代的中华，各方各面做的并不是那么的好，在这几年里，也出现过好几次大事，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看到那一辆辆坦克，一架架飞机出现在电视的国庆节现场直播中时油然而生的振奋和喜悦，当然，还有担忧。
　　——毕竟其他的国家还有更好的。
　　1999年的国庆节，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正是新中华成立50周年。
　　所以不仅电视节目中显得隆重，就算是现实里，也到处能感觉到国庆到来的庄严。
　　路灯上插满了小小的国旗，雨空高中的操场上，那面国旗更是一直挂着，迎风飘扬着。
　　雨空高中，坐落于H市牧歌路，最早是一所由一个莫姓家族创办的私立学校，后来被政府收为公立学校，改名‘雨空高中’，但在经营了七年之后，效果却并不好。
　　升学率比以前私立时的莫家高中要差上很多，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校风抓得还算可以吧。
　　当然，这也是因为雨空高中女生人数和男生人数的比例是三比二的缘故，略大于男生人数，在维持秩序上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之所以雨空高中的女生会比较多一些，是因为作为普通高中的雨空高中，竟然还会教一些其他高中不会教的内容。
　　比如包含了料理、女红之类的家政课什么的。
　　而在1999年的9月份，雨空高中调离了原本的校长，招来了莫家集团家主的儿子，来担任新的校长。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校长自然也不例外。
　　据说因为是出国留学回来的缘故，再加上权力足够大，所以一开学，就直接为所有的学生重新定制了校服，三个年级学生的校服颜色不同，并且男生为西装校服，而女生则为有点水手服风格，但总体还是英格兰风格的裙装校服。
　　除此之外，还要求所有老师不得拖堂，所有年级按照规定时间按时放学，同样不得拖延时间。
　　并且在学校里设立了一个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如果有学生出现了什么问题，将会提供心理辅导——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用过。
　　“雨空……雨空……高中……”十月一日这天，许多人都待在家里看着国庆阅兵，又或者做着其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莫雪遥却骑着脚踏车找了一个上午的路，总算是找到了雨空高中的所在地。
　　她是来踩点的。
　　免得正式开学的时候找不到学校。
　　而且也可以试着找一条最近的路线来节省上下学的时间。
　　到达目的地后，她抬起十块钱在路边摊买的，有些破旧的黑色电子表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地嘟嚷道：“嗯……找了两个多小时呢……回去的时候再计一下时间。”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份新学期雨空高中的宣传小册子，上面写了一些有关于雨空高中的介绍，当然也少不了地理位置的信息了。
　　莫雪遥没来过牧歌路，她是通过地图上显示的周边道路寻找到这里的。
　　在这个没有导航的年代，找地全靠自己摸索或者问路，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不过当找到目的地的时候，却也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雨空高中的大门紧闭着，不过一旁的小门却是虚掩着的，本该有保安的保安亭里空无一人。
　　她侧着身子溜了进去，有些好奇的四下张望着。
　　“呃……等等……”刚走进来，她又想起来自己自行车没锁，赶忙跑出去把自行车停在边上，上了锁之后，才又安心地钻了进来。
　　雨空高中坐落于H市，市区范围的边缘，上一次学校扩建是在五年前，得益于周边空地多，所以学校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小。
　　那个跑道绝对比莫雪遥初中要长得多了。
　　“应该有四百米吧？”莫雪遥站在红色的操场上，轻轻跳了跳，自言自语的说道。
　　她以前就读的初中，跑道只有两百米长，而且本应该是有一百米的直线跑道还缩水成了五十米。
　　跑道的中间是人造草坪，有两个足球框，是一个标准大小的足球场。
　　在跑道的边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足足有10个用铁网隔起来的篮球场，以及4个排球或羽毛球场，还有一幢三层的楼房，一楼是一间间的乒乓球室，莫雪遥上了二楼，就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室内体育馆，而三楼的门是关着的，但是隔着玻璃还是能看到里面，竟然是一个游泳馆！
　　虽然是一所公立学校，但是各类设施的面积却大得惊人。
　　要知道，雨空高中可不是H市的重点高中啊。
　　“好大……”莫雪遥在这些场地旁边走了一圈，觉得震撼无比，“可以容纳那么多人一起……真是太厉害了……”
　　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只有两个篮球场，有些人为了打篮球，甚至会直接和别人打起来呢。
　　甚至整个班级的男生和另一个班级的男生发生群体冲突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操场是在教学楼后方的，而操场的围栏后方，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以及不远处那一座又一座的矮山。
　　在正面有两幢五层的教学楼连接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条大裤衩。
　　后面则有另外的一幢五层楼的建筑，虽然都是五层楼，但它可要比教学楼窄得多了，建筑风格有点像是居民楼的样子。
　　……大概是学生宿舍吧。
　　雨空高中并不要求学生住校，但如果学校离家实在太远，上下学很不方便，那么也是为学生们提供住宿的。
　　——这些都是在宣传小册子上写着的内容。
　　“高一二班在哪里呢？”莫雪遥有些期待的上了教学楼，很快就在三楼找到了高一二班。
　　虽然是千篇一律的教室，但却让人充满了期待感。
　　或许只有经历过一些大事的人，才能真切的体会到作为学生的幸福和美好吧。
　　“唉……”但莫雪遥却又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会很乐意融入集体之中。
　　但现在的她……
　　就算想融入，可真的能融入进去吗？
　　她才刚刚开始试着做女孩子，恐怕和那些做了十六七年的少女们，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共同话题吧？
　　但凑到男生群中，又会显得奇怪。
　　她再一次为自己的学生生涯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既期盼着快点上学，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给她一些准备的时间。
　　至于到底要准备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
　　简单的逛了一圈之后，莫雪遥就从虚掩着的小门里溜了出来，跨上自行车，朝着家里骑去。
　　而在另一幢教学楼五楼，窗户对着路边的校长办公室里，一个头发有些凌乱，胡子有些青碴的男人，正端着一杯咖啡，用一双沧桑的眸子看着莫雪遥骑车渐渐远去，然后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就是那位特殊的学生。”一个眼角长着一颗泪痣的年轻女性推了推漂亮的金丝眼镜，站在手持咖啡的男人身边说道，“莫校长，我们需要对她特别照顾吗？”
　　“不用。”莫校长喝了一口咖啡，离开窗台，坐在了转椅上，“就像对待普通的女生一样对待她就可以了。”
　　“哦？你是觉得，特殊待遇反而会制造出更多的问题吗？”
　　莫校长微微扬起嘴角，点了点头：“不过，虽然不用特殊待遇，但还是要重点关注她，避免她因为自身的事情而导致被欺凌，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会让她的班主任重点关注她的。”
　　莫校长抓着笔，在名单册上找到了莫雪遥的位置，然后在她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圈：“给她留一个奖学金的名额。”
　　“万一她的成绩不足以进入全校前十名呢？”一旁的女性皱着眉头问道。
　　“那就作为贫困生的补助。”莫校长将名单册合上，“总有办法帮助她的，不是么。”
　　“这算是额外照顾了吧？”
　　莫校长喝了一口咖啡，笑而不语：“军训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十月十八日，在国庆节结束后，连续上课的后一个星期，那七天的天气应该会比较晴朗。”
　　“那就这样吧，等学生国庆节回来之后，就正式通知，军训的地点安排在莫镇那个民兵训练基地就可以了。”
　　“看来可以省一笔钱了。”
　　“嗯，钱就应该用在有需要的地方。”莫校长喝了一口咖啡，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我来倒吧。”一旁眼角有着泪痣的女性说道。
　　“不用了，你是教导主任，又不是校长秘书，我自己来就行了。”莫校长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速溶咖啡，倒进了杯子里，然后拿起一旁的热水瓶随手一冲，就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放在了一旁，等待着它的冷却。
　　“那么我就先走了。”
　　“好。”莫校长点了点头，转过椅子，再一次看向了窗外。
　　刚才他是在看莫雪遥，而现在……也不知道又是在看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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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车回到家楼下的莫雪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半个小时啊……不算远也不算近，唔……这样的话，每天早上得更早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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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养护自行车

　　时间是1999年10月7日。
　　也是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此时，正午的阳光正照耀在大地上，清爽的凉风吹拂在莫雪遥的脸上，吹起几缕乌黑的发丝。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站在太阳底下的时候，反倒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当然，站得久了，还是会出一身汗的。
　　父亲今天一早出了门，又在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说是今天累了，早上用三轮车拉货完，打算休息一下。
　　但却拿着一大堆工具喊上莫雪遥到了楼下，养护起了她的自行车来。
　　“老爹，反正都是旧自行车了啊，有必要养护嘛？”莫雪遥蹲在自行车前，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
　　“就算是旧的东西，也要好好爱护和珍惜啊。”父亲笑着用湿抹布认真的擦着车身，“而且好好养护之后，才可以用得更久啊。”
　　“但只是擦擦车身什么的，真的能起到养护的作用吗？”莫雪遥对此表示怀疑。
　　“虽然作用不大，但也不能因为都是一些小事而不去做啊。”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机油，“小遥，帮我转一下脚踏板。”
　　“哦哦……这样吗？”莫雪遥用手捏着脚踏板转动了起来。
　　“对，不要太快。”父亲点了点头，然后将机油加在了链条上，另一只手则用一个小毛刷细细的刷着。
　　“好了吗？”
　　“可以了，我看一下刹车片。”父亲仔细看着刹车片检查了起来，“磨损有点严重了，该换了。”
　　“老爸还会修车啊——第一次知道。”莫雪遥一脸第一次认识自己父亲的表情。
　　“是啊，你老爹我的第一辆自行车，就是自己组装起来的。”父亲一脸的得意，“现在还能骑呢。”
　　莫雪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辆丢在自行车库的角落里，布满了灰尘的老式黑色自行车，狐疑的说道：“还能骑……你确定？”
　　“修一修就好，不过现在用不到了，所以就不骑了——毕竟我有一辆新的蓝色自行车啊，不过现在天天都是骑三轮车，连那辆新自行车都很少骑了。”
　　说是新的，其实也是两三年前买的了。
　　更换完刹车片后，父亲又检查了轮胎和把手，将螺丝拧紧一些，把原本铁丝网状的车篮替换成了用更粗的铁条作为框架的车篮。
　　这样就能够承载更重的物品了。
　　最后就是给自行车打蜡，不仔细去看的话，或许会觉得这是一辆新买来的自行车了呢。
　　“下次给它换一个涂漆。”父亲端详着自行车说道。
　　“鹅黄色不好吗？”莫雪遥问道。
　　“只是不耐脏，而且磨损也有些严重了，下次如果重新喷漆的话，小遥想要什么颜色的？”父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没等莫雪遥回答，就自己接了下去，“纯白色怎么样？”
　　“喂喂，那不是更不耐脏了吗！你这是自相矛盾啊！”她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果让我选的话，果然还是选黑色吧？”
　　“黑色吗……？嗯……显得太深沉了。”
　　“只要耐脏就可以了啊。”莫雪遥对此无所谓。
　　“黑红色如何？”
　　“也可以……吧。”莫雪遥想象了一下黑红色的自行车，点头说道。
　　“嗯，今天就先这样吧。”父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我洗个澡，睡觉去了。”
　　“那你先上去吧，我把车停到自行车库里去。”莫雪遥说着，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因为刚打了蜡，暂时还是别乱碰比较好。
　　不然肯定是搞得手上和衣服上都是油乎乎的了。
　　停完自行车回到家里，莫雪遥走过客厅，朝主卧看了一眼。
　　正午的阳光透过紧拉着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父亲的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未干，但却已经打起了极其富有节奏感的呼噜了，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之中。
　　父亲那湿漉漉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
　　莫雪遥记得，在自己去上海做手术的那一天，父亲的头发还是乌黑发亮的，而现在，不仅头发看起来像枯草，还被岁月和生活染上了几许白色。
　　不过他自己貌似并无所觉，仍旧大大咧咧地睡着，整个人呈大字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莫雪遥走进房间，将窗帘又拉上了一点，把缝隙都给遮上，让阳光不能照射进来。
　　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大多数普通人的人生就都是这样的。
　　酸甜苦辣，对于他们而言，甜是最少的，酸和苦才是最多的。
　　但也正因为此，所以才会觉得那些许的甜会让人更加幸福。
　　同样，也会更加珍惜。
　　莫雪遥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已经洗过了的两套校服正安静的躺在她的衣柜里。
　　除了这两套校服之外，其他全部都是她男孩子时的衣物。
　　父母最近都很忙，而莫雪遥也没有打算添置新的，女孩子衣物的打算，所以衣柜里，还是充满着她作为男孩儿时的回忆。
　　莫雪遥盯着这件女式校服看了好久，然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裙摆。
　　“反正……明天也是要穿的，再怎么躲也躲不掉，要不今天还是试试看吧？”莫雪遥这样自言自语着，将这套蓝白色的裙装校服拿了下来。
　　裙子的质感柔软而舒适，让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微红。
　　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子，裙子就穿在女孩子的身上，然后她就这样大胆的伸手去摸一样。
　　这让她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后，却是一阵失落。
　　因为这裙子……是她穿的啊。
　　莫雪遥脱掉了男式上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白皙的肌肤，娇小的身材，看起来有些柔弱也有些乖巧的样子。
　　胸前依旧是平坦一片，和作为男孩子的时候并无区别。
　　莫雪遥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短袖的校服衬衫穿在了身上。
　　“嗯……？这里……？”莫雪遥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前，虽然不太明显，但貌似能看得到凸点……
　　以前作为男孩子的时候好像是不会这样的。
　　或许这就是身体发育的表现了吧。
　　她轻轻摁了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大脑，吓得她慌乱的松开了手。
　　裙子比裤子好穿的多，只要直接套上去就可以了。
　　但当真的套上去的时候，莫雪遥的耳根却都已经无比通红了。
　　穿在身上的这一套，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的衣服。
　　这是有记忆之后，第一次穿女孩子的衣服。
　　凉风从窗外飘了进来，将她的裙摆微微掀起。
　　而更多的风则从下方灌入，让下半身都感觉凉飕飕的。
　　这是和穿裤子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莫雪遥的心跳有些加快。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披着长发的自己。
　　明明是在照着镜子，但却好像没有看到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个女孩子。
　　最熟悉的人是谁？
　　是自己。
　　最陌生的人是谁？
　　还是自己。
　　足足愣了三分钟，莫雪遥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将衣裙褪下，换回了男孩子的衣服。
　　果然还是长裤让她更有安全感呢。
　　因为这会让她有一种仿佛自己还是男孩子的错觉。
　　或许，也算是一种心理的自我保护机制吧。
　　她将衣服重新叠好，放回了衣柜里，然后才坐在书桌前整理起明天上课要用的东西来。
　　她打算明天将所有的教科书都带过去，然后直接塞在书桌抽屉里，这样每天来回只要带作业本和需要的教科书就可以了——这能够减少不少重量。
　　明明感觉没过去多久，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下去了。
　　“喀拉，嘎吱——”是门锁被转动后，门被推开的声音。
　　莫雪遥有些疑惑的跑到门口，就看到母亲正在脱着鞋子。
　　“咦，老妈，今天怎么这么早？”
　　“晚上做的那户人家现在不需要保姆了。”母亲回答道，“你爸回来了没？”
　　“中午就回家了。”
　　“哦……”母亲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放在脚边的纸袋子递给了她，“给你买的衣服，平日里肯定要穿的。”
　　“不是有校服吗……”莫雪遥嘀咕着，打开了纸袋子，然后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因为里面放着的竟然都是女孩子的内.衣和巴掌大小的三角裤。
　　“你可能穿不惯那种胸.罩式的。”母亲非常直接的说出了这个词语，让莫雪遥害羞得只敢看自己的脚尖了，“所以买了这种小背心式的，后面有个吊带，系在脖子上就可以了，不会的话我等下教你。”
　　“唔……嗯……”
　　“还买了皮筋和发卡，待会儿教你怎么扎马尾辫，学校里应该是不允许披头散发的吧？”母亲看着莫雪遥，“不过，现在先过来给我帮忙做晚餐。”
　　“嗯……平时不都不叫我来帮忙的吗？”
　　“女孩子当然得学习一下这些事情啊，不会做菜怎么行？”母亲伸手捏了捏莫雪遥的小脸，“快点来帮忙。”
　　“凭什么女孩子就得怎么怎么样啊……”莫雪遥小声的嘟嚷道，“还是做男孩子好……”
　　而母亲却已经走进了厨房里，传来了‘哗啦啦’的冲水声。
　　“快点来帮忙啊。”母亲又提高了声音。
　　“来了来了……”莫雪遥无奈地走了进去，虽然是自家的厨房，但却感觉到有那么些陌生呢，她在这里只做过两种食物，一种是面条，一种就是蛋炒饭。
　　上一次在这里煮面条，貌似都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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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国庆后的开学

　　“叮铃铃——！！”闹铃声自然是吵闹的。
　　否则没法将美梦中的人唤醒。
　　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想早早的起床去上学或者上班。
　　但是为了生活，大部分的人都得按部就班地去做。
　　“啪！”莫雪遥带着几分起床气的用力拍在了闹钟身上。
　　这个地摊买来但却意外结实耐用的闹钟，已经陪伴了她五年的光阴了。
　　几乎就在它响起的那一瞬间，莫雪遥就本能的一巴掌拍了下去。
　　闹铃声顿时停止了。
　　“唔……”理智告诉她，该起床了。
　　明明昨天还那么紧张的，有些期待着正式上学的。
　　但今天早上，昨晚的那念头早已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之中。
　　“雪儿～起床啦！”莫雪遥听到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大喊。
　　她没有丝毫反应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直到母亲冲进房间里，一把掀开了她的棉被。
　　“起床啦！闹钟都响了，听不见嘛！”一如既往的，火急火燎的母亲，叫莫雪遥起床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锅铲呢。
　　“叫过我了吗？”莫雪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叫了‘雪儿’了，你没听见吗？”
　　莫雪遥呆滞了一秒钟。
　　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中貌似确实有一个‘雪’字。
　　但是这么女性化的昵称，母亲从来就没有叫过。
　　一直都是‘小遥’、‘小遥’这样中性化的称呼。
　　也难怪莫雪遥反应不过来了。
　　“快点起床，都八点钟了啊！”
　　“八点钟了！？”莫雪遥瞪大了眼睛。
　　赶忙去看闹钟。
　　没错，一根指针指在了‘8’的位置上。
　　但那是分针！
　　时针还在‘5’的位置上好不好。
　　早晨五点四十，是莫雪遥给自己设定的闹钟。
　　为了预防万一，她更喜欢早点到学校，这样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用担心。
　　而且也可以慢悠悠的骑着车，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虽然习惯了之后就根本懒得看了。
　　既然醒了，莫雪遥也就一鼓作气，从床上跳了起来，穿着一条四角裤就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卫生间里，而后就听到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洗漱给我认真点！”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过来，随之传来的还有一股诱人的菜香，“刷牙三分钟！洗脸五分钟！”
　　“那也太慢了吧！”莫雪遥抱怨着，把三分钟的刷牙时间缩减到了一分半，五分钟的洗脸缩减成了三分钟。
　　洗过脸后的莫雪遥，看起来更加白净清爽了一些，当她坐到餐桌上的时候，早餐就已经被端了上来。
　　依旧是白粥和咸菜，不过今天有咸鸭蛋，还有炒米粉干。
　　“今天还挺丰盛的嘛？”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一大清早起来的她，实在没有什么食欲。
　　喝了一碗粥，又吃了点炒米粉干，就算是完成任务似的跑回到了卧室里。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穿上女式校服的时候，心理负担小了许多。
　　不过当她背着书包打算踏出家门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一会儿。
　　手捏着门把手转动了好几次，才总算真正的推开家门。
　　“我出门了！”莫雪遥一边套着鞋子一边大喊道。
　　“路上小心！”母亲很大声的回答道，虽然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敷衍。
　　变成了女孩子之后，母亲也只是在刚开始的那一个月零几天的时间里对她特殊对待，但时间一长，就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果然，习惯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好改的呀。
　　其实这样反而让莫雪遥觉得自然和正常。
　　她跨上了自行车，开始了这崭新的一天。
　　向着她作为女孩子的生活，又迈出了一大步。
　　第一天，她就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因为穿的是裙装，所以跨坐在自行车上，很容易走光……
　　就算曾经是男人的莫雪遥，也对此十分在意，毕竟她可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啊。
　　她试着把裙子压在了屁股下面，然后发现前面会走光。
　　如果直接坐在坐垫上，让裙子就这么挂着呢？
　　如果风不大，或者骑车慢点，那倒也没有问题。
　　可是一旦骑得快了，或者风大了，那么就会把裙子给掀起来。
　　可能是掀起了前面的，也可能是掀起了后面的，还有可能是全部都掀了起来。
　　裙子……完全不适合骑自行车啊！
　　最好的办法还是把裙子压在屁股下面，然后坐得往前一点。
　　大概就是身子前倾，然后尽可能让裙口向下，这样就可以避免走光了。
　　虽然这样坐着并不是那么的舒服。
　　可能莫雪遥还要习惯一下作为女孩子的生活吧。
　　“啊，女孩子的生活，到处都是麻烦事……”莫雪遥抱怨着，就这样用对于她而言十分别扭的姿势骑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哟，这么早啊？”门口的保安十分熟络地打着招呼。
　　“啊……是啊。”而并不认识他的莫雪遥，则显得有些尴尬，“对了，请问一下，自行车库在哪里？”
　　“教学楼下面就是。”保安大叔热情的回答道，“下次多睡会儿吧，来这么早对身体不好。”
　　“咳……谢谢。”莫雪遥尴尬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然后将自行车推进了地下车库里。
　　就停在靠墙的位置。
　　车库里空荡荡的，没有停几辆车，这说明莫雪遥来得还是挺早的。
　　走到高一二班的教室门口，却发现门还没有开。
　　“六点半……应该是有人专门开教室门的吧？”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嚷道。
　　在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
　　一般会有来得早的人专门负责开门。
　　如果实在没有人来开门，当然也可以去保安室拿钥匙。
　　莫雪遥对雨空高中的一切还不太熟悉，所以决定先等等看，说不定待会儿就有人来了呢？
　　正想着呢，就听到了一串钥匙的碰撞声，而后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女声：“早。”
　　“啊……早。”莫雪遥转过身，看到了那张有些高冷的脸，认出了她来，“班……班长？”
　　“嗯，我叫李婉言。”似乎察觉到莫雪遥忘了她的名字，李婉言淡淡的提醒道，然后用钥匙打开了教室门。
　　走进教室里，她就十分熟练的推开了所有的窗户，将这闷了一晚上的浊气换成清晨新鲜的空气。
　　莫雪遥不安地捏着裙摆，想着待会儿会有更多的同学来到这里，她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果然，裙子好麻烦。
　　穿在别人身上还好，穿在自己身上却一点也不方便。
　　时刻都得担心着会不会走光了……
　　简直是在强迫着她尽量淑女一些，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啊。
　　莫雪遥为了避免自己出现什么状况，也确实只能这样不断的在心中提醒自己。
　　外在的表现就是——总会时不时地拉一下裙摆。
　　“上次借你的笔记有带来吗？”李婉言刚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感觉到有些压力的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赶忙从书包里将她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放在了她的桌上。
　　“那个，那天，谢谢你。”
　　“没事，是老师要我去的。”
　　“除了这个，还有笔记……”莫雪遥讪笑道，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看起来不大好接近的班长对话。
　　“嗯，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李婉言说着一口官话，让莫雪遥不知道该怎么接上去了，“对了，叶老师有给你留座位，就在第四大组的第三排，靠窗户的位置。”
　　“谢谢……”
　　她只好尴尬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将一书包的教科书整理出来，然后一本一本整整齐齐的放进抽屉里。
　　教室里十分寂静。
　　就好像除了莫雪遥之外，没有其他人一样。
　　虽然明明班长就坐在靠着门边那一大组的座位上。
　　她也如莫雪遥一样，将教科书和作业都拿了出来，一本本整齐的放好，然后就拿出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莫雪遥悄悄看了一眼，小说的封面以白色打底，十分的朴素简单。
　　书名也是用最常见最普通的字体印刷的。
　　叫做——《一人的世界》。
　　光看书名的话，好像是一本抒情的散文集？
　　书不算厚，不过李婉言看得却很仔细，甚至偶尔会停下来在一旁的笔记本上摘抄一段。
　　真是无论做什么都十分认真的人啊。
　　难怪能当上班长。
　　莫雪遥在心中感叹着。
　　而这一段安静且没有其他学生抵达教室的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了。
　　早知道她也应该带本小说来看的。
　　她在心中这样想着，终于等到了其他的学生走进教室里。
　　沉默的气氛总算是被打破了。
　　她抬起头，看向对方，试着微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生，在看到莫雪遥的时候，眼神略微躲闪了一下，然后带着些许疑惑，又用余光悄悄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了第四大组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莫雪遥本来想打声招呼的，但一想到现在是女孩子，恐怕没那么轻松的和男孩子进行交流，只能把想说出口的话憋回了肚子里去。
　　随着他的到来，也逐渐开始有人进入教室中。
　　教室里一下子就有了十来个学生。
　　“哟，美女啊！”而此时，一个目测一百六十斤的胖男生走进了教室里，十分夸张的大喊道，打破了教室中安静的气氛。
　　而他的目光，很显然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她突然又不想和任何人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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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个猥琐的胖子

　　“嗨，美女，你叫什么名字？”远远的，他就旁若无人般的向莫雪遥打起了招呼。
　　说实话，有点自来熟得过头了。
　　让莫雪遥不太适应。
　　如果他是喊着‘哥们，你叫什么名字’的话，或许莫雪遥还会自然的将名字告诉他。
　　但听到‘美女’这两个字，就感觉自己像是被调.戏了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一来是她还不适应作为女生的身份，二来是对方这么轻佻的语气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坐下。”而此时，坐在靠着走廊窗边位置上的班长李婉言发话了，就像是驯狗一样，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味道。
　　“……咳。”那个胖胖的男生尴尬地挠了挠头，无奈地抱着书包坐在了李婉言的身旁。
　　“作业写了没？”
　　“哈……哈哈……我去上个厕所……”胖乎乎的男生顿时干笑了起来，抱着书包就打算站起来，但却被李婉言一把拖了下来。
　　“高缘。”李婉言十分郑重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一字一顿的再一次问道，“你的作业，做了没有？”
　　“啊……哈哈……那什么……今天……天气很好啊……我们班还来了个美女……就是那位请假一个月的女生吧……你看，我得和人家打个招呼不是？”高缘故作傻笑的打着哈哈，想要转移话题。
　　“没做的话劝你现在就做，想抄作业是不可能的。”
　　“啊啊啊——”高缘痛苦的揪着头发，“班长大人！你没必要那么狗腿吧！”
　　李婉言没回答，只是瞪了他一眼。
　　后者被吓得脖子一缩，声音立马就小了起来：“老师让你看着我，也没让你把我当狗看着啊……而且别人都在抄作业啊……”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惹来了其他抄作业者的不满，许多人都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老师让我管你，别人我不管。”李婉言认真的说道，“把作业拿出来。”
　　“呃……其实……我也有做一些的……嘿……嘿……”高缘干笑着，将作业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很遗憾，有一半都是空白着的。
　　“自己做，不懂的问我。”李婉言说着，又补了一句，“抄别人的话，我会和老师说的。”
　　“啊啊……好痛苦……”
　　莫雪遥却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这个轻佻的家伙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真是个不错的结局呢！
　　不过这家伙也真够猥琐的，在抄作业的时候也在偷偷朝她这里看，当发现莫雪遥也在看他的时候，还故意挑了挑眉毛，做了个无声的‘hi’的嘴型。
　　……这么胖的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看起来都像是一根墩子了好不好？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胖墩了。
　　莫雪遥扭过头去，干脆无视了他。
　　她的国庆作业是李婉言送来的，虽然没高一开学就没上过课，但她还是将作业给写完了，期间瞬间发现了一些没学懂的知识，又重新学习了一下。
　　好在高一刚开学，前几个单元学的内容大多还处于比较简单易懂的阶段，这才让莫雪遥能够把几乎全部的内容都自学到明白为止。
　　莫雪遥抵达学校的时间是六点半，而现在已经是七点十分了。
　　大部分人都是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抵达学校的。
　　基本在七点半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只剩下几个喜欢卡迟到时间，或者干脆就是经常迟到的学生还没有来了。
　　而莫雪遥的同桌还没有来，这张椅子上还是空着的呢。
　　也不知道自己的同桌是怎么样的人。
　　她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嗯……最好是一个普通的男生，这样交流起来会轻松一些。
　　别是那种太帅的男生……
　　因为莫雪遥感觉太帅的男生都有点自恋，作为男人的时候还好些，现在她是女孩子，说不定就天天在她面前耍酷什么的了。
　　那可就烦都要被烦死了。
　　而且……还会让莫雪遥十分嫉妒。
　　凭什么别人就是帅气的男生，她就只能当个女生啊——大概就会产生这样不满的情绪吧。
　　当然，如果是个女孩子也可以。
　　只是……大概会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交流吧。
　　而此时，语文课代表已经走上了讲台，正在领读着。
　　老师还没来，所以教室里乱哄哄的。
　　只有几个学生在跟着读，其他人都做着各自的事情。
　　“呼、呼呼——！”一个咬着一块面包，看起来比莫雪遥还娇小几分的女孩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在坐到位置上的时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在老师到教室之前到了……”
　　而她的座位，就在莫雪遥的旁边，也就是说，她就是莫雪遥的同桌。
　　她扎着双马尾，看起来还很稚嫩的样子，说是才读初一都绝对会有人信。
　　身高比莫雪遥还矮上许多，估计只有一米五的样子。
　　属于那种可以很轻松被男生抱在怀里的女孩子。
　　说不上很漂亮，但也不差，而且很可爱，让人很容易产生亲近的感觉。
　　她一边咬着面包片，一边飞快的将书包里的作业本和教科书给掏出来，然后才懒洋洋地靠在了椅子上，以完全不符合娇小形象的吃相大口咀嚼着面包片。
　　“唔唔咦？”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坐在她身旁的莫雪遥。
　　“你……你好。”莫雪遥有些尴尬的朝她笑道。
　　“哦哦……你好！你就是那个请假了一个月的女孩子吗！”
　　“是我……”莫雪遥有些无奈，“呃……我身体不太好。”
　　“嗯嗯！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叫——莫雪遥！”
　　对于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雪遥有些惊讶，还有些小小的感动。
　　明明都没有见过面，却把她的名字给记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座位表上有啦，诺，座位表就在讲台桌上。”她指了指讲台，然后喝了一大口水，将最后的面包给吞了下去，让人担忧她那娇嫩的喉咙是否能承受这么粗暴的吞咽方式，“对了，我叫王佳乐～”
　　“王佳乐？”莫雪遥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并不算很特别，甚至可以说是很常见的女孩子的名字吧。
　　这个名字倒是和她的气质挺相符的。
　　“我的名字就是这么写的。”她指了指自己作业本上的名字，说道。
　　那字体和她这娇小的身材同样不符合。
　　大得都已经超出标准横线和格子的范围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用的笔比较细的缘故，所以看起来虽然大，但却不是那么的有力，像是一个被吹得膨胀起来的气球。
　　“嗯……”莫雪遥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王佳乐根本就不觉得尴尬，她已经拿起语文书开始早读了……
　　在几分钟后，班主任也走进了教室里。
　　她一走进来，教室里早读的声音顿时就变得整齐了起来，其他嘈杂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双十分有活力的白色丝袜。
　　光看腿的话……那是真的让人垂涎欲滴啊。
　　不过莫雪遥没敢仔细看她的脸，因为班主任正在认真的俯视着下方的学生，好像在检查着有谁没有在认真早读。
　　“李婉言，今天高缘有没有写完作业？”班主任走到了班长旁边，问道。
　　“早上过来时补的，现在已经做完了。”李婉言回答道，看了一眼讪笑着的高缘，没有补上后面那句‘大部分都是乱做的’话。
　　“下次在家里就做完，知道吗？”班主任将手搭在了高缘的头上，狠狠的搓了搓，“噫——你头怎么这么油？不洗头的吗？”
　　“洗过了啊？”高缘一脸的无辜，然后又十分猥琐地笑了起来，“老师，今天的白色过膝袜不错。”
　　“你还挺懂啊？”班主任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捏住了他那胖胖的脸颊，“臭小子，没大没小。”
　　“哎呀，叶老师你那么漂亮，当然得多夸几句啊，心情好了，就更漂亮了！”猥琐的胖子高缘，就像是满嘴抹了蜜似的说道。
　　只是猥琐的表情破坏了这恭维的话。
　　“好了，甜言蜜语留给其他的女孩子吧。”班主任指了指他面前的语文课本，“好好早读，我都听不见你的声音。”
　　“是！”高缘应道，然后立马大声地念了起来。
　　只不过因为他没有熟读课文，所以念起来有些口齿不清，念得快了就像和尚念经，破坏了大家整齐的节奏，反倒引得许多人发笑。
　　就在大家终于忍不住哄笑成一团的时候，早操的铃声响了起来。
　　不过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虽然是星期五的课表，但早操的时间却还是被替换成了晨会讲话。
　　说实话，莫雪遥倒是宁愿跳个广播体操结束的。
　　晨会讲话的时候得站着不动，然后还要听那些枯燥的讲话，简直是让人烦躁的事情啊。
　　今天的早晨也没有什么太阳，柔软的白云将太阳遮住了，如果是在炎热的天气里，那还算是挺好的，最起码凉快。
　　但今天已经是够凉快了，来点太阳照在身上才显得温暖啊。
　　但太阳就是偏不出来，任由冷风吹拂过每一个学生的身体。
　　而现在女生们的冬季校服还没有发，所以大多数怕冷的女生，就只能抱着双手在凉风中微微发抖了。
　　夏季的女生校服，还是有些单薄啊——
　　顺带一提，这发抖的人中，就有莫雪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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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今日加更。
　　为了感谢｢维尔托德pls｣直接转账投喂的一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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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年轻的校长

　　“全体立正——！”一个看起来精神烁烁的中年大叔站在主席台上大喝道，他的声音随着扩音器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学生们稍微直起了一些腰板，看起来还是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
　　其中高三的学生尤其如此。
　　最有精神面貌的，反而是高一新生。
　　无需怀疑，这一届的高一到了后面，也会变成那样的。
　　这就是老油条的进化历程啊。
　　台上喊话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体育老师，喊上这么一句，其实也只是走走过场，看到大多数人都抬起头来了，就继续喊道：“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
　　随着国歌响起，学生们都有些敷衍地看向那慢慢升起的国旗。
　　双目炯炯有神，信念坚定的那是少之又少。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都只是普通人，不能要求大家像军人一样那么标准嘛。
　　这些都还好，但队伍里还有几个男生在乱改编歌词，在那小声的唱着，让莫雪遥皱眉不止。
　　偏偏他们都笑得很开心，似乎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样。
　　“算了……不用太较真……”莫雪遥自言自语的说着，终于看到国旗升到了最顶上。
　　接下来就是第一个就是校长讲话。
　　走到台上来的校长，竟然意外的年轻，以至于一开始莫雪遥还以为那只是其他的老师而已。
　　他的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眸子有些沧桑，下巴的胡茬看起来很粗糙的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有一种精英的气质。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早上好。”一开始，只是一段普通的开场白。
　　不过莫雪遥却注意到，他并没有拿着稿子上主席台，只是手里捏了一个话筒而已。
　　看起来貌似是完全脱稿演讲的样子。
　　“一个月的相处，相信各位同学都已经熟悉我这位新校长了吧？不知道大家对最近学校的变化有什么感觉？身上的新校服是否合身舒适？”
　　“校长——！这校服太冷啦！”有女生的大喊声在这还算安静的操场上响起。
　　许多学生都纷纷朝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望去。
　　只有站在前排一些的同学们才知道。
　　那个女生是高一二班的。
　　事实上，莫雪遥可以准确的说出喊话者的名字，没错，就是她的同桌，王佳乐。
　　在教室门口排队的时候，班主任就已经用目测身高的方法为莫雪遥安排好位置了。
　　她这158的个头算是矮的，但不是最矮的，所以她是站在第五个的位置，而全班最矮的王佳乐，则站在队伍的第一排。
　　“那位女生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不用担心，明天女生们的秋冬季校服以及外套就全部到了，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更替衣物，男生们的则要再等几天。”年轻的校长似乎很平易近人，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一个国庆节假期的结束，各位同学都要注意收一收心，可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了，而从今天开始，本校将开设一些社团，我一向认为，学生们不应该只是学习课本上的知识而已，大家也应该还要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现在学校开设的几个社团，都是有指导老师带领的，但是如果有学生，想要自己成立社团，那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向班主任提交申请，再由班主任将申请书交给教导主任，得到批准后，就可以获得创建社团的资格，而申请者，也将成为该社团的第一任社长。”
　　操场上的学生们顿时躁动了起来。
　　不少男生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甚至还有人想要开设一个电玩社。
　　虽然莫雪遥觉得这个社团一定很有趣，但她觉得这个社团大抵是不会被通过的……
　　“但是要注意，如果一个社团的状况不好，并没有足够的人参加，以及会带来大量负面影响的话，那么这个社团就会被撤除，每一位学生一学期也只能申请一次社团，所以请大家酌情考虑。”
　　站在讲台上的年轻的校长拉了拉胸前的领带，接着说道：“这次我们一次性开放的，有指导老师带领的社团一共有四个，分别是——”
　　“篮球社、足球社，这两个社团由叶燃老师直接带领；还有社会实践社，由银铃老师直接带领，以及由秋易老师带领的摄影社。”
　　“社团数量不算很多，想要我们雨空高中的社团变得更多更丰富，还需要各位同学们的共同努力。”
　　台下的同学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了，高三的学生们只恨自己明年要高考，恐怕没法好好参与其中，一个个都垂首顿足的抱怨着，为什么新校长不早一年来。
　　“大家别急着高兴，先安静一下，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各位。”
　　学生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静听着还有什么好消息。
　　“我们雨空高中的食堂，趁着国庆假期的时间，进行了小改造，为了让各位同学的用餐更加多样化，食堂现在将提供七个窗口，分别提供六种不同的午餐，并且每个月都会更换菜谱，如果实在吃不下午饭的同学，也可以去食堂的第七个窗口，凭当日的饭票换取点心，但是要记住，每天中午提供的点心都是有限的。”
　　“哇——！！”
　　学生们这下都沸腾了起来。
　　比刚才还要激动。
　　学校食堂的伙食虽然不算太难吃，但基本就是那几种菜来回换着上，时间长了肯定要吃腻。
　　这可是真正的惠及学生们的好消息呢。
　　“今天中午，大家就可以体验一下新食堂的伙食了。”校长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接下来是高一新生们的通知。”
　　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的高二和高三学生们，有不少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毕竟他们也是痛苦过来的，现在终于可以看到新生们痛苦一次了。
　　“军训将会在10.18号开始，请各位高一新生们做好准备，具体需要携带什么物品前往军训地点，各班的班主任会进行通知。”
　　还没开心几秒钟的高一新生们，顿时就垂头丧气了起来。
　　而莫雪遥却是和别人不一样，她的眼睛有些发光，在期待着军训的到来。
　　毕竟军训是最能展现男子汉气概的时候了嘛。
　　虽然说她现在是女孩子了。
　　但不妨碍她对此有几分向往。
　　就如她现在还有些向往着成为军人保卫国家一样。
　　毕竟那十六年都是以男孩子的身份度过的，虽然因为外貌的缘故，可能和一般的男孩子略有区别，但心底深处还是埋藏着比女孩子更强烈的家国梦的。
　　每当她想到保卫国家，战死沙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热血沸腾。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的讲话就到此结束了。”校长干脆利落的将话筒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也是个年轻而又性感的女人，穿着一双黑色半透明的丝袜，脸上戴着一架金丝边框的眼镜，充满了知性的美感。
　　看起来也比随性的校长更严谨一些。
　　她说的是一些更详细的校内安排，以及对于每个班级在上上个星期的各方面分数统计。
　　但她也和校长有着一样的特点，那就是速度很快，不说废话和空话，很快就讲完了她该讲的事情。
　　反而是到了学生代表讲话这里，时间显得漫长了起来。
　　学生代表念着又臭又长的演讲稿，讲着一大堆废话和空话，实质性的内容却没有说到多少。
　　最多也就是说要做到什么，要完成什么……
　　一直到学生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她才终于结束了讲话。
　　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应声响起，体育老师重新接过了话筒，用力拍了拍之后，说道：“喂喂？好，接下来各班按次序退场。”
　　基本上每个班都是排着相对整齐的队伍到达教学楼的楼下，然后立马就化整为零，变成了一团散沙，各自朝着各个地方去了。
　　有的是想回班级里，有的人则是想去小卖部买点零食，还有的人是结伴去上厕所……
　　如果是在初中的时候，那么这会儿的莫雪遥应该是和好哥们一起勾肩搭背的去上厕所吧——即使她并没有尿意。
　　但现在嘛……
　　只有她一个人。
　　在学校里也几乎没有认识的人。
　　于是就自管自的回到了教室里。
　　每一个大组的第一个学生正在收取着其他人放在桌面上的作业，而课代表则正在统计着上交作业的数量，看起来都挺忙碌的样子。
　　“呼唔——我们的新校长人又好，长得又帅～”而一旁的同桌王佳乐，刚坐下来就开始发花痴了。
　　莫雪遥的嘴角不自觉的咧了一下，然后看向窗外，假装没有听到她在说话。
　　“呐，同桌。”
　　莫雪遥没反应。
　　“莫雪遥？”王佳乐戳了戳莫雪遥的后背，对于这个有些自来熟，但却完全无法让人生出厌烦心情的活泼女生，她只能无奈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她问道。
　　“你不觉得新校长好帅的吗？”
　　“呃……还好……”
　　“他也姓莫哦，和你一个姓呢！诶诶，你该不会是校长家的亲戚吧？”
　　莫雪遥无奈地耷拉着眼皮子：“就算姓莫的人很少，你也不能让我乱认亲戚啊？”
　　“唔……也是……对了，你有抄课程表吗？”
　　“课程表？”莫雪遥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没看到在哪里啊……”
　　“哦哦，我忘了，那张纸已经撕掉了，没事没事。”王佳乐十分热心的将铅笔盒翻开，“你抄我的吧？”
　　“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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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严厉的数学老师

　　“啊咧，你没有写课表的纸吗？”
　　“写课表的纸？”莫雪遥茫然地摇了摇头，“直接撕一张作业纸写好再贴上去不就行了吗？”
　　“诶……那样不美观呀！呐，我给你一张。”王佳乐说着，从自己的笔盒里拿出了一小叠专门用来当课程表用的便签纸，轻巧的撕下一张递给了莫雪遥。
　　“谢谢……”莫雪遥僵硬地感谢了一下对方，十分小心的接过了便签纸，避免自己碰到对方的手。
　　便签纸上，似乎残留着王佳乐身上的香味。
　　好像是薰衣草味的。
　　莫雪遥的心思又飘到了天外，差点抄错内容。
　　当她把课表完整地抄好的时候，上课铃也正好响了起来。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因为是国庆节刚结束的第一天，所以会有类似周一的晨会，但又因为是星期五，所以上的还是星期五的课。
　　也就是说，是比平日里少两节课的，因此会提早放学。
　　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
　　这是一门莫雪遥并不是那么擅长的课程。
　　相对来说，她还是比较擅长文科……
　　很快，一个年轻的老师踩着上课铃的尾声走进了教室里。
　　她将手上的教案放在讲台上，然后审视着台下的学生们。
　　虽然看起来个头并不高，好像只是个高中生一样，但却有一种能让人感到压迫的威严，以及……杀意。
　　或许这和她那凌厉的目光有关吧。
　　“这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叫静蝶，超级凶的，小遥你别惹她呀。”一旁的王佳乐十分善意地为她解说道，虽然这可能只是出于喜欢和别人分享八卦的爱好而已。
　　数学老师在确定所有学生都坐好之后，就用中气十足的女中音说道：“好了，现在把数学书打开，翻到第……”
　　莫雪遥有些发呆。
　　因为这位体型娇小的老师，有着和形象不一致的声音啊。
　　说实话，要是她表情不是那么严肃的话，应该长得很可爱才对。
　　“今天上的内容是一元一次不等式的解法……”
　　（注：为了尽可能还原那个年代的细节，此处使用的教材是老版人教版教材，和当代学生使用的高中教材有很大出入。）
　　因为有过预习，再加上高一新内容并不算难的缘故，莫雪遥还是很轻松的就跟上了教学的进度，甚至觉得这些题目都显得过于简单了。
　　她揉了揉脑袋，心想：总不会是因为做过手术之后，身体开始发育，大脑变得更加聪明了吧？
　　貌似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毕竟发育的时候，大脑也会连带着发育嘛，虽然发育的程度并不高。
　　但还是会有一些影响的。
　　“高缘！”正讲着课，突然数学老师静蝶在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猛然掷出了一根粉笔头，正中趴在桌上睡着了的高缘的脑门上，“起来！”
　　严厉的声音让人不敢反抗，还在睡梦中的高缘，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哪怕他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第一节课就睡觉，有这么好睡吗？昨晚没睡吗？”静蝶眯起了眼睛，走到了高缘的身旁，她的身高比并不算高的高缘还要矮上一些，但这强大的气场却在无形中拔高了她的个头。
　　“呃……没怎么睡……”高缘好像没搞清楚情况似的认真回答道。
　　“为什么不睡？每次在数学课上就睡觉？我的课就那么无聊吗？”
　　倒不是无聊，只是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莫雪遥在心中想道。
　　也就是说，这样的数学课，实在没法让人放松下来啊。
　　“静老师……你太凶了……”高缘委屈的小声嘀咕道。
　　“那你还敢睡觉？”
　　“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你当你是鸵鸟啊！”静蝶那严厉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
　　什么嘛，原来完全是装出来的严厉啊。
　　是不是因为身高不足，所以想用气势压倒一下学生？
　　其实完全没那个必要吧。
　　莫雪遥想道。
　　毕竟静蝶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呢。
　　“算是吧……”
　　“站着听课。”静蝶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笑容，又变成严厉的样子了。
　　数学课总体来说，还是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一堂四十分钟的课程结束，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而刚才站着都快睡着了的高缘，却在下课之后全然没有了困意，立马生龙活虎的跑去找其他同学玩了。
　　让人怀疑他刚才那么困倦的样子，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呼，最痛苦的就是数学课了。”王佳乐长出了一口气，“其他课的老师就好很多啦，下一节语文课是班主任的课呢！还是很轻松的哦。”
　　“班主任吗。”莫雪遥想起了早上那个穿着白色过膝袜的年轻老师，忽然产生了疑惑，“咦，我们学校年轻的老师还挺多啊？”
　　“嗯，有一些是跟着新校长一起来的新老师，以前这所高中的老师数量并不是那么够呢，现在这些新老师全部都负责教高一了，我们班算是运气好的啦，基本都是年轻的新老师哦。”王佳乐忽然促狭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轻的漂亮老师，会不会其中有一个和校长有一腿啊？”
　　有一腿……
　　莫雪遥神色一僵，而王佳乐却十分自然的又切换了话题。
　　“说起来，我们班主任的腿超好看的呢！”
　　等等，你应该是一个女孩子才对吧？
　　莫雪遥上下审视着王佳乐，怀疑刚才那话是不是从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字吗？”
　　“没事……”她有些呆滞地摇了摇头，就好像第一次和女孩子交流一样。
　　说起来，或许也真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真正的交流？
　　毕竟面对异性和同性，女生表现出来的东西应该是不同的吧。
　　“去上厕所吗？”王佳乐又问道。
　　“你不是……晨会结束刚上过吗？”
　　“以防万一嘛，万一待会儿语文课的时候想上厕所就不好了。”
　　莫雪遥尴尬地挠着头，她还没有进过公共的女卫生间呢……
　　心里稍微有些抗拒。
　　“我……现在……算了吧？”她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
　　而王佳乐表现的却十分自然，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去找别人了。
　　“笑笑，去上厕所吗？”
　　“好呀。”坐在莫雪遥身后的女生轻快的应道。
　　她一头黑发如瀑，是班级里唯一一个没有扎辫子的女生。
　　长得不算漂亮，但还算清秀，打理得也很干净，就像是邻家的大姐姐一样平易近人。
　　她站起来跟着王佳乐朝教室外走去，还顺便叫起了另一个和她长得很像，只不过是扎着麻花辫，眉心有一颗黑痣的女生。
　　这两个人，貌似是双胞胎的样子。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双胞胎呢。
　　或许是二人各自的特征很明显，所以一下子就能认出来，并不会让人感到困扰。
　　而教室的后面，则是默认的男生们的地盘，一下课，他们就聚在一块儿谈天说地，又或者拿出各种小玩意儿就玩了起来。
　　竟然还有人在玩磁铁的。
　　这让莫雪遥有些手痒痒了。
　　这种扁平的圆形小磁铁，只要有空的地方就能玩，玩的方法就是用手指弹起来，想办法吃掉别人。
　　如果自己的磁铁在上面，那就是吃掉了，如果自己在下面，那就是反被吃掉了。
　　熟练了之后，甚至能够运用到磁性的原理，是一种很简单但却很有趣，而且充满了各种意外性的对抗游戏。
　　是的，男孩子们，就是喜欢这种有对抗性的游戏呢。
　　教室后面的几个男生就在空地上蹲着玩，顺便还会招呼其他人一起加入。
　　“小雪，你不玩啊？”一个男生冲另一个男生大喊道。
　　那一瞬间，莫雪遥甚至以为是在喊自己。
　　以前的朋友有时候就会这样调侃的称呼她。
　　毕竟莫雪遥的名字里，也带有一个‘雪’字嘛。
　　但显然，喊的并非莫雪遥，而是坐在莫雪遥这一大组最后一个，并且连同桌都没有的男生。
　　他看起来温尔文雅，就像是莫雪遥想象中的作家一样。
　　虽然他只是个高中生，但却有了这种作家般的气质。
　　而且名字也很有趣，竟然和她一样都带了雪。
　　这让莫雪遥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嗯，不玩。”那个男生微笑着回答道，但他的视线并没有从眼前的课外书中挪走。
　　他在看的书是一本封面全是英文的小说，从名字来看的话，貌似是一本有关时间悖论的科幻小说。
　　“又看这种书啊，全英文的，看着不累吗？”
　　“还好。”
　　“啧啧，看来以后我们小雪要当科学家了。”有人带着几许酸味的挤兑道。
　　而这个被叫做小雪的男生却只是微笑，显然没有生气，只把大家的话当作了玩笑而已。
　　又或许他已经很了解这几个男生了。
　　但毕竟才刚开学一个月，大家应该还没有那么熟悉吧？
　　像莫雪遥这样的人，如果不故意去记其他人的名字，有可能开学三个月还会有叫不出名字的同学呢。
　　随着上课铃声的再一次打响，学生们都三三两两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佳乐又是如一阵风般的冲了回来。
　　在她的身后，跟着穿着灰色中裙和长袖衬衫，一同款款步入教室的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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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第四更。
　　没错，你们没有猜错，是那位大佬又双叒叕把小钱钱砸在了我的脸上，我我我我是被迫的QAQ 要被榨干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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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温柔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姓叶，叫叶雯，是个很温柔的老师呢，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一定会爱上她的！”坐在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夸张地捧住了脸颊，一副花痴的模样。
　　莫雪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像王佳乐这样的女孩子，活泼又可爱，完全不会让人讨厌啊。
　　有这样的一个同桌，平常的日子一定是不会觉得无聊了。
　　“对了，我们还有一个物理老师，也是姓叶呢，叫叶羽。”说着说着，王佳乐又开始跑题了，“我们的体育老师叫叶燃，也是姓叶呢！我们学校姓叶的老师好多呀！”
　　“或许祖上都是一个家族的。”莫雪遥有些敷衍的回答道，注意力全在黑板上，因为语文课已经开始了。
　　“大家把书打开，今天我们上第五课——荆轲刺秦王。”叶雯面带微笑，温和的说道，教室里的氛围也显得轻松了许多，和刚才的那节数学课大相径庭。
　　“国庆节假期的时候，就让大家预习过这篇课文了，那么，真的预习过了的同学请举手，要‘真的真的’预习过的哦～”叶雯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的说道，“不准撒谎。”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有零零散散的六七个人举起了手。
　　预习这种作业，除非有硬性规定和要求，否则一般人是不会去做的……
　　最多就装装样子似的给课文中的自然段标一下数字而已。
　　举手中的人有莫雪遥一个。
　　不过举得并不是很高，主要因为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但是叶雯老师却一下子注意到了她。
　　“哦？看来我们一个月没来上课的莫雪遥同学，也有好好做功课呢，那么，请莫雪遥同学回答一个问题吧？”叶雯笑着问道，并没有给人带来什么压力。
　　“好……”莫雪遥赶忙站了起来，虽然叶雯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可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她进入高中之后，第一次起来回答问题。
　　“荆轲是凭借什么东西接近秦王的？”
　　“是燕国的地图。”对于语文，其中特别是历史很有兴趣的莫雪遥自信的回答道，甚至还有闲暇的心思对回答做一个补充，“准确的说，应该是燕国督亢一带的地图。”
　　“嗯，很好，看来读得很充分呢！是自己按照注解翻译了全文，还是查找的教辅材料？”
　　“自己……”莫雪遥看到许多人崇拜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对于很多人头疼而且难以理解的文言文，她却能很轻松就弄明白意思，这或许和她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小说有关。
　　特别是一些古老的武侠和玄幻小说，里面就会经常出现类似文言文的句式，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那么，再考考你，秦王是怎么在荆轲的刺杀下逃过一劫的呢？”
　　“绕柱走。”莫雪遥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想笑。
　　毕竟秦王的形象一直都是很威严的样子。
　　忽然去想象一下他狼狈的绕着柱子奔走，然后还大喊着其他人护驾，这实在是有趣得紧。
　　而其他学生也都小声的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荆轲会失败呢？”
　　“嗯……因为他的助手实在是太没用了，还有就是，荆轲想要活捉秦王，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嘴硬的话。”
　　“很好很好。”叶雯对她很满意，挥挥手示意她坐下，“大家以后预习的时候，要向莫雪遥同学学习哦，虽然我不会来检查你们有没有预习过，但是你们要知道呀，学习是为自己学的，不是为老师学的，一节课的时间只有区区四十分钟，如果不够专注的话，恐怕是没有办法将老师讲的知识点全部记住的，预习就是让你们提前掌握一些简单的知识点，这样在上课的时候就会轻松一些了。”
　　和只顾自己讲课的数学老师不同，语文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的叶雯，最喜欢和学生们互动。
　　总是会点人起来回答问题，无论回答的是错还是对，又或者很荒唐，她都不会发火。
　　而同样是睡着的高缘，她和静蝶的对待方式也是完全不同的。
　　“高缘，醒醒，醒醒。”
　　“啊……唔……唔……”口水流了一桌子的高缘像是睡死了过去一样，怎么叫都没反应。
　　叶雯却是冲其他同学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的说道：“我们大家一起鼓掌好不好？”
　　“好——”学生们整齐划一地回答道。
　　于是，大家开始用力鼓起掌来。
　　整个教室里都是响亮的掌声。
　　高缘终于被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顾不得去擦胳膊上的口水，也开始跟着鼓起掌来。
　　只不过其他人看他的表情却都很微妙。
　　随着一位同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后，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更是乐得不可开支，前仰后合的，像是快要笑断气了似的。
　　她这个性格，还真是和她的名字相当符合啊。
　　“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鼓掌吗？”叶雯捏住了高缘那肥肥的脸颊，笑着问道。
　　“诶诶……？”
　　“鼓掌庆贺你，又睡了大半节课咯！”叶雯幽默的笑道，“好啦，后面好好听课，不要再睡觉了。”
　　“呃……好……”高缘说着，却又趴在了桌子上。
　　“你再这样，我就让李婉言好好管你了，上课要是睡觉或者讲话的话，就让她报告给我，次数多了，就叫你家长哦。”
　　“别啊！”高缘顿时急了，立马精神了过来，端正地坐在了桌子上，“叶雯老师！我有好好听课的！”
　　“嗯，一直保持这个态度，还能勉强接受。”
　　叶雯点了点头，将课继续讲了下去。
　　“我们班有谁了解战国的历史呢？”叶雯重新站在了讲台上，问道。
　　台下有几个男生骄傲的举起了手。
　　而其中那个被其他男生叫做‘小雪’的儒雅男生，则是举手最平静的那个。
　　没有带上什么骄傲的情绪。
　　“就由我们的雪先生（注①）来回答吧。”
　　“雪先生？”莫雪遥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似乎感觉很奇怪。
　　王佳乐听到了莫雪遥的嘀咕，非常热心的解惑道：“那个男生的名字很特殊的呢！算是我们全年级都很有名的名字吧。”
　　“呃？”
　　“因为他就叫雪先生啊。”
　　“不是吧……”莫雪遥的小脸垮了下来，“有这么离谱吗？那其他人岂不是得喊他先生了？”
　　“所以我们班的人都喊他小雪的，不然听起来可就比我们大一辈啦。”
　　雪先生。
　　莫雪遥自言自语的念着这个名字。
　　要不是他看起来实在太过年轻，就那儒雅的文人气质，倒也确实是当得起‘先生’二字。
　　姓雪，名先生。
　　也不知道当时他的父母是怎么想的，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要是喊他全名，岂不是就被占辈分上的便宜了嘛！
　　不过叶雯好像还挺喜欢这么喊他的样子。
　　“好，先生请坐，先生下次回答问题就不用站起来了，这样才显得我们足够尊敬您嘛。”叶雯开玩笑的说道，让本来十分平静的雪先生有些尴尬，他讪讪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着眼前的课本。
　　和数学课的漫长完全不同。
　　语文课的时间过得很快，当铃声响起的时候，莫雪遥甚至希望上课的时间能再长一些呢。
　　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如果学校里的每一个老师都这么好，学生们应该也会很乐于上课吧。
　　但到底哪一种教学方式效率更高，更容易让学生们学懂些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为何会有多种不同的教学方式，能够并存在一所学校里的原因嘛。
　　第二节课的下课，是漫长的大课间时间。
　　莫雪遥独自一人走向厕所，却在半路上被身后的王佳乐给追上了。
　　“小遥！上厕所怎么不叫我呀！”
　　“……”莫雪遥有些无语。
　　其实她很奇怪，为什么上厕所非要叫上别人……
　　“一起一起～我也上厕所。”
　　“好……”于是，二人就来到了这一层的厕所门口。
　　女厕所前，已经排起了队。
　　莫雪遥觉得，如果少没事往厕所凑热闹的女生，这里应该就不会排队了。
　　相比之下，那边的男厕所就空得多了。
　　只见到一个又一个男生走进去，然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之后就看到他们又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男生好。
　　效率高，速度快。
　　毕竟是站着的嘛。
　　莫雪遥有些向往曾经的男人生活了。
　　做女孩子实在是有太多的不方便了。
　　但是现在的她，只能无奈的排着长长的队伍，感觉越来越快要憋不住了。
　　好在有王佳乐在身旁，她絮絮叨叨的就像只话痨的麻雀，关键是即使不回答，她一个人也可以说得很开心。
　　所以等待的时间倒不是特别的无聊。
　　但还是憋得慌。
　　莫雪遥怀疑自己做完手术之后，憋尿能力大大下降了，不然刚才下课的时候才有点尿意，现在为何感觉快憋不住了呢？
　　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有些难受的看着前面。
　　好不容易终于到她了，她飞快的就冲进了隔间里，一掀裙子，就准备站着解决生理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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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此处致敬经典日常系变文《静的平行世界》的作者——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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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浣熊干脆面

　　对于男人而言，站着上厕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此时的莫雪遥已经不是男人了。
　　作为一个女孩子，显然是没有办法站着上厕所的。
　　如果非要那么做的话，恐怕只能把自己的裤子一同尿湿了。
　　当然现在的莫雪遥并没有穿裤子，那么大抵会将鞋子给弄湿了……
　　还好她及时反应了过来。
　　或者说，幸亏她没有不扶着什么就直接上厕所的习惯。
　　这一伸手，就发现空空如也。
　　凉飕飕的秋风不知道从哪条缝隙里吹来，吹得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呼……”她深吸了一口气，忍受着这种不习惯的感觉，慢慢蹲了下来。
　　虽说在医院里后来也一直都是蹲着上厕所了，但那个毕竟是马桶啊，心理的抵触感终究是要稍微小一些的。
　　女孩子上厕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莫雪遥本能的想要调整弹道，但是却发现根本没有管子可以调。
　　于是只能让身子往后退了半步，免得撒到蹲坑的外面去，那样就会把地上都弄得脏兮兮的了。
　　“糟了……忘记带卫生纸了……”莫雪遥有些头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而这个简陋的隔间里，并没有放卫生纸。
　　甚至连个空纸架都没有。
　　如果是男孩子的时候，莫雪遥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但是作为女孩子，却有着各种各样的麻烦。
　　因为如果不擦干净的话，是会把底裤弄脏的。
　　谁也不希望当风微微掀起裙子，然后就看到美少女那纯白的胖次上沾着黄色的污迹吧？
　　莫雪遥感到很头疼。
　　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那就是……等风吹吹，吹干了再穿上。
　　说起来有些荒诞，但还真的就只能这么做了。
　　“莫雪遥？莫雪遥？你好了没呀？”而此时，隔间的门被王佳乐敲响了。
　　“还没……”
　　“不是小解吗？这么久啊！该不会是没带纸吧？”
　　“嗯……”莫雪遥这声回应，基本上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了。
　　“唔……你把门打开一点点缝隙，我把纸给你。”王佳乐十分好心的说道。
　　“谢谢……”虽然感觉很尴尬，但莫雪遥还是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在拿到卫生纸后，总算可以舒舒服服的擦干净了。
　　而且王佳乐看起来活泼又有些脱线的样子，没想到在这些方面倒是准备的这么细致。
　　这个卫生纸包里不仅有干的卫生纸，还有几张独立包装的小湿巾纸。
　　做完这一切后，莫雪遥飞快的提起裤子就出了隔间。
　　“诶诶，等下，我还要用呢！”王佳乐赶忙拉住了她。
　　“唔……给……”
　　“好啦，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吧！”王佳乐十分平常的说着，也进了隔间之中。
　　莫雪遥总算是离开了女厕所，站在了厕所门外的洗手池前，认真的洗了洗手，然后抹了把脸，长出了一口气。
　　嗯……远离卫生间的空气真是新鲜啊……
　　解决生理问题，这只是每天日常的一部分而已。
　　这些对于她人而言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莫雪遥来说却是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
　　这一段适应期，也不知道会有多长呢。
　　（总感觉这是一段有味道的描写……）
　　“莫雪遥～走吧～”王佳乐甩了甩湿漉漉的手，脚步轻盈的走在了莫雪遥的前面。
　　大课间的时间足足有三十分钟。
　　就算扣除五分钟的眼保健操时间，也比其他的下课时间要长得多了。
　　明明在放假的时候，根本就不觉得三十分钟有多长，但在学校里的时候，却总会有许多人想将它给利用起来。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趁着这个时间跑去上厕所，以及……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些零食。
　　即使只剩下两节课就到午饭时间了，但对于一些人而言，似乎还是有些漫长的。
　　“莫雪遥，去楼下买吃的吗？”王佳乐这会儿回到教室里，还没坐下来呢，就开口问了起来。
　　“呃……不用了。”莫雪遥摇了摇头，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书包。
　　她连钱包都没有，母亲给她用来应急的二十块钱就放在书包里专门用来放零钱的小袋子中，但这个钱可不能随便用掉啊。
　　至于零花钱……
　　莫雪遥是向来没有的。
　　“不下去嘛？好吧……”王佳乐并不沮丧，因为她还可以找到其他的人一块儿下去嘛。
　　似乎在班级里，她的人缘挺不错的样子，和大多数的女生都能聊得来。
　　“周勇！去楼下小卖部么？”教室后面，照例是男生们的大嗓门所发出来的声音。
　　莫雪遥随意的朝后面望去，就看到一个长相猥琐的瘦子正站在她所在的第四大组中最后一排的位置。
　　她才发现，原来雪先生坐的不是最后一排，最后一排其实是个长相普通的男生。
　　而且雪先生也应该是有同桌的，不过他的同桌貌似和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更要好一些，所以桌子往下拉了一大截，以至于看起来雪先生好像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样子。
　　嗯……
　　这两个人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莫雪遥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或许是因为雪先生的气质过于出众，以至于忽略了他身后那两个在上课时间十分‘低调’的男生了吧。
　　“不去。”周勇敲着二郎腿翻看着只有巴掌大的小连环画，看起来好像是哆啦A梦的漫画。
　　“我请客。”
　　“去！”周勇立马站了起来，十分方便的将连环画朝口袋里一揣，就屁颠屁颠的跟着那个长得瘦小又有些猥琐的男生一同朝教室外走去了。
　　真是熟悉的一幕啊……
　　这样的对话，应该是经常发生在男生之间的。
　　其实一般来说，会有这样的对话，被请的人也不会真的很抠门。
　　大家虽然嘴上不会说，但心里还是会记着的。
　　其实反而越是关系好的，就越是会细心维护这样互相请客的关系，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看着许多人都去小卖部买吃的，莫雪遥都看得有些饿了。
　　但是想了想自己家里的财政状况，只好把这点馋欲给吞回肚子里去了。
　　不多时，王佳乐就将双手揣在口袋里回来了，另一个女生和她在教室门口分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在男生看来挺不可思议的……
　　一般来说一起去买过东西吃了，回到教室也应该会在某个人的座位旁边再聊一会儿吧？
　　女孩子之间，总有一种互相将对方当作工具人用的即视感呢。
　　坐在位置上，王佳乐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小浣熊干脆面，从里面拿出两个调味包来。
　　一包是调味粉末，橙黄色的。
　　一看这个粉，莫雪遥就知道这是什么口味的了。
　　这种味道的小浣熊干脆面，有点微辣，还有点甜甜的酸酸的，很好吃。
　　想到这里，她的嘴里忍不住分泌出了些许的唾液来。
　　另外一个调料包里面装是肉松。
　　虽然不多，但加入进去之后，味道可就完全不同了！
　　也不管它是不是心理作用吧……反正莫雪遥觉得这种口味的干脆面是最好吃的。
　　看来王佳乐很有品味嘛。
　　其实她也想买一包吃。
　　可是口袋里没有零钱。
　　那二十块钱她不敢花，怕把钱花开了之后，就会忍不住了。
　　“你要吗？”王佳乐放入调味料之后，捏紧了袋口用力摇了摇，似乎察觉到了莫雪遥的目光。
　　“我呃……嗯……”莫雪遥有些矜持，如果是男生的话，或许她就大大方方要了，可对方是女孩子啊……
　　怎么说呢，要女孩子的零食吃，总感觉像小白脸一样……
　　或许因为莫雪遥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吧。
　　但是不自觉间，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给。”王佳乐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包，递给了她。
　　“诶？整包……给我？”
　　“是呀，这样吃起来方便点，也干净些嘛。”
　　“可是……这是一整包啊……”莫雪遥舔了舔嘴唇。
　　这个时代的物价不算高，这样一包味道不错，量也不少的干脆面，也就是五角钱而已。
　　但是这个年代大多数的高中生，只要不是住校的，那么基本上也就是给了三块钱的吃早餐钱而已。
　　给个五块的，那都是包含了零花钱在里面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早餐是很便宜的。
　　葱油拌面也就一块到一块五左右，加个荷包蛋也就多五毛。
　　一副烧饼油条也才五毛。
　　单独的油条两毛五，单独的烧饼也是两毛五。
　　不过最近用‘分’的越来越少了，所以如果不是成对买的话，一般是单个收三毛的。
　　肉馅的煎饺，一块钱可以买足足十个呢！
　　这样换算一下，就可以发现五毛钱其实也不算很少了。
　　“一整包怎么啦？”
　　“……”莫雪遥没有再说下去了，她怕继续说下去会显得自己太过寒酸，“谢谢。”
　　她十分郑重的道了谢，然后接过了这包干脆面。
　　感觉就像是收下了一份礼物一样，有些窃喜，有些意外，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着，自己该用什么其他的方法，来报答这包干脆面呢？
　　那就下次有什么吃的，也分她一点吧。
　　莫雪遥这般想着。
　　她也如王佳乐这样倒入了调味料，但王佳乐的干脆面没有弄得很碎，还是比较大块的，而莫雪遥却是弄得很碎了。
　　这样每次吃一点，可以吃很久嘛。
　　事实上，等到大课间结束，王佳乐都吃完一包的时候，她也就吃掉了五分之一而已。
　　从小没有富裕过，‘节俭’，算是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底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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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面无表情的心理老师

　　“十、九、八、七、六——”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坐在后排早已心不在焉的男生们，纷纷开始倒数了起来。
　　不过倒数的并不是很统一，显然精确到秒的数字，大家还是有些区别的。
　　毕竟大部分的学生，并不能买得起那种无比精确的手表的嘛。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喊出一的时候，更是惊动了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
　　这一节是英语课，还好台上的老师是个年轻又随性的女老师，所以才没有生气。
　　要是换个死板的中年老师，恐怕这会儿就谁也别想下课了。
　　“一！”这一声是周勇喊的。
　　他的表貌似是和学校的时钟完全一致的，而且能够精确到秒。
　　就在他喊出这一声的同时，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因为雨空高中今年新规定了老师不能拖堂，只要在下课铃声响起时就得结束。
　　所以站在讲台上年轻的英语老师开口说道：“好，下……”
　　后面那个‘课’字还没有说出来，坐在门边一个皮肤黝黑但长相还算帅气的男生一拉开门就冲了出去，这一套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比用笔写字还要熟练几分。
　　莫雪遥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在初中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少会发生，几乎每一堂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要拖堂的，而且初中老师普遍都很凶，谁敢在老师没说下课之前就跑出去，那简直就是找死啊。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初中的时候，吃饭是在教室里吃的，会有人专门去食堂把饭抬过来。
　　而高中了却完全不同，吃饭得去食堂，而且去的迟了的话，恐怕好吃的午餐就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莫雪遥也赶忙站了起来，却发现班级里坐在后排的男生几乎都跑完了。
　　他们完全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啊！
　　整个走廊里都传来雷鸣般的震动声，就好像发生了火灾，所有人都在朝外面逃难一样。
　　然而事实上，这只是食堂开饭了而已。
　　“走吧～莫雪遥，我们去食堂吃饭吧。”王佳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课本随意的一合，舒展着身子站了起来。
　　虽然她的动作已经很妖娆了，但是很遗憾的是，该隆起的地方都完全没有隆起，胸前就像是纯平彩电一样平坦。
　　“好。”莫雪遥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放着的是一双木筷子和一个勺子，从小学一直用到现在，看起来已经小得有些可爱了。
　　不过反正还能用，她也就懒得换了。
　　“等等，你有饭票吗？”正打算走出去的时候，王佳乐却转身问道。
　　“饭票……？”莫雪遥有些茫然，她以为是直接去学校吃饭就可以的了，怎么还要饭票呢？
　　“是呀，每个月的月底会发下个月的饭票，一大张纸。”王佳乐比划着，“而且需要剪裁下来放好，每次去吃就用一张。”
　　“……我没有。”莫雪遥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找班主任要吧，大概是忘记给你了。”
　　“嗯……你要不先去吃？或者先排队？不然待会儿迟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吧。”莫雪遥稍微有些焦急。
　　“没事没事，后面还会再加一次菜的啦，不用担心～只要别太迟就可以了。”王佳乐将收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走走走～我陪你去吧～”
　　她现在最庆幸的事情，是有王佳乐这样一个热心的同桌。
　　明明二人才刚认识一个上午而已。
　　而且她好像有着用不完的活力似的，总是很有兴趣去做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
　　有王佳乐陪着，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同一楼层的班主任办公室。
　　不过当推开虚掩着的门时，却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不仅班主任不在，就连其他老师都不在。
　　“诶——都不在呀。”王佳乐嘟了嘟嘴，“嗯……要不咱们去小卖部吃吧，吃泡面！”
　　莫雪遥有些犹豫，因为她不想把那二十块钱花开去买泡面……
　　但现如今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
　　否则中午就得饿肚子了。
　　但是星期五下午放学比较早，饿一顿应该也没有问题，赶着回家吃就好了。
　　可……家里貌似也没人做饭，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食材的样子啊。
　　“还是去楼下吃泡面吧。”她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主要是担心下午肚子饿，导致上课没精神，这样就会落下其他的课程了。
　　实际上，星期五的下午并没有主课。
　　主要这是她刚上学的第一天，所以还没有记住课表而已。
　　下课才刚过去三分钟左右吧，走廊上就已经有些空荡荡的了，在不急不缓的走着的，大多是女生。
　　就算有男生，也是行色匆匆地朝着食堂里跑。
　　正在此时，莫雪遥忽然感觉身后被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
　　“王佳乐，你戳我？”莫雪遥疑惑地扭头看向对方。
　　“没有呀。”王佳乐一脸的无辜。
　　而后，二人一起转过身，看到了一个身高一米五都不到，目测大概是在一米四五左右的女孩。
　　那张稚嫩的脸看起来根本不像高中生，而且身上也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条纯黑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好盖住了她的膝盖。
　　脚下穿了一双小巧的黑色凉鞋，可以看到露在外面的晶莹脚趾。
　　“你是……？”莫雪遥盯着这个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女孩儿问道。
　　“老师。”
　　“老师？！”莫雪遥和王佳乐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然后面面相觑。
　　莫雪遥的身高是一米五八，王佳乐的身高是一米五，都算是比较矮的了，可这个女孩子比她们俩都矮，关键是整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看起来都很幼齿啊……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叠剪裁好的饭票递给了莫雪遥。
　　“诶？专门给我送过来的吗？是我们班主任让你送过来的吗？”虽然对方貌似是老师，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用了长辈的语气问道。
　　后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好像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
　　“那是……老师吗？”莫雪遥看着她走过转角，然后望向了身旁的王佳乐。
　　“大概……是吧？”王佳乐也不太确信，然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传言一样，用力的一拍手心，“对啦！说不定就是那个老师呢！”
　　“什么？”
　　“就是学校里传言着，长得像初一学生的老师啊！”
　　“她是教什么的？”莫雪遥很难想象出她上课的样子，这么矮的个头，也没比讲台高多少吧？
　　真的会有威严吗？
　　“不是教课的，她是今年雨空高中刚设立的心理辅导处唯一的老师。”
　　“竟然是心理辅导吗？”莫雪遥更震惊了。
　　因为对方看起来完全不会心理辅导的样子啊。
　　连说话都不怎么说，怎么开导别人啊。
　　而且这么娇小的样子，完全没有办法让人感到安心吧？
　　“雨空高中……还真奇怪啊……”莫雪遥撇了撇嘴，嘟嚷道。
　　“因为今年新校长来了，所以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嘛！”王佳乐指着前方的走廊，然后高举着另一只手高喊道，“好啦好啦，出发～！去食堂！”
　　此时的食堂已经十分拥挤了。
　　一共七个窗口，只有用饭票换点心的窗口人少一点。
　　其他的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连每一个窗口到底有哪些食物都看不到。
　　于是二人就没先急着排队，而是钻到了最前头，看了看每个窗口分别都有什么吃的。
　　最后二人一致决定选择六号窗口。
　　并非是六号窗口的食物特别好吃，而是相对好吃，而且排队的人也少一些。
　　这里的食物是扬州炒饭——有放青豆和玉米粒的那种。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煎的鸡排和一把小西红柿——也就是所谓的圣女果。
　　看起来不油腻，挺清爽的样子，再加上人相对没那么多，所以二人才选择了这里。
　　不过当二人排到的时候，也还是过去了五六分钟了。
　　接下来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端着盘子的二人找不到坐的地方了。
　　转了一圈，只看到同班的不少男生们貌似都聚集在一张可以坐下十来个人的长桌子旁。
　　为了方便自由安排，凳子也是长凳，挤一挤的话，还是可以挤下身材娇小的两个女生的。
　　“唔，我们等他们吃完吧……”王佳乐小声的说道。
　　在女生之间，她还挺自来熟的，但貌似面对男生，却反倒害羞起来了。
　　“没事，我看挤一挤，可以坐两个人的。”莫雪遥回答着，就走上了前去。
　　一个长相清秀的漂亮女生走到这边来，自然引起了男生们的关注，而且他们也认出来，这是今天新来的女同学了。
　　“快看快看，班花来了。”有人小声的和身旁的人笑着说道。
　　“才半天就已经被你们提到班花的级别了啊？”
　　“毕竟艳压群芳啊！”
　　“我觉得还好吧……你们太夸张了吧……”
　　莫雪遥假装没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走到了桌子旁边，礼貌的微笑道：“请问一下，这里可以挤一挤再坐两个人吗？我和王佳乐，找不到座位了。”
　　“可以可以！”
　　“完全没有问题！”
　　“绝对OK！”
　　男生们纷纷做起了手势，然后开始移动餐盘朝一个方向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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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午休时间

　　十二人的大餐桌，坐下了十二个男生。
　　虽说还可以挤下两个女孩子，但终究是稍显拥挤的。
　　更关键的是，男生们还算是比较绅士的，为了避免女孩子们尴尬，还刻意空出了比较大的距离来。
　　就这样，莫雪遥和王佳乐才能面对面的坐下。
　　“我靠，空位已经够了吧？你挤到我身上来干嘛？”长相普通的周勇翻了个白眼，一把摁住一旁猥琐又瘦小的男生的脸，将他摁向一旁。
　　而在周勇的对面，一个块头很大，长得很高的男生用单身不知道多少年的手速伸出筷子，将对方餐盘里的红烧肉夹走了一块。
　　等周勇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我红烧肉呢！那么大一块红烧肉呢！李红染！你偷吃的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大块头的，被叫做李红染的男生一边鼓着腮帮子快速咀嚼着红烧肉，一边抬头望着天花板。
　　众人顿时都哄笑了起来。
　　“草，你赔我红烧肉！”周勇不忿地大嚷道。
　　“我用糖醋里脊和你换还不行么。”李红染当然也没有想着要占别人便宜，其实这只是男生们之间常有的开玩笑的方式而已。
　　“换两块！”
　　“凭啥？”
　　“还有一块算精神损失费！”
　　“你这是讹诈啊！”李红染大叫道，但是餐盘里的两块糖醋里脊还是被夹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和周勇闹腾，那个胖胖的男生，班长李婉言的同桌高缘，就一屁股坐在了李红染的大腿上：“我没位置坐了，你腿给我坐一下。”
　　“我日你……”李红染翻了个白眼，“你他娘太重了，下来下来！”
　　“重啥子嘛？我很轻的好不好。”高缘厚颜无耻的说道。
　　“噗！”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的王佳乐终于忍不住了，一口饭连带着菜喷了出来，要不是她及时用手挡住，就直接喷到莫雪遥的餐盘里了。
　　“有那么好笑吗？”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虽然有种怀念的感觉，但是应该不至于好笑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早已习惯了兄弟朋友之间这样的插诨打晃了。
　　男生之间这样的交流，其实是很正常的呢。
　　“嗯……男生们，真有趣。”王佳乐小声的说道，“他们好像每时每刻都很开心的样子呢。”
　　“女生们不是吗？”
　　“哎呀……女生之间的交流……就没有那么单纯啦……嗯……女孩子之间，总会复杂一些吧？”
　　莫雪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其实她是想问，王佳乐和她的交流貌似并不复杂啊。
　　但又担心自己太迟钝没看出复杂的地方来，所以干脆选择了沉默。
　　“哟，挺热闹嘛。”正在男生们闹腾着的时候，雪先生微笑着走了过来，轻松的问道。
　　他的手里捏着一块看起来很实在的肉松面包，特别是肉松，给的很足。
　　应该是学校里自己做的，因为它并没有包装袋，而是直接用食品塑料袋装着的。
　　“小雪，你今天没打饭啊？”周勇冲他瞅了瞅，“哇，肉松还挺多的！”
　　“嗯，今天看到有肉松面包吃，就忍不住用饭票换了，呵呵……”雪先生儒雅的微笑着，看起来真有几番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先生风范。
　　午餐是热热闹闹的，莫雪遥和王佳乐还可以欣赏到一出相声，也因此，似乎胃口都好了不少。
　　男生们是在两个女孩子快吃好的时候离开的。
　　实际上他们大多数人早就吃完了。
　　只因为两个女孩子长得都挺漂亮，所以才忍不住多逗留了一会儿而已。
　　午餐虽然结束了，但午休时间却还有很长一截呢。
　　从十一点半下课到十二点四十，都是自由活动的午休时间。
　　吃完饭差不多是在十一点四五十分的样子，这也意味着大部分人都有五十分钟左右，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基本上男生们自然都是去打球了。
　　而不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也会选择去打会儿羽毛球或者乒乓球。
　　打乒乓球的人并不比打篮球的人少多少，室内乒乓球场里的球桌，可是全部都有人在用着的呢。
　　吃完饭后，王佳乐被其他女孩子拖去其他地方玩儿了，而莫雪遥则独自一人，慢悠悠的在操场中逛着。
　　那天她来的时候，还没开学，所以操场显得很空旷，而今天却不觉得空旷了，只是觉得热闹非凡。
　　操场中央，还有人在踢足球。
　　几个男生奔跑追逐着，而边上还围了不少人在加油鼓劲。
　　虽然只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但这里貌似还在打着比赛的样子——当然，只是学生们自己组织的比赛而已。
　　在操场的跑道行，则摆了几张桌子，那是几个已经成立了的社团报名点。
　　也有不少人围聚在这里，对社团感到好奇。
　　其中篮球社和足球社报名的人是最多的。
　　看着精神的学生们，莫雪遥却提不起劲来。
　　“不知道会不会有午睡社呢？嗯……肯定不会有吧。”她自嘲的笑了笑，一个人逛操场，着实有些无聊。
　　有心想加入到打篮球的男生们中去，却又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打篮球嘛，总是会有碰碰撞撞的。
　　如果加入一个女生的话，男生们打球也会没法施展开来的吧。
　　毕竟男孩子们总不可能去撞一个女孩子啊。
　　万一把女孩子撞哭了就不好了。
　　虽然莫雪遥不会哭，但其他的男生可不这么想。
　　本着还是不要让别人为难比较好的心情，她决定回到楼上睡个午觉，补充一下睡眠。
　　现在的学业还不算繁忙，中午的空闲时间还挺多的。
　　所以她也开始考虑起是不是偶尔要带本课外读物到学校里，这样午休的时候就可以拿来打发时间了？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身旁的人惊呼，她刚侧过身，就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从高处朝着她的脑袋飞了过来。
　　那些人惊呼，正是因为如果她不躲闪的话，可就要被足球给砸到了。
　　足球……
　　莫雪遥不会踢。
　　因为初中小学都没有足球场。
　　但是，她觉得自己踢球的能力应该不算差。
　　因为有时候回家无聊，就会一直踢一个易拉罐，踢到家门口为止。
　　足球比易拉罐更大，应该更好踢吧？
　　这样想着的莫雪遥，身子已经后退一步，并且开始微微向一边侧去。
　　她的神经反应速度很快，要是一般的女孩子，恐怕就不容易躲开了。
　　而她呢，不仅躲开，还向后抬起了脚，看准了球落下来的位置，然后猛然向前踢去。
　　一双白生生的大腿踢得老高，完全符合牛顿定律的裙摆也高高扬起。
　　“砰——！”
　　足球被精准的踢飞了出去，跑在最前面来捡球的男生一时间看走了神，直接被足球砸在了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球印。
　　“唔……”本来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的莫雪遥，这会儿有些慌张了，她赶忙跑了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
　　“可是你都流鼻血了啊。”
　　“真没事，流鼻血这很正常。”那个男生赶忙把头仰了起来，其他的男孩子也都跟了过来。
　　“牛批！”有男生竖起了大拇指，“这球踢的太准了！”
　　“抱歉……”
　　“没事没事，本来要是你不踢的话，说不准也砸到你身上了。”
　　“是啊是啊，男生被砸一下没关系的，你就放心吧。”
　　“真的没问题吗？”莫雪遥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还是去医务室吧？”
　　“哈哈，这种事就去医务室，那也太丢人了吧！”
　　其他人都哄笑了起来，男生之间，包括那个男生都不把这当回儿事，有人拿起足球，有人搀扶起那个男生，大家一块儿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足球场上。
　　隐隐约约的，莫雪遥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纯白色的！”
　　“好腿！”
　　“感谢新校长，让女生们都穿短裙。”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脑门上青筋直跳。
　　感情刚才那个家伙流鼻血就是这个原因啊？
　　“白痴啊……流血到休克算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一旁的石子踢开，迈着外八字的姿势，走回到了教室里。
　　教室中大多是女生，也有几个不喜欢运动的男生。
　　其中就包括雪先生。
　　而且看的好像不是早上看的那本书了。
　　这让莫雪遥怀疑，在他的桌肚里，是不是放了很多课外书？
　　无聊的时候就摊开一本看看这样。
　　没什么事情做的莫雪遥，只能无聊的翻开一本空白的作业本，在上面画画涂鸦起来。
　　但没一会儿，她就又心不在焉了。
　　忍不住站起身托着腮帮子看向窗外的操场，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想打篮球啊……”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而刚才踢足球的那几个男生好像也注意到了她。
　　有人甚至挥着手向她打招呼。
　　当然，莫雪遥十分干脆的当作没看见给无视了。
　　……
　　“那是哪个班的女生？”足球场上的男生们问道。
　　“看窗户，好像是高一二班吧。”
　　“美女啊！”
　　“确实个很正点的妞。”
　　“嘿嘿……”
　　“怎么，你想追？”
　　“算了吧，连自己都养不起，怎么养女朋友啊。”
　　“要有志气啊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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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各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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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被迷倒的周勇

　　自由午休时间过后，则是室内午休时间。
　　虽然很多时候都会被替换成一节由班主任上的课……
　　不过大概是刚高一的缘故，课程还没有那么的紧张，所以今天的室内午休并没有上课，穿着白丝的年轻漂亮的班主任叶雯，只是坐在讲台上写着教案而已。
　　一身汗臭味的男生们在运动完后回到了教室里，一个个都拿着书本当扇子用。
　　其实他们是想开电扇的，但是女孩子们不让他们开。
　　因为现在的天气本就有些微凉，开了电风扇之后，那就有些冷了。
　　女孩子嘛，大多都是比男生更怕冷一些的，更何况很多人都是穿着裙子光着腿的，被风一吹，就更是感觉到凉飕飕的了。
　　只有最后排的电风扇能被打开，因为坐在这里的都是男生们。
　　莫雪遥打了个哈欠，趴在书桌上开始了午睡。
　　在学校里的中午，似乎总会让人更加容易犯困的样子。
　　而四十分钟的室内午休时间，貌似也不是那么的漫长，在莫雪遥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被王佳乐给推醒了。
　　“醒醒，醒醒，莫雪遥？要去上家政课了啦～”
　　“嗯……嗯……！”莫雪遥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王佳乐的小脸，顿时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怎么啦，不会被我吓到了吧？”王佳乐有些疑惑，“我的脸有那么吓人吗？”
　　“呃……一下子凑得很近就……会觉得有点……突然。”莫雪遥努力搜刮着肚子里的词汇形容道，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家政课……是怎么回事？”
　　“家政课呀，之前一直都是当语文课上的……今天还是第一次上家政课呢，貌似是雨空高中的新课程。”王佳乐歪着头，咬着手指回答道，“嗯……这些都是从学姐那里听来的。”
　　没想到王佳乐竟然还认识学姐。
　　莫雪遥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的，从她小学到初中，就从来没有认识过高年级的人。
　　一般来说他就只认识同一个班的人，对于认识其他班的人都没兴趣，更何况是认识高年级的人呢。
　　“大家都到门口来排队，第一次去家政课教室，大家排好队一起去。”李婉言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大喊道，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总感觉她甚至有一种和老师一样的威严啊……
　　不愧是班长大人。
　　莫雪遥有些敬佩的想着。
　　她总觉得能当班长的，都是不一般的人。
　　不仅学习好，而且还要有领导才能。
　　别以为当班长很轻松，实际上班长要忙碌的事情比一般的学生更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好成绩，那可是要有很强的自我控制能力，以及高效率的学习能力的呢。
　　因为不是什么出操的时间，所以大家虽然排了队，但还是乱哄哄的，零零散散的，与其说是排队，不如说只是聚在了一块儿而已。
　　班长叹了口气，也不计较这种小事，就带着大家浩浩荡荡的去了另一幢教学楼里。
　　这幢教学楼的三层以上，都是一些公用的教室。
　　比如说做科学实验的教室，又比如说音乐教室，又或者微机课要用到的电脑教室。
　　还有像现在这样专门腾空出来的——家政课教室。
　　莫雪遥还从来没有上过家政课，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身边的亲戚朋友有上这种课的。
　　这么看来，雨空高中的新校长真的很特别，一般的校长根本不会设立这种完全不能提升高考成绩的‘无聊’课程的吧？
　　但是人生可不止是有成绩而已。
　　因为有着和普通学校太多的不同，以至于明明是一所公立学校的雨空高中，愣是让莫雪遥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读贵族学校的感觉。
　　家政课教室的布置和普通的教室有很大的不同。
　　并非是一张张单独的桌子，而是由一张一张大桌子组成的。
　　每一张大桌子差不多相当于六张普通的课桌那么大。
　　桌子靠右侧的地方有一个洗手台，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摆了一个电磁炉。
　　在两侧的墙顶上，安装了大型的抽油烟机。
　　走进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桌面的材质也很不同。
　　上面甚至有一些长度单位的刻度，摸起来有点微软，但却很结实，和操场的地面有点相似。
　　看来当作菜板用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了。
　　“好啦，现在大家先别乱动桌子，我们要先分好小组才行。”早已坐在讲台上等候着的年轻女老师说道。
　　“安排小组？”不少人都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而莫雪遥却是在肚子里嘀咕。
　　如果安排到不认识的人，恐怕就又要麻烦了……
　　最好还是和王佳乐一起。
　　但实际上，这位黑发如瀑的女老师温柔的笑着：“刚才我看了我们班的名单册了，男女的比例非常平衡，正好可以分成七组，每组六个人，一半男生，一半女生。”
　　女生们嘟起了小嘴，而男生们则都双眼发光起来。
　　有不少目光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虽然她和大家都并不熟悉，甚至很多人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拥有着部分苏联白人血统的莫雪遥，皮肤相当白皙，而且还有着黄种人的细腻，一双澄澈而明亮的褐色眼睛也明显比其他女生要大上不少，看起来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少女一样。
　　所以即使不知道名字，大家也会忍不住更关注她一些。
　　“要是能和新来的女生一组就好了。”有男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嗯……啧，但是看起来不太好接近啊？”
　　“对，好像很冷漠。”
　　这些话其实都传入了莫雪遥的耳中，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却尴尬万分，努力将视线聚焦在其他地方，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
　　“好了，就是这样，大家自己组队吧，男生三个一起，女生三个一起～”讲台上的老师微笑着说道，“为了节省时间，所以趁着你们组队的时候，我也会做一下自我介绍，顺便讲解一下我们家政课到底要做些什么哦。”
　　自己组队？
　　学生们面面相觑。
　　女生们有自己的矜持，不太会主动找另外的三个男生，而男生嘛……虽然嘴上说的很厉害，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却又害羞了。
　　莫雪遥茫然地看向身旁的王佳乐，朝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安心安心，你还没有其他认识的朋友吧？我会和你一组的啦。”被需要的王佳乐非常满足的敲了敲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声响。
　　“另外一个的话——就找笑笑好了！”王佳乐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一位头发有些自然卷的女生身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发梢处看起来有些微黄。
　　“乐乐！”而那个女生也十分有默契地和她一同喊了起来。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那个女生有两个酒窝，笑起来甜得就像是吃下了一块蜜糖似的。
　　“乐乐，你还找了谁？”
　　“找了我同桌啦，莫雪遥。”王佳乐指了指这个有着两个酒窝的女生，介绍道，“嗯，她叫墨筱笑（注①），听起来和你一个姓，但实际上是墨水的墨哦，她就坐在你后面啦，你应该认得她吧？”
　　“认得出来……就是不知道名字，嗯，现在知道了。”莫雪遥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这位女生看起来实在是太有女人味了，交流起来反而不如和活泼的王佳乐这般轻松了，“啊，我去找男生来吧。”
　　“诶？！”王佳乐睁大了眼睛。
　　“咦——？”墨筱笑惊讶的捂住了嘴，“这……真的假的？她一个人去找三个男生过来吗？”
　　“好像是认真的。”王佳乐正用手努力让自己的嘴合上一些，“我以为她是一个不大喜欢和别人交谈的人呢……没想到竟然这么……这么……”
　　“这么主动？”墨筱笑替她补完了后面那句话。
　　“没错！”王佳乐用力点头。
　　莫雪遥四下张望着，寻找着适合组队的男生。
　　要说谁的感觉让她最舒服，那其实是看起来面相最普通的周勇。
　　雪先生虽然有着儒雅随和的气质，但反而因此而让她觉得不像是同路人一样。
　　毕竟以男生的身份生活了十六年，当面对男生的时候，莫雪遥下意识的就调整成了最舒服的交流方式。
　　她走近了周勇身旁，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那略显中性且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问道：“周勇！”
　　那架势，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好多年了一样。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初中最要好的朋友，也是这样认识的。
　　当时的她，和现在一样，大大咧咧的过去拍对方肩膀，然后问对方——｢作业借我抄一下｣。
　　是的，就算是学习成绩好的莫雪遥，也是会有抄作业的时候的。
　　当然，那天是因为意外才没做的，不得不第二天抓紧抄好完成任务……
　　此时的莫雪遥正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在周勇看来，就好像是她在对着自己微笑一样——除了双目没什么焦距显得有点奇怪之外。
　　对于周勇这个无论哪方面都平平无奇的男生而言，又哪里有机会见到美少女对自己微笑啊！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难道自己有哪一点，被女神青睐了？
　　周勇在迷迷糊糊中，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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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此处致敬《变身女儿行》的作者——墨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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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水稚诗的家政课

　　微凉的霜飔轻轻拂在周勇的脸上，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
　　“你有组了吗？”
　　“还……没……”周勇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这好好的大白天，怎么就做这白日梦了呢？
　　馅饼都从天上砸下来了，这也太不真实了吧？
　　“你组到三个人了吗？”
　　“有……”
　　“那我们一起吧。”莫雪遥大大方方的说道。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表现很平常。
　　和男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甚至就算是现在，她看着周勇的表现都会感觉奇怪。
　　他看起来不像是不善交谈的人啊，为什么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然，莫雪遥也不是白痴。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到底是为什么了。
　　要是在看到周围男生那羡慕的目光之后还不明白的话，她这情商也太低了，根本就是负数级别了。
　　被当作女孩子看待了啊……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她仍然感到有些不太适应，不太习惯。
　　本来和男生之间的交流，应该是很正常的才对。
　　以前的莫雪遥虽然也很清秀，但最起码一直都留着寸头，虽然第一眼会疑惑一下，但仔细看还是会觉得对方是男生的。
　　而现在嘛……
　　发型真的能改变很多呢。
　　“怎么样？”于是，她只能有些无奈地问道。
　　“没……绝对……没问题！”
　　莫雪遥点了点头，指了指那边还在目瞪口呆的王佳乐和墨筱笑说道：“我们到那边去吧。”
　　“好……”
　　“组队完成后，大家各自选自己的桌子就可以了，选好以后，就记住自己是哪张桌子，以后不再变动了哦。”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一边说道。
　　当周勇傻乎乎的跟着莫雪遥来到第一张桌子旁边的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转身招呼刚才在其他小组和其他男生聊天的同伴：“刘小伟！李红染！这边！”
　　李红染是之前吃饭时看到的，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
　　而刘小伟则是那个长得又瘦小又猥琐的男生。
　　他的头上有很多白花花的头皮屑，看起来像是三个星期没洗过头了似的。
　　莫雪遥觉得自己貌似选错了小组了。
　　这个叫刘小伟的男生，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啊……
　　但既然是自己选的，硬着头皮也得一起组队啊，不然岂不是太丢面子了？
　　她可不喜欢当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王佳乐看着来的三个男生，也是欲言又止。
　　倒是墨筱笑显得很轻松：“嗯，既然叫来了三个，那就可以了，正好凑成一个小组了。”
　　“诶——”王佳乐的小脸都垮了下来，“我还以为莫雪遥你会找三个帅哥过来呢……雪先生就不错呀……”
　　“咳咳！”莫雪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三个男生也听出了王佳乐的言外之意，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心情，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自己让其他女孩子讨厌了，反而觉得幸灾乐祸？
　　到底是一种怎样强大的内心才能达到这般程度啊！
　　“厉害啊周勇。”刘小伟用胳膊撞了撞周勇的身子，小声说道，“怎么回事，你和她认识？”
　　“……不认识。”周勇用力摇了摇头，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奇怪，“她看起来好像很冷漠，但貌似……呃……挺大胆的？”
　　周勇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毕竟他的词汇量就那么多。
　　“应该叫直率。”刘小伟鄙视了他一下。
　　“或者说率直。”高大的李红染抖了个机灵。
　　“你们两个闭嘴……别让别人讨厌我们了。”周勇小声的说道，然后挂上了献媚的笑容。
　　看起来像是进宫了的太监在伺候贵妃似的。
　　莫雪遥的眼皮子跳了跳，想笑却又不能直接笑出来，所以只能面色古怪的忍着。
　　“大家应该都是第一次正式上家政课吧，我也是在今天刚来到雨空高中的，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家政课老师了，我姓水，就是溪水的水，名稚诗，嗯，就是黑板上的这几个字。”水稚诗敲了敲黑板，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家政课呢，其实上的内容和文化课很不一样，我们主要是以动手实践为多，今天呢我们先熟悉一下家政课是怎么样的，下一次才是正式的上课。”
　　教室里闹哄哄的，没组队成功的人正在寻求着组队，组队成功的人则在互相聊天着。
　　事实上能组队成功的，大多算是比较合得来的男生和女生了。
　　反倒是莫雪遥这一组，显得最为尴尬。
　　大家都沉默着，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我们的家政课上，会教大家做菜，也会教大家制作一些点心，还有制作各种各样的手工艺品，有些是实用的，有些则是拿来装饰的。”水稚诗压了压手，示意学生们安静一些，“大家的队伍都组好了吗？组好了就坐在桌子旁边，安静一些哦。”
　　不少人都坐了下来，这会儿还没组队成功的男生和女生们才是最尴尬的。
　　但尴尬也没办法，只能凑合一下了。
　　所有的小组看起来都没有违和感——除了莫雪遥的这一组。
　　李红染虽然高，但长相也就一般，周勇更别说了，啥特色都没有。
　　刘小伟倒是有特色，但那是瘦小又猥琐的特色……
　　而反观女孩子这边呢。
　　莫雪遥就不用说了，王佳乐也是可爱又活泼的女生，墨筱笑则让人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玲珑感。
　　怎么看都怎么不搭。
　　“今天呢，虽然主要是讲解一些事情，不过，还是会教大家一些东西的。”说着，水稚诗开始往每张桌子分发卡纸，正好是每个人一张的那种，“今天会教大家怎么用卡纸折一个简单的垃圾盒来，可以放一些纸屑或者糖纸什么的东西。”
　　“原来家政课和小学的手工课差不多。”李红染摸了摸下巴那并不多的几根胡须。
　　“切，这只是最基本的，手工课可没有烧饭这种事情吧。”刘小伟斜睨着他，“上课能好好听讲吗？”
　　“卧槽，你有资格说我？”李红染瞪大了眼睛。
　　“你太嚣张了！”刘小伟说着，拍了一下周勇的脑袋，“你再反驳我一次，我就打周勇一次。”
　　“你敢反驳我，我也打周勇一次！”
　　“卧槽！”周勇叫了起来，“你们俩吵能不能一边玩儿去！我怎么又成了无辜的受害者了！”
　　“咳嗯，那边的男生，请安静一些哦。”水稚诗轻咳道。
　　墨筱笑掩嘴笑了起来，对身旁的王佳乐小声的说道：“其实也挺有趣的嘛。”
　　“可是长得不帅啊……”王佳乐嘟着小嘴嘀咕道。
　　听得一旁的莫雪遥浑身尴尬。
　　“要帅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持久……”刘小伟张口就是一句荤段子。
　　纯洁的王佳乐愣是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直到台上的水稚诗都讲了好一会儿的课了，她才满脸通红的狠狠瞪了刘小伟一眼，反而搞得后者莫名其妙的。
　　男生和女生各三人组成一组，是一个挺不错的想法。
　　其实在组队的时候，也是在锻炼学生们的交际能力。
　　当然了，有先天优势的人会更容易组到队一些。
　　最简单的就是长得帅的男生和长得漂亮的女生们。
　　但是组队完之后，并不一定能交流的那么畅快……
　　就像莫雪遥这一组一样。
　　女生们都很沉默。
　　三个男生虽然一直在耍宝，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但是因为女生们几乎不说话，所以让他们感觉有些寂寞。
　　好在大家好歹还是能被逗笑的，于是这一整节课，这三个男生都在想着各种法子逗笑三人。
　　“你们很有趣呢！”这是墨筱笑的评价，是她在下课的铃声响起时说的。
　　这让周勇顿时振奋了一下，刚才的些许落寞神情也变得笑逐颜开：“哈哈——还好还好。”
　　“说的是我有趣好不好。”刘小伟抢走了把女孩子们逗笑的功劳。
　　“我靠，明明说的是‘你们’，你小子非要贪功，太嚣张了！红染，揍他！”
　　“来咯！”
　　在一团乱哄哄的嬉闹和下课的铃声中，学生们离开了家政课的教室。
　　而莫雪遥的手里则捏着一只刚才课上叠好的纸垃圾盒。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方型的类似烟灰缸的盒子吧。
　　拿来丢丢小垃圾，或者放放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都是挺不错的。
　　所以她决定拿回教室里放着，说不定就派上用场了呢？
　　王佳乐和墨筱笑咬着耳朵小声说话，‘抛弃’了莫雪遥上厕所去了。
　　而莫雪遥则独自一人落在最后面，慢悠悠的往教室逛去。
　　“呃……那个啥。”这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周勇的声音——一如他的外貌一般普通的声线。
　　“怎么了？”莫雪遥扭头看向他，问道。
　　“咳咳……为什么……选我啊？”周勇有些扭捏。
　　但莫雪遥却是一阵恶寒。
　　她觉得他一定是想歪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莫雪遥之前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误解呢。
　　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
　　“没事，只是觉得你好相处而已。”
　　“哦哦——这样啊。”周勇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还有就是，在食堂的时候，你坐在我旁边，所以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直接找你会方便一点。”莫雪遥继续解释道。
　　“哦哦——这样啊。”周勇的回答和刚才一模一样，活像个复读机。
　　于是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无视了他，自个儿回到教室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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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班会课上的自我介绍

　　莫雪遥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操场。
　　霜飔微拂过她的脸庞，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看向了那泬廖的天空。
　　一束金色的阳台照在窗台上，可以看到有许多细小的灰尘毰毸。
　　忽然，她感觉身后被人轻轻戳了戳，让她从望着无人操场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扭过头，就看到那个叫做墨筱笑的女孩子正冲着她笑。
　　两个深深的酒窝总是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莫雪遥问道。
　　“就是想问你一下，你为什么要找周勇呀？你们以前认识吗？”她轻笑着眨了眨眼睛。
　　果然，女孩子对八卦的事情，总是会很好奇的啊。
　　“不认识……随便找的。”莫雪遥赶忙撇清关系，免得到时候制造出更多的误会来，“只是看他比较普通，应该比较好相处而已。”
　　“哦哦……也是呢，其实我不像乐乐那样，总喜欢盯着帅哥，长得帅的男生有不少也太自以为是和自恋啦，真的相处起来，其实挺累人的呢。”墨筱笑掩嘴笑着，对莫雪遥表示了认同。
　　“嗯……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感觉自己被理解了的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对善解人意的墨筱笑增加了几分好感。
　　“莫雪遥，介意我直接叫你小遥吗？”
　　“都行。”
　　“嗯……你皮肤好白呀……”墨筱笑酝酿了半天，却冒出了这句话来，以至于莫雪遥舔了好几下嘴唇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天生的？还是保养的？”墨筱笑又追问道。
　　“天生的。”莫雪遥非常诚实的回答。
　　“啊咧……好羡慕。”墨筱笑有气无力地瘫在了桌子上。
　　其实她也不黑，只不过是黄种人正常的那种淡黄色的肤色而已，看起来也挺符合她的气质的啊。
　　“说起来，你的头发是染过了吗？”这会儿轮到莫雪遥发问了。
　　“天生的啦，估计是营养不良什么的。”墨筱笑嘀咕着揪了揪头发，“就是末梢这里，有点发黄，害得我总是被老师找呢。”
　　“哈……”莫雪遥正想大笑两声，却又想起来自己目前的身份，这般大笑貌似有损形象，于是才笑了一声就又赶忙收敛了起来。
　　营养不良吗？
　　可胸却不小呢……
　　莫雪遥的注意力还是不免落在了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
　　“没事。”莫雪遥赶忙摇了摇头，她总不能把刚才心里的想法给直接说出来吧？
　　那就未免也太尴尬了。
　　而此时，上课铃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雨空高中所有班级在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全部都是班会课。
　　班会课是由班主任上的课。
　　不过在莫雪遥的印象里，初中的班会课貌似到后来就都变成专属于班主任的课了。
　　比如班主任是数学老师的话，那么一个星期里，就会因此而多上一节数学课……
　　班主任叶雯踩着平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进来，然后用手指向了那几个还没有回到座位上去的男生们。
　　“快点都回到座位上去，班会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高缘，你再那么慢悠悠的走，我就生气了哦，信不信让你晚上作业翻倍？”
　　高缘一听，立马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但是刚一屁股坐下去，椅子却突然垮掉了。
　　学生们只听到一阵‘叮呤咣啷’的声响，然后就看见高缘捂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了。
　　“没事吧。”李婉言第一个伸出了援手，但高缘看了半天却没敢去抓她的手腕，反而是选择抱着后面正幸灾乐祸的男生大腿爬了起来。
　　“别扒了，裤子都被要被扒下来了！”坐在高缘后座的男生无奈的说道。
　　“咳咳！”坐得老远的莫雪遥目睹了全程，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老师，我凳子坏了啊！”高缘举起手大声叫道。
　　“你看看，人品不好，连椅子都不想给你坐了。”叶雯摊了摊手，“今天这节课你就站着吧，嗯……有了，过来，今天你当我的秘书。”
　　“老师，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想当老板。”
　　“哪来那么多贫嘴的话呢，过来，你等下负责在黑板上写字，以及擦黑板。”
　　“这就秘书啊……叶老师，你看，要不你换个女秘书上来，然后我坐她位置上，咋样？”高缘贱兮兮的说道，还故意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压低了声音。
　　但实际上全班都能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哦哟？”叶雯双手叉腰，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还来劲了是吧？赶紧给我上来，不然今天你留下来补课！”
　　“别别别，一个星期才一次早放学，我可不想留下来……”高缘快步走上了讲台，老老实实的站在叶雯的身旁，满脸堆笑的胖脸看起来特别的‘狗腿’。
　　“好啦，今天的班会课呢，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一天的课上下来，大家可能已经认识她了吧。”叶雯朝莫雪遥招了招手，“来吧～莫雪遥，到讲台上来～”
　　莫雪遥还没站起来，王佳乐却已经将椅子往前拉了拉，空出一条过道方便她走出去。
　　全班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多少还是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特别是现在还穿着裙子。
　　而其他学生都是坐着的。
　　这也意味着男生们的目光如果平视着的话，是正好直接看到她那段裙摆下光滑圆润的大腿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是浑身不自在了，步履有些凌乱地走到了讲台上，有着讲台的遮挡，才让她稍稍安心了一点。
　　然后又觉得有些羞愧，是不是把别人都想得太猥琐了点？
　　“呐，莫雪遥同学呢，其实严格来说不算是新同学，因为她理论上是和你们一起入学的。”叶雯笑着向台下的学生们介绍着莫雪遥。
　　而莫雪遥此时却有些紧张，柔荑的小手无处安放，而目光也总感觉落在哪里都有些尴尬。
　　“只是因为生病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所以才晚来了。”叶雯说完之后，将一支粉笔递给了她，“给，把你的名字写在黑板上，顺便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一定要……做？”莫雪遥用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道。
　　“当然啦，每个学生都做过自我介绍哦，嗯……不过因为你是迟来的，所以看不到其他同学的自我介绍了。”
　　“好吧……”莫雪遥转过身去，面对着黑板，在此时的她，多希望自己穿的是裤子，那样的话兴许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作为男孩子的自己穿着女孩子衣服’的感觉，这就是紧张的来源，生怕被其他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那几乎是没可能的事情。
　　因为紧张，所以莫雪遥写的字也有些歪歪扭扭的，比平时的还要难看，但好在还算清楚，看得懂这都是哪些字。
　　“转过身来，转过身来介绍。”叶雯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站到了讲台下去。
　　“呃……”莫雪遥轻轻捏着衣摆，看着那一双双望向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忽然以和刚才的表现极为不相符的大大咧咧的语气说道：“哈……那个啥，我叫莫雪遥，就是黑板上这三个字，我的兴趣爱好是画画和看书，哈……哈哈……”
　　刚开始的气势其实还不错，但到后面就变成干笑了。
　　“嗯……我还喜欢看奥特曼和假面骑士……啊！”莫雪遥赶忙捂住了嘴，变得更加尴尬了，“这个……呃……就是这样，很高兴认识大家！”
　　然后不等叶雯说话，她就慌张地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此时的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人觉得幼稚了。
　　毕竟都是高中生了，还喜欢这种东西……
　　而其他同学的笑声也显然印证了莫雪遥的猜测。
　　这让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刚才实在过于紧张，一不小心就说了些不该说的事情，而且表达的时候还有点语无伦次……
　　莫雪遥觉得自己在作为男孩子的时候，貌似不会这样紧张的才对。
　　难道只是一个手术，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她趴在桌子上，将小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想着。
　　“咳嗯，其实我们的莫雪遥同学还是很害羞的，大家要和她好好相处哦，好了，接下来大家自习吧。”
　　听到是自习课，一些男生就直接趴下了。
　　还有的则是果断的拿出了课外书来看。
　　剩下的大部分人倒是有拿出作业来写，但效率却是完全不同的。
　　那种一边聊天一边写作业的人，恐怕一节课也写不完一科的作业呢。
　　“哒哒哒——”大概是中午换过鞋子了的叶雯，踩着平跟鞋走到了莫雪遥的身旁，然后将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王佳乐的桌子上，看向了莫雪遥。
　　“莫雪遥，莫雪遥？”
　　“啊……怎么了？”莫雪遥强作镇定的抬起头来问道，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抱歉，我有点困……”
　　然而那通红的小脸却早已把她给出卖了。
　　“听说你会画画？”
　　“会……会一点。”
　　“有没有兴趣给班级出黑板报？我们班现在就差一个宣传委员了呢。”
　　“我看过小遥的涂鸦，画得还挺好看的呢！”
　　你怎么也喊得这么亲昵了？——莫雪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那就交给你吧！今天回去可以好好构思一下，这个月的黑板报主题是‘秋意’。”叶雯立马就任命莫雪遥当了宣传委员。
　　这也太随便了吧？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虽然不想做那么多麻烦的事情，但却又不得不点头答应了下来。
　　老师的请求，实在难以拒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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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独自回家

　　摇摇晃晃的跨上单车，歪歪扭扭的踩下踏板。
　　鹅黄色的单车看起来让人觉得温暖而又纯净，上面坐着的清秀且娇小的少女，更是让它成为了这条街道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雨空高中所处的地界，在这个时代还相对比较偏僻，不过这个位置倒是距离莫雪遥的干爹余良家很近。
　　只是莫雪遥并没有跑去干爹家的想法，今天虽然放学早，但是明天还是得上学的，而且回去之后除了写作业，还得思考黑板报的内容啊……
　　以秋意为主题吗？
　　莫雪遥的思绪开始朝四周发散。
　　一片金色的枫叶摇晃着落在了她那崭新的车篮里，而后随着自行车的晃动而碎裂成了几块。
　　酥脆得就像薯片一样。
　　说到这里，莫雪遥的肚子就有些饿了，她好像……想吃薯片了。
　　其实想吃的零食很多，但奈何口袋里没有钱呢。
　　随着她骑过了几个红绿灯，一路上就看不到其他穿着雨空高中校服的学生了，就好像只有她的家住得那么远一样。
　　独自一人回家，其实她已经习惯了。
　　因为初中的时候，在家附近，也没有同校的同学。
　　她距离自己的初中也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
　　不然也不会买自行车上下学了。
　　莫雪遥骑的速度并不快，毕竟今天放学早，她也不赶时间，所以完全有那份闲暇去悠闲地看看四周的风景。
　　或许是放学比较早的缘故，这会儿路上的车和人都不多，大部分人这会儿应该还在上班呢，距离下班时间还是有好一段时间的。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来的人，大多也都是些可以自由分配时间的闲人，所以他们看上去也一个个很是悠哉的模样。
　　“哟，今天放学很早嘛！”自来熟的大爷在莫雪遥等红绿灯的时候主动打招呼道。
　　他的身边跟着一条京巴狗，看上去又凶又蠢的样子，让莫雪遥下意识的往侧边倾斜了一下身子。
　　“哈哈，别担心，它不咬人！”
　　就算不咬人，也该牵个狗绳吧……
　　莫雪遥腹诽着，警惕着这条京巴犬的接近。
　　她有些怕狗，是因为小时候曾经被一大群狗围攻过。
　　那是在农村里的时候。
　　虽然最后是被其他人救了下来，但也算是记忆深刻的童年阴影了。
　　纵使不至于见了狗就吓得整张脸发白，可还是会下意识离狗远一些的。
　　“阿白，过来！”老大爷招呼着自己的狗让它靠近自己，因为他已经察觉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儿似乎有些怕狗。
　　莫雪遥朝老大爷投去了一个感激的微笑，只希望能快一点跳到绿灯。
　　“你们学校放学都这么早吗？”老大爷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好像不满足他的好奇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不是啊，只是今天周五，所以放学早一点而已。”莫雪遥无奈的为老大爷解惑道。
　　“今天不是周五啊。”老大爷掰着指头开始算了。
　　“啊——对对对，今天不是周五。”莫雪遥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刚过完国庆节嘛？所以上的是周五的课。”
　　“原来如此，看来我孙女也该放学了。”
　　“您孙女和我一样大啊？”
　　“是啊，你也读初中吧？她刚上初一呢！”
　　“我都高中了……”莫雪遥都快无语了。
　　不过她也习惯了这座城市的大爷们了，大多是这样喜欢有事没事和别人唠唠家常的。
　　她更在意的是——
　　她看上去有那么幼稚吗？
　　初中生？
　　明明是高中生好不好。
　　绿灯在此时亮了起来，莫雪遥道了声别，就继续踩上踏板，骑着自行车继续朝着家中而去。
　　回到家楼下的时候，她也出了一身细密的汗珠，鹅黄色的单车被停在了楼下。
　　推开家门的时候，家中当然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空荡荡的家中，地上有些凌乱，显然是因为父母出门都很匆忙，没来得及好好整理好家里东西的缘故。
　　所以放学回到家的莫雪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扫把扫地，顺便把乱七八糟的各种箱子或者拖鞋摆放整齐，接着再拿着抹布伏卧在地上仔细地拖了一遍地，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写作业。
　　这些事早已成了习惯，有时候不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就连写作业都会觉得浑身不舒坦的。
　　一天的高中生活过下来，感觉还是挺充实的。
　　而且也不像莫雪遥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虽然她还是不怎么习惯自己作为女孩子的身份。
　　虽然只是高一，但写完作业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
　　十月份的天空黑得格外早。
　　六点钟的时候，夕阳都已经将要彻底落下去了，只剩下些许橙红色的晚霞还渲染在城市的上空。
　　她站起身走到了客厅，顺手打开电灯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日历。
　　日历是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刚撕的，显示的是今天的日期。
　　“嗯……等等……今天明明是周五啊……”莫雪遥想到了刚才和老大爷的对话，看来不是她记错了，而是老大爷记错了啊。
　　竟然被带歪了。
　　“果然是因为今天太充实了吗？以至于时间都记不清了。”她自言自语地嘟嚷着，而后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咔啦啦’的开门声。
　　先回到家的是父亲。
　　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粘乎乎的，似乎是被汗水浸湿后又干透，然后又浸湿了一样。
　　头发也乱糟糟的如同鸡窝。
　　“你妈呢？”
　　“还没回呢。”
　　“哦……”父亲摇摇晃晃的用左脚帮右脚，右脚帮左脚的方式脱下了鞋子，带着一股浓重的脚臭味和汗臭味走进了屋子里。
　　“老爹，你身上好臭。”莫雪遥扇了扇风。
　　“别急，我这不就马上准备洗澡了吗。”
　　“要热水吗？”莫雪遥指了指厨房，“我回来的时候刚烧了两壶。”
　　“不用，这天气用什么热水啊，冷水一冲就行了呗。”
　　“……不冷吗。”莫雪遥皱了皱眉头，“老爹，你可别感冒了啊。”
　　“没事，这天气又不冷。”老爹说着，就往卫生间里一钻，把这扇下方都已经因为潮湿而烂掉了的木门‘砰’地一声关上。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用皮水管冲水的声音。
　　“老爸，晚上吃什么啊！”莫雪遥隔着门喊道。
　　“烧点饭上去吧，待会儿我来做菜！”
　　“早就烧啦！你说做什么，我帮你切好。”
　　“你省省吧，就你那刀工，还不如我自己来，别等下把你自己的手都给切咯！”
　　“我有那么蠢吗！？”莫雪遥不忿地嚷道，不过这会儿电视里正在播着她喜欢看的特摄片，所以既然父亲不要她去帮忙，她也就乐得轻松。
　　毕竟她的刀工和厨艺都实在是一言难尽。
　　洗完澡的老爹穿着一条大裤衩就走了出来，在看到莫雪遥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然后又钻进主卧里套了一件上衣，穿了一件睡裤，才走了出来。
　　“老爸，你冷吗？”莫雪遥趁着播广告的时间，斜睨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还行。”
　　“那你捂得那么严实干嘛，平时不都是直接赤膊的吗。”
　　“秋天了，赤膊还是冷的啊。”
　　莫雪遥狐疑地看着对方，平时到了秋天，父亲就算会穿上衣，貌似也懒得在家里套裤子的样子，就是穿着一条平角裤到处走的。
　　难道今天还难得的矜持起来了？
　　此时，电视里的广告结束了，特摄片再一次播放了起来，她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电视机上。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浓郁的菜香，和母亲相比，父亲的菜口味要更重一点，当然，也更加好吃。
　　母亲的菜比较清淡，虽然养身，但却不是那么的有胃口……
　　而门外也再一次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母亲一脸疲惫的回到了家里。
　　“老妈，回来了啊？”
　　“是啊，回来了……”母亲一边拖着鞋子，一边将一个袋子放在了墙边，“路上给你买了一双鞋，还买了两双长筒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长……长筒袜？”莫雪遥目瞪口呆，“我、我不用穿……那种东西吧？”
　　“怎么了？不喜欢吗？”
　　“……呃……嗯……”虽然说裙子都穿了，但总觉得心中还有几许坚持。
　　如果穿上了长筒袜，就感觉自己的坚持在被一点又一点的突破了一样。
　　虽然就连莫雪遥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
　　虽然这可能只是无谓的坚持而已。
　　“你们学校不是都得穿裙子的吗，你又没法穿裤子，当然穿长筒袜了啊，这个天气穿一双长筒袜，应该就会暖和很多了，等冬天到了，再给你买加绒的打底裤。”
　　莫雪遥脸颊微红地低着头，柔荑的小手有些无处安放。
　　“明天就穿上吧，妈买的还是比较好的料——虽然是地摊上买的，但穿起来一定很舒服的。”
　　莫雪遥倒是宁愿它穿起来没那么舒服啊……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话题的时候，父亲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替她解了围。
　　“来来来，吃饭了！今天的晚餐是素鸡和茭白炒肉！而且还搞了个丝瓜汤哈！”
　　父亲说着，将一大碗汤端了出来。
　　而莫雪遥也赶忙站了起来，去厨房里帮忙端来了其他的菜。
　　虽然家里不大，桌子上也乱糟糟的摆了许多东西，但是晚餐却依旧每天都很正式。
　　用父亲的话说就是——
　　无论生活过得怎么样，都总要有点仪式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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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太习惯的长筒袜

　　1999年10月9日的清晨。
　　深蓝色的天空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清冷的凉风吹入卧室，冷得莫雪遥哆嗦了一下身子，将被子抱得更紧了。
　　没错，是抱而非裹。
　　因为睡相太差，实际上身后的并没有被被子盖到，所以无论怎么翻身，都仍然会被冷风吹到的。
　　“叮铃铃——！”熟悉的闹铃声响起，莫雪遥几乎是本能反应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即使双眼并未睁开，却也像是睁着眼睛一样，准确的关上了闹铃，然后爬下床迷迷糊糊的推开了房门。
　　“呼……好冷……”直到将房门推开的时候，莫雪遥才将双眼睁开了一条缝，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卫生间里。
　　厨房里一如既往的响起着母亲摆弄着厨具的碰撞声，她一边做菜，还要一边洗菜，一边洗碗，得了空的时候还得拿着拖把赶紧在地上涂两下，忙碌得恨不得能分成好几个自己来干活。
　　“妈，老爹出门啦？”
　　“早就走了。”
　　“哦……”莫雪遥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这么问一下而已。
　　而且即使知道现在父亲都要这么早出门去上班，但还是会忍不住每个早晨都问一遍。
　　今天虽然是星期六，但因为刚放过国庆长假，所以接下来的两个双休日都是得上课的。
　　而且今天上的是星期一的课程，也就是说放学肯定不会像昨天那样早了。
　　房间里的母亲风风火火地端着菜摆在了桌上，一边喊着莫雪遥快点吃，一边拿着拖把飞快地拖着地。
　　“妈，你先吃吧就，地我下午回来会拖的。”
　　“一天拖一遍哪够啊？你别管我，管你自己吃，上学别迟到了就行。”
　　“我上学怎么可能迟到啊？”莫雪遥对这方面有着十足的自信。
　　毕竟都是每天五点半起床的，有着充足的时间来预防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她几口扒拉完每天都千篇一律的早餐，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再穿上女式校服好像也就不是那么的抗拒了。
　　貌似和穿普通的衣服一样嘛，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嗯……好像……有点……冷……”莫雪遥摸了摸有些冰冷的大腿，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目光却落在了一旁崭新未拆封的长筒袜上。
　　她的内心有些犹豫。
　　“就算现在不穿，等以后冷了也还是要穿的吧？除非冬季校服是长裤……”莫雪遥的双手不安的交叠着，大拇指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虎口，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
　　“呼啦——呼呼——”更大的风刮进了屋子里，像是在催促着莫雪遥做出选择一样。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到待会儿还要骑车，肯定会更冷。
　　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一包长筒袜，十分笨拙的穿在了身上。
　　和穿普通的袜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毕竟它长了很多，与其说是穿袜子，不如说更像是在穿裤子。
　　穿上之后，感觉它紧紧的贴着肌肤，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而且并不会感觉到难受。
　　就好像已经和皮肤融为一体似的了。
　　虽然当有风吹过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冷，但马上就又会暖和起来。
　　没有穿过长筒袜的人，大概是想象不出这种微妙感觉的吧。
　　莫雪遥有些害羞地站了起来，但却忍不住朝衣柜上落地镜里的自己看了几眼。
　　镜子中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娇小少女，扎着简单利落的单马尾，刘海被斜斜的推到了一边，用一个朴素的白色发卡卡着。
　　蓝白色的格子短裙下，是一双比例合适的美腿，因为穿着黑色长筒袜的缘故，看起来也显得更加诱人。
　　将少女的青涩和正朝着成熟发展而带来的诱惑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雌性荷尔蒙所自然透发出的美。
　　让莫雪遥忍不住靠近了镜子一些，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这样的女孩子，貌似就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呢。
　　以前初中的时候，就暗恋过类似的一个女生。
　　而且那个女生还远不如现在镜子中的莫雪遥好看呢！
　　“咳嗯！”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羞红着脸别过头去，一把抓起书包，朝着门外走去。
　　“穿上了？挺好看的吗。”拖地的母亲看到了莫雪遥穿着黑丝的双腿，视线逐渐上挪，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不知为何，莫雪遥总觉得母亲此时的目光就像是在审视着儿媳妇一样……？
　　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男孩儿，并且带着女朋友回家的话，母亲会不会也像这样审视着对方？
　　“看……看什么？”被看得有些发毛的莫雪遥嘟嚷着问道，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嗯，不错不错，我们家雪儿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呕——”莫雪遥做了个干呕的动作，表示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你少来，恶心死我了，而且能不能别喊雪儿，喊小遥不好吗。”
　　“雪儿听起来更像女孩子嘛！”
　　“够了够了，肉麻死了！”莫雪遥伸出爪子恶狠狠地揉了揉母亲的头发，将她那一头并不那么柔顺的长发揉得一团糟，然后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子一样，兴奋地逃了出去。
　　“臭小……丫头！连你老娘的头发都敢乱动！不想活了啊！”母亲举着拖把笑骂道。
　　“略略略～！”莫雪遥开心的吐了吐舌头，还故意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十分幼稚的得意笑道，“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多大的人了，幼稚。”母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啦，赶紧去学校吧！路上小心。”
　　“知道啦——！”
　　莫雪遥跑到楼下，娴熟的将书包往车篮上一丢，然后跨上了鹅黄色的自行车，开始了无数个重复的日子中的又一天。
　　普通人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在这重复的日子中，却也有着许多细节的不同。
　　这也是让许多人能坚持着将重复的日子过下去的原因。
　　而如果有人善于在这重复的日子里找到不重复的快乐，那么他就会生活得很幸福。
　　莫雪遥早早地来到了学校，门口的保安大叔再一次热情地朝她打着招呼。
　　“早啊！”
　　“早！”莫雪遥也爽朗地应道，早上的一番玩闹，也让她的心情变得舒畅而清爽，“今天是吃豆腐脑吗？”
　　“是啊，一天甜的一天咸的，轮换着吃。”保安大叔回答道，“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呃……我大概……还是喜欢甜的……吧？”莫雪遥自己也不太确定，因为经常在家里吃早餐的她，是很少到外面吃早餐的。
　　正是因为此，反而对食物不怎么挑剔。
　　也不至于因为一个甜咸之争就要和别人打起来了。
　　“甜的啊，很适合你，你就像甜豆腐脑一样啊！”保安大叔说着让人感到尴尬的恭维话，以至于莫雪遥一时间答不上来，只好讪讪的一笑，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地下自行车库里。
　　今天班长来得比她要早，因为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她发现教室门已经打开了，而班长则正在一扇一扇的开着窗户。
　　“唔……班长……你也刚来吗？”
　　“嗯。”班长点了点头，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会儿的她正拿着英语书背着单词，看起来十分认真的样子。
　　虽然读书这事儿很看天赋，但如果能像班长这样刻苦和努力，无论如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哪怕再笨，也能维持在中等偏上的水平。
　　学校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事情。
　　往往天赋好的学生，读书还更加努力，而天赋不好的学生，反而喜欢自暴自弃。
　　以前莫雪遥也算是天赋一般的学生，她那时候不懂事，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自暴自弃。
　　但在初中的时候终于醒悟了过来，用各种课余时间补上落下的进度，在跟上了之后，又开始巩固或者学习新的东西……
　　她也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才达到这种程度的，而且往往是这样的学生，成绩反而稳定。
　　因为有过低谷，就更加知道不进则退的道理。
　　在天赋好的人中，也有一些天赋实在太好，上课随便听听都能考高分，而当他们开始满足于现状的时候，就是失败的开始——即使对于其他人来说仍然还不错，但对于他们自己而言，却是浪费了自己宝贵的天赋。
　　很多人高考以不错的成绩考上了好的大学，误以为到了大学就可以放纵自己了，结果就会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大学的进度了……
　　等到好不容易勉强毕业时，更会发现，自己浪费了三四年的时光，什么都没学。
　　这样的人，大多数是属于小学、初中、高中都没有吃过苦头，都没有跌入过低谷的人。
　　所以说呐，人生呢，有时候太平坦了，也不好，因为那样就容易得意。
　　莫雪遥一边任由着自己的思绪随意发散，一边将作业拿了出来放在桌角，方便等下直接被大组长收走。
　　她也有些被班长的努力给激励了，所以说，班级里有几个领头羊真的很重要。
　　这大概就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道理吧。
　　于是，安静的教室里，开始响起了两个背诵课文和单词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并不显得混乱和嘈杂，只是……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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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裙子的尺寸

　　班级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渐渐的，所有的椅子也都被放了下来，这代表着高一二班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到齐了。
　　长得高大又壮硕的李红染高举着手站在教室门口大喊道：“是男人都跟我去搬东西！”
　　莫雪遥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
　　“你干嘛？”一旁的王佳乐诧异的问道。
　　“啊……我……？”莫雪遥一愣，刚想说‘这不是喊男的去干活吗’，然后又猛然转醒过来，现在的自己是个女孩儿，她的思绪在此时转得极快，立马回答道，“我是去上厕所的……”
　　“哦……”王佳乐依然一脸的狐疑，让开了莫雪遥能出去的位置，一直盯着她从教室里走到了走廊中。
　　莫雪遥当然一点儿也不想上厕所。
　　但既然都说出口了，就只能装模作样的走一趟了。
　　她就在洗手台这里洗了洗手，顺便蘸了点水重新捋了捋稍微有些纷乱的头发。
　　男生们则正好成群结队的从这里走过，熙熙攘攘的往楼梯下走。
　　“搞啥啊李红染！要这么多人去搬的吗？”胖乎乎的高缘实在不想多动。
　　“走一走对你身体好，别那么懒。”李红染白了他一眼，“你看周勇多勤劳，每次都是他抬的水。”
　　“我靠，他那是有力气没地方花。”
　　“那你力气花哪了？”周勇斜睨着高缘问道。
　　“我力气都用在关键的地方了好不，你看，思考问题那不得花力气吗？”
　　“就你那猪脑子还要多高能耗啊？”瘦小又猥琐的刘小伟毫不客气的说道，当然，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戏谑而已。
　　“你小子欠揍啊！”高缘嬉笑着就抱住了刘小伟，当场来了个强人锁男。
　　大家一边嬉闹着一边朝下走去，莫雪遥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去。
　　因为大家都互相闹成了一团，只有走在最后，独自一人的雪先生注意到了她。
　　“你也去楼下？”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着问道。
　　莫雪遥忽然发现雪先生竟然也挺高的。
　　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吧？
　　估计是有一米七的样子了……
　　当然，其实不是雪先生高，而是一米五八的莫雪遥实在是太矮了而已。
　　“啊……我……也顺便去看看，不行吗？”莫雪遥反客为主地问道。
　　“没人说不行啊。”雪先生面露茫然，那隐藏着的书呆子气质貌似在这不经意间显现了出来。
　　“雪先生，为什么你父母要给你取名叫‘先生’啊？”
　　“因为我比我父母兄弟的孩子都先出生，所以叫‘先生’。”雪先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莫雪遥的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忍不住想笑。
　　原来不是尊称的那个‘先生’，而是先后的那个‘先生’啊。
　　看来他的父母也是一对有趣儿的人呢。
　　肯定不至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指不定这也是一种双关呢？
　　而这会儿，前面走着的男生们终于注意到了后面跟着一个娇小可爱的美女了。
　　“周勇，你的梦中情人来了！”
　　“去去去，瞎说啥呢！”周勇将刘小伟那张猥琐的胖脸推到高缘那边，“你找同样猥琐的高缘‘猥琐’去！”
　　“和那死胖子有什么好说的啊？”
　　“谁死胖子了啊？”高缘再一次擒拿住了刘小伟，在楼梯间来了一场‘激烈’的摔跤。
　　气氛一时间有些‘焦灼’。
　　就这样打打闹闹的，众人一同来到了一楼空置的教室里。
　　这里常年就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今天更是放了一堆的衣物。
　　显然，是新的冬季校服到了。
　　“几班的？”翘着二郎腿，穿着黑丝的教导主任看到又一批进来的男生，慢悠悠的问道。
　　“老师，我们是高一二班的。”
　　“高一二班的在那边——就那么点衣服，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人多热闹嘛。”站在最前头的李红染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靠，李红染这小子又拉我们出来陪他闲逛！”
　　“明明最多四个人就够了嘛！”
　　“算了算了，我们现在一人两包不是也很好吗？这样更轻松啊。”有人从另一个角度出发，说道。
　　大家也只是开玩笑的抱怨一下，并没有真的怪罪李红染，当开始拿的时候，还真是一个人拿了两袋，开始往教室里走。
　　“莫雪遥！我这袋好像是你的。”周勇忽然冲莫雪遥大喊了起来，顺便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女式校服。
　　“我的吗？”莫雪遥走到他身旁接了过来，上面有一个标签，确实写着她的名字。
　　“莫雪遥……一米六。”高缘看了这标签，一脸的得意，“嘿嘿，比我矮！”
　　“这你妈还好意思得意，我服了你了。”一旁的刘小伟翻了个白眼。
　　“你也不比我高啊！”于是高缘叒和刘小伟杠上了。
　　莫雪遥很清楚自己是没有一米六的，不过校服应该不会精准到这种程度，大概只是把她划分到了这个规格尺寸中了吧。
　　配给她的校服也属于M码的。
　　校服整整齐齐的折叠着，看起来挺厚的，两包被用绳子绑成了一包，应该是有两套用来换洗的样子。
　　莫雪遥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其他校服，貌似颜色是有不同的。
　　应该是用于区分不同年级的吧。
　　高一这边的女式校服就是黑灰格子裙，裙子上还有一些红色的小花边，厚实的上衣则是草莓红的颜色，应该还算保暖。
　　实在到太冷的天气，在外面套一件羽绒服应该就可以了。
　　莫雪遥这样想着，抬起头来，却发现周勇竟然还在看她。
　　这顿时让她头疼了起来。
　　如果对方是把她当作兄弟，那她是很高兴的。
　　但显然对方并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和她接近的。
　　“你怎么了。”于是，莫雪遥只好故作有些冷漠的样子问道。
　　但是……冷漠的人应该不会问吧。
　　“啊，没事没事……”周勇讪讪的笑着，又钻进了队伍里，和其他男生们融入在了一起，尴尬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
　　走在最后的依旧是她和雪先生。
　　所有的男生里，反倒是雪先生给莫雪遥带来的感觉最为轻松。
　　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以男女之间的身份来看待莫雪遥，而是以同学之间的身份来对待她的缘故吧。
　　这就让她觉得很舒服，也很自在。
　　以至于她差点就把手搭在雪先生的肩膀上，和他像兄弟似的勾肩搭背一起走了。
　　“咳嗯……”她尴尬的将抬起来的手放了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已经一个多月了，但还是不适应女孩子的生活啊。
　　在下意识的情况下，都会忘记自己女孩的身份，而觉得自己还是个男生。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十六年的习惯，那不是说改就改的。
　　“雪先生好像很喜欢看书呢？”
　　“哦……是。”雪先生推了推黑框眼睛，“不用叫我雪先生，叫我小雪就可以了。”
　　“咦？”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这是让莫雪遥讶异的一点。
　　“呵呵，那样总感觉怪怪的。”他微笑道，“同学之间，随意一些就好。”
　　“哦……那你也可以叫我小遥。”莫雪遥摸了摸下巴，曾经想着等自己长出胡子来就可以在说话的时候好好捋一捋下巴了，但却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可能长胡子了。
　　“好。”雪先生点了点头，低头翻看着自己的拿着的衣物。
　　大家都是随便拿的，反正等到了教室里再分就行了。
　　“你拿到谁的了？”
　　“高缘和李婉言的。”
　　“正好是他们俩个同桌啊。”
　　“这就方便了。”
　　二人便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回到了教室里。
　　到了教室中之后，大家就把衣服分发了下去。
　　因为是一半的男生同时行动，所以无论是速度还是效率都是极快。
　　“小遥，你怎么也跑下去拿衣服啦？”王佳乐拿着自己手中的新校服，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拆起袋子来了。
　　“顺路的。”莫雪遥没急着拆，而是放进了书包里。
　　总觉得直接在教室里就拆开的话，会有些尴尬……
　　“哇！冬季校服挺厚的呢！这个裙子！嗯……不过裙子再厚也不保暖啊……还是得要加绒打底裤呢……衣服也挺厚的，而且……蛮好看的。”王佳乐将衣裙展开，自言自语的就评价了起来。
　　正说着，她拿出来的那条黑灰格子裙就失手掉在了地上。
　　她还没来得及弯腰去捡，就被一只胖乎乎的手给捡了起来。
　　“哇，这裙子好小！”没错，这人正是路过的高缘，只见他一脸的夸张，将裙子高高举起，然后往头上一套，“竟然……还没我的头大？！”
　　“你你你——”王佳乐顿时急得涨红了脸，“变态！”
　　“咳咳！”周勇和李红染同时咳嗽了起来，提醒他做的稍微有点过分了。
　　毕竟王佳乐是不太擅长和男孩子交流的女生，这么玩她的裙子，已经算是欺负她了啊……
　　你看，她现在都快要哭了。
　　泪水正在眼眶里打转，可爱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的头比女孩子的腰还粗一圈那不是很正常的嘛？毕竟王佳乐这么小巧又可爱。”作为同桌的莫雪遥本能的挺身而出，“好了好了，别玩别人裙子了，真那么喜欢可以向老师申请一下，每天穿裙子来上学。”
　　女装的高缘，那真是无法想象。
　　似乎也是产生了这样的联想，快要哭出来的王佳乐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一场可能会有些头疼的危机顿时被化解了。
　　高缘朝莫雪遥投去了感激的神情，立马找了这个台阶下——
　　只见他哆嗦着将裙子放回在了桌子上，像是逃命似的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别别别……我可不想进警察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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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讲台旁的护法

　　随着出操的铃声响起，宣布着刚才的闹剧告一段落。
　　高中的早操和初中的又是不同的，莫雪遥非常生疏的跟着其他人做着，而其他同学也不过就做了一个月而已，很多人的水平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操时间，浑身都觉得尴尬的莫雪遥赶紧跟着队伍回到了教室里。
　　没多久后，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英语老师踏着轻快的步伐迈入了教室里。
　　昨天上过英语课，所以莫雪遥知道英语老师的名字——虽然是边上王佳乐给她科普的。
　　她姓王，名浅语，一如印象中大多数英语老师一样，喜欢穿着英伦风格的衣物，就连发型也是欧洲格调的感觉。
　　“哼哼哼哼～”王浅语轻声的哼着歌，在讲台上站定，然后拍了拍坐在讲台旁边的刘小伟，“护法同学，今天你有好好写作业嘛？”
　　护法？
　　莫雪遥听得一愣，然后再仔细一看刘小伟所坐的位置，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他是直接坐在讲台旁边的，这里比第一排还要靠近讲台上的老师，一般来说，最为调皮或者成绩最差的学生都会被安排在这个位置。
　　从小学到高中，都总有这样的学生。
　　甚至莫雪遥自己，也在小学时坐过讲台边上的位置……
　　“做了……”刘小伟已经做好趴在桌子上的准备了，即使坐在讲台旁边都限制不了他，就算不能和别人说话，但也可以上课睡觉嘛。
　　当然，这也是因为英语老师好说话，要是换成数学老师，那他铁定是不敢的。
　　“是嘛～？要是字写的和狗爬一样，就给我重抄～！”王浅语的语气一转，双手叉腰赏了刘小伟一个‘暴炒板栗’，“好啦，你今天不准睡觉，今天要讲的是很重要的内容。”
　　“每天不都这么说吗……”刘小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明明之前还很精神的样子，怎么一到上课就困了呢？
　　“知道每天都很重要，你还好意思说哇！”王浅语用力拍了拍桌子，撅着小嘴嚷道，“那你就不能自觉一点嘛！？”
　　“可是我好困……”
　　“昨天又没睡？”王浅语一边撩着头发，一边将英语教材打开，看起来十分随性的样子。
　　“打口袋妖怪火红，找了半天飞行术在哪里……”刘小伟十分自然的对着看起来根本不可能会玩这种游戏机的英语老师说了起来。
　　“啊，那不是很简单吗，就在彩虹市，砍掉那棵树进去有一个小房子，里面就能拿到了。”王浅语一脸轻松的说道。
　　而刘小伟也并没有感到惊奇，貌似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但是一开始没注意啊，所以太困了……”
　　“停停停。”王浅语将话题从游戏中拖了回来，“就算困也不能睡觉，谁让你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玩游戏的！”
　　“可是真的困啊……”
　　“嗯……”王浅语的眼珠子一转，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今天只要你好好听课，并且回答对问题，下课我送你一根棒棒糖怎么样？”
　　“我又不是小屁孩。”刘小伟翻了个白眼。
　　“不行，你不要也得要，总之，给我好好听课！”王浅语说着，狠狠地揪住了刘小伟的耳朵，扯得他连连喊疼之后才满意的松开。
　　就这样，一节英语课正式开始了。
　　王浅语的讲课技巧或许没有那么的好，但她的英语课却总能让班级里氛围活跃起来。
　　而且她好像每一节课都会带一些小礼物来，如果有人参与一些互动的小游戏，获得了第一名，又或者一些难题被答对了，她都会将那些小礼物当场奖励给学生。
　　虽然不是些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还是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呢。
　　因为这些小礼物都是用包装盒装好的，每一个大概是一个巴掌大小，每一个人拿到的盒子都是一样的，但东西却并不一定是相同的。
　　就像抽奖一样。
　　可以说，王浅语真的是很好的把握住了人心呢。
　　最关键的是，里面不仅有文具或者零食，也会有一些男孩子们感兴趣的玩具。
　　这就让班级里参加各种小游戏的，不总是女孩子们了。
　　“嗯嗯——这节课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最后五分钟，我们再玩一个小游戏吧！和今天上课的内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就是锻炼一下大家的反应力～来来来，参加的先举手～”王浅语将自己的手举起来晃了晃，表示有人想参加的话，就像自己这样举手就可以了，“今天可是有男生们也会喜欢的神秘小礼物的哦！”
　　莫雪遥稍稍有些心动。
　　毕竟这么有趣的英语课还是第一次上呢，虽然她很怀疑用这种送法，英语老师的工资到底是否能支撑得住……
　　不过王浅语看起来好像并不差钱的样子，虽然莫雪遥不懂什么衣服的品牌，但质量的好差总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很显然，她一身的衣服都并不便宜。
　　说不定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也不一定呢。
　　“小遥，我们一起参加吧？”王佳乐小声的对莫雪遥说道。
　　“啊……为什么？”莫雪遥不解。
　　“因为……有人陪我的话……会……好一点。”王佳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呃，行啊。”莫雪遥爽快的答应了，其实她本来也是打算举手参加的嘛。
　　现在王佳乐和她一块儿举手，倒是少了一些心理负担。
　　“好，王佳乐和她旁边的……莫雪遥同学，对吧？”王浅语指了指二人，“你们两个上台来吧～”
　　而后，王浅语就又点了四名学生上来，正好点了三个女生和三个男生，非常的平均。
　　接着，王浅语就开始在讲台上讲解了起来：“我们这个游戏呢，其实很简单很简单的，主要就是考验词汇量、反应速度以及写字的速度！”
　　六名学生在王浅语的安排下分据了一块黑板，每个人之间划上了横线，稍微隔开一点距离，并且要求不准偷看，否则就取消获取小礼物的资格。
　　“接下来，我说一个字母，你们就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一个以该字母为首字母的单词来，写得越多越好，一直等我换一个首字母为止。”王浅语双手叉着腰，问道，“都听明白了吗？嗯……写的最多的前两位可以获得小礼物哦。”
　　“明白了。”黑板旁的六人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好，现在开始——C！”
　　莫雪遥的大脑开始高速转动起来，此时也根本顾不上写的字好不好看了，反正就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往上写就是了。
　　其他人其实也是如此，在如此快速的情况下，除非是专门练过英文书法的，否则写出来的字母都是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能让人看得懂这是哪个字母就算是不错了。
　　“第二个——X！”
　　X？
　　莫雪遥稍微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圣诞节的英文单词Xmas，然后还有什么呢？
　　她用余光察觉到身边的其他人好像也停滞了一下。
　　显然也有点被难住了。
　　以X开头的常用单词还真不多。
　　好在莫雪遥的思绪转得足够快，终于又想到了一个。
　　那就是‘xylitol’，这是木糖醇的意思。
　　来不及再多想一些，王浅语就又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
　　“嗯，然后是——P开头的！”
　　P开头的那可就多了。
　　一瞬间，莫雪遥的脑子里就涌上了一大堆，然后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而这一次的时间却也是格外的漫长。
　　甚至到莫雪遥都开始有些卡壳了。
　　明明刚才觉得有很多的，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了。
　　“还有……还有什么呢……？”她皱紧着眉头，忽然灵光一闪，写下了‘Panties’。
　　“好，第四个，S！”
　　“好了，结束～”
　　首字母为S的单词，只给了五六秒的时间，所以莫雪遥也只来得及写下一个单词而已。
　　“好啦，别写啦，我来看看啊——”王浅语从男生这边开始看起，第一个是周勇，“嗯嗯，还不错，还不错……等等，S开头的单词，你给我写ShangHai是什么意思啊！”
　　王浅语拍了拍周勇的脑袋：“这也能算嘛！”
　　“老师，理论上来说，应该是算的。”周勇弱弱的回答道。
　　“投机取巧可不行哦！所以，不算！”
　　“啊——通融一下呗？”周勇讪笑着问道。
　　“不行不行，好了，看下一个。”
　　就这样，六个人的单词都被数过，而且检查了是否有错误。
　　就算是这种程度的小游戏，出现拼写错误的情况也是很正常的。
　　错误的，当然是不能计算在数量之中的。
　　莫雪遥是唯一一个全对，并且是写的最多的，获得了第一名。
　　而第二名则是王佳乐。
　　“恭喜你们这对同桌啦，诺～”王浅语从袋子里拿出了十几个小礼物盒，微笑着说道，“一人选一个吧？”
　　莫雪遥盯着这些看起来都一样的盒子许久，最后挑了一个最边上的盒子。
　　好像不是很重的样子，这让她稍稍有些失望。
　　下课铃也在二人挑选好奖励之后响了起来。
　　一节欢乐的英语课显得有些短暂。
　　回到座位上，王佳乐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
　　她拿到的是一个很可爱的蝴蝶发卡，质量貌似还挺不错的样子。
　　“小遥，你的呢？你的是什么？拆开来看看呀？”
　　“呃……我看看。”莫雪遥其实也十分好奇，只不过她能稍微按捺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于是，带着几分赌博时翻开底牌的激动，她缓缓地将小礼盒打开了。
　　“噫——什么呀——”王佳乐替莫雪遥失望的声音也随之而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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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机械是男人的浪漫

　　王佳乐的声音十分失望，但莫雪遥的心情却很愉悦。
　　小小的盒子里装的是一个Q版的高达拼装模型，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日本进口的，还是国产货，但看起来做得还挺精致的，无论是哪一种应该都不会太差吧。
　　果然是男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呢。
　　莫雪遥心怀着激动将那些拼装的零件拿出来，然后当场就拼了起来。
　　看着莫雪遥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王佳乐感到很奇怪：“小遥，你喜欢这个？”
　　“啊……是啊，怎么了。”
　　“……这有什么好玩的吗。”
　　“机械是男人的浪漫，巨型机器人，更是其中最浪漫的东西了。”莫雪遥轻快的回答道。
　　“……你是女孩子，又不是男孩子……”王佳乐托着腮帮子在一旁看着，“这个拼装东西，完全没让人觉得有趣啊……感觉还挺麻烦的。”
　　莫雪遥没有回答，这次不是装作听不见了，而是真的没听见。
　　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作为女生的王佳乐对此不感兴趣，但是男生们却都围聚了上来。
　　“哇！这个看起来很精致啊！”有个男生大喊道。
　　“是高达的初号机！”周勇有些激动。
　　“明明应该是叫元祖高达好不好。”刘小伟翻了个白眼，“只是个Q版的而已，不贵吧。”
　　“我家里有类似的，一个要三十几块钱。”一下课就跟着凑了过来的高缘略显得意的说道，“这款确实挺不错的，就是贴纸太麻烦了。”
　　男生们大都一脸的羡慕，目光聚焦在莫雪遥拼装着的模型上。
　　但是貌似相比模型，还是莫雪遥更吸引他们。
　　这会儿莫雪遥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全神贯注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了。
　　有些人盯着那她那双柔荑的小手，而大胆的呢……则盯着她的小脸一阵猛看。
　　“喂喂喂，你们都围在这里干嘛！”莫雪遥丝毫没觉得尴尬，王佳乐却嚷了起来：“新鲜的空气都被你们吸走啦！”
　　“哎呀呀，王佳乐生气了，快跑，等下就要变成母猩猩追出来打人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这样说了戏谑了一句。
　　然后男生们大笑着一哄而散。
　　“谁是母猩猩啊！真是的——！”王佳乐生气的举起了小拳头，却无处落点，最后像是泄愤死的轻轻锤了一下莫雪遥的肩膀，“喂喂，小遥，你也有点反应嘛。”
　　“怎么了？”莫雪遥没感觉到有什么问题。
　　“那些男生借着来看你这个……玩具，然后都围在你面前盯着你看呀！”
　　“啊……没有吧？我看他们都是来看这个的啊，肯定是羡慕我拿到了。”莫雪遥晃了晃手中已经拼了一小半的Q版高达玩具。
　　王佳乐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你该不会是很享受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吧？”
　　“没有啊。”莫雪遥一脸的茫然。
　　本来还想挤兑一下莫雪遥的王佳乐在看到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之后，不知为何一下子没了力气，懒洋洋的说了一句‘算了’，就趴在了桌上。
　　一上午的课程转瞬间就过去——其实也没有转瞬间，最起码数学课就让人感到有些难熬。
　　只是当时间过来了之后再回头去看，就会觉得时间过的很快而已。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微机课，这是莫雪遥初中就有的课程，所以她早有准备——书包里已经放好了一双新的塑料鞋套了。
　　在这个年代，去微机课上课，那是一件十分‘庄重’的事情。
　　去上课的学生们呢，进教室要穿鞋套，而且不准在教室里喝水吃零食。
　　理由是万一水倒了会弄坏电脑，而零食中的碎屑万一吹进了电脑里，也会让电脑死机。
　　要是把电脑弄坏了，就得给学校赔一台才行。
　　这个一台电脑一两万块钱的时代，哪怕学生们心中有所质疑，也不敢真的去尝试一下，大都是乖乖的套好鞋套，不带零食和水进入教室。
　　像莫雪遥这样的，甚至还习惯先洗了手后再进入电脑教室，颇有古人写文章前沐浴更衣的感觉。
　　虽然微机课的各种约束那么多，但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
　　比如……
　　当莫雪遥按照教室里的座位坐在王佳乐身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这台电脑的鼠标中，那颗球不见了。
　　1999年的鼠标下方，都会有一颗材料和橡皮有点相似的圆球，在挪动鼠标的时候，其实就是圆球在转动，而通过这个转动，才能操控电脑屏幕里的指针。
　　没有了的话，虽然勉强也还能用……
　　但也只是能让指针动起来而已，想要准确的点击什么，可就很困难了。
　　“又把鼠标球拆了吗……”莫雪遥嘟嚷着抱怨道，在四下寻找着，但却并没有找到这颗球的踪迹。
　　“怎么啦，小遥？”王佳乐见莫雪遥东张西望着，便出声问道。
　　“我的鼠标……那颗球没有了。”莫雪遥拿起鼠标，指了指中间的空洞。
　　“啊，那个待会儿找老师就好了。”
　　“嗯，说起来……老师呢？”
　　“待会儿就来啦，给我们上微机课的可是校长哦。”
　　“校长？”莫雪遥睁大了眼睛。
　　“是呀，不过别担心，校长并不凶的。”
　　“就算不凶，也让人压力很大啊……幸好是微机课……”莫雪遥小声的嘀咕着，用键盘打开了电脑的应用程序界面，然后在里面找到了专门的打字软件，玩起了上面那些打字游戏来。
　　她玩的是操控飞机发射子弹的游戏，只要摁下敌人对应的字母，子弹就会跟踪着自动飞出去，如果打字的速度足够快，甚至还能起到清屏的效果。
　　只不过莫雪遥的家里根本没有电脑，平日里能接触电脑也是在上课的时候，打字速度这种东西，是得靠练出来的。
　　没有怎么练过的她，速度当然是慢的可怜了，就算是最简单的难度下，也没法让飞机坚持多久。
　　到后面就干脆自暴自弃似的瞎拍键盘了。
　　其实教室里还有很多像她一样‘噼里啪啦’拍打着键盘的声音，显然有很多人也是用着和莫雪遥一样玩法的呢……
　　王佳乐倒是没有打开打字游戏，她是打开了画图面板，然后用鼠标在上面胡乱的涂了起来。
　　虽然连具体涂了些什么东西都看不懂，但还是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即使这些事情真的挺幼稚的，但是放在相对这个时代的孩子们而言还十分新奇的电脑上，就不会觉得有什么违和感了。
　　用笔在纸上乱画，和用电脑的画图软件乱画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嘛！
　　雨空高中的老师们，似乎总喜欢踩点上课，就连校长也是如此。
　　就在上课铃都已经停止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走进了教室里。
　　还没等莫雪遥酝酿好该怎么开口要鼠标球的时候，就看到不少男生举起了手来。
　　“莫老师！我的鼠标没球了！”
　　“我也是！”
　　“鼠标没有球的就到讲台上来领一个。”对于这种事情，校长显得十分的淡定，显然经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几乎每一次开始上微机课，都会丢几个球的。
　　在他那上了锁的抽屉里，就放着一大堆灰色的鼠标球。
　　包括莫雪遥在内的五六个人上台领了鼠标球之后，微机课就开始了。
　　校长的胡茬好像总是凌乱不齐的样子，整个人也是慢吞吞的感觉，幸好微机课上的大部分时候，都是简单演示一番后，就让学生们自由操作了。
　　只要把规定好要在上课时完成的作业上交上去，之后想玩什么都无所谓。
　　对于大部分家里没有电脑的学生们而言，这更是一个宝贵的机会。
　　所以学生们都会用最快的速度做完微机课的作业，然后尽可能的多玩一会儿游戏——哪怕在电脑中根本没有多少游戏可玩。
　　除了扫雷外，就是后来加装的，用来练习打字的软件了。
　　其实打字软件是有很多正经功能的，然而大多数人都只是把它们拿去玩游戏了而已……
　　虽然这节课是校长上的，但莫雪遥仍旧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感薄弱。
　　似乎上面坐着他的作用就只是看着学生别破坏器材而已。
　　电脑教室中的声音随着大多数人完成了作业而逐渐变得喧嚣了起来。
　　“卧槽高缘你有软盘？”一个个子挺高，长得也很帅气的男生抓住了高缘的手臂，“装游戏了？”
　　“嘿嘿，那当然。”高缘一脸的得瑟，“别急，待会儿借你们用。”
　　“厉害啊，高缘你家买电脑了？”另一个同样个子挺高，就是脸上长了不少痘痘的男生将手搭在了高缘的肩头。
　　“是啊。”
　　“多少钱？”这会儿，李红染也凑了过来。
　　全班最高的三个男生貌似都到齐了。
　　“还好吧，也就两万不到。”高缘用一种云淡风轻，但却特别欠揍的语气说道。
　　“妈.的！地主啊！”
　　“一般般吧，毕竟我爹是做生意的啊。”
　　其他的男生听到了这段谈话，也都凑了过来，个个流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装了什么游戏？”周勇问道，其实大家更好奇的还是这个。
　　“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飞机大战一类的游戏。”高缘扬起了眉毛，“别急别急，我先装，装好了之后再给你们用。”
　　“好好好，待会儿我先！”
　　“不行，我先！”
　　男生们再一次开始争执了起来。
　　这让莫雪遥愈发觉得台上坐着的校长像是个摆设。
　　嗯，其实她也想去要来软盘，安装上那个游戏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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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农贸市场的小猫贩子

　　抱歉各位，之前更新错章节了，不要在意，现在重新看一遍吧。
　　章节名错误的问题已经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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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十月的午后，笼罩了城市上空一个上午的白云，终于被风吹散了一些，温暖而明媚的太阳短暂的露出了笑脸，将光芒洒向大地。
　　莫雪遥的父亲把三轮车停在农贸市场的门口，就坐在那还残留着几片菜叶子的车斗里，一边啃着馒头就咸菜，一边慵懒地晒着太阳。
　　上午的忙碌已经结束，下午的工作得等到三四点的时候，一般都是临时的补货，有时候也会接不到单子。
　　如果没单子可做，那他就会选择回家洗澡，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虽然天气已经有些微凉，今天的最高气温也不过是25℃，但莫文利依旧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背心，下身虽然是穿着长裤，但裤脚被卷了起来，一直卷到了膝盖的位置。
　　在背心下，可以看到那些结实且并不夸张的肌肉。
　　他身上的汗水还在蒸发着，冒着微微的白气。
　　就像刚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
　　“哟，阿利！今天做了几单了啊？”另一辆三轮车停在了他的旁边，车主是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中年男人。
　　“跑了八趟。”莫文利拿起放在车斗里的大水壶，‘咕噜咕噜’地就喝了起来。
　　毕竟因为光吃馒头和咸菜是有些难以下咽的。
　　不是说难吃，而是因为太咸和太干。
　　“厉害，我才跑了六趟，你这么拼命，注意身体啊。”
　　“还行，都不算特别远的。”莫文利轻松的笑道，“多赚点钱才是实在的。”
　　“那也要有命花才行，诶，说说，今天赚了多少？”
　　“四十五。”
　　“哎哟，还不错嘛！我才赚了三十块钱。”
　　“最后那趟东西重，所以钱多点。”莫文利将最后的馒头塞进嘴里，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唉——总这么拉货，实在是太累了。”
　　“那你也整点生意做做呗？”
　　“再说吧，现在还不稳定。”莫文利摇了摇头，但看起来心里好像已经有了些许打算了。
　　“行吧，我回批发市场去了。”
　　“你又去啊？饭吃了没？”
　　“路上吃了，我也得多赚点钱回家啊，家里那婆娘也下岗了，孩子还要读书，这都是花钱的地方呐！”
　　“嗯，我在这躺会儿，休息下。”
　　“行，那我走了。”
　　“好。”
　　两个一同工作的人稍微寒暄了一会儿后，便又分道扬镳。
　　刚才的那个是上一波下岗潮时下岗的，为了生计，只能找些苦力活来做。
　　现在老婆下岗了，他身上的重担，显然是变得更沉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莫文利感叹着，在车斗里躺了下来。
　　借着这正午的阳光，他就这么直接睡下了。
　　有阳光笼罩在身上，睡着了也不会觉得冷，不过有风吹过时，还是会觉得凉飕飕的。
　　所以他又在半睡半醒中，从旁边拖了条蛇皮袋过来盖在身上，就当是毯子用了。
　　最辛苦的其实还是底层的百姓们。
　　可是这世界永远都是金字塔结构的，人人都想做人上人，那是不可能的。
　　越是往上的阶层，人数就越是少。
　　天赋、出生、际遇都影响着一个人的成就，虽然努力可以改变阶级，但那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飒爽的秋风吹过，空气里也带着一股甜丝丝的桂花清香，如果仔细去品尝的话，甚至能‘吃’出风里蕴藏着的如薄荷般清凉的味道。
　　就连天空中的白云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显得软绵绵的，总让人想象着，如果咬上一口，它的味道是否会像棉花糖呢？
　　“喵～”
　　“喵呜——”
　　“呜喵～”
　　莫文利不是被手机闹铃给叫醒的，而是被小猫们那奶声奶气的叫声给唤醒的。
　　他费劲的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感觉整个人都困乏得要命。
　　“嗯……才过去半个小时啊。”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在了三轮车的护栏上，朝着传来猫叫声的地方看去。
　　原来是在他停着三轮车的边上，有人摆了一个地摊，在他的面前放着两个稍微有些深的竹篮，竹篮里面则装着两窝小猫。
　　加在一起大概有十几只的样子吧。
　　竹篮旁边则放了一块泡沫箱的盖子，盖子上用记号笔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卖小猫，母的20圆，公的十圆。｣（注：此处无错字）
　　标记价格的数字，有用阿拉伯数字写的，也有用中文汉字写的，显得不太统一。
　　暂时闲着没什么事的莫文利趴在车上拿出一包两块钱的软盒装大前门，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用打火机‘咔嚓咔嚓’的打了几下点燃了香烟，这才美美地深吸一口气，吐出了灰白色的烟圈来。
　　“一胎生了那么多猫啊？”
　　“没，我家三只母猫，这是其中两只生滴。”肤色有些黝黑，皮肤也有些干裂的老妇人操着一口浓厚的乡音回答道。
　　“哦……养得挺好。”
　　“那是，奶.水足！”老妇人见有人来询问自己，顿时开始磕磕磕绊绊的推销了起来，“我家，这只，这两只母猫，一个两岁，一个才三岁，都特、特会，特、特能抓老鼠滴！”
　　“有多厉害？”
　　“我家范围，范围里，有三百米！老鼠，没有一只老鼠！”
　　“夸张了吧？”莫文利笑着又抽了一口烟。
　　“诶，不夸张！我家猫，厉害滴很！别人买了都说，能抓老鼠！特听话！”老妇人说着，就拎起了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狸花猫，“你看，多有活力！活蹦乱跳的！”
　　“喵～喵～”小猫一边挣扎着，一边张嘴叫着，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挺好。”
　　“买一只呗，才十块钱，买回去保准没老鼠。”
　　“家里不好养啊。”莫文利讪讪的笑道，“要是开店么就买一只回去看看店了，可是家里怎么样，到时候又拉的家里到处都是。”
　　“不会滴！”老妇人用力摆着手，“我家猫，很乖的！懂事！又懂事——听话，又懂事！”老妇人尽力表达着，虽然说出来的词语总是重复的。
　　“那也得上厕所啊。”
　　“它自个儿会去！只要是蹲坑，都能上！”
　　“这么厉害？”
　　“对！还可以搞个脸盆，去河边挖点沙子来，也能给它当厕所用，很多人买去都是家里养的，我这买的小猫，绝对低没毛病，而且不会制造麻烦滴！”
　　“喵～”几只小猫们互相扒拉着，挤作了一团，看起来像是能把人的心给软化了。
　　“这都是你说的，你要是卖了走了，我上哪里去找你啊？”
　　“唉！一年我要来这菜场两三趟！不信你去问问其他老板，是不是我的猫靠谱！”
　　“对的，她家的猫真的挺不错的，买回去当宠物还是抓老鼠都没问题。”菜场门口开干货店的老板也凑过来附和道。
　　莫文利笑了笑，回绝道：“算了算了，养起来太麻烦，到时候搞得家里都是一团糟，我们可没时间收拾啊。”
　　老妇人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而后，倒是有了几个零零散散的人走过来看猫。
　　有的是长辈牵着小孩儿，而有的一看就知道应该是自己开店的人。
　　“你这猫，能抓老鼠不？”
　　“绝对能抓！老板您是家里养还是开店滴？”
　　“我开饭店的。”
　　“饭店的买这只小白猫，又能招财，又能抓老鼠，多好！”
　　“母猫咋贵一倍呢？”
　　“那当然了啊，母猫能生小猫，到时候又能赚钱，可不得贵点吗？”
　　“买两只，便宜点不？”
　　“三十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二十五。”
　　“不行不行，就这么贱卖我们家猫，那是对猫妈妈不负责！”老妇人有理有据的说道。
　　说得这位开饭店的老板都笑了，于是他也不再强求，便点了点头，道：“行，那就三十，给我挑两只，嗯……这只黑的是母的吗？”
　　“是母猫。”
　　“那正好，一黑一白，洋气。”
　　“这哪能是洋气呢，这黑白就是我们老祖宗的太极图啊，应该叫有寓意！”老妇人还颇有些不满的纠正道。
　　“哎哟，看不出来，您还挺有文化的，厉害。”饭店老板笑着调侃道，付了钱后，用两只装鱼用的厚实的黑色塑料袋，把两只小猫给拎走了。
　　没多久，就又陆陆续续有人买走了几只小猫，甚至还有人是慕名而来的。
　　一下子这小猫就只剩下六只了。
　　有人买，反而让莫文利有点心动了。
　　剩下的猫有两只传统狸花猫纹路的，还有两只是橘黄色的，以及一只三花的和一只黑白的。
　　“您看看，再不挑可就真没有咯。”老妇人看向父亲，有些得意的说道，“要不要来一只？”
　　“行……吧。”莫文利看了看手机，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这个时间还没电话的话，下午大概也不会有单子了。
　　就算有，肯定也不多，都被其他人给接走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从三轮车上一个跟斗翻了下来，蹲在竹篮前细细地挑选了起来。
　　“要母滴还是公滴？”
　　“公的吧。”莫文利没有想要让猫生小猫的想法，而且公猫也要便宜一半的价格，家里养的话，还是公的方便些。
　　“除了这只三花滴，其他都是公滴。”
　　“我看看。”莫文利伸手摸了摸这些小猫，观察着它们的反应。
　　有的猫轻轻咬住他的手，有的猫则往他的身上蹭，只有一只狸花猫看起来很平静，只是低垂下脑袋任由他随意的抚摸。
　　这只狸花猫背上是黑白纹路，而腹部的下半部分是纯白色的，四足的下半部分也是纯白色的，只有一条腿是被黑白纹路全部覆盖的，就像是在那条手臂上纹身了一样。
　　金绿色的瞳孔看起来也很安静，但却并不呆滞，相反，其实能看到它眼神中隐藏着的灵动。
　　“这只不错，就这只了。”于是，莫文利当场就选下了它来。
　　“十块钱，我给你找个袋子装起来。”
　　“行。”莫文利答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堆零碎的纸钞，其中有一元的，也有五角的，还有两元的，凑成了十块钱后，递给了老妇人，最后拎着这只小猫，带着几许期待地站了起来，“小遥应该会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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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你的腿我很喜欢

　　上一章更新错了内容，刚才已经重新修改过了，大家刷新一下目录就可以了，如果还是没有就把缓存清除了再刷新一遍。
　　PS：因为改的匆忙所以章节名的‘章’打成了‘张’小错误不要在意，我已经又提交修改审核啦。
　　这一章是额外的加更，是补偿大家哒。
　　★别忘了翻回去重新看一遍上一章哦，不然就少看一章了呢。
　　========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姓叶，名燃。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看起来还是充满着朝气蓬勃的活力，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一样。
　　而且他的身上也确实很热，就算只是在整队的时候靠近了莫雪遥，她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
　　“立正！稍息！”
　　拿着哨子和秒表的体育老师正甩着这两根绳子，就像是在甩着双截棍一样。
　　“好，绕操场五圈！”
　　“诶——又跑五圈啊——”学生们顿时抗议了起来，特别是女孩子们，纷纷表示并不想跑那么长的路。
　　雨空高中的操场是四百米一圈，五圈就是两千米，就算是慢跑，不计成绩，速度慢点也没关系，可是两千米跑下来，也是要累死人的啊。
　　莫雪遥稍微有些发怵。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运动，而是手术才过去一个多月而已，现在的她还不能做剧烈运动，骑骑自行车还可以，但是跑个两千米的话……指不定就哪里撕裂了呢。
　　她踌躇着，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不参加体育课的热身运动……
　　“嗯……你叫莫雪遥是吧？”而此时，体育老师的目光却主动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是我……”莫雪遥弱弱地回答道。
　　“你们班主任和我说，你心脏有问题，刚动过手术，不能剧烈运动对吧？”
　　“对……对的。”莫雪遥赶忙点了点头，在心中感激了一下那个温柔又有些俏皮的班主任。
　　“嗯，那你在旁边休息吧。”叶燃甩了甩手里的绳子，然后拿起口哨用力一吹，“好，开始跑！”
　　男生和女生，分别是四个队伍，女生都跑在内圈，而男生们则跑在外圈。
　　体育课前痛苦的热身运动就由此而开始了。
　　而就在此时，有一个长着小圆脸的女生却高举起手来：“老师——！！我也不能跑！我来例假啦！”
　　“你是不是上个月才来过。”
　　“这不是当然的嘛！一个月一次呀！”
　　“可是时间不太对吧。”叶燃掐了掐手指，一副在计算时间的模样。
　　虽然莫雪遥觉得他掐手指的动作很像是那些电视剧里的道长准备进行施法时的动作。
　　“这个月来得比较早嘛，反正就是来例假了！我可不想跑得一裤子都是血啊！”
　　“老师，我也来例假了！”
　　有不少女生们顿时附和着那个女生喊了起来。
　　“我不信，除非你们脱了裤子给我看看。”叶燃一本正经的说道。
　　“哇——老流氓啊——”男生们顿时幸灾乐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变态老师！”女生们则愤愤地喊了起来。
　　“别吵，你们几个有例假是吧？过来，我学过中医，我来给你们把脉，要是没有的话，就多跑一圈！”
　　虽然有很多质疑的地方，但体育老师都这么说了，女孩子们也不好再撒谎下去了，顿时讪讪的笑着回到了队伍里。
　　只有最开始举手的女生大大咧咧的走到了体育老师面前，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嗯……你这经期不稳啊，记得多调理调理。”浑身肌肉连衣服都掩盖不住的体育老师，一副老中医的模样，一边闭着眼睛把脉，一边砸着嘴说道，“而且有点上火，记得多吃红枣，多喝蜂蜜红糖水。”
　　“老师，你真的学过中医啊？”
　　“略懂、略懂。”体育老师一脸的高深，虽然那个得意的表情挺欠揍的就是了。
　　学生们终于开始跑了起来，只有莫雪遥和那个小圆脸的女生坐在一旁的花坛上。
　　在体育课上最美妙的事情无疑是自己在一旁坐着，然后悠闲地看其他人受苦了。
　　莫雪遥和另一个女生分坐在花坛的两侧，显得很是生疏。
　　气氛也稍微有些尴尬。
　　终于，那个长着一张小圆脸的女生开口问道：“暧暧，你是叫莫雪遥吧？”
　　“是的……呃，你呢？”莫雪遥也顺其自然地接过了话题。
　　“我叫花银银。”花银银回答道，往莫雪遥那边坐了一大截，现在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远了，“啧啧，近距离看，果然是个美人呢！”
　　“咳咳！”莫雪遥感到万分尴尬，偏偏看着花银银那张除了小圆脸之外，其他方面都很普通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夸赞回去。
　　但后者貌似并不在意的样子，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莫雪遥的那穿着黑丝，更显纤长的大腿上。
　　“这腿不错……好想摸摸啊，讷讷，可以摸一下吗？”
　　“摸……一下？”莫雪遥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生，提出这样的要求，让她感觉这个世界有些错乱，以至于支吾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作答。
　　“对呀，摸一下嘛！大不了也让你摸我的？”
　　“诶诶？”莫雪遥的小脸涨得通红。
　　但是花银银的手却已经十分大胆地落在了她的大腿上。
　　“嗯嗯……不错不错，好舒服啊！无论是大腿还是小腿，都没有任何的瑕疵！”
　　“那什么……为什么……要摸……我的啊？”莫雪遥用那无处安放的小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尴尬地问道。
　　“因为摸别人的才有感觉啊！我呀，就是喜欢女孩子的美腿！”花银银十分义正言辞的喊道，“女孩子的美腿是上天赐予的宝物！”
　　真是坦率……就这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嗜好。
　　莫雪遥觉得花银银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女生。
　　总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让人不自在的气息。
　　“对了，莫雪遥，你的脚是几码的？”
　　“三……三十四……”
　　“好小！”花银银有些嫉妒了，“明明我和你一样高啊，为什么你的脚那么小！？”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现在莫雪遥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和其他学生一样慢跑呢。
　　最起码可以摆脱掉这个奇怪的女生。
　　“真不错真不错。”花银银满意地摸着下巴，“超可爱的。”
　　“是、是吗……哈……哈哈……”莫雪遥流着汗干笑道。
　　“介意当我的模特吗？”
　　“模特？”
　　“对，我有在画漫画，想要一个女生作为女主角的参考。”
　　“咦，你也会画画啊，为什么不当宣传委员呢？”
　　“因为我懒得参加画黑板报这种无聊的事情啦！而且我已经是语文课代表了，不想再多要一份职务了，不然岂不是要累死啦？”花银银又将话题给转了回来，“说真的，有没有兴趣做一下我的模特？我真的超喜欢你的腿的！”
　　“这个……”莫雪遥稍微有些理解花银银那奇怪的举动了。
　　或许搞艺术创作的，都会有点奇怪的嗜好吧？
　　漫画什么的，多少也算是艺术创作吧……
　　“放心放心，喊你来的时候我家肯定没人，而且我家在十一楼哦，绝对安静而且不会被打扰！有电梯哟，完全不用担心爬楼梯太累哟！”
　　“呃……”莫雪遥还是想拒绝。
　　“你喜欢喝牛奶吗？我家是做牛奶批发的，所以家里有很多牛奶，随便喝！”
　　莫雪遥有些心动了。
　　她是很少有机会喝牛奶的，甚至可能还是喝饮料的时候稍多一些。
　　毕竟牛奶比饮料贵，量也比饮料少啊。
　　这里说的不是那种酸奶或者AD钙奶这样的牛奶，而是真正的纯牛奶，喝起来有一股鲜甜的味道。
　　“纯的……吗？”
　　“什么的都有，纯的也有，蒙牛伊利又或者是最近新出的，一直在做广告的光明牛奶，你想喝哪一种都可以。”花银银骄傲地拍了拍胸脯，“多喝牛奶可以让这里变得更大哟～”
　　看得出来，虽然穿着校服的外套，但是她拍胸的时候，还是有些许的抖动。
　　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虽然这种事情完全不是莫雪遥所期待的。
　　但是喝牛奶真是个不小的诱惑。
　　而且，她本来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花银银。
　　于是，她只好模棱两可的回答道：“那……如果有时间的话……”
　　“好～那就这么说定啦！”花银银很高兴地说着，一把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用脸颊隔着裙子和黑丝用力蹭着。
　　让莫雪遥感觉浑身都像是被蚂蚁咬了一样，酸酸痒痒的，很不自在。
　　而且头皮还有点发麻。
　　两千米有些漫长，五圈跑下来，男生和女生们都快要趴下了。
　　“好了，接下来自由活动！”叶燃看了一眼秒表，自己跑到操场的另一边，和另外班级的体育老师聊天去了。
　　说是自由活动，但实际上只剩下了二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而已。
　　一千米或许很多人都可以跑进四分钟内，但是两千米所需要的耐力可就是足足一倍了。
　　有人到后面干脆就是用走的，所以才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王佳乐算是比较实在的那种，实打实地跑完了全程，但当结束的时候，却已经累得路都快走不动了，就像是一台快没电了的机器人一样，一步一步地挪到了莫雪遥旁边，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花坛上。
　　“啊啊……累死了……小遥，还是你开心……”
　　“咳嗯……”
　　汗水从王佳乐的额头上不断地流下，头发也因为汗水而变得乱糟糟且湿漉漉的了。
　　她就这样浑身是汗地靠在了莫雪遥的肩头，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浑身是汗的王佳乐让莫雪遥感觉不太舒服，但她还是任由对方靠着，这种被依靠的感觉，其实是挺不错的呢。
　　“花银银……让让让让。”墨筱笑此时也走了过来，有气无力地拨开了坐在莫雪遥身旁的花银银，同样将脑袋靠在了莫雪遥的肩头。
　　这让莫雪遥哭笑不得。
　　以前还是男生的时候，怎么没见女孩子主动‘倒贴’自己，成了真正的女孩子之后，为什么就这么走‘桃花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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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被依靠着

　　天空中柔软的白云又将那阳光遮挡了，但这却让大多数跑累了的学生们松了口气，本来还带着些许热意的秋风，也变得清凉了起来。
　　刚跑完步的众人，大多都疲惫得根本不想动弹，被这清风一吹，更是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莫雪遥也感觉肩头的重量又加了几分，好像是王佳乐和墨筱笑彻底放松了身子，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一样。
　　花银银并没有像想象中的一样来争夺位置，而是冲莫雪遥坏笑着眨了眨眼睛，一个人跑去没有其他人坐着的安静角落去了。
　　总觉得，她似乎也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随便，或者说……轻浮呢。
　　学校里种了不少桂花树，在H市，似乎哪里都有种这种树，无论是街边还是校园，又或者是小区中，都有它们的身影。
　　而它们盛开的时候，也确实是能将这清香播撒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淡淡的幽香弥漫着，让莫雪遥那因为被两个女孩子倚靠着而有些僵硬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和女孩子们的亲密接触，还是让她有些害羞。
　　十六年来所积累的男性思维还在她如今的身体中运转着，有些忍不住想要搂住二人，来散发一下自己那充满了沉稳魅力的男性气息。
　　——当然，只是她想象中的而已。
　　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她的外貌和气质，都和‘沉稳的男性’完全不搭边。
　　当莫雪遥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不知何时搭在了王佳乐和墨筱笑的肩头上。
　　这让她的心中一惊，刚想将手抽回来，就发现一只手被墨筱笑给抓住了。
　　“呐……热死啦，别乱动啦，小遥，让我们靠一会儿～”
　　“呃……”莫雪遥讪笑着，将手小心翼翼地抽了回来，当然也包括放在王佳乐肩膀上的那一只。
　　“哎哟哟——”而正在此时，却又有女生还是起哄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圆滚滚的像只熊猫的女孩子，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让莫雪遥的脑海里冒出了‘媒婆’这两个字。
　　没错……就和影视剧中的媒婆形象中差不多，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如此。
　　“一夫二妻啊！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大老婆，谁是二老婆呀？”
　　“田昕楠，你嫉妒啦？”墨筱笑眯着眼睛笑道，她的发丝挠得莫雪遥脖子有些痒痒的。
　　而此时的莫雪遥，除了感觉莫名的喜悦之外，还有一种冒犯了两个女孩子的不安。
　　虽然是她们两个主动靠上来的，但仍旧是用男性思维在思考的她，还是觉得这样对两个女孩子不太负责。
　　“大老婆肯定是我呀！”而王佳乐这边却全然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接过了田昕楠的话头，“笑笑这样的，适合当二老婆啦！”
　　“我倒是觉得墨筱笑比较适合当大老婆吧？毕竟她看起来温柔又贤淑。”
　　“你的意思是说我一点都不温柔咯！”王佳乐撅着嘴轻哼道。
　　“最起码看起来不是温良贤淑的老婆。”田昕楠乐呵呵地说道，似乎一点都不避讳对他人评价的样子，“嗯……适合调.情的那种。”
　　调.情！
　　莫雪遥的脸顿时红透了，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王佳乐，想象着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无限娇羞的模样。
　　要说这一类的幻想，莫雪遥也是有过的，毕竟都是高中生了，不可能还不懂这方面的知识。
　　只是她最多也就是有幻想而已，却并未有过实质性的动作，包括那五龙盘柱的自我安慰也没有试过。
　　因为这虽然会让她的心中激荡，但并非真正男孩儿的她，在以前是根本不会有任何那方面的生理反应的。
　　反倒是……会觉得胸口有些酸酸的吧？
　　而现在的她，再一次产生了这种反应。
　　有如电流在身体中窜过一样。
　　“哎呀呀，你们的‘老公’害羞了呢！”田昕楠夸张地说道，顿时又引发了其他女孩子们的轻笑声。
　　不过大家好像都不太有力气，就连笑声都显得有些勉强。
　　毕竟是两千米跑下来了，觉得浑身乏力也是很正常的。
　　中考还需要考体育，而高考却是完全不需要的。
　　除非是某些特长生，否则体育这一块，大部分人就都会松懈下来了。
　　能跑上两千米，还是因为现在大家都还算是高一新生，之前的锻炼成果，还算是没有全部消褪。
　　“咦——真的脸红啦？好可爱呀～”王佳乐就像是面对着一条金毛大狗一样，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伸手轻轻摸着莫雪遥的脑袋，还拿那满是汗水的脸蛋在她的身上蹭着。
　　莫雪遥一脸的无奈，偏偏面对王佳乐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却是生不起气来。
　　“哇，你们老公脾气真不错呢！”
　　“那是，毕竟是我挑的嘛～”王佳乐懒洋洋地趴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明明只是跑了个两千米而已，不至于如此吧？
　　“大腿是我的——”墨筱笑这会儿却和王佳乐抢了起来，闹到后面，干脆二人一起躺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体育课剩下的时光就变成了安静的坐着。
　　田昕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好像也跑得很累了，所以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三人，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傻女儿终于被嫁出去了一样……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个怎样奇怪的表情啊？
　　怎么想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高中生的脸上才对吧。
　　王佳乐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趴在她的大腿上睡着了，还流了她一腿的口水，让莫雪遥哭笑不得。
　　不过，这种被依靠着，被需要着的感觉，其实挺不错的呢。
　　在某种意义上，大大满足了莫雪遥那颗男性的自尊心吧……
　　这段时间漫长而又短暂，就在莫雪遥觉得还有很长时间的时候，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王佳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就看见了莫雪遥大腿上的水渍。
　　她讪笑着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面巾纸；“咳嗯～我、我帮你擦干净……”
　　“乐乐睡觉喜欢流口水呢。”墨筱笑掩嘴偷笑道，“嗯，小遥的大腿真的很舒服呢，既纤瘦又不都是骨头，柔软中还有弹性……”
　　莫雪遥的嘴角咧了咧，总觉得她是在说某种食物。
　　比如说年糕什么的。
　　体育老师在下课铃声响完过后，吹响了哨子。
　　学生们纷纷松松散散地跑到他那里去集合。
　　叶燃似乎也不怎么计较这种事儿，在看人数差不多到齐之后，就一挥手，宣布下课。
　　学生们也纷纷散散乱乱地往教室里走去。
　　有几个男生在休息了二十分钟后，又恢复了力气，这会儿正拿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教室里跑呢。
　　“哎呀——休息得很不错呢。”走在莫雪遥身边的王佳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那是睡得很不错吧？”墨筱笑偷笑道。
　　相比十分自然的二人，只有莫雪遥稍微有些尴尬。
　　不过她好像有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女孩子们之间的友谊也可以像男孩子们之间一样快。
　　这才一天半的时间，墨筱笑和王佳乐好像就已经成为了她的好朋友一样了。
　　虽然还不至于亲密无间，但互相之间的关系也确实是亲近了很多。
　　都说三人组是关系最稳固的结构呢。
　　好像以前在初中时的死党，也是加上她正好三个人的样子？
　　除了少部分男生之外，大部分人也不是很着急回到教室里去，因为下一节课同样不是主课，而是美术课。
　　作为副课，而且连考试几乎都没有，大部分的学生都不怎么把这种课放在心上，基本都是有兴趣的同学参与其中，其他的学生处于划水的状态。
　　最起码莫雪遥初中时的美术课是这样没错。
　　下午两点十分，上课的铃声准时响起。
　　学生们用一种十分慵懒和散乱的姿态，迎接着美术课的到来。
　　上美术课的老师竟然是个男老师，这倒是让莫雪遥有些意外。
　　或许这和她从小学到初中，所有的美术老师都是女老师有关吧。
　　以至于在她的潜意识中认为，美术老师就应该是女的……
　　就好像她觉得音乐老师总应该是女的一样。
　　说起来，雨空高中是没有音乐课的，最起码高一学生的课表上，并没有音乐课程，或许是家政课将音乐课给挤占了吧。
　　“美术老师的课呢……我睡觉了……”王佳乐往桌子上一趴，就接着刚才的睡梦继续做下去了。
　　看起来，貌似美术老师是所有老师里性格最好的一个吧。
　　嗯，虽然大多数美术老师都是如此。
　　正在莫雪遥托着腮帮子等着美术老师开始讲课的时候，王佳乐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啊，对了，美术老师的名字也很奇怪呢，叫秋易……就和这一期的黑板报主题同音，只不过他那是容易的易。”
　　莫雪遥无奈地点了点头，对她这敬业的解说表示尊敬。
　　后者在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后，就心满意足地重新沉浸入自己的睡梦里去了。
　　“今天的美术课呢，老师要给大家介绍一位传奇的画家，也是一位全能的天才——达芬奇，为了这次的演示效果，我特意打印了比较大的彩色图片。”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美术老师秋易站在讲台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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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黑板报的构想

　　美术课上，美术老师秋易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堆黑板上用的吸铁石，然后手里拿着一叠纸，应该是按照次序放好的。
　　只见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放在黑板上，再用吸铁石进行固定，开始讲解了起来。
　　可能会有人问，为什么不直接用幻灯片呢。
　　首先，这个年代的电脑太贵，雨空高中虽然有着私立高中留下来的底子，但现在终究是一所公立学校，各方面的配置不会那么的先进，所以并不可能给每一间教室都配备电脑和投影机。
　　倒也不是配不起，主要还是因为教室里的电脑容易遭到损坏，到时候经常修理，光是修理费就有不少了。
　　如果是想看电影，其实雨空高中是有能容纳三个年级学生的多媒体教室的。
　　那里配备着雨空高中的大型胶片放映机，在一些重大的节日里，就会组织学生们一起在那里看电影。
　　至于教室中，当然是不可能配备那些昂贵的放映机的。
　　其实那台多媒体教室的放映机，还是从私立学校时的雨空高中沿用至今的……
　　正因如此，所以老师们要想生动的讲解课程，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去打印室将需要的图片资料打印出来。
　　这方面的事情完全可以通过学校打印室的打印机以及电脑来完成。
　　到了课上，就将那些纸挂在黑板上，然后用吸铁石吸住黑板，通过更换纸张达到类似于幻灯片的效果。
　　只是因为常用的纸张尺寸终究就那么大，坐在后排的学生，还是有可能会看不清的。
　　所以老师有时候还得拿着纸往教室里走一圈，好让每一个学生都仔仔细细的看清楚纸上的图案。
　　美术课，正是用到这种讲课方式最多的课程。
　　虽然大多数学生到了美术课就开始补觉，或者赶着写已经布置好了的家庭作业。
　　不过，还是有一些学生们会对美术课感兴趣，提出不少问题的。
　　这些学生往往不是成绩优秀的那批，而那些习惯在主课上睡觉的‘差生’们。
　　莫雪遥虽然喜欢画画，但是美术课教的绘画技巧实在太少了，所以她也有一到美术课，就自动忽略老师讲课的习惯。
　　她的手里转着笔，就开始思考了起来。
　　昨天刚开始正式上学，她就被班主任给任命为了宣传委员，也不知道是信任她呢，还是因为实在没人愿意当所以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但无论如何，老师布置的任务还是得完成。
　　所以她就趁着美术课的时间，再一次开始构思‘秋意’这个主题的黑板报该怎么画……
　　“秋老师，你说蒙哪里傻是达芬奇的代表作，而且是他的自画像，那他难道是个女人？”刘小伟在听了秋易讲了一段课之后，提出了他的疑问。
　　在这方面，他倒是挺认真的。
　　要是上英语课的时候也能这样，早就能考个高分了吧……
　　“首先，是蒙娜丽莎，不是蒙哪里傻。”秋易被刘小伟给逗乐了，“你的口音也太奇怪了吧？嗯……其次呢，蒙娜丽莎是达芬奇的自画像只是一种说法，而且这种说法准确说应该是：达芬奇想象中的女性的自己才对。”
　　“耶噫——”刘小伟发出了嫌弃的声音，“所以达芬奇想做个女人？”
　　“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另一面，所以达芬奇也想画自己身为女性的那一面，于是就画出了蒙娜丽莎，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说而已，除非达芬奇跳出来说没错，这就是对的，否则我们不能肯定作画时的达芬奇就是这么想的。”
　　秋易顿了顿，见几个学生都很感兴趣，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按照记载，这应该是为某位贵族夫人画的肖像画，而且不是第一版，而是重画过一版的内容。”
　　托着腮帮子走神的莫雪遥也被这个话题所吸引，认真的听了起来。
　　神秘的蒙娜丽莎一开始只是一幅肖像画，所谓的神秘色彩，其实是后人所赋予的。
　　有人因为达芬奇生前喜爱带着它旅行，而认为它一定有其他特殊之处，说不定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这种说法就显得有些荒诞了。
　　难道达芬奇带着它，就不能只是单纯的喜欢吗？
　　蒙上了神秘色彩的蒙娜丽莎是一种特殊的象征，那么秋意这个主题，是不是也可以做成一个象征呢？
　　用名为秋易的美术老师作为秋意的形象？
　　读起来貌似有些拗口。
　　但莫雪遥顿时就来了灵感，随便打开一个草稿本就开始画了起来。
　　秋易的相貌很普通，属于丢进人群里找不出来的那种。
　　无论是身高还是身材，又或者是五官的棱角，都是最为大众化的那种。
　　甚至是他的声音，也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青年音。
　　特别的，恐怕就只有他的名字吧。
　　莫雪遥尝试着画一幅秋易的素描，但是总感觉抓不住核心的特点。
　　“蒙娜丽莎的美，是一种朦胧的美，她的笑容，也是一种朦胧的微笑……”
　　“朦胧吗……？”莫雪遥好像抓住了什么，笔下的素描也开始逐渐成型。
　　看起来像秋易，但仔细看又觉得不太像，甚至会觉得他像许多的路人。
　　因为有很多地方的处理都很朦胧，很模糊，或者说，很简陋。
　　而对于自己的成果，莫雪遥则十分的满意。
　　一个素描的时间，一节课美术课也过去了。
　　下课铃声适时的响起，不少‘沉睡’了一节课的学生们，也随之而缓缓抬起了头来。
　　有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有人看了一眼台上的美术老师，选择继续睡觉。
　　下午两三点，确实是一天之中最困乏的时候。
　　偏偏今天的天气不冷也不热，迎面徐徐而来的微风吹拂在睡着了的学生脸上，就让他们更是不愿醒来了。
　　王佳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当察觉到莫雪遥朝她投来的目光时，又慌慌张张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我睡觉没有流口水哦！”而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莫雪遥一脸的无奈，不忍拆穿她这自欺欺人的谎言。
　　“哇，这是什么？素描吗？画的是……美术老师？有点像诶！好厉害！”王佳乐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尴尬，又赶忙转移话题道。
　　“哪里哪里？有素描？小遥画的？”坐在莫雪遥身后的墨筱笑也凑了上来。
　　“呃……是……画的一般……”莫雪遥羞涩而谦虚的回答道。
　　“这还一般啊，挺好的嘛！”
　　“什么东西挺好的？我也要看！”墨筱笑的同桌大嚷道。
　　她的同桌是一个长得挺帅，而且还很喜欢笑的男生。
　　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西式帅哥的风格。
　　倒是和同样爱笑的墨筱笑很是般配呢。
　　虽然说……他一开口说话，就显得不那么沉稳了。
　　“小遥画的素描，怎么样？”
　　“哦，不错嘛！”墨筱笑的同桌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在抛媚眼一样。
　　让莫雪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能迷晕一般女孩子的挑.逗，在她看来却是幼稚的要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到后来，莫雪遥的画在整个大组都传阅了一遍，最后甚至落在了班主任的手上。
　　“你们在看什么？我也要看。”神出鬼没的班主任叶雯，在某个不被注意的角落冷不丁地说道。
　　“小遥的画。”王佳乐自说自话的就替莫雪遥回答道。
　　“咦，我看看？”叶雯来了兴趣，拿着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肯定的点了点头，“貌似抓住你们美术老师的神韵了。”
　　“还、还好吧……”莫雪遥讪讪地笑着，两只手不安地抓着衣摆，而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想将自己的画拿回来。
　　“嗯，说起来。”叶雯十分自然地将画还给了莫雪遥，让后者松了口气，而后紧跟着问道，“黑板报构思的怎么样了？要在军训之前完成哦。”
　　“嗯……大致想得差不多了，我是这样想的……”她刚打算把自己的思路告诉班主任，却见后者摆了摆手。
　　“嗯嗯，什么构思都可以，不用和我说啦，只要不违反纪律的那种就可以了，你自由发挥吧～加油哦～如果缺人手的话尽管找我，或者找班长也可以，你知道班长是谁的吧？”
　　“知道……”
　　“那就交给你啦！”似乎对莫雪遥很是放心了的叶雯，转身离开了教室。
　　说起来，她在下课来教室，难道就只是想问一下进度如何吗？
　　莫雪遥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然后将草稿本翻了一页，继续画起了草稿来。
　　她打算等到明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再开始正式的画黑板报。
　　“小遥～到时候要帮忙的话～”
　　“谢谢。”
　　“诶诶，我的意思是，到时候要帮忙的话，千万别找我呀！”王佳乐一脸疑惑地看着莫雪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谢谢。
　　莫雪遥一阵尴尬，觉得自己不应该预判先喊出这声谢谢的……
　　这会儿不是白谢了吗？
　　“噗呲，乐乐不愿意帮忙的话，可以找我呀。”一直在围观的墨筱笑掩嘴笑道，“如果只是擦黑板或者写写字什么的，我都可以帮忙哟。”
　　“哦哦，对对，笑笑的字写的很好看的！”王佳乐立马力荐墨筱笑，就为了自己别到时候被莫雪遥当‘壮丁’给抓了。
　　“那真是帮大忙了……”莫雪遥松了口气，她之前还在思考黑板报上的字该找谁来写呢，毕竟就她那死蚊子般的字体，恐怕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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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头发倒竖的物理老师

　　周一下午的第三节课是物理课。
　　有关理科的课程，莫雪遥并不是那么的擅长，虽然有自学，但却还是有些担忧能否跟上进度。
　　所以这一节课的上课之前她就特别认真地将之前从班长那里抄下来的笔记本仔仔细细读了一遍，然后在上课铃声即将响起的时候，将三种颜色的水笔都从简单的笔袋里取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摊开着翻到新一页的笔记本上。
　　之后再挺直了腰板，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
　　王佳乐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盯着莫雪遥，一直盯到她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为止。
　　“干嘛……？”莫雪遥皱了皱眉头。
　　“……嗯……感觉现在的你就像小学生一样……有必要坐得那么端正吗？”王佳乐小声地嘟嚷道，“你坐得那么端正，就连我也感到不自在了啊……”
　　“……还好吧，我只是调整一下状态而已。”莫雪遥稍微放松了一些，发现刚才的自己貌似确实有点僵硬了。
　　物理老师在上课铃响起的那一瞬间，走进了教室里，就像掐好了时间一样。
　　而且他还带着有些得意的微笑冲学生们挥了挥手。
　　仿佛是在说‘我又来得那么准时’一样。
　　物理老师的头发根根倒竖，好像是用了发胶故意将头发抹成这样的，这发型就和刚被电过了一样。
　　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头发并不油，所以这貌似不是用了发胶，而是纯粹自然的发型？
　　怎么样的睡姿才能让第二天的发型变成这样啊？
　　不过这位看起来应该三十岁左右的物理老师，倒是满足了莫雪遥心中对‘物理老师’这四个字的小小幻想。
　　准确的说应该是‘物理研究学者’的幻想。
　　毕竟他身上从上到下都流露出一种科研学者般的气质，那奇怪的发型和眉宇间睿智的目光，更像是一位物理学博士。
　　——仅限于动画片或者电影中的形象。
　　他站在讲台上，安静地等到上课铃声结束，然后才敲了敲黑板，说道：“好了，各位同学，今天我们要上的课程和时光机有关——或许。”
　　台下的学生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特别是男生们，对这种充满科幻的课程内容是最为感兴趣的。
　　物理老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要上的就是和爱因斯坦相对论——同样重要的——牛顿第一定律——中的牛顿相关的物理法则——速度和时间的关系。”
　　这是一个……喜欢说话大喘气的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叫做叶羽，这一次不是王佳乐在一旁讲解了。
　　而是因为这位老师在上课之间，就在黑板的右侧下方写下了两个潇洒肆意，仿佛文章署名般的大字——｢叶羽｣。
　　好像是为了证明这是一节他所讲的课程一样。
　　真是奇怪的习惯。
　　物理课也随着这段开场白而开始了。
　　在初中时，莫雪遥总觉得物理有些枯燥，但今天在叶羽老师的讲解下，却觉得它变得生动了起来。
　　不过，叶羽老师讲课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总会容易跑题，虽然最后能再跑回来，但难免还是会浪费一些时间。
　　这大概就是有趣和效率之间的取舍吧。
　　当一节课结束的时候，黑板上已经写满了板书，也是今天物理课所有笔记的全部内容。
　　这样整体看下来，就会发现最开始写的‘叶羽’二字，真的像作者署名一样坐落在角落里。
　　这是一个有着独特个人风格的物理老师——就是皮肤稍微黑了点，不太符合那种常年在实验室里研究的学者形象。
　　其他的气质倒是都挺吻合的。
　　“呼，下一节终于是最后一节课啦～”王佳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上完就放学咯～”
　　虽然还有一节课，但她的心思貌似早已飘到远处去了。
　　让莫雪遥十分怀疑这最后一节课她到底还能否好好听课。
　　“小遥，去上厕所吗？”最多也就每两节下课便要去一趟厕所的王佳乐再一次发出了一同去卫生间的‘邀请’。
　　频繁得让莫雪遥怀疑她是不是肾虚。
　　嗯，虽然不知道这种事和肾虚有没有关系。
　　“呃……去吧。”莫雪遥站了起来，她只是懒得到时候放学去上厕所而已，因为那时候上厕所的人肯定最多——她可不想继续在门口排队了。
　　“笑笑，一起吗？”王佳乐继续邀请着朋友。
　　让莫雪遥有一种这是在邀请着别人一同参加舞会的错觉。
　　其实不仅是女生们会携伴一同去厕所，男生们也是会这么做的。
　　只不过相对频率没有那么高而已。
　　“周勇，走走，上厕所去。”李红染拍了拍周勇的肩膀。
　　“不去。”周勇正沉浸在抽屉里的小说中。
　　“啥？不去？不去也得去！”李红染坏笑着抓住了周勇的肩膀就把他往外拖。
　　后者一脸生无可恋地被他拖了出去，只好说道：“行了行了，放手，我自己能走，你踏马小学生吗？上个厕所还要人陪？”
　　“就是。”王佳乐毫无自觉地附和道。
　　谁都有资格说这话，就你没资格说吧？
　　莫雪遥无奈地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和一旁偷着笑的墨筱笑一同走到了走廊里。
　　“药老师好～”而就在莫雪遥走神地看着走廊外的操场时，就听到身旁的王佳乐十分乖巧地喊了一声。
　　“药老师好。”墨筱笑也微笑着说道。
　　“呃……药老师好……”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个老师，但莫雪遥还是跟着喊了一句。
　　“好～”药老师看起来肤色有些苍白，而且她的头发竟然是十分不合群的……红色！
　　暗红色的头发散乱着披落在她的肩头。
　　她的头发其实并不长，只是堪堪盖住了耳朵而已，有一种清爽而干练的少年感。
　　就在莫雪遥走神的时候，药老师却靠近了她，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嗯～好闻的奶香味呢，看来你还有机会继续长高哦？”
　　“诶诶？”莫雪遥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羞涩地看了一眼药老师，不敢相信老师竟然会说出这样……有些奇怪的话来。
　　不对，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很奇怪。
　　可能是莫雪遥的内心过于敏感了一点吧。
　　一直到药老师走远，莫雪遥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王佳乐，刚才那是……什么老师啊？”
　　“是下节课的化学老师啦。”王佳乐微微侧过脑袋，“嗯……是个挺……神奇的老师……”
　　“确实”莫雪遥对此深有同感。
　　“好像特别喜欢‘调戏’女孩子呢。”墨筱笑在一旁说出了真相。
　　“而且她的名字也很奇怪，是中药的药，然后叫药咕咕，口字旁一个古的那个‘咕’。”
　　“……好莫名其妙的名字。”
　　“上课的时候也会讲莫名其妙的话题，嗯……或许和她混血儿的身份有关吧……”王佳乐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样，捂住了额头。
　　“这么说来……她的头发是天生的了？”
　　“嗯，是的，这是她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自己说的。”墨筱笑回答道。
　　上完厕所回来之后，莫雪遥就看到药咕咕已经坐在讲台的位置上了。
　　这还是第一个在上课没开始之前就到达教室的老师。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还是挺敬业的呢。
　　第四节课还没开始，但王佳乐已经开始收拾书包了。
　　做完的作业留在学校里，没做完的就带回家去做。
　　整理完后的她，已经处于只要把化学作业抄在回家作业本上，就能直接拎书包走人的状态了。
　　不过，高中并没有专门记录家庭作业的硬性规定，也不像小学或者初中一样需要每天将回家作业本家长签字……
　　所以很多人就会偷懒，只在需要写的作业上折一个角，划几道横线，就用来提醒自己今日作业的范围了。
　　哪怕是莫雪遥这样比较认真的学生，有在记录家庭作业的，也会写得十分简单。
　　比如说‘完成数学练习册第26页第一面内容’，她就会写成‘数练P26-1’。
　　其实整理书包的人并不少，都是为了能在放学的时候抓紧时间离开。
　　早离开五分钟，看起来意义好像不大，但实际上可是很关键的。
　　如果是坐车的话，可能会躲过拥堵时间。
　　还有早点离开学校，也可以避免被班主任抓壮丁去干活什么的。
　　所以也算是大家养成的一种习惯吧。
　　莫雪遥不这么做，只是她并不介意而已。
　　一来她是骑自行车的，二来她觉得老师有事情找自己帮忙也没什么，活动一下身体不也挺好的吗？
　　虽然还没上课，但讲台上的药咕咕貌似在鼓捣着什么。
　　看起来很专业的的样子。
　　然后就见她用力往下一拍。
　　讲台处发出一声‘砰’的声响。
　　随后一大簇火焰从讲台处蔓延，仿佛一下子要将整个教室都烧起来了一样。
　　吓得不少学生们都神色惊慌。
　　别说女生们，就连男生也有不少吓得就直接往外窜了呢。
　　然而这些火焰就好像特效一样，在窜过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噗哈哈，怎么啦，吓到你们啦？”就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似的，药咕咕叉着腰大笑道，完全没有……老师那威严的模样。
　　“是不是很神奇？就像魔法一样？很遗憾，这可不是魔法哦，这是科学～！”
　　就在药咕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上课铃声十分应景地响了起来，于是，这一节化学课，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开始了。
　　怎么说呢，雨空高中的老师，都很特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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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化学老师药咕咕

　　讲课能够自然的深入浅出。
　　说的就是药咕咕。
　　不是学术上的深入浅出，而是黄段子上的深入浅出。
　　或许大家都有一些经历，班级里的很多男生，有着‘特别’的学习方法。
　　他们总会将老师讲课的内容转换成黄段子，然后记住。
　　女生们或许会觉得这很变态，也会觉得男生们很低级趣味。
　　但事实上，真的有人是靠这种方法记忆的。
　　学习嘛，就得自己感兴趣才行。
　　但不是每一科都能让人感兴趣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是什么都好奇的全才。
　　所以这种黄段子转换的学习法，其实也是很有效的。
　　有一部分上课吊儿郎当，总是插诨打晃的男生，考试成绩却不差，就是使用了这种学习方法。
　　在关键的节点上插诨打晃，其实也属于一种情景记忆。
　　虽然这么做的男生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这么做，但在做的时候，却已经暗合着这种原理了。
　　而现在呢，药咕咕就是主动使用了这种方法，来让全班的学生都能更容易的记住。
　　别看女孩子们总是骂男孩子们色狼，但实际上只是表面矜持而已。
　　其实相对早熟的女孩子们，对这种事情也是很感兴趣的。
　　只是碍于性别没有办法随意地表现出来而已。
　　毕竟像药咕咕这样大胆又开放的女性，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呐。
　　“钠原子最外层只有一个电子，而且在化学反应中，这个电子是最容易丢失的，就好像打架的时候啊，男性的￮茎也是最容易被攻击的一样。”（注：此处使用的仍然是人教版旧版教材的课程内容）
　　没错，药咕咕的原话就是这样，用的是非常标准的书面用语，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毫无波澜。
　　但是她的眼神却在告诉学生们，她就是故意这么讲的。
　　为什么呢？
　　因为她在坏笑……
　　诸如这样的讲课内容贯穿着全程。
　　整节化学课都让莫雪遥有一种在上生物课的错觉。
　　要不是药咕咕还会顺手写一些板书，否则的话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笔记了。
　　而此时，正在上课的药咕咕却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高缘的身旁——高高地抬起手，再重重地拍了下去。
　　“哇啊啊——！”
　　“上课又睡觉，想被打屁股了吗？”药咕咕眯着眼睛看着高缘，“每一节课都睡觉，这可不太好吧？好歹要有一门擅长的科目吧？”
　　“啊……咳咳……我只是……眼睛累了，我有在听的。”高缘一脸认真的狡辩道。
　　“那我问你啊，当金属钠和空气接触时，它会燃烧呢，还是会变性？”
　　“会变性吧！”为了表示自己在听课，高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之所以回答这个，主要是因为‘变性’这个词语看起来貌似比燃烧要高端得多。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个词语会用在化学之中。
　　得亏雨空高中的入学分数较低，否则像高缘这样的学生根本进不来啊。
　　不对，就算分数低他也应该进不来才对。
　　估计是家里有钱，直接买进来的吧……
　　这在重点高中都有，在普通高中里，就更是常见了。
　　“变你个头，你也想变性啦？”药咕咕坏坏地笑着，将手臂搭在了高缘的肩膀上，那红色的短发轻蹭着他的脸颊，“嗯……你要变性的话，从哪里开始呢？胸口？还是……这里？”
　　“咳咳！”
　　“不过你变性了也是个胖墩，一点也不好看，给你做变性手术都是浪费资源。”药咕咕毫不客气地说道，只是因为带着笑意，让人感觉攻击性不是那么的强烈，“站着，上课不听讲，老是打瞌睡，那么好的位置都浪费了，你就该和刘小伟换个位置，你看他看得多认真？”
　　这小子轮到刘小伟讪笑了。
　　是的，他看得是认真，但大部分时候主要是看药咕咕那即使穿了高领上衣也遮掩不住的◎◎啊……
　　“听好了啊，金属钠可不会变性，它会和空气发生一些氧化反应，也就是金属切面会变黑，如果燃烧了，那是因为被点燃了。”药咕咕斜睨着高缘，“记住啊，钠和镁不一样，不会碰到空气中的氧就直接燃烧，就好像男生见到美女的￮房也不可能直接就射了一样。”
　　女生们的脸都红透了。
　　而男生们则在那里起哄。
　　莫雪遥还看到作为女生的花银银也是起哄的一员，她一直在那纠正说‘应该是美腿才对’……
　　这就是药咕咕的化学课，虽然有些糟糕，但却还挺有趣的小课堂。
　　虽然上她的课时，莫雪遥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教室外的走廊里随便走过一个人，都会让她的小脸微红一下。
　　“好啦！那么今天的化学课就到此为止了，今天的作业就是……”在铃声响起之前，药咕咕布置完了回家作业，就自顾自地走出了教室。
　　直到她的脚步声都快消失了的时候，放学的铃声才正式响起。
　　不少学生拎起书包就冲了出去，那速度，堪比百米冲刺。
　　要是每次体育考试都能拿出这个劲头，想要跑个合格的成绩，恐怕一点也不困难吧？
　　那边班长却是提前一步在教室门口堵着，凡是今天值日的男生们都被拦了下来，有些人想从后门溜走，也被她给喝住了。
　　这些还想逃过放学打扫卫生的男生们，只能在李婉言的威严下安安分分地做好本职工作再离开了。
　　高一二班的值日生并非固定。
　　而是按照前一天犯错的学生们的名单来制定的。
　　凡是上课被点到的，或者主课上课睡觉的，以及作业没做的……反正就是各种违反纪律的，都会被李婉言偷偷记下来，作为第二天的值日生名单。
　　犯错的人多时，一起干活还算轻松。
　　但如果犯错的人少，那就得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了。
　　就目前来说，这个惩罚措施貌似还不够严厉，不然就不会仍有那么多违反纪律的学生了。
　　比如高缘这家伙，身为班长的同桌，却是公然违反纪律，堂堂课上睡觉……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又逃不过班长的‘魔爪’，所以自暴自弃了，还是说本来就不在乎呢？
　　不过，不在乎的话应该不会下课第一时间就逃了吧？
　　当然，他也是第一个被班长给抓住的。
　　“打扫干净才准走，不准随便敷衍，叶半夏，你好好督促他们，要是有人不好好打扫，就告诉我，明天继续干。”李婉言对一个女生说道，看起来她应该是卫生委员吧。
　　卫生委员看起来比班长弱多了，其他人根本不怎么听她的。
　　要不是有班长镇压着，这些家伙恐怕早就跑了。
　　“如果所有人都跑了怎么办？或者……没有人违反纪律呢？”莫雪遥对一旁的王佳乐问道。
　　“嗯……那大概就是卫生委员和班长以及副班长自己打扫吧。”
　　“哦哦……副班长是谁？”
　　“诺。”王佳乐朝雪先生努了努嘴，“就是他呀，我得走啦，我今天还要上钢琴课呢！”
　　钢琴课？
　　莫雪遥呆了呆，没想到看起来家境普通的王佳乐，竟然也上这种课吗。
　　据说钢琴课可不便宜呢。
　　哪怕不是一对一的家教老师，而是七八个人一起上课的那种，费用也是不少的。
　　而且，钢琴恐怕不是普通家庭能买得起、放得下的东西吧？
　　或许王佳乐所谓的钢琴，指的是电子琴？
　　没上过什么课外补习班的莫雪遥一头雾水。
　　“乐乐总是那么匆匆忙忙的。”而一旁的墨筱笑在她离开几分钟后，忽然无奈地笑道。
　　“怎么了？”已经收拾完书包了的莫雪遥也准备离开了。
　　“她忘记把语文书带回去了，今天语文是抄写作业呢，恐怕得明天早上过来补了呢。”墨筱笑指了指落在地上的语文书摇了摇头。
　　“希望她明天不要赖床，早点来学校吧……”莫雪遥将语文书捡了起来，一本夹在里面的作业本掉了出来。
　　她这是连作业本和教科书都忘记带回去了啊。
　　1999年，可不是网络那么发达的时代。
　　忘记带教科书回去的话，除非把课文都背下来了，否则是没办法完成抄写作业的。
　　而王佳乐很显然是不可能把全文全部背诵的……
　　“真是个迷糊虫呢。”墨筱笑撩了撩末梢带着几许枯黄的发梢，“算啦，我带回去帮她写吧。”
　　果然二人的关系很不错呢。
　　莫雪遥稍微有些羡慕。
　　其实以前还是男孩子的时候，她的死党偶尔也会帮这种忙。
　　但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相处关系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死党们帮忙的时候是少数，嘲笑她的时候，才是大多数呢……
　　互损好像是男生之间最快乐的相处方式。
　　没有之一。
　　“姐姐，回家啦——”已经走出教室的莫雪遥，看到另一个长得和墨筱笑挺相像的女孩子走向了墨筱笑，令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我妹妹，墨竹莜。”墨筱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向莫雪遥介绍道。
　　“哦哦……挺像的呢。”
　　“毕竟是双胞胎。”
　　“不过还是能一下子认出来。”
　　“大概是气质不同吧。”
　　“嗯……或许是，我先走啦。”莫雪遥又多看了几眼这对双胞胎。
　　“好～拜拜～”墨筱笑和墨竹莜一同轻轻挥手，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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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生活中的小惊喜

　　就像是刻意要保留这份风景一样，地上铺满了金色的枫叶却无人清扫，城市边缘有些荒凉的道路显出几分寂寥和萧瑟来。
　　这让莫雪遥有一种无处安放的心慌，于是加快了速度骑过了这条落满枫叶的偏僻街道。
　　一个人回家的周勇，在转角处看到了骑车而过的莫雪遥，看到了她那被风吹着纷扬起来的发丝，看到了她那张清秀的小脸，也看到了她那微微抿着的小嘴……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时光却仿佛定格。
　　在这一刻，他只恨自己没有办法将这美好的画面给永远的留下来。
　　莫雪遥却是并未察觉，在这回家的路上有人看到了自己，只是想着快点到家而已。
　　鹅黄色的自行车似乎和这秋天的意境很是般配，骑行着，如秋之少女显现般的莫雪遥，惹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小区中。
　　她娴熟地将自行车停进停车库中比较没有什么车的角落里，然后拎起书包走了出去。
　　踏着楼梯一直向上，很快就能闻到一股臭豆腐的味道，虽然这东西吃起来很香，但光是闻的话，实在是太臭了。
　　所以每次走到五楼的时候，莫雪遥都是加快脚步跑过去，一口气来到六楼的自己家门前。
　　顶楼的好处就是无人打扰。
　　相比其他楼层要安静一些。
　　透过铁门的缝隙，莫雪遥看见铁门和木门之间的鞋帽间里，有一双凌乱地踢在一旁的黑色布鞋。
　　那是父亲的鞋子。
　　“看来今天又提前回家了。”莫雪遥自言自语地说着，“今天应该不用挨饿了吧？”
　　推开铁门后，还要用钥匙打开里面的木门。
　　隐约间，她好像有所感应，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
　　可算算日子，今天也不是生日呀，更不是圣诞节或者新年，父母不可能会准备礼物的才对。
　　“难道是老爹或者老妈的生日？”莫雪遥嘟嚷着，轻轻推开了木门。
　　“喵～”而后，就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如少年般的猫叫声。
　　“猫？！”莫雪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以前算她想养只兔子，父母都不让，这会儿家里怎么可能会有猫？
　　相比兔子来说，猫可要闹腾得多了吧？
　　总不可能把猫关在笼子里养吧？
　　如果那么憋屈的话，还不如放它们自由呢。
　　在这一瞬间，她的心中闪过了无数的想法，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一只大概三个多月大的小狸花猫正仰起那比巴掌小得多的脸看向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她轻声叫着。
　　“喵呜～”
　　“真的是……猫？”莫雪遥怀疑这是什么高科技的玩具，连书包都来不及放，就有些紧张和激动地俯下身将它托了起来。
　　“喵～”小狸花猫也不反抗，只是伸出那粉嫩的舌头轻轻地舔着莫雪遥的手指，似乎还想从里面吮出些什么来。
　　“啊，是活的！”莫雪遥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将小狸花猫抱在怀里，迫不及待地推开了主卧的房门，看到了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的父亲。
　　如果是平时的话，她肯定不会就这样将他吵醒，但是今天太过激动，以至于一时间有些冲动了。
　　“老爹老爹！！”
　　“哈——呼——呼——哈——”父亲仍旧在沉睡中打着呼噜，丝毫没有要被吵醒的感觉。
　　而莫雪遥却不肯干休，她非得要从父亲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才能安心。
　　于是她抱着猫快步走到父亲的床边，把小狸花猫放在了他的胸口，然后用力推了推他的身子：“老爹——！！”
　　“嗯……？嗯！干嘛？”父亲打着哈欠睁开了双眼，一脸疲惫的样子。
　　莫雪遥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些许的歉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啊……这个这个……猫！怎么回事？”
　　她将小狸花猫再一次抱了起来，心中的喜欢早已满得洋溢了出来，这会儿正不断地抚摸着它的背脊呢。
　　“我买的。”
　　“诶？真的要养猫了吗？”
　　“是啊，你不是喜欢猫的吗？”
　　“喜欢是喜欢……嗯……就是感觉……太惊喜了。”莫雪遥抱着小狸花猫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它还有些毛是湿湿的啊？怎么回事……”
　　“回来的时候给它洗了个澡，免得有跳蚤，可能没擦干净吧。”
　　“那怎么行，会感冒的。”比对待自己还上心的莫雪遥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厕所里，远远地喊问道，“老爹——哪块毛巾是它的？”
　　“挂在门上的那块。”被叫醒了的父亲一时半会儿也睡不下去了，干脆就爬了起来，一边摇晃着，一边走出了主卧。
　　“那不是拿来擦脚的吗！！？？”因为过于激动，莫雪遥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擦脚的拿来擦猫不是正好吗？”
　　“那怎么行！太脏了吧！”或许是错觉吧，此时的莫雪遥似乎从小狸花猫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脚臭味。
　　她看了一眼自己那个破了几个洞的洗脸毛巾，想到自己的衣柜里有一块新的，就干脆将这块旧的拿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给小猫身上还有些湿的地方擦干，然后又稍微喷了一些花露水，总算是将那若有若无的脚臭味给消除掉了。
　　“这猫好乖诶，给她擦身子都不乱动的。”莫雪遥轻轻地挠着小猫的下巴，又揉了揉它那白色的爪子。
　　“那当然了，就是看着乖才买下来的。”父亲晃进了卫生间里，正打算把裤子脱下来，却又猛然顿住了，看了一眼在旁边擦猫的莫雪遥，干咳了一声说道，“你出去下。”
　　“干嘛？”
　　“我上厕所呢。”
　　“那你上呗。”莫雪遥一脸的无所谓。
　　“……不方便。”
　　“又不是没看过，切，矫情。”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父亲鄙视了一番之后，抱着狸花猫走出了卫生间。
　　这只小猫对人很亲近，但是并不调皮，只是喜欢黏着别人而已。
　　莫雪遥写作业的时候，就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后者似乎有一种趴在哪里就在哪里休息的能力，这会儿正眯着眼睛揣着小手，安心地趴在她的大腿上呢。
　　根本不会乱动。
　　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学习——至于因为它实在太可爱了，总是想摸一摸，这就属于它自己也控制不住的事情了。
　　“晚上吃丝瓜炒蛋咋样？”父亲打开了冰箱，一边看着家里还有哪些菜，一边问道。
　　“都行啊，对了，老爹，这只猫有名字吗？”
　　“没名字，你想叫它啥就叫啥呗。”老一辈的人，似乎对于给动物取名字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就算取了，也只是方便作为代号称呼而已。
　　大多数时候，喊狗都是叫‘汪汪’，喊猫都是叫‘咪.咪’……
　　取了名字，也是‘小黑’、‘小花’、‘小白’这种充满了乡土风格的感觉。
　　作为一个高中生，莫雪遥自认为算是个文化人。
　　所以她想给这只小狸花猫取一个听起来有点水平的名字，最起码不要那么烂俗。
　　“嗯嗯……叫什么好呢？”她一边抚摸着小猫身上柔软的毛发，一边绞尽脑汁思索着，“它身上的纹路，看起来像什么呢？唔！好像有点像麻酥糖。”
　　麻酥糖是一种江南一带的特色点心，用炒熟的芝麻研粉和糖加料制作而成，然后用一张纸包装成长方形，吃起来松软而香甜。
　　麻酥糖上的纹路和狸花猫身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也是一块灰一块白的。
　　“就叫酥糖……怎么样？”莫雪遥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像是在向它询问，“酥糖、酥糖？”
　　“喵～”后者轻声的回应着。
　　“看来你接受这个名字啦？那以后就叫你酥糖了哦！”
　　“喵！”酥糖将脑袋往莫雪遥的手心里塞，使劲地蹭着，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满意。
　　在大多数时候，生活都是平淡且重复的。
　　但其实在这重复中，也有许多的变化。
　　在这平淡的生活中，也偶尔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小惊喜。
　　就比如今天回到家的莫雪遥，发现家里竟然多了一只小狸花猫一样。
　　这就是人生中，最简单和质朴的快乐呢。
　　只是多了一只宠物而已，却让莫雪遥感觉原本略显单调的生活，开始变得多彩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等母亲回来的时候，会不会不太高兴呢？
　　她是那种不太喜欢在家里养宠物的人。
　　因为觉得会把本来就乱糟糟的家弄得更加乱七八糟的。
　　今天的母亲，回家的时间也比平常更早一些。
　　推开门之后，她习惯性地推开了莫雪遥的房门，朝里面看了一眼。
　　“咦，哪里来的猫？”母亲皱起了眉头，让莫雪遥的心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买的，十块钱一只，是个小公猫，据说抓老鼠很厉害。”父亲的声音混着油锅的迸溅声传了过来。
　　“买来干嘛，我们家又没多少老鼠，而且买老鼠药不是更方便吗？”
　　“养只宠物，陶治一下心情呗。”
　　“老爹，是陶冶不是陶治……”莫雪遥纠正道。
　　“养宠物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母亲似乎已经开始感到头疼了。
　　“哎呀，没事的，对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开家店，你那不是还有多出来的钱吗？正好凑一凑拿来开店。”
　　“开店？你有眉目了？”
　　“嗯，我打算开一家水果店，到时候我抽个时间去看一下店面。”
　　“这只猫就是为了水果店买的？”
　　“算是吧。”
　　“嗯……那行吧，养猫可以，但是一定要把家里打扫干净才行，你们两个听到没有？”
　　“听到啦——”莫雪遥和父亲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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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喜欢钻被窝的酥糖

　　金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微凉，窗外的冷风簌簌地往屋子里吹来，但是关上了窗户就又会觉得太闷。
　　所以莫雪遥只好开着窗子，任由秋风往屋子里吹了。
　　而她本人却是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探出大半张小脸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此时已是深夜，透过床边的窗户悠悠地朝外望去，看到的是繁星灿烂的天空，以及小区中少数人家里还亮着的灯光。
　　在1999年，夜晚很迟入睡的人并不是那么多，除非做的就是那种需要通宵的工作，否则大多数的家庭都是在十点之前就熄灯了。
　　哪怕是作为高中生的莫雪遥，也在九点钟的时候做完了作业，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这一躺就躺了一个小时还多。
　　偶尔睡不着觉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时候是因为太累了，想睡却睡不着，而有的时候则是身体太兴奋了，所以难以入眠。
　　而此时的莫雪遥就很想再抱一抱酥糖，甚至是……抱着它一起睡觉。
　　只是母亲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在她关门睡觉的时候，小狸花猫是被留在客厅里的了。
　　这让她有些遗憾。
　　虽然写作业的时候一直有抱着它，但感觉还是没抱够呢。
　　这么听话又不闹的小猫，简直就像是一只会动的毛绒玩具一样，怎么摸都不嫌多呀！
　　此时的莫雪遥，心中有如猫抓，终于忍不住将被窝悄悄掀开一道缝隙钻了出来。
　　“啊啾！”清冷的空气让她立马打了个喷嚏，一双光滑圆.润，并不那么纤细，带着几许肉感的美腿微微哆嗦着。
　　事实上，筷子腿远远没有这样的腿好看，摸起来也是这样有肉感的腿舒服得多。
　　只有小学生才喜欢筷子腿，真男人就应该喜欢能用来做膝枕的微胖大腿！
　　莫雪遥身上穿着一条小学时的夏季短裤，那本来是能盖住大半大腿的外裤，现在却只能当作短裤来穿了，因为质地还算柔软，所以用来睡觉时穿倒也还算不错。
　　虽然莫雪遥有些不大习惯里面穿一条三角裤，外面再穿一条没大多少的平角裤……
　　但毕竟是母亲的要求，不想穿也得穿着。
　　她踮着脚尖悄悄地走到了卧室的门口，两只脚的大拇指有些不安地碰了碰，粉嫩的指甲盖似乎在微微反射着窗外的月光。
　　“吱呀～”莫雪遥将房门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蹑手蹑脚地环顾着四周，这是在观察着客厅里的灯有没有亮着，或者卫生间和厨房里有没有人。
　　在确定没有灯亮着，而且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之后，她才将房门开大了一些，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了几步。
　　也不知道酥糖现在在哪里。
　　毕竟猫这种生物，总是喜欢往角落里钻的。
　　莫雪遥又怕开灯会被母亲察觉，所以只好摸着黑慢慢地找着。
　　偏偏家里客厅连窗户都没有，只能借着从厨房照过来的月光勉强摸索。
　　此时的莫雪遥，恨不得自己和猫一样，也有可以夜视的能力……
　　就在这时，她感觉脚边好像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低头一看，可不就是她在找的酥糖吗？
　　酥糖的那长长的尾巴微微晃动着，仰着脑袋用胡须轻蹭着她的脚踝。
　　“嘘——”莫雪遥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做了一个它恐怕并不能看懂的手势，然后悄悄退回到了卧室里。
　　酥糖也紧跟着她钻过房门的缝隙，走进了莫雪遥的卧室中。
　　“嘿嘿～酥糖～”莫雪遥在关上房门之后，终于放松了下来，一把将酥糖抱了起来，使劲蹭了蹭，足足摸了它有十来分钟，直到她终于感觉到冷得不能再继续站在外面了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钻回了被窝里。
　　在夜晚的酥糖，好像有意地保持着安静，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出过一声。
　　当莫雪遥钻进被窝的时候，它也轻轻一跃，跳到了床头柜上。
　　“酥糖～？”莫雪遥想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它，但在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后，就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酥糖轻轻拨弄了一下闹钟，貌似对此并不感兴趣，于是就又转身跳到了莫雪遥的床上，小小的身子踩在被褥上时，发出的震动是那样的清晰。
　　它一路走到了莫雪遥的脚边，然后从轻轻用舌头舔了舔她的脚底。
　　“噗——！”莫雪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得声音太大，“别闹别闹，很痒——”
　　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酥糖停下了刚才的动作，转而费劲地从她的脚踝处往被褥里钻。
　　因为莫雪遥怕冷，所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并没有多少的缝隙能让它钻进来。
　　说起来也是丢人，明明有部分俄罗斯人血统的来着。
　　按理来说，应该是不怕冷的才对吧。
　　而且莫雪遥的父亲就是不怕冷的——虽然他是在南方出生的。
　　而母亲算是祖祖辈辈都是南方人，就要怕冷得多了。
　　或许莫雪遥是遗传了来自母亲的‘怕冷’基因吧。
　　“咦？要进来吗？”莫雪遥被毛茸茸的猫毛弄得有些痒痒的，于是微微松开了一点缝隙，让酥糖可以顺利地钻进来。
　　一进到被窝里，它就开始顺着莫雪遥的大腿往上爬。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小的缘故，它并没有出爪子，所以软软的猫掌踩在身上，让莫雪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据说人类喜欢可爱的动物，是因为潜藏在内心中的母爱本能在作祟。
　　所以女性会比男性更喜欢可爱的东西。
　　“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母性泛滥……”她在心中嘀咕着，等待着酥糖慢慢地爬上来，而后者则一直爬到了她的胸口。
　　似乎是因为有些累了，所以在这里就趴了下来，不再动弹了。
　　“唔……？”莫雪遥伸手摸了摸酥糖，后者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掌。
　　好嘛，虽然胸口压了点东西，不过挺暖和的，抱着睡也不错。
　　于是莫雪遥便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今天做了一个有趣的梦，她梦见自己在梦境里抱着酥糖睡觉的时候做梦又梦见自己抱着酥糖睡觉。
　　简直就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
　　睡着的时候，整个小区里没有多少灯火亮着，醒来的时候，天空微明，除了路灯还亮着之外，同样没有多少人家的灯亮着。
　　“唔啊——”这一觉感觉睡得很累。
　　明明做梦都是在睡觉，醒来的时候却有一种浑身疲惫的感觉。
　　莫雪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着酥糖放到了一旁，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时间貌似还很早，就连母亲都尚未起床。
　　只看到父亲正在卫生间里洗漱着。
　　“咦，起来上厕所？”父亲带着满嘴的泡沫问道。
　　“不是……”莫雪遥揉了揉眼睛，“虽然很困，但是睡不着，感觉浑身都好累。”
　　“怎么了？有压力了？跟不上还是怎么了？”
　　“没……学校的课程其实不难……”莫雪遥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累……嗯……可能是抱着猫睡的缘故吧……”
　　“我就说今早怎么没见到它，原来是你抱去了啊。”
　　“咳嗯！是它自己爬上来的。”
　　“你不开门它能穿墙进去啊？”父亲乐呵呵地说道，“没事，平时注意卫生就好了，你和它的都要注意。”
　　“知道了——老爹，现在几点？”
　　“凌晨四点。”
　　“好早！”
　　“嘘——小声点，别把你妈吵醒了。”父亲笑着说道，“去帮忙拉货肯定得早点啊，迟了可就没工作了，现在骑到批发市场，大概二十分钟吧。”
　　“每天都这么早吗。”莫雪遥看着父亲头上的几缕白发，问道。
　　“当然。”
　　“今天我也想……早点去学校。”
　　“哈？你那么早去学校干嘛啊？天都没亮呢。”
　　“已经亮了啊。”
　　“这只能算是亮了一点，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呢。”
　　“难得嘛，偶尔体验一下也不错。”
　　“不睡够，可别到时候上课打瞌睡啊。”
　　“没事，早点去学校也可以睡。”莫雪遥轻松的回答道。
　　“行吧，那待会儿和我一起出门不？”
　　“好啊，嗯……不过早餐怎么办？”
　　“哈，毕竟是难得的时候，当然是你老爹请你吃早餐了。”
　　“好～”莫雪遥的双眼开始放光，和家里每天几乎都是一样的早餐相比，外面早餐店卖的任何早餐都显得是那么的诱人。
　　“那你快洗漱吧，我等你。”
　　“行，三分钟。”
　　“那可不成，给我洗干净再出来。”父亲拿出了作为父亲的威严来。
　　“以前不都三分钟的吗……”
　　“最起码洗个五分钟吧，你现在可是女孩子啊。”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无言地走进卫生间里洗漱起来。
　　洗漱后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套上校服。
　　在穿校服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昨天刚发的新校服。
　　冬季校服，裙子和上衣的外套都挺厚的。
　　因为有外套了，所以里面可以自己随便搭配衣服穿。
　　于是她就十分习惯地选了一件黑色的普通棉制短袖。
　　下身再套上有些反光的干净黑丝，最后背上书包，就算是准备好出发了。
　　昨天穿的长筒袜已经被母亲拿去洗了，有洁癖的母亲，是绝对不容许家里人将袜子穿一天以上的……
　　“嗯……不错嘛，新校服？”父亲上下打量着莫雪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是啊……穿这个，暖和点。”
　　“冬天也是裙子？”
　　“好像是的。”
　　“那也太冷了点。”父亲皱了皱眉头，“到时候冬天真的冷了，你不用管学校，自己穿裤子就行。”
　　“好啊！”莫雪遥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她才不想穿裙子呢，“那到时候要是找家长，你去啊？”
　　“那当然没问题了，行嘞，咱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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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凌晨四点半的H市

　　凌晨四点半还不到的街头。
　　昏黄的路灯似乎只想照亮自己身下的道路。
　　没有被路灯照到的地方，就像是一片漆黑的深渊，像是能将走入其中的人们都尽数吞噬一般。
　　莫雪遥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跟在父亲那辆三轮车的旁边。
　　抬起头，还是能够看到天空中那些稍显黯淡的星辰。
　　安静的街道上，哪怕只是偶尔传来的杂音，都能传出很远。
　　“这么早会有早餐吃吗。”莫雪遥对此表示很怀疑。
　　虽然她知道早餐店开门都很早，但那也要包括准备的时间啊，最起码也要一个小时才有早餐可吃吧。
　　“放心吧，肯定有东西吃的，炒面怎么样？”
　　“要坐下来吃吗？”
　　“不，你把炒面带到学校吃，我吃个糯米团就行了。”
　　“好啊。”莫雪遥舔了舔嘴唇，嘴里仿佛已经开始弥漫起了炒面的香味。
　　凌晨四点半都不到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行人。
　　偶尔有几个路人，也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晃悠悠地骑车而过。
　　环卫工人已经到了岗位上，不过时间还早，所以他们看起来并不着急，慢吞吞地在路边套上环卫工人的衣服，然后坐下吃起了早餐。
　　一位赤着精瘦的上身，虽然头发发白，但看起来却仍然很有力气的老人蹬着一辆载满了货物的三轮车骑过了莫雪遥的身旁。
　　“哟——！”父亲好像认识他，高声地打着招呼，“怎么今天这么早？”
　　“多给五块！”老人高声回答道，任由汗水不断的从自己的身上流出，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好像是个摆设，因为他根本没时间去用它。
　　“辛苦啊。”父亲叹了口气，看着老人骑着三轮车加速远去，在路边的一家小吃店前停了下来。
　　这么早就开始营业了的小吃店并不算很多，而这就是其中一家。
　　凌晨四点半左右，店门口已经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正在大口吃着早餐。
　　有的身上衣服脏兮兮的，全是油漆和泥沙，貌似是去工地干活的工人。
　　而有的穿得西装革履，好像十分体面的样子，但过于油腻的头发和脸上那没有时间好好修剪的胡茬却将他出卖了。
　　各色各样的人都有，但无一例外，都算是社会中比较底层的工作者们。
　　都做着重复而又辛苦的工作。
　　“老板——”父亲拉起了三轮车的手刹，从车上跳了下来，刚喊了两个字，就听到了老板的回答。
　　“一块五的炒粉是吧？”
　　“不是不是。”父亲摇了摇头，“今天来份炒面，嗯……一块钱的就行了。”
　　“够吃吗？”
　　“哈哈，够了，给我女儿吃。”
　　“哦呵，今天还带了女儿来了啊？”老板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莫雪遥，“长得还挺俊俏。”
　　“是吧，哈哈。”父亲很高兴地笑着，又冲莫雪遥喊道，“小遥，要加点什么料？自己过来看！”
　　“加料？”莫雪遥第一次知道炒面还可以加料的。
　　她一直都以为炒面就是这样固定的材料，只是可以选择分量的多少而已。
　　在1999年，一份一块钱的炒面量已经不少了，对于食量不大的人来说，已然足够。
　　其实闻到这炒面的香味，她觉得自己是能吃下一块五的量的。
　　但又担心待会儿吃到后面浪费了，所以便没说。
　　早餐的炒面不是现炒的，而是已经炒好了的。
　　老板的面前放着三个大平底锅，分别放着炒面、炒粉和炒饭。
　　在炒好了之后，这大量的炒面、炒粉和炒饭就会一直在上面用小火翻炒，如果已经卖出了很多，老板就又会往里面添些食材进去继续翻炒。
　　一般胃口，就吃一块钱的份，胃口好的就吃一块五到两块的，如果是上小学的孩子，那么大部分只要五毛就够了。
　　平日里很难得才会出来吃早餐的莫雪遥，这才注意到了放在平底锅旁边的七八个小碟子。
　　里面放着的貌似就可以加进去的料。
　　有里脊肉、火腿肠、腌制的香肠、肉松、土豆丝……
　　莫雪遥感觉口腔里有大量的口水在分泌了。
　　这里的每一样加料她都想加一些试试。
　　但那肯定会让价格变得比一块钱昂贵很多。
　　最后她只是将口水吞了下去，然后轻声说道：“那就……里脊肉和……火腿肠吧。”
　　“好嘞。”老板应着，分出了一块钱分量的炒面，然后将其他的炒面拨到一旁，空出半个平底锅来，将本来就是熟的里脊肉放进去油煎一下加热，然后把火腿肠用和土铲差不多的小铲子切成一片一片的，混进炒面当中。
　　几下翻炒之后，就完成了。
　　然后老板娴熟地将属于莫雪遥的这份炒面倒入了泡沫盒里，再用塑料袋一装，将袋口一扎，就算完成了。
　　“多少？”父亲问道。
　　“加了里脊肉和火腿肠，一共两块钱。”
　　“给。”父亲将两枚圆圆的硬币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帮莫雪遥接过了装着炒面的袋子，思索了一下，又对老板说道，“老板，再给我个塑料袋。”
　　“行。”
　　父亲用另一个塑料袋将炒面装了起来之后，就一点油也没有了，然后他拉开了莫雪遥书包的拉链，将炒面放了进去。
　　“这样到学校应该也不会冷。”
　　“嗯！”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学校里享用自己的美餐了。
　　“等下买杯豆腐脑吧？”
　　“好啊。”
　　“前头那家专卖豆腐脑的，那里的豆腐脑好喝。”
　　“好！”莫雪遥的小脸上，满满地洋溢着幸福。
　　其实对于她来说，幸福真的很简单呢。
　　半路上，父亲也在一家摆在路边的小吃摊上买了个糯米团子。
　　他什么都没要，只是让老板多放了点糖。
　　这让莫雪遥的心中微微的一颤。
　　似乎有所触动。
　　“小遥，你要咸豆腐脑还是甜豆腐脑？”
　　“当然是咸的。”莫雪遥停下车，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咸豆腐脑和甜豆腐脑的价格相同。
　　都是五角。
　　但是咸豆腐脑里有加小半根油条和一些榨菜、葱花，从经济的角度上来说，绝对是完胜只加了白糖的甜豆腐脑的。
　　“好，老板——”于是父亲大喊道，“来两杯咸豆腐脑，分开装！别忘了给吸管！”
　　“知道了！”
　　老板应着，用做了多年豆腐脑的娴熟手法，迅速地装好了两杯咸豆腐脑，递给了父亲。
　　父亲的一块钱也应声弹落入一旁的钱箱里。
　　说是钱箱，其实就是个铁的饼干盒，顺手就拿来装钱了而已。
　　“老爸，现在几点了？”
　　“四点四十分。”父亲看了一眼手机，回答道。
　　“哦哦……还很早呢。”
　　“是啊，不过太阳快要正式升起来了。”父亲眯着眼睛回答道，“行了，前面的路口我就得从另一边走了，你一个人这么早，骑车要小心。”
　　“放心吧。”莫雪遥挥手和父亲道别，突然犹豫了一下，然后很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也要，小心啊。”
　　“哈哈，放心吧！”这是和莫雪遥一样的回答。
　　其实作为孩子的莫雪遥，真的很少去关心自己的父母。
　　并非真的不关心，只是觉得说出那样的话来会显得矫情。
　　但此时真的说出来了之后，却觉得原来不是那么难嘛。
　　和父亲互相关照的感觉很不错，就像是两个好哥们在临别前互相拍拍对方的肩膀，道一声保重一样。
　　——明明只是个早晨的分别，莫雪遥的心里却都已经开始上演一出‘一别就要多年’的大戏了。
　　莫雪遥看着父亲一边骑着三轮车，一边吃着早餐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要将他的背影就这样永远地烙刻在自己的心田。
　　他的背影并不是那么的高大，但却很稳重，很厚实，就像一块为她挡住了风雨的巨石……
　　一时间，莫雪遥的视线莫名有些模糊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
　　骑着车开始朝雨空高中而去。
　　凌晨的街道，和白天时的明明都是同一条，但却感觉好像有很大的不同似的。
　　骑着车的莫雪遥，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感受。
　　好像比平日里都要格外的放松和悠闲。
　　有些黑暗的城市，也好像笼罩着一层未被揭开的神秘面纱。
　　一粒微光出现在了远处，随后，更多的光芒从地平线处照射进来。
　　莫雪遥就看到这光芒缓缓地升高，接着洒向整片大地。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骑到雨空高中的门口了。
　　学校的保安或许是去买早餐了，又或许是在保安亭后面的小屋子里睡着了，并没有坐在保安亭里。
　　莫雪遥试着推了推小门，发现推不开，好像被锁上了。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只是上了插销，并没有上锁。
　　她凭借着自己的手臂比较纤细的优势，将手伸进了小铁门的缝隙中，然后用手一勾，就将小铁门打开了。
　　她推着车走进去，又重新关上小门，心情再一次飞扬了起来。
　　不过，当她停好车之后，却又想到了另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就是……
　　时间这么早，谁会来为她开门？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最多也就是五点半吧，而且更大的可能是只有五点十几分而已。
　　李婉言不可能那么早就来开门的。
　　这也意味着，她必须得在门口等最起码一个小时以上。
　　莫雪遥顿时感觉到头疼了起来。
　　来得太早貌似也不是好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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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清晨无人的学校

　　直接放弃显然不是莫雪遥的作风。
　　最起码要挣扎一下吧？
　　她这样想着，开始一个一个地检查起了走廊里的窗户来。
　　记得在初中的时候，教室里总会有一个窗户关不上，或者故意不关上的，然后就可以打开窗户翻进去。
　　但是很可惜，因为每天最后走的都是李婉言，她肯定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所以每一扇靠着走廊的窗户，都被锁上了，根本找不到一扇被疏漏的……
　　莫雪遥还是不肯放弃，于是开始晃起了窗户。
　　只听窗户被晃得咣当咣当作响，在这安静的学校里，这声响传出得格外远。
　　以前初中的时候，就可以通过这种办法把窗户上的插销给摇下来。
　　但是很遗憾，雨空高中的窗户质量貌似都很好，实在是摇不下来，在挨个尝试仍旧没有结果之后，莫雪遥也只能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啊诶——去哪里吃好呢……”她这会儿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书包里的炒面呢，毕竟再不吃可就冷了。
　　冷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她趴在走廊的窗台上朝操场外看去。
　　雨空高中的操场很大，各种各样的设施都很多。
　　同样的，在操场边上的那些灌木丛前面，也放着一些用来休息的木制长椅。
　　就和公园的那种椅子差不多。
　　嗯……当然可能不是木制的，只是做成了原木的颜色而已。
　　虽然没有桌子，但好歹是个坐的地方。
　　莫雪遥立马就决定去那里吃了。
　　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着，给清晨无人的学校带来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天空中的朝阳缓缓升起，那淡黄色的光芒也为莫雪遥带来了几许暖意。
　　她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又‘嘶’地轻呼了一声，慌忙站了起来。
　　“好冰！”她摸着自己的屁股嘟嚷道，这一次，她托着裙子，让裙摆垫底，缓缓的坐了下去，冰凉的感觉才缓和了许多。
　　长筒袜是包裹住整条大腿的，但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椅子上的冰凉。
　　莫雪遥哆嗦着抖了抖身子，等不及将坐的地方给焐热，就打开书包把炒面和豆腐脑给拿了出来。
　　“还好还好，是热的。”她满心欢喜地自言自语着，将两层塑料袋解开，然后单手撕掉了一次性筷子上的塑料袋，打开泡沫盒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每天在家里的早餐就是白粥咸菜加梅菜扣肉。
　　而且梅菜扣肉里虽然有肉，但大家都舍不得吃，只是留在里面用来闻闻肉香的，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尝上一块。
　　相比之下，这炒面可就丰盛得多了。
　　有里脊肉和火腿肠还不算，还有青菜、卷心菜、豆芽和胡萝卜，每一种都很好吃，组合起来的味道就更棒了。
　　正因为家境不算很好，莫雪遥才学会了细心地品尝食物。
　　除非是平时实在是吃吐了的，否则都会细细地品尝着食物的味道，让那种幸福的感觉在浑身全部的血液中流淌。
　　虽然每次吃的量不多，但吃的速度却很快，一盒炒面不过五六分钟就全部被解决了，等到吃完的时候，莫雪遥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杯咸豆腐脑。
　　她将泡沫盒装回袋子里，暂时先放在了一旁。
　　然后将吸管插.入了装豆腐脑的一次性塑料杯里，小口地啜了一口。
　　“好舒服……好暖和……”莫雪遥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早晨美妙的时光。
　　在这一刻，这安静的学校，仿佛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而后，她听到学校里响起了一阵特别的铃声。
　　在平时好像都没有听到过的那种。
　　声音是从弱到强，越来越响的，还带着些许悠扬和空灵，似乎可以很快的让人清醒过来。
　　而后，宿舍楼那边顿时炸开了锅。
　　原本安静的学校，一下子变得吵闹了起来。
　　其实仔细听的话，也没有很多人的声音。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刚才响过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体育老师叶燃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用力吹响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哨子。
　　二三十名学生稀稀拉拉地走了出来，有一个人打了个哈欠，顿时就像是传染一样，让其他的学生都纷纷打起了哈欠来。
　　这些就是雨空高中的住宿生。
　　雨空高中本身是不要求住校的，除非学校距离家很远，实在不太方便，才会在学生提交申请后允许住校。
　　也因此，住校的人并不多。
　　毕竟雨空高中虽然相对比较偏僻，但好歹算是在H市的市区范围内，虽然远些，但无论是坐车还是骑车，大部分人多少都是可以在四十分钟以内到达学校的。
　　这二三十个学生，就是家距离学校一个小时以上的那种，从高一到高三的都有，有男生也有女生。
　　不过貌似还是女生更多一点。
　　或许住校更少的自由，男生们还是宁愿路上的时间长点吧。
　　这些刚洗漱完的住校生们在叶燃的口哨声中排好了队伍，然后开始在操场上慢跑了起来。
　　是的……这是只有住校生们才需要做的晨练。
　　等到冬天还有跑操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一个早上得跑两次。
　　这大概就是住校的代价吧……
　　虽然其实反而可能比住在家里会更健康就是了。
　　顺带一提，雨空高中的住校是完全免费的，所以看管学生的老师们，也基本都是在做着一些义务的工作。
　　学生们三三两两，零零散散地跑过莫雪遥身边，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她几眼。
　　毕竟除了住校生之外，应该没有人会这么早出现在学校里。
　　而如果她是住校生的话，也应该是需要跟着一起跑的才对。
　　“一二一，一二一——！别偷懒，都跑起来！”叶燃跟在学生们后面，一边吹着哨子一边跑着，“安若素，你别跑太快了，早晨起来慢跑就可以了，有力气也不要乱花！”
　　莫雪遥盯着那个叫安若素的学生看了一会儿，觉得他的背影貌似有那么点熟悉……
　　应该是在哪里见过吧？
　　而且是最近见过的那种。
　　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就在快想出来的时候，却被叶燃给打断了。
　　“早，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叶燃朝她挥了挥手，“要不要一起来跑步？”
　　或许叶燃不记得这位不能剧烈运动的学生了吧，也可能是他忘记莫雪遥不能剧烈运动了。
　　总之他的邀请看起来是挺‘真诚’的。
　　然而她并不想跟着吃这份苦，赶忙将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样。
　　“早上运动一下，有益身体健康。”
　　“……我早上就是骑车来的，半个小时已经算运动过了……”莫雪遥小声嘟嚷着回答道。
　　“骑车半个小时吗？这个距离倒是挺不错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面思考的叶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
　　还没等莫雪遥回答，他就又加速往前跑了一大截距离，用力拍了拍那位跑在最后的男生：“喂，醒醒，你跑步都能睡着，真是个人才啊！”
　　“困啊……”男生嘟嚷着回答道，打起了一个接一个的哈欠。
　　而刚才那个叫做安若素的男生，却已经又跑过一圈了。
　　也就是，莫雪遥又近距离地看到了他一次。
　　这下子她总算是想起来他是谁了。
　　这不就是……她的前桌吗？
　　同样是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个第二排的男生。
　　个头看起来貌似才一米七的样子，但运动神经却很不错啊。
　　而且没有那种运动好的男生那么夸张的肌肉，整体比例相对纤长的身材，一看就是适合跑步的料。
　　在1999年，一米七的男生其实是不算矮的。
　　所以在莫雪遥看来，安若素这个身高就很完美。
　　在她还是男生的那个时候，她就很希望自己能长到一米七……
　　然而到现在她还是一米五八。
　　只能希望那迟来的发育期，能让她一下子窜上足够高的个头吧。
　　但是想达到一米七，貌似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困难的。
　　莫雪遥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母亲拉低了自己的身高。
　　因为她的父亲有一米七二，而母亲却只有一米五都不到。
　　她能长到一米五八，那还都是多亏了来自父亲的那部分基因呢！
　　安若素在跑完了两圈半之后，就浑身上下都冒着白气地停了下来。
　　“好了，安若素你可以去自由活动了！”叶燃一挥手，大声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看起来还算轻松的走出了校门。
　　学校的食堂是没有早餐供应的。
　　所以他大概是出去买早餐了吧。
　　雨空高中的学校附近，还是有不少早餐店和流动的早餐摊子的。
　　看够了的莫雪遥一口气将剩下的咸豆腐脑喝完，连里面的榨菜渣都不肯放过，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将垃圾丢进了大垃圾桶里。
　　本来她是想再逛了一会儿回教室的，但却看到了走进校门的李婉言，便决定直接回教室了。
　　不过现在也就五点半左右吧，李婉言不应该来这么早才对。
　　她就算是六点半来也都来得及啊，而且她前两天也都是这个时间来的。
　　在李婉言开门的时候，莫雪遥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本来是想恶作剧一下的。
　　但想到班长那严肃的表情，顿时就不敢了。
　　这声咳嗽本也没有想吓到她，但却让班长浑身微微一颤，有些慌张地回过头来，看到是莫雪遥后，才又恢复了以前的淡定自若。
　　但是……
　　好奇怪。
　　李婉言的眼眶上好像有些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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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班长的谎言

　　似乎是察觉到了莫雪遥的目光，李婉言微微侧过头去，不动声色地遮掩住了自己那个有些淤青的眼眶。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二人沉默无言。
　　班长做着惯例的事情——开窗通风。
　　而莫雪遥也背着书包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清冷的风微微拂过，一片枯黄的落叶飘进了教室里，落在了莫雪遥的桌上。
　　虽然很好奇，但因为和班长并不是那么熟，所以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问。
　　万一是揭了别人伤疤呢？
　　有时候，最好的安慰方法就是假装看不到对方所受的伤，一切如旧地对待她。
　　要不是时间太早了些，这好像和任何一个平常的早晨都没有区别。
　　班长拿出了作业放在课桌上，然后又拿出教科书开始了预习。
　　莫雪遥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将发绳取了下来重新扎了一遍单马尾，当她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班长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她将小脸埋在臂弯里，肩头微微的耸动着。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教室里悠悠响起，听起来就像是海沙簌簌地从手掌的缝隙中落下一样：“怎么了？”
　　不算响，只因为安静才显得清晰。
　　李婉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停住了肩头的耸动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假装看向走廊那边的窗户，将后脑勺对着莫雪遥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困。”
　　“脸上的……伤……怎么了？”莫雪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因为在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既然是男人，就应该帮女人解决问题，替女人分忧，或者说……安慰女人。
　　虽然李婉言还只是个女孩儿，而莫雪遥也并非一个真正的男人——事实上现在的她，也只是个女孩子而已。
　　“不小心撞上了柱子。”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了，“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啊，起得早了，就和我老爹一起出来了，对了，班长，你吃早餐了吗？”
　　“……”班长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吃了。”
　　只不过听起来好像有点勉强。
　　“咕噜咕噜……”而此时，班长的肚子也发出了一阵令人尴尬的叫声。
　　这让班长那张总是板着的小脸微微一红，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拿起了教科书。
　　莫雪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于是也只好沉默。
　　渐渐的，她也开始感觉到困倦了，毕竟今天来得很早，睡眠难免有些不足。
　　没多会儿，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有人走到她身旁，替她关上了她座位边上的窗户。
　　没有了总是往身上吹的冷风，睡得也更香甜了一些。
　　一直睡到两只手才发麻的时候，莫雪遥才打着哈欠醒了过来。
　　教室里的人已经不少了，显得有些嘈杂。
　　高缘正在四处窜着借作业来抄，还特意喊的很大声，但今天的李婉言，似乎没有管他的心思。
　　“今天班长咋了？”坐在后排的周勇撞了撞一旁李红染的胳膊，“高缘抄作业她都不管了啊？瞧给那小子得瑟的。”
　　虽然李红染本应该是和雪先生同桌的，但因为他和周勇的关系更好，所以桌子往下挪了很大一截，看起来就和周勇的同桌似的。
　　倒是让雪先生显得比较孤单了。
　　“啧。”李红染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有没有发现班长的左眼眼眶，好像有点淤青？”
　　“有吗？”周勇反问。
　　“仔细看还是有的。”
　　“我没发现啊。”
　　“……废话，你一进教室就往莫雪遥身上看了，能发现的了才踏马有鬼。”李红染翻了个白眼，“你抄好了没，我要翻下一页了。”
　　“等等等等，还差两个填空题！”
　　“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英语啊。”李红染痛苦地说道。
　　“是啊，初中的英语我已经学够了，高中还要学，我真是不想学了啊……”周勇也深有同感。
　　二人的话题一下子就跑偏到其他地方去了。
　　“喂喂，小遥，干嘛呢，闷闷不乐的样子。”而此时，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戳了戳她的胳膊，问道。
　　“我？闷闷不乐？没有啊。”莫雪遥一脸的诧异。
　　“真的没有吗？”
　　“没有啊。”莫雪遥一脸的茫然。
　　“好吧。”王佳乐嘟嚷着点了点头，又开始了日常的发问，“去上厕所吗？”
　　“不去……”平淡的日常，其实就是这么琐碎的。
　　“哈哈，今天好爽，终于抄完了，舒服！”高缘一边夸张地大笑着，一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频繁地扭头看向李婉言，像是想读懂她脸上的表情。
　　李婉言终于有点被他挑衅到了，扭头看向了高缘，双眼微微一瞪，一如既往的威严。
　　只不过那些许不是很明显的淤青，影响了这份威严的感觉。
　　而那随后又响起的，只有一旁高缘才能听到的肚子叫声，更是彻底破坏了这种感觉。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虽然李婉言还没说话，但高缘却已经夸张得叫了起来，那杀猪般的叫声在教室里回响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男人给强X了呢！
　　李婉言有些忍俊不禁，虽然很快止住了表情的变化，但却敏锐地被高缘给察觉了。
　　他又故作一脸委屈和不情愿的从课桌里拿出了一盒夹心饼干，像是进贡似的双手托着递给了对方：“我把我的零食上交给你，千万别给班主任说啊……我就抄这一次……”
　　李婉言的目光顿时被夹心饼干所吸引了。
　　她伸出的手微微一顿，但还是将饼干给接了过来：“就算你贿赂我也没用，不过——今天就饶了你，下次不准再抄作业了，作业是给自己写的，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明白了。”高缘的头点得如捣蒜，看起来完全是一股狗腿的味道。
　　“哇塞诶，班长，分我点呗！反正是高缘那没收来的，分我点不吃亏啊！”刘小伟凑了过来，嘴馋地大喊道。
　　“去去去，哪凉快哪里玩去！”高缘一把将刘小伟推开，“我进贡给班长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抢啊？”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我……”刘小伟还想说什么，就被走过来的李红染从身后来了一个强人锁男的锁喉动作，托出了教室，“走走走，刘小狗，咱们上厕所去。”
　　刘小狗，是刘小伟的外号……
　　起外号什么的，那是很正常的嘛。
　　不像女生那样会取可爱而亲昵的外号，男生之间，那都是怎么损怎么来的。
　　毕竟不损显不出关系好嘛！
　　李婉言的俏脸有些微红，她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拆开饼干盒的包装，就着水杯里的水吃起了饼干来。
　　而高缘却在一旁傻呵呵地乐着，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高缘也完全不像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没心没肺啊……
　　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莫雪遥在心中感叹着。
　　虽然他并没有问班长脸上的淤青到底怎么了，但却用行动安慰了她。
　　意外的……算是个好男人呢？
　　没过多久之后，班主任也走进了教室里，看到乱糟糟的教室，顿时不满地咳嗽了起来。
　　“咳嗯嗯！今天星期二，双数，早读应该是英语吧，英语课代表呢？”叶雯叉着腰在讲台上喊道。
　　“啊啊，我忘了！”王佳乐一拍脑袋，“我还以为今天还是读语文呢！”
　　“你也太迷糊了吧，快点，上来领读。”叶雯拍了拍手招呼道，然后习惯性地走向李婉言身边。
　　班长就是班主任的小秘书，平时有什么事，也都是找她安排或者询问的呢。
　　“婉言，军训回来后就是校运会，你和体育委员一起安排一下参赛选手的名单，自愿或者你们说服都行。”
　　“好。”李婉言点了点头。
　　“咦？”叶雯发现了李婉言左眼处的淤青，她就和其他的学生不同了，没有什么顾虑地直接开口问道，“脸上，怎么回事？”
　　“撞到柱子了。”李婉言用同样的说辞应付道。
　　“这样啊，走路小心点。”叶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就相信了。
　　然后她又轻轻一敲高缘的额头。
　　后者立马捂住额头一脸委屈地喊道：“哇——阿雯！今天我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敲我头！”
　　“阿雯也是你叫哒？”叶雯斜睨着高缘，“嗯，今天顺手先敲了，反正等下也得敲，作业是不是又没写？”
　　“写了写了，全抄……全写了！”高缘一时嘴快，差点说漏了嘴。
　　叶雯顿时眯起了眼睛，紧盯着高缘：“哦～？是自己写的，还是抄的？如实招来！”
　　“自己写的，自己写的，真的！”高缘用一种特别天真和无辜的眼神看着叶雯。
　　然而按照他一贯的作风，实在是没法让人相信。
　　“婉言，这小子是抄的还是自己写的？”于是，叶雯选择去询问自己信任的班长。
　　李婉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高缘，看得后者心里一虚，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讪笑着。
　　“他没做。”
　　高缘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早上过来补的，不是抄的，是他自己写的。”而后面的话，却让高缘再一次回到了天堂。
　　“哦？这样嘛，下次作业还是在家里写好比较好。”叶雯又弹了一下高缘的额头，“好了，给我好好早读。”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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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黑板报

　　正午的雨空高中，一如既往的喧闹。
　　无论是操场上还是走廊里，都到处是人。
　　反而是教室中的学生没有多少。
　　莫雪遥已经把草稿打好，这会儿正搬了张椅子过来，站在教室后方的黑板旁，构思着该从哪里画起。
　　她并没有系统的学过画画和排版，所以在动笔之前稍微有些纠结。
　　“果然还是……先画最难的吧。”莫雪遥小声地自语着，将一盒叶雯给她的崭新彩色粉笔拆开，数了数里面的颜色。
　　一共只有七种颜色，当然并是彩虹的那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种，而是深紫、浅橘、淡绿、浅蓝、大红、鹅黄、粉红这七种颜色，至于白色的粉笔，直接从讲台上拿就可以了，那里有很多。
　　本来叶雯还有给她颜料的，但是莫雪遥不怎么会调色，而且也不想把自己身上弄得到处都是洗不掉的颜料，所以就拒绝了。
　　粉笔灰落在身上，最起码是一洗就没了，而颜料那可就不一定了……
　　黑板报的主题是秋意，所以她先是在黑板的右侧开始画起来了秋易的素描。
　　准确的说应该是临摹自己画出来的素描。
　　只是铅笔画和粉笔画的手感实在差得太多，不仅画的时候要更加费力，而且画出来的效果也不一定很好。
　　原本以为一个中午就能完成一份黑板报除了文字之外全部内容的莫雪遥，终于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
　　“小～遥～”墨筱笑的声音从莫雪遥身后传来，只见她摸着微黄的发梢笑着问道，“要帮忙吗？”
　　“啊……我，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莫雪遥讪讪地笑道，她还是不太习惯让女孩子帮自己做事。
　　“没事啦，不用客气，你有什么需要画的吗？只要是简单的我应该就没问题。”
　　“呃……那你帮我画一棵树吧，在黑板的最中间，一棵落叶的枫树。”
　　“好哒。”墨筱笑扭头招呼起了自己的妹妹，“莜莜，过来过来，帮忙～！”
　　“诶……老姐，你好麻烦。”墨竹莜耷拉着眼皮子走了过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想动弹’四个大字。
　　“一起来画树吧，枫叶要一片一片画很多呢。”
　　“这么麻烦……？”墨竹莜已经想往后退了。
　　这二人是双胞胎，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快点来嘛，画画也很有意思的呀。”墨竹莜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好吧。”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姐姐身上弥漫出了让人畏惧的气息，墨竹莜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墨筱笑瞬间又恢复了甜甜的笑容。
　　虽然墨竹莜总觉得那里面藏着刀……
　　“谢谢啊。”莫雪遥再一次感谢二人，毕竟宣传委员是她，画黑板报是她的工作，而不是别人的，墨筱笑和墨竹莜来帮忙，那可纯粹是义务劳动了。
　　“没事没事，本来要是没人当宣传委员的话，也差不多是我来当的吧。”墨筱笑从粉笔和里挑了一个黄色的和绿色的粉笔，然后将它们一同涂抹在黑板上，试图用两种颜色混合的方式让它们变成褐色。
　　虽然效果并不好，但勉强也还是有了那么点……树干的感觉吧。
　　一旦进入了状态，莫雪遥就会自动屏蔽外界的影响，全神贯注地完成手头上的事情。
　　所以一整个中午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好像没一会儿就过去了。
　　就连中午自习课的时候她都在画，一直画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的铃声即将响起的时候，才算是把秋易的画像完成。
　　这是最复杂的一部分，这个完成了之后，其他的就简单了。
　　而需要重复性工作的落叶枫树也由墨筱笑俩姐妹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做一些花边，画一些横线用于写文章就好。
　　至于文章写什么……要么是摘抄优秀的段落，要么是自己写。
　　对于语文成绩还算可以的莫雪遥而言，貌似还是自己写比较方便一些。
　　“呼唔——”墨筱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满意地看着这棵占据了大半个黑板的枫树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很有秋天的感觉呢～！”
　　“累死我了……老姐，我手都快画断了……”墨竹莜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啊，那个，谢谢……要不放学请你们吃零食吧？”莫雪遥有些心疼地开口说道。
　　心疼的当然不是墨竹莜的手，而是自己口袋里的钱……
　　二十块钱的纸钞，终于得花开了吗？
　　“不用不用，你别理她，她就这样的人。”墨筱笑赶忙摇了摇头，“对了，放学的时候都没见到小遥是从哪边回去的呢，不知道我们顺不顺路？”
　　“我啊……我是从左边走，走那条小路回去的，我家比较远。”
　　“左边吗？小遥也是骑自行车的对吧？”墨筱笑问道。
　　“是啊。”
　　“我和我妹妹也是走左边的呢～”墨筱笑很开心地说道，“要不放学了一起回家吧？”
　　“啊……诶？”和女孩子一起回家？
　　确实算是梦想中的事情之一。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确实是有点期待的。
　　毕竟一个人回家真的太过无聊了。
　　“你们回家的距离远吗？”莫雪遥问。
　　“和你也差不多吧……我们住在长木桥那儿。”
　　“咦——那你们知道那附近的乐购超市吗。”莫雪遥有些惊喜。
　　“知道啊。”
　　“我家距离那很近。”
　　“哦哦！是德胜东村？”
　　“对啊，我们貌似全程都顺路的样子。”
　　“没错！所以更应该一起回家咯，对吧，妹妹？”墨筱笑捏了捏墨竹莜的小脸。
　　其实有一个很好分辨二人的方法，那就是姐姐有两个酒窝，而妹妹只有一个。
　　姐姐喜欢笑，而妹妹则不是那么爱笑。
　　“我没意见……”墨竹莜拍了拍身上的粉笔灰，嘟嚷着说道，“姐姐，都是粉笔灰，今天你洗衣服啊。”
　　“败给你这个小懒虫了。”墨筱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我洗就我洗啦。”
　　“耶！今晚可以看电视剧了！”
　　“……你就打这个算盘呀？真是……没出息。”墨筱笑刮了刮墨竹莜的鼻子，“好啦好啦，该上课了，回座位吧。”
　　在这一瞬间，莫雪遥莫名的觉得二人不像是姐妹，倒像是情侣……
　　刚才那种奇怪的即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期二的课程中，下午第一节课是政治课，全称是政治与社会。
　　莫雪遥本以为到了高中就可以摆脱这个令人感到痛苦的课程了，但没想到还是和它遇上了。
　　老实说，她对政治什么的兴趣不是很大，因为总觉得说出来的话都是机械式的重复，写出来的答案也是非常官方的发言。
　　简单说就是，政治课的课程内容，有些枯燥乏味。
　　如果是讲战争什么的，她可能还很感兴趣，但政治的话……
　　一想到就犯困。
　　或许是因为政治这种东西，距离她这样的小老百姓实在太远了吧。
　　政治课的老师是一位留着点小胡子，看起来有一股忧郁气质的男人。
　　当然，他一开口说话的时候，那种忧郁的气质就瞬间被破坏干净了。
　　“大家吼哇～！一个国庆长假没见，想我了没？”
　　“想——”
　　“不想——”
　　两种声音同时在班级里响了起来。
　　“啧，怎么可以不捧场呢？难道你们更喜欢上地理课？地理课多无聊啊对不对。”
　　“强烈要求上地理课！”高缘大喊了起来。
　　“为什么呢？难道管鹏他上的地理课就那么有意思，我万剑雷的政治课就不好听啊？”
　　“老师，政治太无聊了。”坐在讲台边上的刘小伟也积极地和老师互动——除了主课老师之外，他和所有的副课老师关系貌似都很好……
　　“地理历史也就图一乐，正学本事那还得看政治课！你以为你们身边就没有政治了哈？等你们去上班了，那办公室就是一个政治场，你们要是不会人情世故，不懂的政治上的处理技巧，那还是很难混好职场的。”万剑雷轻轻咳嗽了一声，拍了拍黑板，“哟，你们上午第四节是化学课啊？这字迹……药咕咕教的？”
　　“是啊——”学生们将声音拖得长长的，但却有些没什么精气神，像是万剑雷花钱雇来的托——而且还是不专业的那种。
　　“那你们运气不错，哈哈……喂喂，今天谁擦黑板的？赶紧的，黑板擦一下，怎么上午的内容都还留在黑板上呢。”万剑雷再一次拍了拍黑板。
　　“老师，我来吧。”刘小伟十分主动地站了出来。
　　“好，不错，你看，小刘同志这就很有政治觉悟，以后领导肯定喜欢他这种人，诶，你们不信是吧？不信以后走着瞧哈。”万剑雷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几撇小胡子，“好，来大家听课，好好看，好好学，这可是比主课知识更重要的知识哈！”
　　“来来来，我们把书本翻到第二课的第二节，今天我们来讲讲这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本特征！”
　　万剑雷的讲课开始了。
　　说不上很风趣，但最起码能让学生们感觉很轻松。
　　有很多人都选择一边做回家作业一边听。
　　反正也不耽误事儿。
　　到时候这政治课也是开卷考的，记不记住那都无所谓……
　　只要开考前准备一下就可以了。
　　按照以往初中的经验，每次这种政治或者历史课开始考试之前，老师都会让学生们划好重点，到时候直接照抄就完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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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单口相声’课

　　星期二下午的前两节课绝对是很快乐的。
　　因为这两节都是副课，可以轻松愉悦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要别违反课堂纪律就可以了。
　　而周二课程的最后两节课，就不是那么快乐了。
　　因为这两节全都是物理课。
　　虽然说叶羽这位物理老师讲课也很轻松，并不那么严肃，但终究是主课，大部分人还是得认真去听才行，万一注意力不集中，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可能就听不懂了。
　　还有可能是听着讲课的时候很简单，等到做题的时候就发现完全不会了什么的。
　　这种情况对于所有理科课程都全部适用。
　　不过，在物理课还没开始之前，大家也算是可以先享受一下自由轻松的时光了。
　　“小遥，下节什么课？”王佳乐一边翻着书包一边问道。
　　“你自己不是有课表嘛……”虽然无奈地嘟哝了一句，但莫雪遥还是从笔袋里拿出课程表看了一眼。
　　“嗯……地理与历史。”
　　“唔唔，对对，想起来了，星期二的课程的话，政治课过了就是地理历史课了。”
　　地理和历史虽然有两本教科书，但却是被放在同一节课中上的。
　　将地理和历史的事件结合，才更方便学生们记忆嘛。
　　中国地大物博，光是地理和历史，就不是学校能教得完的。
　　从小学教到高中，估摸着也就是教完这上下五千年的大部分故事而已，还不包括那些历史中的细节。
　　这边王佳乐还只是问了一下第二节什么课，而教室里却有男生开始欢呼了起来。
　　“哦哦——下节相声课！”
　　相声课？
　　莫雪遥满脸写满了疑惑。
　　而王佳乐却卖了个关子，一向喜欢解答别人疑惑的她，这次却是难得的说等到上课就知道了。
　　难免有些好奇的莫雪遥开始微微期待了起来。
　　第二节课如期而至。
　　一个长着圆脸的年轻男老师如风一般窜进了教室里，那脚步似乎都暗合着上课铃声的节奏。
　　“哎哟，各位少年少女们下午好撒，怎么样，又见到我这样风一样的男子是不是有些激动？”
　　“噫——”全班学生团结一致，无论男女都发出了嘘声。
　　莫雪遥在这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在上课，而是打开了春晚的相声节目。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听相声看小品的时候，也就仅限于春晚的时候。
　　“看来很想我哈，不要迷恋我，我知道我太帅了，男女老少通杀。”管鹏老师潇洒的一个甩头，然后单手将桌上的历史课本翻开，“来来来，今天我们随机翻一页，翻到哪里咱们就讲哪里。”
　　这随手的一翻，好像还真是随机的。
　　不禁让莫雪遥敬佩起他来。
　　这种玩法就代表着没法上课之前做好准备啊。
　　也就意味着必须对所有的知识点都特别了解，才能做到这般信手拈来的感觉。
　　“哦哟，不错哦，我翻到了第二单元的第五节，让我们来看一下，这是甲午战争的内容，好，大家一起都翻到这里来。”管鹏清了清嗓子。
　　“管老师！你随机翻也可以作弊啊！”但在讲课之前，刘小伟第一个提出了质疑。
　　其他学生们也纷纷附和。
　　“哦吼？那你想怎么说？”管鹏饶有兴致地问道，并没有觉得作为老师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应该我们来选！”高缘已经开始大喊起来了，这个有点猥琐的小胖子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起哄。
　　“行啊，那你们选。”
　　于是学生们都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决定不出一个统一的意见。
　　“等等，再这样下去上课的时间就要被浪费完了，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好伐，咱们加快脚步，快点选出上课的内容，来，这样吧，听说咱们班有个请假一个月多的女孩子来上课了，她在哪里？”
　　莫雪遥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或者说……知名度也太高了吧？
　　不就是请假一个月而已嘛……为什么连历史老师都知道她了……
　　“这里这里——”王佳乐指着莫雪遥，一脸的坏笑。
　　“好，我来看一下哈……算了懒得看名单表，这位女生，嗯，这算是我们班的班花了吧？”由老师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让莫雪遥尴尬万分，脸都红到耳根处了。
　　身子也有些微微发烫。
　　“莫雪遥……”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自己是被夸帅气，或者说，英气吧。
　　“好的，莫雪遥同学，你随便翻一页，咱们就讲那一页，如何？”
　　“好……”莫雪遥的手有点抖，拿起来的历史书从半空中掉了下去，摊开着落在了书桌上，就在她正想要重新拿起来的时候，却被管鹏制止了。
　　“等等——！好，就这样，这样最公平，谁都不知道翻到了哪一页，让我看看哈……哦——第四单元的，袁世凯独裁统治，好嘞，咱们就开始这一课的内容！”管鹏用手抹了一把头发，那帅气的姿势，像是拿起话筒就可以开始直接唱歌了的样子。
　　“咱们都知道啊，皇帝那是全国权势最高者，但其实呢，皇帝也不是那么的快乐，大部分的皇帝，也没什么自由，而且工作起来比大多数的工作者都要累，但从古至今，仍旧还是有很多人想当皇帝，就是为了这至高无上的权柄。”没有任何准备的管鹏，却十分流畅地开始讲了起来，这是完完全全的临场发挥，所以才需要一点开场白来进入状态，“这袁世凯呢，他就想当皇帝，刚开始大家觉得他能继承新中国的重任，后来大家发现他想独裁，这大家都忍了，但是最不该的是，这丫的竟然想当皇帝！”
　　“那时候清朝刚倒台，新世界新时代了，还用封建制度，那不是越活越过去嘛。”管鹏用又快又能听得很清楚的语速说道，“按照历史记载呢，他是窃取了辛亥革命成功的果实，虽然咱们现在是说他不是个好货，但实际上他作为领导人来说，还是很有能力的……”
　　“诶，那袁世凯都干了什么破事儿呢？”管鹏轻咳了一声，正准备继续说，却听到一旁的刘小伟问了起来——
　　“老师，那汪精卫呢？”
　　“闹呢，咱们现在讲袁世凯，不讲汪精卫哈，别打岔，说到这袁世凯啊，就得说一句诗——引刀成一快，不服少年头！等等，这是汪精卫的诗，错了错了，咱们换一句——”
　　“老师老师，汪精卫算不算曲线救国呢？”
　　“别闹，就你小子最坏，专业起哄三十年是吧？”
　　“老师，三十年前我妈都没和我爹好上呢！”
　　“那多出来的十四年，是上辈子在起哄。”管鹏翻了个白眼，“好好，咱们讲正经的，这袁世凯呢，他其实也是个光头——哈，这不是重点，我们继续……”
　　管鹏上的历史课，简直就是单口相声，顺便还会回应一下台下代表着观众的学生打岔和起哄。
　　这一节课是如此的短暂，以至于莫雪遥觉得这课好像才刚开始，怎么就结束了呢？
　　这样的课，大概是学生们都愿意老师拖堂的课吧。
　　在下课的时候，管鹏根本走不掉，五六个男生女生围了上去，开始就自己的好奇的事情问了起来。
　　各种各样古怪的问题都有，无论是复杂还是简单，管鹏都能巧妙的解答。
　　就连下课的时间都被全部利用上了。
　　一直到叶羽走进教室的时候，他都还没离开。
　　“咳咳！”叶羽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围着管鹏的学生们顿时一哄而散。
　　“这么快又上课了啊，哦哟，我看了一下，下面两节都是你的课啊？”管鹏看向叶羽，问道。
　　“是啊。”
　　“两节物理课，不错，挺爽的，我溜了，放学CS别忘了，人都喊上了，你小子别鸽我啊！”
　　“……咳咳，这要上课了……赶紧走你的吧。”叶羽虚踹了管鹏一脚，后者顿时大笑着跑出了教室。
　　欢乐的根本就不像老师。
　　原来老师也打游戏。
　　而且说不定比学生们打得还多。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毕竟老师也是人嘛。
　　既然是人，就要有娱乐。
　　不然那不是成机器了吗？
　　随着管鹏的离开，物理课开始了。
　　只是因为刚才的‘单口相声课’实在太快乐，以至于就连莫雪遥都没法很快将心收回来，还是会忍不住走神徜徉在那绚烂而灿烂的历史长河之中。
　　好在半节课过去，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而叶羽对此已经有经验了，所以前半节课都在慢慢平复学生们的心情，后半节课才开始加快速度讲课。
　　一连两节物理课结束，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莫雪遥的注意力立马就涣散了。
　　毕竟那么集中的听课实在是太累了……
　　“好了，那么就下课。”
　　“等等，老师，你还没布置作业呢！”有学生高举起了手来。
　　不少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而喊出这句话的人，就是莫雪遥的前桌。
　　那个叫安若素的男生。
　　他貌似有点过于耿直了……
　　毕竟就连物理课代表都忍着没说呢。
　　“哦，作业啊，差点忘了——”叶羽赶忙开始布置起作业来，然后抱着教辅材料快步走向办公室。
　　如果是以前的话，莫雪遥或许会觉得他是赶着去准备明天的讲课内容，但现在，她知道了，老师这么急着离开学校，也有可能是去——
　　赶着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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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起回家

　　放学的空气总会让人感觉到香甜。
　　特别是在这样晴朗的日子。
　　当莫雪遥收拾好书包走出去的时候，墨筱笑和墨竹莜这俩姐妹已经在教室门口等着她了。
　　“走啦～？”墨筱笑问道。
　　“啊，走吧。”
　　学校放学的前十分钟，是校门口最为拥挤的时候。
　　但当过了这个时间段之后，就又会变得空荡起来。
　　有些人就是不太喜欢在最拥挤的时候离开学校，比如莫雪遥。
　　她慢吞吞地整理书包，一是为了防止忘记带些什么，二就是为了避开放学的高峰期。
　　相比一群人如猪出栏般地冲出学校，她还是更喜欢优哉游哉地慢慢离开。
　　本来莫雪遥还以为墨筱笑和墨竹莜会骑着两辆自行车从地下车库里出来，但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只有一辆……
　　墨竹莜就坐在后座上，懒洋洋地抱着墨筱笑的腰，乐得轻松。
　　“小遥，走吧。”墨筱笑摇摇晃晃地招呼道。
　　“哦哦……载人的话，没问题吗？”莫雪遥问道。
　　同龄男生之前，经常会有互相载的，但她却很少见过同龄的女生之间这样做的。
　　或许是因为女孩子们力气比较小，多了一个人之后，不太好把握自行车的平衡吧。
　　但墨筱笑却没有这个问题，顶多是起步的时候摇晃了一些而已。
　　她似乎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技巧，可以较为轻松地载着墨竹莜骑行了。
　　“为什么不再买一辆自行车呢？”回家的路上，莫雪遥放慢了速度，让自己和墨筱笑俩姐妹平行。
　　反正这条路上暂时还没有什么自行车，即使并排骑行也不用担心会挡住道路。
　　“买两辆浪费，一辆就够用了呢。”墨筱笑微笑着回答道，双眼弯得如同勾月，两个酒窝也是又深又甜。
　　但莫雪遥怀疑，自己再问下去对方会不会生气……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其实就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太好，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毕竟这样每天虽然累了点，但却只要一辆自行车就够了呢。
　　这个年代的自行车，如果是新车，最起码要个三五百，这可是这个年代的三五百，那是很值钱的。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去某些自行车店里去买赃车。
　　自行车上会挂上假的自行车牌，反正一般来说现在也不会有人来查自行车了。
　　所以完全是可以用比二手车还便宜点的价格买到的。
　　但硬要说风险的话，也还是有的……
　　顾虑多的人可能还是会选择二手车吧。
　　莫雪遥的车就是买来的二手车，从普通人那里买来的。
　　价格也不算太便宜，当时买来的时候，也花了一百五十多块钱呢。
　　而母亲的车则是买的赃车。
　　她的车也挺不错的，但价格却只要八十。
　　人在穷的时候，是会想尽办法省钱的。
　　至于买赃车到底是否道德，到底会不会助长偷车人的气焰，那就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人穷志短这句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为了生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想比较好。
　　“墨筱笑，你作业写完了吗？”莫雪遥转移了话题问道。
　　“我就差一个物理作业了。”
　　“啊，老姐你写的这么快？回去给我抄下。”墨竹莜说道，貌似都已经成了习惯了。
　　“老是抄作业，到时候考试的时候抄谁的去呀？难道你不想和我考到同一个大学吗？”
　　“老姐，你学习好，你考大学吧……我嘛，高中文凭也够用了吧，等高中毕业了，就去工作呗，我来帮你赚学费好了。”
　　“……”墨筱笑这一次笑得很勉强。
　　莫雪遥忽然觉得，墨筱笑其实并不是真的很爱笑，她的笑，或许只是出于习惯而已。
　　就连开心，都像是流于表面的。
　　好像身上有着什么无形的重担，让她没有办法放松下来似的。
　　可是也不应该啊。
　　有父母在，家庭再艰难，孩子也不用承担那么多吧？
　　还是说，墨筱笑的家里重男轻女，除了她们两个女儿之外，还有一个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能供二人上高中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大学的学费可比高中昂贵多了，大抵是不会出钱的。
　　这样一来，墨竹莜说的话好像也就可以解释了。
　　正想着，和莫雪遥不熟所以不怎么和她对话的墨竹莜难得地主动问道：“莫雪遥……你现在回家的话，父母在家吗？”
　　“老爹可能回家了，老妈就不知道了……”
　　“一家人都一起生活吗？”墨筱笑接过话头，问道。
　　“那当然了。”莫雪遥的回答十分的理所当然。
　　此时的她正顾着看眼前的路，并没有注意到墨筱笑和墨竹莜二人双眸中同时流露出来的羡慕。
　　“看得出来，小遥的家庭很和睦。”
　　“嗯……算是吧。”莫雪遥点了点头，回想起来，父母虽然也有吵架的时候，但过后还是能和好如初。
　　一路过来，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好歹有过共同的努力。
　　而且据说小时候，莫雪遥的父亲还挺喜欢赌博的，但现在貌似已经很少去赌了，也算是浪子回头了吧。
　　“真好～”墨筱笑长叹了一口气。
　　后座的墨竹莜也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抓住了一片晃晃悠悠飘落下来的枫叶：“诶，老姐，这片枫叶不错，可以带回去做成书签，虽然枯黄了，但是一点都不脆，还是有水分，而且挺有韧性的。”
　　“行呀，你带回去晒干呗。”
　　“晒干就脆了吧……”
　　“那就直接夹在书页里好了。”
　　“嗯，这样还方便点呢。”
　　一路上，因为有人同行，原本让莫雪遥觉得漫长的三十分钟车程，竟然一下子就过去了。
　　以至于到分别的时候还有些不舍。
　　“那么明天再见啦～”墨筱笑向她挥手道别。
　　“嗯，拜拜，其实真是好羡慕你们俩啊，有自己的姐妹，回家也永远都有人一起顺路。”
　　“噗，这有什么的，我们还羡慕你呢。”墨筱笑摇了摇头。
　　“拜拜——”自行车继续远去，墨竹莜在后座上挥着手。
　　沉坠的夕阳将整座城市都渲染上了一层略带伤感的颜色。
　　“我羡慕着她们，她们却羡慕着我，人啊，或许永远都不会满足吧？”莫雪遥自嘲地笑了笑，重新踩下了脚踏板。
　　虽然这里到家里已经没多少路了。
　　但因为一路上都是有人同行的，这一下子没人一起了，反而觉得这最后一段路有些漫长了。
　　一路回到家中，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父亲应该又要忙碌到晚上才回来，而母亲最近找到了新的晚上烧饭的保姆工作，估计也要很迟才能到家。
　　好在，家里还有酥糖。
　　它这会儿正在父亲弄满了沙子的脸盆里用后腿埋着什么。
　　当莫雪遥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那里面已经有好几坨……不明物体了。
　　嗯，明明猫很干净，但排泄物却很臭啊……
　　也是，这玩意儿怎么可能香啊！
　　莫雪遥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抓起了脸盆的边缘，一路走到楼下，将它们一块儿倒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找到了放在阳台上的一大包沙子，重新倒进了脸盆里，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喵～”酥糖轻蹭着莫雪遥的脚踝，十分的亲昵。
　　虽然因为刚刚处理过了它的排泄物而有些抵触，但还是抵挡不住它的可爱，让她忍不住蹲下身抚摸起了它来。
　　养宠物嘛，总会要处理这些事情的……
　　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嘛。
　　肚子已经有些饿了的莫雪遥，觉得自己今天是等不到父母回家做饭了。
　　于是决定自己解决一下晚餐。
　　冰箱里有一些昨天剩下来的冷饭，量足够莫雪遥一个人吃了。
　　鸡蛋也有，肉……没有。
　　但是有葱。
　　做一顿简单的蛋炒饭不成问题。
　　葱被切成了葱花，这种简单的事情莫雪遥还是可以轻松完成的。
　　为了避免鸡蛋熟过头，所以莫雪遥选择先放饭下去，然后在饭炒散了之后将打好的鸡蛋放进去……
　　结果貌似没把握好技巧，导致鸡蛋和米饭都黏在了一起，看起来粘乎乎的，并不是那么的让人有食欲。
　　酥糖一直在莫雪遥的脚边‘喵喵’地叫着，这让她的行动都很不方便，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给踩到了。
　　“好了好了，为什么一直叫啊……到底怎么了？”莫雪遥朝它问道，当然也没期待它能回答。
　　这边她已经将炒饭装进了碗里，端到餐桌上后，又简单地泡了个汤。
　　说是汤，其实更像是盐开水，只是里面放了几块榨菜而已……
　　酥糖嗅到了饭香，扒拉住了莫雪遥的大腿。
　　“诶诶……别出爪子……袜子会被勾破的。”向来节俭的莫雪遥慌忙将它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怎么了……嗯……嗯？难道是饿了？”
　　“喵～喵～”酥糖继续叫着，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舔起了她的手心。
　　“真的是饿了吗？唔唔……好像是诶……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喂你吃过什么……”莫雪遥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一点。
　　毕竟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忙了，猫刚来到家里，忘记喂也很正常……
　　要不是它一直叫的话，甚至可能会忘记有猫在家里。
　　莫雪遥找了个小碟子，分了一部分自己的炒饭给它，顺便又用一个碗装了水给它喝。
　　酥糖果然是饿了，而且是又饿又渴，用舔的都一下子把水喝了大半，而小碟子里的炒饭更是被它狼吞虎咽地一口气吃完了，然后就又眼巴巴地看向了莫雪遥。
　　“诶……还要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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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不想上学的日子

　　时间是1999年10月11日，星期一。
　　窗外的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本就比夏日亮得更迟的天空，现在更是因为小雨而一片漆黑。
　　“嘀铃铃——嘀铃铃——”闹钟总是在莫雪遥睡得最香的时候响起。
　　迎接它的，自然是莫雪遥不耐烦地猛然一拍。
　　闹钟被关掉了，她翻了个身，心里告诉自己应该起床了，但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一只手摁着床板，另一只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当她觉得自己已经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躺着……
　　“喵～”酥糖被闹铃声吵醒了，轻轻跳到了莫雪遥的枕边，用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挠着她的头发。
　　“唔……起了起了……”莫雪遥深吸一口气，用力坐了起来。
　　“喵～”
　　“早……你可真精神……”莫雪遥拍了拍酥糖的脑袋，连多摸它几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如既往的早晨。
　　家里的餐桌上摆放着一如既往的早餐。
　　“咦……不对，今天有炒年糕？”
　　“是呀，去洗漱吧，粥在电饭煲里，粥过年糕。”
　　“哇，不错不错！”莫雪遥顿时精神了起来，家里难得会有不是榨菜过粥的早餐，所以这多少也勾起了她心底里的几许馋虫来。
　　刷完牙后，莫雪遥在脸盆里放满了水，然后将它放在凳子上，再将脸直接埋进了水里。
　　冰凉的水能让人清醒许多，而且也会觉得皮肤不会那么的干燥。
　　或许直接把脸泡在水里，比用面膜的效果还好呢。
　　“老爹已经出门了吗？”莫雪遥问。
　　“是啊，早出门了。”
　　“下雨天还这么早啊……”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悠悠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反正时间还很多，一点也不用着急。
　　每当下雨的时候，就完全不想出门。
　　在这种日子里，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家里，如果再近一步的话，那就是——床上。
　　“工作当然都是这么辛苦的。”母亲回答道，“哪像你呀，天天只要上学就可以了，多轻松。”
　　“诶……其实今天下雨，我还有点不太想去学校来着呢……下雨天要穿雨披，好麻烦。”
　　“这都嫌麻烦啊？我还巴不得自己去上学呢，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啊，你外公根本不让我上，说什么女孩子上学没用，不然我也不会就小学都没毕业了。”
　　“嘛，时代不同了啊——老妈你别老拿以前的旧事来说好不好。”莫雪遥夹起一块年糕放进嘴里大口地咀嚼了起来，“嗯！好吃！”
　　“那就多吃点，别待会儿还没吃中饭就饿了。”
　　“要是可以打包到学校里吃就好了。”
　　“那到中午早就冷了。”母亲回答道，她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忙碌，好像一刻也没有停着的时候一样。
　　在莫雪遥的记忆里，貌似母亲只有在晚上看电视的时候，才是最悠哉的，除了那个时候，只要是她醒着的时间，都是这般的忙碌。
　　不是忙碌着家事，就是忙碌着工作。
　　其实这样每天都紧绷着神经，很少有放松下来的时候，真的是挺累的吧。
　　相比之下，整个家里，确实是莫雪遥最为轻松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她吃完早餐都没有停下。
　　莫雪遥更喜欢酣畅淋漓的暴雨，下完就结束了，不拖泥带水。
　　她不喜欢这种绵绵的阴雨，因为往往就意味着这样的雨要下整整一天。
　　特别是在秋冬的时候，会让人感觉浑身都很潮湿，衣服上好像一直都沾着水珠一样。
　　但南方的天气向来都是如此，再不喜欢，每年还不都是照样过吗？
　　人这一生，就是在和自己对抗的一生。
　　就比如像现在这样，即使因为下着雨，很不想去上学，但莫雪遥还是得努力挣扎着，走出门口，强迫着自己前往学校。
　　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骑车的雨披用的材料并不好，套在身上的时候会让她感觉很难受，特别是和皮肤接触的那一部分。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
　　再不情愿也得套上呢。
　　莫雪遥在门口披上雨披，然后例行地向家中还在忙碌的母亲道别。
　　“老妈，我出门了啊——！”
　　“下雨天，路上小心点，不要骑太快——”无论多少次的下雨天，母亲在她出门时嘱咐的话似乎都总是这一句。
　　翻来覆去地讲。
　　听得人耳朵都快长茧了。
　　所以莫雪遥没听完就装作十分匆忙的样子下了楼。
　　因为下雨的缘故，虽然已经是六点钟了，但这个天看起来却好像才凌晨四点半一样。
　　太阳应该是已经升起了，只是被这天空中像是被浓墨涂抹的阴云给遮挡了而已。
　　路上的车和行人比平日少了一些，或许是因为下雨，大多数人都会迟一些出门吧。
　　这当然不是在等雨停，而是因为下雨不愿意出门，所以多多少少会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虽然套着雨披，但是冰冷的雨珠还是会被风吹着斜斜地落进雨披里。
　　而没有遮挡的面部，更是像被泼了一脸盆的水一样湿漉漉的。
　　还好莫雪遥不戴眼镜，否则在这样的天气下，眼镜肯定要被雨水给淋得模糊不清了。
　　在下雨天骑车，实在是一件有些痛苦的事情。
　　好不容易到达了学校，让她顿时如释重负，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羡慕起住校的学生们了。
　　因为下雨，所以今天不用晨练，住校生就可以直接去教室里了。
　　——当然，得要拿钥匙的人把门开了才行。
　　“不知道今天班长到了没……？”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嚷着，走到了教室门口，发现教室门是敞开着的。
　　全班唯一住校的男生安若素正在叠着小星星，看到莫雪遥进来之后，顿时有些害羞地将那些折好的小星星都塞进了抽屉里。
　　为什么害羞？
　　难道是觉得玩折纸什么的比较娘吗？
　　莫雪遥在心中揣测着，看向了座位上的班长。
　　班长正趴在桌子上，貌似睡着了，好像十分疲惫的样子。
　　她的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似乎早上起来根本就没有梳理。
　　就算曾经是男孩子的莫雪遥，现在早上起床也肯定是要梳头的。
　　这根本不是美观不美观的问题，而是乱糟糟的自己都不舒服。
　　而且披肩长发看起来很美，其实麻烦的地方也很多，所以她才这么钟爱单马尾，只要是出门，都是扎一个简单又清爽的单马尾的。
　　班长日常也是扎单马尾的，而且比莫雪遥扎的更简单干练，她是连刘海都一并撩上去的，真正的规规矩矩的学生发型。
　　最近班长的状态貌似都很不好的样子。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早上这么早来，而自己的前桌却已经坐在那里了，让她稍稍有那么些不太习惯。
　　她有些尴尬地朝安若素打着招呼：“那什么，你叫安若素对吧？”
　　“对……”安若素看起来好像比莫雪遥还尴尬。
　　“呃……感觉好像你都不怎么说话的。”
　　“是吗。”安若素讪讪地回答道。
　　他确实是一个很安静的男生，安静到容易让人忽略的程度。
　　上课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说话，下课的时候也不怎么和人交流。
　　基本上都是别人来找他的时候，才说上几句。
　　好像在整个班级里都没有什么朋友的样子。
　　貌似……是个很内向的男孩子。
　　“为什么不说话呢？”莫雪遥追问道，和男生交谈，总比和女生交谈要轻松得多了——对于她而言。
　　“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你都不参与其中，那怎么会知道该说什么呢？”莫雪遥悉心教导道，“越是自己拒绝交流，就越是很少会有人找你聊天，那不是陷入恶性循环了吗？”
　　“哦……”安若素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报以一个讪讪的微笑。
　　这让莫雪遥感觉没法把这话题继续下去了。
　　他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当聊天对象的人。
　　毕竟二人之间还是比较陌生，莫雪遥在撇了撇嘴之后，就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今天莫雪遥是有带小说来的。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无聊。
　　她美滋滋地将书拿了出来，翻开第一页就准备细细品读。
　　然后——然后发现这是最近刚看完的一本小说，而且一点也不好看，完全没有想要看第二遍的意思。
　　这本小说把所有的三流影视剧的烂俗桥段全部都搬了进去，光是看完莫雪遥都已经佩服自己了，又怎么可能再看第二遍啊。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了坐在前面的安若素，发现他又在偷偷地折纸星星了。
　　“喂喂，安若素，你是打算折一大堆星星，然后串起来吗？”
　　“啊诶！”安若素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这个是……打算装在瓶子里，做成许愿瓶……”
　　“是送人的礼物吗？”
　　“是……是的。”
　　“哇，真的吗！”莫雪遥顿时坏笑了起来，“嘿嘿嘿——喜欢上哪个女生了？”
　　安若素的脸更红了，身子也变得更加僵硬起来。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想要调.戏一下他。
　　“到底是谁？快说～要不要我帮你转达一下你的‘爱’？”
　　“不、不用！不用！”安若素慌张地回答道，“我……我……没有喜欢的人……”
　　“嘛，喜欢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孩子喜欢女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莫雪遥轻轻拍了拍安若素的肩头，“快说说看，到底是喜欢哪个女孩子，漂不漂亮？”
　　安若素没有回答，他直接选择当鸵鸟，趴在桌子上，将脸给蒙住了。
　　没想到运动神经这么好的他，竟然……有一颗少女心吗？
　　反正现在的这个动作是挺少女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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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赖床的墨竹莜

　　漆黑如墨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敲着这城市中能发出声音的一切东西，谱写着一曲特别的乐曲。
　　一间小到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的小出租屋里，一位发梢有些枯黄的少女正轻轻推搡着另一位和她长得很像，但是头发却乌黑浓密，既没有枯黄也没有卷曲的女孩儿。
　　“妹妹，醒醒，醒醒——起床了。”
　　“好——累——让我——再——睡会儿——”
　　没错，这二人就是墨筱笑和墨竹莜两姐妹。
　　“都已经六点半了，该起床了。”墨筱笑捏着墨竹莜的小脸，轻嗔道。
　　“困……昨天忙得太晚啦……”墨竹莜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抱着被褥就是不肯起来。
　　“快——起——床——今天下着雨呢！”墨筱笑抓着墨竹莜的耳朵轻喊道，“要是不早点出门，是有可能会迟到的哦。”
　　“下雨……天……我最讨厌下雨天出门了……”墨竹莜揉了揉眼睛，终于十分勉强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来睡眠真的很不足的样子。
　　“好啦好啦，快起床洗漱。”
　　“知道了——”墨竹莜拖着长长的尾音，将自己的手臂举了起来，“姐——拉我一把……起不来……”
　　“嘿咻——”墨筱笑用力一拽她的手臂，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呼，雨大吗？”墨竹莜朝窗外望去。
　　“还好，应该是小雨。”
　　“又是小雨，最讨厌小雨了。”墨竹莜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拿起一旁的衣物就往身上套。
　　“停停停——那是我的衣服！”
　　“啊……？”
　　“算啦算啦～真是败给你了，你就这样坐好吧，我帮你穿。”
　　“好～～～”墨竹莜有气无力地笑着。
　　“手抬起来。”墨筱笑哭笑不得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套在了墨竹莜的身上，然后又拿出一叠昨天穿过的肉色丝袜套在了她的双腿上，上面有不少钩丝破损的地方，看起来质量并不是那么好。
　　帮墨竹莜穿好肉色丝袜，或者说打底裤后，墨筱笑又为她套上裙子，然后没好气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睡着了啊？快起来，去洗漱了！”
　　“知道了知道了……”墨竹莜被迫爬了起来，“可是真的很困嘛……昨天洗盘子洗到十二点……太累啦……我就睡了六个半小时……”
　　“不然我们吃什么呀？哪里来的钱呀，没钱的话，住的地方都没有哦。”
　　“姐姐养我呗……”
　　“那我当初就不该陪你一起上高中。”墨筱笑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怀疑我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没有没有。”墨竹莜听到墨筱笑认真的语气，顿时清醒了许多，“嘛，有姐姐一起的学校才有意思嘛，不然没有姐姐在后面鞭策，我可完全没有动力呢。”
　　“是吗——？”
　　“对呀对呀，我去洗漱了！”
　　就像是逃难似的，墨竹莜拿起窗边放着毛巾、牙刷和牙杯的脸盆就跑了出去。
　　她们俩住着的这间小小的出租房里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
　　无论是上厕所还是洗漱，都得去出租房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而且公共卫生间还有些距离，下雨天不打伞过去的话，恐怕就要被淋湿了。
　　“你别跑那么快，伞还没带呢！”匆忙穿上衣服的墨筱笑拿着伞跟了上去。
　　在公共厕所的门口，有一排的水龙头，一大清早的，就有不少人在这里接水洗漱了。
　　大家都很有秩序，每一个接了水的人就让出位置站到一旁，绝对不妨碍到其他人接水，将效率提升到了最高。
　　这一切都是无言的默契。
　　水池这里是露天的，并没有遮雨棚，所以墨筱笑给墨竹莜撑着伞，让她先洗漱，等她洗漱完后，她才开始洗漱。
　　这一番忙碌下来，就已经是十几分钟过去了。
　　“莜莜，你把我书包拿下来，我去推自行车。”墨筱笑将自己的脸盆递给了墨竹莜，说着每天早上都可能会重复一遍的话。
　　“知道啦——每天都说，就不要重复了好不好。”事实上，墨竹莜的这句话也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了。
　　等到墨竹莜拎着两个书包下楼的时候，墨筱笑就已经骑在自行车上等着了。
　　一个书包被放在前面，而另一个则是墨竹莜自己背着。
　　然后她就岔开双腿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下雨天似乎有些打滑，墨筱笑摇摇晃晃着起步，比平时用了更多些的时间才重新掌握了平衡，开始平稳地朝雨空高中骑去。
　　墨筱笑摸了摸身后的书包，把它调整了一下，变成抱在胸前，然后掀起雨披，将大半身子都藏了进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坐在后面的人，是看不清前面的路的，只能看到正下方的道路快速地向后退去，明明速度是比平时还慢些的，但却会有一种‘骑得好快’的错觉。
　　“妹妹，现在几点了？”
　　“嗯……七点不到一点。”
　　“看来今天到学校要七点半了。”
　　“嘛，反正不迟到就行了呀，作业不是都做完了吗。”墨竹莜说着，打了个哈欠，“等到学校了，我要睡一觉，今天下雨应该是不出操了，希望早读的时候班主任别找我麻烦……”
　　“放心吧，她肯定第一个先找高缘的麻烦。”
　　“也是哦，要么就是找刘小伟的麻烦。”墨竹莜点了点头，“最好多找点他的麻烦。”
　　“怎么了？意见这么大？”
　　“切，老姐你是不知道刘小伟他多恶心，头发好像总是不洗的，每天都有好多头皮屑，有时候还故意转过身来在我们面前摸头发，摸得头皮屑到处乱飞！”
　　“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注意？”
　　“一般就是刚上课或者快下课的时候吧……这家伙超级无聊，无聊透顶，而且还无耻。”墨竹莜捋了捋披落在耳边的长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总是不洗头的，我两天不洗头都觉得不舒服了。”
　　“男生嘛……不在意个人卫生的比较多吧。”
　　“那也太脏了吧！”墨竹莜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真是的，坐在他后面实在太痛苦啦！什么时候能调动大组呀！”
　　“估计最起码也要等军训回来吧。”
　　“啊——军训说起来……上次班主任好像通知说要自己带被褥来着吧？”
　　“嗯。”
　　“好麻烦，还要把被褥带来带去的，到时候又弄脏了。”
　　“没办法的事呀，租那里的被褥不是更浪费钱吗？”
　　“那些鬼地方平时根本就没人去，就指望着这事儿赚钱了。”墨竹莜不忿地抱怨道，“我最讨厌军训了！”
　　“没有人会喜欢军训吧……”墨筱笑也苦笑着附和道，“可该去不还是得去嘛。”
　　“唔——裙子被雨淋到了。”
　　“湿了吗？”
　　“还好，湿了一点，有些潮。”墨竹莜拧了拧裙摆，“还有多久呀——？”
　　“快了，过了这个红绿灯就到了。”
　　“总算快到了，下雨天上学真是太痛苦了。”
　　其实墨竹莜和墨筱笑二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已经让这旅途变得‘短’了许多了。
　　否则还会觉得更加漫长。
　　今天到校的学生们，每一个身上多多少少都淋了点雨，一个个都在抱怨着今天的天气。
　　虽然说小雨其实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天气……
　　教室的后面放了一大堆雨伞，像是从水泥地板里长出了各种颜色的蘑菇一般。
　　到了教室里，墨竹莜和墨筱笑才终于分开，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早呀～小遥。”墨筱笑挂着两个甜甜的酒窝，向莫雪遥打着招呼。
　　“啊——早。”莫雪遥好像正在写着作文，听到墨筱笑的声音后才忙不迭地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在写什么呢？”
　　“黑板报上要写的文章，到时候墨筱笑你可得帮忙写上去啊，我的字实在是太丑了。”
　　“嗯……”墨筱笑凑上去看了一眼，然后掩着嘴轻笑道，“确实……不是很好看呢，不过很小巧，也很可爱。”
　　莫雪遥听了这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为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恭维感到佩服。
　　这死蚊子一样的字迹，哪里能看得出可爱来了？
　　“乐乐还没来吗？”墨筱笑看了一眼椅子已经被放下来，但抽屉里并没有书包的，王佳乐的座位问道。
　　“嗯，估计是下雨天的缘故吧。”莫雪遥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今天许多人都来得比平时更迟，但到了快迟到的时间，就像是越好了似的一块儿跑进来了。
　　“乐乐貌似迟到了吧。”墨筱笑看了一眼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自言自语道。
　　“……如果这个时候进校门的话，应该不算迟到。”写完文章的莫雪遥轻松地回答道，她这会儿正在检查着错别字呢。
　　“啊呼呼呼——”正说着呢，王佳乐就慌慌张张地背着书包跑进了教室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
　　这让莫雪遥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早晨。
　　貌似也是类似的画面呢。
　　“哈呼……”王佳乐在位置上坐定之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有些费劲地将嘴里的食物都嚼碎吞进了肚子里，“差一点点就迟到了。”
　　“下雨天应该要早点出门。”莫雪遥传授经验，比如说她自己，就提前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出门……
　　“没办法，堵车啦。”王佳乐回答道。
　　“你呀，每天不都是这样急急忙忙的嘛？”墨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能在床上多睡一会儿我干嘛这么早起来嘛，有点紧张感的早晨才有上学的动力嘛！”
　　这还真是……神奇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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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校运会的报名

　　阴阴郁郁的雨天，似乎让人的心情也不是那么的美丽了。
　　特别是敏感的女孩子们，在这样的天气里，就更是容易多愁善感。
　　比如莫雪遥背后的墨筱笑，一个上午的课上下来，她都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因为雨一直下个没完，所以今天教室里的人显得比平日更多，精力无处发泄的男生们，正聚在教室的后面玩着吸铁石，看得莫雪遥也有些手痒痒的。
　　“啊哇哇呜呜呜呜啊——”冷不丁的，身旁的王佳乐忽然大叫了起来，然后扁着嘴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啦，乐乐？”墨筱笑推了推她的背脊问道。
　　“唔……吊带背心打的结松了，滑下去了……”王佳乐小声地嘟嚷道。
　　吊带背心……莫雪遥穿着的也是这种款式的。
　　比较适合胸不是很大的女孩子吧。
　　在后颈上打一个蝴蝶结，也显得分外可爱。
　　“反正又没胸，不穿都没关系吧？”坐在王佳乐身后的男生调笑着说道。
　　“你，走，开！”王佳乐不满地拍着桌子，“吕伯伦（注①），信不信我打洗你啊！”
　　因为语速过快，导致普通话有些不太标准，反而让王佳乐更多了几分惹人喜爱的憨态。
　　“好啊，来打死我吧。”吕伯伦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 的模样，更是把王佳乐气得不轻。
　　“好了好了，别欺负乐乐了，乐乐，你背心掉到哪里了？让小遥帮你拎一下呗。”墨筱笑提议道。
　　“到……腰这里了，好像叠起来了……”王佳乐苦恼地将手伸到背后，“我够不着，这样一点也不灵活诶……”
　　“小遥，帮忙吧。”墨筱笑说着，又伸手将吕伯伦的脸推到了另一边，“男生不准看。”
　　“诶诶？我……我帮忙？”莫雪遥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烫，“怎、怎么帮啊……王佳乐她……自己不行吗？”
　　“完全不行啦，小遥，快点帮我一下吧，只要帮我把滑下去的拉上来就好，嗯嗯……从后领这里伸进去就能够到了。”王佳乐自己貌似都并不介意的样子。
　　女孩子之间，都这么开放的吗？
　　莫雪遥有些发懵。
　　实际上男生之间不也很开放嘛，甚至还经常互摸对方的二弟。
　　“快点快点，等下就掉到最底下去啦！”王佳乐趴在桌上，不安地催促道。
　　或许是作为男孩子还残留着的那几分色心在蠢蠢欲动，莫雪遥终于伸出了自己‘罪恶’的双手，从王佳乐的后领处伸了进去。
　　身材娇小的王佳乐，肌肤细腻而光洁，莫雪遥的手掌感觉不到多少的摩擦力，就一路向下滑去。
　　她的心跳逐渐加速，就连‘咚咚’的声响都很清晰。
　　“小遥有些紧张呢。”墨筱笑掩嘴笑着。
　　“快点快点，再往下一点就到了。”
　　“好……好的。”莫雪遥的手又往下伸了伸，总算是摸到了吊带小背心的带子，然后拎着它将之拉了起来。
　　“麻烦小遥帮我系一个紧一点的结吧，别再掉了，可能是因为我早上出来太匆忙了，所以才没系好……”
　　莫雪遥神情恍惚地为王佳乐打了一个蝴蝶结，然后满脸通红地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
　　“干嘛呐，有这么害羞嘛？”王佳乐不解地问道。
　　实际上在女生中，王佳乐都算是比较容易害羞的那种了。
　　“小遥面对男生的时候很自然，但是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却反而放不开呢。”墨筱笑评价道。
　　这是当然的啊！
　　莫雪遥在心中叫着，她本来就做了十六年的男人，那种潜移默化的习惯和性格，哪有那么快就改掉啊！
　　毕竟她以前可是纯情得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几次的人呢！
　　“小遥真奇怪。”王佳乐用手戳了戳莫雪遥的小脸，嬉笑着说道。
　　“我能转过来了吗？”吕伯伦忽然插了一句，让三个女生想起来旁边还坐着一个男生呢。
　　“好啦好啦，转吧。”墨筱笑点了点头。
　　“呼……又不是什么稀奇的画面，我在杂志上看多啦！”外表阳光的吕伯伦，说着糟糕的台词，“那里面的女人身材可比王佳乐火辣多了。”
　　“喂喂！”王佳乐很不满，为什么别人老是对她的身材进行攻击。
　　其实也不算是攻击，只是单纯觉得有趣，所以才这样调侃而已。
　　“嗯……也不算很平吧。”莫雪遥下意识地说了句，然后才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哎呀，我就说为什么小遥那么脸红，原来是看到了呀～哼哼哼～”墨筱笑忽然一下子将手伸到了莫雪遥的腋下，挠起了痒来，“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看？”
　　“我……我不知道……”莫雪遥望着天花板，但却因为被挠痒而忍不住笑，到最后实在受不了败下阵来，“好看好看……别挠了……”
　　“乐乐，让我也看看？”墨筱笑向王佳乐眨了眨眼睛。
　　“我也要看！”吕伯伦跟着凑热闹。
　　“你们两个都去死啦！”王佳乐又羞又气地拿起吕伯伦桌上的英语书给他们两个一人一下，然后想象着动漫里会出现的满头大包的景象，顿时就心情愉悦了起来。
　　王佳乐的快乐，就是那么朴实无华。
　　莫雪遥此时的心里却总是浮现出刚才不小心看到的画面。
　　原来就算是看起来娇小平胸的女孩子，也不一定真的就是一片平坦的啊。
　　其实也挺可爱的嘛……
　　甚至实际上好像比莫雪遥的还大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完全发育的缘故。
　　她立马止住了这个糟糕的念头，用力甩了甩脑袋，就听到一旁的王佳乐嚷道：“可恶，小遥把我看光了，我也要看回去！”
　　“诶？”莫雪遥还没反应过来，王佳乐就大胆地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她的衣领，朝里面看了一眼。
　　“哼哼，和我差不多嘛！”
　　“是嘛是嘛？小遥果然也是个平胸呢～”墨筱笑的两个酒窝此时深得都像是真的可以装点酒水进去了。
　　“不行，我还是感觉吃亏，小遥以后要对我负责呀！”王佳乐拍着桌子嚷道。
　　“什、什么负责啊……？”莫雪遥摸了摸鼻子，感觉到有些坐卧难安。
　　女孩子之间的玩笑话，比男孩子之间的黄段子还要让她脸红心跳呢。
　　或许正是因为女孩子看起来一个个都大多纯洁可爱的模样，所以开起这种玩笑的时候，杀伤力才显得更大吧。
　　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儿主动勾引大叔一样。
　　不对不对，会对小女孩有感觉的那不是正常人，那是变态，这个例子可不行。
　　正在莫雪遥念头杂乱的时候，李红染的声音响了起来。
　　“男生们都到我这里报名！参加校运会！”
　　“能不参加吗？”高缘第一个举手。
　　“不行！”李红染斜睨了一眼高缘，“嗯，高缘就跑一千五百米好了。”
　　“我靠，一千五百米，你要跑死我啊！考试也才考一千米啊！”
　　“校运会上，女孩子都要跑一千米，你跑个一千五百米算什么。”
　　“但我真跑不动啊。”
　　“重在参与。”李红染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然后就低头写了起来。
　　高缘翻了个白眼，嘟嚷道：“我踏马就不该说话……”
　　而在李红染大喊过后，不少男生都围聚了过去。
　　别想太多，不是因为大家有多积极，而是因为早点报名可以选一些简单的项目，比如说投实心球又或者跳远什么的。
　　“女生们到我这里来报名。”而后，班长李婉言也高声说道。
　　她的心情看起来已经恢复不少了，毕竟一整个上午高缘都在耍宝，有这么一个活宝在身边，心情再差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高缘你要跑一千米吗？”李婉言问道。
　　“一千米，男生不是一千五吗？”
　　“你可以参加一下女生的。”李婉言面无表情地调侃道。
　　“耍我呢！”
　　“高缘穿一下女装说不定真可以哦，反正胖子都长得一个样。”花银银说的话充满了杀伤力，而且属于范围杀伤的效果。
　　“走走走，小遥，笑笑，我们赶紧去报名，不然简单的项目就全部被选走了！”王佳乐拉着二人就往班长那里走。
　　墨筱笑的妹妹墨竹莜已经报完了名，她报的是除了实心球之外最简单的一项——女子一百米短跑，就算累，也只是累一小会儿而已。
　　“大家别着急，一个个来，莫雪遥，你要报什么？”李婉言抬头问道。
　　“选最简单的，最简单的！”王佳乐在莫雪遥的身后喊道。
　　“呃……”莫雪遥本来是想报名一千米长跑的，但想到校运会是在军训结束后就来了，又担心那个时候自己仍然不能剧烈运动，所以有些犹豫了。
　　“莫雪遥应该不能剧烈运动吧？要不你就报名啦啦队吧？这个轻松哦。”
　　“啊啊，啦啦队，我也要报名啦啦队！”王佳乐嚷嚷道，“反正只要喊喊加油就可以了吧？”
　　“没那么简单呢，叶雯老师说，啦啦队的成员得穿定制的啦啦队服才行。”
　　“难道是那种很暴露的衣服？”王佳乐狐疑地问道。
　　“有点……吧。”李婉言不太确定。
　　“那我不要报名啦啦队了，换成一百米短跑吧！应该还有名额吧？”王佳乐赶紧换了个项目。
　　“王佳乐还是啦啦队吧？你能跑那么快吗？”
　　“虽然我矮，可是我的腿长呀！所以，没，问，题！”
　　“好吧，王佳乐，啦啦队……”
　　“喂喂，班长你……！！”
　　“其实全班的女生都得参加呢，所以，报不报名都无所谓哦。”李婉言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认真地说道，“小遥不能剧烈运动，就别参加了吧，王佳乐跑四百米可不可以？”
　　“诶我……四百米……好吧好吧……”王佳乐无奈地垂下了头。
　　看不出来，班长还有那么腹黑的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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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此处致敬《夜明珠》小说作者——伯伦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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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Z省肿瘤医院

　　绵绵的阴雨中，送完了货的莫文利骑着三轮车路过了这里，而后在此驻足，只因为在这里有一家空置的店面，而此处的地段其实并不差，所以才会疑惑为何没人租下它。
　　这里是H市的边缘，一座名为半山的山挡在这里，将H市和隔壁的Y市分隔开来。
　　同时，此处距离莫雪遥所上的雨空高中也不远，骑自行车大约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从地理位置来说，这里已经算是H市的边缘郊区了，虽说最近一直都有说要将Y市划进H市来，但毕竟还没有真的那么做嘛，所以这个边缘地带的发展就很是一般了。
　　道路不算宽敞，只有两条不隔绿化带的车道，但因为这个年代有车的人不算很多，所以车道看起来仍旧不算拥挤，最起码来来往往的车辆都能畅通。
　　这里虽然已经被规划为了城市的一部分，但因为地势的缘故，一路往上走都是斜坡。
　　而斜坡的最上方，就是颇有名气的Z省肿瘤医院了。
　　这里专看癌症和肿瘤，能来这种地方看病的人，都是比较有钱的人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普通人根本看不起这种大病。
　　而这间空置的店面，就在医院所在的街道下方。
　　正好是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处，想要进入医院，是必然得经过这家店铺的。
　　这绝对是一个商机。
　　事实上观察这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今天他终于决定停下三轮车，看看租下这间店面要多少钱。
　　整条街道就是一个长长的斜坡，所有的店铺也都建在斜坡之上。
　　莫文利找了一会儿位置，才总算挺好了三轮车，然后冒着雨走到了店铺门口，在卷闸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手写着店铺出租的信息。
　　“是出租，不是转让……不错……”莫文利很满意，因为这代表着可以少花一点冤枉钱。
　　出租的意思是房东直接租给别人，而转让则是在出租的基础上，还要增加一个过手费用。
　　意思就是一个人租下了店面，然后签订的合约里和房东还有一段时间的租期，他不想开了，就将这份租期合同转让给别人，让别人来继续开。
　　虽然最终都是要给房东房租的，但意义却大为不同。
　　有时候很可能房租一年才一万块钱，而转让费却要高达五万了，毕竟那些装修费和损失费什么的，都有可能被计算在里面。
　　街道虽然是斜坡，但店面肯定都是水平的，原本可能会导致倾斜的地方也都垫高了，站在店铺前，完全不会有站在斜坡上的感觉。
　　莫文利记下了上面的电话号码，然后掏出手机拨打了过去。
　　“喂？你好。”
　　“你好，有什么事吗？”对方用带着几许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问道。
　　“我想问一下您这个店面打算怎么租？”
　　“哦，你是想租下这间店面是吧？合同签三年，房租半年一交就可以了。”
　　“那么，多少钱一个月呢？”问出这话的时候，莫文利的心中稍微有些忐忑。
　　“不会太贵，你现在在哪里？”
　　“呃……我就在你的店门口。”
　　“我们面谈吧，你看到下面那家杂货店了没？”
　　“看到了。”
　　“我在店里，你过来就行。”
　　“好。”莫文利挂掉了电话，再一次冒着雨走了出去，走进了那家杂货店里。
　　杂货店中的商品样样齐全，开店的是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睛，烫了一头卷发，看起来有些时髦的老太太。
　　年纪也不算特别大，大概是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吧。
　　“你好，我是刚才打电话问租店铺的那个。”
　　“猜到了，请坐吧。”
　　“呃……好。”
　　莫文利想着好好谈谈，所以就在柜台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位老太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和蔼地笑着又给他倒了杯水，没有马上说价格，而是询问起了其他的事情来：“你为什么想要租那家店面啊？”
　　“这……当然是为了赚钱了，哈哈。”莫文利大笑着回答，掩饰着这个问题带来的尴尬。
　　“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开个水果店吧，我看这条街上好像没有水果店。”
　　“嗯对，确实是这样。”时髦的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着莫文利，她看起来很有文化涵养的样子，又问道，“请问您贵姓？”
　　“不用说‘您’。”莫文利赶忙说道，“免贵姓莫。”
　　“我姓金，你叫我金阿姨就可以了。”
　　“金阿姨您好。”莫文利笑了笑，“您的店还真不少啊。”
　　“其实这里的一排店都是我的。”
　　“原来如此，难怪不急着把这家空着的店租出去。”
　　“是啊，我想着要是做一段时间又不做了的那种，租出去了还麻烦，所以想找个长期稳定做下去的人来租下这间店面。”金阿姨用手指叩了叩桌子，笑着问道，“你以前开过店吗？”
　　“开过。”
　　“那为什么后来又不做了呢？”
　　“呃……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吧……”莫文利是个实诚人，“哈哈，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总是耐不下心来，后来倒是做了很多年的公司职工，只是现在下岗了，所以想重操旧业吧。”
　　“原来如此，你住在哪里？”
　　“德胜那里。”
　　“有点距离哦。”
　　“稍微有点。”
　　“听你口音，好像是本地人？”
　　“哈哈，不是不是，只是在H市待得时间久了，所以会说H市的方言了。”
　　“嗯，不错，你要先看看店怎么样吗？”金阿姨点了点头，似乎仍然没有告诉莫文利月租是多少的意思。
　　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应了下来。
　　“你不撑伞吗？”看到莫文利直接就这么走了出去，金阿姨赶忙跟了上去，用一把大伞罩住了二人，问道。
　　“这点小雨而已，没事儿。”穿着短袖的莫文利轻松地回答道。
　　“身体确实挺不错，年轻真好。”金阿姨感叹道。
　　“哈哈，我还年轻啊？我儿……我女儿都上高一啦！”莫文利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但碍于一旁的金阿姨，只能作罢。
　　这家空置店铺的卷闸门被拉了起来，里面的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开家普通的水果店是肯定没问题的。
　　“这家店其实以前也是开水果店的，所以有很多东西留下来，你运气不错呢。”金阿姨笑着说道，“或许这就算是缘分吧。”
　　“哈哈……运气运气。”莫文利谦虚地笑着，既然都进来了，那自然得四处看看。
　　他很专业的查看着四周，每一处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看起来是真心想要在这里开一家店的样子。
　　“这扇门是……？”
　　“那是小房间，可以当仓库用，也可以摆张床睡觉，不过大概只能睡个一个人。”金阿姨回答道。
　　拿出钥匙推开房门，里面扑面而来的全是灰尘。
　　这个小房间里还没有窗户，显得十分沉闷。
　　如果拿来睡觉的话，真的就是那种拿来凑合一下过一夜的地方。
　　而且夏天的时候肯定很热……
　　但总体来说，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虽然不大，但最起码五脏俱全，该有的也都有了，省去了很多麻烦。
　　“怎么样？”金阿姨笑着问道。
　　“挺好的，多少钱一个月？”莫文利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呵呵——其实我啊，不是很差钱。”金阿姨看着他，笑了起来，“不过感觉和你很投缘，小伙子挺精神的，也很有头脑。”
　　莫文利被喊作小伙子，顿时让他尴尬得满头大汗。
　　虽然在金阿姨的面前，他确实小了很多，但也不至于算是个小伙子吧。
　　“这样吧，一个月的房租是一千……”
　　“一千块吗？”莫文利激动地搓了搓手。
　　一年下来也就是一万二而已，这样的房租其实并不贵了。
　　一般人上班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就有个一千，而开店的话，只要生意做起来了，一个月显然是不止赚这点钱的。
　　抛去成本，少说也能赚个三千块钱，那么拿出一千块钱交房租完全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这个价格也算是个人情价了，一般来说是不可能那么便宜的。
　　毕竟这里虽然算是H市的边缘，可毕竟紧挨着肿瘤医院，而且还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只要别太蠢，生意绝对不难做。
　　要是做得好，一万块钱一个月那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毕竟水果这种东西，那可是……暴利啊。
　　拉了小半个月货的莫文利深深的明白这一点。
　　光是从批发市场里批发来的水果，放到水果店里去卖，这价格就相差好几倍了。
　　别说五倍，就算是十倍都是有可能的。
　　“好……那我就是先交半年的房租就可以，是吗？也就是……六千。”
　　“哈哈，小伙子，你怎么这么心急啊？”金阿姨再一次用小伙子来称呼莫雪遥的父亲，“我话还没说完呢——一个月的房租是一千，这是上次租出去的价格，我感觉和你投缘，所以房租就收你八百，另外你自己付水电费就可以了。”
　　这世界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竟然还有房东主动降房租的。
　　这让莫文利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简直就是馅饼直接从天而降砸在他脸上了啊。
　　“怎么，不信？”
　　“我……不是，这世界上有那么好的事儿？”莫文利讪讪地笑了笑，“这样反而让人有点不安啊。”
　　“这有什么的，我做人从来就不只是看利益，主要啊，还是看心情。”金阿姨摸了摸她耳垂上那也不知道是纯金还是镀金的耳环，“怎么，到时候签了合同，我还能诓你不成？”
　　“谢谢谢谢……不过我，还是得和我老婆商量一下……”主动的降低房租，还是让莫文利感到十分不解，所以他决定冷静一下，免得落入到什么陷阱里去。
　　“当然，这几天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
　　“谢谢您，刚才我打的那个，是您的手机号吧？”
　　“是的——以后你也不要说‘您’了，显得多生分啊？”
　　“咳，哈哈，主要是啊，咱们这不，还不太熟嘛。”莫文利大笑着，拍了拍胸膛，“那行，我就先走了，最近几天会联系你的。”
　　“好，等你的消息。”金阿姨笑盈盈地点了点头，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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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小小的家庭会议

　　绵绵的阴雨下了一整天，让人感觉无论坐在哪里，都有些潮湿。
　　父亲和母亲在快八点的时候才回到家中，母亲的身上沾了不少雨水，而父亲更是浑身都淋湿了——他貌似连雨披都没穿。
　　莫雪遥这会儿刚洗完澡从盥洗室里走出来，因为家里没有热水器，所以只能洗冷水澡了。
　　如果是晴朗的天气那倒还不算太冷，但这样风雨交加的雨天，就把她给冻得够呛了。
　　可即使如此，还是得坚持一段时间，一直到天气真的彻底冷下来了，才能去澡堂里洗澡。
　　倒不是说现在这个时候澡堂没有开门，只是去澡堂洗澡肯定比在家里更费钱，能省钱的时候，就尽量省点吧。
　　“回来了啊？”莫雪遥就穿着一条胖次和一件吊带小背心，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看向回家的父母问道，“你们俩是不是约定好一起回家的啊？每天都那么统一。”
　　“说明我和你爸有缘分呗。”母亲眨了眨眼睛，将手搭在了父亲的肩膀上，“老公，帮我脱鞋～”
　　“噫惹——”莫雪遥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酥糖正趴在它的椅子上，见到莫雪遥进来，便懒洋洋地伸出猫掌拨弄了一下她那白皙且充满弹性的大腿。
　　“干嘛干嘛，酥糖，你在这里是帮我暖椅子吗？”套上宽松衣物的莫雪遥将酥糖抱起来放在了桌上，而自己则坐在了椅子上。
　　她身上穿的是初中的校服，定制的时候特意要了大两码的，是想着自己以后会发育，要是个头一下子窜得很快，就又得花钱买新校服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自己初中根本没长高多少，也就是从一米五五长到了一米五八而已，这件校服穿在身上仍旧很是宽松。
　　虽然已经穿了三年，但衣服保存得还是很好，在家里的时候拿来当休闲服穿完全没有问题。
　　特别是在冬天的时候，因为校服足够宽松，就算里面穿的衣服多了，也完全不会觉得难受。
　　莫雪遥将两只手都缩进了袖子里，只伸出几根手指在外面，轻轻戳了戳放到哪里就在哪里睡着的小狸花猫酥糖。
　　“晚饭吃了没？”父亲敲了敲刚关上的房门，问道。
　　要是以前的话，他恐怕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吧。
　　毕竟以前是儿子，而现在的……可是女儿了。
　　就算是父亲，也要稍稍避嫌一下呢。
　　当然，这只是转变的开始，这么多年的习惯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吃了啊。”
　　“那晚饭不吃了？”
　　“对。”
　　“行，那我和你妈烧点汤米粉干吃就行了。”
　　“噢。”
　　父母回来后，家中也再一次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莫雪遥坐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一边晃着双腿一边写着作业，偶尔觉得累了还可以摸一摸酥糖，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酥糖是一只很乖的猫，或者说，可能是一只很懒的猫。
　　它不太爱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着睡觉，而且有一种被抱到哪里就在哪里趴着的能力。
　　不论是摸它哪里都不会生气，哪怕是逆着毛摸也没有什么反应，最多就是换个姿势而已。
　　可以说真的是一只任人摆布的小猫了。
　　这样的性格，就很适合放在家里养呢。
　　当然，它趴着的时候也不都是在睡觉，偶尔也会表现出一些猫的好奇，拨弄一下身边的东西。
　　比如这会儿，它就在用爪子轻轻拨弄着莫雪遥的那个小卷胶带纸。
　　在这个年代，修正带还是有些昂贵的消耗品。
　　大多数人如果写错字了，一般会用一卷只要五角钱的各种胶带纸黏住写错字的地方，然后轻轻一撕，就可以将错字连带着一小层薄纸给撕掉。
　　缺点就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用太多次，否则是会直接把纸给撕破的。
　　可无论是修正带还是修正液，都没有这种胶带纸更便宜耐用，只要别反复在同一个地方写错字，反而还是用胶带纸更显得书面美观。
　　莫雪遥为了省钱，所以用的就是这种校门口买的小卷胶带纸，如果同一个地方又写错字了，也有弥补的措施，那就是用修正贴。
　　修正贴和胶带纸的使用方法完全是相反的。
　　一种是连字带纸撕掉一层，另一种则是往上面贴上一块。
　　而且修正贴的价格没有修正带和修正液那么贵，作为一种不常用的补救措施倒也还算不错。
　　只是贴得多了的话，看起来会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难看而已。
　　莫雪遥伸手拿过了胶带纸，后者顿时有些焦急地叫了起来。
　　“喵～喵～”
　　“等等，我用好就给你玩。”莫雪遥安抚着说道，后者就像是听懂了一样，将脑袋轻轻搁在了自己的爪子上，安静地等待了起来。
　　等到莫雪遥将胶带纸递给它的时候，它就又高兴地玩耍了起来。
　　而且玩的很有分寸，只是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来回拨弄而已。
　　“小遥，作业写完了吗？”母亲依然如以前一样，直接推开门朝课桌上的莫雪遥问道。
　　“快写完了。”
　　“写完了之后到客厅来一下。”
　　“有什么事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最近没有什么考试吧……”
　　“让你来就是要考试了啊？只是开个家庭会议而已。”
　　“家庭会议找我干嘛……你们决定不就好了。”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说的也是事实，但语气就有那么点酸溜溜的感觉。
　　“啧啧啧，醋坛子打翻了。”母亲咂了咂嘴，调侃道，“所以现在不是给你一个决定的权力吗？”
　　“真的假的，要决定什么？”
　　“出来你就知道了。”
　　“那我抄完这篇课文……”莫雪遥点了点头，开始奋笔疾书。
　　字迹比刚才更丑了几分。
　　刻意去好好写的话，还是能将字写好的。
　　但如果加快速度，就快让字迹变得很潦草。
　　别人写的潦草字那叫书法，莫雪遥写的潦草字，那就狗爬。
　　什么成了女孩子之后字迹就会变得娟秀清爽那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除非是养成新的书写习惯才行。
　　写完作业后，莫雪遥将笔一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推开卧室的房门走了出去。
　　酥糖见房间里没人了，也窜了桌子，跟在莫雪遥的脚边走了出去。
　　“诶诶，什么东西？喂喂，酥糖，你小心点啊，差点踩到你。”莫雪遥脚下一个踉跄，低头就看到毛茸茸的酥糖正在自己的脚边来回窜着，于是只能无奈地将它抱了起来，避免真的踩到了它。
　　“好了，咳咳。”母亲轻声咳嗽道，这小小的家庭会议还弄得很正式，三人三张椅子，呈三角形的结构摆着，而这三张椅子就是三角形的三个点。
　　“我想我们家如果总是只打工的话，想还钱要很久的时间，而且生活质量也没法提升上去，小遥也已经读高中了，时间是很快的，三年一下子就过去，上大学又要很多的一笔钱。”父亲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家应该得去做生意，这样才能赚钱。”
　　“做生意……万一亏了怎么办。”莫雪遥担忧地问道。
　　“所以，这是一个抉择，虽然我觉得应该是不会亏的，但风险终归还是有的。”父亲点了点头，“现在家里大概有一万多块钱，有一部分是之前你做手术时剩下的，本来是打算留着万一你到时候出现了什么并发症用的……”
　　“并发症？嗯……我觉得没什么吧，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莫雪遥任由酥糖从自己的怀里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当然还有话没说——那就是每天醒来总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那根东西还在的幻觉。
　　“这是好事儿。”母亲点了点头，“现在呢，我们想要拿这笔钱去做生意，一部分拿来交房租，另一部分则拿来作为买货的成本。”
　　“那叫进货。”父亲纠正道。
　　“对，是进货。”母亲斜睨着父亲，“就你文化高，还故意纠正一下，你看小遥都没说话呢。”
　　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她刚才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有哪里说错了，买货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意思也差不多，就不用纠结了吧。
　　“就是这样，这家店的老板好像对我比较关照，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给我的房租也是很便宜的那种，一个月就八百块钱。”父亲说道，“这是我有顾虑的地方，毕竟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但有时候说不定真的就是时运来了呢？”莫雪遥问道。
　　“所以小遥怎么看？”
　　“嗯……你们觉得没问题就做呗。”莫雪遥摊了摊手，“我又没什么想法，要是能过上有钱的日子，那当然是最好咯，至于亏本的话，我想老爹做生意应该不会亏本吧？”
　　“哈哈，你看，还是女儿了解我！”父亲用力一拍大腿，得意地看向母亲笑道，“能不能像女儿一样，信任一下我啊！”
　　莫雪遥满头黑线，这‘女儿’、‘女儿’地叫着，让她感到浑身都不太自在。
　　“我那只是在评估风险而已，又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你能保证不亏本吗？”
　　“哈，其实说实话，我觉得那里99%赚钱的好伐，做生意就不能犹豫，要下手就下手，对不对。”
　　“你这么自信？”
　　“废话，我是谁。”父亲得瑟了起来，“我做生意什么时候亏本过？”
　　是的，父亲做生意从没亏本过，这是莫雪遥听母亲说的，而之所以不做生意了，是因为做生意的时候总是会浪费更多的钱，或者去赌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貌似亏得更大了呢。
　　“那就试试吧。”母亲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嘞，我最近就开始准备起来，你们两个就等着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吧！”父亲自信满满地大笑道。
　　“如果赚钱了，我生日的礼物！”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莫雪遥这边却已经期待了起来。
　　“没问题！到时候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真的！？”
　　“你们两个停一停，都还没赚钱呢，就开始想着怎么花钱了，真是两个败家子呀！”母亲没好气地摇头笑道。
　　“赚钱就是为了花的嘛！”而对于母亲的话，莫雪遥和父亲异口同声地回答道，然后父女俩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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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无人的教室

　　下着雨的天气，没有夕阳的黄昏。
　　天色就是这样慢慢的暗了下来，直到陷入无边的黑暗。
　　城市里的灯光开始亮起，文明的火光让这座城市即使在夜晚也如白昼一般，无需担心见不到光亮。
　　不过相对繁华的城市而言，夜晚的校园就要漆黑许多了。
　　因为晚上学校里是没有什么人的，住校生的晚自习也被安排在同一间教室里，只有那里亮着灯光。
　　而且到了八点钟后，就连那里的灯光都会熄灭，住校生们将会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将安静留给学校。
　　这里是高一二班的教室。
　　靠近走廊的窗户已经全部关上了，但靠着操场的窗户却还是开了一扇，清冷的风微微吹进封闭的教室里，为这里带来新鲜的空气。
　　班长李婉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家。
　　她并没有开灯，只是安静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然后拿着一块肉松面包小口小口地啃着。
　　这是高缘在白天上课的时候给她的。
　　当然，表面上来说，是李婉言‘没收’过来的。
　　她一边吃，一边落泪，咸涩的泪水混在面包里，吃下去的味道并不是那么的好。
　　借着教室外的微光，可以看到她脸上不太清晰的泪痕。
　　李婉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想要让泪水停下，但却反而不受控制地打起嗝来。
　　在这无人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承受着一切的痛苦。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而后就听见教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身高一米七，看起来阳光俊秀的男生疑惑地走了进来，自言自语地嘟嚷道：“咦……今天班长没锁门吗？”
　　他这样说着，顺手就打开了教室里的电灯。
　　“啪嗒。”
　　电灯的开关被打开，整个教室也一瞬间亮堂了起来。
　　这亮光太过刺眼，让李婉言下意识地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咦！班长？”男生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这正是高一二班的住校生，安若素。
　　“……嗯。”班长轻声地回答道，有些难为情地低头看着课桌。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而且待在里面怎么不开灯……？”安若素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
　　“那，怎么不回家啊？不打算回家吗？”安若素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抽屉里的作业本拿了出来。
　　“嗯。”
　　“诶？父母会担心的吧？”安若素用那明镜般的双眼看着李婉言，似乎感到有些诧异。
　　在他看来，班长应该是那种乖巧懂事的学生，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离家出走的事情吧？
　　“不想回……”
　　“为什么？”
　　“那里不是我家。”李婉言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到底发生什么了？无论如何，也应该和家人好好沟通吧。”安若素捧着自己的作业本走到了李婉言的身前，“……需要喊老师来吗？”
　　“不要。”李婉言用力摇了摇头，“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就好了。”
　　“那好吧……”安若素挠了挠头，他毕竟和班长不是很熟，只算是认识的同班同学而已。
　　生疏感让他无法介入太多，在简单的劝慰没有效果后，便只能选择了离开。
　　而李婉言此时心中的心情却是矛盾的。
　　她既希望别人不要理会她，又希望有人来安慰她。
　　但因为她一直散发出来的抗拒和排斥的气息，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让其他人靠近。
　　想要安慰她，就必须得被她身上那无形的刺所扎到。
　　而大家都很怕疼，在关系一般的情况下，不想忍受着这种疼痛去接近别人。
　　毕竟这从本质上来说，也确实是和安若素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帮我关一下灯。”班长在安若素即将走出教室的时候说道。
　　“哦哦，好的。”安若素点着头关了灯，将教室门轻轻的关上，整个教室里，就又一次陷入了死寂之中。
　　在这黑暗中，坐在椅子上的李婉言，感觉自己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醒着。
　　就像是被困在虚幻和真实两个世界的交界点中，怎么也无法离开一样。
　　“班长，班长？”当班长从这样的世界中回到现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桌上，身上被披了一件宽大的男式外套，外套上有一股淡淡的年轻男孩子的气味。
　　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但最起码挺让人感到安心的。
　　“班长，在这里睡着会着凉的吧。”此时，安若素的声音在李婉言的耳中显得无比的温柔。
　　“你怎么又来了……”李婉言眯着眼睛小声说道，“又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吗？”
　　“不是，我估计你应该没吃晚饭，所以去宿舍里拿了一桶泡面……呃，已经泡好了，加了两根火腿肠和一个卤蛋。”安若素将桌上的一桶红烧牛肉面推到了李婉言的面前，“趁热吃吧。”
　　李婉言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桶红烧牛肉面，视线缓缓地上移，落在了安若素的双眼上。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直看到后者都不好意思地干咳着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为止。
　　虽然教室里并未开灯，但此时的她却觉得安若素的双眼是如此的明亮。
　　然后才注意到了桌子上点着的那根蜡烛。
　　这是一个装在玻璃杯里的蜡烛，烛焰微微晃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李婉言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蜡烛的上方，感受着这小小的火苗所带来的温暖。
　　“啊，这个，因为我担心亮了灯会让值班老师或者保安发现，然后过来看这间教室怎么回事，你不是不希望老师过来嘛，所以我就把走廊这边的窗帘拉起来，然后点了这根蜡烛。”
　　“这……哪来的？”李婉言看着这个奇怪的蜡烛，这玻璃杯子貌似就是用来喝水的那种，仔细看还能发现上面有螺纹呢，应该有个盖子的样子。
　　“这是我自己做的，我有个新的玻璃杯了，所以就自己去买了点蜡烛，然后用锅子融化成油再倒到这里面，往里面塞上一根棉芯，就做好了，万一什么时候停电了，这蜡烛就能用得上了。”说道这个的时候，安若素稍稍有些得意。
　　“看不出来，你还挺擅长手工的。”
　　“咳……还好还好。”安若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将话题给拉了回来，“快吃吧，泡面要是泡久了就不好吃了。”
　　“唔……嗯……”李婉言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并不太好看的笑容，“谢谢你。”
　　“没事没事，同学之间，应该做的嘛，而且感觉今天的班长，不像平时那样呢。”
　　“平时我是怎么样的？”
　　“挺……认真，很威严的感觉吧，特别是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沉稳的样子。”
　　“是这样吗。”李婉言点了点头，将泡面的盖子掀开，热气顿时就裹挟着一股诱人的香味翻涌了出来。
　　对于拿着一个肉松面包吃了一整天的李婉言而言，这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但她却想起了以前在自己家里吃的丰盛的晚餐，母亲亲手做的手工面条，一时间觉得眼角有些酸酸的，似乎有泪水又要滴落下来。
　　“所以，家里到底怎么了？”安若素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婉言吃了一口有些烫的泡面，将它们咀嚼完后，才轻声回答道，“我父亲是个赌鬼和酒鬼。”
　　“嗯……”安若素十分耐心地听着。
　　“他在外面因为各种原因欠了很多钱，外面的人去找他讨债，他没有钱，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有这种事，这算是违法的吧。”
　　“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如果是高利贷的话，就可以不必还。”安若素对法律方面好像有些了解。
　　“我不知道……我妈也报了警，但警察来了却只是做了个笔录就走了，很多天都没有任何反应，后来我父亲又被揍了，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回来之后就开始打我妈妈。”
　　“就是说……他把外面受的气都发泄在了你妈妈身上？”
　　“是……还发泄在我身上，他还打我，其实从小他就不喜欢我，现在我感觉他越来越讨厌我了。”
　　“不会吧……可能只是……意外。”
　　“我觉得他是认真的，我的眼睛那天疼了一个晚上，感觉都快要睁不开了。”李婉言呜咽着摸了摸自己的左眼，上面的淤青虽然消褪了很多，但还是有一些痕迹的残留。
　　对于家暴这种事，安若素没有体会过，所以也不知道该出什么主意。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报警，但这个年代为了家暴而报警，往往不会有什么反应。
　　“而且那些讨债的人越来越嚣张了，甚至在家门口堵着，不让我和我妈离开，见到我爸就打他……”在学校里向来表现得很强势的李婉言，压低了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我和妈妈都很害怕……”
　　“那你妈呢？”
　　“有一天醒来后她就不在家里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丢下我离开了。”
　　“或许也不是丢下你，说不定是有其他的事呢？”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妈应该不会丢下我，她对我一向很好，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好吧，那现在就你父亲在家里？”
　　“他在母亲离开后的第二天也离开了，所以我已经不想回到那里了，那里天天都有讨债的人堵着门，根本就不是家……”李婉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谢谢你，但希望你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别人。”
　　“好……”安若素点了点头，但回答得并不是那么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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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逐渐适应的高中生活

　　“那个什么，那我先回寝室了，待会儿就要熄灯了。”安若素有些不大自在地捏了捏耳垂，用温柔的嗓音轻声说道。
　　“等等……衣服……？”李婉言有些尴尬地指了指披在身上的厚实外套。
　　“啊，这个就你先盖着吧，因为我就一床被褥，所以没法给你拿被褥来，这个外套是我带来防止天气突然降温穿的，比较厚实，现在天气还没那么冷，所以用不上。”
　　“谢谢。”
　　“没事没事，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安若素笑了笑，“那我走了，对了，打火机给你，要是晚上熄了蜡烛临时有事要再点的话用它就好了。”
　　“好。”
　　安若素离开了，学生宿舍那边亮起的灯光也在十点整的时候统一熄灭了。
　　雨空高中的学生宿舍虽然比一般需要住宿的学校宿舍小得多，但是相比那并不多的入住人数而言，房间的数量还是十分充足的。
　　以至于雨空高中的住校生们可以奢侈到两三个人一个房间，甚至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学生们基本是住在四楼和五楼的房间，女生们住在五楼，而男生们则住在四楼。
　　安若素是住在三楼的，他是少数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的学生。
　　倒不是什么特殊待遇，只是单纯的因为四楼和五楼的房间都以十分奢侈的方式分配完了而已。
　　雨空高中的住校生，待遇其实是很好的，比如安若素自己住的这个房间，就和一间单身公寓差不多，就连卫浴一体的独立卫生间都有配备。
　　其他人的房间差不多也是这样，只不过他们是两三个人住一间而已。
　　从这里能看到对面的教学楼。
　　安若素朝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到漆黑的一片，蜡烛那微弱的火光显然已经被窗帘彻底挡住了。
　　这让他安心了一些，然后缓缓合上了双眼。
　　这一夜，李婉言是在学校的教室里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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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的生活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当逐渐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逐渐适应让莫雪遥感到陌生的性别之后，时间一下子也变得快了起来。
　　班级上的同学们也逐渐和她相熟了，虽然她可能还是叫不出大多数人的名字。
　　关系最好的，当然还是她的同桌王佳乐，也正是因为有她这样一个活泼的女孩子在，她才能这样相对轻松地融入到班级里去——虽然融入到的貌似是女孩子的群体中。
　　但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融入到男生群体里，也已经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先不说能不能融入，就算融入进去了，也会显得十分奇怪吧？
　　大清早的，王佳乐正坐在位置上吃着早餐，她将一双可爱的小短腿搭在了莫雪遥的双腿上，悠闲地緸冤着。
　　“小～遥～”
　　“干嘛……”虽然已经相处了一个星期，但她还是有些受不了这种甜腻腻的撒娇的语气，每次听到的时候，感觉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今天是几号来着呀？”
　　“十月十五。”
　　“星期几？”
　　“星期五……你不会不知道吧？”莫雪遥看着难得早来学校的王佳乐，无奈地问道。
　　“嘿嘿，星期五诶！今天就是星期五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呀？”
　　“……这很平常吧。”莫雪遥有些无语，虽然时间到了星期五，确实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如此亢奋吧。
　　“可以休息两天啦！而且可以提早放学哦！”王佳乐一口将剩下的一小点鸡蛋饼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就像是只仓鼠，“明天后天都可以睡懒觉啦！”
　　“噗。”墨筱笑伸手捏了捏王佳乐那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小遥，你别理她，她一到星期五就这样。”
　　“应该让她冷静一下。”莫雪遥故意望向窗外。
　　“嗯简单～乐乐，下个星期一就要开始军训了哟，整整五天哟～”
　　“啊啊啊——不要说这个！”王佳乐顿时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其实五天已经很短了吧。”莫雪遥说道，“我初中的时候，军训都是整整两个星期的。”
　　“两个星期太可怕了！五天就已经够长啦！小遥你皮肤那么白，难道想被太阳晒成黑炭吗！”王佳乐用力摇晃着莫雪遥的肩膀，“那么长的五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喂喂，别晃……头晕了……”莫雪遥扒拉开王佳乐的小手，“那你初中的军训是怎么过来的啊？”
　　“正是因为痛苦过所以才不想再痛苦一次啊！”王佳乐嘟嚷着回答道，“难道小遥很喜欢军训这种事情吗？”
　　“我觉得还好吧……锻炼身体不是挺好的嘛。”
　　“真的假的？”王佳乐一脸的狐疑。
　　而墨筱笑则偷笑了起来，在后面小声地提醒道：“小遥去军训的话，貌似只要站军姿就可以了吧？”
　　“对哦！她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虽然说到时候走正步什么的运动也不剧烈，但肯定可以多要一点休息时间的，所以就是想看我们受苦呀，好你个小遥！吃我挠痒痒攻击！”
　　“我才没有那么想！”莫雪遥的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我可不是那种人。”
　　“嘁～”王佳乐撅了撅嘴，从表情上表示了自己完全不相信。
　　“……不信就算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让一让，我要去上厕所。”
　　“上厕所吗？一起去呀。”王佳乐立马就站了起来，墨筱笑也推了推身旁的吕伯伦，让他让开一条路来。
　　成群结伴的一起上厕所，似乎是女孩子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已经有经验了的莫雪遥从书包里抽出了几张餐巾纸，免得到时候又要面对让风来吹干水渍的尴尬。
　　刚一走出教室，迎面就窜来一个灵活的身影，然就就见她一把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用脸颊使劲地蹭了蹭，引来旁人纷纷侧目。
　　“嘿呀呀～小遥的大白腿太舒服了！”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对于她每天早上的糟糕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
　　“花银银，你哪天能正常点。”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我现在就很正常呀，美少女的大白腿是世界的宝藏，每天抱一下，心情就会变得很愉悦哟！要不要抱一下我的试试？”花银银站了起来，拍着莫雪遥的肩膀问道。
　　“不用了，我又不是变态……”
　　“就是就是，我们家小遥才不是你这种女色狼呢。”王佳乐将莫雪遥拉了过来，像是生怕花银银将她这女色狼的气质传染给她了一样。
　　莫雪遥一阵无语，心中腹诽道：“你貌似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吧？”
　　“女人摸女人的大腿，这怎么能算变态呢，我只是在欣赏美而已，你们都没有能欣赏美的眼睛好不好！唉，艺术家果然都是孤独的。”花银银说着，和莫雪遥擦肩而过，然后飞快地拍了一下她的臀部，便像是奸计得逞了似的怪笑着冲进了教室里，“嗯哼哼～今天又是愉快的一天呢！”
　　“她每天都这么愉快。”墨筱笑抿嘴笑道。
　　“小遥是新的受害者呢。”王佳乐看向了墨筱笑，“之前小遥没来的时候，她把全班女生都祸害了一遍。”
　　“没错，不过现在呢，貌似更喜欢小遥一点。”墨筱笑看着莫雪遥的双腿，“花银银的癖好还真特别。”
　　“应该说是糟糕才对。”王佳乐嘟嚷着纠正道。
　　“老姐——！你上厕所又不喊我！”墨竹莜从教室里面追了出来，“哼，自从有了小遥，你在学校里都不找我一起了。”
　　“反正在家里总是黏在一起，在外面的时候分开一下不是挺好的嘛？”墨筱笑揉了揉墨竹莜的脑袋，“你之前不是一直嚷着要私人空间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墨竹莜装傻地望向天空，“老姐，你说，今天中午的午餐会是什么呢？”
　　“这第一节课都还没开始呢，你就想着吃午餐啦？”王佳乐调侃着问道，“就不怕长胖嘛？”
　　“我倒是宁愿长胖呢。”墨竹莜嘟嚷道。
　　而墨筱笑则笑得有些尴尬。
　　莫雪遥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俩姐妹，总觉得墨竹莜的话里有话。
　　而单纯的王佳乐却完全是一无所觉。
　　正在大家嬉闹着的时候，班长独自一人走了过去，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脚步也有些虚浮。
　　“最近班长好像怪怪的，你们有察觉到吗？”王佳乐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
　　“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墨筱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意味深长地说道。
　　“好像说是父母离婚了。”王佳乐小声地说道，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
　　“没确定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比较好。”莫雪遥抚了抚刚才被花银银弄得有些皱巴巴的裙子，轻声说道。
　　“好像叶雯老师已经在帮她协调家里的事情了。”墨竹莜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真的吗？”王佳乐睁大了眼睛，“果然是离婚吗？”
　　“好像不是离婚，可能比这还严重点吧……据说是黑社会什么的。”墨竹莜说着，看向了自己的姐姐，“姐姐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唔……上次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好像说是她父亲欠债，然后黑社会上门……其他没听清，总之就是最后导致了班长没有办法安心上学吧。”墨筱笑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这样，因为就听到了几句话而已，总之，放心吧，有班主任协调，应该会把事情解决的吧。”
　　四人看着李婉言远去的身影，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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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提前检查

　　星期六的上午，晴朗的天空中连白云都没有几朵，明媚的太阳高挂着，将温暖的光芒洒向世间。
　　这是一年里最舒服的天气之一，即使是在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也会觉得是一种享受。
　　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巷。
　　有的地方冷清，有的地方热闹。
　　有的地方繁华，有的地方破落。
　　修路的、拆房子的、造房子的……到处都是，显现出了这座城市的蓬勃生机。
　　今天是去医院检查术后情况的。
　　也就是所谓的复查。
　　本来是一个月查一次，但一来是出院后的第一次检查，早点查也可以避免一些隐患。
　　二来则是因为莫雪遥下个星期一就要去军训了，所以提前检查一下身体的状况，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父母才能放心地让她去参加。
　　母亲大清早就出了门，她最近接的保姆工作很多，即使同为早上，在不同的日子里，去的也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家。
　　而父亲倒是稍微清闲了下来，因为那边已经和金阿姨（以莫雪遥的辈分应该喊金奶奶）那里商谈好了，只等准备好后签订合同，然后付足半年的房租。
　　事实上本来父亲是准备先给一笔订金的，但对方没有要，只是让他考虑好了直接去就可以。
　　现在父亲思考的是到底是开什么店。
　　原本的预想是水果店，但同时还有其他几个方案，目前就是考察一下市场，确定一下最适合自己，能够赚到钱的店铺是什么。
　　主要是因为水果店如果亏损起来是很严重的，毕竟水果一定要新鲜的才有人买，而这玩意儿，却偏偏是没法放太长时间的……
　　这才是犹豫的主要原因。
　　今天父亲带着莫雪遥去医院，也是打算顺便去H市一医院附近的水果店探探行情的。
　　莫雪遥眯起了眼睛，将衣领竖了起来，挡住那迎面吹来的微风。
　　因为今天是休息天，所以她终于可以不用穿雨空高中的女生制服了，她今天穿的是一套长袖长裤的休闲服，无论男女都可以穿的那种。
　　浑身都被包裹的感觉让她安心了不少，至少不用再担心裙摆被风吹起而走.光了。
　　“吱——”父亲捏了捏刹车，将车自行车缓缓停了下来，“市一医院到了，小遥，下车了。”
　　“哦！”莫雪遥轻巧地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了下来，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天的时候已经和医生约定好了今天会过来。
　　毕竟莫雪遥算是特殊病例，在H市和S市的医院都是有备案的。
　　之前也早已通知过这边的市一医院，由几位医生看时间安排来负责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而这次医院给她安排的医生是一位泌尿科的女医生，从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貌似只有大学毕业的样子。
　　但真正见面后才知道，对方竟然都三十四岁了，只不过保养得很好，而且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成熟人.妻的魅力。
　　“你好，莫雪遥，以后可能我们还会再见面几次，我叫芸梦。”对方笑着伸出了手。
　　而莫雪遥则有些羞怯地伸出手去，任由对方握住晃了晃。
　　“先做抽血化验和尿检吧，检查一下身体各项数值的情况，待会儿过来我再给你做一个临床检查。”
　　于是莫雪遥又被父亲带着去挂检查的号子，然后再去进行抽血化验。
　　抽血完后，化验处的人又递给了她一个小纸杯，让她去卫生间里……
　　面对这种事情，莫雪遥宁愿再抽一次血的。
　　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而且在卫生间里做这种事实在很不方便。
　　但好歹是获取了足够的液体样本，交给了化验处的医生。
　　后者一脸的泰然，反倒是让她更加尴尬了。
　　做完这一切后，才再一次回到芸梦医生的接诊处。
　　一个青年男子刚做完临床诊断，正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往外走去。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玻璃试管，里面装着一小点稍微有些混浊的半透明液体。
　　当看到莫雪遥走进来的时候，他那张脸顿时红得如猪肝一样，立马加快脚步走出了接诊处，然后急匆匆地赶向了化验处。
　　“好啦，莫雪遥，来～坐吧。”莫雪遥的待遇显然比之前的病人要好得多，芸梦特意给她泡了一杯清茶，笑着指着她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说道。
　　莫雪遥有些不大自在地坐了下来，因为芸梦的双眼一直盯着她看。
　　“不用害羞呀，莫雪遥，放轻松就好。”
　　“嗯……”
　　“最近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应该没有。”莫雪遥仔细想了想，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有咳嗽吗，还有感冒发烧呢？”
　　莫雪遥听着这话，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来复查的，而是来做体检的。
　　虽说貌似也差不多？
　　“都没有。”
　　芸梦点了点头，看向了莫雪遥身后的父亲，微笑着说道：“您需要去门口等待一会儿吗？要进行临床检查了。”
　　“哦哦！”父亲摸了摸口袋里的大前门，显然是烟瘾又犯了，“小遥，我在楼下等你，你待会儿好了到楼下找我。”
　　“知道了，烟瘾犯了就直说嘛。”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父亲被戳中了心中的想法，讪笑着离开了房间，然后顺手带上了房门。
　　“小遥，你把门反锁一下，避免有人突然推门进来。”芸梦说着，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房间里的窄床，说道，“然后躺到这上面来。”
　　莫雪遥反锁上房门后，有些扭捏地踱步走到了床边，看着芸梦往上面又铺了一层消毒过的塑料纸：“这样干净点，好啦，上来吧。”
　　“要脱鞋吗……”莫雪遥弱弱地问道。
　　“嗯，脱鞋哦，怎么？担心自己有脚臭？”
　　“我……我没有脚臭。”莫雪遥小声地辩解着，慢慢地蹲下身解开鞋带，然后缓缓地脱下了鞋子，然后才坐在了床铺上，有些不安地躺下。
　　她的动作故意做得很慢，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但该来的还是得来，躺在床上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不由自主地就闭上了眼睛。
　　“不要害羞嘛，我也是女人呀。”
　　正是因为女人才会害羞吧。
　　不对，做这种事情的话，就算是男人恐怕也没法保持镇定。
　　莫雪遥的双腿微微的颤抖着，因为芸梦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裤腰上了。
　　然后裤子就被轻轻地褪去，微冷且调皮的风从身下窜过，像是要钻进她的身体里一样。
　　但是却半天没有动静。
　　莫雪遥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芸梦正一边戴着消毒过的乳胶手套，一边仔细地凑近观察着莫雪遥的下.身。
　　“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呢，和正常女孩子的已经没有区别了，唔……王海峰的技术就是不错啊，这个外部做得真漂亮。”
　　而后，莫雪遥的身子一僵，因为感觉芸梦那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身体，而且还轻柔地将某些东西翻开，似乎是在仔细地观察内部的情况。
　　“嗯，没问题，不过……”芸梦耸了耸鼻子，“洗澡的时候是不是没仔细洗？”
　　“诶！？”
　　“稍微有点味道。”芸梦轻笑着说道，“女孩子要注意身体清洁哦，就算不洗澡，也最好每天洗一下这里，洗澡的时候更要仔细清洗，否则得了什么妇科病可就要麻烦死了。”
　　“唔唔……”
　　“好啦，给你穿上。”
　　检查的速度比预想中的更快，让莫雪遥松了口气。
　　“现在坐起来。”芸梦又吩咐道。
　　“嗯……”
　　而后，她就搬了张小椅子坐在莫雪遥的身前，将乳胶手套丢进了一旁的回收桶里，那里面已经丢了六七双乳胶手套了。
　　她用大拇指按压了一下莫雪遥的腹部，问道：“感觉怎么样？”
　　“痒……”莫雪遥忍着笑说道。
　　“这边呢？”
　　“痒……”
　　“这里？”
　　“噗呲！”莫雪遥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严重怀疑芸梦是不是在故意挠她痒痒。
　　但看到对方那认真的双眼后，就又为自己产生的这种不尊重的想法而感到有些脸红。
　　在腹部四周按压过后，她最后看向了莫雪遥的胸前，先是用拇指按压了一下侧边，问道：“这里感觉怎么样？”
　　“酸酸的。”
　　“这里呢？”
　　“有点痛……”
　　“不错，恢复得很好，已经开始发育了呢，应该没多久就会进入高速发育期了，个子会往上窜一窜。”
　　“能窜多高？”莫雪遥满脸惊喜地问道。
　　“最少能长个四五厘米吧，一口气长得一米七也不是不可能。”
　　“希望能长高点。”莫雪遥满怀期待地说道。
　　“嗯……你应该希望这里长大一点，将近一米六的身高也差不多啦。”芸梦戳了戳莫雪遥的胸口，调笑着说道，“好了，我去拿一下化验单，你在这里等我。”
　　“嗯……”
　　不多时，芸梦就拿着两个印满了字的单子走了回来，上面有一大堆看不懂的医学术语。
　　有的是英文，有的则是中文。
　　但就算是中文的，读起来也感觉很拗口，不太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有些貌似是音译的。
　　“雌激素的分泌已经和正常青春期的女孩子差不多了，之前开的雌激素药可以降低一半的药量了，还有……”芸梦说了许多，全部都记在了病历本上，而且难得的是，她写的不是那种潦草得看不懂的字，而是工工整整的正楷，即使忘记她说的话，再翻看查看的时候，也不用担心看不懂。
　　“那……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可以啦，下一次检查就再过一个月来吧，当然，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要及时来检查。”
　　“好……”莫雪遥长出了一口气，拿着自己的病历本和化验单据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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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买两斤散装白酒

　　走到医院楼下的时候，就看见父亲正一边抽着烟一边在花坛旁等待着，花坛边上那三四个烟头似乎在表明着他已经连抽好几根烟了。
　　“怎么样？”父亲单手捏着烟深吸了一口，“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莫雪遥走到父亲身边，被他身上那浓重的烟味呛得咳嗽了起来，“咳咳——老爹……能不能少抽点……嗓子都不舒服了。”
　　“尽量尽量。”
　　“就不能戒了吗？”
　　“那不行，男人不抽烟还叫男人吗？”父亲打着哈哈，开玩笑地说道。
　　“切，偷换概念，那学校里大多不抽烟的男生岂不是都不是男人了？”莫雪遥反驳道。
　　“是啊，没成年怎么能算‘男人’啊！”
　　“啧啧啧。”莫雪遥咂了咂嘴，“真不知道烟有什么好抽的，行了行了，检查完了，该回去了吧？”
　　“等等，我们先去医院门口的水果店看看。”父亲将烟头丢在地上，然后十分自然地用脚踩了踩，就朝医院外走去。
　　“做人能不能有点素质啊！”经受过素质教育的莫雪遥看不下去了，她蹲下身将地上的几根烟头都捡起来，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明明垃圾桶就十米远，都不肯扔垃圾桶里去，服了你了。”
　　“那当然了，我读的书又没你多，当然没你有素质咯。”父亲带着几分挤兑的意思说道，其实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已。
　　“得了吧，素质和文化水平又没什么关系。”莫雪遥拍了拍手上的烟灰，跟着父亲走出了市一医院的大门。
　　医院门口不远处，就是一家几乎没怎么装潢的水果店，因为采光不好，所以就算是白天也亮着灯。
　　生意还算可以，似乎每时每刻都有那么一两个客人在这里选购自己想吃的水果。
　　因为这是医院门口唯一的一家水果店，所以标价比其他地方都要高上一些。
　　父亲挑了挑放在门口的几串还没有熟透，颜色有些发青的香蕉问道：“这香蕉多少钱一斤？”
　　“三块钱。”店里的老板抽空朝外面望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香蕉卖这么贵？”父亲诧异地自语道，而老板没搭话，正在专注着和另一位客人聊天。
　　对方买的好像都是比较贵的水果，所以更让老板在意一些。
　　“这是什么水果？”这位客人拿起了一个红彤彤的，如一个燃烧着的心脏似的水果疑惑地问道。
　　“这是火龙果。”
　　“多少钱？”
　　“十五块一个。”
　　“哦，买一个，等下帮我装在水果篮里。”那人点了点头。
　　但是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有钱的样子，穿着打扮都显得十分普通，却买这么贵的水果……
　　或许是要看望重要的朋友？
　　也或许是为了一点面子？
　　“老板，这些烂了的都要一块五？”父亲指着一大堆零散香蕉堆积的纸盒里问道，在纸盒上面放着一个纸板牌子，上面标着价格。
　　“没烂，只是碰熟了而已！”老板回答道，“已经很便宜了！”
　　莫雪遥的眉毛忍不住挑了挑，她看到有一根香蕉，绝对不是碰熟了，一定是烂了的，因为就连香蕉的表皮都快要烂穿了，还有一股淡淡的烂味在空气中弥漫。
　　父亲看了一眼莫雪遥，一脸无语地摊了摊手，又走进水果店里，仔细地看起了店中水果的新鲜程度。
　　有些没有用牌子标号价格的，他就问一下价格，了解一下行情。
　　老板随着父亲的询问，而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问那么多，你到底要买什么？”
　　“哦，没事。”父亲一脸的坦然，重新回到了放香蕉的堆位上，拿起一串看起来又小又胖嘟嘟的香蕉问道，“帝皇蕉怎么卖？”
　　“十五块钱一斤。”
　　“可以买三根吗？”父亲问。
　　“不行……”老板的耐心似乎已经要被磨没了，“这香蕉是进口的，必须整串买。”
　　“那行吧，给我来一串普通的香蕉。”父亲拿起一串颜色还有些发青的香蕉，放在了水果店中的电子秤上。
　　“三块五。”老板十分不耐烦地拿出袋子用力一甩，然后就将香蕉直接丢了进去，随意地放在了一旁。
　　父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平常的付了钱，拎着袋子就走了出来。
　　香蕉被放在篮子里，而莫雪遥也坐在后座上。
　　自行车就又晃晃悠悠地起步了。
　　“老爸。”在远离了水果店之后，莫雪遥终于忍不住了，“这店主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真是恶心。”
　　“哈哈，没事，这种人做生意是做不长的。”
　　“是吗？”
　　“是的。”父亲捏了捏铃铛，让走到辅道上的路人重新走回到人行道上，“一来是做人做事都没耐心，二来就是心太凶。”
　　心太凶的意思就是既自负又贪婪。
　　“那你还在这里买。”
　　“买一串尝尝味道，咱们也好久没吃过水果了吧？”
　　“还好吧，我对水果不是很感兴趣……”莫雪遥违心地回答道。
　　“哦？真的吗？”
　　“当然了。”
　　“那香蕉就留给你妈吃吧。”
　　“诶？”
　　“你不是不要吃吗？”
　　“……老妈一个人吃得完吗，不要浪费了啊。”莫雪遥撇着嘴说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猫能吃香蕉吗？”
　　“不知道，不过以前农村里养土猫，什么都给它吃的，反正人吃什么它就吃什么，什么剩饭剩菜、烂苹果烂香蕉……”
　　“我听说人家养猫都是喂猫粮的。”
　　“那是城里人，喂猫粮多贵啊！搞点剩饭剩菜就可以了。”
　　“那也要有肉吧。”莫雪遥想到了家里的酥糖，“酥糖在咱们家好像每天就只吃一顿，你看它都这么瘦了。”
　　“小猫都瘦的，长大就好了。”父亲说着，却微微偏移了一下回家的路线，在半路上绕了一下，来到了家附近的菜场门口，“看看今天菜价怎么样。”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看着车。”莫雪遥捏了捏鼻子，“我不喜欢菜场里那股味道，太难闻了。”
　　“那也行，我车就不锁了，你人别离开啊。”
　　“知道啦——”莫雪遥懒洋洋地点着头，似乎连从自行车的后座上下来的打算都没有。
　　菜场的门口，也有一些人零散地摆着地摊，这些人卖的菜价格一般会便宜一些，或者说菜更加新鲜一点。
　　因为都是附近农民自己种的菜，不像菜场的菜基本是从外地批发过来的。
　　父亲买菜的速度远远比母亲买菜的速度要快，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就已经拎着一个装着好多小袋子的大袋子走出来了。
　　看来今天是大采购了，买了不少好菜。
　　“买了什么？”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鸡腿、五花肉、肥肠、还有其他的各种蔬菜。”父亲回答着，从明显没法放进篮子的大袋子里拿出了几个小袋子，挂在了车把上，这才勉强把这个大袋子放进篮子中。
　　“走了？”莫雪遥问，“要不要我帮忙拿点？”
　　“等等，我去买点酒。”父亲将沾了菜叶和汁水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径直走向菜场门口的粮油店。
　　这种店在这个年代几乎每一个菜场门口都会有，主要就是贩售些‘米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
　　——没有柴，毕竟城市人是用煤气的。
　　店里有整袋整桶的大米，当然也有散装的。
　　而且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买散装的，因为买一点吃一点，才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浪费嘛。
　　莫雪遥小学的时候，就经常被母亲使唤去粮油店打些菜油或者酱油来什么的。
　　“老板，打两斤荞麦烧。”父亲已经和这里的老板很熟了，还没走进店里，声音就先传了过去，而老板也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
　　“哟，今天要买两斤啊？在家里请客？”
　　“哈哈，没有，多买点回去慢慢吃，到时候再出来买太麻烦了。”
　　“瓶子带了没？”
　　“没带瓶子，用你这的吧，瓶子多少钱一个？”
　　“嗨，老顾客了，瓶子就不收费了。”老板摆了摆手，麻利地掀开店里的一个大概能到莫雪遥膝盖处的酒坛，从一边拿出一个洗干净而且撕掉了包装的塑料瓶子、一个长长的红色塑料勺子，以及一个同样是红色的漏斗。
　　他就这样将漏斗往瓶口上一塞，然后用长长的红勺子挑起大半勺白酒往漏斗里倒去，平稳的就像是开了水龙头往瓶子里面装酒似的。
　　大概倒了三四勺，这个大塑料瓶就差不多被装满了。
　　老板把瓶子往电子秤上一放，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就又拿起红勺子勺了一点点，倒进了瓶子里。
　　“正好两斤。”
　　其实是两斤多出一点的，但做生意不可能搞得那么抠门嘛，只能多，不能少。
　　否则这生意是做不好的。
　　老板装酒的手法是长年累月地锻炼出来的，不仅相当熟练，而且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
　　莫文利付了钱，将瓶子往莫雪遥怀里一塞，道：“小遥，抱好了。”
　　“前面的菜不给我拿点，真的没问题吗？龙头都把不牢了吧？”
　　“啧，小看你老爹啊，这都把不住那还算男人吗？”父亲轻笑一声，上车之前又点上了一根香烟，在莫雪遥不满的抱怨中，悠闲而惬意地骑着自行车往家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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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做几道拿手小菜

　　星期六下午，就连阳光都显得有些慵懒。
　　写完了作业的莫雪遥正专心地逗弄着酥糖，然而后者并不怎么理会她，或者说无论怎么玩弄，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乖巧得简直就像是只玩具猫。
　　就算莫雪遥抓着酥糖的尾巴轻轻挠挠脸颊，后者也不会想要把尾巴收回来。
　　“喵喵喵？”她戳着酥糖的小脸，等待着后者的回应。
　　然而后者只是轻轻将尾巴收了回来，用前爪抱在胸前，就像是个抱着被褥想要睡觉的孩子一样。
　　但莫雪遥却不想让它睡着，坏笑着往它的耳朵里吹风，吹得酥糖的耳朵不断抖动，直到终于受不了站起身来，使劲甩了甩浑身的毛发才舒坦许多，然后又一下子趴了下去。
　　外面的阳光正好，待在家里总觉得有些可惜。
　　莫雪遥想了想，把作业本都收回了书包里，然后抱着酥糖就走出了卧室。
　　她的父亲莫文利正蹲在垃圾桶旁边择菜，摆在电视柜上的小彩电里正放着动物世界，莫雪遥走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猎豹追捕猎物的镜头。
　　“老爸，我和酥糖下去玩了。”
　　“有什么地方好玩吗？”莫文利疑惑的问道。
　　“没啊，我就看天气这么好，待在家里太可惜了，随便逛逛吧。”
　　“行，记得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平时莫雪遥出去玩根本不会啰嗦的父亲却啰嗦了起来，“不要到人少的地方去，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行了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怎么回事啊老爹？”莫雪遥打断了父亲的唠叨，“我就在小区附近逛逛，我下去了啊。”
　　“啧，关心你还不行？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唉，女儿都开始不听老爸的话了。”父亲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块钱的纸钞，“给你……”
　　“咦？给我干嘛？难道这算是零用钱？不对啊，你平时都不给我零用钱的，而且马上就吃饭了，我也没必要去买零食吃啊。”莫雪遥一脸的疑惑。
　　“你在想什么屁吃呢？”父亲翻了个白眼，“下去记得帮我买包烟，多的算你的了。”
　　“买大前门？还是说牡丹或者红梅？”莫雪遥对父亲经常抽的烟已经了如指掌了，其实也不难记，反正他也只抽得起便宜的烟……
　　“买红梅，三块五的那种。”
　　“知道啦。”莫雪遥欣然接下了这五块钱，主要还是因为有一块五毛跑路费的缘故。
　　这意味着她可以买三包干脆面，省着点的话，三天都有零食吃了。
　　当然也可以买糖。
　　比如可乐糖，一毛钱两颗，一块五能买个三十颗，绝对能吃个过瘾了。
　　于是，她就这样一边美滋滋地盘算着该怎么花这个钱，一边抱着酥糖走到了楼下。
　　在家里还挺安静的酥糖到了楼下，似乎就变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莫雪遥将它放在地上的时候，它直接双腿发抖，根本不敢动弹了。
　　“酥糖？酥糖？怎么了？不敢动了吗？”莫雪遥伸手想要去安抚一下它，而后者却是直接反身抓住莫雪遥的袖子，再猛地一窜，一溜烟地爬到了她的肩头。
　　好像只有缩在这里，才能让它安心一些。
　　“胆子这么小的吗？”莫雪遥侧头看向酥糖，用柔软的小手轻轻顺了顺它有些炸起来的毛发，“安心安心，有我在呢。”
　　牵着狗逛街的人不少，但肩头趴着一只猫走在路上的人却不多。
　　再加上莫雪遥这姣好的容颜，自然是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一片金黄的枫叶正好飘落在了酥糖的身上，后者伸出爪子想将枫叶甩开，但是却把它卡在了爪子上，有些难以甩掉了。
　　趴在莫雪遥身上的酥糖，又不敢太用力，只能眼巴巴地将爪子伸到了莫雪遥面前，祈求着她的帮助。
　　在莫雪遥看来，就像是酥糖把枫叶作为礼物送给她了一样，这让她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笑着将枫叶从它的爪子上取了下来。
　　枫叶上有一个被爪子勾出来的小孔，明明只是普通的枫叶，但却让莫雪遥莫名一种别致的感觉。
　　“嗯……好像里面还有不少水分，没那么干，不如留着做书签？”莫雪遥自言自语地想着，将枫叶塞回了口袋里，想着回去之后把它夹在哪本书里比较好。
　　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距离摆夜市的时间还早的很，但仍旧已经有人将三轮车摆在了人行道上，趁着双休日大部分人放假的日子，提前卖起了东西来。
　　生意这种东西，当然是能多赚一笔就是一笔。
　　因为时候还早，还没有那么多的空地可以用来摆摊，所以这些提前摆出来的，都是放在三轮车上卖的，大都是一些日常用的小玩意儿。
　　比如指甲钳、刨子、剪刀什么的。
　　也有卖玩具的，但看起来都比较粗糙。
　　莫雪遥就这样放慢了脚步边走边看。
　　然而就算有喜欢的，基本上也买不起。
　　最后她还是来到了街边的一家杂货店前。
　　卖烟只是这家店的副业，不过种类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满足大部分普通人的需求了。
　　“买一包三块五的红梅。”穿着休闲装的莫雪遥，微微抚了抚脑后的单马尾，站在店前说道。
　　老板娘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莫雪遥，然后谨慎地说道：“你要买烟？”
　　“是啊。”
　　“你抽？”
　　“……我爸抽。”莫雪遥一脸的无奈。
　　“一般来说我们是不能卖烟给未成年人的。”貌似十分遵纪守法的老板娘说着，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包三块五的红梅，“不过你看起来应该不像是抽烟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子，所以这次就卖给你吧，下次记得让你爸自己来买。”
　　“哦哦。”莫雪遥点了点头，但想的不是下次让老爹自己来买，而是想着下次换一家店买。
　　在她的心中，就是这个老板娘花头太透（注①）了，她去其他地方买的时候，别人可不说那么多废话。
　　再说了，她看起来难道很像未成年人吗？
　　明明已经十六岁了，和十八岁也不过就差了两岁而已啊。
　　本来她还想在这里买点其他东西的，但见到老板娘这么麻烦，于是买了烟就离开了。
　　最后这一块五毛钱被她拿来在其他店买了十五个星球杯，老板估计是觉得莫雪遥可爱又乖巧，还多送了她两个，外加多给了三个塑料小勺子。
　　所谓的星球杯就是一种包装得像果冻一样的小零食，里面装着的是凝固的巧克力浆和饼干粒，既有巧克力的甜味，又有饼干的香脆。
　　而且因为包装的缘故，很适合用小勺子挖着慢慢吃，一个也能吃上好一会儿。
　　价格也很便宜，一毛钱就能买一个，是许多学生们的最爱。
　　但就算如此，莫雪遥平日里也很少会买这样廉价的小零食吃。
　　不是因为不喜欢，或者要保持身材不要发胖什么的。
　　只是单纯的穷而已。
　　她和大多数的学生不同，从小到大都是没有固定零花钱的。
　　有没有零花钱全看父母心情，或者趁着有时候帮父母跑腿的时候，将找来的零钱攒下来作为零花钱用。
　　莫雪遥一边走，一边吃着星球杯。
　　酥糖趴在她的肩头，让她感觉肩膀的两边有些不太平衡，走起路来也要费劲一些。
　　后者在她吃零食的时候，也凑过来嗅了嗅，但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吃甜食的缘故，对巧克力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很快就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莫雪遥将一个星球杯吃得干干净净，连挖不出来的巧克力都用小巧的舌头舔完了。
　　不过这巧克力貌似不太正宗——甜得过头了，让她觉得有些腻味了。
　　结果最后莫雪遥也只是专程帮父亲买了包香烟，然后在楼下稍微逛了逛，就为了喝水而回到了家里。
　　“这么快？”推开门的时候，父亲一脸的诧异。
　　莫雪遥朝电视机那里习惯性的一望，发现正在播着选美节目。
　　一个个漂亮的女人穿着三点式的衣服，在T台上走秀……
　　明明出门之前父亲看的还是动物世界来着？
　　“咳，哈哈……”父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切回了动物世界频道，然后站起身说道，“今天给你做几道拿手小菜哈。”
　　“这么早做晚餐吗？”
　　“做完你老妈就回来了。”
　　“今天她这么早啊？说起来，晚上打算做什么？”
　　“嘿，绝对丰盛。”父亲将母亲常穿的那件粉红色围裙往身上一套，拿起菜刀熟练地耍了个刀花，让莫雪遥总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手给割到，“今天有炸鸡腿、爆炒肥肠、麻婆豆腐、龙井虾仁、糖醋鲈鱼，最后再来个丝瓜蛋汤。”
　　莫雪遥板着手指头数了数，诧异地问道：“五菜一汤？吃得完吗？到时候倒掉可就浪费了。”
　　“怎么会吃不完啊，冷菜可以留着第二天过稀饭嘛！”
　　“喂喂，我们可还没有赚到多少钱呢，你就这样提前过‘发财’的日子了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哈哈……当然不是。”父亲大笑道，“因为今天是你老妈的生日啊，你不知道吗？”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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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方言，花头的意思是花样、花招；透的意思是多，麻烦；组合起来一般用于形容某人做事很麻烦或者要求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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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母亲的生日

　　每年的十月十六，是莫雪遥母亲的生日。
　　之所以莫雪遥没有什么印象，那是因为在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为母亲庆祝过生日。
　　母亲对此也很少会谈，似乎是否过生日，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父亲也是一年到头忙忙碌碌，更是没时间给母亲过生日了。
　　莫雪遥一直以为父亲并不知道母亲的生日是几号，也觉得母亲可能并不在意过不过生日。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母亲不是不在乎，只是觉得自己的生日没有那么重要，犯不着浪费钱去过而已。
　　现在的她，看到眼前一桌子的菜，又看到了莫雪遥递上来的，临时用烟盒制作，显得有些粗糙的贺卡。
　　还有父女俩的一声‘生日快乐’。
　　眼前的这些，让她的眼角有些微微湿润。
　　虽然心里很感动，但嘴上还是故作责备地说道：“干嘛呀，不就一个生日而已吗？还烧那么多菜，家里很有钱啊？太浪费了吧。”
　　“我们家这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吃得丰盛的时候。”父亲笑着抓住了母亲的手臂，“偶尔也得犒劳一下自己啊。”
　　“犒劳一下等有钱了再说，你抓着我的手干嘛啊？”
　　“让你坐下来吃晚餐啊。”
　　“我不坐。”
　　“哎呀，咋了，烧那么多菜，还是难得的生日，你怎么生气了？”父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板着脸的母亲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干嘛啊，我去上厕所，你还要拦着我啊？”
　　“咳咳，去吧去吧。”父亲尴尬地松开了手，看向了莫雪遥，“愣着干嘛啊，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切，我早就洗过了。”莫雪遥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这样丰盛的晚餐恐怕一个月也不一定会有一次，特别是在父母借了钱为她做手术之后，家中就更是显得拮据。
　　平日里就算父母烧晚饭，也是用些便宜的食材。
　　大多都是素菜，因为价格比较便宜，有时一个星期见不到什么肉食都算是正常的事情。
　　即使平日里把那些素食做得再有仪式感，也比不上真正的肉食。
　　光是闻到炸鸡腿的香味，莫雪遥就感觉饥肠辘辘了。
　　可是毕竟今天的寿星是母亲，所以在她没落座之前，还不能动筷。
　　倒是酥糖已经开始吃了起来，在它专用的小碗里，放着一堆从鱼身上掏出来的内脏，让它吃得不亦乐乎。
　　在这个年代养猫，可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人吃什么，猫就吃什么，偶尔能给猫吃一些动物的内脏，就算是奖赏了。
　　而且大多数人都觉得猫就应该吃鱼，所以奖赏一只猫就应该喂它人不吃的鱼内脏，如果真的很喜欢一只猫，那就喂它一整条的鱼。
　　当然这算是少数，这么对待猫的人，在其他人看来都算是宠到天上去了。
　　毕竟在这个大多数的人生活条件都还只能算是一般的年代里，人们自己都不一定顿顿能有肉吃，更何况是给自己家的宠物呢？
　　将宠物当爹来对待，在这个年代是一件极其古怪的事情，甚至可以拿来当作笑话讲。
　　洗完手的母亲坐在了莫雪遥的身旁，而父亲也终于将围裙脱了下来，抬手就关掉了客厅了的白炽灯。
　　“关灯干嘛？”莫雪遥不解地问道，“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啊。”
　　“生日啊，当然要有生日蛋糕啊。”
　　“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糕？”莫雪遥舔了舔嘴唇，“奶油多吗？”
　　“哈哈，不是奶油蛋糕，是发糕。”父亲说着，一手捏着一根蜡烛，另一只手则托着一个发糕，将它们都放在了桌上，放在了母亲面前。
　　“来来来，今天让寿星吹一下蜡烛！”
　　“花里胡哨的，过个生日还那么复杂呀？”母亲‘责怪’道，但这语气中却写满了高兴，俯下身就准备吹灭这根蜡烛。
　　“等等等，还得唱生日歌，然后你要在心里许愿，才可以吹灭蜡烛。”父亲赶忙说道，然后带头唱了起来，竟然还是英文版的。
　　这让莫雪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还挺潮的？
　　“小遥，一起唱啊。”父亲催促道。
　　“哦哦，祝你生日快乐～”
　　在莫雪遥和父亲二人有些跑调的歌声中，母亲悄悄地捏了捏眼角，然后双手合十，在心中许下了愿望。
　　“呼——！”接着就是连吹了好几口，才总算将蜡烛吹灭。
　　“许了什么愿望？”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啪嗒。”父亲拍下开关，将灯重新打开，“哎哎，这个不能问，许了什么愿望是不能问的，不然就不灵了。”
　　“迷信。”母亲乐呵呵地评价道，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还是没有将自己到底许了什么愿给说出来，“许了什么都无所谓，兴许明年自己都忘了呢。”
　　“哈哈，那应该是实现了，才会忘记。”父亲大笑着坐在了桌前，“好，大家开始吃吧！今天菜多吃点，现在刚做好是最好吃的，明天冷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鸡腿鸡腿！”莫雪遥得到可以开动的许可，立马兴奋地直接伸出手就抓住了一个炸鸡腿，迫不及待地将它送到嘴边，大口地咬下了一口，就连油汁从自己的嘴里溢出来，顺着下巴滑落了下去也毫不在乎，“啊啊，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母亲笑着说道。
　　“你也多吃点。”父亲将一个炸鸡腿夹进了母亲的碗里，而他自己则往自己的空碗中倒入了白酒。
　　“嗯，很好吃的。”母亲点头评价道，“比那什么基德肯的还好吃。”
　　“人那叫肯德基……”莫雪遥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纠正道。
　　“对，是肯德基，诶，小遥，吃相怎么那么差呢？”
　　“怎么差了？”莫雪遥用袖子擦了擦嘴，“这不挺正常的吗？用筷子吃多麻烦啊。”
　　“就算你手抓，好歹也把袖子掀起来点吧，你还拿袖子擦嘴，又搞得油乎乎的，到时候这衣服你自己洗啊？”
　　“咳嗯！”一听到要自己洗衣服，莫雪遥立马端正了态度，“我把袖子滚起来不就行了嘛！”
　　“你自己别弄，让你爹帮你弄，他还没抓鸡腿，手不油。”
　　“呐，老爹，快点，帮我卷一下。”莫雪遥伸出一只手臂催促道，另一只手仍旧抓着鸡腿在往嘴里送。
　　“哈哈，真是，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父亲无奈地大笑了两声，帮莫雪遥把一只手臂的袖子卷了上去，“另一只手伸过来。”
　　“给。”莫雪遥换了一只手捏鸡腿，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我本来就不是女孩子啊！”
　　“瞎说什么呢，现在就是女孩子。”母亲捏了捏她的小脸，“这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啊，你的事情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麻烦可多着呢。”
　　“嘁……”莫雪遥撇了撇嘴，“都怪老妈，要么生出来我就是女的，要么就是男的，现在还搞得那么麻烦……”
　　“把你生出来就不错咯，本来我怀你那时候，你爹还说要把这胎打掉的呢。”母亲轻轻顺了顺莫雪遥的头发，将它们往脑后撩去，免得等下沾到鸡腿上去了。
　　“是啊，本来是打掉的，结果吃了避孕药还是没用，后来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已经不想打了，就这样把你生下来了。”父亲轻啜了一口白酒，“那时候年轻啊，完全不想要小孩子，想着反正以后还是有很多可以生的，早生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嘛，所以就想打掉。”
　　“……喂喂，老爹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没出生的孩子没人权哈。”父亲大笑，“来来，我们三个人碰杯！”
　　父亲碗里的是白酒，而莫雪遥和母亲杯子里的则是雪碧。
　　今天买了个大瓶的雪碧，这‘奢侈’的饮料，今天也总算是可以喝个过瘾了。
　　莫雪遥用油乎乎的小手抓住杯子和父母碰了碰，然后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响嗝。
　　“你看看你，好歹也要注意点形象吧？以后可不比以前了，得淑女一点，也要矜持一点，哪有女孩子在饭桌上打饱嗝的？”母亲又开始唠叨了起来，而莫雪遥则选择性的无视了她的话，又拿起了一个炸鸡腿。
　　她平时的胃口没有那么好，今天吃那么多，纯粹是因为味道太好了。
　　“别只吃鸡腿，这糖醋鲈鱼味道也很好啊。”父亲夹起一块没有刺的鲈鱼肉放进了莫雪遥的碗里。
　　糖醋鲈鱼的味道和糖醋里脊差不多，区别是里面的鱼肉更加鲜嫩可口。
　　这一整桌菜，除了麻婆豆腐外，其他都是偏甜口的，就算是爆炒肥肠，也带着一点红烧肉般的淡淡甜味。
　　今天晚上庆祝母亲的生日，反而是莫雪遥吃得最为尽兴，到后面甚至都感觉肚子太涨而站不起来了。
　　“糟了，我今天晚上吃那么多，会不会长胖啊？”莫雪遥这会儿就开始担心起来了。
　　“得了吧，就你？还长胖，再多点肉还差不多，你看你现在都瘦得皮包骨头了。”母亲没好气的说道。
　　“我？皮包骨头？开什么玩笑……这不都是肉吗！”莫雪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在上面印下了五个指印。
　　“九十斤都没到怎么能算胖呢。”父亲点了点头。
　　“喂喂，可问题是，我矮啊！”莫雪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怪老妈的遗传基因分走了我本来应该有的身高！”
　　“又矮又胖不是挺可爱的吗？”母亲忍着笑说道。
　　“一点都不可爱好不好，又矮又胖难道不像土地婆婆吗！？”
　　“我觉得应该是像保龄球。”父亲提出了另一种想法。
　　“更糟糕了！”
　　于是，就在这嬉闹声中，一家人收拾起了碗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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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出发去军训

　　时间来到了1999年10月18日，星期一。
　　今早的太阳迟迟没有从云层中露出脸来，虽然已经有了光亮，但仍旧显得阴沉沉的。
　　似乎预示着今天有可能会下雨的样子。
　　墨筱笑和墨竹莜姐妹二人那小小的出租屋里，姐姐墨筱笑正在清点着今天要带去军训的物品有没有缺少什么。
　　“被褥、枕头、不穿军训服时的换洗衣服、茶杯……”
　　而墨竹莜这边却轻松多了，她这会儿正抱着一台两个巴掌大的老旧收音机听着晨间的广播电台。
　　广播里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像是说相声似的互相斗嘴，给这安静的早晨带来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墨竹莜不喜欢家里太过安静，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喜欢开着广播电台入睡。
　　墨筱笑倒是没有这样的习惯，但是她对此也并不介意。
　　也不知道心底深处同样害怕着寂寞，还是说只是在照顾着妹妹的习惯而已呢？
　　“好了，没什么问题了，走吧走吧，出发去学校了。”墨筱笑狠狠地搓了搓自己妹妹的小脸，“今天东西太多，得坐公交车去，不早点去路上可要堵车啦！”
　　这个年代的H市，也就是在早晚高峰期的时候才会有些拥堵。
　　而且其实堵的时间也不算那么长，只是迟了的话，公交车上的人会很多，到时候拿着这些行李就会显得很不方便。
　　“哎哎哎，老是搓我脸，我都长不成好看的瓜子脸了！”墨竹莜嘟嚷着抱怨道，将收音机关掉，塞进了书包里。
　　“收音机也带去啊？”
　　“当然了啊。”墨竹莜捂住了自己的书包，像是怕自己的姐姐把它拿出来似的，“晚上不听这个，睡不着觉。”
　　“可是军训的时候教官会查寝的，你开着收音机肯定不行吧。”
　　“不管，反正先带了再说。”墨竹莜有些任性地说道，换来了墨筱笑无奈的苦笑。
　　“姐，我拎这个行李箱吗？”
　　“无所谓吧，到时候再分就可以了，反正带的东西都差不多，走啦走啦，出发了～”
　　姐妹俩拖着搬家时用的行李箱，走出了出租屋。
　　有认识的人朝她们俩打了招呼，问道：“这是干嘛？要搬家啦？”
　　“没，只是去军训而已。”墨筱笑如是回答道。
　　这个只有四层的自建楼里，住的人却是不少。
　　不少人互相之间也都还算是比较熟悉，毕竟每天基本上都会见面嘛。
　　在寒暄过后，二人总算是来到了公交车站，看到了不少雨空高中其他年级的学生，也看到了一些同样拖着行李箱的高一学生。
　　等车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老姐，我们先买点早餐吧？我有点饿了。”墨竹莜摸了摸肚子，嘟嚷着说道。
　　“买早餐？嗯……车站旁边的那个早点摊买点就好了吧。”
　　“都行吧，不过那里貌似都是些没什么油水的早餐……我想吃煎饺。”
　　“出来的时候你不说呀？”姐姐刮了刮妹妹的鼻子，没好气地说道，“等下车来了怎么办，越往后面来的车可是越挤的，就在旁边那小早点摊里买吧。”
　　“哼，好吧好吧，我看看她那里都有什么。”妹妹说着，跟姐姐走到了车站的另一头，这里有一个推着小车的早餐摊贩，卖的都是些比较清淡的食物。
　　比如粽子、发糕、面包什么的。
　　“姐，我要吃黑米糕。”
　　“好，来一个黑米糕，我的话，就来一个粽子吧。”姐姐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巧可爱的钱包，但仔细看的话却会发现有些地方都已经脱线了，而且这钱包并非买的，看起来貌似是自己做的……
　　“粽子要咸的还是甜的？”
　　“价格一样吗？”姐姐问。
　　“咸的就是大肉粽，一块钱，甜的是红豆沙的，八毛。”
　　“那就甜的吧。”
　　“行，黑米糕和甜粽，一共一块六。”
　　“一块五好了，多一毛多麻烦呀。”姐姐习惯性地还价道。
　　“那真不行啊，小本生意，一毛钱也是钱啊。”老板却摇了摇头。
　　姐姐其实也只是在试试能不能还价而已，省下一点是一点，哪怕是一角也好。
　　姐妹俩生活中的许多开销，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喝的不要吗？豆浆？豆奶？”
　　“不用。”姐姐摇了摇头，在外面买早餐，她和妹妹向来是不会买喝的东西的，如果觉得干渴，直接喝水就好了，“对了，粽子帮我剥一下。”
　　这买豆浆或者豆奶的钱，宁愿拿来再多买点吃的嘛。
　　“没问题。”老板应着，麻利地剥开粽叶，然后将粽子装进了塑料袋里递给了墨筱笑。
　　“呼呼，黑米糕好吃～”妹妹十分享受的，一点一点地咬着黑米糕，在吃到一半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公交车。
　　而站台上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快点快点，妹妹，别吃了，我们上去抢位置坐～”姐姐抓着妹妹的手，就开始往车上挤。
　　好不容易挤了上去后，就往后面跑，运气还不错，后面有七八个空位，其中有两个是连坐的，正好可以坐在一块儿。
　　但之后涌上来的乘客，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大部分人就都只能站着了。
　　其实这辆公交车的座位真的不少，因为这是一辆两节的公交车。
　　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把两辆公交车拼在了一块儿一样，仿佛是一辆不用轨道的小火车。
　　而在里面就可以看到两个车厢的连接处是一个如同转盘一样的装置。
　　有时候车头拐过了弯，后面的部分还没能拐过去。
　　开这种车，实在是相当考验司机的驾驶技术，否则一不小心，后面的那节车厢就要撞上什么去了。
　　“军训只有五天，会不会太短呢？”墨竹莜轻轻晃动着双腿，美滋滋地吃着黑米糕，微微歪着头嘟嚷道。
　　“怎么？你还想多练练啊？”
　　“倒不是这个啦，只是……和那么多同学住在一起的时候，很难得吧？”
　　“妹妹很喜欢合宿的感觉吗？”
　　“是呀，因为很热闹嘛！”
　　“唔……”
　　“啧，姐姐你别老是觉得自己没做好什么嘛，出车祸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我觉得我们俩相依为命也挺不错的嘛。”
　　“呼……如果那个时候……”
　　“行了行了，不要再说这个了，明明军训应该是一件挺开心的事情嘛！嗯，就像初中的时候一样，晚上可以聊天！”
　　“初中的时候主要还是学农吧。”姐姐揉了揉眼角，“军训可没你想的那么轻松，虽然只有五天，但肯定没力气晚上再聊天的，否则第二天还起不起床啦？”
　　“稍微聊一会儿肯定还是没问题的嘛。”妹妹已经开始期待了起来，“不知道会在哪里军训呢？”
　　正说着的时候，车子颠簸了一下，让她手中的那小半块黑米糕掉在了地上，沾上了不少灰尘之后，显然是没法吃了。
　　“啊！”妹妹十分心痛地叫了起来，“我的黑米糕……”
　　“没事没事，反正都快吃完了嘛。”姐姐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不是这个问题啦……！呜……”妹妹的声音里带着几许哭腔，“这个是要钱买来的诶……浪费了……好难过……”
　　“就一点点，不值多少钱啦～没事的～”
　　“我们俩辛辛苦苦做一个月的兼职，加起来也才八百块钱而已，去掉四百块的房租，就只有四百块钱平时能用，吃穿和其他偶尔要花的大额的钱……”妹妹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似的擦了擦眼睛，“明明还有那么大一块的……”
　　“没事啦～不是很大块，只是一小块而已，下车了姐姐再给你买嘛。”
　　“我说了不是这个问题啦！”墨竹莜撅着嘴，和自己生起了闷气来，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伤心，最后眼泪竟然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墨筱笑收敛了脸上用来安慰她的笑容，将行李箱用脚轻轻挡住，免得它滑到其他地方去，然后轻轻的从墨竹莜的背后抱住了她。
　　“没事的，妹妹。”
　　“我知道我……我只是觉得……浪费而已……”
　　“才几毛钱啦。”
　　“那也是钱呀。”
　　“在地上找找，说不定能捡到五毛的哦，那就赚回来啦。”
　　“嘁，哪有那么好的事……我……只是怪我自己而已……”墨竹莜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噗，没事没事。”姐姐安慰她的话，似乎始终都只有这一句。
　　一直到快下车的时候，妹妹的心情才稍微恢复了一些。
　　从车站到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二人就拖着行李箱慢慢地走着。
　　“唔，姐姐，前面那个人，背影好像有点像我们学校的校长诶？”
　　“是吗？”
　　“是呀，要走到前面去看看嘛？”
　　“算了吧，万一只是个不认识的路人就尴尬了，还是慢慢跟在后面走吧。”
　　“哦……”
　　俩姐妹在转角处和那个背影很像校长的人稍微错开了一会儿视线，等到她们俩走过转角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又拉开一段距离了。
　　就在这时，妹妹忽然双眼一亮，猛然蹲下身来，将地上的一张一百元的纸钞捡了起来。
　　“这个！姐姐，是真的吗！”
　　“好像是真的……诶，等等，有可能是前面那个人掉的。”墨筱笑拿着纸钞快步追了上去，而后面的墨竹莜却像是错过了发财的机会一样垂头丧气的。
　　“那个……这位先生……？这张钱是你掉的吗？”墨筱笑将这张还挺新的纸钞递了过去。
　　“不是。”对方没有转过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然后将包裹着半张脸的口罩往上拉了拉，回答道。
　　“哦哦……好的……”
　　一百块钱的纸钞。
　　到底交给谁比较好？
　　墨竹莜提议私吞了，但墨筱笑还是决定在原地等待一会儿失主，当过去二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人来后，终于有些安心地将它收了下来。
　　“耶，太好了，一百块钱！”这会儿的墨竹莜，完全没了刚才公交车上的丧气劲了。
　　而那个之前走在姐妹俩前面的男人，在走过转角处后，才将口罩揭了下来，望着天空轻轻一笑。
　　一旁跑过的王佳乐放慢了脚步，惊慌地打了声招呼道：“啊，校长好！”
　　“嗯。”校长大人面带笑意的，轻轻点了点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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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军训的大巴车

　　“暧暧，小遥～”王佳乐推搡着莫雪遥的身子，“又发呆呐？”
　　“没发呆……只是神游寰宇而已。”莫雪遥文绉绉地回答道，微微侧过脸看向王佳乐，“怎么了？今天又想分享什么倒霉的事情？”
　　“喂喂！什么叫‘倒霉’呀！我难道天天都倒霉嘛？”王佳乐不满地撅起了小嘴。
　　“咳嗯……谁知道呢？”莫雪遥摊了摊手，轻笑着回答道。
　　对于她这样曾经并不是经常和女孩子接触的人来说，像现在这样轻松的和女生聊天，真是一件挺神奇的事情。
　　不过，有很多事，做了之后才会发现没那么难。
　　就好像和其他女孩子相处一样。
　　无论是可爱的、还是漂亮的女孩子，都是人，而且大多都是广大普通人中的一员，没有必要将她们束之高阁，也没有必要将她们高高捧起。
　　平常心的去对待，也会发现这些女孩子们都是很有趣的小精灵呢。
　　当然，在面对男孩子们的时候，女孩子们表现出来的就又是另一面了。
　　说是做作也不太合适，应该说是会把自己真实的内心给隐藏起来吧。
　　就比如王佳乐。
　　在面对男孩子的时候，她一般都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好像十分羞怯的样子。
　　但是在面对女孩子们的时候，她可远远比那要活泼得多了。
　　“嗨～早呀～”墨筱笑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向莫雪遥和王佳乐打着招呼，脸颊两旁的酒窝又深又甜，看到她笑的时候，总会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起来呢。
　　“哼哼，今天笑笑来得比我迟哦！”王佳乐一脸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墨筱笑轻轻摸了摸那微微卷曲且枯黄的发梢，“应该快要准备出发了吧？”
　　“是呀是呀～！”王佳乐跃跃欲试地期待着，仿佛不是去军训的，而是去郊游的。
　　今天的学生们大多来得比平日更早一些，每一个人都拖着一个行李箱等待着。
　　学生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畅聊着曾经初中时参加军训的往事。
　　而且竟然还真的有不少男生觉得才军训五天实在太短了，一点也不过瘾。
　　真希望等他们开始军训了之后，还能继续这么说。
　　等到八点整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已经到齐了，班主任叶雯也适时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她用力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好了！各位同学都出来排队，我们准备上大巴了！”
　　这会儿，天空中的白云被风儿吹散了一些，让那一轮金色的太阳悄然探出了头来，把灿烂的光芒洒向了大地，让人感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走咯～出发！”王佳乐兴奋地站了起来，拖着行李箱欢快地朝教室外跑去。
　　那模样，看来真的是当作郊游了。
　　“大家排好队，现在点名，确定一下大家都到了。”叶雯站在教室门口，拿着一本名单册说道，“李婉言？”
　　“到。”精神状态不大好的班长微微举起了手。
　　她是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带行李箱的人。
　　但是她的书包倒是塞得鼓鼓囊囊的，而手上则捧着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色被褥，每当她看向安若素的时候，神情就会显得有些尴尬。
　　报名的顺序就是全班同学的学号顺序，女生在前面，而男生则全部集中在后半部分。
　　“康杨。”
　　“到了到了。”
　　“花银银。”
　　“这里哟！”
　　“墨竹莜。”
　　“到——”墨竹莜拖着长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鲁程媛、汪.洋、叶半夏、张雨萌”叶雯一连报了四个名字，“你们直接举手就可以了，我会看的。”
　　于是四人纷纷举起了手来。
　　“莫雪遥。”
　　“到！”莫雪遥高举起手，十分认真地应道，把站在她前面的王佳乐给吓了一跳。
　　“喊那么大声干嘛呀，吓我一跳……”王佳乐拍着胸脯嘟嚷道。
　　“噗呲。”墨筱笑掩着嘴偷笑了起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唐思诗、王佳乐、墨筱笑。”
　　这一次，墨筱笑也学着莫雪遥一样，大喊了一声：“到～！”
　　“喂喂！你们两个想吓死我是吧？”王佳乐没好气地抱怨道，“是不是针对我呀喂！”
　　“王佳乐没到吗？”叶雯故意这么问道。
　　“到啦到啦！”王佳乐高高的举起了手。
　　“哦哦～今天的乐乐没什么活力呢，还以为刚才那个人不是你呢。”叶雯坏笑着说道。
　　“什么嘛，我今天明明很有活力的啊！”王佳乐原地蹦了蹦，来表示自己确实很有活力。
　　叶雯又继续报了下去。
　　“左千心（注①）、杜七彩（注②）？”
　　“到。”这是异口同声的两声。
　　莫雪遥看向这两位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的女生，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另一个看起来则有些圆.润的样子。
　　“茶离、轩安宜（注③）、秋元绫，陈柏橙。”
　　“冷风（注④）、陈梦琪、田昕楠。”
　　女生们纷纷举手应声，班主任叶雯点了点头，在名单册上打了个勾：“嗯，女生们都到齐了，接下来是男生们。”
　　“吕伯伦、雪先生。”
　　“到了哈！”个头比较高的吕伯伦在队伍的后面大喊道。
　　“到。”雪先生的回答倒是十分普通，因为他这会儿还捧着书在看着呢。
　　“李红染、马甲（注⑤）、周勇。”
　　“麻建杭、陈程、何褂（⑥）。”
　　“贾启学、乐听风、方问情（注⑦）、周名冢（注⑧）。”
　　“君若寰、杨言开、风见悠、崔边站（注⑨）。”
　　“车轻疾（注⑩）、高缘、于梓、安若素。”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叶雯合上了名单册。
　　“等等，阿雯！我呢！？”刘小伟大喊道。
　　因为班主任很平易近人，所以现在不少学生都直呼她的名字，而不是喊她叶雯老师了。
　　而且这种称呼的方式，都是像刘小伟和高缘这样的屁孩子带出来的。
　　“哦～刘小伟，忘了翻页了。”叶雯轻轻点了点头，但那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忘记了的样子，好像只是为了捉弄一下刘小伟……
　　“唉，还以为我被开除班籍了呢。”刘小伟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当然，这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就像是说相声似的在配合着叶雯。
　　“嗯，OK，班长在前面带队，我们出发了。”叶雯双手交叠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踩着圆圆的小皮鞋率先朝楼下走去。
　　即使天气的温度已经有些微凉了，叶雯也仍旧穿着白色的过膝袜，只不过看起来稍微厚了一些而已。
　　但仍旧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莫雪遥十分怀疑她到底会不会觉得冷。
　　虽然之前她也是穿长筒袜来上学的，但那个好歹足够长，不像她所穿的这样，还有大半截光滑的美腿露在外面呢。
　　高二和高三的学生们此时在运动员进行曲的乐声中走到了操场上，正在整队集合。
　　这让高一的新生们充满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就是那种别人要听晨会而自己却不用听的优越感。
　　然而等到军训正式开始的时候，这种优越感估计就要全部消失了吧？
　　校长在主席台上进行着周一晨会讲话，而负责为每个班级安排大巴车的则是穿着黑丝，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教导主任——银铃。
　　“银铃！我们班的车是哪一辆？”叶雯远远地冲她打着招呼问道。
　　“高一二班吗？”银铃推了推眼镜，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备忘录，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我身后第二辆。”
　　叶雯快步走到了那辆大巴车旁边，再一次问道：“这辆吗？”
　　“嗯，你们班快点上车吧，先上车的班级先出发。”银铃催促道，“对了，记得清点人数，不要把人给落下了。”
　　“那当然啦。”叶雯转过身冲高一二班的学生们招了招手，“二班的学生们到这边来～！”
　　学生们都纷纷涌了过来。
　　但大巴车的座位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充足。
　　虽然这是叫大巴车，但在大巴车中也算是比较小的那种，貌似只有三十几个座位的样子，这就注定会有一部分人没位置可坐。
　　莫雪遥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自己作为男生，应该先站着，让女孩子们先坐下之后，再坐到空的位置上去。
　　“男生们先别坐！让女孩子们先坐！”叶雯站在大巴车的上车口处大声喊道。
　　男生们都嘻嘻闹闹地站着，没有什么怨言，似乎先让女孩子们落座，确实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小遥，你站着干嘛呀？到我这里来坐呀！”王佳乐冲莫雪遥招呼道。
　　“啊？哦哦……”莫雪遥这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男生，貌似可以享受一下作为女孩子的特权。
　　她没那么倔的脾气，非得认死理，觉得自己是男生就不落座，这有好处可以享受，又干嘛不享受呢……
　　“乐乐乐乐，今天我和你坐吧！”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飞快地坐在了王佳乐的身旁。
　　是之前那位叫做茶离的女生，长得好像有点像那部去年上映，到现在都还在热映的电视剧《还珠格格》里的紫薇。
　　微微有些婴儿肥的样子，笑起来时让人觉得有些傻乎乎的样子。
　　“咦——茶离要和我坐吗？唔……”王佳乐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莫雪遥，大概是觉得之前有些冷落了自己这位关系也挺不错的朋友吧，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好呀。”
　　而此时，莫雪遥却犯了愁，她到底该和谁坐比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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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左千心——致敬《盛世紫荆》作者：千心千意
　　注②：杜七彩——致敬《翩翩女儿身》作者：QZH1982
　　注③：轩安宜——致敬《女儿经》作者：轩安宜
　　注④：冷风——致敬《男校的雌孔雀》作者：冷风无奈
　　注⑤：马甲——致敬《变身宿舍》作者：穿上马甲不相识
　　注⑥：何褂——致敬《寒号鸟》作者：穿上褂子
　　注⑦：方问情——致敬《难道我不是男生》作者：问情
　　注⑧：周名冢——致敬《夜夜瞳》作者：名冢
　　注⑨：崔边站——致敬《莉莉丝的女儿》作者：小崔
　　注⑩：车轻疾——致敬《再说一遍我不是女生》作者：轻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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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在路上

　　在女生们陆续落座之前，男生们都还站着没动。
　　女孩子们基本都坐在大巴车的后排部分，就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默契一样。
　　“莫雪遥！坐我这里吧！我旁边的位置很舒服的！”正想着，花银银就招呼了起来。
　　虽然莫雪遥不是很理解，明明整个车子的座位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她会说自己身边的那个更舒服。
　　不过，那确实是莫雪遥比较喜欢的座位，大概是在大巴车中间的位置，不前不后，不会觉得太难过。
　　而且那个位置是靠窗的座位，如果觉得晕车的话，完全可以打开窗户通风，享受着从窗外轻拂而来的微风。
　　其实莫雪遥不是很想坐在花银银旁边。
　　不只是因为她总会做出奇怪的事情，更是因为相对而言，二人还不算十分熟悉。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还是会选择坐在王佳乐或者墨筱笑旁边。
　　又或者和男生坐也可以。
　　但墨筱笑这会儿和自己的妹妹墨竹莜坐在一块儿。
　　和男生坐的话就得她自己开口说想和男生坐一起，那岂不是显得很奇怪？
　　即使曾经是个男人，但也不代表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啊。
　　也就是说，顺其自然可以，但刻意的开口这么说却不行。
　　所以最后，她只能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坐在了花银银的身旁。
　　“嘿嘿～”刚一坐下，花银银就露出了小恶魔般的微笑，仿佛奸计得逞了的反派一般，让莫雪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往窗户那边又靠了靠，以至于一个座位就只坐了半边。
　　“莫雪遥——”花银银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大腿上，“黑色长筒袜摸起来超舒服的。”
　　“咳咳……”
　　“安啦安啦，我只是摸摸而已，不会做其他事情的哟～☆”
　　信你才有鬼——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想道。
　　当女生们全部落座之后，男生们也纷纷坐了下来。
　　有些没位置的干脆席地而坐，还有些直接选择坐在了自己死党的大腿上。
　　“哇，爽。”高缘往周勇的大腿上一坐，发出了奇怪又糟糕的呻.吟。
　　“卧槽，你踏马你个死胖仔！我的腿要被你坐断了啊！”周勇夸张地大叫道。
　　“靠，我才一百二十斤，哪里胖了！”高缘十分的不服。
　　“那你也不看看你多矮啊！”
　　“高缘只有一百二？我看是有二百一了吧。”一旁的刘小伟一本正经的调侃道。
　　“你这个有座位的家伙，闭嘴！”
　　“诶——你们把座位都坐了，那我坐哪里啊？”班主任叶雯叉着腰看向男生们，开玩笑道，“你们谁啊，自觉一点，给我让个座位出来啊～”
　　“叶雯老师，坐这吧。”雪先生合上书页，自觉的站了起来。
　　“嘛，没事没事，我只是说说而已，我自己有带小板凳的啦。”叶雯十分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又看向其他人，“哼，你们其他人啊，一点也不关爱老师，只有雪先生给我让座位，你们羞不羞耻呀！”
　　“阿雯，来来来，坐这里坐这里。”刘小伟立马巴结了起来。
　　“好啊，那我坐了。”
　　“咦？！”刚站起来的刘小伟瞪大了眼睛，“我靠，不是有凳子吗？”
　　“我骗你们的，哼哼～刘小伟，站着吧～”叶雯舒舒服服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旁边的位置上坐着的正好就是雪先生。
　　“哈哈哈——无情无情。”高缘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
　　于是刘小伟也跑到了周勇那边，一副打算三个人叠汉堡的架势。
　　“我腿真的要断了我靠……”周勇被迫站了起来，“行行行，你们俩坐，我不坐还不行吗？”
　　“太惨了。”李红染摇着头叹息道，但实际上却是在憋笑。
　　就在这喧闹声中，大巴车缓缓开动了起来，四周的景物也慢慢地向后倒去。
　　学校地处城市边缘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走公路的时候不用通过城市里狭窄的道路，直接一个转弯，就能开上郊区那宽敞的公路了。
　　莫雪遥把窗户打开了一半，任由窗外的微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
　　刚刚冒出来的太阳这会儿又缩了回去，仍然是柔软的白云笼罩着天空。
　　但倒也不算阴天，因为还是能看到那明媚的阳光的。
　　只是云有些多而已。
　　当车子开动之后，王佳乐就将自己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大包薯片，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她果然是来郊游的吧？
　　莫雪遥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却被后者误解了意思。
　　“嗯……嗯？”王佳乐想了想，将一整包薯片递了过来，然后轻轻晃了晃。
　　她以为莫雪遥是想要分一点薯片吃了。
　　“呃……我不用。”莫雪遥习惯性地拒绝道。
　　“我要！”花银银确实一点都不客气，伸手就抓了两片塞进了嘴里。
　　于是，王佳乐独享的薯片，变成了后排女生们分享的零食。
　　甚至连前排的男生们也跑过来捞点好处。
　　“喂喂，我自己都没吃多少啊！”王佳乐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
　　“哎呀，你们怎么可以欺负王佳乐呢，她这么可爱，对不对，就像只小狗。”高缘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你说谁是小狗啊！”王佳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后者讪笑着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罐薯片，走到她的身前递给了她：“给，补偿你的。”
　　“我才不要，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哼……”王佳乐小声地嘟嚷道，似乎因为高缘走得太近而有些害羞。
　　嗯……距离远的时候她还能和男生斗嘴，走近了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距离的远近却能带来这种变化，还真是微妙啊。
　　“啊，没事，算我送你的，反正我还有很多。”高缘晃了晃自己的书包，看起来好像是放了一书包的薯片。
　　一旁的刘小伟已经迫不及待地去翻看了，然后就惊讶的喊了起来：“卧槽——高缘你果然是地主吧？一书包的薯片？”
　　“别动别动，别着急啊，我带了一书包就是给大家分的。”
　　“卧槽？”这下子全部的男生都惊叹了起来。
　　“二十多罐，小罐的薯片，两个人一罐正好。”高缘说着，就顺势开始发起了薯片来。
　　“莫雪遥，花银银，给！”没多少时间，就发到了莫雪遥她们这里。
　　薯片从不远处轻轻丢了过来，就算没接住，也只是落在大腿上，不会砸伤到别人。
　　当然，莫雪遥的反应很快，一伸手就稳稳当当地抓住了薯片罐。
　　“谢谢。”她赶忙道谢道。
　　在大家都有分到的情况下再拒绝，那就显得过于矫情，而且也不给人面子了。
　　所以她还是欣然地收了下来。
　　“唔，是原味的～”花银银凑过来看了看，“拆了吃吧？”
　　“哦……吃吧。”莫雪遥点了点头，把这个大概只有普通罐装薯片三分之一大小的薯片打开，然后慢慢地吃了起来。
　　旅途还很长，她也不想吃太快，不然就享受不到这种美味了。
　　是的，薯片对于莫雪遥而言，确实是难得的美味零食。
　　“咦，你怎么吃的那么慢？不喜欢吃吗？”花银银见了，却疑惑的问道。
　　“……慢慢吃，吃的久一点而已。”
　　“原来如此，那我也慢慢吃好了～”
　　“你……吃过薯片有油的手别放我腿上……”莫雪遥将自己的腿尽可能的靠向车窗的位置，并且时刻地提防着她的咸猪手。
　　“喂喂，我才不是那种人呢！女孩子的大腿一定要洗干净手才能摸呢！”花银银仰着脖子说道，“这可是一种神圣的仪式哦！”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一阵无语。
　　反正她是没感觉到哪里神圣了。
　　随着大巴越开越远，公路两旁已经没有了建筑物，全都变成了清一色的行道树。
　　被秋意渲染上一层金黄的一座座矮山，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向后看去的话，还可以看到排得整整齐齐的大巴车车队，在这长长的公路上蜿蜒着。
　　莫雪遥很喜欢旅途的感觉。
　　是的，不是喜欢到达目的地后的喜悦，而是喜欢在漫长旅途中的那种期待感。
　　她能盯着窗外的风景看整整半个小时也不觉得腻味，反而会觉得自己的思想脱离了身体的束缚，畅游在这山河之间。
　　“莫雪遥，湿巾要吗。”身旁的花银银戳了戳她的肩膀。
　　“唔……好的，谢谢。”莫雪遥接过了湿巾纸，仔细地擦了擦手上薯片的油渍，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而花银银的手又再一次放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咳嗯，我擦过手了哦。”她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说道。
　　“花银银……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摸别人的大腿呢……”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嗯……因为喜欢啦……还有就是，难受的时候，也喜欢摸，这样会让心情变好。”
　　莫雪遥回过头，看到花银银的脸色有些难看，愣了一秒，然后疑惑地问道：“你不会是……晕车了吧……？”
　　“有点……”花银银捂着嘴，小声的说道，“有……袋子吗？”
　　“等下，我有带的……！”莫雪遥慌忙从书包里找出了袋子，生怕待会儿花银银就吐到自己身上来了，“给！”
　　“谢……”花银银对着敞开的袋子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莫雪遥就觉得今天花银银怎么这么安分，原来是晕车了啊……
　　“哇，花银银吐了！”莫雪遥身后的女生大喊了起来。
　　叶雯也赶忙跑了过来，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脊，一边问道：“怎么样，很难过吗？”
　　“还好……吐了就好了……没……呕——”
　　果然，全班坐大巴车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人晕车，那都是不完整的旅途呢。
　　莫雪遥在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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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底啦，月票不要浪费了哟，都投出来吧。
　　喜欢的话可以写长评哦。
　　当然也可以等上架爆更结束后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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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更结束后每日两更，都是三千字的，和现在的一样。
　　银娘的章节都是足量的，从不偷工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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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莫山

　　吐完了的花银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眼袋都显得有些浮肿，在擦干净脸上呕吐时跟着一起出来的鼻涕和眼泪之后，就趴在莫雪遥的大腿上睡着了。
　　安静下来的花银银还是很可爱的，真想不通，为什么明明长着一张纯洁的小脸，实际上却那么色.气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
　　莫雪遥看到花银银缩了缩身子，连双腿都收到了椅子上蜷缩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在冬天出生的小流浪猫。
　　“嗯……”她低吟了一会儿，伸手将打开的车窗关上，只留下了一条用来通风的缝隙。
　　大巴车继续前行着，中途路过了好几道隧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旅途的过程也让人觉得有些枯燥和困乏了。
　　车厢里也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热闹，不少人都打起了瞌睡，或者安静地看向窗外发呆。
　　莫雪遥半眯着眼睛，虽然还醒着，但也已经是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了，胡思乱想着许多事情，而时光也在这不经意间流逝而过。
　　大概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左右，大巴车终于快要抵达了。
　　这里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大巴车顺着盘旋的公路的蜿蜒向上，即使边上有护栏，也让人看得有些心惊胆颤。
　　“快到了呢。”扎着侧马尾的茶离将车窗开到了最大，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山中清冷的空气，轻声地自语道。
　　她的声音也让许多人从梦境中转醒过来，安静的车厢又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莫雪遥已经看到了一块界碑，上面用红色的字体写着‘莫山’这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这里完全是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了，远里了凡尘俗世的喧嚣，让人莫名的有了一种超然脱俗的出尘。
　　特别是向下望去，看到那远方如模型一般的山林和树木时，这种感觉就尤为的强烈。
　　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射下来，让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山林里的鸟鸣声似乎比任何乐曲都要动听，因为这是真正的自然的声音。
　　当有风吹过的时候，树木就会簌簌地晃动，金黄的落叶也随之飘落而下。
　　一辆辆大巴车开动的声音，打破了这山中的沉寂，带来了几许新鲜的‘人味’。
　　车子一直开到了接近山顶的位置，这里倒是十分的开阔，足以停下整整七辆大巴车。
　　地面都是黑色的沥青道路，宽敞而平坦。
　　在这空地之后，则是一栋栋看起来是按照某种统一标准建造的洋房别墅。
　　只是风格比较古怪，看起来半洋不土的……
　　“花银银，下车了。”莫雪遥轻轻抖了抖腿，叫醒了睡梦中的花银银。
　　“唔姆……嗯……？下车了吗？”花银银半眯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忽然在莫雪遥的胸前抓了一把，仿佛一下子补满了活力似的，快乐的大笑着窜到了车下。
　　简直让人怀疑她之前到底是不是在装睡。
　　哪有在车上睡着后，一醒来就那么精神的人啊……？
　　莫雪遥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被她突然抓了一下，还有点疼呢。
　　“大家下车后不要乱走，在大巴车旁边整队。”班主任站在车下大喊着维持秩序。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对这个新鲜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这里其实就是一座普通的山中村庄，只是后来被开发了起来，专门用于给学校或者其他的各类组织提供场地进行训练而已。
　　中间的空地虽然不是那种橡胶跑道，但也是沥青路，最起码比水泥路要柔软一些。
　　莫雪遥环顾着四周，猜想着学生们住宿的地方在哪里。
　　难道是后面那些洋房别墅？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也太奢侈了点吧？
　　那些洋房别墅的风格虽然很奇怪，但质量应该还是蛮好的，而且哪怕是最矮的，也有两层半的高度。
　　“好了，大家排好队伍，我们到广场中间集合！”叶雯大声喊着，领着全班的学生走到了这个广场的中间。
　　其他班级也都稀稀落落的走了过来。
　　高一一共有七个班级，说起来好像挺多的，但当真的排好队在这个大广场上的时候，就又会觉得仍旧有些空旷。
　　穿着黑丝的教导主任站在广场的主席台上，轻轻敲了敲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些，接下来由军训的教官总指挥——天营长来为我们做军训开始前的讲话。”
　　众人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没想到逃过了周一的晨会讲话，却没能逃过军训开始的讲话。
　　接着，自然就是一通毫无营养的长篇大论了，其中最有价值的反倒是在军训期间的各项规定。
　　今天的阳光并不是很大，这本来应该是军训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问题是现在本就是秋天，山里的温度更是比外面要低很多，有太阳反倒温暖了，而没太阳的话，就要冷得瑟瑟发抖了。
　　莫雪遥下意识地并拢着双腿，避免有风从两.腿.间的缝隙里吹过，那样的话可是会直接从下冷到上的……
　　大部分都是废话的讲话总算是在学生们小声的抱怨声中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排队领取军训的服装。
　　军训的服装并不是新的，用料也很差，摸起来十分的粗糙，想着之前不知道是什么人穿着它们，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消过毒，就顿时让莫雪遥不是很想穿上了……
　　“诶，军训的服装只有一套吗？”这边刚领到服装，王佳乐就质疑了起来，“那要是汗把衣服浸湿了怎么办呀！”
　　“那就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晾一晾，等明天再继续穿了。”叶雯摊了摊手，“没办法，好像因为这次的资金不是很充足吧，所以能省则省了。”
　　“那太恶心了吧？”王佳乐一脸嫌弃的皱起了琼鼻，“第二天还要穿满是汗臭味的衣服……噫惹……”
　　“哈哈，无所谓的嘛，反正天气这么凉快，也不会出多少汗吧？”李红染爽朗地大笑着说道。
　　男生们似乎也对此没有特别的抵制。
　　甚至刘小伟还开口说道：“发两套还要洗衣服，太麻烦了，还是一套好。”
　　“对对。”其他人纷纷附和。
　　莫雪遥的嘴角咧了咧，虽然她也是做了十六年男孩子的人，但还是不太能接受军训一天的衣服不洗，第二天再继续穿上这种事情。
　　但既然条件如此，再不情愿，也就只能接受了。
　　这点上，她倒是不会如其他女生一般，不停的抱怨下去。
　　“说起来，我们晚上会住在哪里？”莫雪遥对这一点比较好奇。
　　因为她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那种楼层高的房子。
　　看起来没有专用宿舍的样子。
　　“住的地方不用担心啦，这次住的地方很不错哦，大家都住小别墅呢！”
　　“哇靠？真的？”男生们惊叹了起来。
　　而女生们刚才因为军训服只有一套而带来的不满也顿时消散了大半。
　　毕竟那一幢幢洋房别墅，从外面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不错呢。
　　“男生住在最外围的地方。”叶雯带着全班的学生来到了一幢紧挨着广场的洋房前，“我看一下钥匙啊……”
　　她说着，用钥匙试着开了开门锁，发现打不开，然后就又走到了隔壁的那一幢。
　　“嗯，没错，就是这幢，这幢是我们班男生住的地方，一楼和二楼各有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里有两张双人床——嗯，好像是说有一个房间特别大，放了四张双人床的样子，反正足够男生们入住了，你们自己分配一下床位。”
　　这是两层的别墅，是整个别墅群里最矮的那种，或许是建造在最外围的缘故吧。
　　“好大！”周勇惊叹道，“我要住二楼！上面风景好！”
　　“我也要住二楼！”高缘也嚷嚷了起来。
　　“你们自己分配啊，雪先生，你作为副班长，管一下他们，李红染，你作为体育委员，负责协助他。”叶雯安排道。
　　“好的。”雪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而李红染则用力拍了拍胸脯，大笑道：“没问题阿雯，包在我们身上哈！”
　　“好啦，女孩子们跟我走～”叶雯朝剩下的女孩子们挥了挥手，“女生宿舍是在靠里面的位置。”
　　莫雪遥这次总算是没有迷糊到错以为自己还是男生，十分顺利地跟着女生的队伍离开了这里。
　　女生宿舍是一幢二层半的别墅，在这座山的最里面，而景色也是格外的好。
　　可以说是山巅绝景。
　　不远处就是一处断崖，断崖的下方是一条横贯了整条山谷的河流。
　　别墅距离悬崖大概有一两百米左右，而且在悬崖处还设置了较高的护栏，不是一道，而是足足三道，免得有人不慎从这里掉下去。
　　“我觉得在这里睡觉，我晚上会害怕……”王佳乐小声地嘟嚷道，“感觉太高了……”
　　“我觉得挺过瘾的。”莫雪遥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有一种很刺激的感觉，不是吗？”
　　“咦，完全没看出来，小遥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呀～？”墨筱笑有些惊讶地说道。
　　这幢别墅比男生的别墅要小一点，但层高却有三层，准确的说应该是两层半。
　　因为第三层有一半是个露天的小阳台。
　　“这幢呢……嗯，是临时租来的，因为人家刚装修好，还有很多家具没有搬进来，是校长的新家哦。”叶雯向学生们透露了一个小小的八卦，“也不知道是算运气好还是不好，总之大家在这里住的时候都要小心点，别破坏什么东西了，听到没有？”
　　“知道啦——”
　　莫雪遥没应声，只是安静地四下观察着。
　　然后她发现……貌似一楼没有卧室的样子？
　　只有一个厨房、两个卫生间、以及一个很大的客厅和边上的书房？
　　这样的话，房间真的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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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开始军训的第一天

　　因为军训的时间只有五天，所以虽然是刚到的第一天，但却没有给学生们休息一整天的时间，在用过午餐之后，军训就要正式开始了。
　　大概是第一天的缘故，所以午餐时间还是乱糟糟的，大家随意地落座，相熟的人聚在一桌，享用起这顿午餐来。
　　午餐以素菜居多，荤菜偏少，看上去比较清淡，不怎么油腻。
　　一桌十个人，荤菜就只有两道，一个是红烧狮子头，另一个则是看起来十分油腻的红烧肉。
　　莫雪遥在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双眼就已经紧盯着这两道荤菜了。
　　对于平时不怎么能吃到肉的她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吃肉机会。
　　但她还是按捺着等到所有人都开始动筷了之后，才夹起了一个狮子头放进自己装满了米饭的碗里。
　　“不知道我们的军训教官是男的还是女的呢。”坐在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说道，也让其他的女生们跟着纷纷议论了起来。
　　“希望是男教官吧。”墨筱笑夹起一些小青菜放进碗里，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要男教官？女教官不好吗？”花银银感到十分不解。
　　“我也觉得男教官好。”坐在王佳乐身边的茶离赞同了墨筱笑的观点，莫雪遥注意到，她的侧马尾好像又换了一个方向？
　　“为什么啊？”花银银一脸的不解，“难道你们就只喜欢看男教官嘛？明明刚才看到的那个女教官也很好看嘛！”
　　“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啊……”茶离摇了摇头，“因为，男教官会比较温柔吧。”
　　“没错。”墨筱笑表示这就是她的意思，“最起码会比较照顾女生。”
　　“有道理诶。”王佳乐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果然还是男教官好了，女教官因为都是一个性别的，肯定不会‘怜香惜玉’呢！”
　　把怜香惜玉用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碗里的狮子头却是已经吃完了。
　　在可以转动转盘的饭桌上，是有一大碗米饭放在那里的，谁想要添饭，自己去盛就可以了。
　　不过这个碗和家里的碗差不多大，大部分的女生应该一碗就够了。
　　本来莫雪遥的饭量也差不多是一碗，但今天恐怕是要多吃一点了。
　　因为只是吃了个狮子头，就吃掉了差不多半碗饭的样子。
　　大概是节俭习惯了吧，在吃到肉的时候，总是想着多过点饭下去。
　　女孩子们貌似仍旧没有要吃肉的意思，这让莫雪遥有些不大好意思再伸手去夹，只能夹了一点土豆丝放在了碗里。
　　“啊啊——我要吃狮子头！”王佳乐伸长了手臂，但却够不到远在另一边的狮子头。
　　“转一下呀。”一旁的茶离说着，帮王佳乐转动一下桌子上的圆盘。
　　“这个圆盘太重了，我有点转不动……”王佳乐说着，又傻乐了起来，“诶嘿，狮子头～”
　　“大家也吃肉吧。”墨筱笑看向其他的女孩子，“我们分一下，这些肉应该是正好的。”
　　红烧肉是比较大块的那种，差不多有十块，分一下确实是正好的。
　　但茶离却摇了摇头：“你们吃吧，我不吃肉，不然又要胖了。”
　　“茶离你还胖呀？”王佳乐含糊不清地问道。
　　“你看我大腿和肚子这里都是肉诶！”茶离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和腿，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肉，那最多只能算是皮下脂肪，“你看那些男生好多都比我瘦呢！”
　　“这叫有肉感啦。”花银银夹起了一块红烧肉，“要是像一根竹竿似的，那才不好看呢。”
　　“是呢。”墨筱笑也认真的说道，“而且女孩子有皮下脂肪是很正常的呐。”
　　“不了不了，你们吃吧，我还是吃素菜就好了。”但茶离还是坚持不吃肉，只是夹起了自己面前那份辣椒炒肉里的辣椒。
　　这份辣椒炒肉本来应该算是第三份荤菜的，但因为里面的肉实在太少，而且基本是肉末的状态，所以实在是不想将它分到荤菜那一类。
　　总觉得侮辱了‘荤菜’这个名字。
　　其他莫雪遥没记住名字的女生们也纷纷表示自己不吃红烧肉。
　　甚至连一个狮子头都要两个人分。
　　莫雪遥的心里痒痒的，还是忍不住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碗里。
　　吃完之后，又夹了一块。
　　“唔，小遥不怕发胖吗？”王佳乐小声地问道。
　　“不怕。”莫雪遥一脸的不在乎。
　　不怕，那肯定是假的了。
　　只是平时根本没肉吃，难得吃顿肉怎么可能会发胖嘛。
　　男生那边的吃饭速度比女孩子们快的多了，没多久，就看到刘小伟端着个饭碗窜了过来：“诶，你们女生是不是不吃肉啊？”
　　“是呀。”墨筱笑扭头看了一眼莫雪遥，发现她的碗里已经没有饭了，而且她也已经吃了两碗了，于是回答道，“你们要吃就拿去吃吧，不要浪费了呢。”
　　“诶……”墨竹莜望了望自己的姐姐，觉得有些可惜。
　　明明她自己刚才也没有吃多少肉的样子。
　　还是说，只是为了形象在克制自己而已？
　　莫雪遥看了看墨竹莜，刚才想要站起来再夹一个狮子头吃的念头产生了动摇。
　　貌似在女孩子里面，吃的太多也是一件丢面子的事情？
　　还没有完全习惯的莫雪遥感觉有点忐忑，既担心自己丢了面子，又想要再吃一个。
　　就这样，直到男生们终于要夹走最后一个狮子头的时候，忍不住伸出了筷子。
　　“那个什么，这个我想要……”莫雪遥讪笑着说道，而打算来夹走这个狮子头的人则是长相普通的周勇。
　　他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转而去夹剩下的红烧肉了。
　　男生们都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并没有人感觉到奇怪。
　　李红染甚至把那辣椒炒肉里的肉末全部都给挑出来吃得干干净净，也没见人说什么。
　　反倒是看到不少男生竖起大拇指纷纷说道：“草，大哥牛批，这你都能挑出来。”
　　而女孩子们的目光则有不少都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连这个味道不错的狮子头吃起来都不是那么的美味了。
　　当然，也或许只是她太敏感了而已。
　　可能女孩子们只是对她的饭量感到好奇而已吧。
　　吃完饭后过了半个小时，军训就正式开始了。
　　当看到一个男教官走过来的时候，男生们纷纷叹气，而女生们则雀跃了起来。
　　“耶，果然是男教官呢！”王佳乐戳了戳莫雪遥的手背轻声喊道。
　　“啊……嗯。”莫雪遥还没从饭桌上的尴尬中回过神来，这会儿的反应都显得有点迟钝。
　　其实从概率上来说，被分配到男教官才是可能性最大的。
　　女教官也只有一个而已。
　　最后，这位女教官是分给了高一三班，他们班就在二班的隔壁，那些男生们在分到美女教官后，纷纷得瑟的朝二班的男生们挤眉弄眼。
　　“你们几个，军训开始了还这么嬉皮笑脸的！”但女教官好像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温柔的样子，反而十分严厉，“最后一排的男生，全部都给我绕着广场跑十圈！”
　　“我靠！教官，我什么都没做啊！”有无辜的人举起了手。
　　“你们是一个团体，所以不管做没做，都给我一块儿跑。”
　　“哈哈哈——”高一二班的男生们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同时有点开始庆幸自己的教官是个男人了。
　　“咳咳，别看了别看了，隔壁的教官有我帅吗。”二班的教官咳嗽了一声，将学生们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同学们好，我姓黄，你们喊我黄教官就可以了。”
　　“黄教官好——”大家稀稀拉拉地问候道。
　　“黄教官，你是帅，隔壁那个是漂亮，你们俩没法比啊。”高缘嬉皮笑脸地调侃道。
　　“刚才就你小子最得瑟。”黄教官笑骂道，“怎么？喜欢美女教官啊？喜欢你就去他们班啊？不然总不可能我穿个女装给你们扮一下美女吧？”
　　“这个可以有啊！”周勇也跟着起哄道。
　　“行，来我看看哈，谁表现的最差，就让他穿裙子，你们说好不好啊？”
　　“好呀～！”这下子，最高兴的是女生们了。
　　“我看那个胖子挺有机会的。”黄教官戏谑地说道，“说不定他挺喜欢穿女装的呢？”
　　“我不是我没有！”高缘立马站直了身子。
　　“嗯，那就看看你能不能保持下去了。”黄教官甩了甩口哨，看向边上都纷纷开始进行慢跑热身运动的其他班级，“你们看，其他班级都开始慢跑热身了。”
　　“那我们也跑！”高缘狗腿地说道。
　　“不，我们干嘛非得和别人一样？别人要跑，咱们班就是不跑，嘿。”黄教官露出了几分痞气来，“走走走，看到那块有阳光的空地了吗？今个儿这么冷，咱们先占个好位置晒太阳去！”
　　“啊，要晒黑了……”女孩子们纷纷得了便宜又卖乖。
　　莫雪遥倒是觉得这个教官倒是挺对自己脾气的。
　　而女孩子们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私底下却都表达了对这位黄教官良好的第一印象。
　　站在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就压低着声音说道：“这个教官还挺有意思的诶。”
　　“是吧，挺有意思的吼。”黄教官竟然听到了她的悄悄话，朝她眨了眨眼睛。
　　吓得王佳乐浑身一颤。
　　“哈哈，那么害怕我干嘛？就逗你一下，又不是要罚你跑步。”黄教官顿时大笑了起来，“还有啊，你好像比你前面的那个女生矮吧？应该站到第一个来。”
　　“唔……嗯……”王佳乐点了点头，弱弱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刚才她其实是想和莫雪遥聊天所以才走的后面了一点。
　　全班女生里，最矮的是一米五左右的王佳乐，其次就是一米五五的花银银，接着就是一米五八的莫雪遥了。
　　其他女生基本都在一米六往上走，虽然大部分也没超过一米七，但最起码和这三个一米六以下的女孩子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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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在阳光下

　　不一样的教官，带着高一二班来到了阳光下。
　　在温度明显比城市里低许多的大山里，这在城市中仍旧会觉得有些燥热的阳光一下子就让人感觉温暖了起来。
　　而且这被阳光照到的位置，也正好只能站下一个班的人，顿时让人有了一种天选之子的感觉。
　　但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不是那么让人愉快了。
　　那便是……站军姿。
　　几乎每一次军训，都要练习站军姿，这貌似是最基础的东西。
　　但就算是这么基础的东西，大部分的学生也没法站得很标准。
　　最多也就是保持着不动而已。
　　可即使是简单的保持不动，也是一件挺让人难受的事情啊。
　　甚至比跑步还难受。
　　因为在站着不动的时候，感官就会变得很敏锐，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哪里痒痒的，越是不去挠，就越是觉得痒。
　　所以站军姿真的是一件很考验意志力的事情。
　　“抬头挺胸收腹，不要驼背，特别是女孩子！”黄教官走到了王佳乐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回事啊，又没有胸，不至于那么重吧？”
　　王佳乐涨红了脸，使劲挺起了胸膛，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又坚持不住地回到了刚才的状态。
　　“双腿绷直，五指并拢，双手贴合大腿！”黄教官甩着吊着口哨的绳子审视着众人，“后面的男生，你们几个都是最高的，别以为偷懒了我就看不见哈！”
　　莫雪遥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比起其他皱着眉头的女生们，她的神情是最为坦然的。
　　甚至她的内心还觉得这样很有趣。
　　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挑战一样。
　　金色的阳光斜洒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她小脸上那淡金色的绒毛。
　　她绷直着身子尽可能的保持不动，但还是免不住微微颤抖，即使是这样凉爽的天气，大颗的汗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长长的睫毛也因为汗水而有些湿润，连带着眼皮子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幻想着自己是手持着武器在保卫边疆，对面几百米外就是其他国家的士兵，双方互相注视着，神情凝重。
　　她又开始畅想起如果发生了战争，她就会作为一名士兵进入战场。
　　手持着步枪，冲锋陷阵，杀敌无数……
　　每一个男孩儿应该都曾有过这样的畅想吧。
　　做了十六年男孩的莫雪遥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这也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最起码让这个时间不会显得太过难熬。
　　“嗯，很好很好，这位女同学叫什么名字？站姿虽然不是那么标准，但最起码站得很认真，基本的要求也都做到了。”黄教官十分欣赏的看向了莫雪遥，拍了拍她的手臂问道。
　　“莫……雪遥。”
　　“不错不错，大家都向她学习啊！特别是那几个男生！你们还笑，再笑过去陪隔壁班的美女教官哈！”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生们终于有些站不住了，整个队伍都变得东倒西歪起来。
　　还能够有毅力坚持的人没有几个。
　　女生里莫雪遥算一个，男生中的雪先生也仍旧站得笔挺，还有那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安若素，也努力坚持着。
　　“好，现在原地休息！”黄教官的一声令下，让学生们都松了口气，但因为站得时间太久，身子都僵硬了，想要坐下来都感觉有点活动不开。
　　坚持到现在的莫雪遥长舒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盘腿坐在地上。
　　——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在乎地上到底干不干净了。
　　反正这身衣服迟早都是得弄脏的。
　　而且在穿到第五天的时候，一定会特别的脏。
　　“累死了，我们有站了半个小时了吧？”王佳乐一副虚脱了的样子，要不是有双手撑着，恐怕她这会儿就要直接躺倒在地上了。
　　回答她的人是教官：“半个小时？哈哈哈，真站半个小时像你这样的都得抬上救护车咯！现在才只是站了五分钟而已。”
　　“只有五分钟吗？”莫雪遥有些惊讶，她以为最起码也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呢。
　　“是啊，五分钟就够你们累的了，你们以为站军姿真那么轻松啊？接下来休息十分钟，然后我们开始活动一下。”黄教官笑道，“对了，你们都没有带水瓶来的吗？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带水瓶，里面装满水，否则得渴死你们不可。”
　　“希望明天能下雨……”虽然才刚开始军训，但王佳乐却已经这样祈祷起来了。
　　“没关系，下雨一样练。”教官微笑道，“穿着雨披练。”
　　“啊……你是魔鬼吗……”王佳乐无力地说道。
　　站军姿的五分钟很漫长，但休息的十分钟却很短暂。
　　当教官让大家站起来的时候，学生们都有些不大情愿。
　　莫雪遥倒是很快就站了起来，她用力舒展了一下身子，她身上的汗已经冷却了，吹来的微风变得凉飕飕的，让她觉得有些冷了。
　　“接下来原地踏步走，我来看看有几个是顺拐的哈。”黄教官挂着轻松的笑容吹起了哨子，“起步——走！”
　　所有人都原地走了起来，后排的男生似乎力气还挺多，故意将地面踏得啪啪作响，像是要将沥青路都给踩塌一样。
　　“后面那个小胖子！你同手同脚了！”黄教官喊道。
　　他说的就是高缘。
　　“有吗？”而高缘自己却还没注意到，他看了看身边的人，想要调整一下，却发现怎么也调整不过来。
　　以至于就连他身边的人都被他带了步伐节奏乱掉了。
　　“你别动。”黄教官让高缘停了下来，然后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好，现在开始走，手臂摆起来。”
　　“这样？”高缘有些不太确定。
　　“嗯，保持着这个节奏就可以了，反应快一点，你看你比其他都慢半拍的。”
　　“哦哦！”
　　“又快半拍了。”
　　高缘满头的汗水，只觉得这原地踏步走是真的难……
　　黄教官四下看了看，然后目光又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这让莫雪遥浑身都不自在，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身边的人，确定自己既没有出错脚，也没有顺拐。
　　可黄教官还是盯着她看，然后走到了她的面前，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莫雪遥努力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认真的原地踏步走。
　　“莫雪遥……是吧？”
　　“……嗯……是……”莫雪遥弱弱地回答道，明明没做错动作，却也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一样。
　　“你是混血儿吗？”
　　“诶？”莫雪遥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借着这个阳光看你的眼睛，我发现你的眼睛不是深褐色的，而是深蓝色的。”
　　“咦……是吗……”莫雪遥有些尴尬，因为身旁的人在听到了之后都朝她看了过来，胆子比较大的高缘甚至离开了队伍往前凑。
　　当然，他立马就被黄教官给抓到了：“小胖子！你怎么跑出来了！想跑步是吧？”
　　“没有没有！”
　　“那就想看女孩子对不对？”
　　“咳咳！”高缘顿时尴尬地咳嗽了起来，“教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那你也喜欢穿裙子对不对？”
　　“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喜欢看嘛，没事，来，所有人停下。”黄教官坏笑着说道，然后将手臂搭在了高缘的肩膀上，用十分亲昵却又让人无法抗拒的姿势将他带到了女生的队伍里。
　　然后就这么让高缘站在了莫雪遥的身边，让花银银和王佳乐都往旁边让开了一个位置。
　　“你就站这练哈，好，现在重新开始——起步——走！”
　　教官大声喊了起来，学生们再一次走了起来。
　　高缘也被迫在女生堆中原地踏步。
　　平时的他倒是皮的要命，但真的站在女生堆里练习了，就又臊得像只红皮鸭子似的了。
　　“哟，黄枸，你们班女生里怎么还站着个男生呢？”有其他教官趁着休息的时间过来‘串门’，调侃着问道。
　　“瞎说，那也是女生，就是长得丑了点而已。”黄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学生们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只是因为这个笑话，更是因为黄教官的名字。
　　包括莫雪遥在内的许多人，都在猜想着后面那个‘gou’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总不可能真的是狼狗的‘狗’吧？
　　军训的第一天下午，就已经让人感觉无比的漫长了。
　　不是站军姿就是原地踏步。
　　连一开始精神满满的男生们，到后面也没那个力气去用力踩踏地面了。
　　下午四点半，是一天军训结束的时间。
　　累了一整天的学生们终于解放了，一个个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肩膀，就想着赶紧回去洗澡，然后睡觉。
　　当然也有特别饿的，比如说喊了半天号子的李红染，就声称自己现在能吃下一整头牛。
　　可是，磨难却远远还没有结束。
　　因为当队伍抵达食堂门口的时候，姓天的教官总指挥，或者说总教官，却开始要求学生们唱军歌，唱的响亮的才能被许可吃饭。
　　“好，我们班也唱，大家唱得响一点哈，这样才能早点吃饭，来，我起个头——日落西山红霞飞！”
　　学生们的神情都凝滞了一秒。
　　听多了流行音乐的众人，一时间想不起来这首歌该怎么唱下去了。
　　还好，在这时，雪先生那温和的嗓音响了起来：“战士打靶把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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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安静的晚餐

　　本就饥肠辘辘的学生们，还要再唱几首军歌才能被允许吃饭，而且还得要唱得足够响才行。
　　这让许多人都心有不满，但为了吃晚饭，也只能乖乖的唱上几首了。
　　然而实际上还是要等到所有班级都进入了食堂才行。
　　每一个人按照排好的座位入座。
　　今天来的食堂和昨天那个像饭厅一样的食堂完全不同。
　　也是这莫山中唯一一幢长长的一层水泥房子。
　　连窗户都没有几扇，看起来果然是很有‘食堂’的感觉。
　　无论是桌子还是凳子都是长条形的。
　　两边都能坐人，也就是说吃饭的时候正好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面对面坐着。
　　桌子上摆着一个个格子餐盘，每一份都是一模一样的两素一荤，外加一碗汤和一个黄绿色的橘子。
　　“吃饭时不准发出除了吃饭之外的声音，有说话的，这顿饭就不用吃了，到后面罚站去！听明白了没有？”天营长站在食堂的最前面喝问道。
　　“明白——”学生们带着鄙夷的心情稀稀拉拉地回答道。
　　“我听不见，再说一遍！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为了吃饭，学生们只好带着无奈的心情大喊道。
　　“饭菜和汤如果不够可以来前面添，好，现在可以开始吃了。”
　　一时间整个食堂的学生都动起了筷子。
　　这样整齐划一闷头吃饭的景象，在学校的食堂里可是根本见不到的。
　　不过人呢，真是很奇怪的动物，你越是让他们不要说话，他们就越是想说。
　　哪怕不说话，也会看着对方的脸而忍不住笑。
　　后桌的男生那边隐约间传来了憋笑的声音。
　　而莫雪遥这个位置，倒是正好对着后排的那些男生们。
　　坐在她对面的花银银一副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却因为不允许说话而憋着的难受表情。
　　其实也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是周勇以极快的速度吃着餐盘里的饭。
　　一口就是三分之一的饭，又一口就是三分之一的菜。
　　只是花了短短三十秒，就把一餐盘的饭给吃完了，连汤都没有放过。
　　“你们这桌男生怎么回事？”女教官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后桌的这些男生们，“吃饭一个个的在用嘴放屁？”
　　这个形容非常的恰当。
　　因为忍着笑的时候还是会不小心漏气的，这不就和用嘴放屁的感觉差不多嘛？
　　男生们努力的低着头，有人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有人死命地往嘴里塞着米饭。
　　都想凭借各种办法将笑意彻底压下去。
　　虽然不是那么容易，但最起码还可以把声音克制在不会让教官生气的程度。
　　可这一切，都因为周勇的一个屁而破了功。
　　就在女教官说完‘放屁’两个字的时候，周勇正好放了个屁。
　　然后他淡定自若地站了起来去前面添饭，但其他的男生却忍不住了。
　　“噗呲——”
　　“啊哈哈哈哈——”
　　笑是会传染的。
　　哪怕是不知原委的女生们，也都跟着想笑。
　　而目睹了全过程的莫雪遥更是也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赶紧夹起两个辣椒就塞进嘴里，努力用辣味来冲淡想笑的感觉。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女教官板着脸，十分的生气。
　　或者说，她看起来好像比男教官更容易生气的样子。
　　在吃饭的时候，教官们都是四处游晃着的，每一个班级都会管。
　　可女教官越是这么说，男生们就越是想笑。
　　最后的笑声大到整个食堂都听得见了。
　　安静的食堂里，出现了乱哄哄的笑声，安静的秩序瞬间就被打破了。
　　“你们几个！站到后面端着盘子吃！”女教官怒喝道。
　　男生们虽然还在笑，但却乖乖地端着盘子站到了食堂的最后方。
　　刘小伟的笑根本止不住，甚至抖得让餐盘都掉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卧槽……笑死老子了……”
　　“你麻痹你别笑了行不行草泥马……哈哈哈……”
　　男生们互相笑骂着，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你们几个这么喜欢笑，晚餐也别吃了，就在这里给我笑个够！”女教官十分生气的吼道。
　　而不明真相的黄枸也快步走了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他们几个吃饭的时候一直笑，不知道为什么笑，简直有毛病。”
　　“咳，笑什么呢你们几个？特别是你，笑得那么开心。”黄枸走上前，拍了一下刘小伟的脑袋，“说说看怎么回事。”
　　然而大家都没有办法正常说话，就连雪先生都笑得被饭给呛住了。
　　莫雪遥完全没想到，充满书生气质，一脸儒雅的雪先生，也会笑得这么……嗯……请允许她用一个不恰当的词语——花枝乱颤。
　　虽然不太恰当，但第一时间给莫雪遥的观感确实是如此没错。
　　或许是因为雪先生的皮肤太白了的缘故吧。
　　让他在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就有了几分女人的娇媚。
　　“嗯……是因为……周勇吃饭，的时候……”雪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解释道，“他……他三十秒就吃完了一盘……”
　　“这很搞笑吗？”黄枸一脸的不解，“说明他饿了呗。”
　　“不是……主要是后面……”雪先生接着说道，“就是……女教官说了你们用嘴放屁的时候，周勇就正好站起来放了个屁……”
　　“噗哈哈……”黄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赶忙干咳两声止住了笑，“但是吃饭的时候不能制造噪音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别笑了，好好站着吃完。”
　　“是……”
　　男生们的笑这才算是勉强止住。
　　但站着端着盘子还能怎么吃饭啊，所以大家都是匆匆扒了两口，就把剩饭剩菜给倒掉了。
　　而这个时候的周勇也快把第二份给吃完了。
　　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同桌的男生都到后面坐着了，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这顿晚餐对于莫雪遥来说有些艰难，主要是忍着笑太难了。
　　当走出食堂，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她终于可以放开了的大笑几声了。
　　但能笑了之后，却反而不想笑了。
　　所以说这人啊，实在是太矛盾了。
　　“后面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花银银跟着莫雪遥跑了出来，追问道。
　　显然刚才不能说话的时候，已经快把她给憋死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莫雪遥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却发现花银银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话上，而是盯着她身后看的直了眼睛。
　　“快看快看！”花银银压低着兴奋的声音指着莫雪遥的身后说道。
　　莫雪遥回过头，就看见看起来帅气的阳光少年安若素，正伸手帮李红染嘴唇上的饭粒给抹了下来。
　　一米八左右的李红染，和一米七的安若素，面对面站着，夕阳斜斜地洒在二人的身上，又恰好是这温柔的景象，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安若素肯定喜欢男孩子的嘛！”花银银小声地叫道。
　　“……”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家这只是兄弟之间帮忙而已，你不要过度解读好不好。”
　　“是吗～嘿嘿～”花银银完全没听在心上，“回去之后，我要把刚才的画面画下来！”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刚才安若素的动作确实让人觉得怪怪的，但也不算很少见，有时候要好的朋友之间是会有那么亲密的。
　　而且这可能只是李红染自己摸不到那颗饭粒，他嫌烦了所以才直接自己伸手帮忙抹掉的。
　　而后二人就十分自然的汇入到男生的队伍里离开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安若素和李红染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莫雪遥非常干脆的抛下了夹着双腿已经开始想到各种糟糕事情的花银银，快步地跟上了女生们的队伍。
　　因为现在教官都去吃饭了，所以学生们也就没有再好好的排成长队离开，而是聚在一块儿，像是逛街似的晃晃悠悠地朝自己住的别墅里走去。
　　“诶诶，莫雪遥，等等我！”花银银大喊着，也赶忙追了上来。
　　女生们正在聊着刚才李红染和安若素的事情。
　　“咦，你们都说李红染和安若素在一起很好，可是男生和男生在一起要怎么……那什么呀？”王佳乐眨巴着眼睛问道，她当然懂得男女之间的生理知识，但是无法理解男男要怎么做。
　　“噗。”墨筱笑捂住了嘴，一双眼睛弯得如同月牙，“咳嗯……那种、那种事情嘛……乐乐就不要问啦……”
　　“嘁，这有什么难的，用屁股不就好啦？”茶离淡定自若地摊了摊手说道。
　　莫雪遥和王佳乐二人的脸同时涨得通红。
　　“好了，无论是安若素还是李红染，都是正常的男生，你们就不要做那么多不切实际的猜想了。”班长李婉言站了出来，“要回宿舍的都和我走吧，钥匙在我这，想去小卖部买东西的就自己买，待会儿自己过来——应该都能找得到的吧？”
　　“没问题～”茶离搂住了王佳乐的肩膀，“乐乐，陪我去买饮料吧？”
　　“唔……好……”还没缓过神来的王佳乐有些傻呆呆地回答道。
　　女生就这样少了一半的人，看得出来女孩子们好像都不怎么缺钱的样子。
　　而男生那边，却都是集体活动，有人去小卖部，就是一整个班的男生陪着一起去，显得更加热闹。
　　“好了，我们先回宿舍吧。”班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先到的，就先洗澡吧。”
　　“洗澡诶！小遥，要不要一起洗！”花银银期待地看向了身旁的莫雪遥。
　　等等，什么时候开始叫小遥了的？
　　莫雪遥在心中嘟嚷着，装作没有听见花银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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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闯进浴室的花银银

　　之前有说到，莫雪遥发现别墅的一层似乎没有卧室，但她还没来得及观察，就在口哨的集合声中赶着去军训了。
　　现在到了吃完饭后的傍晚，总算是可以仔细看看这间别墅的构造了。
　　“大家进去的时候都脱一下鞋子，旁边的鞋柜里有拖鞋。”李婉言一边用钥匙开着门，一边说道，“之前阿雯说的，这是校长的新家，大家一定要记得别弄脏了。”
　　“可是刚才我们不就穿鞋子进去的吗？”墨竹莜疑惑地问道。
　　“嗯，后来又有人来打扫过卫生了，所以现在地面都擦得很干净了。”李婉言指着推开门后的房间地板说着，将自己的鞋子脱在了一旁，然后从鞋柜里拿起一双拖鞋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纷纷如此照做，并且整整齐齐地把脱下来的鞋子都排在了入口的玄关处。
　　正式走进房间是要踏上一级台阶的。
　　大家就像是进博物馆参观似的，四处张望着。
　　中间的就是客厅，但只有一个茶几和沙发。
　　书房里有一个书柜，但没有桌子，而且书柜里也没有一本书。
　　卫生间有两个，每一个竟然都有浴缸。
　　对于家里连花洒都没有的莫雪遥而言，这简直是太奢侈了。
　　卫生间里的东西倒是全部都装好的，无论是洗手台还是淋雨区又或者是马桶什么的，都一应俱全。
　　另一边的厨房里只是装好了台面，其他的东西也同样没有，只是让这里看起来显得很大而已。
　　“小遥～我们去二楼看看吧。”墨筱笑说道。
　　“嗯，奇怪，房间真的够用吗？”
　　“我也很好奇这一点呢。”
　　来到二楼，这里除了走廊最角落里的卫生间外，其他的全部都是房间。
　　一共有五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里都贴着墙壁摆着一张很大的双人床。
　　说是双人床，但莫雪遥总觉得睡四个人都没有问题。
　　如果一张床睡四个人的话，那么就能睡下二十个人了，还有一个人大概是睡在阁楼？
　　“去阁楼看看？”墨筱笑再一次提议道。
　　莫雪遥点了点头，于是二人又走到了阁楼。
　　阁楼这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只是在除了去往阳台的那一面之外，都做了一排排的窗户。
　　并非落地窗，就是普通的那种有窗台的窗户。
　　但也让这个阁楼的采光变得很好了，一点也没有想象中阁楼那种阴暗潮湿的感觉。
　　“总感觉这里也能睡下二十几个人啊……”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是吗？”后面跟着的李婉言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好像真的可以睡下二十几个人，嗯……”
　　“诶诶，班长，要不我们全班女生就睡在这里吧～！”墨竹莜兴奋的喊道，“既然是出来军训了，当然要睡在一起嘛！我们就在楼上直接地铺不就好啦？”
　　对合宿有着特别的渴望的墨竹莜，两眼都在冒着星光。
　　“待会儿问问其他人同不同意吧。”李婉言稍微犹豫了一下，而后才轻声说道。
　　“集体住阁楼不错呢，我赞同住阁楼！”后面的花银银明明还走在楼梯上，没看到阁楼的模样，却已经开始高喊了起来。
　　“好了，大家都先洗澡吧，只有三个卫生间，待会儿人多了，洗起来肯定不够用的。”李婉言看起来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似乎仍然心事重重。
　　“小遥！我们一起洗澡吧！”花银银第一个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
　　“小遥小遥，要不要和我们俩姐妹一起洗呀？”墨筱笑也邀请道，“三个人洗的话，效率更高呢。”
　　“切，三个人才会更慢好不好，明明卫生间里只有一个淋浴房和一个浴缸啊，两个人才是正好的！”花银银抱着莫雪遥的大腿不肯撒手，还用那圆圆的小脸使劲蹭着。
　　“……我一个人洗。”莫雪遥有些尴尬地说着，趁花银银不注意的时候将脚抽了出来，然后快步走到楼下，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换洗的衣物，就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卫生间里。
　　但是当她把衣服都脱了，放在水池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貌似没有把香皂给带进来……
　　正想着呢，卫生间的门却被忽然打开了，花银银坏笑着窜了进来，然后立马就将房门给反锁住了。
　　“嘿嘿嘿～小遥遥～你逃不掉的啦～”
　　莫雪遥这会儿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一脸尴尬地捂着身子，大脑里一片空白了。
　　当然，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兴奋？
　　或许是残存的男性意识在作祟吧。
　　“咦咦，你没带沐浴露吗？”花银银故意四下张望着，目光在莫雪遥的白皙的酮.体上扫来扫去。
　　“没带……进来……你……”莫雪遥刚想让花银银出去，却看见她竟然当着她的面脱起了衣服。
　　吓得她干净低头闭上了眼睛，本能的说道：“我、我没有看到……”
　　“咦咦，小遥遥，你怎么回事呀？”花银银一脸好奇地问道，“大家都是女孩子呀，没什么好害羞的吧？”
　　莫雪遥却紧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那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同龄女孩子不着寸缕的身体——如果不算她自己的话。
　　终于，她缓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拉上了浴缸旁边的帘子，然后用清水冲洗了一下浴缸，开始往里面放起热水来。
　　花银银一直在悉悉索索的脱着衣服，让莫雪遥心中更是急切了起来。
　　好不容易浴缸里放满了水，她这才松了口气，立马整个人都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一副害怕的防御着什么的姿态。
　　“锵锵锵～我进来啦～”花银银欢快的掀开了帘子，一屁股坐进了浴缸里。
　　浴缸中的温水顿时满了出来，哗啦啦地往外流淌。
　　“诶嘿，小遥遥～大白腿～”
　　“你……那什么……啊……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莫雪遥结结巴巴地说道，抬头望着天花板，努力不去看她。
　　“谁规定的女孩子就一定要怎么样呀？再说啦，女孩子和女孩子一起洗澡不是很正常的嘛？嘿嘿～小遥遥，要不要帮你搓背呀？”
　　“我自己……就可以……”
　　“那你带了沐浴露没有呀？”
　　“……”
　　“我带的是牛奶沐浴露哦，放一点到浴缸里，我们泡一会儿吧，哼哼哼～”花银银一脸兴奋的将沐浴露倒进了浴缸里，浴缸清澈的水中顿时多了许多肥皂泡，遮挡了视线。
　　这反而是让莫雪遥放松了一些。
　　因为关键部位都被泡沫遮挡住了。
　　但是……花银银还坐在她对面呢。
　　而且还有靠过来的意思。
　　“你干嘛……？”
　　“过来一起洗呀，我帮你搓背嘛～”花银银坏笑着凑了过来，像只滑溜溜的泥鳅一样，坐到了莫雪遥的身旁，“小遥遥，还没发育嘛？”
　　莫雪遥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花银银。
　　没想到她长着一张可爱的脸，个子也不高，竟然意外的有料。
　　当然，她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然后就慌忙地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小遥遥的大腿是天生没有毛呢，还是刮掉的？”
　　“……一直都没有。”
　　“哇，好羡慕……我腿上有毛诶，每个星期都要刮一下。”花银银嘟嚷着，忽然将莫雪遥身前的泡沫全部拨开，清澈的水重新浮现。
　　刚刚放松了的莫雪遥一个没反应过来，这下子是彻底被花银银给看了个光。
　　“哇！白虎诶！！好厉害诶！”
　　“我去……淋浴区那里洗澡……”莫雪遥说着，就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
　　但却被花银银给抓住了手腕：“诶诶，别害羞嘛，说好我要给你搓背的呀，我给你搓完，你给我搓哦？”
　　“不、不要了吧……？”
　　“难得一起洗澡，当然需要啦！小遥遥难道不知道，一起洗澡可以增进感情吗？”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要和花银银一起增进感情的兴趣。
　　但又拗不过她，最后只好往前挪了挪，让她给自己搓背。
　　刚开始都是很正常的，涂上沐浴露，然后用花银银那双微胖的小手轻轻揉.搓着她的背脊。
　　“小遥遥，你背后多久没搓了呀……噫——你看，我都搓出来好多了。”
　　花银银说着，将一个脏兮兮的小圆球递给了莫雪遥，看起来就像是刚抠出来的鼻屎。
　　是的，就算是美少女也是会脏的嘛。
　　这让莫雪遥小脸微红，因为在家里都是用水管冲的，背后摸不到的地方就懒得管了，反正水能冲到就可以了。
　　但没想到竟然还是有那么多的污垢。
　　“建议你买一个搓背的东西，经常搓背哦，不然这么漂亮的背弄得脏兮兮的就不美啦。”花银银难得正经的说道。
　　“唔……哦……”
　　莫雪遥应着，却忽然浑身一僵。
　　因为她感觉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背脊上。
　　她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诶嘿嘿～怎么样，舒服吗？”
　　“你……你干嘛……”
　　“蹭一蹭而已啦，嗯嗯，果然小遥遥的肌肤很光滑呢，好啦好啦，这会儿轮到你给我搓背啦！”
　　“诶……！我给你……”
　　“是呀，刚才不是说好的吗？”花银银站了起来，走到了莫雪遥的身前，又大刺刺地坐下。
　　该看的和不该看的，全部都被莫雪遥看到了。
　　莫雪遥害羞的将手放在了花银银的背脊上，有一种触电了的感觉。
　　第一次和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起洗澡，也是第一次，为其他同龄的女孩子搓背。
　　只恨此时的自己，是个女生而不是男生呢。
　　但如果是男生的话，恐怕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吧？
　　莫雪遥的心中，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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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将被褥铺在阁楼

　　事后。
　　浓郁的水蒸气让莫雪遥的小脸红扑扑的，她现在穿着一条毫无品味的男式四角裤，正慌忙的将衬衫往身上套。
　　本来母亲是给她准备了小巧可爱的蓝白女式三角裤的，但莫雪遥不愿意穿，或者说是不愿意在那么多人住在一起的时候穿。
　　好像穿着男式四角裤的时候，她就又变回男人了似的。
　　虽然纯粹是自欺欺人，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就当这是安全裤吧……
　　身上套的宽大衬衫是父亲的，所以下摆一直能盖住她小半截的大腿。
　　因为是在房间里，所以她习惯性的没有把裤子拿下来，这会儿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境地。
　　“咦，小遥遥没有带睡裤来吗？”
　　“在楼上……”
　　莫雪遥小声的回了一句，然后猛然推开门就窜了出去。
　　“哇诶！你突然开门干嘛呀，我还没穿衣服呢！”这下子，总算是轮到花银银手忙脚乱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聚着聊天的女生们，一脸惊讶地看着如风一般跑过的莫雪遥。
　　只穿着一件宽大衬衫的莫雪遥一路跑到了阁楼里，李婉言和墨家俩姐妹正在用带来的抹布重新擦了擦阁楼里的木质地板。
　　“咦，小遥，怎么没穿裤子？”墨筱笑注视着莫雪遥那双白生生的大腿，关切地问道，“小心着凉呀。”
　　“说不定是想秀一下自己的美腿呢。”站在楼梯上的一个胖胖的女生酸溜溜的嘟嚷道。
　　这让莫雪遥更加尴尬了。
　　她刚才是想到阁楼里钻进被窝里的，现在才想起来阁楼的被褥还没铺好呢……
　　而行李箱却在楼下。
　　但楼下却聚集了一大堆的女生来着。
　　“大家都同意了吗？”莫雪遥努力的转移话题。
　　“对呀，大家都已经决定晚上就睡阁楼了哦。”墨筱笑欢快的笑道，“这样一大堆人聚在一起睡觉，真是很难得的事情呢。”
　　“莫雪遥，你的裤子在楼上吗？”李婉言拿着抹布站起身问道。
　　“没、没有……在楼下……咳……”莫雪遥一脸的尴尬，想要别人帮自己拿一下行李箱，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顶着黑眼圈的李婉言却读懂了她的神情，旋即询问道：“你的行李箱和书包是哪一个？我帮你拿上来。”
　　“书包是黑红色的那个，行李箱是那个土黄色的。”
　　土黄色的行李箱是母亲年轻时来到H市打工时所买的，用到现在也有个十几二十年了，现在，又落到了莫雪遥的手上。
　　虽然是个旧行李箱，颜色也很朴素，甚至可以说老土，但质量却很好。
　　就算是最容易磨损的滑轮，也至今都可以正常的使用。
　　当然，这也和母亲妥善的使用有关吧。
　　如果是父亲来用的话，那估摸着早就已经磨损得一塌糊涂了。
　　“我去帮你拿。”李婉言点了点头。
　　“谢谢啊……”莫雪遥朝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有这样的一个班长真是太好了。
　　莫雪遥的行李箱很快就被李婉言搬了上来，墨筱笑也下去帮忙拿了她的书包，现在她就是第一个住进阁楼里的人了。
　　阁楼的层高虽然比其他楼层要矮很多，如果个子有一米七的话，可能踮起脚就能伸手摸到天花板了。
　　好在四周大量的开窗减少了这种压抑的感觉。
　　其实莫雪遥还挺喜欢这样低矮的空间的。
　　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等等。”就在莫雪遥打算把行李箱推进去的时候，却被班长给喊住了，“我帮你把轮子擦干净。”
　　“哦哦！对对。”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差点就把地又弄脏了。”
　　“没事。”班长笑了笑，虽然她还是很疲惫的样子，但和大家在一起，似乎已经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了，“可以了，进去吧。”
　　“谢谢。”
　　莫雪遥再一次十分客气的道谢，推着行李箱就来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然后将这个土里土气，高度也只到她臀部的小行李箱打开，将里面的被褥拿了出来。
　　因为本来就要求带床单和棉被，所以不用担心没有垫在地上的东西。
　　唯一稍微有点不大舒服的地方，大概就是垫在地上的床单如果太薄，睡起来会很硬吧？
　　好在莫雪遥的母亲特意为她准备了厚实的床单，或者准确的说是给了她两条棉被。
　　一条盖的，一条是垫的。
　　正因为如此，她的行李箱里除了这两样东西和一个枕头之外什么也没能放下，换洗的衣物和香皂牙刷之类的东西都在书包里。
　　行李箱和书包被她放在角落里，当铺好被褥后，她就舒舒服服地钻了进去。
　　反正已经在‘床上’了，自然也就不用再穿裤子了。
　　闹钟被她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了枕头旁边。
　　不过现在的时间还早的很，才只是接近六点钟而已。
　　之前是四点半结束的军训，然后正式吃饭大概是快四点五十的样子，吃完饭是五点十几分左右，走回别墅花了十来分钟，再加上和花银银一起的，十分闹腾的洗澡……
　　到现在竟然也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
　　莫雪遥还以为现在才刚过五点呢。
　　这个时候的天气，白天已经短了许多，夕阳已经将要彻底落幕，天空中又飘来了几朵阴云。
　　用来睡觉的阁楼门口已经必须得是洗过澡的人才能入内的了，其他人都只能站在门口好奇地朝里面看几眼。
　　唯一一个铺好被褥了的莫雪遥就变得特别显眼。
　　“咿呀哦～呀吼～”花银银兴奋的怪叫着，拎着擦干净了的行李箱走了进来。
　　现在就只有莫雪遥和她是洗过澡了的。
　　莫雪遥十分干脆的决定无视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出发前一天从图书馆里借来的小说看了起来。
　　这本书的书名叫做《以后的书名会不会越来越长甚至比这本书的书名还长？》，具体的简介她也没看，纯粹就是被这个又长又奇怪的书名给吸引了才借来看的。
　　她在图书馆里一次可以借三本书，其他的两本都是比较正常的，只有这本是最奇怪的。
　　现在沐浴更衣，舒舒服服的钻在被窝里，正是看书的好时候了。
　　然而有花银银在身边，她显然没法静下心来看书——
　　“小遥遥～”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花银银对她的称呼从‘小遥’变成‘小遥遥’了，总感觉像是在喊小婴儿，或者在喊一条宠物猫，“我们一起睡吧！”
　　“我拒绝。”莫雪遥板着脸说道。
　　“哎呀呀，为什么这副表情呐，一点都不可爱哦，我还是喜欢娇羞的小遥遥哟～！”花银银眨巴着眼睛，开始模仿莫雪遥害羞的模样。
　　这让莫雪遥浑身都不自在了。
　　然而她却还是不放过莫雪遥，甚至模仿起了她说过的话：“诶诶～！这里、这里也要擦吗？”
　　“你们俩在玩什么游戏呢？”正说着，王佳乐从门口探着脑袋看了进来，正好看到花银银想往莫雪遥的被子里钻，“哇啊！好哇！你趁我不注意想抢我家小遥！”
　　“哼哼，先来后到懂不懂呀，谁让你去小店买东西哒？今天小遥归我了哦。”
　　“小遥！等下请你喝饮料，让我和你一起睡！”
　　“……”莫雪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些女孩子这么喜欢和她一起睡啊？
　　就连墨筱笑都开始起哄了：“小遥～要不要和我们俩姐妹一起睡呀？”
　　“咦，乐乐不是说好和我一起睡的吗？”茶离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那语气就像是捉奸在床了似的，“明明是我先来的！”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决定屏蔽这一切的外在声音，专心的沉浸到书的世界里去。
　　“小遥遥，你垫着的床单够不够厚？”花银银问道。
　　“干嘛……”
　　“不够厚的话再用我的垫一层，这样睡起来软一点。”
　　“唔……”
　　“起来起来，我来垫一层吧！”花银银这话看起来不像是询问，而是告知，然后她就自己行动了起来。
　　把莫雪遥推到一旁，然后将她的床单垫了上去。
　　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把自己的被褥给垫了上去。
　　这下真的是足够柔软了。
　　“嗯，反正和小遥遥睡一条棉被，所以我的也垫在下面吧。”花银银自说自话的钻进了被窝里，顺便把站在一旁一脸无奈的莫雪遥给拖了进来。
　　好吧，这下子就算不想和花银银睡一个被窝都不行了。
　　窗外的夕阳终于彻底落下，一阵阴冷的微风吹进了屋子里，带着几许潮湿的感觉。
　　“嗒嗒、嗒嗒……”
　　而后，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诶，下雨了！”花银银兴奋的喊道，“明天不用军训啦！”
　　“说不定明天就晴了呢。”莫雪遥说着丧气话。
　　“这种雨下上两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呢。”
　　“……如果下雨了，该去哪里军训呢？”莫雪遥思考着这个问题。
　　“还军训什么呀！下雨了当然是在家里休息啦！”花银银理所当然的说道。
　　“……肯定有能在下雨时军训的地方。”莫雪遥觉得学校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考虑不到。
　　或许是某个室内体育馆，又或者是临时搭建一个雨棚？
　　“没有的啦没有的，绝对没有的啦！”花银银念叨着进行自我欺骗，又好奇地凑到了莫雪遥的书封面前，“这书好奇怪，怎么书名这么长啊？讲什么的？”
　　“嗯……”刚看了两页的莫雪遥也有些困惑，她往后随便挑了几页翻开，然后终于确定了这本书的主体内容了，“呃……这竟然是一本……菜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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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阁楼里热闹的夜晚

　　随着洗完澡的人越来越多，阁楼里也变得越来越热闹。
　　大家都挑好了自己想要的位置，铺上被褥。
　　当然，越后面的人，选择也就越少。
　　因为是直接睡在地上，很多人单薄的床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所以女孩子们都像莫雪遥和花银银学习，将两个人的被褥合为一个，一个人的用来垫，而另一个人的则用来盖。
　　两个人睡一床棉被，也让大家显得有些兴奋。
　　只有班长是一个人睡的。
　　话说，二十一个女生，也注定了要有一个人空出来呢。
　　“莫雪遥，你的行李和书包可以挪到那边吗。”李婉言指了指对面的墙角，“我想睡在这里，可以吗？”
　　“啊，当然可以了。”莫雪遥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放在这里的行李箱和书包挪开，当然也包括了花银银的。
　　她们俩的行李箱堆在这里，本来是当作屏风用的，能起到一点阻隔视线的效果吧，但不用也无所谓。
　　再说了，班长也是一个挺好的人，之前也给她抄过笔记，莫雪遥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班长在班级里也是有朋友的，但十分要好的却一个也没有。
　　这也让她看起来总是很孤独。
　　莫雪遥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她貌似确实是一个人的时候更多。
　　学习成绩好的学生都不喜欢交朋友吗？
　　也不对吧。
　　可能班长的性格就属于比较认真的，所以反而让人感觉不太好接近了。
　　阁楼里铺了十一个地铺，因为在一个房间里，所以无论谁大声说话，其他人都能听得见。
　　大家有的躺在床上隔着好一段距离聊天，有的看时间还早，就没钻进被窝里，而是选择聚在一块儿聊着各种八卦。
　　王佳乐甚至还拿出了飞行棋，和其他几个女生玩了起来。
　　睡在莫雪遥对面的墨竹莜拿出了一个收音机，正在听着信号并不是很好的广播电台。
　　电台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即使墨竹莜摆弄了很久天线，却也还是避免不了那一阵呲啦啦的声响。
　　不过，习惯了这种杂音之后，竟然还有几分催眠的效果，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心。
　　墨竹莜看起来很喜欢这样人多的氛围，正敲着二郎腿轻哼着电台里播放的歌曲，好像已经沉醉在其中了。
　　那本名字很长，但实际上却是个菜谱的书被花银银拿去看了，而莫雪遥则翻开了一本普通的都市小说看了起来，这个是讲各种都市传说的。
　　大部分都是恐怖故事。
　　平时在家的时候，哪怕家里有人，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也不大敢看这种书。
　　但今天呢，因为人足够多，所以哪怕写的故事再恐怖，也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
　　毕竟人多壮胆嘛！
　　而此时，关着的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叶雯有些惊讶地看着阁楼里满满当当的女生们说道：“我就说怎么楼下找不到你们，原来都跑到阁楼里来睡啦？”
　　“班主任好～”
　　“阿雯好呀～”女生们十分熟络地打起了招呼。
　　“谁想出来的呀？这么有趣，大家睡在一个地方，而且还很聪明，两个人的被褥拼成一个……”
　　“是大家一起想出来的啦。”王佳乐笑着冲叶雯招了招手，“阿雯～过来下飞行棋吗？”
　　“我说呀，你们要喊我，还是喊我雯雯吧，喊我阿雯总感觉像是在喊中年大妈。”叶雯撇了撇嘴，在校外的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大姑娘，“我可没有那么老吧？”
　　“诶？那叫雯雯没问题吗？”
　　“可以啊。”
　　“雯雯～”
　　“雯雯！”
　　于是女生们都莺莺燕燕地叫了起来。
　　让叶雯满意的眯起了眼睛，好像骨头都快酥了一样。
　　“你们都在玩儿什么呢？”
　　“我这里在玩儿飞行棋。”王佳乐回答道。
　　“我们在打牌，雯雯要来打吗？”另一堆女生也招呼道，“是斗地主哦！”
　　“你们可真会享受哦……”叶雯从阁楼的门口一直走到了阁楼的最里面，把每一个铺位都看了一遍，看到学生们貌似都挺开心的样子，她也很高兴，“嗯，不过大家还是要注意休息，明天就是一整天的军训了，早上五点就要起床了哦。”
　　“这么早！”王佳乐睁大了眼睛，“我感觉我起不来啊……”
　　“起不来也得起来，我到时候会叫你们的，所以，尽量早点睡觉哦，还有，待会儿教官会来查寝的，你们别太闹腾哟。”叶雯撩了撩刚洗过还有些湿漉漉的妙鬘，“班长负责管好秩序哦——茶离，你作为纪律委员，也要帮忙的哦。”
　　“没问题，雯雯～”茶离眨了眨眼睛，她正将侧马尾给放下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或许还是披散着长发更加舒服吧。
　　最起码莫雪遥是这么觉得的。
　　“嗯。”班长轻轻点了点头。
　　“诶诶，雯雯，如果明天还是下雨，我们还要军训吗？”花银银放下了手中有着长长书名的菜谱，问道。
　　“这个还不清楚，明天如果因为下雨而导致有其他安排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放心吧～”叶雯说着，从王佳乐那里抢来了一根棒棒糖，“嘿嘿，被我抢到啦～好啦，我走啦，你们也早点睡。”
　　“雯雯去哪里呀，不和我们一起睡吗？”王佳乐忽然想起了自己要给莫雪遥的饮料，一边这样询问着，一边将一瓶大瓶的李子园牛奶连带着吸管一起放在了她的身旁。
　　“我得和其他老师一起睡呀，老师的宿舍也在这样的别墅里，好啦好啦，走咯～”叶雯背对着学生们挥了挥手，推门离开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下面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响。
　　女孩子们的聊天声音也随之变得更响了。
　　小小的阁楼里，热闹非凡。
　　刚看完一个都市传说故事的莫雪遥抬起头来时，才发现了放在身旁的李子园牛奶。
　　“咦，这是谁的？”她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小乐乐给你的啦。”花银银似乎很喜欢叠字，并且在别人的称呼面前加一个‘小’。
　　“王佳乐？你给我的？”莫雪遥确认的询问道。
　　“是呀，小遥怎么还叫我全名呀！”王佳乐撅着嘴，“总感觉好像很生分的样子呢！”
　　“不是不是……习惯了而已。”莫雪遥尴尬地摸了摸额头，看着这瓶王佳乐送的李子园，终究还是收下了，“谢谢。”
　　“小事儿啦，只是一瓶饮料而已。”
　　王佳乐的回答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莫雪遥却将她对自己的每一份好都悄悄的记在心里。
　　或者说，她会将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好都记住，等到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再将这份情还回去。
　　理所当然的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小遥遥，这本书不好看。”已经把菜谱翻了一半的花银银终于感觉到腻味了，“你有没有其他的书呀？”
　　“这本书我要看……还有另一本书在书包里，你自己拿吧。”莫雪遥将吸管插.进了牛奶里，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甜甜的李子园牛奶，平时很少喝到呢。
　　“小遥遥喜欢喝甜牛奶吗？”花银银一边翻着她的书包，一边问道。
　　“酸的甜的或者纯的都喜欢吧。”莫雪遥无所谓地回答道，“牛奶我都挺爱喝的。”
　　“来者不拒嘛，没想到小遥遥这么花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就和花心扯上关系了，但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只要不回答她就可以了。
　　越是回答她就越是起劲，如果不回答，她待会儿就会自己转移话题了。
　　“是这本吗？”果然，没一会儿，花银银就换了一个话题，晃着一本粉色封面的书问道。
　　“嗯。”莫雪遥没抬头，十分随便的应了一声。
　　“《爱上胖乎乎的你》，噫惹，好重口味的书，这个书的主角难道特别喜欢胖子？”
　　“胖子怎么啦！”某个胖乎乎的女生敏锐的听到了花银银的话，立马开着玩笑的喊道。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说不漂亮的女生，花银银都是直接把对方当空气的。
　　莫雪遥确定她绝对是外貌协会的没错。
　　“看了一点简介，应该是都市言情类的小说，比较温馨的那种，所以就借来了。”
　　“你确定是……都市言情的？”花银银在往后翻了几页之后，表情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难道不是吗？”
　　“嗯……嗯……这本书貌似是……关于**饲养的。”
　　“噗。”莫雪遥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小遥遥怎么总是借来这么奇怪的书，之前那个书名那么长却是菜谱，这个书名这么猎奇却是动物饲养的书籍，那你手里的那本，难道是什么小黄书吗？”
　　“……你想多了，就是普通的都市传说故事而已。”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回答道。
　　“啊咧咧，没有好看的书惹，小遥遥，我要和你一起看！”
　　“随便……你……”莫雪遥本以为一起看书并没有什么。
　　直到花银银将小脸和她的贴在一起，就像是黏住了一样不肯分开，她才知道花银银这家伙，做什么事都能玩出花来。
　　或许，也是只有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因为凑得实在太近了，莫雪遥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空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莓味牙膏的清香。
　　这让她的小脸有些微微的发烫，但为了不显得很奇怪，所以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小遥遥看书这么慢吗？”
　　“诶？”
　　“我看完啦，快翻页～”
　　“喂喂，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莫雪遥嘟嚷着，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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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女孩子们的八卦（上）

　　作为独生子——现在应该是独生女的莫雪遥，还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一块儿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从幼儿园到高中，她一直都是走读生，家中的堂、表兄弟姐妹之间来往也并不是很多，所以她也是一个人孤独惯了的。
　　但偶尔体验一下这样热闹的感觉也很不错。
　　人嘛，毕竟是群居动物，即使再习惯独自一人生活的人，也会向往着这样热闹的时候。
　　在这断崖的边缘，有着这样的一幢别墅，里面的女孩子们聚集在一间矮矮的阁楼里，嬉闹着，欢笑着。
　　谈论着过去，谈论着现在，也谈论着未来。
　　莫雪遥忽然就觉得有些沉醉，就像是被泡进了一杯澄澈的清酒中一样，身子酥酥的，精神也很放松，无需使上什么力气，只要懒洋洋的躺着就好了。
　　“小遥遥，躺在我的身上舒服吗？”然而，花银银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空灵的感觉。
　　莫雪遥一下子坐了起来，扭头一看，就发现花银银不知道什么时候盘坐在了她的身后，刚才她貌似就躺在花银银那有料的胸.脯上。
　　牛奶喝多了真的能让那里变大吗？
　　莫雪遥陷入了思考。
　　“怎么啦怎么啦，不说话啦？刚才好像很享受的样子哦？”
　　“咳咳……！”莫雪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坐我身后干嘛啊……我枕头呢？”
　　“这儿呢。”花银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处，刚才她是直接靠在墙壁上的，枕头就被夹在脑袋和墙壁之间，用来作为一个柔软的缓冲。
　　“这么快已经九点了吗。”莫雪遥拿起边上的闹钟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道。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这本不算薄的都市传说故事，她都已经快要看完了呢，仔细想想也差不多是要过去几个小时了。
　　“楼上的女生！”就在大家都热热闹闹的聊着天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女教官的大喝声，“已经到熄灯时间了！你们还在吵什么！大老远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
　　整个阁楼在那一瞬间沉默了几秒，然后马上有人窜到了窗口的位置，悄悄的朝下望去。
　　“是这边是这边。”因为有三个方向的窗户，所以不是从正面窗户看的话，是看不到站在下方的女教官的。
　　女教官就和白天的时候一样严厉，双手叉腰站在楼下朝上望着：“你们还看什么看？赶紧熄灯睡觉！还要我上来帮你们关吗！？”
　　女孩子们都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畏惧。
　　“母老虎啊……”
　　“这么凶干嘛……我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灯。”
　　“就是就是。”
　　虽然是这么念叨着，但大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钻回了自己的被窝里，而之前一直在被窝里望着天花板发呆的班长则站了出来，确认所有人都睡好之后，又将窗户全部关上，只留下边缘的几扇窗户打开一些小小的缝隙，然后就‘啪嗒’摁下了阁楼中所有灯的开关。
　　低矮的阁楼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在一片安静里，大家都听到女教官的声音逐渐的远去，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后，才齐齐地松了口气。
　　刚刚还兴奋的聊着天的女生们，显然没法一下子就陷入到睡眠中去。
　　王佳乐第一个打破了这份沉默，说道：“还好我们班的是男教官呢。”
　　“是呀，要是女教官的话非得痛苦死了。”莫雪遥竖着耳朵辨认了一下，听出来这貌似是茶离的声音。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个声音很有辨识度，应该是班级里那个胖得如熊猫一样的女生的声音，她貌似是叫田昕楠来着。
　　之所以觉得她像熊猫，主要是因为她不仅胖，而且高，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熊一样壮硕。
　　但神态大多时候比较憨态可掬，就像只熊猫一样。
　　这样的大个子外加那可怕的体重，绝对是属于比大多数男生还适合镇场子的存在。
　　“女人就是喜欢为难女人呀，自古以来不就是这样的嘛？”茶离嘀咕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诶，对了，我们班有谁要来例假了吗？”墨竹莜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她和她姐姐的声线差不多，辨别她们俩主要是靠说话的语调。
　　这一个问题，让女生们都开始计算起了日子。
　　莫雪遥身旁的花银银很遗憾的说道：“啊——我算了一下，我好像下个星期才来。”
　　“要是我的迟点来就好了。”王佳乐更加遗憾，“我的刚结束诶……”
　　“你们都是几天的？”在这黑暗中，李婉言冷不丁的问道，她一开口，顿时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旋即就有人笑了起来：“刚才还以为班长要训话呢，吓我一跳。”
　　“噗呲，我也是呀！”
　　“嗯嗯，班长的声音实在太有威严了。”
　　“我平时有那么可怕吗？”李婉言的声音有些无奈，“那么怕我？”
　　“嘛，因为感觉班长平时很少会笑吧？”
　　“嗯，也很少会和我们大家一起聊天。”
　　“这样吗……”李婉言若有所思，于是，又转回了原本的话题，“你们一般每次都来几天？”
　　“我平均是三四天吧～”花银银第一个回答道，主要是因为她距离班长最近，伸手就能碰到对方，所以当然得第一个卖个面子回答一下班长的问题，好让她不要太尴尬了嘛。
　　“诶？这么短的吗？”王佳乐惊讶的嘟嚷道，“我……我的好像要七天呐。”
　　“太长了吧？一个月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是经期吗？小乐乐真可怜呢～”
　　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发红。
　　这些女孩子们的话题，她貌似完全没法参与到其中的样子。
　　准确的来说，毕竟是做了十六年的男生，对男生可能很了解，但对女生却是不怎么了解呀！
　　像这样的话题她完全不擅长，也不习惯，而且越是听就越是感觉到小脸发烫。
　　而且……女孩子们之间的聊天都是这样……这样……的吗？
　　总觉得男生之间应该不会问男人的生理问题吧，一般都是谈论哪个女生更好看，身材更好什么的。
　　最多也就是比一下某物的长度而已。
　　此时的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混入了女生堆中的男孩子，根本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就露了馅，让人觉得她不像女孩子了——虽然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往这方面去想。
　　“我大概是五天吧。”茶离也跟着说道。
　　“嗯～我最近几次都很短呢，只有两三天来着。”墨筱笑轻声说道。
　　于是，就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一样，大家一个接一个的报了自己的经期时间。
　　莫雪遥装作已经睡着了不吱声，哪想到班长还记得她，关照的问道：“莫雪遥还没说呢吧？”
　　“哦，莫雪遥好像一直没说话的来着？”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
　　“啊……我……怎么了？”
　　“没什么。”李婉言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用害羞吧，其实融入到集体中来并不难的。”
　　莫雪遥总觉得班长貌似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不过，她想要融入到集体的话好像也很轻松，只是看她有没有那个心情而已。
　　“说起来，莫雪遥有喜欢的男孩子吗？”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孩子问道。
　　“诶！？我……我不喜欢……没有……”莫雪遥有些语无伦次。
　　“哎呀，小遥遥才刚和我们认识多久呀，女生都没认全，更别说男生啦！你们问她也白问啦。”
　　“嗯……对对……”莫雪遥赶紧附和道，希望话题赶紧转移到别人身上去。
　　“那可不一定呀，之前家政课不是直接找到周勇组队了吗？”
　　“也不一定是小遥的想法嘛，说不定是她们小组里哪个女生喜欢周勇？”
　　“咦，墨筱笑和王佳乐？”
　　“啊啊，我绝对不喜欢周勇的好不好！他长得一点也不帅，而且有时候还和刘小伟他们一起猥琐！”王佳乐矢口否认道，“那天的决定全是小遥自己做哒！与我和笑笑都没关系啦！”
　　“解释就是掩饰～”有人促狭的笑了起来，让王佳乐更加着急了。
　　“我、我就算喜欢李红染那个傻大个也不会喜欢周勇啊！”王佳乐大嚷道。
　　“咳嗯，声音轻点，不然待会儿教官该来了。”李婉言咳嗽了一声，所有人顿时把声音又放低了半截。
　　“这么看来，王佳乐喜欢李红染了？”
　　“才没有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好啦好啦，你们别欺负乐乐了。”茶离替王佳乐说道，“倒不如说说你们都喜欢我们班的哪个男生吧？”
　　“就不能没有喜欢的吗？”
　　“那就说，比较有好感的？或者说，觉得谁长得帅？或者谁适合做男朋友？”茶离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而女孩子们虽然嘴上说着全班的男生没有一个适合当男朋友的，但却还是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你们觉得雪先生怎么样？”有人问道。
　　“雪先生啊——挺不错的，长得虽然不是那种很帅的，但是很有那种白面书生的气质。”
　　“但感觉像是个书呆子？”
　　“而且感觉他不怎么和其他男生交流。”
　　“应该不会照顾女生吧。”
　　“小遥遥，你觉得呢？”花银银撞了撞莫雪遥的胳膊，忽然问道。
　　“我……吗？呃……我觉得还好吧，他应该比较成熟，懂人情世故一点，所以相处起来不会很累。”
　　“哇，说的这么详细，你难道喜欢他？”
　　“不、不是啊！我只是说，作为朋友的话……”
　　“男朋友的那种朋友？”
　　“花银银，你怎么老是欺负莫雪遥呢？”李婉言替莫雪遥撑腰道。
　　“嘿嘿，因为感觉她害羞的时候很可爱嘛～”
　　你果然是个魔鬼吧。
　　莫雪遥在心中嘟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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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女孩子们的八卦（下）

　　女生们的八卦一旦开始了，似乎就停不下来了。
　　“那李红染怎么样呢？”
　　“傻大个一个，除了高，一无是处，而且貌似最多也就一米八吧？”
　　“一米八已经挺高啦——”
　　在这个年代，一米八的男生确实算是在身高上拔尖的了。
　　人们的身高，是随着时代而变化的。
　　生活越是富足，营养就越是充足，而相应的，男生会普遍比上一代更高，女生们的皮肤则会普遍比上一代更好……
　　越是和平的年代，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多，便是这个道理。
　　长得好看与否，也并非单纯的只是基因结合后的随机结果，后天也是可以影响的。
　　优渥的生活条件，总会‘催生’出更多漂亮的女人来。
　　“一米八在Z国里算高啦，但和外国人比呢？”
　　“老是和外国人比什么，这么喜欢外国人，你去嫁给外国人嘛。”
　　“哼，我倒是想呢。”
　　明明只是八卦聊天，但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火药味。
　　李婉言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说道：“要是世界上只剩下两个男人了，你们是选高缘还是刘小伟？”
　　“一个也不选。”
　　“不选，宁愿孤独终老。”
　　“没错！”
　　可怜的刘小伟和高缘，因为平日里的形象太过猥琐，以至于让全班的女生都没有好印象。
　　当然，也有可能并不是那么的讨厌他们，只是见其他女生都如此厌恶，也只好装作很厌恶的样子，来表明自己对这两个家伙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周勇呢？”
　　“虽然长得普通了点，但也比那两个家伙好很多了。”
　　“但还是不想选他呢。”
　　“说起来，我们班最帅的到底是谁？”墨竹莜发出了一个让人忍不住思考的问题。
　　“嗯嗯……安若素？”王佳乐不太确定的说道。
　　“安若素啊，阳光少年？总感觉帅是有了，但还是差了点什么。”花银银挠着莫雪遥的下巴说道。
　　按理来说应该是挠自己的下巴才对吧？
　　莫雪遥默不作声的挪开了她那不安分的手。
　　“那是因为你的取向是美少年吧？”有人笑着调侃道。
　　“嘛，其实我更喜欢美少女哦？”
　　“噫——”
　　“吕伯伦？”
　　“他长得是国字脸诶！”
　　“国字脸就不能算帅了吗？”
　　“嗯……顶多算硬朗吧？”
　　“陈程算不算最帅的？个子又高，而且又白，长得也挺好看的。”
　　“嗯……他倒是……算是帅的吧。”
　　女生们难得的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我觉得麻建杭也很帅啊。”
　　“他太黑啦——”这个就立马有人进行了反驳。
　　怎么说呢，女孩子们的口味还真挑剔啊。
　　“忽然想到，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人？”墨筱笑提醒道，“君若寰……呢？”
　　“啊啊对哦！”
　　“他比雪先生还不喜欢说话。”
　　“每天都是沉默着的。”
　　“阴郁的美少年？”
　　“对对，是花银银喜欢的那种类型哦——”
　　花银银并没有感觉尴尬，反而赞同的回答道：“嗯，我喜欢这种的呀，这种的很适合做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呢～”
　　“咳咳！”其他人都被她呛了一下，尴尬的咳嗽了起来。
　　莫雪遥有一种找到组织了的感觉，原来其他的女孩子们也接受不了花银银这种超前的思想啊。
　　“所以我们班最帅的就是安若素、陈程和君若寰吗？”
　　“应该就这三个了。”李婉言也十分八卦的参与到了其中，“我觉得还是安若素比较好。”
　　“咦——难道班长对安若素……？”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他比较温柔吧。”李婉言淡淡的说道，没有像刚才的莫雪遥那样害羞到说不出话来。
　　其实反倒是这样，人家才不会继续调侃她了呢。
　　“你们说，小遥要是剪了短发会不会很帅？”王佳乐冷不丁的说道，话题又一次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哦～！说不定会很帅哦？”即使是在黑暗中，莫雪遥也觉得花银银的双眼在放光。
　　“小遥的脸型无论是短发还是长发都好看的。”李婉言评价道。
　　莫雪遥一脸的汗颜。
　　她忽然想到，自己以前初中的时候，那些女生会不会就是这样评价自己的啊？
　　但他还是整个初中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难道反而越是好看的男生，反而越是不会有女生追求吗？
　　“噫，要是小遥留短发的话，那就很像国外的男同了吧？”看不出来，茶离懂的倒是挺多。
　　莫雪遥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呢。
　　“不一定哦，也有可能是女同呢！”
　　怎么着，无论咋看都不像正常人呗？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觉得女孩子们的兴趣还真是奇怪。
　　“对了，今天白天的时候，教官好像说莫雪遥的眼睛是深蓝色的？”李婉言询问道。
　　“呃……应该是因为我的父亲是中俄混血的缘故吧，所以我也有遗传了一些血统吧。”
　　“哇，那小遥算是半个外国人了？”王佳乐惊讶的问道。
　　“我觉得说是四分之一个外国人更准确，除非她妈妈也是外国人。”
　　“我妈是地地道道的汉族人……”莫雪遥小声的回答道。
　　“说起来，那莫雪遥现在算是什么族的人了呢？”李婉言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爷爷算是移民，我爸爸就已经是汉族人了。”莫雪遥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我刚上小学还是快上小学的时候，爷爷还说曾爷爷要带着我们一起回苏联看看，但没想到后面就马上解体了。”
　　“嗯，解体的事情我有印象，记得那时候全国都在报导呢。”李婉言顿了顿，又接着问道，“说起来，小遥的曾爷爷还在世吗？”
　　“还在啊，现在已经快九十了吧。”
　　“四世同堂，真不错诶。”李婉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暧暧，说起来，我们学校好像有一个心理辅导老师，你们有见过吗？”
　　话题再一次被其他人转到了其他地方，让莫雪遥微微松了口气。
　　女孩子们之间的交谈，她果然还是听着就好了。
　　反正二十多个女生，也不少她一个人说话。
　　“我见过～之前特地过来给小遥送饭票哒。”王佳乐应声道，“感觉年龄很小啊，好像初中生一样的，真的是老师吗？”
　　莫雪遥就感觉很奇怪，为什么话题总能和自己有点关系啊……
　　“应该只是长得比较嫩吧。”
　　“或许是得了侏儒症？”也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疑惑。
　　“看起来头不大啊，比例很正常，就和正常的初中女生一样。”王佳乐否定了这种可能。
　　“据学长们说，我们高一今年来了很多新老师呢，而且好多都是年轻的女老师。”
　　“对，好像说都是新校长带来的。”
　　“医务处以前都是体育老师兼任的，今年也来了一个正式的医务处老师，貌似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实习老师呢。”
　　“你见过了吗？”
　　“之前路过医务处的时候看到过，嗯……看到校长在和她聊天。”
　　“说起来——校长也挺帅的呢！”
　　“是呀是呀，有一种沧桑的成熟男人魅力。”
　　话题再一次变到其他地方去了。
　　莫雪遥觉得自己要是参与到女生们的话题中，恐怕完全就跟不上这话题转移的速度吧。
　　接着，她们又从校长聊到了近代的有名的帅哥，又聊到了历代皇帝那些有名的后宫妃子们，然后聊到了嫦娥，又聊到了神话故事里漂亮的女妖怪们。
　　中间一大段莫雪遥都听得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聊起了男女之间的床事了。
　　各种姿势，各种场景，各种调.情的话，甚至比男生之间的交流还要露骨。
　　听得莫雪遥浑身发烫，下意识的把脑袋都藏进了被窝里。
　　然而根本没法逃过去。
　　因为她身旁的花银银就是说得最起劲的那个。
　　“聊得很开心嘛？”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女教官以及晃动钥匙串的声音。
　　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阁楼里顿时没了任何声音，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样。
　　又好像女孩子们在一瞬间就睡着了一般。
　　“你们这么有精神的话，要不要下去跑个几圈？”
　　“警告你们，等下来的时候还这么吵，你们全部都给我下去跑步。”
　　女教官冷冷地说道，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了下楼的‘嗒嗒’声。
　　“好了，大家睡觉吧。”李婉言轻声的说道，制止了一旁还想继续聊的花银银，“时间也确实不早了，再不睡明天没力气的。”
　　“嗯嗯……”
　　“是该睡了。”
　　“晚安哦各位。”
　　“睡觉啦～”
　　而后，阁楼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莫雪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放松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卷了一下被子，才想起来花银银就睡在自己的身旁。
　　只好有些不大习惯的就这么躺着。
　　一旁的花银银竟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动作，反倒是让她很意外。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花银银是直接睡着了。
　　这才几秒钟啊？
　　太夸张了吧？
　　还是说，看起来精神又兴奋的她，其实也已经很累了呢？
　　当没有人再聊天后，她也就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莫雪遥这样想着，将自己的枕头从不远处的墙壁旁边捞了过来，舒舒服服地将头枕上去之后，也落入了梦中。
　　只是这个晚上，她好像做了个噩梦。
　　梦见自己被丢进了无边的冰原里，浑身都快要冻僵了，特别是小腹的部位，更是冷得让她都感觉到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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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山里的早晨

　　山里的清晨，已然有了冬日的寒意。
　　小雨下了一夜也仍然未停。
　　早上四点四十分，莫雪遥就被提前设定好的闹钟唤醒了过来。
　　同时，也让其他的女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但更多的却还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李婉言被莫雪遥的闹钟吵醒了，有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看到边上同样坐起来了的莫雪遥，问道：“醒了？”
　　“嗯……班长……早。”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掀开被窝想爬出去，就被这冰冷的空气给冻得哆嗦了一下，又钻了回来。
　　“好像还在下雨。”李婉言望着窗外轻声自语道。
　　“嗯……说起来，昨天班主任说我们要五点钟起床，那我们开始正式军训的时间是几点来着？”虽然这些注意事项在军训开幕的讲话中有提到过，但那个时候的莫雪遥完全没有集中注意力去听，主要是废话太多了，有用的话也被人给忽略了。
　　“五点半。”李婉言很确定的回答道，“所以时间还早，不用担心，不过……还是早点起床洗漱比较好，不然待会儿三个卫生间肯定是不够用的。”
　　“嗯……”莫雪遥哆嗦了一下，强忍着被褥外的寒意窜了出去，冷风吹进了被窝里，冻得花银银那张圆圆的小脸都是一抖，而后她就把整个被子卷了起来，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莫雪遥将昨天穿过的军训迷彩服套在了身上，但却没有起到多少保暖的效果。
　　相对这个季节的这中清晨而言，这做工粗糙的迷彩服实在是太单薄了。
　　而且她隐隐约约的还觉得肚子疼。
　　就和没做手术之前的疼痛感差不多，还带着一种冰凉的感觉。
　　就像是单独把她的小腹部位放进了冰箱一样。
　　连带着浑身都发冷，手脚也是冰凉冰凉的。
　　这让她没法直起身子，只能是弓着腰捂着肚子，才能缓解这种冰冷的疼痛。
　　现在的她，反倒是有些怀念那个炎热的夏日了……
　　最起码在这种时候，比寒冷的天气要稍微好受一些吧？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李婉言也已经将迷彩服穿在了身上，她在原地轻轻跳了跳，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身体暖和起来。
　　“呃，还好，就是肚子有点疼……”莫雪遥十分勉强的笑道。
　　“吃坏肚子了？还是说受寒了？”
　　“不清楚……”莫雪遥紧皱着眉头，匆匆忙忙地捂着肚子跑向了卫生间，“我去厕所……”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的从身体里流出来了一样，慌张地坐在了马桶上，就感觉到了一阵刮骨般的疼痛。
　　就好像用锋利的刀子从她的身体里滑落出来了一样。
　　仿佛身体的内壁都被划伤了似的。
　　“唔呃……”莫雪遥攥紧了拳头，忍着这种疼痛的感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整个马桶都快被鲜血染红了。
　　这让她有些发懵，第一反应是自己的那个地方难道裂开了？
　　可是不应该啊，伤口已经差不多都愈合了才对。
　　而且疼痛感也不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摸了摸最疼的位置，那个地方……是肝还是肾？
　　不对……按照女性的生理结构来推测的话，应该是子宫。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孩子在正式开始进入青春期后，一定是会来例假的，而第一次，也就被称为初潮。
　　即使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莫雪遥的心中还是无比慌乱。
　　就算以前有上过生理课，也只是点到为止。
　　女孩子们到底该怎么处理初潮的事情，她是完全不知道的。
　　本来嘛，应该是由上一辈人会亲自教导这种事情的，又或者向身边的人学习。
　　可莫雪遥才当了多久的女孩子？
　　一是根本没想过去学习这种事情，二是母亲也没有教她。
　　或许是忘了吧。
　　毕竟做了十六年的男孩儿，很多本能的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就像是一个意识不到的盲区一样，即使知道莫雪遥已经开始发育了，也想不到她还会来例假这种事情。
　　来了例假该怎么办？
　　电视里卫生巾的广告满天飞，她还不至于不知道该用这个。
　　但问题是。
　　哪里来的卫生巾呢？
　　而且，就算给她，她貌似也不会用啊。
　　“莫雪遥。”门口传来了班长轻轻叩响木门的声音，“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帮你请假？”
　　“还……还好……”莫雪遥仍旧在逞强着。
　　但李婉言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勉强：“嗯……你是不是痛经了？”
　　“痛……经……？”莫雪遥稍稍有些茫然。
　　“我刚才就想到，你或许是来例假了吧，再加上昨天可能受凉了，所以就痛经了，这才过来问一下你的情况怎么样。”
　　“嗯……”莫雪遥红着脸小声应道，“大概……大概是这样吧……”
　　“有带吗卫生巾？”
　　“没带……”莫雪遥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在包里？”
　　“没、没有……”
　　“咦，就算忘了计算来例假的时间，平日里也应该常备的吧。”李婉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女孩子更应该照顾好自己啊。”
　　“唔……”莫雪遥尴尬的挠着脸颊，小声的嘀咕道，“我、我怎么知道今天会来啊……”
　　“……难道你是第一次？”
　　“是、是啊……”作为一个当了十六年男人的人，开口说这是自己的初潮，实在是让人尴尬癌都快犯了。
　　“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发育吗。”李婉言有些惊讶，然后说道，“我去拿我的给你，你在这等着。”
　　“好……”
　　不多时后，卫生间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李婉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锁了吗？”
　　“应该没……”
　　就在莫雪遥的不安和尴尬中，门被轻轻推开了。
　　她一直低着头，直到看到李婉言的双脚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给。”一片用白色塑料纸包装着，上面写着‘ABC’三个大字的卫生巾递到了莫雪遥的面前，“会用吗？”
　　“不会……”莫雪遥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李婉言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然后将外面的白色包装拆开，仔细地教道：“看着，把这里撕下来，然后黏在安全裤上，再穿上去就可以了，很简单的，记得这里的护翼要展开，不然会测漏。”
　　莫雪遥的脸烫得已经快要烧起来了，也不管到底听没听懂，总之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用之前最好洗一下手。”李婉言将做过示范但是并没有真的把核心部分撕开的卫生巾塞回了袋子里，“我出去了。”
　　“谢谢……”
　　莫雪遥看着李婉言走出了卫生间，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笨拙的尝试了起来。
　　当然，首先得是在旁边的洗手台上洗手，并且用餐巾纸擦干净那里才行。
　　青春期的男孩子们，总是会对女孩子们各种隐私的东西感兴趣，其中男生，特别是初中男生最喜欢拿来戏谑的就是女孩子们书包里的卫生巾了。
　　有些调皮的男生，会故意去翻女孩子的书包，把卫生巾找出来后在全班传看。
　　这是恶劣的。
　　而大多数人呢，则是会在女孩子们拿着卫生巾急匆匆的去厕所时，发出十分恶意的笑声。
　　没有经历过，或者没有真的见过的男生们对此还很好奇，还觉得很有趣。
　　但真正见过后，是绝对不会产生任何兴趣的。
　　一大摊血流出来，而且里面还夹杂着一些不明的碎片，总之看起来很恶心就对了。
　　莫雪遥一边仰着脑袋不去看它们，一边将纸丢进了马桶里，让它们被水直接冲走。
　　污秽的感觉也顿时一扫而空。
　　最后就是粘上卫生巾，然后穿上裤子……
　　有个柔软的东西紧贴着身子，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让人顿时感觉安心了许多。
　　她试着走了几步，没什么问题。
　　只要别跑步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流汗的话，应该也会很难受吧。
　　看样子应该是没法再进行军训了的样子。
　　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想着以后每个月都会来，莫雪遥就愈发的感觉到头疼了。
　　回到阁楼里的时候，其他的女生也开始逐渐转醒过来。
　　莫雪遥则将没用完的纸塞回到了书包里。
　　但却摸到了一个柔软的方形物体。
　　手感就和吐司面包差不多。
　　她疑惑的翻了翻，将这个小包装的东西拿了出来。
　　发现这竟然是一包苏菲牌的卫生巾……
　　她很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往书包里放过这种东西。
　　那么一定就是母亲放的了吧？
　　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忘记了教她万一来了例假该怎么办。
　　但还是在她出门之前，细心的往她的书包里放了一包，以应付万一会出现的状况。
　　“莫雪遥，我这里有几包散片的，你没有带的话就用我的吧。”李婉言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呃，我刚才翻了一下书包。”莫雪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原来我妈有给我放进来了，刚才……谢谢你啊。”
　　“有就好。”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待会儿我会帮你向教官请假的，这几天你就多喝热水吧，如果食堂里有辛辣的菜，就尽量少吃点吧，嗯……而且不能再泡澡了，最多淋浴，但你既然是第一次来，我还是建议你擦一擦身子就好吧。”
　　“谢谢……”莫雪遥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有，你换自己的衣服就可以了，这样也干净点，毕竟这个军训衣服上都是汗味吧，要是臭了的话，就又得洗澡了。”
　　“啊……没问题吗？”
　　“没事，我会和老师说的。”
　　“好、好的……谢谢……”
　　“不用老说谢谢，作为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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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雨天的军训

　　事实证明了，即使下着雨，该军训也还是要军训的。
　　五点十分的时候，女教官的声音就从不远处的另一幢别墅楼下响起了。
　　显然是其他班的女生们被叫起来了。
　　随后高一二班女生们所住的这幢别墅楼下，也响起了她的声音。
　　“都给我起床了！马上洗漱！五点半集合！”
　　平日里大部分女生在洗漱上都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莫雪遥这种三分钟解决问题的在女生们看来就等于根本没洗漱。
　　刷牙倒是还好说，大家都一样。
　　洗脸就不同了，一般最起码是洗三遍。
　　第一遍清水，第二遍涂洗面奶，第三遍洗干净洗面奶。
　　这是最基础的。
　　再复杂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三个卫生间里，此时每个里面都挤了三个女生，但仍然让人觉得效率不够高。
　　好在莫雪遥早已洗漱完毕，不用和女孩子们一起争抢盥洗室了。
　　但是她很好奇，下雨天到底要在哪里军训？
　　总不可能真的让学生们淋雨吧？
　　到时候感冒发烧了，学校可是要负责任的。
　　毕竟是那么大一个学校，领导不可能那么的鲁莽无知。
　　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雨空高中的校长比大多数学校的校长都要年轻，应该不会像那些迂腐的老家伙一样没有丝毫同理心的。
　　在女教官离开后没多久，叶雯就来到了别墅楼下，或许是因为早上起的匆忙，她的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穿在身上的过膝袜也是一只高一点一只低一点，要是强迫症看了，绝对会受不了的。
　　“大家洗漱完后到楼下集合哦。”叶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喊道，“有多少人带雨伞了的？”
　　“我带啦——！”刚洗漱完的王佳乐跑跑跳跳地窜了出来，举手回答道。
　　虽然王佳乐回答的很快，但实际上一半的女生都没有带雨伞。
　　二十一个女孩子，只有九个人带了雨伞。
　　哪怕是两人共用一把雨伞，都显得有些不太够呢。
　　“小遥遥有带雨伞吗？”花银银一边往脸上抹着面油，一边问道。
　　“有……”
　　其实她很想回答‘没有’的来着。
　　“太好啦，待会儿我们一起走吧！我没带伞！”她说着，又从书包里拿出了另一个面霜，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往脸上涂抹。
　　一直往脸上涂了三样东西后才结束——莫雪遥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她又拿出了一支像牙膏一样的护肤品，开始在手上涂抹了起来。
　　“为什么会涂那么多东西的啊……”莫雪遥有些诧异的问道，“难道就不觉得脸变得很重吗？”
　　“为什么脸会变得很重？”花银银不解。
　　“因为抹了很多东西啊。”
　　“会被皮肤吸收的啦！难道小遥遥不涂的吗？诶诶……皮肤那么好，不好好保养可不行呀！到时候皮肤变差了可没处哭去哦，来来来，我帮你涂～”说着，她就凑了上来。
　　但莫雪遥立马后退了半步，和她拉开了距离：“我只涂面油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呀，都是很重要的好不好，而且是基础必备的吧，难道你妈妈都不用的吗？”
　　“是啊。”莫雪遥回想了一下，在印象里，母亲貌似只用雅霜这种面油来抹脸。
　　到了夏天不容易皮肤干裂的时候，她甚至会经常忘记用呢。
　　父亲就更别说了，无论什么季节都不用面油。
　　莫雪遥用面油也只是为了防止皮肤干裂而已，而且要不是皮肤干裂的时候很难受，她说不准都不会去用吧。
　　“我的天——”花银银带着几分不解和嫉妒嚷嚷了起来，“没有保养过，皮肤竟然还那么好，气死我啦！”
　　“停停停……”莫雪遥伸手挡住想要扑倒她身上来的花银银，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有必要抹那么多吗？”
　　“当然啊，这些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平时我在家里可不止这些呢，有时候如果去正式的场合要抹在脸上的东西就更多了。”花银银说着，指着放在地上的三个小瓶子说道，“这三个分别是保湿精华、面部养护霜和眼霜，至于这支呢，就是护手霜啦。”
　　“好麻烦的样子。”莫雪遥失了兴趣，扭头看向屋子里的其他女生。
　　发现大家也都在往脸上涂抹着各种东西。
　　特别是王佳乐，她有一个专门的护肤品小包，里面有十几种瓶瓶罐罐的东西，看了就让莫雪遥感觉到头疼。
　　倒是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让她感觉更有共同语言一点，因为她们俩只抹了面霜和护手霜而已。
　　这两种的主要作用都是防干裂的。
　　“花银银用的看起来好像都是外国品牌呢。”虽然自己不用，但墨筱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
　　“是呀，不过也不算贵，都是比较便宜的那种。”
　　“那多少钱啊？一百块钱一瓶够不够？”墨竹莜蹲在她身前，指着其中的一瓶问道。
　　“嗯，差不多吧。”
　　“好贵！”一旁的莫雪遥脱口而出。
　　而墨筱笑和墨竹莜则是一脸的羡慕，俩姐妹难得的异口同声的说道：“有钱真好……”
　　“哪里贵了呀，这样一瓶可以用三个月呢。”花银银则是十分的诧异，感觉跟不上莫雪遥的思路了，“小遥遥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概念的吗？”
　　“……三个月一百块钱，我三个月可能都没有一百块的零花钱吧。”她下意识的感慨道。
　　“哦……”花银银终于明白了什么，“那，小遥遥，要用用看我的吗？”
　　“哈？我都说了不用了啊。”
　　“嘛，不用不好意思的啦～”
　　“我真不要。”莫雪遥一脸的莫名其妙，转身走出了房间。
　　“诶诶？等等我呀！”花银银赶忙追了上去。
　　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相视一眼，无奈的一笑。
　　这笑容中，也透露着贫穷。
　　“姐，那一百块钱，我们拿来买好吃的吧。”墨竹莜忽然开口道。
　　墨筱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在说什么，旋即笑道：“怎么啦，我以为你会说你也想买呢。”
　　“没那个必要啦。”墨竹莜摊了摊手，“哼，我才没兴趣呢，反正用不用我的皮肤都很好啦。”
　　“是嘛？那这颗痘痘怎么回事？”
　　“上火了嘛，很正常的啦！老姐不准摸，万一留痘印了我找你赔呀？”
　　墨筱笑没说话，只是有些心疼的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所有人都洗漱完毕后，时间已经快五点四十分了。
　　好在有班主任叶雯撑着，否则那女教官就又得大发雷霆了。
　　“雯雯。”李婉言亲昵的叫着，“莫雪遥来例假了，而且她好像还有点痛经。”
　　“哦哦，明白了，我会跟你们教官说的，现在你去让她们都下楼集合，我们一起到训练的场地上去。”
　　“莫雪遥也要去吗？”
　　“嗯，一起去，但不用练。”
　　“好。”
　　于是，在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叶雯在前面带着队，朝着貌似并不是去广场的方向走去。
　　花银银和莫雪遥共撑着一把不算大的雨伞，走起来不太方便。
　　但她看起来貌似还挺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能和莫雪遥紧贴在一起的缘故？
　　雨天的训练场地是在山顶下方一些的位置上。
　　先顺着沥青路走出来，然后再穿过一条青石板小路，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原本应该是种菜的大棚，但经过改造后，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独立的空间。
　　每一个大概都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容纳一个班级进行训练，虽然拥挤了一点，但问题应该不算太大。
　　大棚的里面摆放着的烧烤架都被挪到了灶炉旁边。
　　可能在其他时候，这里也会被作为野炊的场地来使用吧。
　　地面上同样铺了石板，所以就算下雨天也不会把地面踩得一片泥泞。
　　但却也又多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石板的质量不太好，又或者年代比较长了，踩起来是有些松动的，一不小心的话可能会把脚给崴了。
　　好在这样松动的石板并不算很多，只要注意一下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莫雪遥是哪个？”黄教官高声问道。
　　“是我……”莫雪遥有些尴尬的站了出来。
　　她其实不是不想军训，只是来了例假实在是没有办法军训呢。
　　“你就在边上休息吧，如果这期间结束了，自己回到队伍里就行了。”黄枸咂了咂嘴，“啧，可惜了，你训练的时候还蛮认真的呢。”
　　莫雪遥望了望头顶的雨棚，有些无言的捂着仍旧在传递着疼痛感的小腹退到了一旁。
　　“莫雪遥～这边，你坐我的凳子吧。”叶雯冲她招了招手，“坐下来舒服点，本来应该是让你在宿舍里休息的，但是规定就是这样，没办法啦。”
　　“没事的，呃……我站着就好。”莫雪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老师你坐吧。”
　　“没事，我站着正好能减肥呢～”
　　“不用了吧。”
　　“那这样，我们轮流坐如何？现在我先坐一会儿，待会儿给你坐？”叶雯不知道莫雪遥是不好意思，只以为她的自尊心很强，所以便如是说道。
　　“好……也行。”莫雪遥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在一旁看着别人军训，反而觉得时间过得更慢了呢。
　　微妙的一点就在于莫雪遥想要去和大家一起军训，而其他人却想和莫雪遥一样轻松的站在一旁看着。
　　就像围城一样，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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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踏碎石板

　　雨声淅淅沥沥。
　　雨棚中，学生们在走着正步。
　　就是升国旗时走的那种步伐。
　　因为雨棚里的空间不够大，所以让学生们都有些束手束脚的，走个十来步便走到头了，于是就只能回头重新走。
　　又或者干脆直接原地走正步。
　　但貌似原地走的难度还要更大一些。
　　“用力走，一、二、三、四！”黄教官大喝道，“一个个的，都没吃早饭吗！”
　　“是的——”学生们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忘了你们真没吃早饭了。”黄枸探出头看了一眼，回头说道，“行了行了，营长走了，你们休息吧。”
　　“好耶！”
　　“教官万岁！”
　　学生们纷纷坐了下来。
　　现在已经训练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了，也就是六点半左右。
　　大多数人平日起床的时间也就这个时候。
　　家住的近的，或者有拖延症的，可能起床还要更迟些。
　　哪怕只是什么都没做，干看着的莫雪遥都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更别说运动了一个小时的学生们。
　　此时恐怕早已饥肠辘辘了吧。
　　“姐——肚子好饿……”墨竹莜趴在墨筱笑的大腿上，懒洋洋地嘟嚷道。
　　“应该马上就吃早餐了吧。”墨筱笑轻抚着她的脑袋安慰道。
　　“教官，什么时候吃早餐啊！我快饿扁了！”高缘举手高声问道。
　　“就你还饿扁啊？瞧你那么胖，饿瘦点才好嘞！”
　　“啊——我这是虚胖，没重量的，都是水啊……”高缘为自己做着辩解。
　　“你还虚胖，那谁是真胖啊？”一旁的周勇戏谑地问道。
　　“那肯定是田昕楠嘛，她才是真胖。”
　　“死胖子，你说谁呢！”田昕楠的声音响了起来，看那架势是打算和高缘相扑的样子。
　　两人虽然都是胖子，但却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高缘一百三十斤左右，身高一米六几。
　　而田昕楠则接近一米八，体重则差不多有两百斤，是真真正正的——压都能把人压死了的那种。
　　“靠，我竟然被比我胖的人喊胖子了！”高缘一脸郁闷的样子，让学生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以排队去食堂了，准备吃早餐了。”正在这时，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教导主任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雨伞走了过来。
　　她是在一个班级一个班级的通知。
　　“哦了，走走，饿死老子了，咱们吃早饭去！”黄枸却是第一个跳起来的，好像比学生们还积极的样子。
　　于是大家都整整齐齐的排好队，莫雪遥也回到了队伍里，跟着众人一起去吃早餐。
　　早餐依旧要唱歌，这次唱的是国歌，唱完之后才能入座。
　　早上的伙食也很是朴素，主食是窝窝头和小米粥。
　　一个小铁碗中的一个里放着花生米、咸菜以及烤麸。
　　唯一勉强算是荤菜的，就是每人一个的水煮鸡蛋了。
　　在食堂的最前头还有花卷和更多的窝窝头可以自己拿，小米粥不够的话也可以再添。
　　食物都很朴素，但锻炼了一个小时的学生们，已经饿得都快头晕眼花了，此时还哪管什么早餐，只要是能吃的，那就直接往嘴里塞呗。
　　“我在家就没吃过一顿没有肉的早餐。”高缘小声的嘟嚷道，但还是吃了很多，因为素菜远远没有荤菜那么管饱。
　　有了昨天的经验之后，今天的学生们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有什么话，都等吃完出去了之后再说。
　　莫雪遥吃的不算很多，毕竟她没有运动过，也就是吃了平常的量而已。
　　只是小米粥多添了一碗。
　　主要是温热的小米粥喝下去，肚子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
　　“小遥遥～”刚走出去撑开伞，花银银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个跟屁虫似的总是跟在她身后，“给你这个～”
　　“什么？”莫雪遥疑惑地看着花银银的双手捏着的东西，因为包得太严实，所以完全看不见到底是什么。
　　“鸡蛋。”花银银‘嘿嘿’地笑着，将刚才早餐的水煮蛋塞进了莫雪遥的手心里。
　　鸡蛋还是温热的，似乎带着花银银手心的温度。
　　“呃……给我干嘛……”
　　“我不吃啊，在家里都吃腻了，扔了浪费，难道你也不喜欢吃？呃……那我给别人好了……”
　　“唔……我没说不喜欢……”莫雪遥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小声说道，然后就飞快的将鸡蛋剥壳咬了一口，像是生怕花银银再抢回去似的。
　　“嗯，例假的时候吃点鸡蛋好像有缓解痛经的效果来着。”花银银挠着莫雪遥的下巴说道。
　　那姿势，就像是在挠着一只猫一样……
　　莫雪遥家里平时很少吃鸡蛋。
　　毕竟鸡蛋也不算太便宜。
　　大概一个星期也就会吃一两次水煮蛋补充营养吧。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喜欢吃水煮蛋，因为这玩意儿吃起来会让嘴巴很干。
　　但却舍不得其中的营养啊。
　　而且虽然不喜欢吃蛋黄，但她还是很喜欢吃蛋白的，当然，如果是茶叶蛋就更好了。
　　早餐结束之后，学生们回到了各个班级的训练场地，在稍作休息之后，军训就又开始了。
　　今天的难度比昨天提升了好多，光是站军姿就直接从五分钟提到了十五分钟。
　　幸亏黄枸的要求不是那么严格，否则全班能有一两个人坚持下来就算是不错了。
　　饶是如此，也还是有大半人在十分钟的时候已经东倒西歪，根本站不住了。
　　此时的莫雪遥倒不是感到庆幸，而是在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能坚持多久呢？
　　“莫雪遥，你来坐吧，我活动一下～”叶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哦……好……谢谢。”莫雪遥回过神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慢慢地坐了下去。
　　主要是担心坐得太快会测漏点什么出来。
　　虽然有带了四条内.裤，但万一这几天下雨不会干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站军姿结束后，又是按照惯例的休息，接着就是练习原地踏步。
　　高缘又顺拐了，直接被拎到了队伍的最前排，跟着女生们一起走。
　　“一、二、三、四！”黄枸喊着号子，“刚才可都是吃过早饭的了啊，都给我用力走！别懒洋洋的！”
　　“口号也喊起来，怎么就我一个人在喊？你们班体育委员呢？”
　　“这。”李红染弱弱的举起了手。
　　“喊大声点，一二三四，喊！你带头！”
　　“是——！”李红染连忙带头喊了起来。
　　其他的男生也像是较劲似的，卯足了力气跟着大喊。
　　女生们倒是乐得轻松，只要张张嘴滥竽充数一下就可以了。
　　反正黄枸一般也就是针对男生而已。
　　坐在地上的莫雪遥感觉地板都被踩得‘砰砰’作响，就像是有轻微的地震一样，可想而知男生们到底有多用力。
　　其中最卖力的是周勇，他的喊声甚至比李红染还大，而且每一脚都很用力，像是要把地面给踩烂一样。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砰！啪！”随着一声巨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周勇有些懵逼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腿。
　　在那里，一块石板被他直接给踏破了。
　　“厉害……”莫雪遥张着小嘴惊叹道。
　　要是换做他自己肯定做不到。
　　周勇的动作或许不够标准，但力气倒是够大的。
　　当然也是因为这里的石板本来就有些老化，否则是不大可能踏破的。
　　饶是如此，效果也相当的惊人。
　　“你小子牛啊！嗯？”黄枸拍了拍周勇的肩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石板都能被你给踏破了，怎么样，脚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好像没什么事……”周勇回过神来，晃了晃右腿，“就是脚底板感觉好像有点凉飕飕的？”
　　“废话，你小子把鞋底都给踏破了，这本事我服了。”黄枸钦佩的说道，“有没有带替换的鞋子？”
　　“有是有，但在宿舍里。”
　　“你找个人陪你去换下鞋子再来吧，待会儿可别这么用力了。”
　　“那不是你叫我们用力点嘛。”周勇一副耿直的样子，其实自己也挺得意的。
　　“给你小子得瑟的。”黄枸大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自己选人吧。”
　　“哦，我选……”
　　“我我我！”
　　“我我我！”
　　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男生纷纷朝他挤眉弄眼的举起手来。
　　“高缘吧。”周勇朝他招了招手。
　　“嘿嘿！”能偷一会儿懒是一会儿懒，高缘顿时高兴的跟了过去，和周勇一起撑着伞离开了这里。
　　“好，我们也休息，哈哈，待会儿那小胖子回来了还是要继续练，而且还没得休息。”黄枸坏笑着说道，“他还以为自己运气好了，哈哈——”
　　“我靠，教官你好坏啊，不过我喜欢！”男生们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刚才那几个没和周勇一起去宿舍的男生，顿时觉得自己赚了。
　　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
　　——虽然女孩子们貌似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要这么高兴。
　　不多时后，高缘回来了，知道真相的他反应就和众人想象的如出一辙。
　　只见他捶胸顿足，懊恼的大喊道：“哎呀，亏了亏了我靠！”
　　就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合不拢嘴。
　　莫雪遥想起自己以前初中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活宝同学，而且和任何学生的关系都不错。
　　就和高缘一样——当然仅限男生。
　　这么看来的话，是不是每个班级都一定会有一个活宝学生？
　　简直就像是提前分好的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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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很高兴大家能一直看到这里。
　　感谢所有订阅女儿心的读者。
　　也感谢所有支持它的读者。
　　写这本书时，是在写了一本无敌流商业文之后。
　　那是我最后的一次尝试。
　　最后的我还是下定了决心。
　　写作时如果不感到快乐，那也就没有写的必要了。
　　所以还是回归到我更喜欢的故事中去。
　　也用心的去尽力刻画一个现实的故事。
　　这里没有战斗，没有拯救世界，没有天下无敌，有的只是平凡的日常而已。
　　不想去追寻什么赚大钱，也不想去追寻迎合读者的事情。
　　我只想好好的，写自己想写的故事。
　　写纯粹的故事，而不是制作某种商品。
　　明明我们都能做得更好，为何非要止步不前？
　　赚钱养活自己固然重要。
　　但凡事总有个先后之分。
　　对于我而言，写出不敷衍，不套路，不迎合，能让人感觉到真实的感受到了他人的一生的故事，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我也知道当今社会，很多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去写些赚钱的小说。
　　但有些事总该有人来做。
　　既然没人去做，那么就我去做。
　　写女儿心的初衷是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么多经典变文。
　　像这样纯粹的都市，没有玄幻、没有科幻，没有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桥段，没有所谓制造爽点的套路——真正的只是去叙述一个人的人生，或者一群人的人生的小说，实在是太少了。
　　最起码近两年我都没能再找到这样的一本书了。
　　回想去女儿经、夜明珠等等，各种各样的经典变文，我忽然才发现，变文原来早已断了传承。
　　现在的变文大多数不过为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
　　只是一种噱头，或许本质只是变了性别的龙傲天，又或者是个披着变身文的女主文。
　　所以我想，试试看。
　　写一本能慢慢的，完整的写好一个男孩变成女孩子之后的心路历程。
　　虽然我知道我可能写的不太好，但我还是希望能成为许多后来者的参考和借鉴。
　　不只是变文，更是这份心意。
　　不要浮躁，静下心来。
　　将这种写作的态度传承下去。
　　银娘说话或许有点直来直去，因为我其实并不在意作者本身的人设，也不喜欢弄些什么所谓的公关发言。
　　一个作者最重要的，终究还是作品本身。
　　而且写书显然是没法养活我的，只能算是补贴家用，我现在还在外打工兼职，生活忙碌，回到家就是码字，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复某些脑子稍微有点问题的人所发出的评论。
　　大家也可以看得出来，我在评论区里回复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实在太过忙碌。
　　住在乡下也是为了省钱，但也因此没有太好的工作，基本都是些卖体力的零工。
　　大家对我的赞美、批评，我都会看，但可能不太爱回复了。
　　大概是老了吧，不喜欢在除了作品之外的地方发言了。
　　想要了解我，看我的书就可以了。
　　我的意志就蕴藏我的书中。
　　我一直都希望，我写的每一部作品，都仿佛是像作者在和读者交谈一样自然而顺畅。
　　总之，谢谢大家。
　　以下是回答经常提出的疑问：
　　1.
　　Q：嫁人？百合？单身？
　　A：不知道，女儿心是一本自然发展的纯现实小说，没有大纲，只有详尽的设定，包括但不限于——天气表、课程表、座位表、价格表、实事表等，最后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假如有伴侣，那么一定是相爱的二人，相爱无关性别，自然无论是男女都有可能了，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主角到底会爱上哪个角色，或许时候到了，便自然的发生了吧。
　　2.
　　Q：更新时间能不能早点？
　　A：首先要清楚的是，00：30，是每天最早的自动更新，因为这已经是第二天了——相对比早上六七点的更新，哪个更早毋容置疑，希望修仙党不要把脑子修糊涂了，你们每天熬夜看的，那就是那一天最新的章节了。
　　3.
　　Q：男主/伴侣什么时候出场？
　　A：不知道，同问题一。
　　4.
　　Q：书中教科书不是初一的内容吗？
　　A：请思考一下这是99年，自己先查一下资料再发出质疑比较好。
　　5.
　　Q：房租好贵啊 A：地区不同
　　6.
　　Q：工资好低啊 A：职位不同，地区不同，其次是九九年，大多数人老一辈的记忆都是不准确的，我的工资表是从我父母一个会计朋友那里问来的，她干了一辈子的会计，这一点是最清楚的了，并且我也是综合了十几位长辈的回忆取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平均值的。
　　好了，有什么质疑的，建议先查了资料再说。
　　正所谓半瓶水晃荡，我够累的了，不想再回答些什么无聊的问题了……
　　嗯，不比当年了，没有什么心情卖萌了。
　　生活的重担呀。
　　算啦，为了感谢大家订阅女儿心，还是再卖一个吧。
　　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哟喵～！
　　========
　　补充一下，从12.1-12.5，每日十更，每章三千字，之后开始稳定的每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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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讨债者

　　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那么一些如下水沟般阴暗的角落。
　　即使它们并不是真的在下水沟里。
　　哪怕是高度发达的繁华城市都无法避免，更何况是还在发展中的H市。
　　这种地方或许是烂尾街，又或者是鱼龙混杂的城中村。
　　99年，并非是一个治安很好的时代。
　　在深夜的大街上，会遇到拐卖人口的蛇头；也会碰到酒品很差的醉汉；甚至会见到飞车抢劫的人。
　　找周边商店寻衅闹事的社会烂人更是屡见不鲜。
　　当然，Z国毕竟是Z国，那些人在白天时，并不怎么敢出现在大街上，大多都只是龟缩在自己那脏乱的住处而已。
　　不过就算是白天，某些特别鱼龙混杂的城中村，普通人还是完全不敢前去的。
　　在这种地方，遇上杀人犯的几率可能不高，但碰到没事干找人打架的三流混混的几率却挺高。
　　雨空高中的新任校长，来自一个有百来年历史的莫姓世家。
　　校长戴着墨镜，有一种上层人士的气场，让这混乱的城中村里，无人敢上前挑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跟在他身后的六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其中四个人都西装革履，还戴着看不见眼睛的墨镜，这衬托着校长看起来很像是香港电影里黑帮老大的出场方式。
　　走在他身边最近的两个男人，看起来倒是显得平和许多，这俩人只穿着普通的休闲衫休闲裤，虽然也戴了墨镜，但貌似没有那种凌厉的感觉。
　　如果有雨空高中的学生在这里的话，或许能认出来这俩人，分别是高一和高二年级的体育老师。
　　至于高三……高三的体育课就是自由活动课，由两位体育老师有空的时候顺便帮忙上一下就可以了，所以不需要配备额外的体育老师。
　　明明体育老师算是门槛最低的，但不知为何雨空高中却只招了两个体育老师……
　　“是这里了吗？”一直走到一幢只有四层的破旧自建房的楼下，校长才开口淡淡的问道。
　　“没错。”一旁的体育老师点了点头，那是高一的体育老师——叶燃。
　　这幢自建房的房主并不住在这里，他只是将这里隔出了大小统一的许多个房间，然后以不高的价格租给那些租不到房子，或者租不起房子的人用。
　　其实房主也想租个高价，但奈何四周的环境就是这么差，想租出个高价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走。”校长当先走在前面，其他人则纷纷跟上。
　　上行的楼梯很窄，只能同时让一个人通行。
　　如果上面有人下来了，那么就必须得有一个人回到转角处较大的地方让别人先通过才行。
　　家具什么的更是只能通过滑轮组吊上去。
　　楼道里到处是发霉的垃圾，偶尔有几只窜过的老鼠，还有不少到了这个天气仍然顽强生存着的蟑螂。
　　另一位高二的体育老师金家辉随便踢了一脚楼道旁的垃圾堆，顿时窜出了十几只蟑螂来，把他都给吓了一跳，忍不住骂了一句：“草，这里真够脏的。”
　　没有人应和他的话，因为校长已经走到二楼了。
　　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四楼，也就是这幢自建房的顶层。
　　这一层的房间是最大的，只有面对面的两间，校长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里。
　　“咚咚。”他不急不缓的走到了401的门口，不轻不重地敲响了房门。
　　“谁啊踏马的？”
　　“你说呢。”校长淡淡的问道。
　　“马的，现在借钱的都这么嚣张了？”门被猛然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衣着单薄的胖子，里面十来个人聚在客厅里烧着火盆，家中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所有人都席地而坐，只有一台放在破椅子上的黑白电视正播放着《还珠格格》的电视剧。
　　“你们什么人？！”当看到明显不像是来借钱的校长等人后，那个胖子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带着房间里的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校长微微笑道，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来找茬的样子。
　　而胖子确定了一下人数，发现自己这边是对方的两倍还多点，顿时就又安心了下来：“借钱放款、赌场看场、配合出老千……基本上什么活我们都能接！”
　　“你们有时候也会借钱给别人？”
　　“呵，当然，虽然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帮别人讨债。”
　　“哦……那你们知道一个叫李开的男人吗？”
　　“你说他？踏马的，这小子借了我们钱不还，迟早让他付出代价！”
　　“他欠了你们多少钱？我是来帮他还钱的。”校长微笑着拍了拍手，身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打开了手里的皮箱子，里面放满了一叠叠的百元大钞。
　　“靠，这小子什么时候攀上有钱人了？”胖子贪婪的一笑，“我们做生意向来讲诚信，那小子欠了我们二十万，多的我们也不要。”
　　“欠了你们二十万？那他借了多少。”
　　“两万，我们这放贷，当然是利滚利的，不然哪有那么好借钱的地方？我们也得承担风险不是？”说话的胖子还给自己照着借口，“而且那小子是欠了半年没还才涨到二十万的，我们这涨幅在放贷的里面，那都算是良心的了！”
　　“两万涨到二十万，是吗？”
　　“怎么？”
　　“明白了。”校长点了点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叶燃和金家辉则同时上前了一步。
　　就在这个胖子发现不对劲刚要大喊的时候，就被金家辉抢先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不是说好我先出手的吗？”叶燃小声的抱怨着，而现场却开始混乱了起来。
　　其他人纷纷站了起来，喝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有人按捺不住，直接抄着椅子就冲了上来。
　　除了校长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在房间中缠斗在了一起。
　　说是缠斗算是抬举他们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单方面的挨打。
　　有人趁乱冲出来想先把校长这个看起来应该是领头的人摁倒在地上，却被叶燃手疾眼快的揪了回去。
　　“打人先过了我这关行不行？”叶燃的声音传来，而后就一拳把那个人揍趴在了地上。
　　不多时，除了校长这一方的所有人，就全部惨嚎着倒在了地上。
　　叶燃等人出手显然很讲究，只是把他们打得很痛，没法再站起来，但却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并未伤到筋骨。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校长才点了一根中华烟，踱步走了进来。
　　他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些社会三流人员，淡淡地说道：“你们在法律的边缘游走，只要保持低调，就不容易被抓住，就算被抓住，也很难受到什么惩罚，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
　　“欠债还钱确实天经地义，但这么高的利息可就远远超出那个范畴了。”
　　“况且，讨债归讨债，为什么要对一个才上高一的少女动手动脚？”
　　“我们……没有对他女儿做什么啊……”有人一脸无辜的喊道。
　　“是吗？”校长又抽了一口烟，“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
　　李婉言的事情，是安若素最后忍不住告诉叶雯的。
　　只是他记错了，告知班主任叶雯的时候说成了她父亲和讨债的人打了李婉言。
　　而叶雯告诉教导主任的时候，又说成了讨债的人打了李婉言。
　　最后到教导主任告诉校长的时候，就变成了讨债者意图猥亵李婉言，所以她逃了出来后才不愿意回去了。
　　而她的父母也不知所踪，现在即使在公安局报了案也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所以为了自己学校学生的安危，校长决定亲自出手，摆平这件危险的事情。
　　因为要是真按照教导主任所说的，让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定是会死人的。
　　那可就是更严重的事情了。
　　“真没……”
　　“没？”校长深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叶燃和金家辉看了看，也让开了位置。
　　那四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男人就狠狠的揍了上去，把这个说话者的牙齿都给打得飞了出来。
　　“你们知道你们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吗？”校长摇了摇头，四下找了找，看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烟灰缸，这才将烟头丢了进去，“警告你们，要是再敢对我学校的人做什么事的话，你们的后果一定会很惨的。”
　　“你们……你们学校……？”
　　那个人含糊不清地问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显然他想不明白，这事儿和学校有什么关系。
　　而校长却无视了他，转而看向了他身旁躺在地上的另一个鼻青脸肿的人：“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不想再挨揍的男人用力点了点头。
　　“明白了什么？”
　　“不该动你们的人！”
　　“我们的人？”
　　“对……对！你们、你们组织的人！叫、叫‘学校’的组织！”
　　校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将头微微低下，让墨镜自动滑落下了几分，用一双带着几许诧异的沧桑眼眸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到那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后，才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你也是雨空高中毕业的学生吧，1989届的。”
　　“啊……啊？”
　　“呵呵……或许是记错了。”校长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语调平和的对躺在地上的所有人说道，“记住了，我是雨空高中的校长，莫家的现任家主——莫空，如果动我学校的人，特别是学生——后果你们很清楚。”
　　“是、是！”
　　“走了。”莫空重新戴上了墨镜，淡然的说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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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花银银的速写

　　军训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今天的晚餐貌似稍微丰盛了一点——也就是每人多了一条红烧小黄鱼而已。
　　对于不怎么吃鱼的莫雪遥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这么多的刺，她根本挑不出来啊……
　　“果然还是喜欢鲈鱼……”她小声的嘀咕着。
　　或许是因为女孩子们觉得吐刺不够优雅，又或者大多数人确实不会吃这种鱼刺很多的鱼。
　　所以女生这边的小黄鱼基本就是啃个两口便没吃了。
　　然而因为少了一道荤菜没吃饱的女生们，在吃完饭后就又跑去小卖部买面包了。
　　也有的是因为晚餐比较早，想准备一些点心等晚上饿了再吃。
　　相比一个个口袋里都有百来块钱以上的女孩子们，男生们貌似就显得寒碜了许多。
　　因为女孩子们买的基本都是面包、饼干、牛奶这些相对昂贵的零食。
　　而男孩子们买的却都是干脆面、辣条之类的廉价零食，全部都是五毛钱一包的那种。
　　就这样还得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吃一包。
　　不过看他们貌似也挺乐在其中的样子，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心酸’的。
　　都说了，男人的快乐，其实就是那么简单的嘛。
　　“小遥，吃饼干吗？”王佳乐捧着一包奥利奥饼干走了过来，黑色的巧克力饼干和白色的牛奶夹心，在这个时代能吃上这种饼干的学生，总会被其他人调侃一句‘有钱人’。
　　其实它也不算太贵，但比起很多连牌子都没有的国产饼干而言，价格确实高了不少。
　　但口感也同样要比那些添加了劣质香精的饼干要细腻许多。
　　王佳乐这会儿捧着饼干分给自己要好的朋友，就已经算是土豪行为了。
　　莫雪遥见其他人都拿了，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也拿了一块，小口的吃了起来。
　　甜甜的味道里夹杂着几许巧克力的淡淡苦涩，组合起来的感觉很奇妙，似乎连肚子都不是那么的疼了。
　　“听说小遥好像痛经，吃点甜的会不疼一点的。”王佳乐真挚的笑着，让莫雪遥的心中有些感动。
　　虽然认识没多久，但王佳乐对她真的挺好的。
　　当然，花银银其实也不差，只是她总会做些糟糕的举动罢了。
　　身边的人对她都充满了善意，也让莫雪遥开始慢慢的能稍微放开一些。
　　或许现实总是和梦境相反的吧。
　　在做完手术后的那个梦里，她梦中身边的人都对她充满了恶意，而在现实中却完全不同呢。
　　回到别墅后，她第一个钻进了卫生间里。
　　还好天气凉爽，不洗澡也没关系，但身子还是要擦一擦的。
　　而且那东西也该换一片了。
　　虽然中午休息的时候已经换过了一片，但大半天下来就又变得湿嗒嗒、粘乎乎的了。
　　这让她严重怀疑那么一小包到底够不够用，毕竟里面貌似就只有七八片的样子。
　　擦完身子后又洗漱，然后把内衣裤洗掉，再穿上干净的衣物，最后在走出来的时候，顺便把洗好的衣物晒在阳台上……
　　女生就是麻烦，如果是男生的话，只要每天换一条内.裤就好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只要赤膊就完事儿了，反正被窝里足够暖和，她在初中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但现在作为女孩子，显然就没法那么轻松了。
　　身处于什么群体之中，就只能遵守某种群体的规则。
　　顺从规则并非是坏事，有很多时候，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其实正常人，是不会因为自己想当男孩子却只能做个女孩子而固执的反抗的吧，非要把自己是个男孩儿或者想当男孩子这种事宣告天下，那一定是精神有问题……
　　花银银在小卖部买了些东西后才回到寝室，又花了半个小时洗完澡，才钻进了莫雪遥的被窝里。
　　总感觉她好像还想再洗的，只是其他人已经开始抗议她霸占浴室了，才终于结束了快乐的洗澡时间，将王佳乐放了出来。
　　——最后那半句才是重点。
　　昨天被调.戏的是莫雪遥，今天轮到了王佳乐。
　　当莫雪遥看向王佳乐的时候，发现她满脸通红，看向花银银的眼神也是一副又怕又爱的模样，真不知道她们俩在浴室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反正肯定很糟糕就对了……
　　“嘿嘿嘿～小乐乐的平胸和小遥遥的不相上下哦。”花银银附在莫雪遥的耳边说道。
　　“……你够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表示并不想听她聊起什么糟糕的话题。
　　“晚上的红烧小黄鱼根本吃不来诶——都是刺，如果是油炸的就算了，偏偏红烧的没法连刺一起吃下去。”花银银托着腮帮子嘟嚷着，将一旁的袋子放在了莫雪遥脑后的位置，“所以我买了零食～小遥遥要吃的话自己拿吧。”
　　“哦……”莫雪遥扭头看了一眼，都是一些散称的小零食，实惠而且方便，每次吃一小包，也不用担心一下子太多而吃不下了。
　　但是她却并没有拿一包来吃的念头。
　　欠的人情已经太多了，还是尽量少拿点别人的东西吧。
　　毕竟如果一直拿别人的而不还情，多多少少都是要被别人觉得是一个喜欢贪小便宜的人吧？
　　特别是女孩子对这方面的事情更加敏感。
　　莫雪遥可不希望大家的关系变得那么僵，所以必须要小心翼翼的维持着。
　　今天晚上可就没有昨天那么热闹了，毕竟军训了整整一天，大家都已经觉得很累了，每个人洗完澡后，就都钻进了自己被窝里，懒洋洋的聊着天，等待着熄灯时间的到来。
　　当然也有人实在是又累又困，在躺下去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比如班长李婉言。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累。
　　或者说，近段时间来她可能一直都很累，反而是来参加军训了才能好好休息？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生活未免也太糟糕了些。
　　莫雪遥已经把带来的那本都市传说的书给看完了。
　　虽然还有两本，但那两本是根本没法看的那种，所以到现在就变得十分无聊了。
　　和女孩子们聊天？
　　她感兴趣的东西女孩子们可不感兴趣啊。
　　就连男生之间，到了现在这个年龄，也不大会聊到特摄之类的话题了。
　　“小遥遥，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
　　“感兴趣的？”莫雪遥将花银银靠得太近的小脸推开，“你是说哪方面的？”
　　“无论哪方面啦，只要兴趣爱好什么的都可以哦。”花银银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块夹了不少白纸的绘画板，又从一个小小的笔盒里拿出了一支莫雪遥没见过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铅笔来。
　　“呃……感兴趣的就是特摄啊……”莫雪遥想了想，还是决定诚实的回答。
　　毕竟万一她随便编了个爱好，而花银银追问的时候却说不上来，那不就显得更加尴尬了吗？
　　所以这种时候就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
　　“特摄？嗯嗯……特摄……？”花银银思索了起来。
　　“就是……”莫雪遥正要解释，却被她的食指轻轻搭在了嘴唇上。
　　“别说，我自己想，貌似想到了，对了，是不是那种科幻片什么的？”
　　“差不多吧。”莫雪遥迟疑的点了点头，她主要是在犹豫要不要详细的解释一下。
　　“所以就是科幻片？”
　　“不，还是有不同的。”她终于决定解释一下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想被人误解，“特摄片就是用特殊的方式摄影来表现出在现实中不存在的事物。”
　　“和科幻片还是没什么区别吧？”
　　“嗯……主要是，特摄片是拍摄技巧，而科幻片，大多是特效吧。”莫雪遥努力解释道，“特摄片里的怪兽是皮套，房屋是模型，科幻片里的有不少都是合成的影像，大概是这样。”
　　“哦哦……那小遥遥最喜欢哪一种特摄片？”
　　“嗯……奥特曼吧，咳咳！”莫雪遥干咳道，但意料中的嘲笑却没有传来，她抬头看去，却发现花银银正一脸认真的思考着，“其实各种动漫我也都挺喜欢的。”
　　“奥特曼的话，是这样的吗？”花银银手中的铅笔开始动了起来，一个简单的轮廓出现在了画纸上，虽然不是很细致，但却已经有了那份神韵。
　　“是这个吗？”
　　“对……你画的这个是初代，也算是最经典的奥特曼形象了。”
　　“然后变身器是怎么样的？记不太清了。”花银银问道。
　　“柱状的，然后摁下这里可以弹出来的，它叫β魔棒。”莫雪遥像是开了话匣子一样停不下来了，“小时候我超喜欢的，还想买变身器，可惜太贵了买不起，那时候第一次看到奥特曼的时候，就想自己要是能变身就好了。”
　　“哦～小遥遥果然很喜欢这种东西呢，我这么画的对吗？”
　　“没什么问题，不对不对，这个花吻是杰克的，画错了，应该这样……”莫雪遥比划了起来。
　　最终，初代奥特曼的形象跃然纸上，花银银还添上了一些倒塌的楼房作为背景。
　　简单的速写就完成了。
　　“厉害！”莫雪遥由衷地赞叹道。
　　“喜欢吗？送你啦～”花银银随手把速写撕了下来。
　　“真的？”莫雪遥有些激动的问道。
　　“当然咯，哼哼～到时候去我家给我当模特的话，这样的画你想要多少就给你画多少哟，怎么样，心动了没？”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花银银的正经时间总是没几秒呢。
　　“心动了没有？我家很大的哟！床也很大的哦！”
　　为什么要强调床很大？
　　莫雪遥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半个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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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的十更已完成，接下来是二、三、四、五号继续的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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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秋渐凉

　　时光一晃而逝，转眼间就是两天过去。
　　日子已经到了1999年10月21日，星期四。
　　莫雪遥的初潮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久，终于在今天早晨的时候正式结束了。
　　小腹的疼痛感也差不多消退了，就像是伤口在一夜间愈合了一般。
　　小雨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气温却降了不少，在山间更是能感受到这深秋的凉意。
　　落叶枯黄铺满地，凉风拂过山岭间。
　　清晨，莫雪遥刚洗漱完，没扎头发便走出了阁楼，站在阳台上眯着眼睛，看着那被风吹着在她身边翩翩起舞的金色落叶，任由自己那乌黑的长发被轻轻吹起。
　　“莫雪遥，早。”李婉言一脸神清气爽地向她打着招呼，微笑着站到了她的身边。
　　这几天里，身边的人都有照顾她，而班长虽然和她走得不是那么近，但对她的照顾却也并不少。
　　二人的关系也因此在无形间拉近了不少。
　　“早啊，班长，每天你都起这么早啊。”
　　“习惯了。”李婉言将遮挡住视线的刘海撩了上去。
　　而莫雪遥也一边看着远处的悬崖，一边用朴素的黑色发绳扎起了单马尾。
　　“莫雪遥每天都是单马尾吧。”
　　“是啊……”
　　“因为很方便？”
　　“对……”莫雪遥讪讪地笑了笑，“班长也这么认为？”
　　“嗯，所以我也喜欢扎单马尾，不过有时候也会换一个发型。”
　　“呃？”莫雪遥没理解是什么意思。
　　“因为换一个发型就代表着换了一个心情……呢。”她难得地笑了笑，然后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了双马尾。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双马尾的李婉言。
　　她仍旧戴着那副黑框眼镜，只是发型变了而已。
　　但看起来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那种凌厉的、严肃的、认真的感觉顿时消退了许多，最起码不再那么迫人了。
　　而且因为双马尾的缘故，也多了几分可爱。
　　李婉言注意到了莫雪遥的目光，略显羞涩的轻声问道：“怎么样？”
　　“啊……很好看。”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头，“呃……比平时更容易亲近的样子。”
　　“是吗。”李婉言笑了笑，“那今天就用这个发型吧。”
　　“真的？”
　　“是呀，怎么了。”
　　“我觉得……其他人应该会很惊讶。”
　　而事实证明了莫雪遥的直觉是正确的。
　　女生们都对李婉言的新发型感到很新奇或者说很惊奇。
　　扎着双马尾的班长貌似也变得更平易近人了一些，最起码在莫雪遥看起来，她和别人比前几天相处起来都要显得融洽。
　　就连叶雯都对她感到惊讶了一下，笑着问她：“怎么了，我们的班长大人决定改变一下风格了？”
　　李婉言略显扭捏地回答道：“偶尔吧……”
　　“哎呀，还害羞了，真难得哟～”
　　班长努力继续板着脸，但因为刚才被其他人看到了脸红的样子，所以此时就算板着脸也让人觉得十分可爱了。
　　正是因为有反差，所以才反倒让人容易产生深刻的印象吧。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
　　今天的天空中有着不少白云飘荡，太阳还尚未完全升起，再加上云层的遮挡，让本就微弱的光芒更显得不够充足了。
　　等到操场上的时候，大多数的学生都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虽然已经连续几天这么早起床了，但还是没有那么容易习惯的。
　　事实上，大部分人能在这个点起来就算是尽力了。
　　想要不犯困那是不存在的。
　　虽然可以早点睡觉来解决这种事情。
　　但问题是，同样因为习惯，太早了也睡不着呀。
　　而当如同一盘散沙的男生们看到女生堆中扎着双马尾的李婉言时，个个的表情都很精彩。
　　“卧槽，我们班什么时候有新来的女生了？”高缘一脸夸张的问道。
　　“你傻了吗，那就是班长啊。”
　　“没认出来。”
　　“双马尾的班长确实第一次见。”
　　“感觉好像少了很多压迫感。”
　　“果然班长的压迫感大多来自于发型吗？”
　　在众人的议论中，清脆而响亮的哨声响了起来。
　　学生们赶紧排好队，准备开始晨练。
　　“今天是跑步，从山上跑到山下再跑回来！一个来回，现在开始！”天营长大喝道。
　　没有人敢反对，众人都跟着队伍朝山下跑去。
　　由于只是慢跑，所以莫雪遥也可以跟着。
　　虽然最好是别跑。
　　但她在能坚持的时候总是更愿意坚持一下。
　　说简单点，就是比较喜欢逞强吧。
　　好长时间没有跑过步的莫雪遥没跑一会儿，就感觉上气不接下气了。
　　仿佛一个破风箱似的，虽然很高频率的在呼吸，但感觉呼吸到的新鲜空气却没有多少。
　　这还是下坡呢，身体要做的主要是防止跑得太快摔倒。
　　要是再跑上来，那得累成什么样？
　　而事实上，当跑到下方再跑上来的时候，莫雪遥终于是坚持不住了。
　　即使是慢跑，双腿也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根本迈不动步子，小脸也憋得紫红，像是要断气了似的。
　　“莫雪遥，没事吧？”队形因为跑步而变得散乱，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在了她的身后，而且好像已经关注她很久了的样子。
　　莫雪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气。
　　“等等，这样下去会休克的。”李婉言当机立断地抓住了莫雪遥的手腕，将她拉到了上山公路的侧边。
　　否则如果直接在队伍中停下来的话，是很危险的。
　　饶是如此，也不算太安全。
　　好在这正好是一个弯道，这条路比前面的直路要更宽敞一些，边上也有一块避让用的临时停靠区。
　　李婉言就拉着莫雪遥停在了这里。
　　后者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完全是任由她拉过来的，当站定了停下来之后，莫雪遥用手撑着膝盖，勉强的站着，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
　　在此时此刻，她感觉空气都变得刺痛了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喉咙吞下了玻璃碎片一样痛苦。
　　“没事吧？跑不了就不要逞强，这样对身体不好。”李婉言关切地说道。
　　“不是……只是……好吧……”莫雪遥那跳得像是要痉挛的心脏总算是稍稍慢了下来一些，“没想到现在这么没用……”
　　“什么呀，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不是吗？有心脏病的话，虽然也需要锻炼，但应该是适当锻炼才对。”
　　“这跑的也不快啊。”莫雪遥和自己较劲道，“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累……”
　　“这很正常嘛，毕竟你很久没运动了呀，而且心脏也不好，不行，待会儿的军训我帮你请假吧。”
　　“不用不用！”莫雪遥连忙说道，“只是、军训……军训的内容的话……没问题的……”
　　“真的可以吗，看你已经很累了。”
　　“休息一会儿就好。”
　　“好吧，那你先休息，待会儿我陪你上去。”李婉言说着，将自己手里捏的水杯递给了莫雪遥，“我怕半路上口渴了，就带了水来，你要喝吗？”
　　“现在喝不下……”
　　莫雪遥摆了摆手，抓着公路旁边的护栏，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总算是不再像是玻璃碎片一样尖锐了，心跳也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刚才的时候，莫雪遥整个脑海里可都在回响着那‘咚咚咚’的心跳声呢。
　　毕竟手术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的时间，刚开始的时候，走路都不太利索呢。
　　身体也确实是严重的缺乏运动，莫雪遥这次还是过于逞强了。
　　或者说，她还是总以男人的身份要求自己。
　　毕竟男人不能说不行，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咬牙坚持下来。
　　而女孩子就不一样了，从小到大，女生听到最多的应该就是，如果不行了就放弃，如果累了就休息，如果不想吃就别吃……
　　诸如此类的话吧。
　　差不多过去了五分钟左右，这条公路上已经没有一个学生了，哪怕是最后一个班级的学生都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莫雪遥擦了擦有些干燥的嘴唇，一旁的李婉言就心有灵犀地将水瓶递了过来。
　　“呃……”
　　“放心吧，刚倒的水，杯子昨晚也洗过了，我也没喝过一口。”似乎是察觉到了莫雪遥的犹豫，李婉言便开口说道。
　　其实莫雪遥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喝女孩子的水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那我……喝了？”
　　“喝吧。”
　　莫雪遥按捺不住嘴里的干渴，终究还是接过了有些温热的水杯，拧开盖子就将水往嘴里灌。
　　有不少水都溢了出来，流淌在了迷彩服上。
　　“慢点喝，别呛到了。”
　　“唔……”莫雪遥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的水，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瓶盖拧好，递了回去，“呃……谢谢。”
　　“没事的，那我们上去吧，走上去就好了，不过可能会多花一倍的时间。”
　　“嗯，可是到时候上去迟了，没问题吗？”
　　“没事的，我会和教官说的。”
　　这几天最常听李婉言对莫雪遥说的话貌似就是这句。
　　或者说是，记忆最深刻的一句吧。
　　实际上在二人走到一半的时候，教官就跑下来找人了，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少了两个，那可算是大事儿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别人都到了哈。”黄教官跑到二人面前询问道。
　　“教官，莫雪遥她刚才喘不过气来了，所以我就拉她到一旁休息了。”
　　“哦……是你啊，不是不能剧烈运动吗？”
　　“我想……试试……而且……而且慢跑不算剧烈运动吧？”莫雪遥小声的说道。
　　“哈哈，就算不那么剧烈，路也够长啊，瞧给你能的，行啦，那你们俩慢慢走上去，我在上面等你们。”
　　“好。”李婉言点了点头。
　　“谢谢教官。”莫雪遥感激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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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教官的菜里没有肉

　　坐大巴车上去的时候，不觉得这路很长。
　　也不觉得这山很高。
　　但当自己走的时候，却觉得是这样的漫长了。
　　路边没有人也没有店，只有那不断重复着向上的盘山公路。
　　“好高……”莫雪遥轻声的自语着。
　　“没事，慢慢走吧。”
　　莫雪遥不擅长和女孩子聊天，而李婉言似乎也是一个不怎么和人聊天的人。
　　于是二人上山的路上都十分的沉默。
　　虽然莫雪遥也有些好奇班长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最近的精神状态为什么那么差。
　　但又因为二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近而作罢。
　　随便问别人的家事，也是会让人感到厌烦的呢。
　　头顶的天空中，柔软的白云被无形的风之手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刚升起还尚且显得有些娇嫩的太阳将嫩黄色的光芒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莫雪遥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吧。”就在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李婉言忽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啊……怎么突然这么说？”莫雪遥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笑，“呃……虽然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其他的倒还算不错。”
　　“父母能够和睦相处才是最好的事情呢。”
　　“嗯，是啊。”莫雪遥想到了李婉言的事情，于是便顺着话题问道，“班长呢？”
　　“……我爸妈总是吵架，而且我爸还很喜欢赌博……或者说，有时候我真希望没有这样的一个父亲，哪怕是和母亲相依为命，也不会比他在时更差。”
　　“哦……唔……”莫雪遥缓缓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她。
　　“其实每一个人的家庭是怎么样的，从每一个人身上就看得出来。”李婉言撩了撩额前的刘海，长叹了一口气。
　　“啊？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当然有了，比如说莫雪遥你吧，看起来就很纯真，对其他人也不设防的样子。”
　　“有、有吗？”莫雪遥感觉自己的脑门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像是在说自己啊。
　　“有啊，而且只有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感觉哦，嗯……大概就是傻傻的很天真的感觉吧。”李婉言笑了笑。
　　“我看起来很傻吗……”莫雪遥揉了揉头发。
　　“不是，这是一种形容的方法，算是在夸你吧。”
　　“好吧……那其他人也看得出来吗？”
　　“大部分人都能看出一些来吧。”
　　“比如说呢？”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八卦的心理谁都有，只是大部分时候不会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好奇而已。
　　“比如你同桌王佳乐，就是和你一样，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家庭也一定是美满幸福的，而且……家里最起码也应该是不愁吃穿的那种小康水平了吧。”
　　“哦，这个看得出来，家庭条件应该还是挺不错的样子。”莫雪遥点了点头，买零食的时候，王佳乐总是买比较好吃的那种，而在这个时代，好吃一般也就对应着更贵。
　　“那花银银呢？”
　　“她呀，我估计是个单亲家庭，不过虽然是单亲，但生活条件还算不错的，只是因为家长忙碌着要出去赚钱，所以不太有人来管她，就让她的性格变得更加自由开放了。”
　　“哦～”莫雪遥有点相信李婉言能看出每一个人家庭的能力了，“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再比如说男生里的高缘，他就属于那种家里很有钱的男生，爷爷辈的人很宠他，而父母还是有好好教育他的，所以他虽然很皮，但性格却并不算恶劣。”
　　“厉害。”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那墨筱笑和墨竹莜呢？这俩姐妹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呢？”
　　“她们俩吗……”李婉言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总觉得她们的父母应该不在身边。”
　　“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们俩……有可能是相依为命的。”
　　“诶？不会吧，才高中，父母不可能不管吧？”
　　“那种事情还是有可能发生的，比如父母离婚了没人愿意带，又或者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了的话……嗯，我这不是在咒她们俩姐妹的父母哦。”
　　“没事没事，继续说说看？”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你肯定可以感觉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虽然在学校里不怎么黏在一起，但只要是在一起的时候，就都会充满了一种互相之间的依赖。”李婉言摘了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用它轻轻挠着手心，“而且墨筱笑的头发枯黄看着不像是天生的，而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表现。”
　　莫雪遥一脸钦佩的看向李婉言：“我都根本没想那么多呢。”
　　“所以说，你很单纯呀，小遥。”李婉言微微笑了笑。
　　“别别别，听到这个词语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莫雪遥摆着手，长出了一口气，“啊——终于到山顶了！”
　　山顶上，学生们已经训练过一会儿了，这会儿正坐在地上休息，等待着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了的早餐。
　　今天已经是周四了，也就是军训实际上的最后一天。
　　因为在周五的时候会进行军训成果的检阅。
　　说起来，短短的五天对于军训而言实在是不太够，与其说是军训，不如说是体验军训更为合适呢。
　　在明天的检阅结束之后，学生们大概还有小半天的时间可以整理行李或者洗澡什么的，然后大巴车就会重新开到这里，将大家一块儿接回学校。
　　时间临近结束，让众人反倒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但却是一段充实的回忆呢。
　　光是住宿的几个夜晚，就足以让人在长大后还忍不住回味吧。
　　所以今天的莫雪遥也格外的卖力，军训时十分的认真，明明天气不算热，但汗水却将迷彩服给浸得湿透了。
　　之前的早餐时间好像一晃而逝，马上就来到了中午。
　　今天的学生们，唱军歌时的气氛是最为高涨的。
　　一改之前不太情愿的样子，哪怕跑调了，一个个的也尽力发出自己的声音。
　　虽然远远听来就像是鬼哭狼嚎一样。
　　接着就是如之前一般走进食堂里坐好，等待开饭。
　　老师和教官们都是先等学生们吃好，然后再在另一张圆桌上一块儿吃。
　　老师们一桌，教官们一桌。
　　老师教官和学生们的菜是不同的。
　　学生们的属于快餐，而老师和教官们的则是一盘一盘的小炒。
　　但并不是说小炒就一定好了。
　　比如说今天的，就全是素菜，连一点荤腥都没有。
　　是的，就算是肉末也不存在。
　　“草！这他娘的都是素菜吃个屁啊！”黄枸重重地一拍桌子，发起了脾气，“搞什么啊，肉都不给我们吃？”
　　“黄枸，注意一下形象。”天营长瞪了他一眼，“吃素菜是因为肉都给学生们了，晚上的时候再吃好的。”
　　“分一点出来也不会差多少啊。”黄枸鄙夷地看着天营长，“营长，该不会是因为咱们的伙食费是你掏钱的，所以你为了省钱就没搞荤菜吧？”
　　“说什么呢，我像那么抠门的人？”
　　“像，太像了。”黄枸用力的点了点头，“烟都抽咱们的，还不抠门啊。”
　　“你小子，行了，少耍小脾气了，给我好好吃饭，学生们吃饭都不讲话，你这个教官的怎么还在这哔哔叨叨的了。”
　　“老子又不是和尚，看着这菜里没肉就浑身难受，靠……”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黄枸还是愤愤地将饭给吃完了。
　　大家都无奈的相视一笑，气氛很轻松，显然也看得出来黄枸虽然确实不太高兴，但很生气的样子也只是装出来开玩笑的而已。
　　这里毕竟也不是部队，所以也不用太讲规矩，否则光是‘藐视’长官，那就都是要受罚的事情了。
　　黄枸在出了食堂后，马上钻进了小卖部里。
　　二班还有不少男生在小卖部里没离开，看到黄枸的时候顿时都情切地喊了起来。
　　“教官，你也来买吃的啊！”
　　“是啊，这狗日的营长不给我吃肉。”黄枸擦了擦嘴角的菜叶，“老板，给我来个乡巴佬鸡腿！”
　　买到了鸡腿的黄枸蹲在路边就啃了起来，看起来像是饿得三天没吃饭似的。
　　然而实际上他才刚吃好饭……
　　就连天营长看了都忍俊不禁：“这小子，至于吗，不就是一顿没肉吗？”
　　“毕竟一顿没肉饿得慌嘛。”有人为黄枸辩解道。
　　也有人学着他跑进小卖部买了个鸡腿，和他一块儿蹲在路边啃了起来。
　　三四个教官排排蹲着啃鸡腿，这奇妙的景象顿时引来了不少学生们的围观。
　　还有好心的学生给他们买了饮料和水，但他们都没有收下。
　　“得了吧你们，别给我们买东西，不差钱。”黄枸摆了摆手。
　　“教官，抽烟不？中华。”而这时，高缘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将一盒没拆封的中华递给了他。
　　“我靠，你小子哪里来的烟？”
　　“我爸那的，嘿嘿。”
　　“你小子还抽烟？未成年你还敢抽烟啊？”
　　“不是不是，就是带来准备给教官的——如果教官差的话就算了。”
　　“哦哟，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教官当的不错咯？”
　　“那必须的呀。”
　　“看来这烟我都没法拒绝了。”黄枸正这么说着，就看到营长转过头来，立马将烟推了回去，“咳嗯！我是那种人吗？这还是你自己放回家里去吧！”
　　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用只有高缘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待会儿偷偷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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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烤肉晚会

　　暮色降临。
　　今天的军训的结束时间比以往更迟一些。
　　直到五点四十分的时候所有人才全部解散。
　　而且也没有马上进行晚餐，而是让学生们回到寝室里洗澡休息，等到七点半再集合参加今天晚上的烤肉大会。
　　“待会儿就是烤肉大会了诶！现在我的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啦！”王佳乐兴奋地喊着，又望向李婉言，“班长，待会儿还要穿迷彩服吗？”
　　“不用了，穿自己的衣服就好。”班长从书包里拿出一套干净的校服，打算等洗完澡后就换上。
　　“哼哼，我有先见之明哦～！准备了晚礼服！”花银银得意的将一套黑色的连衣裙拿了出来，不仅是露肩的，而且竟然还是露背的。
　　对于保守的老一辈人而言，肯定是不能接受学生穿这样的衣服的。
　　因为太过‘暴露’了。
　　“小遥遥！今天一起洗澡吗！好几天没洗啦！”花银银将自己的晚礼服叠好，欢快地冲莫雪遥喊道。
　　“小遥今天和我们一起洗啦。”墨筱笑比花银银更快的抱住了莫雪遥的手臂，“怎么样，小遥，和我们姐妹俩一起洗澡吧？”
　　“我就不能一个人洗吗……”
　　“那多浪费时间呀，而且一起洗热闹嘛！”
　　就这样，无力反抗，或者说也有那么点期待的莫雪遥，半推半就地就被拖到了浴室里。
　　墨竹莜已经在浴缸里放满了温水，还特别讲究的放了点盐进去。
　　“哪里来的盐啊……？”莫雪遥愣愣地问道。
　　“小卖部买的呀，外国人泡澡都是要浴盐的呢，只是这儿没有，所以我就去小卖部买了包盐凑合一下咯。”墨竹莜一边回答着，一边将身上的衣物褪去，舒舒服服地躺进了浴缸里。
　　“那什么……我淋浴吧……”莫雪遥小声的说着，走进了一旁的淋浴房里。
　　“不用不用～大家一起泡呀。”墨筱笑抓住了莫雪遥的手腕。
　　“浴缸不够大吧……”
　　“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啦！”墨筱笑说着，就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迷彩服脱了下来丢在一旁。
　　她的里面穿着一件纯黑色的Bra，而且貌似还小了点，以至于将那些肉都挤在了一块儿。
　　像是随时都会把绑带给撑断一样。
　　莫雪遥想着她今天军训了一整天，有时候还要进行蛙跳之类的训练，就对她身上的这件bra感觉到无比的敬佩，真是为难它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不该盯着女孩子的胸前看，所以就赶忙转过身去看向了雾气蒙蒙的雪白墙壁。
　　雪白……
　　这让她又开始忍不住联想了起来。
　　“小遥不脱衣服吗？”
　　“嗯……”莫雪遥尴尬地背对着她们褪下衣服，完全弄不明白女孩子们为什么都喜欢找她一起洗澡。
　　难道是因为觉得这样可以增进感情吗？
　　“小遥是白虎呢～”墨筱笑偷笑道，两个酒窝深深的陷了下去。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这句话？
　　莫雪遥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坐进了浴缸里。
　　浴缸是两人的。
　　虽然坐下三人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就会变得格外拥挤。
　　身体和身体都紧贴在了一起。
　　滑溜溜，白腻腻……
　　互相搓澡好像是女孩子们在一起洗澡时最爱干的事情。
　　哪怕是平日里看起来正经的墨筱笑也是如此。
　　而且这样的肢体接触好像会让她们都觉得很高兴似的。
　　“啊，姐姐的又大了！为什么我的还那么小！严重怀疑是不是姐姐把属于我的那部分给抢走了！”墨竹莜从身后抱着墨筱笑，愤愤不平的嚷道。
　　其实她的也不算太小，但比起墨筱笑而言就相形见绌了。
　　“可平时是你吃的肉最多呀？”墨筱笑摸了摸墨竹莜的脑袋。
　　“可是我的肉都长到其他地方去了，可恶……咦，小遥的比我还小呢。”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决定闭着眼睛装死。
　　“小遥～帮你揉揉吧，据说多揉揉可以变大哦。”
　　莫雪遥听了这话，差点以为是花银银出现了，可是这声音，分明是墨筱笑的啊。
　　难道说其实每一个女孩子的心中都装着一个比男生还要黄色的灵魂吗？
　　在俩姐妹的共同‘骚扰’下，莫雪遥总算是艰难的洗完了澡。
　　因为待会儿还要去吃烤肉，所以她穿上了干净的冬季校服，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一点一点的把那条黑色的丝袜往上拉呢。
　　主要是怕太用力了给扯坏了，所以才这般的小心翼翼。
　　“哇，黑丝小遥遥！”花银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让她穿上黑色长筒袜的进程受到了干扰。
　　莫雪遥满头黑线地将她推开：“别闹了好不好，最起码让我穿好啊……”
　　“嘿嘿嘿～我来帮小遥遥穿吧？”
　　莫雪遥有一种自己进了女.色.狼窝里的感觉。
　　而且不止是莫雪遥，其他女生走过的时候也会笑着摸上一把。
　　就连王佳乐都跑来凑热闹。
　　好在这会儿又有其他人洗完澡出来了，花银银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才算是让莫雪遥松了口气。
　　“啪～哇班长的屁股好翘～”甚至，她都调.戏到了李婉言的头上，不对，应该是屁股上。
　　“花银银——皮痒痒啦？”李婉言却并未生气，而是笑着一把抓住了比她矮的花银银，绕到了她的身后，用右手的手臂卡住了她的脖子，再用另一只手挠起她的胳肢窝来。
　　“噗哈哈哈——救命——别别——好痒——哈哈——”花银银顿时痒得剧烈挣扎了起来，但没挣扎多久就笑得喘不上气了，最后只好服软道，“我错了……”
　　花银银的弱点是怕痒。
　　莫雪遥摸了摸下巴，觉得下次可以利用一下——在她做出什么糟糕举动的时候。
　　等到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是将近七点半了。
　　因为不是训练，所以大家的队伍也显得十分懒散。
　　或者说像是一大堆人出门逛街的感觉更为合适吧。
　　烧烤的地点就在之前下雨天军训的地方，只不过并非在雨棚下烧烤，而是露天烧烤，边上有一条小溪正潺潺地流淌着，这涓流声让人感到格外的舒心。
　　烧烤大会就是每个班有一个很大的烧烤架，男生和女生们都一同参与其中，所有的肉啊什么的都自己去前面拿，然后自己烤。
　　大烤架足以让十几个人同时围在旁边烧烤，不要以为这样不够大，实际上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在一旁等着烤好后直接开吃呢。
　　叶雯在一旁帮忙协调着秩序，以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分到烧烤吃。
　　“大家吃得尽兴一些哦。”叶雯笑着说道，“这次可是校长自己掏腰包哒！不多吃点对不起校长付的钱呢！”
　　“话说刚才好像看到校长了？”王佳乐踮着脚尖四下张望着。
　　然而因为她的身高太矮，即使踮起脚尖也看不到远处的人。
　　虽然莫雪遥也没高到哪里去，但好歹要比她高个六七公分呢。
　　在最前面还摆了一个大音响，黄枸拿着一个话筒，都顾不上吃，就开始唱了起来。
　　唱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情歌，倒是让人感到十分意外。
　　或者说在大家的印象里，教官唱歌一般都是唱军歌吧。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唱流行歌曲，而且唱得还这么好听。
　　在这个信息相对闭塞的年代，这就已经算是很潮了。
　　“雯雯也上去唱一首啊！”学生们对班主任起哄道。
　　“是啊，阿雯声音那么好听，赶紧来一首邓丽君的歌呗！”高缘是起哄的最大声的那个。
　　“我觉得口以！”周勇竖起了大拇指。
　　“好呀，那你们谁愿意陪我上去一起唱呀？对唱的那种？”
　　“我来我来！”高缘自告奋勇的举起了手，“唱歌这方面我还是有那么点自信的好伐。”
　　“我靠，死胖子你还会唱歌？”周勇一脸的震惊。
　　高缘得意的摸了摸下巴，就像是在摸胡子一样——虽然他并没有胡子：“略懂、略懂。”
　　于是，学生们很快就听到了叶雯和高缘对唱的情歌。
　　这让他们起哄得更加厉害了。
　　“小遥会唱歌吗？”王佳乐一边小口的吃着烤里脊，一边问道。
　　“不怎么会。”
　　“唱一首试试呗？”
　　“不用了，真不会……”莫雪遥连忙摇了摇脑袋，生怕被抓上去当‘壮丁’，“我唱歌跑调的。”
　　“不会吧，小遥的声音很适合唱歌呀～”墨筱笑在一旁惊讶的说道，“或许只是在谦虚而已哦？”
　　“真的不是谦虚……不信你们听啊。”莫雪遥决定用实践证明一下，在几个人面前丢脸，总比到时候被拖上去在一堆人面前丢脸要好吧？
　　于是她当场就来了一首两只老虎。
　　是的，就算唱两只老虎她都会跑调。
　　而且貌似还跑其他歌的调子上去了。
　　让王佳乐她们笑得捂着肚子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但总算是放过了莫雪遥，没有将她拉到台上去唱歌的打算了。
　　而莫雪遥也总算可以放心的大快耳颐了。
　　平日在家里吃肉的时候并不多，今天自然要吃个够。
　　什么里脊、猪排、牛排、鸡排、鸭胗、鸡胗、脆骨……
　　全都吃个遍。
　　到后面的时候，甚至有男生从小卖部里买来啤酒喝了起来。
　　仿佛喝上酒之后，就从小孩变成大人了一样。
　　就在这欢快的气氛之中，烤肉晚会也终于结束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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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回家的日子

　　1999.10.22.
　　星期五。
　　多云。
　　在上午的检阅仪式结束之后，学生们终于得到了解放。
　　一辆收迷彩服的皮卡车上，衣服都快堆成了小山。
　　学生们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或者雨空高中的校服，排好队准备离开。
　　五天，在军训的时候觉得漫长。
　　而当军训结束之后，却觉得短暂了。
　　五天与世隔绝般的生活让莫雪遥感觉自己仿佛有了另一种升华。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只是错觉。
　　但最起码在没有外界那花花世界打扰的情况下，她能够有更多安静的时间去思考人生。
　　在站军姿的时候，大脑也会不断的去回顾自己的过去，以此来让那枯燥的时间变得好过一些。
　　不说有什么顿悟，但最起码也有了些许沉淀吧。
　　重新坐上来时的大巴车，虽然只是短短五天，却让她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光秃秃的树木变得多了起来，满地的落叶就像是积攒了一年的忧愁，顺着时间的流淌而随风逝去。
　　“教官——再见——”大巴车上的学生们用力挥手向教官道别，一个个都是依依不舍的模样。
　　这让莫雪遥莫名有一种军人退役后和警犬道别的错觉。
　　坐在她身旁的花银银竟然拿了张餐巾纸擦了擦眼角，但双眸中却仍旧闪烁着泪花。
　　这让她有些诧异，没心没肺的花银银也会有这样多愁善感的时候吗？
　　“咳嗯，我只是觉得这几天晚上合宿的日子还挺开心的，有点舍不得而已。”花银银望向窗外的天空，‘此地无银’般的掩饰道。
　　莫雪遥沉默着没回答，只是觉得车上的大家好像比来时更加亲近了呢。
　　男生们之间完全打成了一片，而女生之间也已经开始无话不谈了。
　　坐在后面的茶离甚至在和王佳乐聊着男性某个器官的形状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糟糕的话题听得她面红耳赤，只好看向窗外的风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在学生们的道别声中，大巴车缓缓的启动了。
　　顺着那蜿蜒的盘山公路向下而行，和这座大山道别。
　　余生是否还会再来，都是一个问题。
　　兴许此次离开，便是永别了。
　　莫雪遥忽然莫名的有些伤感，仔细想想自己的人生，有多少地方去了一次后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去了？
　　又有多少人见过一面后，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要纸吗？”花银银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不、不用。”莫雪遥赶忙抹了抹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学校。”
　　“估计下午四点左右才能到吧，那时候其他年级的人都放学了。”花银银撇了撇嘴，“啊，星期五大家都很早放学的，我们却要迟两个小时到家，亏了亏了。”
　　“不亏呀，因为其他年级的人，在高一的时候也和我们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嘛。”王佳乐倒是一如既往的乐观。
　　“说的好像有道理诶，算了不管了。”花银银说着，就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小遥遥，让我躺一会儿～我困了，到了叫我哦！”
　　“到了以后千万别叫她，把她扔在车上。”王佳乐身旁的茶离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
　　“哼哼，我家小遥遥才不会这么坏呢，对不对？”
　　“怎么时候就是你家的了呀，明明是我家的！”王佳乐轻哼道。
　　“是大家的。”墨筱笑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让大家都心有灵犀的笑了起来。
　　就连莫雪遥自己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么受女孩子欢迎呢？
　　但无论如何，终归不算是坏事吧。
　　只是有时候被太多人缠着，多少有些头疼而已。
　　虽然走的是同一条路，但来时和回去时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连带着眼中的风光都不一样了。
　　本来莫雪遥还想看看沿途风景的，但没想到半途中就犯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大学毕业后又到了那座山里，看到了新的雨空高中的高一学生们。
　　只不过学生们是在军训，而她则是作为游客路过。
　　她还看到了以前的老师，她们好像还是如当年一样，并未老去。
　　但仔细看时，还是能够感受到岁月在她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小遥遥，醒醒，我还说让你喊我起来的，没想到你自己也睡着了呀？”
　　花银银的声音让莫雪遥从梦中转醒了过来。
　　她猛然睁开眼睛，将花银银吓了一跳。
　　“哇，你没睡着啊？”
　　“……刚才是睡着了。”莫雪遥睁大着眼睛望着窗外，忽然庆幸自己现在还是一个高一的新生，还有漫长的三年可以走。
　　在毕业后，还有大学的时光可以过。
　　最起码在这几年里，她都还是年轻的，那些老师们，也是如此。
　　明明才十六岁的她，却已经开始担心老去了。
　　莫雪遥自嘲地笑了笑，看着大巴车减慢速度停在了学校的操场上，然后学生们就这样鱼贯而出。
　　教室里也不用去，在清点人数确定无误之后，所有人就可以自己离开了。
　　“莫雪遥，你等一下。”就在莫雪遥打算去地下车库骑走自己的自行车时，却被叶雯给喊住了。
　　“怎么了老师？”
　　“你妈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让你在校门口等一会儿，待会儿你干爹会来接你。”
　　“啊……好的。”莫雪遥挠了挠头，“可是我的自行车还在学校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妈妈是这么说的。”
　　“好吧，谢谢叶老师。”
　　莫雪遥一边想着星期一该怎么来学校，一边走到学校门口等待了起来。
　　“咦，小遥不回家吗？”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并排走出了小门，看到莫雪遥的时候微微减慢了速度问道。
　　“啊，我是等干爹来接我。”
　　“哦哦，我就说刚才怎么没找到你呢，那我们先走啦！”
　　“拜拜——”莫雪遥摆了摆手。
　　在这期间，也有其他的学生离开学校，有熟悉的，也有不怎么熟悉的，都有和她打招呼。
　　一时间，莫雪遥甚至感觉自己像是成了全班的红人似的。
　　甚至连男生们也跑来凑热闹，嬉笑着和莫雪遥道别。
　　莫雪遥甚至感觉自己敷衍式假笑的脸都变得有些僵硬了。
　　终于，那辆熟悉的桑塔纳停在了莫雪遥的面前。
　　“嘀嘀——”
　　车子的喇叭响了两声，车窗也被缓缓降了下来。
　　“哟，小遥！”坐在车里的干爹好像又胖了几分，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来了。”莫雪遥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中除了干爹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怎么突然来接我？”莫雪遥疑惑的问道。
　　“哈哈，你家水果店不是马上就要开张了吗？我就想着庆祝一下，大家一起吃个饭呗。”
　　这语气说的，就好像是自己家的水果店要开张了一样。
　　“那其他人呢？”莫雪遥规规矩矩地系上安全带，问道。
　　“你干妈和你干妹妹白天出去了，她们从其他地方过来。”余良伸手摸了摸香烟，看了看莫雪遥，就又放了回去，“今天咱们吃饭店去。”
　　“在饭店吃浪费钱吧。”
　　“没事，难得的事儿啊。”余良大笑着回答。
　　然而实际上应该是对于莫雪遥一家而言，在外面的饭店吃饭，算是难得的事情才对。
　　“干爹，你又不系安全带。”
　　等到了一个红绿灯口停下来的时候，莫雪遥终于忍不住说道。
　　“哎，人胖了，系安全带不舒服啊。”
　　“那不行，这是为了安全。”莫雪遥在这种事情上显得十分死板，“规矩就是规矩，你不能因为没人管你所以不遵守吧，而且这还是和自己生命有关的事情。”
　　“好好好——”余良无奈地笑了笑，“我系上还不行吗？”
　　他说着，就有些费劲的拉过安全带，然后略显勉强地扣在了卡扣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粽叶裹了一半的粽子。
　　这让莫雪遥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很好笑吧？”
　　“咳，还好。”莫雪遥努力收敛着笑容说道，“去哪家饭馆吃？”
　　“就长木桥那儿，有个家常饭馆，味道挺不错的。”余良娴熟的转动着方向盘，在转过弯道后一脚油门又往前加速了起来，“距离你家也不远，回去也方便。”
　　“哦哦。”莫雪遥点了点头，想起来那里貌似是墨筱笑俩姐妹住的地方。
　　待会儿会不会正巧遇上她们俩下来吃晚饭？
　　如果遇上了的话，可以邀请过来一起吃呢。
　　莫雪遥的思绪又飘远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抵达了那家饭店附近。
　　“这里不太好停车，我就先停这里，咱们走过去吧，先点菜，你爸妈和你干妈他们马上就到了。”余良一边翻看着短信，一边对身旁的莫雪遥说道。
　　“好。”
　　“哈——舒坦了。”余良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干爹，你该减肥了。”莫雪遥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肚子，发出‘砰砰’的声响，“你看，都这么——胖啦，人家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哎呀，人到中年就容易发胖，而且去运动又太累了。”
　　“那样可对身体不好，而且我爹不就不胖嘛？”
　　“咳咳，我这种干坐着的容易胖。”干爹拍了拍肚子，“走走走，咱们先去饭馆里坐着吧。”
　　“等等，你车锁了没？”
　　“哦哦，差点忘了。”于是干爹又跑了回去，将钥匙插在车锁上转了一圈再拔出来，又拉了拉门把手确定没问题后，这才带着莫雪遥走进了饭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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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打工的姐妹

　　因为出发军训那天下了雨，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就没有骑车上学，也因此，放学回家也是坐公交车回去的。
　　“终于下车了。”墨竹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坐了一天的车，都快坐吐了。”
　　“好啦，别抱怨了，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我今天能休息一天不打工吗……”墨竹莜小声的嘀咕道。
　　人都是有惰性的，这很正常。
　　只是有些人放任自己懒惰，而有的人则能咬牙坚持而已。
　　“那不打工吃什么呀～？”
　　“就休息一天也不行吗？”
　　“事实上，按照我们请假的日子来看，我们已经‘休息’了好多天啦。”姐姐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好啦好啦，别抱怨了，晚上工作完给你买可乐喝好不好？”
　　“对哦！我们还有上次的那一百块钱呢！”妹妹忽然想起了什么。
　　“没错，但也还是要省着点花呢。”
　　“嗯嗯！”
　　毕竟俩姐妹加一起的工资也才不过六百到八百左右而已。
　　多出来的一百块钱，还是有许多地方用得到的。
　　姐妹俩先是回了家，将书包和行李放好，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距离家不远的一处家常菜馆，从后门走了进去。
　　家常菜馆到了晚上最为忙碌，因为这家菜馆的价格实惠又好吃，在附近口碑很好，每天都会有许多人来光顾，特别是到了大部分人都下班了的晚上。
　　现在虽然才是下午五点左右，但后厨却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妹妹弯腰摸了摸趴在后门的橘猫，就听见姐姐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妹妹，别逗猫了，快点来忙吧。”
　　“知道啦——”妹妹拖着长音，有些不大情愿地走了进去。
　　在出门之前她们俩就已经换上了不怕脏的旧衣服，现在又套上了朴素的工作服外套。
　　“来啦？”老板娘向她们俩打了声招呼，没时间寒暄，立马就安排起了任务，“现在后厨还忙得过来，不过前面的客人比较多，你们俩赶紧去前面招待下客人吧。”
　　“好哒。”姐姐点了点头，拉着妹妹的手就走了出去。
　　这家饭馆最近越来越火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晚上时可以看到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姐妹，哪怕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单纯只是看着，也是很养眼的。
　　而且长得好看的人，即使穿着朴素的衣服，也遮掩不了那份与生俱来的美。
　　正所谓秀色可餐，看着漂亮清纯的双胞胎，连食物都会变得更加可口呢。
　　常来的客人也都知道，这俩姐妹是每天放学过来打工兼职的，白天的时候都得在学校里上课，所以只在晚上出现。
　　刚走到前面的餐厅里，就有客人走了进来，妹妹连忙迎了上去，而姐姐则抓紧时间梳了梳头发，刚把头发扎起来，就看到又一位客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位看起发福的中年男人，四肢都不算很胖，唯有一个肚子挺了起来，看那走路的姿势，有几分小领导的感觉。
　　“您好，请问几位？”墨筱笑连忙迎了上去，带着两个酒窝笑着问道。
　　“嗯——”中年男人摸了摸恐怕不止双层了的下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六个。”
　　“要包厢吗？”
　　“当然。”
　　“好的。”墨筱笑正想带着他走到小包厢里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孩儿走了进来，“咦——小遥？”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莫雪遥，莫雪遥也十分惊讶地看着她。
　　“怎么，你们认识？”发福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呃……这是我学校的同学。”莫雪遥说着，又向墨筱笑介绍道，“这是我干爹。”
　　“原来是同学啊，还没成年就出来打工，是勤工俭学吗？”余良笑着问道。
　　“嗯……补贴家用吧。”墨筱笑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莫雪遥的表情。
　　莫雪遥看起来只是感到惊讶而已，并没有因此而露出瞧不起或者鄙夷的眼神，这让她松了口气。
　　“那么，我带你们去包厢吧。”墨筱笑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嗯。”余良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墨筱笑，说道，“为家庭减轻负担确实不错，但现在是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比较好啊。”
　　“嘛……反正，学习方面也是不会落下的。”墨筱笑略显勉强的笑了笑，让余良瞬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哦——确实，有些时候，生活是很无奈的。”
　　墨筱笑领会了他的意思，而莫雪遥却在一旁没搞懂。
　　在她看来，二人的对话好像根本就不是在一个频道上的。
　　正说着，墨筱笑就推开了包厢的房门，顺手将里面的窗户打开通风。
　　“就是这里了，想点什么报给我就可以了——嗯，桌上也有菜单。”
　　看着自己的同学变成了服务员，莫雪遥此时的心情有些怪怪的。
　　好像二人在不自觉间就变成了上下分离的两个阶级一样。
　　如果没有长辈在身边的话可能还不会这样，但长辈在身边的话，这种感觉就显得愈发强烈了。
　　墨筱笑也是如此。
　　仿佛用了其他的身份后，两人就不知道该如何交流了一般。
　　“好，小遥要吃点什么？”余良大刺刺地坐了下来，“铁板鲈鱼怎么样？”
　　“都可以，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也没有什么不太喜欢吃的。”莫雪遥就差直接说‘随便’了。
　　“铁板鲈鱼是吗？”墨筱笑很快调整了状态，落落大方地笑着，在小本子上记了下来。
　　“然后搞个日本豆腐好了，小遥你真没想要吃的菜吗？”
　　“没有。”莫雪遥看向墨筱笑，决定在干爹看菜单的时候找些话题，免得太过尴尬，所以第一次用亲昵的方式称呼了她，“笑笑，在这里工作累吗？”
　　“工作嘛～总是累的呀。”墨筱笑在听到莫雪遥这忽然变得亲昵的称呼，笑意变得更浓了，“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呢。”
　　“那作业怎么办啊？”
　　“在学校里做完呀。”
　　“难怪你每天都那么急着写作业，唔……”
　　“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哦。”
　　“啊……好。”莫雪遥一脸‘我明白’的表情。
　　虽然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鄙视的，但总会有人鄙视的，而且也总会有人因此觉得姐妹俩很穷而歧视她们。
　　“嘛，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墨筱笑撩了撩头发，“主要是学校不允许学生打工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莫雪遥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食其力嘛。”
　　“小遥这么想我很高兴哦。”
　　“诶诶？”
　　“你们俩的关系还真不错。”余良爽朗地大笑道，“要不要让你的同学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那个就不用啦～我们还得工作呢。”墨筱笑微微弯了弯腰，“谢谢你啦。”
　　随后，余良就快速的点了七八个菜，六个人吃那是绝对足够了。
　　毕竟这个年代的饭馆，菜量大多是比较大的。
　　当墨筱笑把点好的菜品单子交给后厨，又重新来到前面的时候，就看见墨竹莜正忙得不可开交。
　　又来了不少客人点菜，也有一些客人要结账，还有人要打包……
　　柜台那里电话还在响着，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老姐你终于来了，快帮我接一下电话！”妹妹急匆匆地大喊道。
　　“嗯嗯，来了～”姐姐赶忙接起了电话，“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哦——是要点外卖吗？请问您住在哪里？嗯，那里可以送到的，时间吗？时间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嗯，对对，好的，您请说。”
　　打电话点外卖，在这个年代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都是店里的员工来送。
　　并没有说指定来谁送，主要是看谁比较空就谁去吧。
　　有时候是俩姐妹，有时候则是后面切菜的小哥……
　　“老姐，你刚才去哪里了呀，我快忙死了。”妹妹总算忙完了眼前的事情，稍微松了口气，小声抱怨道。
　　“刚才小遥来啦，你不知道吗？”
　　“诶——？什么时候？我都没看到……”妹妹捏了捏耳垂，忽然有些担忧，“等等，小遥不会告诉学校吧？”
　　“小遥肯定不是那种人啦。”
　　“那就好……唔……但肯定会觉得我们家很穷吧。”
　　“本来就很穷呀。”
　　“那不一样好不好……”妹妹嘟嚷道。
　　“没事的呀，小遥可不在乎这种事情哦，倒是你，太过敏感啦。”
　　“嘁……初中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情。”
　　“嗯，但是做那种事情的人绝对不会是小遥哦～”
　　“好吧好吧……说起来，待会儿送外卖我去吗？”
　　“嗯，你去吧，店里我来忙好了。”
　　“呼呼，这么忙的时候，反倒是送外卖更轻松了呢。”妹妹将手中的点菜单递到了后厨里，说道。
　　“那你也不能在外面磨洋工呀，除非你想累死我～”
　　“我当然不可能把姐姐累死啦，不然我一个人也太寂寞了吧？”
　　“服务员！来两瓶啤酒！”有客人伸出手高喊道，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来啦～”姐姐应声道，“要不要冰的？西湖还是雪花？还是千岛湖？”
　　“不冰的，要千岛湖的。”
　　“好哒，马上就来～”
　　“服务员，来碗饭！大碗的！”
　　“来了来了……”妹妹也随之而开始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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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哥哥还是姐姐？

　　不多时，其他人就都到了。
　　点好的菜肴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摆在了桌上。
　　两家人却是没有分坐在桌子的两边，而是混在一起胡乱的坐着。
　　比如莫雪遥的身边是干爹以及他的女儿；母亲和干妈坐在一块儿；父亲则和干爹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年代，酒后驾车虽然是不允许的事情，但没有详尽的法律法规进行约束和管理。
　　查酒驾也并不是那么的严格，甚至很多地方根本就不会查酒驾。
　　即使查到了，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标准，大多数时候只要不影响开车就会放行。
　　即使影响开车了，也只是让当事人坐在旁边醒酒以及罚款而已。
　　甚至只要多给点钱，都可以不必扣分。
　　所以大多数人即使开车也会喝点啤酒，余良也不例外。
　　——事实上，在官场应酬的时候，即使待会儿要开车，如果领导要求，哪怕是白酒那也得喝进肚子里啊。
　　也正因此，开车喝点啤酒在这个时代根本不算什么事儿，就连一向守规矩的莫雪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哥哥怎么变成姐姐了？”快两个月没见的余良女儿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莫雪遥，虽然在来之前余良就和她说了莫雪遥其实不是哥哥而是姐姐，但真的见面了之后，她还是十分的好奇。
　　“今雨，这话在有外人的时候可不能乱说哦。”余良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额头，“以后要记得喊姐姐，以前呢，是因为姐姐不喜欢穿女孩子的衣服，所以让你喊喊‘哥哥’也就算了，以后可不行哈。”
　　“知道啦，姐姐！”余今雨仍旧是如以前一般的热情，或者说，黏人。
　　甚至因为莫雪遥已经成了姐姐，而变得更加黏人了。
　　她的椅子基本上都和莫雪遥的拼在了一块儿，二人的双腿就像是黏在了一块儿一样。
　　要不是余良阻止，恐怕余今雨就亲昵得直接坐在莫雪遥大腿上了呢。
　　“铁板鲈鱼来了。”门外响起了墨筱笑的敲门声，而后包厢的门被推开，她端着还在‘滋滋’冒着油的铁板鲈鱼走了进来。
　　“谢谢。”余良微笑着说道，又问了一遍刚才问过的话，“真的不坐下来一起吃吗？”
　　“不用啦～谢谢您～”墨筱笑摆了摆手，“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咦，余良你还认识这么年轻的姑娘？”父亲拍了拍干爹的肩膀，坏笑着问道，“该不会是……？”
　　“老爹——你在想什么呢。”莫雪遥无奈地说道，“那是我的高中同学啊。”
　　“哦哦，她出来打工不影响上学吗？”
　　“嗯，大概是能自己安排好时间吧。”
　　“那还真是辛苦。”父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无论如何，只要你还在上学，我都不会让你去打工的。”
　　“那是，家里还没穷到那种地步呢。”母亲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莫雪遥有些尴尬地看向包厢的房门。
　　还好墨筱笑已经离开了这里，否则听到这些话，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呢？
　　“来来来——小遥之前手术完都没有马上庆祝过，今天就顺便一起庆祝了吧！”干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我们干杯！”
　　“干杯！”大家都碰了碰杯子。
　　只不过男人们的杯子里装的是啤酒，而女人们的杯子里装的则是牛奶或者橙汁。
　　“老莫啊，你已经确定好开水果店了？”干爹将手臂搭在了父亲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大学同学。
　　但事实上干爹是大学毕业的文凭，而父亲才只是初中毕业而已。
　　“当然了，东西都已经预定好了，后天就正式开张了！”
　　“房租也交了？”
　　“是啊。”
　　“还挺快啊。”
　　“是啊，之前你借我们家的钱还剩了点，打算拿来开店，到时候还也还得快些。”
　　“哈哈，不急不急，明年我也要涨工资了。”干爹大笑道。
　　“这事儿他都和好多人说过咯。”一旁的干娘无奈地笑了笑，“他就知道和别人炫耀。”
　　“哈哈，好事儿啊这是，而且说的也都是熟人，怕什么。”
　　“怎么了，涨多少工资？”父亲也好奇了起来。
　　干爹伸出了一只手掌，五只手指齐齐地张开。
　　“五千？”母亲疑惑的问道。
　　“哈哈，没错，就是五千！”
　　“够多啊！”父亲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当科长的人了。”
　　“哈哈，没有没有，到时候肯定没有你开店做生意赚钱多的。”
　　“但你这个稳定啊，没什么风险，而且工作的时间也没那么长，还有那么多的福利发。”父亲一脸的羡慕，“要是我家小遥以后也能考上公务员就好了。”
　　“得嘞你，当什么公务员，女孩子家的混官场迟早得吃大亏。”干爹摆了摆手，“你已经确定好星期天开店了吗？”
　　“对的，水果当天就送到了。”
　　“那到时候给你搞个庆祝开业的花篮过去。”
　　“可以啊，排场嘛，要搞大一点对不对。”父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嘿，怎么说，你小子还喊了谁一起去庆祝？”
　　“一些兄弟朋友吧，也不算很多人。”
　　“差不多就可以了，人太多也麻烦。”干爹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然后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肴，“小遥，吃啊，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一点也不丰满，不好看啊！”
　　“……我要那么丰满干嘛。”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她倒是巴不得自己的胸和屁股都别变大呢。
　　“像个竹竿似的没男孩子喜欢啊。”
　　“……我要男孩子喜欢干嘛。”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让大人们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
　　很快，大人们就又聊到其他的话题去了，只剩下余今雨趁着干爹不注意坐在了她的大腿上，摇晃着用脑袋顶着她的下巴，头发挠着小脸，让她感觉有些痒痒的。
　　“小雨，别动别动。”莫雪遥摁住了她的脑袋，“晃得难受，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啊。”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家境殷实的余今雨对于吃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今天坐在这里，她也就是吃了几块铁板鲈鱼和青椒而已。
　　“不吃饭可是会长不大的。”
　　“我已经吃过一碗啦。”
　　“那么一点点而已啊。”
　　“饱啦！”
　　“不行不行，再吃点菜？”
　　“好吧，那，我要那个！”
　　“花菜？”
　　“不是。”
　　“茭白？”
　　“嗯嗯！”
　　正在聊天的父亲看到了莫雪遥和干妹妹余今雨这和谐的一幕，顿时酸溜溜的说道：“本来你们家女儿给我们家当童养媳的，现在看来，只能当好姐妹咯。”
　　“哈哈，如果真当童养媳的话，年龄也差太多了吧？小遥和今雨差了十岁吧？”
　　“差不多。”
　　“谁喜欢小自己那么多的女孩子啊？”
　　“那可不一定。”父亲斜睨着干爹，“你们官场里，难道没有七八十的老头娶十八岁大姑娘的吗？”
　　“有是有，但那毕竟是少数。”
　　“主要是担心其他人的目光吧。”父亲‘嘿嘿’的笑了起来，“这男人呢，谁不想老婆永远貌美如花啊？”
　　“怎么，打算以后换个老婆啊？”母亲斜睨着父亲，后者赶忙装作什么都没说过的憨厚样子。
　　“你小子也是够厉害的，哈哈。”余良被他给逗乐了，“老婆面前还这么敢说，不想活啦？”
　　“行勒你，你小子就会说风凉话，来，吃酒！”
　　一顿晚餐一直从五点多吃到了快八点钟的样子。
　　两家人难得的一聚，大人们都聊得有些忘我了。
　　事实上晚餐早就已经吃好了，后面一直都是在聊天而已。
　　要不是莫雪遥表示自己想回家了，恐怕大人们还能再聊几个小时吧。
　　在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了电话，但煲电话粥却是有钱人的专利。
　　大家能够随心所欲的畅聊，那还得是到现实中碰面了才行。
　　结账之前，余良当然也没忘了将多余的菜打包让莫雪遥一家带回去。
　　“路上小心哦～小遥～”墨筱笑微笑着向她道别，看起来已经有些疲惫了的样子，然而饭馆里仍旧忙碌不堪。
　　毕竟时间才不过是八点钟而已。
　　不少人这个时候才刚来吃晚餐呢。
　　“啊，好……你妹妹呢？”
　　“她去送外卖啦～”
　　“哦哦……那我们走了。”
　　“拜拜～”
　　就这样，莫雪遥也和墨筱笑道别了。
　　干爹一家人坐上汽车离开了，而莫雪遥一家则是直接走路回到了家中。
　　正好刚吃完了消化一下嘛。
　　回到家里的时候，酥糖已经饿得‘喵喵’叫了。
　　这个时候打包回来的食物就派上用场了，还有一条大家不吃的鱼尾和一个鱼头也放在了它猫碗里。
　　“喵～”莫雪遥蹲下身摸着酥糖的脑袋，学着它的猫叫，笑着问道，“饿了吧？好不好吃？”
　　酥糖‘啊呜啊呜’的吃着，并没有理会她，直到莫雪遥站起来准备洗澡的时候，它忽然将自己碗里的一块里脊肉叼在了嘴里，然后用爪子将莫雪遥放在它脑袋上的手掌给扒拉下来，再将这块里脊肉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呃……？”莫雪遥愣住了。
　　她看到了酥糖那仿佛是会说话的眼神，然后哑然失笑。
　　如果它会说话的话，这会儿应该是在说‘瞧你饿得都学我叫了，算了我分你一点呗’。
　　这算是猫的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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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回家的李婉言

　　有一种孤独是虽然身处于繁华的闹市街中，但一切却都与自己无关的寂寥。
　　仿佛自己和其他人处于相互平行的两个世界里一般。
　　此时李婉言的心情便是如此。
　　之前用的被褥已经还给了安若素，而她自己则背着书包朝着那个有些陌生的、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班主任叶雯告诉她，一切的事情学校都已经解决了。
　　她反而不是很惊讶，或许是早就猜到安若素会告诉班主任了吧。
　　心中反倒有些许的感激呢。
　　不过，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李婉言的父母却依然没有找到。
　　学校决定免费安排她住校，并且将会提交申请，尽可能的免除她的学杂费、获取贫困生补助等。
　　在那之前，她得回家一趟，将家里该带的东西都带出来。
　　毕竟如果不早点去打包东西离开，等到房租到期了之后，那里面的东西恐怕就会被房东全部当作垃圾给丢掉。
　　毕竟如果不交房租，房东也没有为住客保留个人用品的义务——最起码在这个年代是这样没错。
　　李婉言的家就住在一处农民房里，这是农民房中也不算大的房子，总共只有一个正正方方的房间，放着两张高低床。
　　中间只用一道帘布隔开。
　　平日里李婉言就睡在其中的一张床上，而床下空出来的空间则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整个家中脏乱不堪，和她离开家时并没有任何区别。
　　地上还有几个乱糟糟的脚印，以及散落了的各种空袋子或者旧衣服。
　　显然父母在离去的时候都很匆忙。
　　他们俩不是同时离开的，但最终都抛下了李婉言。
　　或许他们总觉得另外一个人不会丢下女儿不管吧。
　　“明明是没长大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丢给我一个破裂的家庭？”李婉言咬着牙，脸上的表情显得扭曲而又狰狞，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回到家的她，却根本没有心情去整理行李，直接拖下鞋子，踢到一边，就爬上高低床的上层躺了下来。
　　在学校里的时候，因为总会遇到别人，所以她也一直在勉强支撑着。
　　军训的时候，她努力的让自己忘掉这一切。
　　但是回到家中的时候，那些伤口就再一次被揭开。
　　她想起了父亲在床下给自己的一巴掌和一拳，也想起了母亲在夜晚的不辞而别。
　　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的破布娃娃一样难受。
　　越想就越是难受，到最后便是失声痛哭。
　　就是那种只是流泪，却发不出声音的哭。
　　李婉言不停的打着嗝，感觉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她努力想要止住哭，但越是想这么去做，反而越是难以做到。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生总是这么的艰难。
　　是否长大了生活就不再会这般痛苦，还是说人生总是如此？
　　但她又想到了莫雪遥，还想到了王佳乐、花银银……
　　或许痛苦的只是她而已。
　　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
　　每一个人生来都注定是会被公平对待的。
　　她羡慕着别人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其实她的愿望并不大，也就是仅此而已。
　　她没有那么多想吃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想玩的东西。
　　给她一个环境能够好好的安心学习，便能让她感到幸福了。
　　窗外的世界是一片漆黑，那并非城市本来的颜色。
　　只因为这扇窗户正对着一家饭馆的厨房，油烟机的油烟将窗户熏得又油又黑，必须得常年关着这扇窗户，才能让家里免受油烟的侵扰。
　　阴暗、冰冷、潮湿。
　　李婉言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苟延残喘的下水道老鼠。
　　即使活得那么艰难，却也还是抱有着对生的希望。
　　带着这深深的怨念和淡淡的感伤，她陷入了梦中。
　　她最后是被一场噩梦给吓醒的。
　　她梦见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在醉酒后乱刀砍死，而在他清醒过来之后，慌乱的将母亲藏进了衣柜里，自己则逃了出去，远离了这里。
　　后来，讨债者来了，将李婉言也砍死在了家里……
　　血腥恐怖且残忍。
　　将她吓了一身的冷汗。
　　她哆嗦着打开昏黄的电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家里所有的柜子，用不算很亮的手电筒检查了家中所有的床底。
　　到最后，甚至打开了冰箱的冷藏柜。
　　里面空空如也。
　　这反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最起码不是如梦中一样，自己的母亲被藏尸在什么地方，也不像那些恐怖的杀人故事中那般，自己的母亲被分尸塞进了冰箱里……
　　但她的心中还是难安。
　　“只是梦而已。”她这样告诉着自己，看了一眼墙壁上破旧的时钟。
　　现在才只是凌晨四点钟而已。
　　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将家中的那盏台灯都打开，尽可能让家里显得亮堂一些，然后一边任由冷汗被风吹干，一边收拾起了行李来。
　　家里有一个崭新的红色行李箱，本来是一个月前母亲为她买好，准备在军训的时候带上的。
　　之所以要买新的，也是为了不让她丢面子而已。
　　正是因为母亲如此关心着自己，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那个女人竟然会抛下自己离而离去……
　　李婉言的衣物并不多，四季的衣物再加上两套不带棉花的被褥，才只是刚好装满一整个行李箱而已。
　　而后她又找了个袋子将棉花，也就是被芯塞进了袋子里，最后将一些零碎的东西放进了书包中。
　　大多是一些要用到的东西，比如削铅笔的铅笔刀、台灯、新的干电池以及从衣柜夹层里找到的三张百元大钞。
　　至于她那原本存满了硬币的小猪存钱罐，也早就已经被父亲打碎，把里面的零钱都取走了。
　　或许这三百块钱都是母亲故意留下的吧。
　　李婉言在心中对自己说道，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当整理完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了。
　　明明东西不多，却收拾了那么久的时间。
　　与其说是在收拾东西离开，不如说是收拾自己的回忆准备离开吧。
　　——即使她在这个家中并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回想的深刻记忆。
　　她眯着眼睛看着初升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背上自己的书包，右手再拎着一个装着被芯的袋子，离开了这个被她简单收拾过，已经不再那么乱七八糟的房间，叩响了房东的家门。
　　“谁啊？”
　　“是我，房东，那个……房租应该快到期了吧，我来补交一下水电费就走了。”李婉言抿着嘴说道。
　　“哦，是你啊，没事了，有人帮你结过账了，昨天的水电就算我送你的吧。”
　　“……谁？”
　　“好像说是你们高中的校长。”
　　“好……谢谢。”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当走出这片农民房区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
　　就像是摆脱了梦魇，重新投向光明一般。
　　或许，离开父母也并非一件坏事。
　　此时的她，揣着口袋里的三百块钱，站在大街上想着。
　　天空中的白云看起来十分柔软，清晨的太阳照在身上也格外的舒适。
　　在这片破旧的农民房对面，是一个整齐干净多了的普通居民楼。
　　这里的楼房都是五六层的，排列得也很有规律，有一种能治愈强迫症的魅力。
　　一边是破烂的城中村，一边是整齐的居民楼。
　　这之间只是相隔了一条街而已。
　　街道上热闹无比，虽然是双休日，但早餐店的生意也依然很好，毕竟这座城市中，有许多人都是没有双休日的呢。
　　从星期一干到星期五，一整年都没有几天的休息，却只能获得微薄的工资，这就是不少人的现状。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生活还不是照样得过吗？
　　李婉言望着阳光笑了笑，朝着车站走去。
　　其实，她是不太愿意住在学校里的。
　　因为总感觉那里不是自己真正的家。
　　没有一种归属感。
　　而且也总会去想，如果高中三年毕业了，她该住到哪里去？
　　但眼下，确实是没有比学校更好的选择了。
　　最起码在学校里，她可以安心的学习，不再受到外界的打扰呢。
　　有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
　　说起来轻松，但真正实践起来却很困难。
　　李婉言实在是不想像自己的父母一样租房子了。
　　可是能买得起房子，那又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虽然这个年代的房子还算便宜，可也不是一个贫困高中生能够买得起的。
　　她怀揣着沉甸甸的心思，有些心不在焉的在路上走着，差点被石子给绊倒在地上。
　　虽然终究还是没摔倒在地，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心酸。
　　此时的她，已经积压了许多的压力和负面情绪，如果再这样下去，终究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那时候就将会是彻彻底底的崩溃。
　　可是，又有谁能解救她呢？
　　……一切都只能由她自己来承担。
　　这才是压力的根源吧。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了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少女，她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透露出些许的蓝色来。
　　而在她的怀里，则抱着一只看起来乖巧而安静的狸花猫。
　　只见她看到李婉言时愣了愣，然后用力招了招手，有些惊讶地喊道：“班长——？”
　　哦，是莫雪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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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见家长

　　“莫雪遥？你怎么在这里。”拖着行李箱、背着书包的李婉言停下脚步问道。
　　“我家就在这里啊。”莫雪遥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说着还将怀里的酥糖放在了自己的肩头，“我出来溜猫的。”
　　“溜猫……”李婉言觉得这更像是猫溜人吧？
　　“班长呢，怎么在这里？”
　　“我搬家了。”李婉言笑了笑，“以后去学校住。”
　　“哦哦……”莫雪遥也听到过许多传言，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证实，也没有从班长口中得到全部的真相，但大致也猜出了一些事情。
　　搬到学校去住，可能是为了更稳定的生活吧，而且这其中肯定有雨空高中提供的帮助。
　　二人互相对视着，发生了一段迷之沉默。
　　一直到一旁有人路过，二人周围的时间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啊……今天就去？”莫雪遥挠了挠头，问道。
　　“嗯，不过不急。”李婉言望向了她，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像在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莫雪遥在心中思衬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左手用力一锤右手的手掌，大声说道：“对了！去我家玩吗？”
　　以前在路上遇到认识的男同学，只要关系还不错的，她都会发出这样的邀请。
　　到家里来玩，也算是一种拉近关系的方式吧。
　　只不过面对女孩子的时候，她还不太习惯而已。
　　肩膀上的酥糖因为这一下震动差点摔落下来，用爪子赶忙扒拉住莫雪遥的衣服，勾出了几根丝线来。
　　还好她穿的是宽松的休闲服，就算勾破了问题也不大。
　　毕竟男装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比女装便宜些的啊……
　　“上来上来——”莫雪遥想将酥糖抱回怀里，后者却一下子窜到了李婉言的怀中，后者抱着这只毛茸茸的小猫，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酥糖到了李婉言的怀里后，就没有乱动了，乖巧地盘着身子，貌似觉得这里很舒服的样子。
　　甚至还特意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胸口。
　　大概是因为那里比莫雪遥更软吧……
　　“好乖的猫。”李婉言轻轻摸了摸酥糖的脑袋，微笑着说道，“……你家方便吗？”
　　“没事呀，我爸妈待会儿应该又要出门了，家里就没人了，而且也不用担心我爸妈太严肃……呃，如果没吃早餐的话，还可以来吃早饭。”
　　“好。”虽然莫雪遥说了这么多，但她却还是觉得李婉言不会浪费时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点头同意了。
　　莫雪遥见酥糖在李婉言怀里不肯出来，就上前帮她拖着行李箱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我家很近的，就在里面的这个小区。”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当莫雪遥回头在前面带路的时候，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后方那片脏乱的农民房。
　　这里的房子虽然不算新，但最起码一切都很干净，地上也没有什么垃圾。
　　走在这里的居民们看起来都很普通，但穿着都很整洁得体，纵然不算富裕，可最起码也算安稳。
　　比起住在出租房里，担心着小偷、担忧着门口闹事的混混、害怕着哪个月房东要涨价的生活要好得多了。
　　李婉言再一次对莫雪遥充满了羡慕。
　　莫雪遥家住在六楼，搬行李是一件费劲的事情。
　　李婉言想要帮忙，但莫雪遥愣是坚持要自己拿上去。
　　到了六楼的时候，她都已经气喘吁吁了。
　　“呼呼，到了到了。”莫雪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摸出钥匙推开了家门。
　　母亲正风风火火的打扫着卫生，整个家里到处都是叮叮铛铛的声响。
　　父亲正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被母亲抱怨着‘一点用都派不上’。
　　而当看到莫雪遥身后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李婉言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咦，这是小遥的同学吗？”父亲放下了报纸，问道。
　　“嗯，是我们班的班长，路上遇到了，就带来我们家玩了。”
　　“哦哦——不错啊。”父亲咂了咂嘴，也不知道到底是觉得哪里‘不错’了。
　　而母亲则一口气用拖把拖到了屋子的尽头，然后连忙跑了回来欢迎道：“欢迎欢迎，我们家有点乱，别介意啊。”
　　“没事没事，已经很干净了。”李婉言真挚的说道。
　　确实，比起她曾经的家，这里实在是干净了太多。
　　只是因为东西比较多，所以稍显杂乱罢了。
　　“早餐吃了吗？”母亲又赶忙问道。
　　“还没……”李婉言如实地回答道。
　　“吃点早餐吧？虽然我们家早餐很普通，就是白粥，不过今天在楼下买了点煎饺，还剩一些，不知道够不够吃。”
　　李婉言看了一眼放在盘子里的十个煎饺，轻轻点了点头：“足够了。”
　　虽然莫雪遥家里大多数时候的早餐都很朴素，但偶尔也会稍微奢侈一下的嘛。
　　父亲的水果店马上就要开张了，但母亲这边的保姆工作依然没有落下。
　　万一开店的头几个月是亏损的，还得靠母亲这边赚来的钱支撑一下生活费呢。
　　等到什么时候收入稳定了，她才会一同去看店吧。
　　母亲为李婉言盛了一碗粥放在餐桌上，然后匆匆忙忙地背着包跑到门口套上鞋子，对莫雪遥说道：“我得出门了，你们俩在家里把卫生搞干净。”
　　“知道了……”莫雪遥无奈地说道，几乎每一天母亲出门前的嘱咐都是如此的。
　　时间久了，实在是听得有些腻了。
　　莫雪遥将李婉言的行李箱放在了门口，然后搬出一张椅子来，让她把其他东西放在椅子上就可以了。
　　大概是因为家里第一次来女同学的缘故吧，父亲连报纸都不看了，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李婉言，神色十分的复杂，而且总觉得在那之中，似乎蕴着什么惋惜之类的情感……
　　其实李婉言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都没吃过东西，但虽然肚子很饿，可她还是保持了女孩子的矜持，小口小口地咬着煎饺，时不时地用筷子弄起一点白粥，慢慢的吃着。
　　父亲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报纸上，但却开口询问了起来：“班长，你是今天才军训回来吗？”
　　这一声班长叫得莫雪遥咧了咧嘴，就连李婉言都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好像父亲也是她们一个班的一样，但大概只是找不到其他的称呼吧。
　　“抱歉，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李婉言。”
　　“哦～名字挺好听的。”
　　“老爹，班长她是因为……呃……”莫雪遥抢了话刚想说，却又突然觉得不该说出来，毕竟她所知道的一切也都只是猜测而已，况且即使是真的，那也得征求了她的同意才能说吧？
　　“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倒是李婉言落落大方的说道。
　　“怎么了？”父亲一副准备听故事的表情，刚掏出一包烟准备抽，看到莫雪遥紧盯着他的眼睛，就又尴尬的放了回去，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块京果吃了起来。
　　“……父母都失踪了。”
　　“失踪？这么严重？”
　　“嗯，所以我没地方住了。”李婉言顿了顿，然后才说道，“学校……”
　　不过她的话却被父亲给打断了，或者说，二人是同时开口的：“没地方住了？你现在租房子应该也租不起吧？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家小遥一起住？”
　　李婉言的双眼亮了起来，好像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似的。
　　“其实……学校有安排我免费住在学校。”
　　“这样啊……”
　　“但是……我觉得宿舍不像家。”李婉言难得的稍微有些扭捏，“嗯……这里，有家的感觉。”
　　“哈哈！”父亲顿时明白了过来，“没事没事，不用难为情，喜欢住在这儿就住嘛，反正也不差一个吃饭的碗！你要是觉得和小遥住一块儿挤的话……哦对了！”
　　“你对什么啊？”莫雪遥靠在墙边斜睨着父亲。
　　她刚才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要是每天都有女孩儿和自己睡一张床，那她还睡不睡觉啦？
　　和花银银睡的那几个晚上，她都还是因为太累了才睡着的。
　　再怎么说，这具身体里也还是装了一个当了十六年男孩儿的灵魂啊……
　　“咱们的水果店里不是有个地方能睡人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
　　“今天正好可以去啊！”父亲一拍板，立马就决定了下来，“要不今天和我一起去水果店看看？后面有个可以睡人的小屋子，就是没窗户闷了点——也不是没窗户，只是那个窗户比较高，只能算是个通风口吧。”
　　“你这是让班长免费给你晚上看店吧？”莫雪遥挤兑道。
　　“那要不你睡那儿，让班长睡你床？”父亲反唇相讥道，显然他刚才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就在莫雪遥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时，班长出来解围了：“嗯，好啊，去看看吧。”
　　“可是那样的话，和住在宿舍里不就没什么区别了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但宿舍里可不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班长回答道。
　　其实她是不清楚，否则一定不会说出这句话来的。
　　毕竟安若素就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
　　但住在校内和校外的感觉应该也是不同的吧。
　　住在校外或许会让人觉得更自由一些。
　　“好，那李婉言，我叫你婉言可以吗？”父亲站了起来。
　　“可以的，叔叔。”
　　“等你吃好后我们就出发吧！我骑三轮车载你们。”
　　“好～！我要坐三轮车！”莫雪遥顿时期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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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水果店的小房间

　　上午的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倾洒在路人的脸上，父亲蹬着三轮车晃悠悠地向前行着。
　　“老爹，会不会太重啊？”莫雪遥有些担忧地问道。
　　“得了吧，就你们俩加点行李，哪有早上拉的货一半重？”父亲大笑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李婉言微微抿嘴笑着，感觉好像比初见时要放松了一些。
　　她趁着莫雪遥父亲骑车转弯的空当，微微前倾身子小声说道：“你和你爸爸关系很好呢。”
　　“我们家向来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就说什么。”莫雪遥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就算是老爹，也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又不是古代的皇帝……”
　　“真好。”李婉言没有多做评价，只是有些羡慕的轻声说道。
　　三轮车开过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也穿过了一些连店铺都没有的街道。
　　就在莫雪遥感觉四周都已经变得有些冷清的时候，前面又热闹了起来。
　　这里是城市边缘最后一条相对热闹的街道，因为在这里有一家名气不小的医院，依托着它的存在，才让这里继承了H市小部分的繁华——虽然这个年代的H市本身也没多繁华就对了。
　　干爹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近，不过骑车还是需要个十来分钟的路程。
　　而父亲租下的店铺就在Z省肿瘤医院外那长长的斜坡下方，正处于一个三岔入口的位置。
　　父亲没急着开门，而是先将三轮车停在了店铺旁边，然后带着莫雪遥和李婉言走到了下方的杂货店里。
　　“来啦。”正对着一个黑白小电视看着的金阿姨抬头问道，好像很熟悉似的招手让父亲到他的身边去，“小莫啊，你来帮我看一下，我这电视画面总是很糊，怎么回事啊。”
　　“信号不好吧？你天线呢？”
　　“那东西我不会装。”
　　“在哪呢？”
　　“从这里走到底，有个小门，进去后左边货架上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去拿来。”父亲十分殷勤地朝后面走去，却忘了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金阿姨认识。
　　这让莫雪遥顿时有些尴尬。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一旁的李婉言却先打起了招呼：“奶奶好。”
　　“正想问你们俩的名字呢，呵呵！”金阿姨慈祥地笑了起来，“你是小莫的女儿吗？”
　　“我不是，我是她的同学。”李婉言指了指莫雪遥，“我叫李婉言。”
　　“哦哦！”
　　“奶奶好，我叫莫雪遥……是他的……女儿。”莫雪遥指了指已经走进小仓库里了的父亲。
　　“很好很好，两个小姑娘都很乖巧很可爱，也很漂亮。”金阿姨好像很高兴，她大手一挥，指着货架上的零食说道，“想吃什么零食自己拿吧，不用钱。”
　　“这怎么好意思。”李婉言摇了摇头。
　　“对啊。”莫雪遥赶紧附和道。
　　“不用客气——”金阿姨见两个小姑娘都不好意思拿，便站了起来，伸手从货架上拿下了几包零食。
　　都是这个时代相对比较贵的那种。
　　比如说奥利奥的饼干，又比如说那种松软又可口的好丽友巧克力派……
　　即使二人拒绝，但她还是将零食平均分给了她俩。
　　李婉言试探地看了一眼莫雪遥，似乎在询问该不该吃。
　　而莫雪遥在犹豫了一下，也觉得不该拂了别人的好意，便拆开一包好丽友派吃了起来。
　　这种零食，在平时可不容易吃到。
　　高能量的食物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受欢迎的。
　　“谢谢奶奶。”李婉言礼貌地道了谢，这才拆开一包零食。
　　“啊，谢谢！”莫雪遥咀嚼着食物，赶忙将刚才忘记的道谢给补上。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金阿姨笑盈盈地说道，“你们俩吃东西的风格各不相同呢。”
　　“是吗？”李婉言接上了金阿姨的话，免得变成只有她在说而显得尴尬。
　　“嗯，你们俩的速度呢都不算快，但是你吃东西的时候就比较细心。”金阿姨说完了李婉言，又看向了莫雪遥，“她呢虽然吃得慢，但一口却咬下一大块，然后吃的时候，就嘴巴边上都是了。”
　　“咳咳！”莫雪遥赶紧擦了擦嘴角。
　　“是呢，我也觉得莫雪遥她有时候很男孩子气。”李婉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让莫雪遥有些尴尬的同时却又有些得意，仿佛证明了自己‘果然’是个男孩子似的。
　　“金阿姨，拿来了，我帮你装上。”
　　“嗯，你来装吧。”金阿姨说着，让到了一旁，让父亲在电视机上摆弄了起来。
　　“你太客气了，又给孩子们吃零食啊。”
　　“没事的，一点零食而已，又不会把我吃穷了。”
　　“哈哈……”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对了，都忘了给你介绍了。”
　　“没事，她们俩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那就行，还有，这个孩子是她们学校的班长，因为家里有了点事儿，所以得出来住了，我想要不就安排她住在水果店里好了，后头不是有个小房间吗？住那里应该没问题。”
　　“可以啊，不过，或许和你女儿住更好吧？晚上睡这儿，人家小姑娘不会害怕的吗？”金阿姨提出了些许的建议。
　　“没事，住这儿就好，而且离上学的地方近。”李婉言微微一笑，“住在这里，也比较自由吧。”
　　“小姑娘觉得没关系就好。”
　　“嗯，而且有时候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叫我也很方便。”
　　“好，呵呵～有需要的话我会叫你的，奶奶可不会客气哦。”
　　“没事，不客气就最好了。”
　　莫雪遥诧异地看着李婉言，完全没想到她这么会说话，而且看起来很擅长和长辈交流的样子。
　　在她面前，莫雪遥完全就像是个小孩子啊……
　　“好嘞，弄好了。”忙活了一会儿的父亲抬头说道，黑白电视里的画面果然清晰了不少。
　　“嗯，谢谢你了。”
　　“哎，谢谢那就见外了，我去开门了哈。”
　　“去吧。”
　　“走咯姑娘们！”父亲潇洒的一甩头，带着莫雪遥和李婉言走到了水果店门口。
　　然后用钥匙拉开了卷闸门。
　　卷闸门总共有三道，用的是三把不同的钥匙。
　　倒不是说门面特别大，只是因为中间隔了柱子，所以不得不将卷闸门分开而已。
　　里面已经安置好了卖水果的货架，也放了一些不容易坏的水果在这里。
　　“好像东西很少。”莫雪遥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其他新鲜的东西等明天开业了再送来，现在就是一些柚子、橘子什么的。”父亲说着，推开了后面小房间的门。
　　里面摆着一张有些旧的钢丝床。
　　“这张床待会儿弄弄干净，然后靠着墙放，再在墙壁上贴点报纸，这样也不用担心晚上沾到墙灰了。”
　　“嗯，好。”李婉言打量着四周，似乎对这个小小的房间很是满意。
　　“反正水果店嘛，也没什么东西要囤的，卖不掉的没多少天就不新鲜了，然后就要烂了，这屋子你想怎么摆弄都行。”父亲随和的说道，“今天晚上就先和小遥一起睡吧，明天我再买点小家具过来，不然你写作业连桌子都没有。”
　　“不用了吧……我随便哪里都可以写的。”
　　“那怎么行，该买的还是买，不用和我客气，咱们家的人就不爱搞这种客套的。”父亲摆了摆手，“随便一点就行了。”
　　“好……谢谢。”
　　“行李你可以先放这儿。”父亲说道，“搬来搬去也怪麻烦的。”
　　“好的。”
　　“这房间就是缺了个大点的窗户。”莫雪遥摸着下巴说道，“感觉太闷了点。”
　　“好歹有个通风口，不然那才是真的闷。”父亲走到店门口点了根烟，“主要这本来就不是拿来当房间的，而是拿来当仓库用的，建造的时候当然也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没事，我不介意的。”李婉言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很想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呢。”
　　“不过小而密封的空间也比较让人有安全感吧——大概。”莫雪遥摁了摁那个钢丝床，而后者则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听得有些心慌，“这床牢靠吗？”
　　“没问题的吧，这种床就是这样的。”李婉言对此貌似很有经验，“而且我也不是很重呢……”
　　“希望没问题吧。”家里本来就有太多的地方需要支出，莫雪遥没办法开口说再买一张新床，只能如是祈祷般的说道，“对了，班长，那你不去学校住了的话，是不是要和老师说一下啊？”
　　“嗯，星期一的时候我会和班主任说的。”
　　“哦哦……到时候应该又是你开门了，这里去学校可比从我家去学校近得多了。”
　　“嗯，不用早起赶头班的公交车了。”李婉言点了点头，“只要走过去就可以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吧。”
　　“要是哪天我想睡懒觉了，就睡在这里好了。”莫雪遥嘟哝道，“这里去上学还近些呢……”
　　“行啊，你想睡哪就睡哪。”父亲摆弄起了货架上的水果来，“今天下午的时候再进点苹果什么的进来，免得明天搞得急急忙忙的。”
　　“那我和班长就先回去了？”莫雪遥在这里不太呆得住，没有书看，又没有酥糖摸，无聊的要死。
　　“行呗，你们坐车回去好了，那边公交车站坐312直达的。”父亲指了指马路对面。
　　于是莫雪遥和李婉言就又踏上了回家的路。
　　站在车站等公交车的时候，李婉言忽然冷不丁的说道：“莫雪遥，以后叫你小遥可以吗？”
　　“啊，都行吧。”
　　“那你以后叫我婉言就可以了。”
　　“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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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男装更多

　　双休日的公交车没有工作日时的那般拥挤。
　　莫雪遥和李婉言并排坐着。
　　“你的父母很好说话呢。”李婉言轻声说道。
　　“嗯，我们一家人都挺好说话的。”
　　“会不会觉得我来得太突然了？”
　　“还好吧，其实之前就有听闻你家里可能出了点事情，所以不算很意外。”
　　“真羡慕你的家庭。”
　　“没事，以后当作自己家就可以了。”
　　李婉言没回答，很显然她清楚，这只是客套的话而已，当作自己的家？
　　那是很难的事情。
　　毕竟她终究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能被莫雪遥的父母这样快速的接纳，这样的温柔对待，就已经是很超出她意料的事情了。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都还很早，酥糖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当莫雪遥踏入家门的时候，它就直接跳了上来，一副亲昵的模样。
　　她顺势将它抱在了怀里，然后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机：“班长……婉言，看电视吗？”
　　“嗯，小遥喜欢看什么电视？”
　　“我啊……喜欢看动画什么的，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段一般都没有哪个台放送。”莫雪遥嘟嚷着搬了张椅子坐在电视机前，“要是能有DVD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直接去租录像带的店里租碟片看。”
　　“但是DVD很贵吧。”
　　“反正不算便宜……”莫雪遥轻轻挠着酥糖的下巴，将遥控板递给了李婉言，“你调频道吧。”
　　“嗯。”
　　班长也没有客气，一个一个的频道看了过去，最后在一个播放言情电视剧的频道处停了下来。
　　莫雪遥对这种都市言情的电视剧没有什么兴趣，因为看到后面就会觉得矫情。
　　在这种电视剧里，爱情总是大于一切的。
　　而在她看来，世界上远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吧？
　　反正她是做不到为了爱情抛却其他许多事情的。
　　也或许是因为她从未谈过恋爱，还没有办法真正的明白什么是爱情有关吧。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当深陷其中的时候，或许真会觉得那份爱情就是自己人生必须追求的东西了吧。
　　这边的李婉言逐渐陷入了剧情之中，而莫雪遥则拿出一根自己用毽子毛做的逗猫棒逗弄起了酥糖来。
　　只有在这个时候，它才会显得像只年轻的猫一样活泼好动。
　　“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可她失去的却是爱情啊！！”电视里的剧情似乎进入了高.潮，只不过在莫雪遥听来，这台词实在是让人感到无语。
　　可偏偏李婉言却还看得很认真。
　　莫雪遥完全不知道这到底哪里好看了……
　　总觉得很肤浅和片面，或者说，有点过于极端了。
　　就显得很不真实。
　　随着时光的推移，很快就到了正午。
　　天空中的云朵短暂的散开了一会儿，让那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这座城市里，透过窗户，照进莫雪遥家中的阳台上。
　　早上起来胃口并不是很好的莫雪遥吃得不多，所以现在才刚到十一点，她就已经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父亲貌似忘记准备午餐的食材了，冰箱里只有一些她不太会做的肉类食物。
　　她不敢拿这些肉出来做菜，万一做砸了，那可就浪费了。
　　还是留着让母亲做成味道更好的菜吧。
　　对于一个家境一般的家庭而言，生活不至于穷困潦倒，但也没有那么多丰盛的食物可吃，唯一常年都有供应的，就是方便面了。
　　在这个年代，方便面还被称为很有营养的食物呢！
　　所以母亲也会经常买些回来，留给莫雪遥在她没时间准备饭菜的时候泡着吃。
　　当然也可以煮着吃，往里面放一些小青菜和鸡蛋，味道会更好。
　　“班长。”莫雪遥还是不太习惯那么亲昵地称呼李婉言，习惯性地喊道，“饿了吗？要不要吃午餐？”
　　“稍微有点。”班长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烧方便面而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莫雪遥有些抱歉的说道，“嗯……抱歉啊，请你吃方便面。”
　　“没什么啊，方便面也挺好的，我平时在家里还吃不到呢。”
　　“这样吗……说起来，班长平时在家里都是怎么样的？”
　　“家里的话，我会帮我妈一起做饭吧，她有时候太忙的话，就是我来做。”
　　“咦，那班长厨艺不错咯？”
　　“嗯……一般吧。”李婉言谦虚地回答道。
　　莫雪遥这边没有继续接上话题，而是忙碌着将青菜洗干净，然后把水烧开，再把两包泡面和调味包一块儿放了进去。
　　然后将基本上都是淀粉的火腿肠剥开，切成段后丢进了锅里。
　　酥糖在一旁馋得喵喵叫，就差直接跳上来抢火腿肠吃了。
　　“不准。”莫雪遥皱着眉头将扒拉着自己大腿想要爬上来的酥糖给拍了下去，“别上来。”
　　“喵——喵——”
　　“它很饿了吗？”李婉言关切地问道。
　　“应该不至于吧，早上刚吃过煎饺来着……”莫雪遥只能无奈地再拆开了一根火腿肠，递到了它的嘴边。
　　“啊呜喵啊呜喵。”酥糖立马大口的咀嚼了起来，一副几天几夜没吃饭的样子。
　　一根火腿肠很快就都进了它的肚子，后者好像还有些不太满足似的舔了舔爪子，眼巴巴地看着莫雪遥，还想再要一根。
　　“待会儿再吃吧。”莫雪遥揉了揉酥糖的脑袋，然后将它抱出了厨房，“好了，别再跑进来了。”
　　锅子里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气泡。
　　莫雪遥将火腿肠倒入了进去，又放了两个鸡蛋。
　　只不过她的技术不太好，把鸡蛋给弄散了。
　　本来是想做两个水花蛋的，现在就只能当作鸡蛋面来煮了……
　　最后再把青菜放进去，稍微煮一会儿就可以了。
　　莫雪遥更喜欢劲道一些的面条，所以并没有煮太长的时间。
　　反正放下去的食材都是很容易熟的那种，也不用担心时间不够长吃到了生的食物。
　　“班长，没有牛肉的红烧牛肉面来了——！”莫雪遥将一大碗面条先端了出去，“诺，这碗你的。”
　　“谢谢。”
　　泡面这种东西，如果是偶尔吃的话，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只不过吃完之后会觉得有些腻味而已。
　　用水煮过的方便面，味道会差一点，但是吃完之后却不会那么腻味。
　　莫雪遥将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舒舒服服的长出了一口气：“呼呼——暖洋洋的，好爽。”
　　“小遥的用词方式总是很像男孩子呢。”
　　“啊，有吗，咳咳，只是比较随便而已吧。”莫雪遥打着哈哈干笑道。
　　“小遥家，可以洗澡吗？”李婉言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道。
　　“可以啊，不过没有热水器，得烧开水然后掺冷水洗，再过段时间的话，应该可以去澡堂洗吧，现在可能还没开门。”莫雪遥回答道。
　　“我来洗碗，小遥帮我烧开水吧？”
　　“唔……我来洗就好了。”
　　“我来吧，在你家里，我总该做点什么吧？不用客气，这可是你说的哦？”
　　“呃……好吧。”莫雪遥见李婉言如此坚持，便应了下来，然后用茶壶烧起了开水来，“热水瓶里还有一热水瓶的开水，再烧一壶的话应该就够了。”
　　她说着，将茶壶装满水，让后放在了灶台上。
　　家里连最普通的电热水壶都没有，一直都是用这种烧煤气的茶壶。
　　也正因为此，所以得有人在旁边看着才行，不然就满出来了。
　　虽然水烧开后会发出‘呜呜’的声响，但不注意的话还是会忽略掉的。
　　莫雪遥就一直等到开水烧开，然后放在了卫生间门口，催促道：“婉言，可以洗澡了，不然待会儿水就凉了，你把水壶带进去就好了。”
　　“好。”
　　李婉言带着热水瓶和热水壶进了卫生间里，顺手关上了那扇下面都发霉了的破烂木门。
　　其实如果趴下来的话，是可以从腐烂的木门缝隙中看到卫生间里面的情况的……
　　“怎么样，能洗吗？”
　　“能洗的。”李婉言回答着，又问道，“小遥，哪块毛巾我可以用？”
　　“用我的吧，那块淡蓝色的就是了。”
　　“好的。”
　　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洗澡声，如果是以前莫雪遥肯定要心跳加速了。
　　但现在嘛……
　　都和女孩子洗过澡了，区区一点水声根本没法让她产生什么糟糕的幻想。
　　没过多久后，李婉言的声音就再一次传来：“小遥……我……我忘了衣服在包里了。”
　　“啊？呃……那穿我的？”
　　“不知道能不能穿得下。”李婉言比起莫雪遥是要高上不少的。
　　“我帮你找找看吧……我记得我有宽松的衣服……”男装有很多都是比较宽松的，莫雪遥的衣柜里就有几件。
　　她立马跑进了卧室里翻找了起来，然后将一套宽大的男式衣物从门的缝隙处递了进去。
　　不多时，李婉言就冒着热气走了出来。
　　宽大的男式休闲服穿在她的身上，竟然还莫名的多了几分英气，最起码比莫雪遥穿着的时候更帅气几分。
　　“总觉得小遥的男装要比女装多呢。”李婉言一边撩着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说道。
　　“啊……因为我不太喜欢穿女孩子的衣服吧。”
　　“为什么？”
　　“感觉还是宽松的衣服穿起来舒服。”莫雪遥为自己找着借口，努力解释道。
　　“这样吗，小遥的爱好还真是特别。”
　　“还好……吧……？”莫雪遥尴尬的笑着，在心中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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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设定｣晴雨表/座位表/名单册/课程表/教师表

　　1.晴雨表（1999.10～20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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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g=700，382]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7f21f397-c9e9-4dc4-a502-177978ba7fa3.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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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g=700，378]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b07054d9-11fa-45ba-9884-2c757d31d31a.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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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g=700，376]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eb418a56-958a-4511-bb51-86091326d368.jpg[/img]
　　[img=700，384]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b5d15935-e5f8-429d-b5d8-b23e26a3ae8b.jpg[/img]
　　[img=700，439]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fe598d0b-f60f-46a0-a3c9-c31273e4edbf.jpg[/img]
　　[img=700，390]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b94a06e4-1a6c-4751-82ec-4d64a8f5d6ed.jpg[/img]
　　[img=700，396]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4ac09512-d64e-4d53-bf51-67c950a6602f.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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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g=700，385]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702fe94b-147b-4f0d-b3da-8eaf51e6ab6d.jpg[/img]
　　[img=700，383]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43bf7476-6b32-4028-ba41-627eddef9e6d.jpg[/img]
　　2.座位表
　　[img=700，443]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2133913a-e876-4a90-998c-43a83d50c53a.jpg[/img]
　　3.名单册
　　女
　　1.李婉言——｢班长｣
　　2.康杨
　　3.花银银——｢语文课代表｣（致敬银娘自己）
　　4.墨竹莜——｢美术课代表｣
　　5.鲁程媛
　　6.汪.洋
　　7.叶半夏——｢生活委员｣
　　8.张雨萌
　　9.莫雪遥——｢宣传委员｣
　　10.唐思诗——｢数学课代表｣
　　11.王佳乐——｢英语课代表｣
　　12.墨筱笑——（致敬《变身女儿行》作者：墨筱笑）
　　13.左千心——（致敬《盛世紫荆》作者：千心千意）
　　14.杜七彩——（致敬《翩翩女儿身》作者：QZH1982）
　　15.茶离——｢纪律委员｣
　　16.轩安宜——（致敬《女儿经》作者：轩安宜）
　　17.秋元绫
　　18.陈柏橙
　　19.冷风——（致敬《男校的雌孔雀》作者：冷风无奈）
　　20.陈梦琪
　　21.田昕楠
　　男
　　22.吕伯伦——｢英语课代表｣（致敬《夜明珠》作者：伯伦希尔）
　　23.雪先生——｢副班长｣ （致敬《静的平行世界》作者：雪先生）
　　24.李红染——｢体育委员｣
　　25.马甲——｢地理政治课代表｣（致敬《变身宿舍》作者：穿上马甲不相识）
　　26.周勇
　　27.麻建杭
　　28.陈程
　　29.何褂——（致敬《寒号鸟》作者：穿上褂子）
　　30.贾启学
　　31.乐听风——｢物理化学课代表｣
　　32.方问情——｢致敬《难道我不是男生》作者：问情｣
　　33.周名冢——（致敬《夜夜瞳》作者：名冢）
　　34.君若寰
　　35.杨言开——｢微机课课代表｣
　　36.风见悠
　　37.崔边站——（致敬《莉莉丝的女儿》作者：小崔）
　　38.车轻疾——（致敬《再说一遍我不是女生》作者：轻疾）
　　39.高缘
　　40.于梓
　　41.安若素
　　42.刘小伟
　　4.课程表
　　最迟到校时间：7：50
　　早读时间：7：30-7：50
　　体操时间：7：50-8：00
　　[img=700，371]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9/12/be5f29cc-7ecb-419a-9cb0-159531868fee.jpg[/img]
　　5.雨空高中教师表
　　校长：莫空（27岁）
　　教导主任：银铃
　　心理医生：太阴
　　医务处医生：苏雨晴
　　语文老师（班主任）：叶雯
　　英语老师：王浅语
　　物理老师：叶羽
　　化学老师：药咕咕
　　数学老师：静蝶
　　历史与地理老师：管鹏
　　政治与社会老师：万剑雷
　　微机课老师：莫空（兼任）
　　体育老师：叶燃
　　美术老师（摄影社指导老师）：秋易
　　家政课老师：水稚诗
　　（高一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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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水果店的正式开张

　　时间是1999年10月24日，星期天。
　　今天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天空中一轮艳阳高照，已经让人觉得有些冷下来的天气，竟然又因为这明媚的太阳而升温了不少。
　　大街上又出现了直接穿着单薄短袖的行人。
　　也有人却已经穿起了羽绒服，让人感觉这些人仿佛不是处在同一个季节一般。
　　今天是水果店开张的日子，就连母亲也推掉了今天的工作，和父亲在大清早的时候就前往了店里。
　　而莫雪遥和李婉言的起床稍迟一些，但也是在七点钟的时候就坐上了前往目的地的公交车。
　　一大清早，水果店的门口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高脚花篮，上面写着差不多的祝贺语，插花的手法也差不多，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从同一家店里买来的。
　　“这插花的技巧感觉很一般啊……”莫雪遥站在店前嘟嚷道。
　　“咳咳，全是我插的。”父亲瞪了莫雪遥一眼，“我觉得还行吧？”
　　“……真的卖的出去吗？”莫雪遥撇了撇嘴。
　　其实她是故意在挤兑父亲，虽说这水平差了点，但还算是看得过去的。
　　卖的话也不至于卖不出去。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插花的技巧肯定是会有所长进的嘛。
　　这种东西就是慢慢提升的。
　　水果店比昨天看起来充实多了，各个台子上都摆着各不相同的水果，种类多而齐全。
　　左边靠墙壁的位置则挂着一堆锥状的塑料桶，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有好多莫雪遥甚至见都没见过。
　　“这是什么？”
　　“这是满天星。”
　　“那这个呢？”
　　“那是红掌。”
　　“这个看起来像假花……”莫雪遥捏了捏那片红色的叶子，“好硬啊。”
　　“这花就是这样的。”
　　“那这个呢？”莫雪遥又指向最上面一大把白色的花卉。
　　“那是百合啊，这都不认识啊？”
　　“我又没怎么见过！”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以后就能认全了咯。”
　　“这里好香。”李婉言站在莫雪遥的身旁说道，“都是花的味道。”
　　“哈哈，要不要来一朵？”父亲大笑着，在花架上挑选了起来，“嗯，还是送你一朵百合花吧，百合就象征着纯洁的少女。”
　　“嗯。”
　　“别急哈，我给你包一下。”父亲说着，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张专门用来包花的塑料纸，稍显生疏的卷了几下，又在里面塞了点看起来漂亮的草作为点缀，这才将百合花放入其中。
　　“给，这支清水百合就给你了。”
　　“谢谢。”
　　“小遥要吗？”父亲看向莫雪遥。
　　“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莫雪遥就差把‘我是男孩子才不喜欢这种东西’的意思写在脸上了。
　　当然，只有知道她原本是男孩子的人，才能读懂她此时的神情吧。
　　“得得得，不要拉倒。”父亲翻了个白眼，就看到一辆桑塔纳停在了水果店的门口。
　　“阿利！这店看起来还不错嘛？”余良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因为这里的车并不是那么的多，所以他直接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大大咧咧地走到父亲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行吧。”父亲点了点头。
　　此时来庆贺的好友都还没来，但这些高脚花篮却已经摆上了。
　　大概这就是开鲜花水果店的便利之处吧，开店庆贺的花篮，自己来做就可以了。
　　还能省下不少钱。
　　“看来我是第一个到的？”
　　“嗯，其他人还要过一会儿。”父亲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硬壳利群，递了余良一支。
　　余良顺手就接了过来，从父亲那借了点火点燃了起来。
　　“不愧是要当老板的人了，这烟都上档次了哈？”
　　“哪里哪里，难得抽一下，主要是拿来分的。”
　　“分烟用利群吗？倒也不是不可以。”余良想了想，转身从自己的车里拿了一条中华出来，“别人送我的，你拿去分吧。”
　　“哎哟，老板气派啊。”
　　“哪里，我就一个打工的公务员，你才是老板。”
　　“我可没有人送我礼物哈。”
　　“那我这不就送你了吗？”余良大笑着，将目光挪到了莫雪遥和李婉言的身上，“这是小遥的同学吗？”
　　“是啊，暂时住在我们这儿。”父亲说着，向李婉言介绍道，“婉言，这是小遥的干爹。”
　　“叔叔好。”李婉言礼貌地打招呼道。
　　“干爹，就你一个人来了啊？”
　　“是啊，你干娘和你干妹妹还在睡觉呢，昨天晚上又很迟睡的。”干爹笑了笑，“待会儿应该会走过来的。”
　　“哦哦……”
　　“对了阿利，你这刚开业，我给你包个红包。”余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来。
　　但父亲却赶忙推了回去：“阿良，你搞啥呢，我们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
　　“哎——应该要的，礼尚往来嘛。”
　　“就你给我们礼了，我们还没回呢。”
　　“欠的钱那不算礼，这才是礼。”余良坚持的说道，“你小子别矫情，让你收下就收下，现在我们家不缺钱，这就是给你讨个好彩头而已，而且也不多。”
　　“你耍我呢，这里面最起码两千块钱，还不多啊？”
　　“真不多，你开店要用到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阿良你这样我们家都不好意思了。”母亲在一旁说道，“红包还是算了吧。”
　　“一样的呀，以后万一我家搬新家了，或者做了其他什么的事情了，你们也得包的嘛，礼尚往来很正常的，你们俩就别客气了。”干爹说着，直接将红包塞给了莫雪遥，“小遥，你替你爸妈收着。”
　　“啊……”莫雪遥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父亲还想说点什么，却**爹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这水果店一开，是不是也得搞辆面包车啊？”
　　“等赚到钱再说吧，现在让人骑三轮车送过来就行了——而且我也没考驾照啊。”父亲回答道。
　　“考个驾照很快的，我给你推荐一个教练，交了钱之后包过。”干爹十分熟练的掏出手机，将一个号码报给了父亲，“你到时候要学驾照就找他，就说是余良推荐的，他知道的。”
　　“行。”父亲点了点头，“自己用面包车进货确实稍微省点钱，而且到时候出远门做其他事儿也方便。”
　　正说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父亲拉着莫雪遥，让她一个个的向他们打招呼。
　　有的是伯伯，有的是叔叔，还有的是舅舅——外婆家的人倒是不用特意告诉她该怎么叫，主要是因为她对外婆家的人比较熟吧。
　　从小就在H市长大的莫雪遥，回老家的次数可远远没有回外婆家的次数要多。
　　随着人渐渐多了起来，整个店里都变得十分热闹。
　　每个人都带了红包来，当然都没有干爹的大。
　　莫雪遥在后面偷偷拆开来数过，里面是满满的两千块钱，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你干爹好有钱，而且很大方。”李婉言有些羡慕的说道。
　　“嘛，我干爹从以前就和我们家关系很好的。”莫雪遥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在不知觉中，也带上了其他女孩子的口僻。
　　“真好。”李婉言轻轻摸了摸莫雪遥那乌黑的长发，“感觉你身边都是善良的人呢。”
　　“咳咳……还好吧……难道班长身边不是吗？”
　　“不是。”
　　“那总有善良的吧？”
　　“很少。”
　　“我不算吗？”
　　“小遥当然算了。”自从来到莫雪遥家中以后，班长那张死板的脸好像开始挂起了淡淡的微笑。
　　虽然不太明显，但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父母正在忙着打包水果作为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们的回礼。
　　而水果店的第一单生意也终于来了。
　　“你好，买些什么？”一大群人帮忙迎了上去，将那位中年女性吓了一跳。
　　“哈哈，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要买点什么？”父亲赶忙安抚道。
　　“你们人也太多了吧。”
　　“都是些来庆贺的亲朋好友，这不刚开业吗。”
　　“那刚开业有优惠吗？”
　　“当然有，你想买什么？”
　　“这香蕉怎么卖？”
　　“这香蕉刚来的，还有点发青呢，你回去放一段时间就可以吃了，绝对甜。”父亲先是介绍了一通，然后说道，“今天上门的第一单生意，只要你买了其他的东西，这香蕉就送你一串了，不要钱！”
　　“买什么都可以？买多少都行？”
　　“对，谁让你是第一位客人呢，咱们就讨个好彩头呗。”父亲爽朗的大笑道，虽然出生在南方，但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北方人的豪爽呢。
　　“那我看看买点什么吧。”
　　“没问题。”父亲一副随意挑选的模样。
　　而没过多久后，就有一辆三轮车拉着一些旧家具停在了水果店门口。
　　“是这里买的家具是不？”
　　“嗯嗯，是这里，帮忙搬进来吧。”母亲赶忙说道，而这会儿的父亲则正忙碌着插花呢。
　　“都是从旧货市场里买来的，别介意哈。”父亲抬起头冲李婉言笑道。
　　“没事，旧的就很好，省钱。”李婉言有些期待地看着搬进来的家具，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足够用了。
　　有小衣柜；有和学校里的课桌一模一样，带个桌肚的书桌；也有和学校里一样的椅子；还有用来放各种杂物的小书架以及一个虽然旧但破损并不多的床头柜。
　　一间卧室所需要的东西基本就全部都有了。
　　莫雪遥扭头看向李婉言，发现她的双眸中闪烁着星光，过了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而诚挚地说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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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收拾房间

　　天边的夕阳渐渐沉坠，在中午聚餐之后，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们也都各自离去了。
　　干爹一家也因为要带女儿去小学面试而离开了。
　　母亲见父亲一个人能忙的过来，就又赶去别人家里做家政了。
　　店里就剩下了父亲以及莫雪遥和李婉言。
　　“哈呼——”莫雪遥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眼泪水都止不住的从眼角溢出，一副无比困倦的模样。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李婉言正自发的帮着莫文利整理被人挑拣后乱糟糟的水果，“是不是因为我抢被子了？”
　　“没有没有，班长的睡相还是挺好的……”莫雪遥摇了摇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没睡好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星期五的时候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睡眠很充足，晚上本来就不大容易睡着，再加上身边躺着个女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睡着啊。
　　军训的时候是太疲惫了，没精力注意到其他的东西。
　　但昨天晚上可不一样。
　　莫雪遥能嗅到李婉言身上洗发水的馨香，还被她那几缕发丝挠得脸颊有些痒痒的。
　　属于少年的那个灵魂也因此有些躁动，忍不住想要靠近对方，做些摸摸对方大腿或者……更糟糕的事情。
　　虽然实际上她并没有作案工具了，但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还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
　　一直到凌晨的时候，才因为实在太困而勉强睡去。
　　总共也就睡了三个小时的样子吧，到了傍晚会犯困那是难免的事情。
　　或许是雌性激素在作祟，总是会让莫雪遥在面对这样的状况时无法冷静的思考。
　　但按照道理来说，雌性激素应该是影响她喜欢上男孩子才对，为什么会让她在和李婉言同床而睡的时候依然无法冷静呢？
　　并不是医学专业的莫雪遥暂时无法为自己解答这个问题，只是略微觉得有些苦恼。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
　　于是她站起身来决定帮班长收拾一下房间。
　　家具已经摆在了这里，但还没有仔细收拾过房间。
　　而且刚送来的家具上也满是灰尘，得擦干净后才能入住。
　　莫雪遥找了块干净的抹布，将每一件旧家具都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又用扫把将堆积在里面的灰尘和垃圾扫了出来。
　　“小遥，我自己会打扫的。”李婉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莫雪遥大大咧咧地摆了摆脑袋，而后高声喊道，“老爸，有没有报纸啊！”
　　“报纸？你去找金奶奶要！就是刚才杂货店的那个老板。”父亲正在修剪着花枝，“记得礼貌点。”
　　“知道咯！”莫雪遥急匆匆地跑了过去，没过一会儿后就抱着一大堆报纸跑了回来，手上还多了一卷透明胶和一卷双面胶。
　　偶尔布置一下房间，还是会让人觉得很有趣的。
　　因为有一种收纳整理的快乐。
　　当把乱糟糟的屋子变得整整齐齐时，那种成就感实在是让人无比的满足呢。
　　也正因此，莫雪遥不止是在床旁边的墙壁上贴上了三层厚厚的报纸，在其他luo露的墙面处，也贴了一层。
　　整个屋子那发黄的墙壁全部都被隐藏了起来，被报纸给铺满了。
　　“变废为宝，不错吧！”莫雪遥得意洋洋的说道。
　　“挺不错的。”李婉言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整洁了许多的房间，将书桌的椅子拉开，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了上面。
　　“这边的光线有点暗啊，或许要有一盏台灯？”莫雪遥走到李婉言身旁感受了一下，因为白炽灯就挂在中间的缘故，所以坐在这个靠墙的桌前时，身体会将光线给遮挡住。
　　“台灯？我有。”李婉言从一旁的书包里拿出了一盏有些老旧的台灯，将它插上电源后摆在了桌角。
　　“嗯，不错，这样光线就很充足了。”莫雪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样，班长，对这里还满意吗？”
　　“挺好的。”李婉言微微笑道，“晚上我把被褥铺上就可以睡觉了。”
　　“衣服可以放到这里来——嗯，这衣柜还蛮大的。”莫雪遥打开衣柜说道，“里面我也擦过了。”
　　“嗯……”
　　“两个小姑娘偷偷摸摸的在小房间里做什么呢？吃晚饭了哈！”父亲的大喊声从外面传来。
　　此时，夕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店里的柜台旁边摆着一张简单的折叠桌，上面放着几份盒装的快餐。
　　在这个连智能手机都还尚未觉醒的年代，更别提会有什么可以点餐的软件了。
　　订外卖的唯一方法就是打电话给店家。
　　父亲在正式开店之前，也在附近逛过，抄下了不少饭店的电话号码，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三份快餐，每份的菜都不一样，你们先挑吧。”父亲刚拿起筷子，但看到走进来的客人之后，就又放在了餐桌上，“买点什么？今天香蕉便宜，苹果两块两毛钱一斤——你看的那个是粉的。”
　　所谓‘粉’，说的并不是颜色，而是口感吃起来沙沙的意思。
　　有些人喜欢吃脆的苹果，有些人喜欢吃粉的苹果，这两种苹果的价格也不一样，有时候是粉的贵，有的时候则是脆的贵。
　　“我们先吃吧。”莫雪遥家里从来就没有等其他人一起吃饭的习惯，只要可以吃了，那就自己管自己吃就行了。
　　除非是什么节日，要一家三口聚在一张餐桌上开动的时候，才会等其他人坐好了再开吃。
　　“我就吃这份吧。”李婉言说着，拿走了其中的一份快餐。
　　快餐一共是三份，每一份都分为菜和米饭两盒，全部都是两素两荤。
　　店家还在塑料袋里塞了张用来当广告用的名片，上面是一个价目表。
　　——没有什么复杂的菜单和种类繁多的菜名，就只是简单的写了不同搭配的价格而已。
　　｢一荤一素：2.5元｣
　　｢两荤一素：3.5元｣
　　｢两荤两素：5元｣
　　而父亲很显然是直接点了最贵的那种。
　　“班长平时在家里都吃什么？”
　　“炒青菜、炒白菜什么的，一般没有肉。”李婉言轻声的回答道，小小的咬了一口红烧狮子头。
　　看起来好像是老鼠咬的一样，真的只是咬了一丁点儿而已啊。
　　“多吃点吧，不够的话叫老爹再点。”莫雪遥一屁股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拿起了一份盒饭，“总感觉用泡沫做饭盒很不舒服，筷子刮起来的时候那声音太难过了。”
　　“是有点，有些地方会用纸的。”
　　“但是不对……可能纸的比较贵吧。”莫雪遥夹起了一块鸡米花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婉言，鸡米花要吃吗，我这里有鸡米花。”
　　“不用，你吃就好。”
　　“没事，想吃我这边的就随便夹吧，反正我也吃不了太多。”莫雪遥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说道，“没必要那么客气啊，随意一点就好。”
　　“好……”
　　父亲那边做完了一笔生意，又来了一笔。
　　不过这个人不是来买水果的，而是来买口香糖的。
　　本着能赚钱的东西就不放过的原则，父亲开的这家水果店里除了鲜花水果之外，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那么一点。
　　比如柜台上有卖口香糖、瓜子花生什么的。
　　虽然说下面那家金奶奶的店就是杂货铺，但不排除有人来买水果的时候顺便就买了嘛。
　　而且水果店是敞开式的，一眼就能看得到有什么东西卖，有些人可能顺路看到就想买了也不一定。
　　在做生意这方面，莫雪遥的父亲确实是很有头脑的那种。
　　只是当了很多年的公司职员，习惯了安稳的生活，总是无法下定决心去开店赚钱而已。
　　现在倒好了，下岗了，完全是被迫去努力做其他的事情呢。
　　而且下岗过的人，可能都会对重新上班有一种恐惧。
　　谁知道老板是否靠谱，万一又下岗了怎么办？
　　与之相对的，虽然做生意总会有风险，但最起码这个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再怎么样都要让人安心许多。
　　晚餐的时间里，上门的生意反而更多了，有不少都是从医院出来吃饭，顺便买些水果回去的。
　　买去送人的不多，大多都是买去给自己亲人吃的。
　　所以主要都是挑选一些便宜的水果。
　　酥糖在今天来的时候也被带到了这里来。
　　毕竟一开始把它买来就是为了在店里捉老鼠的嘛。
　　刚到新环境的酥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在四处乱窜着，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父亲拎着后颈从水果摊上抓下来了。
　　“这傻猫，老是往水果上窜。”父亲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酥糖！过来，别乱跑了。”莫雪遥板起了脸，抱住了酥糖，“再乱跑就把你炖了吃猫肉火锅信不信？”
　　酥糖像是听懂了似的，摇了摇猫头，两只耳朵一动一动的，似乎根本没在听。
　　“再乱跑的话，就把你吃掉了啊！”莫雪遥揪着它的耳朵再一次威胁道。
　　后者似乎是感受到了莫雪遥的气势汹汹，顿时像是焉了的黄瓜一样趴了下来，不再到处乱窜了。
　　“它真的听得懂吗？”李婉言捏着酥糖的小脸问道。
　　“听不懂说了什么，但应该看得懂别人的表情吧。”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了起来，“好了，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家了，对了，校运会好像是明天吧？”
　　“嗯，叶雯老师已经买了啦啦队的体操服了。”
　　“啊——不是吧？真的要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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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深夜酥糖的陪伴

　　“哗啦啦——”
　　深夜十二点。
　　开了一天的水果店终于要关门了。
　　莫文利用撬棍将卷闸门拉了下来，水果店里也只有一盏灯亮着，显得有些昏暗。
　　“婉言！那我回家了，要是你要上学的时候我还没来，你就从边上的那个小卷闸门出去就可以了，钥匙在桌上。”
　　“好的，叔叔再见。”
　　“一个人睡不会害怕吧？”莫文利开玩笑地问道，“要不要把小遥叫过来陪你啊？”
　　“没事的，叔叔也早点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好，对了，明天早上要是没钱吃早餐，就直接从钱柜里拿吧。”莫文利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然后彻底将卷闸门给拉了下来。
　　这句话让李婉言愣了好几秒钟。
　　就在刚才，她甚至觉得对方才是自己的父亲一样。
　　这话说的未免也太随便，太轻松了吧？
　　就好像当父亲的人也不会担心女儿把自己钱柜里的钱全部拿走一样。
　　刚才的他，好像也没有对李婉言产生这样的担忧。
　　这就是信任吗？
　　可是……她才刚进入这个家庭没多久，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这么信任吧？
　　还是说，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婉言的心中有些感激。
　　她有些犹豫地走到了钱柜前，将根本没上锁的抽屉打开，看见了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纸钞和零钱。
　　虽然一百块钱的整钞都被拿走了，但剩下的零钱数目也不少。
　　李婉言粗略的看了看，十块钱的有十几张，二十块的也有十几张，五十块的都有三四张，五块的就更别说了，足足有一沓。
　　除此之外，还有装满了小竹筐的硬币以及一堆两元的、一元的纸钞。
　　如果李婉言拿点纸币再拿点硬币，凑在一起拿走个十几二十块钱，是几乎不会被发觉的。
　　每一个人都是有贪欲的。
　　只是有些人能克制自己，有些人则不能罢了。
　　满抽屉的钱确实很诱人，但李婉言却很清楚这并不是属于自己的钱。
　　再说了，她有三百块钱的整钞还可以用，没有必要在抽屉里拿。
　　在钱用完之前，能不用别人的，那就尽量不用吧。
　　李婉言按捺住心中的那稍许躁动，合上抽屉，转身回到了小房间里。
　　酥糖也跟了进来。
　　她没有拦住它，反而是将它抱了起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虽然酥糖很喜欢睡在床上，但床头柜也不错，所以它当即就趴了下来，双瞳的焦距有些涣散，好像也犯困了一样。
　　“喵——”果然，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眯着眼睛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李婉言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瘫倒在了床铺上。
　　这么长时间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她终于有了稳定的生活，而且也有愿意接纳她的人。
　　虽然不是她的亲人，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比亲人更亲。
　　狭小的小屋正是她所喜欢的空间，因为这样最让她有安全感。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被窝里，背靠着贴满了报纸的墙壁。
　　大概是有报纸的缘故，所以墙壁也不让人感到冰冷，靠在上面甚至还有些软软的。
　　“小遥到底贴了几层……”李婉言小声的自语着，正准备合眼睡觉，却发现灯忘记关了。
　　因为这并不是按照一个卧室来设计的，所以灯的开关就在小房间的入口处，不能像大多数的卧室那样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开关。
　　此时的李婉言已经褪去了衣物，只穿着内衣裤就卷进被窝里了，想要再爬出来关灯的难度可比用被子把自己卷成鸡肉卷的难度还要大一点。
　　李婉言也会有突发奇想的时候。
　　她轻轻戳了戳酥糖的背脊，轻声说道：“酥糖？帮我关一下灯？”
　　“喵～”酥糖懒洋洋地抖了抖身子，貌似不愿意爬起来的样子，毕竟它也才刚把床头柜给焐热啊。
　　“如果你真的能听得懂我的意思的话……要是帮我关灯，就允许你睡到被窝里来？”李婉言一脸认真的对酥糖说道。
　　然后又觉得有些害臊。
　　幸好此时的身边没有人，不然看到她在尝试和一只猫交流，肯定会以为她疯了呢。
　　不对，貌似傍晚的时候，莫雪遥和酥糖交流的时候就显得十分自然。
　　就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看她的眼光一样。
　　还是说，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
　　就在李婉言思绪纷杂的时候，酥糖抖了抖耳朵，轻轻一跃，从床头柜上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了开关下方，然后纵身一跃，用爪子一拍，就将开关给拍了下去。
　　房间里的灯也应声熄灭。
　　这让李婉言又惊又喜。
　　但她还是在怀疑，酥糖到底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话。
　　还是说它觉得灯光晃眼，所以自己跑去关了？
　　而后，酥糖一溜烟的窜到了床上来。
　　李婉言有些嫌弃它刚踩过水泥地面的爪子，但想着要遵守诺言，就还是让它钻进了被窝里。
　　就这样，在一只很有人性的狸花猫的陪伴下，李婉言进入了睡梦。
　　这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她觉得最放松的一次睡眠吧。
　　如果没有噩梦总是侵扰着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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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梦境的世界。
　　只是李婉言自己并未察觉而已。
　　每一个梦的开头，都会忘记许多事情。
　　忘记自己正在睡觉，也忘记自己身处何方。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手脚都被捆束住，嘴巴也被胶带封住，随意的丢在面包车上。
　　因为视野的限制，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开车。
　　但是却能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长发的女人。
　　只看背影的话，似乎和她的母亲很像。
　　她紧张的朝窗外看去，看到的却都是一座座向后倒去的荒山。
　　面包车的轮胎处传来‘喀拉喀拉’的声响，似乎是开在一段石子路上似的。
　　终于，面包车在一处连公路都没有的荒郊野岭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个悬崖，下方是深深的山谷。
　　即使山谷里有一条河流，但从这种高度摔落下去，也绝对是会粉身碎骨的。
　　“下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李婉言就感觉到头皮一阵刺痛，整个人被抓住头发然后拖下了车。
　　因为双脚都被捆束住，所以她根本无法保持住平衡的跌倒在了地上。
　　将她揪出来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他看起来醉醺醺的样子，似乎没少喝酒。
　　满脸的横肉在此时也变得格外狰狞。
　　接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母亲也被拖了下来。
　　她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地上，仿佛一具尸体般没有动弹过一下。
　　而当她的身体被翻转过来的时候，李婉言才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母亲的眼珠子竟然都被挖了出来，而且脖子处有一个深深的掐痕，那里的骨头都仿佛碎掉了，让她的脑袋无力的耷拉着，靠着脖颈的皮肉勉力支撑着。
　　李婉言吓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用力挣扎了起来。
　　但是绳子捆得很紧，无论怎么挣扎，她都无法挣脱开来。
　　死亡仿佛近在眼前了。
　　父亲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脚将母亲的尸体踹进了峡谷的深渊中，良久才传来一阵激起水花的声响。
　　即使传到这么高的位置来，那声音也还是十分的巨大，甚至在整个山谷中回响了一会儿才彻底散去。
　　父亲再一次揪住了李婉言的头发，拎着她站在了悬崖旁。
　　下方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口将要吞噬所有落下的生灵。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紧接着，就被一脚踹了下去。
　　下坠的感觉让她的心跳加速，然后猛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脑袋已经撞在了地上，疼得她直咧牙。
　　酥糖从床上跳了下来，趴在了她的胸口上，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睡到地上去的。
　　“咕……唔——”李婉言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被撞到的地方也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而变得愈发疼痛起来。
　　距离本来预定的起床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但李婉言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一来是疼痛，二来是那个让人恐惧的噩梦。
　　她现在最庆幸的就是此时还在现实，那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酥糖站在了她的脚边，轻声的叫着，还用脑袋蹭着她的脚踝，像是在安慰着她一样。
　　李婉言叹了口气，将地上的被褥放回床上，然后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洗漱是在水果店侧面的墙壁处，这里有一个水龙头。
　　至于洗漱后的脏水，那就直接倒在大街上就好了，反正边上就是下水道，它们会直接顺着流下去的。
　　时间尚早，天还才蒙蒙亮。
　　本来住在这里的李婉言是没必要起那么早的，但既然起来了，那就早点去学校吧。
　　她这样想着。
　　拉开卷闸门，背上书包走了出去，然后再重新锁上卷闸门，这才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虽然时间很早，但不少早餐店都已经开门了。
　　此时的空气也格外的清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露水的清甜。
　　她在路边买了一副烧饼油条作为简单的早餐，就一路走到了学校里。
　　这会儿就连莫雪遥也都还没到，教室里空无一人。
　　这是她很习惯的时间点。
　　平时她都会享受着这份宁静，此时却盼望着有人早点来到教室，好让这里不要显得太过安静。
　　如果有酥糖在，或许就不会那么安静了吧。
　　这会儿，李婉言忽然觉得，酥糖那娇滴滴又奶声奶气的猫叫原来也很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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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公交车上的周勇

　　上班高峰期时的公交车总是拥挤的。
　　所以莫雪遥早早的就来到了车站，等到了那辆仿佛用两节车厢拼接在一起的公交车。
　　因为时候尚早，所以公交车还没有那么的拥挤，不过一半的座位上都已经坐了人了。
　　几乎每一个双人的座位上，都只坐了一个人。
　　在有空位的情况下，大多数人还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坐在一块儿的。
　　莫雪遥也是如此。
　　不过她挑不到其他靠窗的空位了，只能选择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坐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个单独的座位，互相之间都相隔了些许的距离。
　　其实后面的那节车厢往往摆动的幅度会很大，反倒是这个连接处显得更加平稳一些。
　　莫雪遥将书包抱在了怀里，然后仰头靠在了椅子上，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每个上学的日子，除非六点钟就睡了，否则路上总是会犯困的。
　　特别是在这样微凉的天气里，坐在温暖的车厢中时。
　　因为星期五的时候是干爹接莫雪遥回来的，导致她的自行车还停在学校里没骑回来，所以今天也就只能坐公交车去上学了。
　　看今天这晴朗的天空，貌似校运会是不可能延期的了。
　　不想穿拉拉队服的莫雪遥在心中盼望着下一场大雨，好将校运会开始的时间拖延几天。
　　即使那一天终究是要来，但多拖延几日也是好的嘛。
　　最起码能多几天心理准备的时间。
　　正想着，公交车就在下一站的站头停了下来，然后又零零散散的走上了几位乘客。
　　因为时间尚早，所以上车的人大都显得十分悠闲。
　　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就慢慢的吃起了早餐；还有人坐下之后立马就打起了瞌睡，哪怕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能补充一下睡眠都好。
　　一个穿着雨空高中校服且长相普通的男生一边啃着油炸的粽子一边走进了车厢里。
　　他貌似也在寻找着一个单独的空位。
　　只可惜两个连着的座位上，基本都有人了。
　　看了一圈后，他才在莫雪遥的对面坐了下来。
　　当他刚坐定看清她的脸时，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他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子，拿出自认为最好的状态打招呼道：“莫雪遥，早啊！”
　　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喊把莫雪遥吓了一跳，她刚才还在神游天外呢，根本没察觉到对方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啊……？”莫雪遥习惯性的捏了捏脑后的单马尾，主要是确定它没有散掉，“是周勇啊，早上好。”
　　“哈哈，好巧，今天怎么不骑自行车？”
　　“星期五的时候没骑回来。”莫雪遥如实的回答道。
　　“原来你也坐这辆车啊。”周勇身上的喜悦都已经满满当当的洋溢了出来，“今天正是巧了。”
　　“嗯，很巧。”既然对方和自己搭话，那莫雪遥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冷漠，“你每天都这么早吗？”
　　见到莫雪遥主动和他搭话，周勇有些难以按捺兴奋的心情。
　　自从上次莫雪遥主动拉他入组之后，他就总觉得自己和对方比其他男生和她更亲近一些。
　　虽然总会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潜意识却仍旧不自觉的那么去认为。
　　“那啥，今天校运会来着，莫雪遥你有报名什么项目吗？”
　　“我身体不好，没有报任何项目，你呢？”莫雪遥澄澈的双眼平静的望着周勇，让后者更是心跳加速了许多。
　　“我，我啊……哈哈……我是，扔实心球的，这个轻松。”周勇挠着后脑勺讪笑道。
　　“看来运气不错。”莫雪遥微笑道。
　　但心中却有些嫌弃和无奈。
　　在社会中的身份总是无时不刻的提醒着她此时身体的性别。
　　——提醒着，她现在是一个女孩子，所有人都在将她当作女孩子对待。
　　哪怕她想像以前一样和男生们称兄道弟，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男生在面对长得漂亮的女生时，又怎么可能真的完全像兄弟一样对待呢？
　　最起码也会带着欣赏的目光吧。
　　而且男女之间的普通朋友和男人之间的普通朋友，这种感觉又是完全不同的。
　　不同性别之间，多多少少都会带上些许其他的情愫在内。
　　就像现在的周勇一样。
　　他说话之前总要刻意的斟酌一下，脸上总要挂着那种又讨好又想表现自己帅气一面的笑容。
　　幸亏周勇只是长得普通，要是长得丑的，那估摸着都要让她感觉到渗人了。
　　“你家住在哪里？”周勇装作随意的问道。
　　“乐购旁边。”莫雪遥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她不太喜欢撒谎，但此时也不想真的把自己家到底住在哪里告诉对方，所以就给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哦哦……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莫雪遥感觉莫名的烦躁，忍不住揪了揪脑后的头发。
　　这是搞什么啊？
　　简直就像是英语对话的翻译一样尴尬。
　　“怎么了？头发不舒服吗？”周勇一脸关切的问道，全然没有明白此时的状况。
　　“没有。”莫雪遥已经觉得无聊了，不想和这个家伙对话了。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泡妞’中被‘泡’的那个一样，听着周勇那让人尴尬的问题，实在是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如果每个男生都像周勇这样的话，那还是和女孩子们聊天时更加轻松一些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哪里不对，周勇挠了挠头，在沉默了一分钟后，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说起来，莫雪遥你看特摄片的对吧？之前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有说。”
　　“对啊。”
　　“你最喜欢奥特兄弟的哪一个？”周勇换回了相对正常的话题，听起来好像是两个男生在聊天一样了。
　　这让莫雪遥松了口气。
　　她也不希望气氛这么尴尬下去，而且像这样的话题，倒是挺让她感兴趣的。
　　“你呢？”但她没有正面直接回答，而是先反问道。
　　“我最喜欢爱迪啊。”
　　“为什么？一般人都觉得爱迪很丑吧。”莫雪遥有些好奇，这些奥特曼的碟片她都是在干爹家里看完的，在这个年代，Z国并没有很快的引进大量奥特曼的特摄片，相对大多数人而言，爱迪就是最新的一部了。
　　虽然早在一年前，平成时代的封神之作‘迪迦’就已经放映结束了……
　　但到目前为止，Z国也就只有碟片封装的港澳台配音版而已。
　　而且还不大容易买的到。
　　话题扯远了，莫雪遥感到好奇的原因就是，身边的人很少有看到爱迪这一部奥特曼的，看过的也从来没有人说喜欢这一部的……
　　虽然这主要和大多数人没法从头看到尾有关，但爱迪的造型确实是显得有些丑了。
　　“那只是长得有个性吧。不算很丑。”
　　“……只是长得像潘￮江而已。”莫雪遥小声的嘀咕道。
　　“咳，主要还是内核啊，因为矢的猛老师太有魅力了，而且还总能说出很多的人生哲理。”周勇摸着下巴，“还有就是，我不喜欢跟风喜欢大多数人喜欢的东西。”
　　这一句话说的像绕口令似的，让莫雪遥捋了一会儿思绪才明白过来。
　　“而且，爱迪没有败绩啊，多强啊。”周勇又补充道，“就像我们Z国的兵器一样，越土越有战斗力嘛。”
　　“说起来貌似也确实是没输过，嗯，我喜欢雷欧。”
　　“咦？竟然喜欢那部像恐怖片一样的吗。”
　　“因为那一部很悲情啊，看的时候觉得受不了，但看完全部之后，就感觉回味无穷了。”
　　“所以说，果然还是悲剧更能让人印象深刻吗？”周勇挠了挠下巴，“其实我觉得那一部制作的不好，有很多剧情的逻辑性不是很好，而且后面的制作水平也下降了不少——后面那部分，根本就是在节省皮套嘛！”
　　莫雪遥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其实她也很疑惑为什么后面的制作质量下降了那么多。
　　而且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
　　虽然说战争是很残酷的，一下子全死完都有可能，可是放在剧情里，却显得有些强行了。
　　在这个信息没那么发达的年代，她是不知道在那个时候的圆谷公司，差点因为这部片子而破产了的……
　　二人的话题逐渐深入。
　　当聊到尽兴的时候，周勇甚至忘记了莫雪遥是个女孩儿。
　　在这个时候，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无比的纯粹。
　　在这个年代，想要找到一个同龄的，可以分享特摄片故事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啊，到了！”周勇猛然站了起来，看到了莫雪遥那精致的锁骨，娇俏清秀的脸庞，才想起来她是个女孩儿，这让他不由地感叹道，“要不是因为你是女生，我都想和你称兄道弟了啊。”
　　“就算现在也可以称兄道弟啊。”莫雪遥大笑了起来，“不用客气，叫我哥哥就好了。”
　　“占我便宜啊你这是……呃，莫雪遥你果然是个豪爽的女生啊。”
　　“不用总是纠结我是女生这种事情。”莫雪遥皱起了眉头，“既然聊得很愉快，以后就是朋友了啊。”
　　“啊！”周勇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莫雪遥不满的伸出手去：“你怎么又开始了，就不能抛下性别像刚才一样愉快的聊天吗？来吧，握了手之后，就是兄弟了！”
　　当周勇反应过来的时候，莫雪遥已经下了车，只在他的手掌中留下了她的余温。
　　今天……不洗手了。
　　周勇这般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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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拉拉队的紧身衣

　　班长比莫雪遥更早的到了教室里。
　　这会儿正在小口小口的吃着早餐。
　　“班长！昨天睡得怎么样？”率先走进教室里的莫雪遥问道。
　　“挺好。”
　　“不会觉得很压抑吧？”
　　“还好。”班长摇了摇头，好像昨晚的梦已经被全部忘记了一般。
　　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只是不喜欢让别人担心自己而已。
　　总觉得那样会给别人添麻烦。
　　自己的心情不好，就不要‘传染’给别人。
　　这是李婉言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周勇在莫雪遥之后走了进来。
　　教室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男生——安若素。
　　安若素正拿着一支荧光笔在教科书上圈圈画画着，看起来好像很认真，但走近一看，才能发现他完全是在乱涂乱画。
　　手里拿着的也是一本并不怎么重要的美术书。
　　大概是在用涂鸦放松着心情吧。
　　就像莫雪遥在无聊或者紧张的时候都喜欢在手里盘点什么东西一样。
　　周勇和安若素不算特别要好的朋友，不过军训结束之后也算是很熟悉的同学了，这会儿他就直接坐在了对方的身旁，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问道：“安若素，你闻闻。”
　　“闻什么？”安若素一脸的不解。
　　“你闻闻看就知道了嘛。”
　　安若素有些无奈的嗅了嗅周勇伸过来的右手：“……一股油炸什么东西的味道？”
　　“就没有别的香味吗？”
　　“香味……？食物的香味？”
　　“不对不对，应该是那种花香，少女的体香才对啊。”
　　“……没有闻到。”安若素呆呆的摇了摇头。
　　刚在位置上坐下来的莫雪遥满头黑线。
　　这个周勇到底在搞什么啊，难道还真以为握个手就能残留对方身上的香味了啊？
　　就算是喷了香水，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在对方手上残留下香水味吧？
　　“唉，你不懂得欣赏。”周勇全然没有发现莫雪遥把他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还一脸陶醉的将右手放在自己的鼻尖，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到底是脸皮厚不会尴尬，还是真的没有察觉？
　　莫雪遥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从书包里拿出点作业来，却想起来刚军训结束，貌似什么作业都没有。
　　而且今天是校运会，如此看来的话，貌似今天也不会有作业了的样子。
　　对于学生们来说倒是挺快了的，只是让人有些担忧教学的进度能不能赶上。
　　——嗯，这种担忧大概只有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才会有吧。
　　不过也不会太担心，毕竟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一般都会提前自学的嘛。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室里的学生也变得多了起来。
　　不过今天先来的大多是女孩子们，虽然大家仍旧都只穿着校服，但感觉好像精心打扮过了一样，各个都不平时漂亮了几分。
　　难道是一夜之间都长好看了？
　　莫雪遥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偏差。
　　“咦，小遥，你竟然没化妆吗？”
　　“化……妆？”
　　“是呀，今天要参加拉拉队呀！”
　　“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莫雪遥还是没反应过来。
　　“……拉拉队肯定要把自己最好看的那一面展现出来嘛。”王佳乐撇了撇嘴，“真怀疑小遥你到底是怎么当女孩子的，这都不知道的嘛？你看就算是熊猫一样的田昕楠都化妆了呢。”
　　“我就说她怎么脸白了不少。”
　　“她那个妆太浓啦。”王佳乐自豪的挺起了胸膛，“像我这样的就可以了，太浓了反而不好看，嗯——当然淡妆也得本身好看才行啦。”
　　“……她的妆很浓？”莫雪遥半天没看出来，又看向了王佳乐，“你哪里化妆了？”
　　“小遥看来从来没有化妆过呢～”身后的墨筱笑掩嘴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不过小遥看不出来，说明我技术好啦。”王佳乐更得意了。
　　“那只是小遥看不出来而已，别人可是都看出来了哦。”墨筱笑打量着王佳乐的小脸，“嘴上涂有色唇膏了吧？眉毛描了一下，抹了很淡的粉底，还打了一点点腮红，看起来很粉嫩呢。”
　　“唔嗯嗯，不错吧？”
　　“挺好看的。”
　　墨筱笑将王佳乐看了又看，然后看向了墨筱笑，问道：“笑笑，你也化妆了？”
　　“有哦，不过我只是涂了淡红色的口红，修了一下眉毛，涂了一点让面部肌肤更水润的护肤品而已。”
　　“……”男孩子涂唇膏都会被说‘娘炮’，所以莫雪遥从来就没有尝试过化妆这种事情——如果不算幼儿园时额头被点一个红点的话。
　　难怪今天女生来的普遍比较早。
　　是不想挤车或者赶路出汗时把妆容弄花了吗？
　　“大家都是淡妆吗？”莫雪遥问道。
　　“一半一半吧。”墨筱笑回答道。
　　然而莫雪遥根本分辨不出来浓妆和淡妆的区别。
　　除非是特别浓而且手法还很拙劣的那种。
　　“不过，小遥还真是超漂亮呢，即使不化妆也压了我们一头呀。”王佳乐有些羡慕嫉妒的嘟嚷道。
　　“主要是小遥的五官比较精致立体吧。”墨筱笑分析道。
　　正说着，平日里不到早读时间都不会进教室的班主任叶雯走到了门口，用力拍了拍手，说道：“女孩子们～到了的都和我来领拉拉队的道具～！”
　　这一刻终于来了。
　　莫雪遥的心悬了起来。
　　不知道拉拉队的队服是怎么样的，只希望不要太暴露就好。
　　这么冷的天，应该也不会穿很暴露的服装吧？
　　但也说不准，现在这个季节晴天的时候，被阳光照耀着还是很暖和的，甚至会出一身的汗呢。
　　而且拉拉队是要小幅度运动的，这样也是会出汗的。
　　就算穿暴露的拉拉队服可能也不会觉得冷吧？
　　莫雪遥在担忧着拉拉队服，其他的女生们也在好奇着会是怎样的服装。
　　“这次的衣服是我租来哒，你们可不要弄坏了哦，自己看一下尺码，试穿一下。”叶雯将女生们领到了室内操场旁边的女子更衣室里，指着一个个包装袋装着，放在地上的衣服说道。
　　“嗯……田昕楠，可能没有你能穿的下的那种。”叶雯这扎心的话，顿时让女孩子们都偷笑了起来。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能不能行？”田昕楠却不肯放弃。
　　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里的拉拉队服只有S、M、L三个尺码，再大的就没有了。
　　以莫雪遥这一米五八的娇小体型，穿S的就可以了。
　　M的当然也能穿，只是可能会显得稍微有些松垮吧。
　　而且这衣服也有很好的弹性，只要差距不大，就不会担心穿的难受。
　　穿着可能是不难受，但莫雪遥的心里却接受不了。
　　“我……能不穿吗？”她吞了口唾沫，问道。
　　没想到的是，其他的女孩子们也纷纷附和了起来：“是呀，雯雯，这衣服太奇怪了吧！”
　　“紧身衣诶……我……我穿紧身衣吗……？”王佳乐显得有些局促。
　　“太……那个了吧……”这是墨筱笑说的，因为她的胸比较大，穿上紧身衣就更明显了。
　　这衣服确实不暴露，穿着也很保暖。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能比那种露脐短衫还要糟糕呢！
　　“穿吧穿吧，一年一次的校运会，难得漂亮一下不好啊？就算不穿我这租金也付出去了啊，那岂不是浪费了吗？”
　　“也是哦……”女孩子们互相看了看。
　　貌似并不是真的不想穿，只是看到这样的衣服，有些害羞，所以故意矜持一下而已。
　　她们在等待的，就是第一个穿上这衣服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花银银。
　　她根本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毫不犹豫地就将白底红色条纹的连身紧身拉拉队服套在了身上，然后穿上了那件短到大腿根部的超短裙。
　　虽然说穿着连身服不会有走光的风险，但还是让人有些害羞啊。
　　“嗯，不错不错，蛮好的！”花银银自信满满的在原地转了个圈，踮着脚看向莫雪遥，“小遥遥，怎么样～！”
　　花银银的小圆脸，配上她那有些肉感的身材，以及一对和自身身高极其不相符的巨ru，带来的视觉冲击简直让人挪不开目光。
　　紧身衣最适合的，就是这样有肉感的身材啊。
　　如果太瘦了，反倒是穿不出那种性感的效果来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的女孩子们也纷纷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更衣室就像是迎来了春天一样，肉.欲横流……
　　——虽然不知道这个词语用在此处是否正确，但此时在莫雪遥脑海里窜出来的，确实只有这个词语了。
　　白白嫩嫩的一片晃晕了她的眼睛，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也只好跟着其他人一起套上了紧身衣。
　　紧身衣其实还是有点厚度的，而且胸前也有内缝的布片，不用担心露.点什么的事情。
　　“我和小遥差不多大呢。”王佳乐托了托自己的贫ru。
　　“……”
　　“小遥的身材其实挺好的，就是胸小了点呢。”墨筱笑掩嘴笑道，“嗯，乐乐就不一样了，完全是个小孩子呢。”
　　“哇啊！”王佳乐窜上前，用手戳了戳墨筱笑脸颊两边的酒窝，不满的嚷道，“我的身材明明也很好的！”
　　“嗯……不过不是性感，而是可爱吧？”墨筱笑反揉起了王佳乐的脸颊。
　　莫雪遥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
　　忽然想到，如果有人喜欢上了王佳乐，那么他到底算不算恋.童癖呢……
　　毕竟王佳乐看起来完全像个初一的学生啊。
　　莫雪遥好歹看起来还像个初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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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校运会的开幕式

　　虽然重新套上了校服外套，但过短的裙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特别是回到教室时，男生们的目光落在莫雪遥的身上，就更是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王佳乐倒是早有准备，早上来的时候就套了一件宽厚的呢绒大衣，衣摆长到能够遮住膝盖的程度，让莫雪遥怀疑她是不是把她父亲的衣服给穿出来了……
　　“我爱校运会！”教室的后面，男生们像是进行邪教聚会似的聚在一块儿，突然有人高声喊道，然后其他人纷纷附和。
　　“嘿嘿嘿，等校运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就可以看个够了。”刘小伟擦了擦嘴角，好像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高缘高缘，让你带的照相机呢？”周勇撞着高缘的胳膊，紧张而又期待的问道。
　　“在书包里呢，嘿……我带的可是数码相机，拍好了，当场就能看。”
　　“不愧是土豪。”周勇竖起了大拇指，“拍摄的工作就交给我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摄影社的人啊，数码相机还是会摆弄的。”
　　“你小子可别给我弄坏了。”高缘掐了掐周勇的肩膀，“这玩意儿可不便宜，我爸从日本买回来的，索尼的。”
　　“那岂不是都是日语的？”刘小伟斜睨向周勇，“你看得懂吗？”
　　“基本的功能选项还是看得懂的，我这摄影社团可不是白报的啊。”
　　“才参加了几次啊，就开始得瑟了。”
　　“再怎么说也参加了四五次了不是？”周勇一脸期待的说道，“我渴望秋老师手里那台数码相机已经很久了！这次终于可以亲手用一用了！”
　　“多拍点好看的女生的照片。”吕伯伦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周勇的肩膀，“洗照片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份。”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周勇拍了拍胸脯，目光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娇弱的少女看起来有些不大自在，正不安的搅动着手指，但当她察觉有人看向她的时候，又立马做出了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模样。
　　周勇偷偷一笑，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莫雪遥真实的那一面似的。
　　校运会的开幕就和平时周一的晨会时间是一样的。
　　只不过今天下去的时候，学生们得带上自己的椅子。
　　“二班的过来——”叶雯站在操场旁的草坪上用力挥着手，“我们坐这里！”
　　学生们纷纷落座，一眼望去，就会发现全校的学生都围着操场坐着，看起来热闹而又喧嚣。
　　莫雪遥挺喜欢这样的氛围，让她不由自主的也变得活泼了起来。
　　全班二十多位女生，事实上最终穿上拉拉队服的只有十五位，还有几位要么是太胖了穿不下或者穿着不好看，要么就是太高了，没有属于她们的尺码。
　　比如站在莫雪遥身边的这位女生，完全是她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秋元绫，你到底有多高呀？”王佳乐一脸羡慕的蹦跳着，可是即使她跳起来，也没法和她一样高。
　　“一米八。”秋元绫有些苦恼的揉着头发，“真羡慕你们这些身材娇小的。”
　　“我们才羡慕你这么高的呀，模特身材诶！”王佳乐大声说道。
　　“是啊。”莫雪遥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好在她现在是个女孩子，要是她仍旧是男孩子的话，一米五八的身高，完全就是个残疾人了吧……？
　　即使是在这个年代，再怎么说，男人也应该到一米六五以上才行吧。
　　“你们呀，就是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墨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高的羡慕矮的娇小，矮的羡慕高的高挑。”
　　“人总是这样不容易满足的嘛！”王佳乐理直气壮地双手叉腰，“说起来，我们待会儿是直接站在这里喊吗？还是到主席台上去？”
　　雨空高中的主席台很大，而且分为两层，每一层都可以站下四十多个人而不显得拥挤。
　　“当然是到主席台上去咯。”叶雯咬着一根棒棒糖走了过来，“等到开幕式结束了，就该你们上去啦，每个班都有派出点人，不过我们班的最多——谁让我们班漂亮的女生多呢～”
　　被夸奖的女生们虽然心里很高兴，但表面上还是一脸谦虚的模样。
　　“阿雯！你怎么还吃棒棒糖啊，多大了啊！”个子很高，长相又帅气的陈程笑着调侃道。
　　“怎么了，我就不能吃棒棒糖了啊？”
　　“棒棒糖有什么好吃的，不如……”一旁的刘小伟猥琐的笑了起来。
　　陈程一掌轻拍在他的脑门上：“去去去，你这猥琐玩意儿怎么又来了。”
　　“靠，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我猥琐了，是不是你自己龌龊啊！”刘小伟也想拍一下陈程的脑袋，可惜貌似不太能够得着，所以选择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哎哟，这屁股很有弹性哦！”
　　“真的？”高缘凑了上来，也来了一下。
　　这下子大家都想来试试了。
　　李红染甚至连拍了好几下。
　　“你们不想活啦是吧？”陈程一边笑着，一边抓住了个子比他高一点的李红染，二人就像是进行摔跤比赛一样‘扭打’在了一起。
　　其他的男生们都嬉闹着在一旁起哄，还有人也加入了进去，一时间乱作了一团。
　　打架游戏，是男生们最喜欢的事情。
　　而且往往能在这之中增进感情。
　　当然也得注意分寸，否则就真的变成打架斗殴了。
　　以前的时候莫雪遥也会参与进去，肉体的接触让大家互相之间的距离都近了很多。
　　但现在却只能是想想了。
　　“真怀念以前啊……”莫雪遥叹着气，小声的自语道。
　　虽然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女孩子了，可还是习惯着作为男孩子的感觉。
　　不过，一个人的社会身份，以及雌性激素的影响，是能给性格带来很大变化的。
　　现在可能还不够明显，但等到几年以后再回首，莫雪遥或许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几乎没有过去男生的影子了。
　　“请各班按次序排队入场！”讲台上响起了体育老师叶燃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操场上喧闹的学生们稍微安静了一些，运动员进行曲的声音也随之而响了起来。
　　开幕式和平日里的周一晨会讲话差不多，都是大家排好队，然后看主席台上的人讲话。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们，大家早上好。”校长站在主席台的二层上，开口就是一句十分公式化的开场白，“很高兴，我们迎来了第三十七届校运会，学校开展校运会，目的是为了让学生们明白强身健体的重要性，同时也要努力发扬奋勇拼搏、自强不息的精神。”
　　莫雪遥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像从小学到高中，无论是怎么样的校长，在校运会上念的稿子都差不多。
　　就是那么几个词语来来回回的用……
　　“当然，上面的其实都是废话。”校长接下来的话，让人精神了不少。
　　“校运会就是为了挑战自我，争夺更好的名次的，但大家一定要注意，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要因为比赛而伤害到其他人，或者伤害到自己。”
　　“我们学校开展校运会的真实原因是因为其他学校也开展，那我们就不能不开，毕竟这算是一个例行的学校活动了。”
　　有人笑了出来。
　　虽然没有多好笑，但最起码比那严肃刻板的念稿要更让人觉得有趣多了。
　　“校运会同样也是一次户外活动，让大家可以认识更多的同学，毕竟除了这个时候，平时是不怎么有机会和其他班级、其他年级的学生进行交流的，所以希望大家抓住这次的机会——万一就遇上你命中的那个他了呢？”
　　“哇——”
　　“哦哦——！！”
　　学生们都起哄了起来。
　　仿佛得到了校长允许可以谈恋爱似的。
　　但其实校长说的还是比较委婉的。
　　命中的那个他，也可以是以后最要好的朋友啊。
　　“不愧是出国留学回来的校长，就是开放诶。”站在莫雪遥前面的花银银有些花痴的说道，“而且校长好帅啊……有胡茬的男人最帅气了呢！”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她不知道这么远，花银银是怎么看清校长的脸的。
　　“废话也不多说，希望大家不要太在意最终的成绩，能玩的开心就可以了——现在我宣布，本届校运会正式开始。”校长结束了简短的演讲，接着连其他的老师和学生代表都没有上来，校运会就直接开始了。
　　可以说是相当的干脆利落了。
　　校长讲话结束之后，就是广播体操的比赛。
　　要求是每个班的所有学生都要参加。
　　这对于高一的新生们而言就不是那么的友好了。
　　特别是对于莫雪遥这个连广播操都没做几次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第二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而随着广播的响起，即使不会做，也得硬着头皮做了。
　　虽然主席台上有领操员，但相隔太远，细微的动作看不太真切。
　　而且跟着别人做，总是会慢半拍的。
　　本来莫雪遥是想看花银银做的，结果她的动作幅度是挺大的，可惜好多动作都是错的，要是照着她来做，那就全错光了。
　　广播操的时间在此时的莫雪遥看来，竟是如此的漫长。
　　好不容易终于全部结束了，她才总算是长出一口气。
　　幸亏身边的人做的都不怎么样，否则那就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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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作为拉拉队员的莫雪遥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站到主席台上。
　　主席台的第一层是两位高三的学姐、学长讲解员，而第二层的高台，就是拉拉队们为其他同学加油助威的地方。
　　参加拉拉队的全部都是高一的新生，虽然比高二高三的学生要稍微青涩一些，但也更有青春的活力。
　　其中高一二班派出的学生是最多的。
　　所有班级加起来总共才三十人，二班的女生就占了一半。
　　感受到下方仰望的目光，莫雪遥就感觉到尴尬万分。
　　明明在台下的时候，她还觉得在下面看不清上面人的脸呢。
　　现在却开始感到紧张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聚光灯效应吧。
　　耳边不断循环着无比洗脑的运动员进行曲。
　　似乎校运会上如果没有这首曲子不断循环，就总会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似的。
　　“接下来请高一女子一百米短跑第一组的学生立刻到检录处检录。”
　　“王——佳——乐——”墨竹莜气喘吁吁的站在上来的台阶处大喊道，“你是第一组的呀！快点去呀！”
　　“啊诶？对哦！”王佳乐猛然反应过来，慌忙将代表自己运动员号码的纸用回形针扣在了自己的胸前，“莜莜你是哪个组的？”
　　“我是第三组的啦，你快点，要开始了！”墨竹莜着急的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佳乐将自己身上的外套一脱，丢给了莫雪遥，“小遥，帮我拿着！”
　　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跟着墨竹莜跑了下去。
　　“跑快点，我会为你加油的！”莫雪遥用力挥了挥手。
　　墨筱笑捏了捏侧边的发丝：“可是小遥之前的几个都没喊哦。”
　　“还没适应……咳咳，接下来一定会喊的！再怎么说也是王佳乐的比赛啊。”莫雪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主要是她实在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以至于没有办法放松下来，那样大声的去为别人呐喊加油。
　　没过几分钟后，王佳乐已经双手摁在柔软的橡胶跑道上，整个人就像是一支随时准备离弦而射的箭一样等待着出发。
　　“三、二、一！砰！”随着体育老师叶燃的发令枪声响起，王佳乐猛然就冲了出去。
　　没想到身材娇小的她，短跑的速度却不慢，因为跑得太快，以至于单马尾上的橡皮筋都脱落了下来，长发披散着，迎风飘扬。
　　“加油——”莫雪遥鼓起勇气大声的呐喊道。
　　有很多事情，开始做了之后也就觉得没有那么的难了。
　　第一步总是最困难的嘛。
　　莫雪遥此时也是如此，当开了一个头之后，反倒放松了下来，开始融入到了拉拉队热烈的气氛中去了。
　　不过一百米还是太短了，王佳乐很快就跑到了终点，作为小组第一出线了。
　　这意味着待会儿她还得再跑一次，来角逐最终的冠军。
　　当王佳乐一边喝着水一边回来的时候，已经轮到第三组的墨竹莜了。
　　相比王佳乐那么快的速度，墨竹莜就慢了许多，是最后一个到达终点的。
　　但这反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呼，结束了，没有我的项目了。”墨竹莜回来的时候如是说着，然后趴在了二层主席台的栏杆上懒懒的晒起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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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们的大腿实在是太美好了……”周勇抱着数码相机一脸感动的说道，“幸好有这台相机，不然根本没法记录下这美好的画面啊！”
　　“你别感叹了行不行，看起来就像个变态。”高缘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像你不是似的，再说了，我这叫艺术好不好！”
　　“头一次见色.狼把自己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那又怎么样，再说了，男人变态有什么错！”周勇理直气壮的说着，蹲下身来，对着主席台上的女孩子们‘咔嚓咔嚓’就是好几张照片。
　　“别老拍上面的，应该还有其他好看的女孩子吧？我们近距离去拍几张啊。”高缘拍了拍周勇。
　　“高一好看的都在主席台上了好不好。”
　　“那还有高二高三的学姐嘛！”
　　“死胖子说的有道理，走走走，我们去拍学姐！”刘小伟使劲撺掇道。
　　“行……吧。”周勇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里，多看了几眼莫雪遥，这才跟着自己的死党去拍其他的女孩子了。
　　上午大多是一些相对比较轻松的项目，跑步都是四百米以内的短跑，除此之外还有实心球、跳高、跳远什么的。
　　周勇在拍照的时间里，就顺便去参加了一下投掷实心球，花了两三分钟就搞定了。
　　但高缘却开始垂头丧气起来了。
　　“你干嘛，没有拍到正脸也不用那么失落吧？”周勇疑惑的问道。
　　“靠，我待会儿要跑一千五百米啊……！”高缘翻了个白眼，“你说我跑得动吗？”
　　“加油，我看好你。”刘小伟拍了拍高缘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我也是。”
　　“你们踏马就是站着说话腰不疼，日！”高缘竖起了中指。
　　“没让你跑一万米就算好的了，你小子就知足吧。”周勇笑骂道。
　　“幸好没有，听说以前是有的，只是新校长上任之后就把一万米长跑的项目给取消了。”
　　“所以啊，要是跑一万米，那才是真的能跑死人呢。”
　　“这一千五百米也没好到哪里去好不？”
　　“没事，你就想啊，操场四百米一圈，一千五百米也就跑个四圈不到的样子，是不是顿时就觉得很轻松了？”
　　“轻松你个鬼啊，要不你来帮我跑？”
　　“好意心领了。”刘小伟幸灾乐祸的笑道，“加油，说不定跑完就能瘦三斤呢。”
　　“要效果那么好，我就不会那么胖了好不？”
　　“死胖子终于承认自己胖了，真是不容易啊。”周勇感叹道。
　　“你丫的，相机还我！”
　　“大哥、大哥，我错了，您一点也不胖，帅气逼人，身材匀称……”周勇立马嬉皮笑脸的讨好了起来。
　　校运会的操场旁边，还有一个小摊贩。
　　老板的店开在校门口，今天因为是校运会，所以特意被学校邀请进来贩售一些包子、烧麦、粽子之类的小吃。
　　学生如果饿了，就可以自己去买。
　　而且因为是小吃，所以单价都不贵，最便宜的茶叶蛋才三角钱一个，可以说是人人都能吃得起了。
　　口袋里没钱了，还可以在学校里逛一圈，说不定就能捡到个几毛钱一块钱什么的，又可以拿去买点东西吃了。
　　有些男生哪怕口袋里有钱也会这么做，只是单纯觉得很有趣而已。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而朴实。
　　一个上午喊下来，莫雪遥的嗓子都有些难受了。
　　她清了清嗓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呼咳，不行了，嗓子难受了。”
　　“多喝点水吧。”墨筱笑将一瓶没有开过的矿泉水递了过来，这是叶雯提供给拉拉队员们的福利，“你喊的也太大声啦，省着点用嘛。”
　　“是啊，小遥喊起来简直是声嘶力竭的那种……”王佳乐点了点头，“要么不喊，要喊就用尽全力吗……？”
　　“那当然了。”莫雪遥理所当然的回答着，接过矿泉水‘咕噜咕噜’的就喝了半瓶。
　　明明只是站着大喊加油，却让她出了一身的汗。
　　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激动过了。
　　虽然不是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但是作为加油助威的拉拉队员，也能有这种热血的感觉呢。
　　作为女生，虽然带来了许多不便和不适。
　　但也让她体验到了许多曾经从未体验到过的东西。
　　而且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对女孩子都是比较照顾的，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总能享受到许多的便利。
　　不过，这点到了社会上又有了些许的不同。
　　女孩子的竞争力就远远没有男孩子强了。
　　学校和社会，在这方面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午餐来了！”李红染的声音响起，随后就看见他一个人抬着一个塑料框走到了高台上，“二班的女生都过来吧！”
　　“诶诶，来了吗？今天午餐是什么？”女孩子们都好奇的围聚了过去，就连其他班的女孩子也是如此。
　　同时，她们也在抱怨着，为什么自己班的午餐还没有给她们送来。
　　“今天午餐是包子，每人三个包子，分别是豆腐包、肉包和豆沙包。”李红染说着，将一袋袋装好的包子分发给了女孩子们，“然后班主任还给你们买了牛奶，待会儿吃完了还有冰淇淋。”
　　“这个天气吃冰淇淋吗？”墨筱笑微微侧头。
　　“当然是要这个天气吃啦，这样冰淇淋才不容易化掉嘛，这个天气的冰淇淋是最美味的！”王佳乐兴奋的高喊道，“会买什么冰淇淋呢～”
　　“应该就是普通的那种吧。”李红染回答着，将包子递给了莫雪遥，“给，莫雪遥你的。”
　　“谢谢。”
　　莫雪遥接过包子，此时她已经饥肠辘辘了，打开袋子正打算吃，就听到一旁的王佳乐大喊着问道：“呐呐——谁不喜欢吃豆沙包的？我用其他包子和她换～！我要吃豆沙包！”
　　“我的豆沙包和你换吧！”莫雪遥立马说道，“我要肉的。”
　　有肉包不吃那不是笨蛋嘛。
　　有吃肉的机会，莫雪遥都不会放过。
　　“好呀，跟你换肉包，等等我看一下啊……”王佳乐仔细分辨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其中的一个，“这个应该是肉的，小遥你拿去吧，然后把豆沙的给我。”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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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走到哪里都耀眼

　　或许是因为站在主席台上，随时都会成为其他人聚焦的关注点的缘故，女孩子们的吃相都十分矜持。
　　人是会被身边环境所影响的。
　　所以此时的莫雪遥也不由自主的改变了平时大口吃饭的习惯，改为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了。
　　虽然确实觉得很麻烦，但又不想显得太过不合群，所以也就只能这样了。
　　莫雪遥的进食速度其实本就不快，只是她更喜欢嘴里鼓鼓囊囊的塞满食物，然后再慢慢咀嚼的感觉而已。
　　中午的休息时间，校运会的大多数比赛项目都暂停了，只有一些相对比较轻松的比赛项目还在继续着。
　　比如投实心球、跳远、跳高这些。
　　特别是投实心球，大部分人就是去充数的，随便投一下就走了，也不管能投多远。
　　确实，相比跑步来说，这真的算是一个最不受关注的比赛项目了。
　　就算是跳高，都还有不少人关注呢。
　　因为是休息时间，所以作为拉拉队员的莫雪遥也可以自由活动一会儿。
　　平日里操场上，除了早操时间，可是很难才会聚集那么多人的。
　　莫雪遥没有和其他人搭伴，只是自己一个人走在操场上，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四处闲逛而已。
　　有趣的聊天、嬉笑的大闹，这些都会让她为此稍稍驻足。
　　而现在，她走到了跳高的场地前。
　　正在进行的是女子跳高，参加的大多是一些个子比较高而且比较瘦的女孩子。
　　参加这个项目的胖子几乎没有，除非是自愿要参加，否则各班的体育委员和班长也不会强人所难。
　　胖子嘛……大多被安排投实心球去了。
　　虽然实际上胖并不代表力气就大。
　　但相比其他的，这大概是最适合胖子们的比赛项目了吧。
　　“莫雪遥。”莫雪遥正看着一个女生助跑后一跃而起，然后却从杆子底下钻了过去，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听起来有些飒爽的女孩子的声音。
　　“啊……？”莫雪遥扭过头来，就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孩站在自己的身后。
　　她依稀记得这貌似是自己班的同学。
　　只是因为不太熟悉，所以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但她确实是全班最高的女生了——身高足有一米八还多，而且也不显得块头很大，她的身材相对她的身高比例很合适，脸型有点欧美人的感觉，带出了几许异域般的风情。
　　和她站在一起，莫雪遥就娇小的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了。
　　——虽然确实是没长大。
　　“你也参加跳高？”
　　“没有没有。”莫雪遥连忙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羡慕，“我这么矮怎么可能参加跳高啊，我要是能像你这么高就好了。”
　　“噗，长得高也没有什么好的，特别是对于女孩子来说。”对方摊了摊手，“毕竟很难找到比我还高的男生啊，要是男朋友比自己矮的话，会觉得很尴尬吧？”
　　“呃……这倒也是。”莫雪遥点了点头。
　　在这个年代，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并不算多，大多数的男人也就是维持在一米七左右而已。
　　而实际上，女性对男性的身高要求，也是随着时代而不断变化的。
　　比如在这个时代，女人就觉得男人一米七二是最完美的标准身高了。
　　恐怕不会有人想到，在很多年以后，一米七二变成了‘三等残废’的身高，一米八成为了女性的新择偶标准。
　　“但是高挑的大姐姐和个头不高的少年在一起，感觉也很不错啊。”莫雪遥又接着说道。
　　“那如果你是男孩子，你会喜欢上我吗？”
　　“啊……诶？怎么、怎么突然问这个……”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微红，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噗，莫雪遥你……太容易害羞了吧，一般女孩子都不会因为这样的话题而害羞的吧？”
　　“我……因为……反正我不一样……”
　　“嗯，确实不一样呢，走到哪里都很耀眼哦？”
　　“我？耀眼？”莫雪遥指着自己，夸张的摇了摇头，“你才是走到哪里都耀眼吧？这么高，一下子就看到了啊。”
　　“那不是耀眼，那是……扎眼。”
　　“咳……”莫雪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了，我那什么，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
　　“这就把我的名字忘啦？”秋元绫调笑着挑起了莫雪遥的下巴，“记住哦，姐姐我叫——秋～元～绫～”
　　“唔姆！”莫雪遥被突如其来的‘调.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咦，感觉你真的很可爱呢。”秋元绫笑着说道，“好啦，我要去排队跳高了。”
　　“好……我会……给你加油的。”
　　“噗，不用啦，也就是一下子的事情。”
　　即使参加的女生都算是班级里比较高的那种，秋元绫在其中也显得相当的出挑。
　　或许真的是她所说的那种——扎眼吧。
　　大多数的女孩子一米七几就算高了，但哪怕是一米七五的站在她面前感觉也差了不少。
　　五公分说起来不多，看起来却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呢。
　　莫雪遥在一旁看着队伍渐渐轮到秋元绫，然后就见她比别人拉远了点距离，然后猛然开始狂奔起来。
　　完全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那种速度。
　　然后就见她身子一斜，然后双腿高高抬起，和整个跳高杆几乎平行，轻巧的跳了过去。
　　“还差很多距离，再跳一次。”一旁另一位姓金的体育老师说着，将跳高杆子抬起了些许。
　　这是估算过刚才秋元绫的跳高距离后选择的新高度，如果还能跳过去就再抬高一点，一直到跳不过去为止。
　　于是秋元绫就一连跳了三次。
　　一双大长腿确实很吸引人眼球。
　　但莫雪遥身边不少的男生都在议论：“腿不错，就是太高了啊……”
　　“是啊——”
　　“感觉和这么高的女生走在一起会很尴尬。”
　　“我觉得腿太长了也很恐怖。”
　　“嗯，果然还是那个女生好看啊。”
　　“二班的莫雪遥吗？”
　　“是啊。”
　　“感觉应该能评上校花了。”
　　莫雪遥听得满头黑线。
　　怎么话题兜兜转转就又回到她身上来了？
　　而且评选校花是什么情况，学校还有这种活动的吗？
　　估计应该是没有的。
　　只是学生们在私底下达成的共识而已。
　　在这个没有美颜滤镜的时代，这样的共识或许就是最纯粹的赞美吧。
　　虽然这种赞美莫雪遥并不想要。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希望别人觉得她很帅……
　　当然了。
　　只要是赞美，大部分人都是难以拒绝的。
　　莫雪遥也是如此。
　　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夸奖，还是会觉得开心的。
　　最起码这是长得漂亮，总比长得丑要来得好吧？
　　只不过莫雪遥没有将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而已。
　　秋元绫在第四次的时候终于跳不过去了，但作为裁判的金老师貌似还是很激动的样子。
　　“哦哦！这是我们学校女子跳高的新纪录啊！！”
　　“哇——”其他学生们都惊叹了起来。
　　“那岂不是基本上就是冠军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有人跳得更高呢？”金老师摇了摇头，“不过突破记录的都是很厉害的了，可以去主席台那边找专门的老师去领取礼品。”
　　“好的。”秋元绫点了点头。
　　“这个单子给你，你拿着它过去就可以领了，呃……不知道会送你什么。”
　　“莫雪遥，要一起去吗？”秋元绫邀请道。
　　女孩子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结伴而行呢。
　　“不了……”莫雪遥摇了摇头，“我还要再逛逛。”
　　“那好吧。”秋元绫有些遗憾的样子。
　　不知为何，女孩子们貌似都对莫雪遥很有好感的样子。
　　男孩子那边也是。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女通吃？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既有男孩子的气质，又有女孩子的气质，二者结合起来，就显得十分独特了？
　　莫雪遥晃了晃脑袋，将这奇怪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你好你好，请问是高一二班的莫雪遥同学吗？”正走着，就有不认识的男生迎了上来。
　　“呃……是我，有事吗？”莫雪遥警惕的看着对方，就像是见到流氓随时准备报警了一样。
　　“咳咳，不要紧张，我们是学校报社的，是这个学期刚成立的社团，我们想拍照采访一下你，可以吗？”
　　“采访我？”莫雪遥有些发懵，“我有什么好采访的？”
　　“因为你是走到哪里都耀眼的女生啊。”
　　“……我没有那么漂亮吧。”莫雪遥十分的不解。
　　“和你差不多漂亮的其实也有，只是你的气质更加独特而已，嘿嘿……这个其实是其他漂亮的女孩子我们也会采访，因为我们要做一个校花的专栏，当然了，你确实是最耀眼，最独一无二的那个。”
　　莫雪遥很怀疑这个男生对谁都是说这套话，但还是有些勉强的答应了下来。
　　毕竟她实在不擅长拒绝别人。
　　“你想……采访什么？”
　　“很简单哈，就是问一下你喜欢什么东西，喜欢的颜色是什么，你的星座是什么以及你擅长什么？”
　　“查户口么……”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面对男生她要显得更自然一些。
　　“咳咳，哈哈——这是必要的资料嘛！”
　　“随便吧，喜欢猫，喜欢的颜色是黄色，星座是……我也不知道，反正生日是一月份，擅长的事情吗？不太清楚。”
　　“好的好的，谢谢。”说着，一旁的人就咔嚓一声拍下了一张照片。
　　莫雪遥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紧张但却没表现在脸上，只是迈出的步子稍显急促了一些。
　　想到自己可能要上报纸，就觉得尴尬而又害羞。
　　关键是身后的那个家伙还在那和旁边的人评价着她：“果然啊，同时有男生和女生的气质，真是太有魅力了！”
　　这家伙，是白痴吗？
　　莫雪遥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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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奔跑吧！花银银！

　　中午的休息比平日里短了不少，估计是因为还有许多项目要比的缘故吧。
　　特别是跑步这一类，上午都是小组赛，到了下午才开始各类跑步项目的决赛。
　　第一个就是女子一百米的决赛。
　　一共是八名女生，分别来自八个小组，将会角逐出第一名来。
　　高一二班这边，就只有王佳乐晋入了总决赛，此时的她正站在自己的跑道上，显得有些紧张。
　　“乐乐——加油呀——！！！”墨筱笑用手支了个喇叭，高声呐喊道。
　　当然，在这嘈杂的操场中，这声音就算是主席台上的人也不一定能听得清楚，更别说是在跑道上的王佳乐了。
　　“来，给你们一个喇叭。”正在此时，叶雯通过一旁的台阶走了上来，将一个喇叭递给了李婉言。
　　这就是那种平日里经常见的，小摊贩会用的白色喇叭，也被称作扩音器的玩意儿。
　　虽然没有学校广播的声音响，但如果只是在操场这一块儿的话，还是能够发出很大声音的。
　　最起码能够让跑道上的选手也听得见。
　　决赛似乎显得比之前更郑重一些，叶燃也是从十开始倒数的，一直数到一后，便是一声枪响。
　　过于紧张的王佳乐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手心上的汗水让她起步的时候微微一滑，差点跌倒在地上。
　　还好保持住了平衡，然后奋起直追。
　　虽然耽误的时间只有一秒钟而已，但在一百米的短跑中，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毕竟不像长跑，这可是真正的‘争分夺秒’啊！
　　“唉——糟了。”墨筱笑皱起了眉头。
　　“嗯……一百米很快的。”李婉言点了点头，“王佳乐她失误了。”
　　“王——佳——乐——！加油——！”莫雪遥却抢过了扩音器，冲着王佳乐大喊了起来。
　　此时赛程已经过半。
　　王佳乐死死的追着队伍，但也只是在中间的位置而已。
　　在最前面领跑的，则是学校体训队的队员。
　　“对！加油呀乐乐——！！”墨筱笑也对着扩音器大喊了起来。
　　王佳乐一咬牙，速度又提了几分，竟然真的奋起直追，跑到了第二名的位置。
　　本来如果没有耽误的那一秒钟，或许此时的她是和体训队队员差不多的速度，只可惜那一秒钟被耽误了……
　　短短的一百米很快就跑到了终点，王佳乐借着惯性又跑了几步，才缓缓停了下来。
　　她看起来喘气的也不是很厉害，一副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呼……可惜啦——”回到主席台上的王佳乐深吸了一口气，“嘛，不过第二名也还不错呢。”
　　“不错了不错了。”其他的女生也纷纷安慰她。
　　“毕竟你前面的是体训队的，而且你还慢了一秒钟。”李婉言说着，将一瓶盐汽水递给了王佳乐，“给，喝点水吧。”
　　“盐汽水吗……我想喝可乐来着。”
　　“可乐也有。”李婉言闻言，俯下身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瓶可乐来。
　　“嘿嘿，果然还是可乐最过瘾呢！”王佳乐欢快的笑着，已经将刚才的小遗憾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莫雪遥也想喝可乐。
　　但那是给运动员喝的。
　　除非在运动会结束之后，还有剩余的，那她说不定能拿到个一瓶。
　　就算不是可乐，盐汽水也不错呢。
　　虽然比可乐便宜不少，味道也没有那么好，但好歹也是汽水啊。
　　随着各个项目角逐出了前三名之后，时间也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大多数时候的放学时间了。
　　雨空高中一直都是四点半放学的，不像其他的学校，总会多加点时间到五点钟，甚至五点半才放学。
　　也说不上谁好谁坏，但最起码这个时间段放学，哪怕是在冬天，也不用担心放学时就已天黑了。
　　运动会上压轴的项目就是各年级的男女子一千五和一千米的长跑。
　　而最后压台的戏码则是各班级的男女混合接力赛跑了。
　　“快点快点，我们年级的女子一千米开始了！我们下去看吧！”王佳乐蹦蹦跳跳的拍着莫雪遥的后背，说道。
　　“走吧～反正都到最后了，我们去下面给她们加油吧～！”墨筱笑也赞同的说道。
　　“嗯，在下面加油声能听得更清楚一些。”李婉言拿起了扩音器，率先走下了台去。
　　参加女子一千米长跑的，就没有那么讲究了，不是每人一个跑道，而是所有人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并且在起跑之后，立刻就可以在不影响到其他人的情况下进行变道。
　　规则不是那么的标准，毕竟只是校运会而已——重在参与嘛。
　　高一二班参赛的女生有两个，一个是个头高挑，也因此腿很长的秋元绫，另一个就是莫雪遥熟悉的女生了。
　　就是那个在军训时和她同床共枕的……花银银。
　　说起来，花银银的身高比莫雪遥还矮些来着。
　　“花银银为什么想不通要参加一千米长跑啊。”莫雪遥不理解的自语道。
　　一旁的李婉言立马就解答了她的困惑：“因为她报名的时候已经没有其他项目了。”
　　“真惨。”莫雪遥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起跑线上的花银银苦着脸，一副完全不愿意参加的模样。
　　“啊啊——为什么要我跑一千米啊……！”她如是抱怨道。
　　“加油。”莫雪遥窃笑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要相信你自己哈。”
　　“相信什么啊相信！我一千米长跑，就连中考都只是勉强合格而已啊喂！”
　　“加油。”莫雪遥依旧微笑着重复这句话。
　　“加油哦～！”王佳乐挥了挥手，“雯雯延迟买的冰淇淋，已经让男生去买啦，等你回来吃哦！”
　　“加油！”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也朝她投去鼓励的目光。
　　只是大家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笑意。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没人向秋元绫加油。
　　大概是觉得她根本就不用担心吧。
　　好在李婉言还是没忘了自己的同班同学，走到秋元绫身后，为她将背后的运动员号码纸上再加了一根别针，好让它们在奔跑的时候不会带来太大的风阻，或者出现什么被风吹下来的意外。
　　苦着脸的花银银终于在发令枪响后，随着队伍出发了。
　　不出意料，在刚跑出一段路后，她就变成了队伍后半段的成员，而且这后半段学生和前半段学生的距离还在不断的拉远。
　　体训队的长腿女生再一次发挥了自己经常训练的优势，成为了在前头的领跑者，矫健得如同一只羚羊，看她跑步仿佛一点都不费劲似的。
　　“花银银跑快点啊——！”莫雪遥幸灾乐祸地大喊道，“不然第一名要超过你咯！”
　　跑步中的花银银还有时间翻个白眼，步履也变得摇晃了起来。
　　“加油啊！”竟然连男生也跑到她身旁为她呐喊。
　　“花银银冲啊！”
　　“哇靠，太厉害了！”
　　太厉害了？
　　莫雪遥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就愣住了。
　　再仔细一看，那些男生哪里是来为她加油的，分明就是找借口跑来近距离观摩的。
　　观摩什么呢？
　　观摩童颜巨ru的花银银，在奔跑时胸前的颤动。
　　平时穿着校服不太明显，此时这有料的地方才显现出来。
　　平时可能花银银还对此很得意，但在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这玩意儿完全就是负担了。
　　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相比之下，高挑而又平胸的秋元绫在这方面就很有优势，甚至可以一直追着体训队的队员不放。
　　毕竟那样的风阻小，负担也小嘛……
　　现在跑在最前面的就是秋元绫和体训队的女生，其他人都落下了一大截。
　　而秋元绫并非是体训队的，虽然身高摆在这里，但能跟上却也是很不容易了。
　　甚至让人觉得她是不是刻意的在留力，因为她看起来也还算轻松的样子。
　　这次的比赛最让人奇怪的地方就是跑的最快的反而没人关注，跑的不快甚至很慢的花银银却被许多人围观。
　　即使是在奔跑中，花银银也渐渐回过味来，忍不住朝边上的男生们比了一个中指。
　　顿时惹来一堆带着几许猥琐的哄笑。
　　有句子是说人笑得花枝乱颤，但此时的莫雪遥觉得，跑得一颤一颤的花银银，或许也可以算是花枝乱颤了。
　　嗯……跑得花枝乱颤？
　　这样乱用成语的话，会不会把语文老师气死？
　　“快看快看！”王佳乐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指着已经只剩下最后半圈的秋元绫和体训队女生。
　　这二人几乎已经是平行的在奔跑了，就看最后的爆发了。
　　“加油啊秋元绫！”莫雪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她加油助威。
　　而体训队的女生却反而开始猛然用力，加速起来。
　　秋元绫不甘示弱，竟然以更快的速度反超了体训队的女生，以微弱的优势冲过了终点。
　　“是谁赢了？”墨筱笑还有些不太确定。
　　“可能是一样快？”墨筱笑没捕捉到刚才到底谁先到的。
　　直到班长问过成绩回来，大家才雀跃的相拥在了一起——莫雪遥是被迫的那个。
　　“秋元绫第一名！而且破了雨空高中一千米女子长跑的记录！”
　　“太厉害了！”
　　莫雪遥由衷的感叹道。
　　个子高就是好，最起码运动神经好……
　　而在大家庆祝的时候，花银银还有大半圈才到呢……
　　好在有一堆男生围着她给她加油，倒也不会太过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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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回答问题

　　最后的最后，是男女混合的接力赛。
　　每个人跑一圈后将棒子交到下一个人的手中。
　　也就是四个人，每人一百米。
　　跑第一棒的是王佳乐，在女孩子里，她的跑步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了，但最多也只能跑个四百米的，因为她的耐力没那么好。
　　说起来，四百米到底算不算短跑的范畴呢？
　　“砰！”
　　“加油！”
　　因为是校运会的最后一个项目了，本来懒散的做着自己事情的学生们也围聚了过来。
　　气氛一时间到了顶峰，操场上格外的喧闹热烈。
　　随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大喊声，高一年级个班的第一棒选手当先冲了出去。
　　雨空高中的男女混合接力赛是没有排序要求的。
　　也就是说，到底男生在第一棒还是女生在第一棒，都由班级自己安排。
　　所以如果只看第一圈的话，就会觉得差距很大。
　　因为有男生也有女生。
　　王佳乐的跑步速度确实挺快的了，竟然能勉强跟上第一棒的跑的最快的那个男生，身上穿着的拉拉队服，让她像是一朵飞快贴地掠过的筋斗云。
　　“这就是……平胸的优势吗……？”花银银嘟嚷着说道。
　　她满身大汗却非要往莫雪遥的身上靠，让后者一脸的无奈。
　　“花银银，你身上很热啊……”
　　“热点不好嘛？要不要晚上给你暖床呀？”
　　“这都什么和什么……”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着。
　　一旁的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正忘我的为正在狂奔着的王佳乐加油呐喊。
　　不过到了后半圈的时候，王佳乐明显有些接不上气来了。
　　她成绩最好的项目就是女子两百米。
　　那个跑的最快的男生总算是和她拉开了距离。
　　第三名也勉强追了上来。
　　但王佳乐总算是比第三名快了一点，将接力棒送到了第二棒的李红染手上。
　　——意外的是，也不知道是王佳乐没有递好，还是李红染没有接好，接力棒从李红染的手中滑落，即将跌落在地上。
　　这要是在地上再滚个几圈，那接力赛就不用比了。
　　不是最后一名也是倒数第二。
　　除非其他人也出现失误了。
　　李红染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他用脚一勾，像是踢毽子似的将接力棒踢了上来，接力棒顺利的落在他的手中，虽然耽误了一秒钟的时间，但，还有机会！
　　“冲啊！”刘小伟等人在一旁加油助威。
　　“冲！”李红染也跟着大喊了一声，仿佛喊出这么一声，就像是汽车油门踩到底了一样几乎连加速过程都没有的就以最快速度飙了上去。
　　要知道这家伙刚刚才跑完一千五百米的长跑啊。
　　虽然已经休息了十几分钟，可高缘这会儿还是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直喘气呢。
　　李红染之后是安若素，这个身高一米七二左右的男生，有着很好的运动细胞，矫健的身姿让不少女生们纷纷打听起了他的名字。
　　“不高不瘦，不胖不矮，长得又还不错！这是二班的谁呀！”
　　“怎么，你想倒追他呀？去二班问问呗～”
　　“我只是觉得他跑步的样子好帅啦。”
　　“之前那个高个子的不帅吗？”
　　“那个跑起来快是快，但总觉得像《美女和野兽》里的那个‘野兽’呢……”
　　野兽这个外号，听起来还挺帅的呢。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看到安若素跑到了最后一棒——秋元绫的身旁。
　　高一二班已经和另一个有体训队成员参加的班齐平了。
　　那个班有两个体训队的成员，一男一女。
　　超了其他班大半圈。
　　只有二班死死的咬着距离。
　　这一次，最后追上去的又是秋元绫。
　　毕竟接力是一个团队的比赛，只是两个人的速度快，也不一定能拿到第一名。
　　“二班第一！”班主任叶雯完全没有架子的和学生们站在一起，喜悦的大喊道。
　　最终，这一次的接力赛已高一二班获得年级第一落下了帷幕。
　　颁奖仪式也很迅速，这位外国留学回来的校长好像很讨厌浪费时间，做事情总是用最效率的方法。
　　颁奖时也不讲什么废话，就是报奖项，然后让学生上来领奖合影，最多再说几句鼓励的话。
　　但肯定不会说什么浪费时间的大空话。
　　高一二班最终的总分排在全年级第二，第一的则是七班。
　　虽然有些遗憾，但大家仍然觉得这一天过得开心而充实。
　　“班长，放学一起回家吗？”在队伍解散，大家可以自由放学离开了之后，莫雪遥走到李婉言身旁问道，“我也回水果店。”
　　主要是因为这个时候回家没有人，去水果店的话，好歹有父亲在，不用担心晚餐的问题。
　　“好……”班长话音未落，就听见远处叶雯朝她大喊了起来。
　　“班长——放学留下来一下～！”
　　“唔，好的。”李婉言有些无奈的看向了莫雪遥。
　　“没事，我等你吧，自行车正好可以载你一起。”反正学校距离水果店不远，莫雪遥也并不介意在学校里浪费一会儿时间。
　　“有重要的事情。”叶雯走到了二人的身前，对李婉言说道，“是关于你父母的，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吧。”
　　“一个小时吗，那小遥你先回去吧。”
　　“那行吧。”一个小时也太久了点，虽说今天没有作业，但莫雪遥还是不习惯在放学后还留在学校里，于是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为什么要住在小遥家，而不住在学校呢？”即使已经知道了李婉言住在莫雪遥家的事情，但叶雯还是感到有些疑惑。
　　“嗯……去叶老师的办公室说吧。”李婉言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的说道。
　　“嗯，好。”
　　一路上，李婉言有些沉默，只有班主任叶雯在不断的寻找着话题。
　　“你不想你父母吗？”终于，叶雯忍不住问道。
　　“……不是很想。”李婉言低垂着眼角，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们不像我的父母。”
　　“再怎么说，也是生你养你的人呐……”
　　“……”
　　“嘛，待会儿有警察会来问关于你父母的事情，现在你父母已经和亲朋好友全部失联了，已经可以定义为失踪了，嗯……这之中说不定会有比较……比较严重的事情发生。”
　　叶雯这么一说，李婉言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之前做的那两个梦。
　　父亲是个烂人，她不怀疑他会丢下她离开。
　　但母亲虽然不够合格，可也不会将李婉言抛下才对。
　　正是因为出于这方面的疑惑，她才会忍不住去想到底是为什么。
　　在清醒着的时候，她可以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但梦中却不能。
　　事实上，那些噩梦就是她心中所想的，所恐惧的，所担忧的东西啊。
　　“呐，说说看，为什么不愿意住校呢？”
　　“……我，不太喜欢和很多人长期住一间屋子。”
　　“没事呀，学校可以给你安排单独的宿舍的，一个人住，我们班的安若素就是一个人住的，反正空的宿舍很多，这点完全不用担心的呀？”叶雯轻轻摸着李婉言的脑袋，“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李婉言叹了口气，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其实，可能是想要一个像家的地方吧。”
　　“可是对于莫雪遥的家庭而言，你也是外人呀？”
　　“嗯……但最起码那里有家的氛围，而且……我住在她父亲开的水果店里，平时生活也不用担心打扰到了她的家人。”
　　“而在水果店每天的营业结束之前，都能享受到家庭的气氛，是这样吗？”叶雯问道。
　　“嗯。”
　　“既然是你自己做的选择，那学校也不会强求你啦，只不过有学校的话，可能能对你起到更好的保护吧，呃嗯……就算你不住校也没关系，我已经向校长申请了贫困学生补助啦，到时候学费全免，还会给你发一些生活费——毕竟住在别人家里也总是用别人的，不太好呢。”
　　“学校的补贴，不也是别人的吗。”李婉言半开玩笑的问道，但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并不是表现的那样轻松。
　　“这是国家的补助，像你这样学生应该得到的，和个人对你的帮助是不同的呀。”
　　“嗯……”
　　“好啦，到了办公室不要紧张，警察应该已经到了。”
　　随后，叶雯推开办公室的房门，里面一个老师都没有，只是坐着两男一女的三位警察。
　　“你好。”那个女警察微笑着冲李婉言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的和善，“李婉言同学对吗？我们接下来会问你一些问题，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可以吗？”
　　“好的。”
　　“请问你母亲消失的时间是几月几号？”
　　女警察点了点头，示意李婉言坐下来，然后就开门见山的问了起来。
　　“十月十一号，上学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你的父亲呢？”
　　“十月十二号醒来的时候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不住在家里的？”
　　“十三号开始……我就不敢回家了。”李婉言说这话的时候，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那天出门的时候，看到很多人提着刀往我家里去，那个时候我在路边买早餐……”
　　“你认识那些人吗？”
　　“不认识。”
　　“可以简单描述一下他们的长相吗？”
　　“……我……不记得了。”
　　“好的，然后……”
　　一连串的问题，勾起了李婉言不好的回忆。
　　当一个小时的问答结束之后，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即使她平日里都表现的很冷静，但终究也只是个孩子。
　　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真的已经十分可怕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蹲在社会阴暗面的混球们，到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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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轮胎破了

　　周勇一如既往的放学回家。
　　只不过今天却有所不同。
　　——他竟然真的借来了高缘的数码相机！
　　付出的代价也只是帮他写一个星期的作业而已。
　　虽然只能将数码相机带回家一个晚上，明天就要还给他。
　　但也足以让他感到激动了。
　　可惜口袋里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钱，凑在一起也只不过十来块而已。
　　最多印刷个两三张的照片罢了。
　　“到底印刷哪一张好啊……”周勇翻看着数码相机里的一张张照片，陷入了深深的发愁之中。
　　要是有钱就好了，那就可以把喜欢的都印出来了。
　　然而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起码就目前来说是如此没错。
　　这次校运会上，借着高缘的数码相机，周勇拍下了不少莫雪遥的照片。
　　虽然距离都有些远，但却各有韵味。
　　特别是其中有一幅，是阳光正好穿过云层照在莫雪遥的身上，就像是舞台的聚光灯一样。
　　让她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变成了真正意义上，最耀眼的那一个。
　　虽然这只是持续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天空中的云朵就飘走了。
　　但是还是被当时的周勇给抓拍了下来。
　　不过意境虽然足够了，但清晰度却还是差了点，这是最让人遗憾的地方。
　　“叮叮叮——”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周勇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就看见莫雪遥正摇摇晃晃的骑着车向他驶来。
　　下午温柔的橘色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人能够看到她小脸上那淡淡的金色绒毛。
　　在阳光下，能够隐约看出她的眼瞳是深蓝色而不是黑褐色的。
　　她的双眼澄澈而干净，不带丝毫的杂质，像是能洗涤这世间一切的污秽。
　　时间好像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周勇想到了太多太多关于她的未来。
　　迷惘中，那幻想似乎变成了现实。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脑海中的杂念又一下子消散无踪，此时的他，只想做一件事。
　　那就是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直到永远。
　　照相，就是属于科学的‘时间魔法’。
　　“咔嚓！”
　　拿起相机，一键切换拍照，调整角度，按下照相按钮，这一切，一气呵成。
　　数码相机的相册里，多了一个穿着雨空高中校服的女生照片，她充满着青春的活力，既有少年的飒爽，又有少女的娇柔。
　　车水马龙声再一次充斥在周勇的耳里，随后，传来了莫雪遥那清脆婉转的声音，就像是沙子从指缝中流逝而去时一样让人感到浑身舒爽。
　　“喂！”
　　“吱呀——”
　　随后，就是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啊！”接着，失去平衡的莫雪遥有些慌张的想要尽力把住龙头，但却是没能成功，自行车倾翻在了周勇的面前，少女也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被如此近距离靠近自己的莫雪遥身上那淡淡的奶香味所吸引的周勇，才恍然惊醒过来，紧张的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问道：“没、你……没……你事……你没事吧？”
　　“咳呃……”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费劲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周勇赶忙帮忙将自行车扶起来，支起了脚架停靠在了人行道旁。
　　莫雪遥看起来好像有点站不住的样子，缓缓的坐在了人行道的台阶上，咧牙呲嘴的样子表明着她此时真的很疼。
　　“你没事吧？”
　　“还好……是你啊，周勇！你突然从人行道上走到路中间来干嘛啊！”莫雪遥紧蹙着眉头，没好气的抱怨道。
　　“对不起对不起……”
　　“而且本来能躲过的，你还转过身来拿照相机拍什么啊，犯病了啊？！”
　　“抱歉抱歉抱歉！”周勇连声道歉，仿佛除了这话什么都不会说了一样，而且他还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数码相机，确定没有被碰到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那什么……有没有受伤？哪里疼？”
　　“算了没事，只是蹭到了而已。”莫雪遥捂着右腿的膝盖，刚想站起来，却又疼得马上坐了下来。
　　“伤得严重吗？严重的话赶紧回学校抹点药水吧？”
　　“都说了没事，只是稍微有点痛而已。”
　　然而在周勇看来，这可不是‘稍微’而已啊！
　　莫雪遥一边嘟嚷着，一边将裙子往上掀了一点，然后将长筒袜一点一点的卷了下来，看得周勇一阵口干舌燥，双眼和双手都好像无处安放了。
　　右腿的长筒袜被褪下来之后，可以看到莫雪遥那白皙中带着几许粉嫩，而且充满了肉感的大腿，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一些不太明显的青色血管。
　　即使是军训也没能把她晒黑，又或许是因为五天的时光实在太短了一些。
　　而在膝盖处，却是一片通红，破坏了这份白皙的美。
　　母亲从夜市地摊里买的长筒袜质量确实不错，即使她的膝盖被蹭破了，长筒袜也依旧没有受损。
　　“赶紧去医务室涂红药水吧？”周勇紧张的说道。
　　“不用，就是蹭破了皮而已，血都没流出来。”莫雪遥十分淡定的说道，似乎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而已。
　　在这方面，周勇感觉她就像男孩子一样，不在意身上的小伤口。
　　和其他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要是换个女生，这会儿要么疼得直掉眼泪，要么就因为身上可能会留下伤口而不断的怪罪周勇吧。
　　但莫雪遥却显得很大度。
　　在周勇道歉之后，她似乎当场就原谅他了。
　　“嘶——呼——”莫雪遥咬着牙，重新站了起来，然后跨坐在了鹅黄色的自行车上。
　　“我走了，下次走路小心点啊。”她说着，就将叫踩在了脚踏板上，准备出发了。
　　但这车才刚起步，周勇就赶忙喊了起来：“等等！”
　　话音刚落，她骑着的自行车后胎因为她整个身体压在了车上，导致车胎内的气瞬间就涌了出去，因为漏气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轮胎都仿佛扭了一下，莫雪遥又一次没能把握住平衡。
　　眼看又要再狼狈的摔一次，好在周勇这次反应及时，用比自己在中考的体育考试中还要快的速度冲到了莫雪遥的身边，用自己的肩膀抵住了将要朝右边倒下的自行车，然后双手紧紧握住了车把，整个人就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总算是稳住了自行车，没有让它倒下。
　　惊魂未定的莫雪遥大口喘着气，那温润的呼吸吹在了周勇的耳根上，让他觉得痒痒的，身体里就像是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似的。
　　“行了……现在我撑住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你可以把手挪开了吗，太用力了，捏的我手疼。”
　　当时情况紧急，周勇也没管那么多，把住车把手当然是连莫雪遥的小手也一并给抓住了的。
　　这会儿在她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
　　“啊，那什么，不好意思啊。”
　　“没事，不然我又摔一跤了——你只是太用力了而已。”莫雪遥一脸并不在意的样子。
　　而且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手被周勇捏了而害羞，反倒是在抱怨他捏的太用力了手疼……
　　“车胎好像破了。”周勇赶紧转移话题，好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尴尬。
　　“可能是被钉子扎了，或者被尖锐的小石子戳破了。”莫雪遥停了车，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
　　骑自行车爆胎，在这个时代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大多数的路都没有那么平整，也没有那么干净。
　　骑过一堆垃圾的时候，难免会遇到些尖锐的物体。
　　经常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学生，如果两三个月都没遇到爆胎事件，那反而要感觉到奇怪了呢。
　　“这附近貌似还没有修车店。”周勇挠了挠头，“你现在推得动车吗？”
　　“当然推得动了。”
　　“可是膝盖受伤了，还是不要勉强吧……啊……咳……要不我帮你推车？直到找到修车店为止？就算是刚才害得你摔了一跤的道歉？”周勇试探性的问道，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行啊。”莫雪遥倒是一脸的无所谓，“那就交给你小子了哈。”
　　“啊……哦哦！”周勇挠了挠头，接过了自行车的把手，“莫雪遥，你有时候说话总觉得像我们男生，哥们和哥们之间的聊天一样。”
　　“是吗？那不是挺好的。”莫雪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往这边走吧，正好是我回去的路，路上应该是有修车店的。”
　　她说的回家，其实是回水果店的意思。
　　雨空高中地处偏僻，是真的偏僻。
　　除了校门口的几家店之外，后面很长一段路的街道两旁别说店铺了，连房子都没有。
　　全是一行行的行道树，偶尔会看到一些被铁栏杆围起来的厂房。
　　最多就是看到几幢小区楼，想要找到一家店，那就得走个十几分钟的路程，走到水果店所在的位置才行了。
　　毕竟那里有个肿瘤医院，配套设施比较齐全，人流量多，店铺自然也就多了。
　　“咦，这里好像不是去德胜东村小区的路吧？”早上和莫雪遥坐同一辆公交车的周勇感到有些疑惑。
　　“嗯，今天是回我爸开的水果店那里。”
　　“哇，你爸还开水果店啊？那岂不是水果可以吃个爽了？”
　　“还好吧……我对水果的兴趣仅限于香蕉。”
　　“咳咳！”想歪了的周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看到莫雪遥投来的奇怪目光时，慌忙将头扭向了另一边，以掩饰自己刚才糟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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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少年的天真

　　夕阳那橘黄色的光芒，斜斜的洒在二人的脸上。
　　少年和少女并排在路上慢慢的走着。
　　时间似乎都在此时放慢了脚步。
　　就连那落下的黄叶都仿佛悠闲了几分。
　　周勇看着莫雪遥那恬静的小脸，她看起来好像已经不是那么的疼了，只是走路的速度很慢罢了。
　　但他却乐得如此。
　　越慢越好。
　　毕竟这样的时光实在太过珍贵了。
　　周勇当然是喜欢莫雪遥的。
　　不说什么内在吧，就光说外表，便足以让人动心。
　　这很正常，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在发现一个人的内在是怎么样的之前，最先发现的，还是那个人的外表。
　　长得好看的人也因此更有优势，因为别人会更愿意发现你的内在。
　　但这种喜欢，只能说是一种爱慕。
　　就像是看着橱窗里那精致的洋娃娃一样，纵然觉得它很美，很漂亮，很好看，每一次路过时都会忍不住驻足。
　　但终究会有一种距离感。
　　哪怕贴得很近，也还是隔着一层冰冷的橱窗。
　　周勇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男生。
　　无论是长相、还是学识、又或者其他的方面都是如此。
　　既没有特长，也没有特别大的缺陷。
　　就是那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是整个社会的基石，是最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同时也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一粒微尘。
　　所以他对莫雪遥的所有情感，也仅仅止步于爱慕而已。
　　就和喜欢明星一样。
　　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是没有可能和对方在一起的。
　　所以哪怕只是这样短暂的同行，也能让他感到幸福了。
　　或许多年之后，还会想起少年时的他，曾经和那个在整个学校里都耀眼的女生，有着这一段同行的回忆吧。
　　或许这份回忆的味道很淡，也不甘甜，但却总让人回味无穷。
　　周勇的思绪有些飘远，在此时的他，心里都快能写完一篇八百字的作文了，而作文的主题，当然是关于莫雪遥的。
　　“找到了！那里有一个修车摊子！”莫雪遥忽然叫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和惊喜。
　　周勇回过神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在一处不怎么宽敞，而且就连红绿灯都没有的十字路口转角处，有一个看起来黑黝黝的中年人摆了一个小摊。
　　摊位旁边摆着几辆旧自行车，而摊位上则零零散散的放着一大堆黏着黑色油渍的工具。
　　原本应该是银色的扳手，都变得黑糊糊的了。
　　放在一旁的红色脸盆里的水，也十分的混浊。
　　中年男人叼着一根烟坐在小马扎上抽着，看到周勇推着一辆自行车走过来，就知道生意上门了，于是他用带着一股浓厚乡音的普通话主动询问道：“小伙几，要修超吗？”
　　“是的，爆胎了，麻烦修一下。”
　　“哪过胎？后卖的系嘛？”
　　“对对。”
　　皮肤黝黑还有些干裂的中年男子没有再废话，将车推到了脸盆旁边架好，然后就将外胎卸了下来，开始检查起内胎的破损之处来。
　　在这家修车摊的旁边，还有一个推着三轮车的油炸小摊。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公交车站的缘故，所以生意还算可以，偶尔会有等车等得不耐烦的人来买点油炸的小吃，边吃边等。
　　“莫雪遥，吃点东西吗？我请你，算赔罪了。”
　　“不用，我都说了原谅你了。”
　　“诶诶，那不行啊，再怎么说你都受伤了……”
　　“……小伤而已。”莫雪遥一脸的无奈，然后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嘿嘿，你喜欢吃什么？”周勇高兴的问道。
　　莫雪遥斜睨着对方，明明是给别人花钱还这么高兴，真是少见。
　　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是作为漂亮女生的优势吧。
　　简直就像是为人生开了作弊器一样。
　　难怪很多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很容易就会被逼疯，就是因为人生太过顺利，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所以心理承受能力才完全不够吧。
　　路边的小摊前，卖着的都是些便宜的食物。
　　最贵的也就是一块钱的油炸猪排。
　　其余的，无论是年糕、藕、土豆、豆腐，又或者里脊、油墩、猪肉串……
　　统统都是五角钱。
　　只是分量多少的区别而已。
　　周勇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掏出了最大的一张纸钞——五元。
　　纸钞的整体颜色是棕色的，有一对少数民族男女的半身像。
　　钱还是崭新的，就像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一样。
　　对于学生来说，这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买干脆面的话，足足可以买十包。
　　以这个年代干脆面的量，十包都够一个普通的高中男生一天的伙食了。
　　再不济，也够吃两餐了。
　　拿来买油炸的小吃，虽然买到的东西会少点，但也绝对够吃了。
　　用作饭前垫肚子的食物，那是相当的不错。
　　“老板，给我来四串里脊，然后两串花菜，两串土豆，以及……一个炸猪排。”
　　这五块钱，其实是周勇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平时每天放学他都花一块，一点点的省着用。
　　但今天却一口气全用完了，这意味着要是他没有积蓄的话，接下来的四天可是一分零花钱都没有了。
　　要是平时这么花，别说是请别人了，哪怕是自己吃都肉痛。
　　可今天他却觉得很值。
　　请莫雪遥吃东西，很开心。
　　对于周勇来说，如此便够了。
　　天真少年的幸福，其实就是那么的朴实无华。
　　“好嘞。”老板应着，麻利地往油锅里放下了要炸的食物，香味随着油锅‘滋滋’的声响在四周的空气中弥漫。
　　另一边，修车店的老板也找到了车胎破损的位置，原来是有一根很细的钉子扎了进去。
　　修补的办法看起来好像也不难。
　　就是先将钉子拔.出来，然后将破损的地方用一个板刷一般的玩意儿蘸水擦洗干净，然后再用抹布擦干，最后把一块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玩意儿贴上去，就大功告成了。
　　老板给莫雪遥的后胎打足了气，又仔细的听了听，确定没漏气后才再将气放掉，将内胎塞进了外胎里。
　　最后的最后，把气充足，车胎就补好了。
　　“一块五。”老板用油乎乎的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哦哦……”莫雪遥赶忙将书包的拉链拉开，从里面一个装钱的小袋子里拿出了一张二十元的整钞。
　　这张存了好久的纸币，终于要被花开了。
　　想想还有些舍不得呢。
　　“啊，补胎的钱我来付吧！”
　　“不用，我自己付。”莫雪遥将周勇挡在了身后，“老板，找钱给我吧。”
　　“呵呵，好的，小姑娘很要强啊。”
　　“这算什么要强？”莫雪遥很不理解，“我的车胎破了，为什么要别人付钱。”
　　“咳，毕竟也是因为我……”
　　“和你没关系，就算你不出现，当时也肯定扎到钉子了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继续纠结下去。
　　老板又笑了笑，黝黑的脸上爬满了皱纹。
　　明明是个中年人，笑起来的时候却好像已经步入了老年一般。
　　二十块钱被找开，变成了一堆零钱。
　　虽然只是少了一块五而已，但却有一种一下子花了一半的错觉。
　　“老板，除了猪排之外，其他的都平均分成两份，”这边，油炸的小吃也已经好了，周勇一边付着钱一边说道。
　　“行。”老板抽出一张餐巾纸在竹签的底部一包，然后递了过来。
　　“莫雪遥，这份你的。”周勇说着，指了指老板手里的这份，示意她接过来。
　　“谢谢。”莫雪遥也没有再客气，接过之后，也很自然的在一旁涂起了甜面酱。
　　因为自己家楼下就是做这种油炸小吃摊生意的，莫雪遥偶尔会被他们请着吃上一两串，所以涂抹甜面酱的动作也不显得生疏。
　　“我来帮你推车吧，边走边吃好了。”周勇一只手抓着莫雪遥的车把手，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将串子送到了嘴边，然后大大的咬下了一口。
　　“哈，行。”莫雪遥爽朗的一笑，也咬下一大口来，鼓着腮帮子用力咀嚼了起来。
　　“噗。”
　　“笑什么？”
　　“感觉你吃东西像松鼠。”
　　“……你吃东西像豚鼠。”莫雪遥反唇相讥道。
　　但二人之间的距离却因为这样一句互相嘲讽的玩笑话而拉近了许多。
　　只不过周勇总觉得莫雪遥对待自己，就像是对待哥们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莫雪遥刚才差点就习惯性的把手搭在周勇的肩膀上了。
　　但在抬起来的一瞬间，她看到了自己那垂在脸庞的几缕发丝，才猛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把手收了回来，装作没有产生过想要和周勇勾肩搭背的想法一样。
　　虽然后者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了。
　　当莫雪遥吃完手里的食物时，就已经快要抵达水果店了。
　　她也在此时向周勇道别：“好了，我吃完了，走了。”
　　“啊，好……”
　　“拜拜，明天见。”莫雪遥轻轻一踮脚，跨上了自行车，长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看得周勇一时间呆了。
　　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也没能立马回过神来。
　　“喂！干嘛呢，站在路中间！洛鹅（注①）啊？”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怒喝道。
　　“啊啊，不好意思！”周勇赶忙站到了一旁的人行道上，捧着手里的数码相机，开始期待了起来，“回家回家……去照相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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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洛鹅：六二，方言读音为洛鹅，基本的意思是‘盒子’，同时也有骂人呆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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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在水果店写作业

　　在落日的余晖下，莫雪遥将车停在了水果店的侧面，有些勉强的提着膝盖走上台阶，进入了水果店里。
　　“今天怎么这么迟？”正在挑拣着水果往竹篮里放的父亲随口问道。
　　“路上车爆胎了。”莫雪遥也十分简单的解释道，然后四下东张西望着，“酥糖呢？”
　　“你脚边。”父亲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脚边？”莫雪遥愣了愣，然后朝自己的脚边看去。
　　摆放水果的货架就像是台阶一样，是一层一层高起来的，因为是木板结构，只是在上方垫子毯子而已，所以下方是中空的。
　　酥糖就懒洋洋的趴在下面的空洞中，眯着眼睛看着一波又一波走进走出的客人们。
　　直到莫雪遥伸手挠了挠后者的脑袋，它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精打采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往里面钻干嘛啊，脏兮兮的。”莫雪遥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尘，捏着它的后颈放到了专门给它作窝用的小纸箱里。
　　“猫就是这样的，你给它做了窝它还不喜欢，就是喜欢往角落里钻。”父亲笑了笑，“李婉言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她有事，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哦，那等她回来再点快餐吧。”
　　“行，反正我现在不饿。”刚吃过东西的莫雪遥摸了摸肚子，将折好后靠着墙边放着的桌子摊开，然后搬来了一张深红色的木凳子，就坐了下来。
　　在水果店写作业的环境，当然没有在家里的好，最起码远远不如她的书桌来的宽敞舒适。
　　但差不多能写就可以了，反正一般麻烦的作业都已经在学校里写完了，她带回来的基本都是需要思考的作业
　　比如数学、科学那三门之类的。
　　像其他抄写的作业，她一般都是抓紧在下课时间完成，很少会带回家做的。
　　因为总觉得在家里做那种‘枯燥’的作业，会让人感到腻烦的……
　　好歹需要思考的作业还能转动一下脑筋，不至于那么无聊吧。
　　——虽然今天因为校运会的缘故，老师们并没有布置抄写的作业，但即使没有上课，也还是通过课代表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预习作业。
　　这种作业其实是可做可不做的，因为反正老师也不会来检查。
　　但只要是自觉的学生，一般都会去做。
　　因为即使是预习的作业，也是要完成一些作业本上的题目的嘛。
　　这做的过程中，也就是提前学习的过程，到时候就会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会，从而更有针对性的去听老师讲课的内容，这样能大大的增加效率。
　　所以即使校运会这天布置的作业大多数人不会去做，但莫雪遥还是会去做的。
　　毕竟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这不是为别人做的，归根结底，还是为自己而做的啊。
　　似乎是因为在家里习惯了，见莫雪遥一坐下来，酥糖就想往她的大腿上跳。
　　“喂，你身上脏兮兮的，别跳上来了，都是灰。”莫雪遥揪了揪它的猫胡子，把它赶到了一边。
　　后者似乎觉得有些委屈，竟然也不往上跳了，只是在莫雪遥的脚边蹭来蹭去，尾巴伸得又高又直，就像根天线似的。
　　可惜莫雪遥不是收音机，没法从它的天线那里接收到什么信号……
　　在蹭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酥糖终于停了下来，轻轻一跃，跳到了一旁一大堆的水果篮里，就趴在里面透过水果篮的缝隙悄悄偷看着她。
　　然而莫雪遥在进入状态之后的注意力是很集中的，外界几乎很难影响到她。
　　这也是为什么她写作业效率这么高的原因。
　　最重要的就是不浪费时间。
　　其实有很多人写作业会写到十二点，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在中途分心，浪费了很多时间。
　　她向来都是这样，该做什么时就做什么。
　　写作业就认真写，玩的时候就尽兴的去玩。
　　当天边只剩下一抹橙色的夕阳光芒时，李婉言终于拖着长长的影子回到了水果店里。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明明在刚放学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挺精神的来着。
　　“叔叔，小遥，我回来了。”回到水果店的时候，李婉言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提着书包走进了水果店后面的小房间里。
　　“婉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你不去安慰一下吗？”父亲问道。
　　“啊……啊？怎么了？”莫雪遥才刚从学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我刚才在想问题。”
　　“婉言回来了。”
　　“哦哦，叫快餐吧，我肚子饿了。”莫雪遥摸了摸肚子，将作业本合上塞回了书包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写完了，好累。”
　　“我说。”父亲一脸的无奈，“你的朋友，心情好像不太好，你不去看看吗？”
　　“婉言吗……咦……我去看看。”莫雪遥有些勉强的走进了小房间里，就看见李婉言正在台灯下写着作业。
　　准确的说，应该是拿着笔准备写作业。
　　因为她连作业本都还没有摊开呢。
　　“婉言？”莫雪遥试探着轻轻喊了她一声。
　　后者抬起头来望向她，但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焦距，就像是一滩死水般。
　　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就像是见到了自己会动的洋娃娃一样。
　　或者说，像是鬼故事里的女鬼。
　　——如果她将头发披散下来的话就更像了。
　　“没事吧？”莫雪遥试探性的问道。
　　“……”就像是灵魂归窍了一样，李婉言的双眼重新有了神采，她轻轻点了点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妈，或许……死了。”
　　“哈？为什么这么说。”
　　李婉言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小遥，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呃……好吧。”
　　本就不太擅长安慰人的莫雪遥只得退出了房间。
　　“怎么样？”正在包装着水果篮的父亲问道。
　　“暂时不愿意说。”莫雪遥摊了摊手，“点快餐了没？”
　　“叫了，等下就送来。”
　　水果店的生意不算特别好，但也没有很冷清，平均每十几分钟都会有起码一位客人上门。
　　甚至还有人买走了一个水果篮——以比单独买水果还要贵一小半的价格买走了。
　　事实证明了，来医院看病人的人，好像并不在意花钱。
　　或者说，即使知道在这里买会比较贵也无所谓了，只是想追求一个新鲜而已。
　　快餐在半个多小时后送到了店里，莫雪遥拿起一份放在了小房间的桌上。
　　李婉言这会儿正趴在桌上，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哭。
　　莫雪遥没有打扰她，在留下饭菜后，就悄悄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小遥，今天你和我一起回去还是骑自行车回去？”父亲夹起了一根土豆丝，优哉游哉的吃着，问道。
　　莫雪遥看了一眼他身旁放着的那瓶啤酒，觉得他不是在吃晚餐，而只是在将那些菜当作下酒菜而已。
　　酸辣土豆丝下酒？
　　真的好吃吗？
　　“等下就回去了吧，早点回去，早点睡，不然和你一块儿的话，到家都一点钟了。”莫雪遥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像已经怀念起自己那张柔软的席梦思床了。
　　吃完饭后的莫雪遥帮父亲打扫了一下水果店内的卫生，这才准备回家。
　　但在走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小房间的木门。
　　她看到桌上的快餐根本一动都没动，而李婉言似乎暂时将那些不快抛到了脑后，转而认真的写起了作业来。
　　那专注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扰的样子。
　　看李婉言写作业其实也是一种享受，因为在她答题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什么停顿，完全是行云流水的不断往下做去。
　　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正确答案似的轻松。
　　而且她写的字也很好看。
　　字，就像是人的另一张脸。
　　或许是因为每一个人的字迹，都和那个人的内在有不少关系吧。
　　她一直看着李婉言写完了作业，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都傻站着半个小时了。
　　“……婉言，快吃晚饭吧，不然就冷了。”
　　“嗯。”
　　“你没事吧？”
　　“我没事。”李婉言勉强的笑了笑。
　　“那我回家了啊，明天见。”莫雪遥挠了挠头，有心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李婉言沉默着。
　　而莫雪遥则转身推开了房门。
　　“小遥。”
　　“啊？怎么了？”
　　“……今晚。”
　　“嗯……？”
　　李婉言轻轻咬了咬嘴唇，看着莫雪遥那疑惑的双眼，小声说道：“陪我一起过夜吧。”
　　“啊？”
　　“……一个人……会做噩梦。”李婉言总算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不再憋闷在心里，“而且，我也有许多话……想找个人倾诉。”
　　再严肃认真的人，也会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啊。
　　或许在此时的李婉言，才更像是个女孩儿，而不是那个做事一丝不苟的班长。
　　莫雪遥终究还是没能拒绝。
　　毕竟当你看到一个平日里独立而坚强的女生，有一天用一种哀求的眼神望向你的时候，再冷的冰山都会因此而融化吧。
　　再说了，莫雪遥的心，可也不是什么永冻的冰山啊。
　　“好吧。”莫雪遥点了点头，冲门外的父亲喊道，“老爹，今天我不回去了，在这儿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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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去金奶奶家洗澡

　　降临的夜幕也带来了璀璨的星辰。
　　即使这里是城市里，也仍能看到不少明亮的星星。
　　莫雪遥将李婉言拉了出来，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水果店门口，仰头看着星空说道：“班长，你看那颗是北极星吗？”
　　“嗯，这样连起来就是北斗七星。”李婉言点了点头，她也不忍拂了莫雪遥的好意，努力让自己从伤感中摆脱出来。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时间不算早了，水果店的客人也不像刚吃完晚餐时的那样络绎不绝了。
　　整条街道都显得有些冷清。
　　父亲那从地摊上买来的磁带机被摆在柜台上，正放着一首从去年火到现在，由刘德华作词的一首流行歌曲——《笨小孩》。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磁带机太廉价了，还是磁带太盗版了，以至于每一首歌曲几乎都会稍微卡带一下。
　　不过习惯了之后，就不会在意了。
　　“哦哦哦～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孩，出生在六零年代～”
　　“喂，姑娘们！”在这《笨小孩》歌声中，父亲随手将修剪花枝的剪刀丢进了一旁的抽屉里，潇洒的转过身，将右手搭在水果台上，用一只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利群香烟，单手将里面的烟抽了出来叼在嘴上，然后又单手拿着打火机点了几下，将烟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才接着说道，“你们今天刚开完运动会，不洗澡吗？”
　　“去浴室洗吗？”莫雪遥问道，“说起来，我都没带换洗的衣物啊……嗯……不过我没怎么出汗，换一下里面的衣服就好了。”
　　“两个姑娘都坐在门口呢？”正说着，身体健朗的金阿姨走到了水果店门前，笑着说道，“这是在招揽生意吗？”
　　“哎呀，金阿姨，你这话说的，哈哈哈——咱们是正经水果店。”
　　“你小子，想到哪里去了？”金阿姨笑骂道，“刚才听你们说要去洗澡？”
　　“是啊，金奶奶好。”莫雪遥一边应着一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金奶奶好。”李婉言这次慢了半拍。
　　“去浴室多浪费钱啊？直接去我家里洗吧，我家很大的，而且也没其他人。”
　　“没其他人？”父亲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呵呵，我一个人。”金阿姨笑了笑，“有热水的，还有浴霸，要去的话，钥匙给你们，你们直接去洗吧。”
　　“这多不好意思啊。”父亲连忙客气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金阿姨说着，就将口袋里的钥匙拿了出来，“我家就在这条路往里走，小区进去左手第一幢的303。”
　　父亲抛给了莫雪遥一个眼神，后者立马接过钥匙说道：“啊，谢谢金奶奶！”
　　“说了不用客气，呵呵。”金阿姨摇了摇头，“里面有沐浴露洗发水，你们只要带自己的毛巾和换洗衣物就可以了。”
　　“换洗衣物啊……”莫雪遥犯了难。
　　而一旁的李婉言则立马说道：“小遥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穿我的吧。”
　　“诶？”
　　“我有一套比较小的，初中时候穿的，一起放在行李箱里。”
　　莫雪遥摸了摸发红的耳垂，小声的嘀咕道：“穿你的……？”
　　“应该还是很干净的。”
　　“哈哈，没事没事，现在应该服装店还开门的，赶紧去买一套应该还来得……”父亲正说着，就看到李婉言那有些失落的神色，立马调转了话头，“不过，现在去挑也不太方便啊，不如你直接穿婉言的吧？”
　　“哈？”莫雪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爸，原以为他会为自己解围的，但没想到却说出了这种话来，而且还是中途变了意思，这是怎么想的？
　　“没事，我去帮小遥挑吧，不会不方便的。”李婉言立马说道。
　　“还是直接去买一下吧，反正应该是顺路的。”莫雪遥松了口气，穿女孩子的衣服她才刚适应，这要她穿别的女孩子的衣服，那怎么行啊。
　　心理上就接受不了啊。
　　“那就走吧。”李婉言收敛了失望的神情，挽起了莫雪遥的手，微笑着说道。
　　“好。”
　　“钱拿去。”父亲将一张黑茶色的，有着三个人头像的五十元纸钞递给了她。
　　“姑娘们小心点哦。”金阿姨也关切的嘱咐道。
　　“好的奶奶。”莫雪遥摆了摆手，被李婉言挽着朝前走去。
　　八点钟，夜市早已摆了起来，甚至连自行车道都给占了，以至于骑车的人们只能走汽车道。
　　好在晚上的汽车并不多，所以街道也不算拥堵和繁忙。
　　专门来逛夜市的行人有很多，大部分人都是吃完了晚餐出来散步的。
　　顺便在夜市上漫无目的的逛逛，如果有喜欢的东西，那就买了。
　　反正夜市上的东西都比较便宜，有几分闲钱的话，花钱买份高兴，那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H市的夜摊上甚至还有卖酒的。
　　就像是民国时代的那种小酒馆一样，区别只是它没有门面，只有一辆稍大一些的三轮车，旁边摆了两张桌子和几张小板凳。
　　三轮车的车斗被当作柜台来用，旁边放满了各种颜色的开水瓶。
　　有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在这个天气穿这件短衫就坐下，然后将五个一元硬币拍在桌上，冲老板喊道：“老板，温一碗酒，再来一碟炒花生！”
　　“好嘞！”老板应着，便连忙掀开酒坛，用一个铜制的小勺从里面将酒舀出，倒进了一个有盖儿的小壶里，再将小壶像俄罗斯套娃似的放进一个装满了开水的，更大的茶壶里。
　　没过一会儿，酒就温被倒进了干净的陶瓷碗中，端到了那男人的面前，跟着一块儿的，还有一碟放了白砂糖的炒花生。
　　相比这热闹的夜市小摊，一旁的店面反而显得有些失色了。
　　一家女装店里安静的很，老板正坐在椅子上直打哈欠，显然再过一会儿还没客人就打算关门了。
　　“老板，有内衣卖吗？”一走进店里，李婉言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有，你们谁买？”
　　“她。”李婉言指了指莫雪遥。
　　“她的话，穿这种显得比较可爱，还有内.裤要吗？”
　　“都要买一套。”
　　“那就这个比较好搭配……”老板指着一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蓝白条纹的三角裤说道，“这个是样品，要买的话只能一盒一盒的买，一盒四条。”
　　“我帮你挑吗？”李婉言看向莫雪遥，询问道。
　　“嗯……你来吧，这里好像也没有试衣间……”
　　“没事，帮你挑正好的那种。”李婉言对这方面似乎很有自信。
　　就这样挑挑选选之后，总算是买下了一条。
　　质地比之前莫雪遥穿的还要舒服，价格也被李婉言还下来了一点，最终内.衣裤一起是二十块钱。
　　“好了，金奶奶说的小区好像就是这里。”莫雪遥探头探脑的望着。
　　这是一个老小区，最高的楼也只有四层，甚至有一些居民楼连四层都没有。
　　比如说小区左转第一幢楼，就是只有三层的矮房。
　　楼房虽然破旧，但楼梯却还算宽敞。
　　莫雪遥和李婉言顺着陈旧的楼梯一直走到了楼顶，最里面的那间屋就是三零三室。
　　楼房虽然破旧，但屋子里却收拾的很温馨、很干净，并没有破旧的感觉。
　　就好像才刚装修好几年而已。
　　但这老式的装修风格却出卖了这栋房子装修的年代。
　　最起码也是七零年代，甚至有可能是六零年代装修的了吧？
　　墙壁的上半部分是白色的，下半部分则涂上了墨绿色的油漆，家里还有一些老式的家具和很大的收音机，甚至还有一台有着金色喇叭的留声机。
　　莫雪遥忍不住好奇的摸了摸，上面没有任何的灰尘，显然这台机器仍旧经常被使用，又或者一直被保养得很好。
　　“小遥，你先洗吗？”李婉言问道。
　　“啊，好。”莫雪遥一边庆幸着，一边回答道。
　　还好是正直的班长大人，要是花银银的话，肯定要求一起洗了。
　　金阿姨家的卫生间也是很朴素的那种，并没有什么浴缸，只有一个被独立包裹起来的淋浴间，而且也很小。
　　站在里面，基本上是不能有太大的动作的，想要转身都有可能会碰到一旁的玻璃。
　　而卫生间里唯一的窗户也在淋浴间里，推开这扇装了毛玻璃的窗户，可以看到下方小区的街道。
　　这么矮的楼房，总感觉下面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上面人的样子。
　　莫雪遥这样想着，又赶紧将卫生间的窗户给关上了。
　　虽然淋浴间不大，但再怎么样也比莫雪遥家那个简陋的卫生间要好得多了。
　　最起码这还有沐浴喷头，以及一个独立的淋浴间。
　　甚至还有沐浴露和洗发水。
　　要知道在家里洗澡的时候，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手一滑，让肥皂掉进一旁的蹲式厕所里去了。
　　想要一个可以盖上盖子的马桶，一直是她的梦想。
　　莫雪遥的洗澡速度还是很快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在镜子前小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那逐渐变得妙曼起来的酮体。
　　“嗯……好像有长高一点？”她自言自语的嘟嚷着，套上衣物，将换下来的放进袋子里，然后走出了卫生间。
　　“这么快吗。”
　　“这还快啊？”莫雪遥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在这里洗澡比较舒服，我还特地多享受了一会儿热水呢……”
　　“是吗。”李婉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女孩子可要洗干净才好，不然会得妇科病的。”
　　“安心安心——”莫雪遥摆了摆手，“我洗的很干净了啊。”
　　李婉言没再回答，而是走进去后关上了房门。
　　不多时，就传来了‘哗啦啦’的，让人浮想联翩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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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窄窄的床

　　洗完澡最舒服的事情，大概就是披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就这样走在大街上吧。
　　大概是刚洗过热水澡的缘故，刚才还觉得冷的风吹过脸颊时反而一点也不冷了，反而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因为李婉言洗澡花了不少时间，所以当回到水果店的时候，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父亲正在将摆在外头台阶上的水果搬进店里。
　　酥糖则一直在捣乱，父亲搬哪箱水果，它就趴在哪箱水果上，似乎是妄图为他增加一些‘负担’。
　　然而事实上，以它那体重，根本没什么影响。
　　又或许它只是觉得这种跟着箱子一起抬起来悬空的感觉很有趣？
　　“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吗？”莫雪遥说着，随手揪住酥糖的后颈拎了起来，然后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它身上的灰尘，免得待会儿跳到床上来的时候弄得床铺都脏兮兮的。
　　毕竟店里不比家里，既是敞开的，又经常有客人会来，即使经常打扫卫生，也没有多少干净。
　　“以后就都十点半收摊了，再之后就没什么生意了，早点收摊回家，明天还得起早去批发市场进货呢。”父亲说着，将两根褐色的香蕉分别递给了莫雪遥和李婉言，“来，吃了吧，不然明天就烂了。”
　　香蕉看起来已经熟透了，但里面还是白白嫩嫩的，而且这种香蕉最甜最糯，莫雪遥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种。
　　“谢谢叔叔。”李婉言礼貌的说道。
　　“哈哈，不用见外。”父亲摆了摆手，“早上去批发市场选好水果后得叫三轮车运过来，要是自己有面包车就方便了，自己拉货自己运过来就可以了。”
　　“那就加油赚钱买车吧。”
　　“不急，先把欠你干爹的钱还上。”
　　“也是，欠着别人钱总感觉浑身不舒服吧。”莫雪遥赞同的点了点头。
　　“今晚你们俩就睡这是吧？不过这床很小啊，两个人睡得下吗？”
　　“好像是……睡不太下？”莫雪遥也有些疑惑。
　　“挤一挤就可以了。”李婉言赶忙说道，生怕莫雪遥改变了主意。
　　“挤一挤啊……”父亲促狭的笑了起来，“那小遥加油哈。”
　　“加什么油……”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其实已经领会到了父亲的意思了。
　　毕竟她以前做了十六年的男生，要说对女孩子完全没有感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的情况，没有作案工具，就算想做什么也没用。
　　所以父亲才显得十分放心，反而还开起了她的玩笑。
　　也亏得是女孩子，要是男孩子的话，现在的父亲肯定是不放心的。
　　但这么想的话，心情还挺复杂的。
　　明明几个月前都还是儿子，现在却要担心她和其他男生一起睡觉时发生些什么糟糕的事情了……
　　真是世事无常啊。
　　父亲摇着头叹了口气。
　　在收摊的阶段，也有零散的客人来买些水果。
　　那些放不长的水果，父亲就打折多卖了点出去。
　　十点半，就连夜市都开始收摊了。
　　水果店的卷闸门也终于被彻底拉了下来。
　　“我走了哈，卷闸门的钥匙在桌子上，明天如果我没来就出门了，你们记得锁门啊！”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将卷闸门拉了下来。
　　本就安静的街道，随着卷闸门被关上之后，就更是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酥糖窝在箱子里，好像已经睡着了。
　　莫雪遥也就没有打扰它，任由它睡在外面，然后和莫雪遥一同走进了水果店的小房间里。
　　当房门被关上的时候，就愈发觉得拥挤了。
　　书桌的椅子如果不推进去的话，都要直接和床铺挨在一块儿了。
　　“小遥，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啊……我睡里面吧。”莫雪遥挠了挠头，当先爬了进去，“咦，班长，你该晒晒被子了。”
　　“怎么了？”
　　“一股霉味……”
　　“咳嗯。”李婉言被莫雪遥说的有些脸红，“嗯……以前的家里，没有什么太好的晒东西的地方。”
　　“没事儿，等双休日的时候，可以直接晒在门口嘛。”莫雪遥说着，转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背对着李婉言。
　　“干嘛侧着睡？”
　　“呃……因为我想，这样空间大概大一点？”
　　“没事的，挤一挤可以睡下的。”李婉言说着，将外套脱下，也钻进了被窝里。
　　“冷吗？”莫雪遥哆嗦了一下。
　　“还好，这间屋子不通风，冬天还是挺暖和的。”
　　“现在可还没到冬天呢，才十月份。”莫雪遥缩了缩脖子，“我讨厌冬天。”
　　“我觉得还好。”李婉言将被子裹了裹，免得有风漏进来，“小遥是哪里人？”
　　“老家吗？”
　　“嗯。”
　　“老家是在Q市，不过没怎么回去过，我出生就是在H市，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但小遥的瞳孔带点蓝色呢。”
　　“啊，那个是因为我的太爷爷是苏联人，再祖上的话，好像是……什么安人来着？反正貌似是有北欧血统来着，虽然到我这里已经很淡了，但可能还是有所遗传吧。”
　　“也有可能是返祖。”
　　“大概吧。”
　　“真羡慕小遥家呢。”
　　“呃……其实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的吧？”
　　“或许吧。”李婉言笑了笑，“介意听我唠叨吗？”
　　“不介意啊，你随便说，我听着。”莫雪遥面对着墙壁，又往里面靠了靠，但实际上她的脸都快要贴到墙壁上去了。
　　“我从小都是在脏乱而狭小的地方长大的，住的地方都是破烂而混乱的地方，在上学之前，穿的衣服也都是母亲从地摊上淘来的旧衣服，或者她为我剪裁的那种。”
　　“其实以前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没有父亲。”
　　“直到我六岁的那年，母亲告诉我，我的父亲回来了。”
　　“其实我还挺高兴的，因为一个家庭终于圆满了，出去和别人一起的时候，我也可以很自豪的说，我的爸爸怎么怎么样了。”
　　“但这种高兴没有持续多久。”
　　“说好戒赌了的父亲又开始酗酒，整天在家里游手好闲，钱都是母亲在家里接一些针线活赚来的，家庭一直都很拮据。”
　　“他甚至还动手打我的母亲。”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反而怀念起以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了。”
　　“不过父亲不会打我，只是他对我的态度很差，总是说着女孩子学习又没用，在我小学毕业之后，就催促着我辍学去赚钱。”
　　“他希望两个女人一起养他。”
　　“我其实已经对他很厌烦了，但我更想证明自己，证明女孩子学习也是有用的，所以从小到大，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错……”
　　“在初中的时候，父亲变本加厉，又开始了赌博，虽然也有赢过，但终究还是输的更多，家里变成了我最不愿意回去的地方，我宁愿每天早点到学校，每天晚点回家，因为那里实在是太压抑了。”
　　“呵……你知道吗小遥，那个男人，他甚至还对母亲说，要让我去夜总会上班。”
　　“可是我难道不知道，夜总会是个什么地方吗？”
　　“他是想让你……让你做那种事情？”莫雪遥皱起了眉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啊，真的是亲生的吗？”
　　“虽然我很希望他不是，但可惜的是，他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而不是什么后爹……”李婉言叹了口气，“后来他欠的钱越来越多，从今年九月份开始，就经常会有人找上门来。”
　　“在家里工作的母亲赚来的钱已经远远不够了。”
　　“她有时候会出门给人家当钟点工，而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我甚至在门口听到了父亲说……‘我女儿值多少钱’这样的话……”
　　“后来越来越变本加厉，我才终于不想回到那个家里了，或许是……不敢回去了吧，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应该不会吧。”莫雪遥安慰道，“放心吧，就算找上门来也没关系，我干爹可是科长呢，他和城管大队以及警察局都有关系的，那些人敢来的话，就等着蹲监狱吧。”
　　“嗯……”
　　莫雪遥转过身来，看向了李婉言的小脸。
　　她的坚强只是外在的一层保护而已。
　　实际上，她的内心柔软而又脆弱。
　　毕竟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中。
　　她转过身，是因为听到抽泣的声音。
　　正忍不住想伸出手拭去李婉言脸上的泪珠时，就被后者一把抱在了怀里。
　　因为李婉言比莫雪遥更高的缘故，以至于莫雪遥的脑袋都被埋进了她的胸里。
　　“唔！”
　　“小遥，别动，就这样让我抱着你吧，好吗？”李婉言轻声的哀求道。
　　“……”
　　尴尬万分的莫雪遥，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了。
　　“有点……闷……”
　　李婉言讪讪的笑了笑，放松了一些力道，但还是抱着她。
　　而且因为床实在很小，所以除了这样抱着，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睡法了。
　　如果自己管自己睡的话，别说一个翻身了，就算是稍微往外面滑一点，就都要摔到床底下去了。
　　要知道，李婉言自己睡都摔下去过，更别说是两个人呢？
　　对于莫雪遥而言，这被当作布娃娃紧紧抱着，用脸贴着那一团柔软的夜晚，注定是难眠的。
　　如果是男孩子就好了。
　　这句话是这一夜里，最常出现在她脑海里的。
　　而李婉言却睡得很安稳。
　　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夜晚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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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雪先生

　　“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六号。”莫雪遥站在水果店墙壁上的日历前，撕下了昨天的那一页，团成纸团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今天星期二了～”
　　“不算今天的话，还有三天放假。”刚洗漱完的李婉言站在一旁喝着昨天剩下来的凉白开，“该去学校了。”
　　“班长也会计算放假的时间吗？”莫雪遥有些好奇。
　　“休息是每一个人都渴望的事情吧。”李婉言撩了撩垂在耳边的发丝，“我当然也不例外。”
　　“也是，现在的努力，不就是为了长大了以后，生活能够轻松一些吗。”莫雪遥点了点头，“说起来，等大学毕业了以后，班长想做什么？”
　　“……嗯，或许，我想学医。”
　　“学医吗？听说挺累的。”
　　“救济世人。”
　　“好伟大的理想啊～”莫雪遥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道。
　　“小遥呢？”
　　“我啊，我没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想救济世人，更不想做什么特别有贡献的事情，如果有条件的话，我想去旅行吧，去世界各地环游，嗯……不知道有没有能让我去旅行的工作呢。”
　　“导游？”
　　“那个不太自由啦。”
　　“那就只能做一个自由工作者了，比如靠版税赚钱什么的。”
　　“写小说嘛？嗯……那种事情我不太擅长呢，”莫雪遥摊了摊手。
　　正说着，门口的卷闸门就已经被掀了起来。
　　想象中的金色阳光并没有出现，因为时间已经接近冬日了，天色也亮得越来越迟了。
　　六点钟的天空也只是刚刚亮起些许，更多的阳光则被那一幢幢楼房给遮挡住了。
　　一阵凉风从街道上卷进了水果店里，冷得酥糖抖了抖耳朵，从睡了一夜的纸箱里爬了出来。
　　“哟，姑娘们，早啊。”父亲精神十足的打着招呼，他看起来还挺热的样子，两只袖子都卷到了胳膊的位置，在门口停着一辆装满了水果的三轮车。
　　莫雪遥朝后头看了一眼：“咦……老爸你自己拉货来的啊？”
　　“是啊，雇个三轮车的钱还不如省下来买点好吃的呢！”父亲大笑道，“我看今天正好一三轮车拉得下，就自己运回店里来了。”
　　“要帮忙不？”
　　“不用了，你们俩去吃早餐吧。”父亲说着，走到钱柜旁，拿出一张十块钱递给了莫雪遥，“早餐吃好点，多的钱自己留着当零花钱。”
　　“店才刚开起来，不要那么浪费钱比较好吧？”
　　“没事没事。”父亲将钱塞在了莫雪遥的手中，“能不能赚钱你爹我还不知道吗？你这小……小丫头片子就别担心这种事儿咯！”
　　“嗯……”莫雪遥捏着十块钱的纸钞，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招呼着李婉言喊道，“婉言，走吧，我们去吃早餐。”
　　“我去拿书包。”
　　“帮我的也拿一下！”
　　“好的。”
　　墙壁上的时钟里那根分针和数字‘12’渐渐拉开了距离，指到了‘1’的位置上。
　　莫雪遥去街对面的早餐店里买了早餐，然后给父亲带回来了一份，这才正式和李婉言踏上前往学校的路。
　　准确的说应该是骑着自行车前行。
　　李婉言就坐在莫雪遥自行车的后座上，有些担忧的轻轻抓着后座上的扶手，问道：“小遥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儿啊，不就是载人骑车吗？以前我经常载人的啊，你这么轻，更没问题了啊。”莫雪遥一脸轻松的回答道，“就是速度慢了一点，但反正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吧？”
　　“嗯，开门的话，只要在六点半之前到学校就可以了。”
　　毕竟能提前一个半小时抵达学校的学生，一个班里也没有几个嘛。
　　除非那天有很多人都没写作业，才会提前那么多的抵达学校里。
　　然而昨天的都是一些预习作业，老师甚至都不会检查，对于不写作业的学生而言，根本没有必要提前来学校抄作业……
　　这个点，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起床了，正坐在保安亭里悠闲的看着报纸，吃着早餐。
　　当看到莫雪遥载着李婉言进来的时候，只是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就又继续关注自己的新闻去了。
　　“小遥，帮我把那边的窗户打开吧。”走进教室一边将走廊这边的窗户打开，一边对莫雪遥说道。
　　“啊，好的。”莫雪遥应着，飞快的将窗户全部拉开，任由窗外的冷风吹进教室里，然后迫不及待的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享用起自己的早餐了。
　　今天早上她买的是炒年糕，这家的炒年糕好像和别家的不大一样。
　　看起来就像是红烧的一样，有那种有些黏稠的酱汁，味道更是好得不得了。
　　当然，必须得趁热吃，否则就不好吃了。
　　“小遥吃饭总是那么急呢。”李婉言轻声说道，“细嚼慢咽更好吧。”
　　“嘛，习惯了习惯了。”莫雪遥的腮帮子里装满了年糕，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觉得这样比较满足……”
　　时间其实没过去多久，毕竟水果店距离学校本就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骑车更是几分钟就够了。
　　这个时候的学校也是格外的安静，只有操场上的住校生们正在跑步，做着学校规定的早起晨练。
　　莫雪遥这个位置正对着操场，从她这边望下去，可以看到安若素一如既往的跑在最前头，而且其他人都只是迈着小碎步慢跑着，而他则是大步流星的奔跑，每一个步子都暗合着某种节奏，像是一只轻快的兔子似的。
　　嗯……莫雪遥这会儿貌似只能想到这个比喻来形容他呢。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只见穿着男式西服校服的雪先生捧着书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早啊。”莫雪遥如往常一样向经常早来的同学打着招呼。
　　“早。”雪先生合上了书，脸上露出了干净的笑容，“你们俩每天都来这么早呢。”
　　“早点来学校比较轻松吧，如果担心迟到的话，就连睡觉都不踏实的，早点来的话，即使困了，也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吧。”莫雪遥笑了笑，“雪……小雪你不也是每天都来这么早？”
　　“我只是喜欢坐比较空的公交车来学校而已。”雪先生笑了笑，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雪每天都在看书，到底是在看什么呢？是什么有趣的小说吗？”
　　“各种各样的小说吧，大多以科幻的为主。”雪先生其实并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只是很少会主动开口和别人聊天而已。
　　如果有人主动找他聊天的话，他还是能够聊上半天的。
　　“比如呢？”莫雪遥最近也有点书荒，在这个对于学生而言没有太多娱乐的年代，看书基本上是她消遣无聊时光的唯一方式。
　　“比如……我现在看的这本？”雪先生指了指自己手中那本不太厚的小说。
　　“说说看？”莫雪遥擦了擦嘴角，将吃完了的泡沫盒丢到了教室后头的垃圾桶里，十分自然的就坐在了雪先生的身旁。
　　而后者也没有露出那种让她烦躁或者腻歪的神情，而是依然平静和善的笑着。
　　在他的眼里，男生和女生的区别似乎并没有那么的大。
　　这也让莫雪遥感觉轻松许多。
　　也只有在和雪先生聊天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个男生吧。
　　或者说，只有和他聊天时，才可以抛开性别这种约束每一个人的外衣。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关于时间穿梭的故事。”
　　“时间穿梭吗？”在这个年代，最流行的就是这种题材的科幻故事了，于是莫雪遥满怀着好奇的问道，“是回到过去拯救世界，类似终结者那样的吗？”
　　“不是那种战争的科幻小说。”雪先生摇了摇头，“故事是讲述了一个女人在未来的时代做了一个能够移植子宫的变性手术，然后回到了过去，和过去的自己结婚，又因为意外穿越到了更过去的年代，后来他们的孩子诞生了，长大之后就变成了一开始的那个男人。”
　　“咦？也就是说，父亲母亲以及孩子，都是同一个人？”
　　“是这样，我现在还没看完，似乎就连帮忙做手术的医生、路边的乞丐，都是同一个人。”
　　“听起来很有趣啊！”
　　“你喜欢看科幻小说吗？”
　　“挺喜欢的。”
　　“我家里有很多科幻小说，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借你看，你想要什么类型的？”
　　“嗯……这本你在看就算了，其他的话……我喜欢看能逻辑自洽的科幻小说。”莫雪遥摸了摸下巴，“不过找书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科幻小说虽然也有不少，但要么是国外那种翻译体，看起来很费劲，要么就是国内一些漏洞比较多的科幻故事，一般都在杂志里，说起来，国内好像没有很多科幻小说的样子？”
　　“有还是有的。”雪先生抽出了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起来，“嗯……科幻世界杂志里有几篇不错的，我家里有，我去把那几期找出来给你，我记得那个作者好像叫……刘慈欣。”
　　“嗯嗯。”
　　“还有一些翻译的不错的外国科幻小说，比如说海底两万里，你看过了吗？”
　　“那么知名的小说，我早就看过了。”莫雪遥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我也是很喜欢看小说的人嘛！”
　　“有了，或许你可以试试这本。”雪先生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封面有一种幼儿园涂鸦风格的小说出来，“这本书，很有意思，作者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而且其中有很多设定都很真实。”
　　“是吗？那我看看。”莫雪遥高兴的接过了这本小说。
　　小说的封面上，也是像儿童涂鸦一样歪歪扭扭的字体。
　　上面写着：《无人旅行》四个字。
　　这大概就是这本书的名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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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糯糯的冰淇淋

　　周二下午的最后，是连续两节的物理课。
　　莫雪遥咬着笔盖正琢磨着叶羽老师刚讲过的内容，然后打开一旁的作业本，试着自己做了几题，来确定这个知识点到底有没有学会。
　　一旁的王佳乐眉头紧皱着，有些痛苦的在草稿纸上写着各种各样的算式和简陋的解题过程。
　　她连黑板上物理老师布置的课堂练习题都没能解答出来，在思路上似乎有些跟不上。
　　一直到叶羽老师仔细讲解了一番后，她才勉强听懂。
　　“到了高中后，学的就越来越难了啊……”王佳乐嘟嚷着说道，“好痛苦啊，不想学物理了……就不能全部都学文科吗？”
　　“那你得等到高二分班了之后再说。”墨筱笑掩嘴笑道，“不过，我们班的人，好像在理科方面都不太行的样子呢。”
　　莫雪遥闻言，抬头扫了一眼其他的同学，发现大多数人都是皱着眉头的样子。
　　事实上就算是她，学的也不是那么的轻松。
　　全班除了班长李婉言之外，也就只有副班长雪先生看起来特别轻松了。
　　每一次老师提出问题，都是他第一个回答的。
　　都是喜欢看科幻小说的人，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莫雪遥挠着头，在心中想着。
　　“好羡慕小遥啊，学物理那么快，一点也不难的样子。”
　　“啊？有吗？”莫雪遥愣了愣。
　　“是呀，你看你，老师刚才没解析完这道题，你就已经在作业本上写了好几道了。”
　　“只是在尝试一下有没有学会而已……”莫雪遥讪讪的笑了笑。
　　在她羡慕着别人的时候，自己似乎也是被别人羡慕的对象呢。
　　人啊，总是无时不刻的在将自己和别人进行对比。
　　这大概就是人的欲.望总是没有尽头的原因吧。
　　连续两节的物理课，让莫雪遥的大脑过于高强度的运作，甚至觉得有些发烫了。
　　当走出教室，被凉风拂过脸庞的时候，顿时觉得清爽许多。
　　“唔啊——”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望着那已经开始准备落下的夕阳，感叹着说道，“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好快～”
　　“稳定的生活，总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的。”李婉言一边锁着门，一边回答道。
　　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作为管理教室钥匙的负责人，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能够离开。
　　“和平的日子真好啊～”莫雪遥双手抱着后脑勺，仰头望着天空那明媚的太阳，小声的嘀咕道。
　　“世界上也并不都是和平的，只能说，幸好我们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吧。”
　　“嗯……而且幸好是这个时代，而不是早些的时代，否则可没有那么幸福吧。”
　　“算是吧，毕竟这是一个一切都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时代，或许，也算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吧。”
　　“不能算是最好吧。”莫雪遥看到李婉言锁好了门，便转身朝楼梯间走去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好的时代呢？”
　　“小遥想要怎么样的时代呢？”
　　“嗯……希望肉价更便宜点，这样就可以天天吃肉了！”
　　“……”李婉言哑然失笑，“就这点吗？”
　　“是啊，我觉得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知道那样的时代会不会到来呢？”
　　“一定会到来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婉言，你在楼下等我吧，我去车库里取车。”
　　“好。”
　　因为已经过了放学时段的缘故，出校门的学生已经没有那么多了，只是零零散散、稀稀拉拉的有那么几个而已。
　　不过校门口的学生却还是不少。
　　有不少学生放学了却不想马上回家，而是在校门口稍微逗留一会儿，买些零食，又或者和自己的好朋友去哪里玩玩。
　　校门口的小吃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就是放学的时间了。
　　相比早上的匆忙，放学有着更充足的时间可以吃些好吃的东西。
　　即使制作的速度不够快，也不会太着急。
　　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摆摊的。
　　比如今天，就有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小老头，摆摊卖着一种简单的冰淇淋。
　　而且往往只有天气冷起来了的时候，摆摊卖冰淇淋的才会出现。
　　一向节俭的莫雪遥也忍不住在三轮车前停了下来：“班长要吗？”
　　“不用。”
　　“吃一个吧，反正还有点零钱剩下来。”莫雪遥将手揣进了衣服的口袋里，将那几个硬币晃得‘叮当’作响，“老板，怎么卖啊？”
　　“一块钱一个。”老板竖起了一根食指，“有蜜瓜的、草莓的、蓝莓的和巧克力味的。”
　　“我要巧克力味的，班长呢？”
　　“我不用……”
　　“吃吧，一起吃啊，只有我一个人吃的话，多尴尬。”
　　“那就……”李婉言的目光在其他人手中的冰淇淋上扫了扫，“那就草莓味的吧。”
　　“好。”
　　这是一种土制的冰淇淋，原材料就是香蕉和花生以及牛奶鸡蛋之类的东西，只有这种路边的移动小摊上才能买到。
　　就算是大商场里都没得卖。
　　因为原材料都很朴实新鲜，没有用各种调味品的缘故，吃起来的口感也很有自然的感觉。
　　而且味道也很细腻，一般学生们都习惯将之称为水果冰淇淋。
　　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就是用一种手动的研磨机将巧克力磨成一粒粒的碎末，然后洒在冰淇淋上就好了。
　　其他口味的也是如此。
　　用的并非是香精，而是实打实的水果。
　　“巧克力味的。”老板的手法很熟练，一下子就做好了一个冰淇淋，递给了莫雪遥，然后又打开圆桶那个如同水龙头一般的开关，娴熟的扭几下，就又做好了，一个再淋上草莓汁，就算完成了。
　　这种冰淇淋的口感很奇特，就像是加了糯米一样，吃起来还有点黏黏的感觉，而且很有嚼劲。
　　李婉言小心翼翼的捏着冰淇淋，轻轻的咬下了一口，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怎么样，好吃吗？”莫雪遥舔着巧克力的碎末问道。
　　“好吃。”李婉言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就是……冷了点。”
　　“当然要冷的才好吃啊！”莫雪遥理所当然的回答着，一只手捏着冰淇淋，一只手推着车，“班长以前没吃过吗？”
　　“嗯……没吃过。”
　　“下次可以试试巧克力味的，更好吃，他的巧克力带点苦味的，一点也不腻。”
　　“嗯，好。”李婉言扭头看向莫雪遥，“谢谢。”
　　“谢谢什么啊？为什么老说谢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嗯……”
　　“朋友之间就不用说谢谢了啊，那多见外啊。”
　　“嗯。”李婉言轻轻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莫雪遥的嘴角，“小遥，你吃得嘴角上都是了。”
　　“哪里？”莫雪遥赶紧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不是这边，另一边。”
　　“这样？”
　　“嗯……咳。”李婉言忍着笑意说道，“你越舔越黑了，都是巧克力的颜色。”
　　“啊，没事没事，等下拿张纸擦一下好了。”
　　“女孩子呢，应该注意形象呢。”
　　“……无所谓啦。”莫雪遥拖着长音嘟哝道，“做女孩子好麻烦。”
　　“难道男孩子就不麻烦了吗？”
　　“当然了啊，不用太在意这种形象，随意一点还会让人觉得洒脱……”
　　“说得好像你做过男孩子一样。”
　　“当然……！”莫雪遥睁大了眼睛，赶紧讪笑着补救道，“当然没做过了，不过，想想也知道了嘛，你看看我们班男生不就知道了？”
　　“但是男生收拾得干净点，才会有女孩子喜欢哦。”
　　“我倒是觉得不修边幅比较帅，就像校长那样。”莫雪遥摸了摸下巴，有些想念那从来就没有长出来过的胡须了。
　　她以前还幻想过长出胡须之后，天天自己用手摸的那种感觉呢。
　　毕竟小时候，她就经常喜欢摸父亲那又硬又粗的胡茬呢。
　　而父亲也经常喜欢用下巴蹭她的小脸，总是把她弄得脸上痒痒的。
　　那个时候，貌似还是上小学三年级之前吧？
　　到三年级之后，貌似就没有摸过父亲的胡子了吧？
　　“看来小遥喜欢大叔型的男人呢。”
　　“……我只是欣赏的那种喜欢好不好。”
　　“一样的，说不定以后会找一个比自己大的男人作为男朋友哦。”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没有回答，找男朋友什么的，是现在的她完全不敢去想的事情。
　　对于她来说，那实在是太恐怖了点。
　　或许，她的余生都会是一个人过下去吧。
　　嗯……陪伴父母慢慢变老不是也挺好的吗？
　　为什么人一定要找自己的伴侣呢？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忽然觉得一个人的生活也挺好。
　　当然，前提是得有钱。
　　等大学毕业了之后，一个人去旅行，感觉会很不错的样子。
　　嗯，当然如果李婉言想去的话也可以带上她一起。
　　莫雪遥又在心中换着其他同行的人。
　　最终只觉得，貌似除了李婉言和其他女孩子之外，就只有带上雪先生不会让她感觉到别扭了。
　　“咦，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胡思乱想的莫雪遥被前面聚集的一大堆学生给吸引了注意力，将盛冰淇淋的脆皮壳子也一块儿吃了下去，忍不住走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好像是游戏厅吧，应该是今天刚开的。”李婉言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游戏厅吗！！”莫雪遥的双眼却开始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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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莫雪遥的八神庵

　　莫雪遥一抹嘴巴，将嘴角的冰淇淋残渣抹去，然后随手在裙摆上一抓，就把这污渍给蹭到上头去了。
　　裙子是脏了，不过手倒是干净了……
　　一旁的李婉言看得直摇头，觉得以莫雪遥这穿法，最起码得两天洗一次衣服才行……
　　新开张的游戏厅也就是一家饭馆那么大而已，但里面的人却不少，游戏机也放了二三十台。
　　摆在门口的老虎机她没有兴趣，但最里面的那些拳皇对战游戏机却让她的双眼开始放光了。
　　莫雪遥很喜欢打游戏。
　　小霸王游戏机里的各种游戏都玩了个遍。
　　但在很多时候，那都是自己一个人玩，虽然也很有趣，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初中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被别人邀请一起去游戏厅。
　　和电脑斗玩久了就摸清了套路，而与人斗，那才叫其乐无穷嘛。
　　因为钱不够买太多游戏币的，所以莫雪遥大多数都是和别人对赌。
　　赢了的话，就由别人来付游戏币，有时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在游戏厅里玩上一整天。
　　当然，那是初一初二时的事情了。
　　从初二下册开始，莫雪遥去游戏厅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
　　她也逐渐从一个皮孩子变成了一个认真学习的孩子。
　　在老师里的印象也逐渐转变。
　　但凡事都必须得付出代价。
　　她付出的代价就是舍弃了自己所有去游戏厅娱乐的时间，甚至在家里都不怎么玩小霸王了，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学习中去。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凭借她初二上册时的成绩，恐怕连一个普通高中都不一定能考上吧。
　　现在想想，虽然只是相隔了两年左右的时间，但却有一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觉。
　　而且一个人在自律过之后，反而会沉迷上自律的这种感觉。
　　要是哪一天没有按照计划做事，反倒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但人毕竟不是机器，无时不刻遵守着规矩的莫雪遥，也会有想要放纵和发泄一下的时候。
　　这放学路上碰到的游戏厅，正巧就勾起了她脑海里的那份回忆。
　　“老板，多少钱一个币？”
　　“五毛钱一个，一块钱四个。”老板立马回答道。
　　“给我来四个。”莫雪遥掏出一块钱的硬币放在了桌上，得到了四枚制作的也挺好看的游戏币。
　　完全空着的机器已经没有了，于是她只能在一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男生身旁坐了下来。
　　所有的机器都是可以双人对战的，而其他机器前都坐了两个人，而且还有一大群人在旁边聚着围观。
　　只有这个坐在最角落里的男生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而且在他的身旁也没有围聚很多人，似乎他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和朋友一起的样子。
　　“小遥，你要玩多久。”李婉言站在莫雪遥的身旁问道。
　　两个女生挤进了全是男生的游戏厅里，顿时让不少目光都落在了她们俩的身上。
　　而且莫雪遥感觉拥挤的人群好像自动散开了一点，给她留下的空间貌似比给其他男生留下的空间要多得多了。
　　人潮就像是相斥的磁铁一样被推开了一部分的距离。
　　这种感觉有些神奇，让她莫名的有一种明星般的体验。
　　那个坐在最角落里，似乎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的男生斜睨了她一眼，依旧自顾自的玩着拳皇的电脑对战。
　　“和电脑打有什么意思？”莫雪遥投进了一枚游戏币，轻快的说道，“我们来对战吧！”
　　在游戏厅里，这并不是什么突兀的邀请。
　　以前初中的时候，莫雪遥去过的很多游戏厅，在她去的时间里都是人满为患的。
　　如果有人霸占了一台机器只自己玩而不允许别人一起玩，反而会被人认为是脑子有问题……
　　游戏厅里，对战的游戏机前，只要有一个人的空位，那大可直接坐下，然后邀请旁边一个人玩的人，来一把直接又爽快的对战。
　　大家也不会怕生，一起玩的那就都算是朋友。
　　莫雪遥也曾在游戏厅里交了不少朋友呢！
　　不过那些朋友大多没有太深的联系，唯一交流的场所就是在游戏厅里。
　　当不再去游戏厅之后，互相之间就再没有了联系。
　　毕竟大多数人连手机号码都没有，根本没法留下一个以后还能再联系的方式。
　　现在想来，那时候认识的许多朋友，恐怕后半辈子都不再会遇上了吧？
　　当莫雪遥投下一枚游戏币后，游戏机上正在进行的电脑对战就会暂停，然后弹出一个选项，可以选择直接开始对战，又或者‘否’。
　　选择否的话，别人投进去的钱会退出来，第一个用这台机器玩的玩家，则会继续进行电脑对战。
　　而这个沉默又阴郁的少年虽然没回答，但却爽快的敲下了代表着‘是’的按键。
　　一开始玩游戏，莫雪遥就变得话痨了起来。
　　这是在以前养成的习惯。
　　玩游戏嘛，就是要吹牛打屁才有意思，要是沉默着就在那操作角色战斗，反而觉得没劲了。
　　“你选什么？”
　　少年仍然没回答，只是点了个随机。
　　他选到的是穿着一身白衣的‘金’、穿着暴露的‘夏尔米’、一身黑衣的‘山崎龙二’
　　“选这个吗？嗯……我还是选这三个吧！”莫雪遥也飞快的确定了自己的角色。
　　分别是看起来像个赛车手似的‘草薙京’、红发的‘八神庵’以及一个猥琐的小老头‘镇元斋’。
　　放学的时间没那么久，所以想要畅快的玩几把，那就得抓紧时间才行。
　　在人物加载界面中，莫雪遥试着晃了晃摇杆，已经快两年没玩了，手感早已生疏，连招的技巧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即使这时候大脑高速运转，也就想起了八神的大招和一个小技能的释放方法而已。
　　并且还不太确定。
　　而且……她这边第一个出场的还是草薙京。
　　直到如今，莫雪遥都不清楚八神庵的大招到底叫什么名字，反正因为招式的模样，所以一直被伙伴们称之为疯狂乱抓。
　　而小技能往地上丢一道蓝色的火焰，则被叫做‘地火’。
　　当然，也可以被称为‘虎扫’，是因为每次释放这个技能的时候，八神庵都会这么喊。
　　随着一阵熟悉而热血的音乐响起，草薙京和金都已然站在了场上。
　　二人的角色都背对着屏幕，草雉京帅气的甩了甩火焰，而金则十分的正经和严肃。
　　对战的第一局开始，二人先是进行试探。
　　那个沉默阴郁的少年是进攻的一方，而莫雪遥则在防守着熟悉着操作的手感。
　　第一回合，因为总是失误，所以落败了，但莫雪遥却信心满满，因为她已经逐渐找回曾经的感觉了。
　　不说五成吧，三成实力肯定有了。
　　“想当年我可是下城第一拳皇呢。”莫雪遥皱了皱鼻子，开始吹嘘了起来，“第二局你可要当心了哦。”
　　对方没回答，只是等待着进入第二回合的战斗。
　　莫雪遥的角色一改之前的一昧防守，开始进行进攻，而且打的非常狂放。
　　偏偏又总是能以极快的手速抵挡住对方释放的高伤害或者高僵直的技能。
　　游戏机的按键被她拍得噼里啪啦的，让不少人都忍不住在她的身旁围观了起来。
　　“流星落啊！”
　　“卧槽这都没中！”
　　“这一套葵花全部打中了啊。”
　　“那个男的玩的也太菜了吧。”
　　“别说，这下踢腿也太刁钻了，我来也不一定能躲过去。”
　　“开八稚女了，直接带走了，没了。”
　　“K.O！”
　　莫雪遥脸上得意的神色变得更浓了。
　　而那个男生则皱起了眉头，继续开始下一回合。
　　第三回合，他败得更加彻底了。
　　三局两胜，是莫雪遥赢了。
　　不过她手里还有游戏币，于是询问道：“还要再打吗？”
　　“打。”他终于开口说话了，然后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这边的投币口处丢入了四五枚游戏币。
　　这样的话就不用每打一局就再加一个币了。
　　莫雪遥乐得如此，也将自己的游戏币全都投了进去。
　　拍打游戏机按钮，其实也是一种情感的宣泄。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忘记自己变换后的男性身份，仿佛自己还是男孩儿，还在那个初一的暑假，还徜徉在那个热闹的游戏厅里，化身为自己的招牌角色八神庵，用精准又迅猛的操作，狂放的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放倒。
　　思绪有些飘远，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对方正在乱拍着按钮。
　　行动已经失去了逻辑，招式也是胡乱的释放着。
　　但偏偏起到了不小的效果。
　　莫雪遥有点感到措手不及。
　　因为对方浑身都是破绽，但又好像没有丝毫的破绽……
　　“手速很快，但也……太乱来了吧……”被乱拳打死的莫雪遥，无奈的对他说道。
　　后者没回答，就是那脸上多了几分得意。
　　“这样玩成功一次但不能成功两次。”莫雪遥轻哼一声，用更快的手速教育了对方。
　　总共四枚游戏币，一下子就全都花完了。
　　一口气玩了四局，除了第一把，后面的每一把都是八神首发，而且两把都没换过人，这当然意味着，这四把里有两把都是一挑三。
　　“呼——”她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虽然时间没过去多久，但却感觉像是从初一跨到了高一那么长的时间。
　　过去终究是过去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哪有这么容易就停下来。
　　现在嘛……其实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上瘾到欲罢不能了。
　　“……不玩了？”那男生扭头问道，“没游戏币的话我给你。”
　　“玩够啦～”莫雪遥像是老朋友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今天玩的很过瘾，下次再见吧，拜拜。”
　　就和以往的每一次去游戏厅后，终于该回家了的时候，向和自己玩了一天的，刚认识的朋友道别一样……
　　但就如回不去的时间一样，她和男生们的相处方式，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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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下雨的街道

　　莫雪遥在游戏厅里，耽误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回到水果店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并非是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而是阴云覆盖了整座城。
　　乌黑的云朵在天空中酝酿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而后那漆黑如墨般的雨点就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
　　今天的晴朗终究还是没能持续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下起了这阴郁的小雨。
　　整个城市都一下子变得阴冷潮湿了起来。
　　沥青铺就的街道上，雨水顺着斜坡滚落而下，几只流浪猫和流浪狗仓皇逃窜，寻找着一个能够避雨的屋檐。
　　一只卷毛的，浑身脏兮兮的小狗小心翼翼的躲在了水果店侧面的屋檐下，用力甩了甩湿漉漉的毛发。
　　当父亲走过去的时候，它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然而他只是过去拿一个桶而已。
　　于是那只刚跑出没几步的流浪狗，在父亲走回水果店里之后，就又窜了回来。
　　水果店所在的这条街道是一个长长的斜坡，斜坡的最上方是肿瘤医院，而斜坡中段部分的左侧，则是一家小学。
　　现在才刚离开学校的几个小学生们，却全然没有觉得这小雨有多难受，反而十分欢快的在雨中奔跑着。
　　“哇吼——！”
　　“哇呜——”
　　孩子们高声叫着，背着那和他们体型完全不相衬的大书包蹦蹦跳跳着。
　　让人担心他们会不会摔倒在地上。
　　事实上，摔倒是很正常的。
　　但男孩子们都很坚强，爬起来就又继续欢快的奔跑。
　　有其他的男生询问有没有事的时候，那个摔倒的男生就会满不在乎的回答道：“蹭破点皮而已，没事！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
　　男孩子和女孩子，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一点一点的，走向两条分歧的道路的。
　　坚强，好像一直都是男孩子的代名词。
　　男人就应该勇敢，不怕坚信，要坚强，不能怕疼。
　　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教的。
　　或许是爷爷奶奶，又或许是自己的某个亲戚。
　　但总之，每一个大人都是这样想的。
　　也是这样教育着自己后代的。
　　莫雪遥也接受过这样的教育——长达十六年的时光。
　　所以即使想要主动的去转变成女孩子，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的内心还时时有所抗拒呢？
　　莫雪遥写作业的时候，大概就是店里最忙碌的时候了。
　　即使是下雨天，来买水果的人也不算少。
　　毕竟上面就是一家医院，不管下不下雨，去见病人，该买的还是得买。
　　父亲水果的标价都十分合理，而且也很有生意头脑。
　　他将香蕉设置为了本店最便宜的水果，甚至愿意成本价卖给别人。
　　但却能因此而引流，让更多的客人进入这家店里。
　　这大多数的人，看着香蕉便宜那可不就进来了吗？
　　而大多数的人，既然来都来了，也不会只买一串香蕉，多半会买些其他的……
　　而且还会觉得这家店价钱便宜实惠，以后还会常来。
　　难怪父亲说之前莫雪遥去检查的市一医院门口那家水果店老板不会做生意。
　　确实，和他比起来，那个老板简直是又贪又蠢，要不是依托着一家医院，又是唯一的一家水果店，恐怕根本开不下去吧。
　　莫雪遥写作业只花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夜晚的时光仍旧十分的充裕。
　　毕竟在学校里就已经把大半的作业给完成了嘛。
　　而且也不知道是高一的缘故，还是雨空高中的作业布置向来都不多，反正相比其他的高中而言，莫雪遥的作业负担是要小很多的。
　　当莫雪遥写完作业再出来的时候，发现那条临时来避雨的流浪狗已经不见了，或许是跑到没有人会经过的小巷子里避雨去了吧。
　　水果店里总是不缺少纸箱。
　　那临时堆叠在一块儿的纸箱子，是酥糖每天的乐园。
　　这会儿它正趴在中间的纸箱里，只从缝隙中露出一条黑色的尾巴来，一摇一晃的，让莫雪遥忍不住将它抓住，使劲的揉了揉。
　　“喵～”酥糖一下子就从盒子里钻了出来，然后又往上一窜，跳进了另一个盒子中。
　　对于猫而言，这大概就是天堂吧？
　　“小遥，作业写完了？”李婉言搬了张板凳坐在了水果店侧门的门口，这里不影响其他客人进店，相对也安静一些，可以放松的欣赏这夜晚下雨的街道。
　　“写完了。”莫雪遥伸手从旁边的水果台上拿了一个苹果，“老爹！我吃个苹果！”
　　“自己拿！”
　　“老爹，晚餐什么时候到啊？”
　　“今天下雨，送来可能会慢点，别急。”父亲悠闲的在一块绿色的，如同砖块一般的方泥上插着花，思考着更漂亮的插花技巧。
　　“啧，好饿，果然还是先吃个苹果好了——班长要不要？”
　　“不用。”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寄宿在这里本就给这个家庭添加了些许负担，她不愿意再在其他方面总是浪费别人的钱了。
　　这大概就是作为外人的不同吧。
　　即使大家都很和善，但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终究还是无法放开。
　　就好像莫雪遥饿了直接拿水果吃就行，而李婉言却不能这么做一样。
　　“那我一个人吃了啊。”莫雪遥完全没察觉到李婉言此时心中的复杂，挑了一个比较小的苹果，在自己的裙摆上擦了擦，然后送入了嘴里，“咦，是粉苹果啊！”
　　“小遥……你为什么总是拿称自己的裙子当抹布用呢？”一旁的李婉言却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问道。
　　“啊诶？啊……那个嘛……因为方便？”
　　“先不说你的裙子有没有擦嘴擦脸的毛巾那么干净，你总是这样的话，很容易就会把裙子弄脏的。”
　　“咳咳……习惯了习惯了……”莫雪遥讪讪的笑着。
　　以前都是拿裤子擦，现在用裙子擦更方便，这习惯就更是没那么容易改掉了。
　　“就是，小遥你这习惯可不行哈。”父亲附和着说道，“你妈早就和你说过了，以前拿裤子擦，现在拿裙子擦，怎么老是改不掉啊。”
　　“……谁让你小时候就这么教我的？”
　　“咳咳！那是图省事儿，谁知道你就给记住了啊？”
　　“切。”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走到父亲身旁，将她咬过的苹果塞进了他的嘴里，“老爹，这个粉苹果不好吃！我要脆的。”
　　“啊会哈呃嗯？”父亲含糊不清的说着，然后将苹果拿了下来，“你这臭……小丫头，竟然把苹果直接塞你老爹嘴里啊？还是咬过的！”
　　“就咬了一口，总不能浪费吧？”
　　“我才不吃你的口水。”父亲耷拉着眼皮子说着，将苹果放在了一旁，拿起一个看起来稍大一些的苹果，“这种才是脆的。”
　　“嗯，那我就吃这个。”莫雪遥十分自然的拿过了苹果，刚想在裙摆上擦一擦，却看到了李婉言盯着她的目光。
　　于是她讪讪一笑，赶忙走到门口用水龙头冲了冲苹果。
　　然后十分顺手的用裙摆将它擦干。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套动作都已经完成了。
　　“哎呀，习惯了，习惯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你应该穿围裙……那种比较适合你。”李婉言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着不吃莫雪遥口水的父亲，却还是将她咬过一口的粉苹果给吃掉了。
　　口是心非啊。
　　嗯，大概也是不想浪费吧。
　　“婉言不吃吗？”
　　“不用，谢谢叔叔。”
　　“别客气，都这么多天了，随意一些就好，咱们家的人都很随便的。”
　　“我知道……”
　　父亲见李婉言还是比较见外，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时间嘛，总能让人带来一些转变的。
　　这种事情无需强求，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之前点的快餐终于送了过来。
　　下雨天点外卖的人比较多，店家的人手却只有那么多，所以慢了半个多小时也算正常。
　　当看到送外卖的小哥即使披着雨披，身上也弄得湿漉漉的模样，即使有再多的不耐烦，也吞回了肚子里。
　　生活在这世界上的平头百姓们，谁都不容易呀。
　　风悠悠的吹过莫雪遥的脸颊，她伸手接住了屋檐外丝丝凉凉的雨，忽然也想像那些小学生们一样，在风雨中自由的奔跑，享受着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呢。
　　“小遥，吃完饭后，时间差不多了的话你就回去吧，你这校服也好换了，你看看，这套才刚穿了没几天吧？裙摆上就都是污渍了。”父亲指着她裙摆上那些黑色的、黄色的、绿色的污渍，数落到。
　　“也不是很多吧……”莫雪遥弱弱的为自己辩解，“就这么三处，而且颜色都很淡。”
　　“少来了，以后记住啊，不准拿裙子当抹布，你这样怎么行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从来不洗澡呢！”
　　“管别人干嘛？”莫雪遥嚼着米饭，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行，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一定要注意形象，要淑女，个人卫生一定要干净，衣服也不要穿的很脏了再换……”
　　“老爹——你怎么和老妈一样啰嗦起来了啊？”
　　“什么叫啰嗦，这叫要你注意，不多说几句，你听得进去吗？婉言，以后小遥就拜托你一起帮忙，改改她的个人习惯，你看她，哪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既淑女又爱干净啊！”
　　“本来就不一样……”莫雪遥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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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家政课上的十字绣

　　1999.10.29.
　　星期五。
　　大雨倾盆。
　　自从星期二的小雨之后，H市就开始大幅度的降温了。
　　事实上，在24号的霜降之后，这座城市也终于是迎来了秋天的尾声。
　　冬之少女已经在队伍中静候着了。
　　等到十一月的立冬一来，那便是真正的迎来冬天了。
　　“轰隆隆——！！”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上空，和春天的春雷不同，这阵雷电意味着秋天的落幕和冬天的即将到来。
　　稳定而和平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时光的速度真的好像如同飞逝一般。
　　一眨眼，就是一天；一晃眼，就是一个星期。
　　转眼间，就来到了周五的下午。
　　这是下午的第一节课，也是一节十分轻松的课程——家政课。
　　漆黑的天幕笼罩着学校，让人有一种在夜晚上课的错觉。
　　时间和空间的反差感，让莫雪遥觉得颇为奇妙，也比平时更能安静下来。
　　家政课教室的桌前，一个个小组的同学都已经围坐在了这里。
　　这也是男生们一个星期里，难得的可以和女孩子们一起畅快又自然的聊天的时候。
　　墨筱笑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托着腮帮望着窗外那仿佛银河倾倒而下的雨珠。
　　“怎么啦，笑笑，今天一直在打哈欠，昨晚没睡好吗？”王佳乐推了推墨筱笑的胳膊问道。
　　“差不多。”墨筱笑懒洋洋的趴在了桌上，这会儿的她倒是有几分她妹妹的感觉了。
　　“写作业？还是出去玩了？”
　　“都不是……”墨筱笑摇了摇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莫雪遥。
　　莫雪遥十分有默契的闭着嘴，保守着这个小小的秘密。
　　打工本身并不丢人，只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家境不好会比较尴尬而已。
　　而且传得太多人知道也不好，毕竟雨空高中是不允许学生自己去校外打工的。
　　虽然这种规定基本就是睁一只眼闭只眼，但要是人尽皆知了的话，学校肯定也会干涉的。
　　坐在莫雪遥对面的周勇假装看向窗外，但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莫雪遥，如果她看向了他，那他就会立马将视线完全的移向窗外，装作刚才根本没看她的样子。
　　然而这种小动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莫雪遥的眼睛。
　　这让她感到又好笑又无奈。
　　可是即使知道周勇对她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又如何呢？
　　她显然是不可能去接受任何一个男生的。
　　最起码就目前来说是没法做到的。
　　所以就算看在了眼里，也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装傻才是不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的最好办法。
　　“今天家政课会教什么呢……？”王佳乐开始期待了起来。
　　“我觉得家政课不应该让男生上。”刘小伟摸了摸头发，像是下雪似的掉下来一大把的头皮屑，“家政什么的，不都是女人做的事情吗？”
　　“你那是什么老思想啊！”王佳乐瞪着眼睛反驳道，“一个家应该是男女双方的吧，男人和女人都应该会家政啊！洗衣做饭凭什么就得是女人的工作啊！那女人还要生孩子呢，你男人怎么不生啊！”
　　“这生理构造都不同好不。”刘小伟咂了咂嘴，“男人在外面工作难道不辛苦吗？”
　　“凭什么就不能是男人在家带孩子，女人出去工作啊？”
　　“靠，那不成小白脸了吗？”
　　“行了吧你们两个。”李红染制止了二人的争论，“我觉得吧，男人女人都应该做，而不是什么事情只是单独的交给某一方，生孩子什么的，女人固然痛苦，但是男人也要承担其他方面的压力，并不比生孩子这种事情轻松啊，男女之间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但可以达到某种动态的平衡嘛！”
　　李红染的这番话倒是让莫雪遥多看了他几眼。
　　没看出来，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李红染，竟然也会想得这么深刻。
　　“不过，你们俩都还没有谈恋爱，就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点呀？”墨筱笑眼睛弯弯的笑着，“还是说，你们两个看对眼了？”
　　“看对眼？就他——？”王佳乐轻哼一声，将小脸撇向一边，“长得又猥琐还不注意个人卫生，谁会喜欢啊！”
　　“咳咳！”李红染和周勇都干咳了起来。
　　“男人要每天洗澡干嘛，再说了，我也是两天就洗一次啊。”
　　“那肯定是没洗干净。”王佳乐白了他一眼，“噫惹，离我远点，头皮屑都掉我面前了。”
　　“哪有！”刘小伟说着，还故意抹了两下，顿时，这张桌上，头皮屑开始飞扬了起来。
　　莫雪遥咳嗽着捂着嘴，开始有些后悔将周勇一伙人拉作小组的成员了。
　　其实周勇和李红染倒是问题不大，主要是刘小伟这家伙……
　　“刘小伟——你找死啊！”王佳乐怒瞪着双眼，用力一拍桌子，但看起来并不凶恶，倒像是一只被吓得毛发倒竖了的小猫。
　　“好啦，大家安静一下，我们准备上课咯。”水稚诗走进教室里，轻轻敲了敲桌子，微笑着说道。
　　大家稍微安静了一点，因为是家政课，所以大家都显得比较放松。
　　只要学生们不会喧闹到连她的声音都听不见，水稚诗也不会太过在意。
　　“今天呢，要教大家绣十字绣，每一个人会分发一块十字绣的布，任务呢也很简单，用一节课的时间，绣出一个自己的姓就可以了，当然，有能力的同学，也可以绣出一个自己完整的名字。”水稚诗说着，将一块块十字绣要用到的针线和布分发到了每一个小组，“抽屉里面有剪刀，大家自己裁剪需要的大小，针线都自由的分配吧。”
　　“十字绣诶——完全不会……”王佳乐托着腮帮嘟嚷道，“嗯……之前想学来着。”
　　“笑笑会吗？”莫雪遥看向墨筱笑。
　　“会一点吧。”墨筱笑十分谦虚的回答道。
　　“我靠，男人绣十字绣，有没有搞错啊？”刘小伟抱怨了起来。
　　“你小子闭嘴。”没等王佳乐说话，李红染就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总是好的。”
　　“哪有男人做针线活的啊？这踏马是东方不败吗？”
　　“闭嘴闭嘴！”周勇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捂住了刘小伟的嘴，朝莫雪遥等人投去歉意的笑。
　　其实还是在耍宝。
　　莫雪遥没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
　　实际上她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抗拒呢。
　　“好啦，大家看这边，其实十字绣真正研究透了之后，你就会发现并不难，最基本的一点，就是绣出一个十字。”水稚诗敲了敲黑板，在上面开始画起了结构图来，“当线从这边穿过去的时候，是为半针，然后再从这边过去，就又是半针，这样组合起来，是一个十字，也就是一针。”
　　“绣的时候呢，首先我们将线从这个格子里穿进去。”水稚诗说着，在黑板上用红粉笔画出了一根长线，穿进了一个格子中，“记住，我们的每一针对于格子来说，都是对角交叉走线的，而且必须保证走线的方向一致——接着说刚才的，从这边穿进来后，我们从这里穿过去，记住别穿错了，也不要穿反了，否则就会变得很难看，而且也没法形成真正的一个格子的十字绣。”
　　“这样绣好一个十字之后，就完成了一个像素点，我们的十字绣，就是用一个又一个像素点来组成图案的，当大家熟练了之后，甚至可以绣出任何自己想要的图案来。”
　　“在开始制作十字绣之前，我们先用刚才分发的粉笔在十字绣上画下想要的图案轮廓，比如我们现在要绣自己的名字，那就先写下自己名字来——像这样，比如我，就在这里写下一个‘水’字。”
　　“字体越大，绣出来的字看起来就越清晰，如果字越小，看起来就越充满颗粒感。”
　　“好了，接下来大家可以自己进行尝试了，有不懂的就举手问我，我会一个一个小组的再仔细教一遍的。”水稚诗说着，就从台上走了下来，最先走到的就是莫雪遥的这个小组，“来，各位都看懂了吗？不懂的话我一个个教你们哦？”
　　“唔……完全没懂。”莫雪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那我手把手的演示一遍给你看哦。”
　　“现在懂了没？”
　　“稍微……看懂了一点？”莫雪遥不太确定。
　　“哼哼，我看懂啦！”王佳乐兴奋的说道，“终于有什么小遥学的比我慢啦！”
　　“噗，乐乐，你就别得意啦，先绣出个名字来再说吧，不过，你的名字似乎比较好绣呢。”
　　“是呀，三横一竖～简单～！”王佳乐说着，就迫不及待的绣了起来。
　　其他的男生在旁观了一会儿后，也开始颇有兴趣的尝试了起来，就算是刚才说着男人不应该绣这玩意儿的刘小伟看起来也很认真。
　　或许是觉得新鲜吧。
　　莫雪遥感觉到有点头疼，因为她的姓和名全都笔画很多。
　　这个时候，她多希望自己姓王，名一一啊……
　　排版好一个‘莫’字都花了她不少时间，等真正开始尝试绣的时候，就更是感受到了其中的难度。
　　“噗，小遥你也太毛毛糙糙了吧！”王佳乐已经开始炫耀起自己绣好的字了，“看，我都完成啦！”
　　“小遥的手意外的，没有那么灵巧呢。”墨筱笑委婉的笑道。
　　“……我尽力了……”莫雪遥看着自己绣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字，叹了口气。
　　“没事儿，以后多练练就好啦。”
　　“多练练……？”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觉得那种事情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如果不是上课的课堂任务，她恐怕根本不会去绣十字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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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我家很大的哦

　　家政课结束之后，李婉言不动声色的走到了莫雪遥的身旁，轻声问道：“小遥绣的怎么样？”
　　“……我的？咳……”莫雪遥略显尴尬的将自己的那块布递给了李婉言，“就这样，我觉得我能绣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有好多针都错了呢。”
　　“毕竟不太习惯啊……”
　　“但是也很不错啦，加油哦。”
　　“加什么油啊……”莫雪遥一脸的无奈，她是没什么兴趣继续锻炼自己十字绣水平的，在心底深处，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抵触感吧。
　　“嗯，裙子换过了？”李婉言低头看着莫雪遥那干净的裙摆问道。
　　“昨天回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莫雪遥捏了捏自己的裙摆，“嗯……穿干净的衣服确实舒服多了。”
　　“所以你自己也不能那么快就弄脏呀，万一是连续的下雨天，衣服裙子都干不了呢？”
　　“尽量吧……”莫雪遥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底气。
　　“小遥遥～～”带着几许撒娇嗲气的声音传来，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花银银了。
　　而且就如她预料中的一样，大腿立马就被抱住了……
　　“小遥的裙子底下有奶香味呢！”
　　“你到底在闻什么啊喂！”莫雪遥又尴尬又紧张的后退了几步，“每一次的出场能不能正常一点啊？”
　　“哼哼，今天没抱过嘛。”花银银皱了皱琼鼻，“小遥遥都不主动找我玩儿的。”
　　“谁会想主动找你玩啊……”这话不是莫雪遥说的，而是走在一旁的王佳乐说的。
　　“你是因为没有被我抱所以嫉妒了吧？”花银银斜睨着她。
　　“谁会嫉妒啊！”王佳乐没好气的说着，看向一旁的墨筱笑，“对吧，笑笑？”
　　“大概吧。”墨筱笑忍着笑说道，倒显得王佳乐好像真的是嫉妒了似的。
　　“嘁！”于是她用行动表示自己不想和花银银靠近，向前小跑了几步，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小遥遥～今天放学早，要不要到我家来呀？我家很大的哦。”
　　“……为什么要去你家？”莫雪遥一脸嫌弃的问道，总觉得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怪蜀黍似的。
　　可偏偏长得一张可爱的小圆脸，完全没法将她和怪蜀黍联系到一块儿去。
　　人的外表，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啊。
　　初中生般的表象，实际上却是大叔的内里……
　　“诶诶！小遥遥之前不是说好的嘛！”花银银故作委屈的抱着莫雪遥的胳膊甩来甩去，“要给我当画画的模特呀！”
　　“……模特？”莫雪遥仔细回想了一下，貌似是有这么说过，但问题是她可从来没答应过啊！
　　“对呀，去我家当模特，酬劳是牛奶和零食！嗯，如果比较晚的话，请你吃晚餐哦！肯德基怎么样？”
　　“肯德基？”莫雪遥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肯德基在这个年代，那就是高档餐厅，很多人生日甚至都去那里面过。
　　“是哦，怎么样，可以随便吃哦～！吃到饱为止～！”
　　“咳嗯……”莫雪遥有些动摇了，犹豫地看向了一旁的李婉言。
　　“想去就去吧，我会帮你和叔叔阿姨说的。”李婉言一眼就看懂了她眼神中想表达的意思。
　　“嘿嘿……那好吧！看在肯德基的份上，我就去给你当一次模特吧！”
　　“太好啦～！”花银银顿时高兴地抱住了莫雪遥，用自己的脸颊和莫雪遥的脸使劲蹭着。
　　因为待会儿就要花银银请客吃肯德基了，莫雪遥反而不好意思一下子就将她推开了，就这么一直折腾到班会课的铃声响起，才总算是告一段落。
　　“大家自己写作业或者看书什么的吧，只要别发出太吵的声音就可以了。”班主任叶雯从教室外走进来，站在讲台上，十分随意的说道，“接下来说几则通知，你们只要用耳朵听着就可以了。”
　　“第一个呢，是下个星期五，也就是十一月五号，将要进行期中考试了，请大家做好准备。”叶雯说着，在黑板上写下了‘11.5-期中考试’几个字。
　　“然后在期中考试后的星期一，也就是十一月八号的晚上六点半，将要召开家长会，这份回执单——班长，你发下去，每个人拿回去后，给家长看，并且要家长签字，这份回执单周一的时候要收。”
　　叶雯双手抱胸，眯起了眼睛，微笑着威胁道：“记住哦，一定要家长签字哦～要是让我发现谁是自己签字的，那就让你们的家长到学校里来，在我办公室里开一个单独的家长会哟～”
　　“能不参加吗？”刘小伟举起了手，“万一我父母有事来不了呢？”
　　“当然可以。”叶雯爽快的回答道，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果然，她又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没有参加家长会的家长，我将会在家长会结束之后，一个个登门拜访～”
　　听到这里，学生们基本都死了心了。
　　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参加家长会呢，最起码人多，不一定会针对自己。
　　但如果是家访的话，那可就太糟糕了。
　　除了少数学习又好，作风又端正的学生，谁没几个小秘密啊！
　　万一因为单独的家访而告诉了家长，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第三，学校的社团已经趋于稳定了，现在呢，学校要求除高三外的每个班级所有学生都必须得参加各类社团，现有的各种社团都在这张单子上了，请大家在十一月十五号之前，选择好自己喜欢的社团参加，否则可是要扣平时分的哦。”叶雯朝雪先生招了招手，“副班长～帮我把社团宣传册分发下去～”
　　“当然，大家如果想成立什么新社团的话，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提交申请并且被审核通过就可以了，目前社团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哦。”
　　叶雯拿到了一本雪先生发下来的社团宣传册。
　　这是一个小本子，每一页都是一个社团的宣传海报。
　　各种各样的社团，有着各种各样的吸引力。
　　不过，强制每个人参加社团，会不会不太好？
　　因为总有人不喜欢参加社团的吧。
　　毕竟有时候社团活动是在放学之后展开的。
　　也就是说会牺牲放学后的时间。
　　但再仔细一看，莫雪遥就发现原来发出这样通告的校长也并非真的不近人情，在宣传册的最后一页，有一个没有社长，只有指导老师的社团，名为——‘回家社’。
　　指导老师正是校长——莫空。
　　这还是莫雪遥第一次知道校长的全名。
　　回家社是专门为不愿意参加社团的学生提供的。
　　但这个社团也并非什么都无需做。
　　参加了回家社的话，在学校里时，就必须得完成每天的任务才可以。
　　任务完成的时间一般都被安排在中午。
　　比如说清扫操场上的落叶；打扫校门口；帮忙搬运书籍；又或者帮忙打扫体育仓库等。
　　当然，也并不是每天都有任务必须做，每一个参加回家社的社员，一个星期只要完成两次任务就可以了。
　　可以在一天内完成，也可以分成两天完成。
　　但既然要参加社团的话……
　　莫雪遥觉得自己放学后的时间还是蛮多的，所以决定试着挑选一个有趣的社团看看。
　　毕竟就算参加了社团，也只是五天里有两天会比平时回家晚一些而已嘛。
　　虽然学校没有规定社团活动时间必须得多久，但也做出了只要参加满一个小时，就可以自行离开的条例。
　　四点半放学再参加社团的话，差不多五点半放学的样子。
　　这倒是不算很迟。
　　毕竟在初三的时候，莫雪遥可是每天都六点多了才放学回家的呢。
　　“小遥打算参加什么社团？”王佳乐一边翻看着小册子，一边问道。
　　“不知道……”莫雪遥摇了摇头，“我在看。”
　　“才一个月不到，竟然就增加了这么多社团呢。”墨筱笑惊叹道。
　　“嘿嘿，这里面有一个社团是我申请的。”墨筱笑的同桌吕伯伦有些得意的说道。
　　“咦，你申请的是什么社团？”墨筱笑疑惑的问道。
　　“就是这个，文学社，我想集合大家的力量，写出一部小说来。”
　　“听起来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
　　“唔……我再看看其他的吧。”墨筱笑却不急着下决断。
　　莫雪遥在翻看小册子的时候发现，摄影社改了名字，现在叫做艺术实践社，貌似综合了更多内容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单纯的摄影招不到太多的学生吧。
　　毕竟不是每个学生都有条件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相机的。
　　艺术实践，听起来很高端的样子，而且貌似不算很累？
　　莫雪遥在心中下了决断，决定改天就去报名加入这个社团。
　　“哇，竟然还有这种社团吗！”王佳乐兴奋的指着册子上的海报说道，“超自然现象探究社！我要加入这个！”
　　“这不就是走进科学吗……”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万一真的发现超自然的现象了呢！比如飞碟，外星人，鬼怪什么的！”
　　“请你相信一下科学好不好，而且外星人什么的，估摸着也多半不存在，就算存在，也没那么容易被你们发现啊。”莫雪遥无情的打击道。
　　“那有什么。”但王佳乐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击到的人，她十分乐观叉腰道，“万一我就是那个第一个真正发现外星人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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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花银银家并非在市中心，而是在一处更偏向郊区的开发区内。
　　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停了，乌云被无形的大手拨开，露出了金色的太阳。
　　四周都是正在挖掘的地基，各种工地的存在，让这里的空气质量并不好，即使是在下午，也仿佛有雾气萦绕在天空中一般。
　　只是雾气是白色的，而这漫天的灰尘却是灰黑色的。
　　这和莫雪遥想象中的那个高楼好像有些区别。
　　或者说，正是因为见过了S市的高楼，所以没想到花银银家的附近会这么脏乱不堪吧。
　　“咳嗯，这里以后肯定会变成闹市区的。”花银银干咳了一声，笃定的说道，像是在为自己家为什么把房子买在这里做着解释，“我们这个小区是新造好的，以后其他的配套设施都会有的，说不定还会像S市一样通地铁呢！”
　　“地铁……我看就算过去十年都不一定能通。”莫雪遥摊了摊手，“算了，反正家里应该没有灰尘吧。”
　　“没有的，门窗出去时都是关好的，而且我们家住的比较高，灰尘其实没有下面那么严重。”花银银抓起了莫雪遥的手腕，将她拉进了电梯里，“行啦行啦，咱们赶紧上楼吧！”
　　十一层的居民楼，在这个时代的H市已经算是很高的建筑物了。
　　即使有灰尘笼罩，也能够感觉到所处之高。
　　下方那些低矮的楼房和建筑工地，简直就如模型般渺小。
　　这附近已经没有比这居民楼更高的建筑物了，让人莫名的有一种一只手便能掌控整个天下的错觉。
　　人类不断的建造高楼，是为了更高效的利用空间，但也在无形之中满足了所有人类都会有的那种登高之欲。
　　莫雪遥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气，想象着自己是站在高山之中，然后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别把窗户开那么大呀！”抱着一大罐牛奶走过来的花银银大喊着说道，连忙将窗户关上，只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唔……”
　　“给，你不是很喜欢喝纯牛奶吗？这罐你随便喝吧，当然……别一口气喝太多了，不然可是会拉肚子的。”花银银将牛奶放在了桌上，顺便递给了莫雪遥一个玻璃杯，“怎么样，我家还是挺大的吧？”
　　“还不错，就是附近那些建筑工地太多了。”莫雪遥点了点头，环视着这个比自己家明显大得多的房子。
　　这个房子有三间卧室，而且每一间都很宽敞，并不显得狭窄。
　　餐厅就在厨房的后头，而隔了一段走道后，才是客厅。
　　客厅里有一套坐起来很舒服的真皮沙发，以及在这个年代十分难得的大屏幕电视机——相对而言的那种大。
　　家里四处都收拾得很干净，让那照射进来的阳光都变得澄澈了许多。
　　因为星期五放学早，所以现在也才三点钟而已，在这没有遮挡的房间里，光照还是十分充足的。
　　在客厅的角落里，有几块泡沫垫拼接在一起，上面散乱的摆着一些书籍、一块画板以及一些绘画的材料。
　　靠着墙壁的地方，还有一个莫雪遥不认识的乐器。
　　请原谅莫雪遥的无知，她莫名的觉得这个乐器看起来很像插着两根筷子的大鸡腿……
　　特别是木制的纹路，要是视力不好的人，远看起来还真会觉得有几分相像呢。
　　“这是什么？”莫雪遥好奇的指着这个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叫什么的乐器问道。
　　“哦，那个啊，琵琶。”
　　“琵琶！对，原来这个就是琵琶。”从小家境就不怎么样的莫雪遥，平日里所能接触到的乐器，最多也就是口琴、笛子之类而已。
　　像钢琴、手风琴、吉他、琵琶、古筝什么的，也就只能在电视里见一见了。
　　“小遥遥没见过吗？”
　　“见过，就是不太熟悉……说起来，花银银你竟然会弹琵琶？”莫雪遥十分惊奇的问道，上下打量着她，总觉得她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会弹乐器的那种人啊。
　　因为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够静下心来的人。
　　甚至她说自己会画画的时候，莫雪遥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当然了，要听我弹弹看吗？”
　　“可以啊！”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和一个女孩子单独来到对方的家中，其实还是让她有些紧张的。
　　能分散一下注意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有奖励嘛？”
　　“奖励？”
　　“比如说～”站在莫雪遥身旁的花银银，趁她不注意，就在她的脸上啄了一口，“嘿嘿！好啦，报酬已经拿到咯！”
　　莫雪遥呆愣在原地，轻轻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口水印，然后在无声中，瞳孔逐渐放大，小脸也一下子涨得通红。
　　生平第一次，被同龄的女孩子这样亲吻脸颊。
　　虽然只是一瞬间。
　　而且因为太过突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这种感觉还是太过奇妙了。
　　怎么说呢？
　　说不上到底是喜悦还是难过，总觉得有很多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一同涌上了心头。
　　“在这里等我哟！”花银银说着，就窜进了自己的卧室里，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约莫半个小时后，房门才被重新打开，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迈着莲步款款从门后走出。
　　她身着一套色彩鲜艳的薄纱衣服，上面有着许多莫雪遥说不上来的类似于蕾丝花边的装饰。
　　她的头发被盘起，插了一支黑莲形状的发簪，一张脸中只有一双眼睛能看得真切，下半张脸都被粉色的轻纱所遮掩，让她的真容显得朦胧模糊，也因此有了几分飘渺的虚幻感。
　　她赤着双足迈着莲步轻移，脚踝上系着的银色铃铛随着她的迈步而发出清脆的声响，更是平添了几分妖娆和妩媚。
　　莫雪遥睁大了眼睛，像是大脑当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眼神随着少女那娇小的身躯而缓缓移动。
　　这真的是花银银？！
　　这个疑问卡在了她的喉咙处，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是太过惊讶，以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吗？
　　而花银银也没有开口，只是掩着粉色的薄纱勾起眼眸微微一笑，抱起沙发上的琵琶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琴弦被轻轻的拨弄，虽然还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但却感觉好像已经把她的心境融入了其中。
　　“叮咚～叮叮咚——”随着几声试弦之后，曲子才正式开始弹奏。
　　看起来不像是拨弹，反倒更像是抚.弄。
　　手掌轻轻抹过，就是一连串的音符从琵琶中蹦出。
　　曲声刚开始很小，随后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琵琶的声音悠扬而婉转，下一个音响起的时候，却仍觉得上一个音在耳边萦绕。
　　如此一来，便像是溪水般连绵不绝，源源不断。
　　特别是花银银的手快速拨弹时，发出‘滴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啦～’的声音时，就更是动听了。
　　听着听着，莫雪遥就开始觉得这曲子格外耳熟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虽然仍然没有开口，但她的脑海里却已经浮现出了这首曲子的名字来。
　　《茉莉花》！
　　指尖轻捻，琵琶发出的声音就又有了变化。
　　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沉醉其中。
　　直到一曲结束，莫雪遥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种状态中无法自拔。
　　“噗呲～醒醒哟～”换了一套衣服的花银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柔软而酥甜。
　　就像是能把人骨子给酥化了一样。
　　但这却让莫雪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咳咳……正常说话行不行？”
　　“怎么，奴家这么说话，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太羞耻了吧！”
　　“呵呵～是吗～？”花银银抱着琵琶走到了莫雪遥的身旁，微微踮起脚朝着她的耳朵轻轻吹着气，“这样～真的不好吗？”
　　“一点也……也不好……”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维持这样吧。”
　　“哪里喜欢了啊喂！”
　　“小遥遥还记得来我这里要做什么事情来着吗？”
　　花银银终于稍微正常了一些。
　　“当模特……”
　　“没错～！因为要画的更细致一些，所以，有一些特殊的要求。”
　　“特殊的要求？”
　　“嗯……可以把衣服脱了吗？”
　　“诶诶？！！”
　　“安心安心，没让你脱光，只是要尽可能的展现你酮体之美而已，如果冷的话，我就把热空调打开？”
　　“……”莫雪遥的眼神闪烁着，想要拒绝。
　　“肯德基哦。”花银银藏在薄纱后的小嘴微微一扬，光明正大的诱惑道。
　　“你爸妈回来了怎么办啊？”
　　“安心～我爸妈今天不回来。”
　　“……”总觉得这话一说，就更是让人觉得糟糕了。
　　“突然还是觉得之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你，更让人喜欢一点。”
　　“是～吗～”
　　“……窗帘能拉上吗？”
　　“当然没问题啦。”
　　在肯德基的诱惑之下。
　　莫雪遥终于‘出卖’了自己的肉.体。
　　花银银也十分土豪的打开了热空调——要知道现在也才十月底而已，虽说天气渐凉，但还远远没有到开热空调的时候。
　　花银银身上穿着的轻纱衣服似乎有很好的散热效果，她看起来并不热的样子，只是将面纱摘了，然后拿着一块画板摆在了她的面前，搬了张小圆凳坐了下来。
　　“小遥遥，不要整个人都缩起来啊，你这样脖子都快看不见了，放松一点，摆一个自然点的姿态就可以了。”
　　“……这……这样？”
　　“还不够自然，再放松点。”
　　“……这样？”
　　“嗯……差不多了，就这样靠着沙发，双腿这样摆正好，好，别动咯。”花银银坏笑着说道，“这样的小遥很诱人呢。”
　　对此，莫雪遥只能是用翻白眼来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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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脚踝上的铃铛

　　花银银画画的时候，却是意外的认真。
　　本来还有些尴尬的莫雪遥，也因为她那纯净到不掺丝毫杂质的目光而渐渐放松了下来。
　　仿佛在她的面前，莫雪遥真的就只是一件艺术品而已。
　　欣赏艺术品的目光，当然不会是se情的了。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足足两个小时。
　　一直到莫雪遥都快要睡着了为止。
　　时间都已经到了五点半了。
　　就算是平时，这会儿都早就已经到家了。
　　习惯在六点前吃完晚餐的她，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好啦～！”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总算完成了。”
　　“怎么样？”莫雪遥很好奇自己到底被画成了什么样子，于是便凑过去看了看。
　　这是一张黑白画，背景被涂抹的有些模糊，但却又偏偏能看出什么是什么。
　　而画面正中央的则是花银银所画的少女。
　　她不着寸缕的躺在一片花田中，身后有一座凉亭，远处还有城堡和高山。
　　莫雪遥看得小脸通红，慌忙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
　　少女的那些部位，花银银是没看到的，这种细节是依靠想象来补上的。
　　虽然是黑白画，但却仿佛能看到五颜六色的花朵，也能看到那照在少女身上的金色阳光。
　　少女的脸蛋看起来和莫雪遥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是。
　　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她那精致可爱的卧蚕吧。
　　身材方面，倒是和她完全一致，摆着的姿势略有变化，但也差不了太多。
　　“这是什么？”
　　“睡美人。”花银银得意的一笑，将画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好啦，小遥遥肚子也饿了吧？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好！”莫雪遥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但她却站在原地没动，甚至等到花银银走到门口的时候都没站起来。
　　“怎么了？”
　　“你……就穿这身衣服……不换吗？”
　　“为什么要换？”花银银反问道。
　　“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咯！”
　　既然花银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莫雪遥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
　　只是在路上走在她身边的时候，会感觉特别的尴尬而已。
　　毕竟这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奇装异服’啊！
　　说起来，雨空高中的校服就够容易吸引到路人的目光了，更别说像花银银穿的这身充满古风韵味的衣服了。
　　在外面的时候，她的脚上穿着一双木屐，走起路来会发出‘嗒嗒’的声响，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铃铛的轻响。
　　从花银银的住处前往最近的一片闹市区还要走上不少的路程。
　　这一路上，莫雪遥就光听到这木屐和铃铛相互应和着发出的声响了。
　　走进肯德基里的时候，就连收银员的神情都僵硬了一下，但还是勉强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问道：“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嗯……今天儿童套餐的玩具是什么？”花银银的问题让收银员微微一愣，但还是立马拿出了一张有关儿童套餐的菜单递给了她。
　　“今天儿童套餐的内容以及赠送的玩具上面都有，玩具的话可以选择想要的款式。”
　　“一个小鸡腿、一个汉堡，一杯果汁吗……唔……差不多够吃了。”花银银想了想，然后指了指一个黑色的玩具图案说道，“给我这一款的吧。”
　　“没问题。”
　　“小遥遥要什么？”
　　“……”莫雪遥既紧张又尴尬，正在看着收银员身后上方的那些广告纸，选择着自己想要的食物。
　　紧张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肯德基，尴尬则是因为花银银的穿着……
　　虽然很不想说认识她，但毕竟还是得她付钱呢。
　　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啊。
　　“啊……我那个……田园脆鸡堡，然后大鸡块，再……再……”
　　“我们这有个套餐。”似乎是看出了莫雪遥选择上的困难，收银员主动向她推荐道，“任意一种汉堡加上鸡块，外加一份薯条和可乐，比分开单独买要便宜点。”
　　“啊，那就这个吧。”
　　“嗯，就这个了。”花银银也点了点头，“对了，再给我来个甜筒，小遥遥要吗？”
　　“甜筒吗……？”嘴馋的莫雪遥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那……我也要一个吧？”
　　“两个甜筒。”花银银竖起了两根手指。
　　“田园脆鸡堡套餐是三十八元，儿童套餐是二十二元，甜筒两个三元，一共是六十三元。”
　　莫雪遥目瞪口呆。
　　早就知道肯德基很贵，只有有钱人才能消费的起。
　　但却没想到竟然贵到这种程度。
　　只是这么一点东西，竟然就要六十三块钱。
　　这么多钱拿去买肉，都不知道能买多少了呢。
　　正是因为这高昂的价格，才会让不少人以能吃一顿肯德基而得意吧。
　　在这个年代，普通人之间最大方的邀请，就是‘我请你吃肯德基’了。
　　这也是为何莫雪遥难以拒绝花银银的这个报酬的原因。
　　“这里吃还是打包？”
　　“这里吃。”花银银熟练的回答道，将找来的钱塞回了手里捏着的小钱包里——因为这套衣服没有口袋，所以她也就只能手拿着钱包了。
　　等待倒是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所有的食物就全部上齐了。
　　花银银端着盘子带着莫雪遥上了二楼。
　　夜晚肯德基的二楼倒是十分安静，没有多少客人在此用餐。
　　坐在窗边恰好可以欣赏窗外那霓虹闪烁的繁华夜景。
　　花银银轻轻晃动着双腿，似乎不急着吃她的儿童套餐，反倒是研究起了赠送的玩具来了。
　　送的是一个套环机，里面装的也不知道是水还是其他的什么液体，总之里面有几根小柱子，摁动套环机的按钮，就可以让里面的小圆环随着液体的涌动而浮动。
　　玩这个要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将所有的环都套进柱子里去。
　　然而如果纯粹只是用按钮的话，这几乎是没法完成的任务。
　　因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漏下，而如果摁动按钮的次数多了，原本套进去的那些，就又会脱落下来了。
　　但也正是因为此，这种游戏机才更能打发时间。
　　莫雪遥以前也有一个，偶尔放假的时候拿出来玩，一下子就过去半天，然后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做……
　　说起来，以前的那个，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呢。
　　在套餐里赠送的这个，做工看起来比她的精致多了，看起来手感也更好。
　　“花银银，你不吃吗？不吃就冷了。”莫雪遥嘴里嚼着汉堡，含糊不清的问道。
　　“玩一会儿就吃～”
　　然而等到莫雪遥美美的享用完了自己的套餐后，花银银都没有开吃。
　　好像和这套圈机犟上了一样。
　　“真的冷了啊……”
　　“吃了吃了。”
　　“还不吃？”
　　“吃了吃了。”花银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套圈机，吃起了自己的儿童套餐来。
　　“你都不饿的吗？”
　　“还好吧，实在饿了就回去煮泡面吃。”
　　莫雪遥闻言，无奈的摊了摊手。
　　“对了，吃饱了吗？”花银银问道。
　　“吃饱了。”洗过手的莫雪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是一片平坦，但感觉已经有些鼓鼓胀胀的了。
　　价格虽然是贵了点，但好在能够吃饱。
　　事实上，光是那么大的一块鸡块，就已经让她感觉很过瘾了。
　　后面的薯条其实是多吃的。
　　特别是可乐喝完之后，就感觉胃里的东西都快满出来了。
　　花银银用了五分钟解决了儿童套餐，一口气将果汁全部吸进了嘴里：“好啦，那今天差不多，小遥遥也该回家了吧？”
　　“嗯……该回去了。”莫雪遥看了一眼天空，才晴朗了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乌云就又密布在上空了，看起来貌似又要下雨的样子，“我最讨厌骑自行车穿雨披了。”
　　“雨披穿起来……应该也还好吧？小遥遥只是单纯比较敏感吧？”
　　“有吗？”
　　“那我问你，你觉得戴手表或者其他首饰时的感觉如何？”
　　“……不太舒服。”莫雪遥摸了摸脖子，“会有一种束缚感吧。”
　　“那就是皮肤太敏感啦，除了正常穿的衣服之外，不喜欢有异物的感觉。”花银银点了点头，“说不定小遥遥在床上的时候很棒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莫雪遥下意识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哼哼，有什么关系嘛，难道小遥遥不懂嘛？明明知道还装纯洁～”
　　“……明明是你太污秽了好不好。”
　　“什么叫污秽啊，这是人类繁衍的最大动力才对啊。”
　　“总感觉以后如果你被警察抓了，你这么回答的话，他就会反问你‘这就是你绘制涩情图画的理由？’……”
　　“喂，那是艺术好不好，艺术！”
　　“好吧好吧……就算是……艺术吧。”
　　“哼，算啦，和小遥遥说你也不懂，那么，在这边我们就分道扬镳吧，明天见啦～！”花银银并没有继续和莫雪遥争辩下去，而是选择结束了话题。
　　“嗯，那……我走了。”
　　“拜拜～”花银银挥着手向莫雪遥道别，后者也跨上了自行车，慢慢的起步，朝着家的方向骑去。
　　而此时，她的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明明是在嘈杂而喧闹的大街上，但听在莫雪遥的耳中却竟是如此的清晰。
　　随后，她就感觉屁股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嘿嘿～摸到啦！”花银银的坏笑响起，而莫雪遥却不意外。
　　“我就知道……”要是哪天道别的时候她不摸一下大腿或者拍一下屁股，那才奇怪呢。
　　这大概就是花银银独特的道别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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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静蝶从天而降

　　由于天色已经不早，再加上已然吃过晚餐，所以莫雪遥并未再回水果店，而是选择直接回家。
　　一条条街道被她的自行车缓缓甩到身后，街边那一盏盏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她回家的路。
　　微冷的风吹拂过她的脸庞，一滴冰冷的雨落在了她的脸上，就像是学生们中午开饭时的铃声一样，让更多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上午都在下雨，下午放学后难得晴朗了一会儿，现在就又开始下了起来。
　　虽然没有白天的雨大，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可以冒雨回家的季节。
　　雨披被放在车篮里，早上刚穿过，这会儿还有些湿漉漉的，一想到又要套上那根本不透气的雨披，莫雪遥就觉得浑身难受。
　　但是撑伞更没用，骑车时撑着伞，雨水会斜斜地落进来，而且还会因为伞面而让风阻变大，有时候大风还会把伞骨给吹向相反的方向去。
　　而这段路却又恰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找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莫雪遥只得加快速度，骑进了一条小道，停在了两排农民房之间的小夹缝里。
　　说这里是小巷都显得狭窄，因为最多也就只能让两个人侧身通行。
　　但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雨水不容易飘进里面来。
　　最顶上的屋檐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雨珠，是一个适合暂时避雨的好地方。
　　“呼……回去又得洗澡了。”莫雪遥嘟嚷着，摸了摸已经被打湿了的校服，用两只脚撑在地面上，俯身将车篮里的雨披拿了出来。
　　雨披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塑胶味，而且质地还很硬，简直比直接将塑料袋套在身上的感觉还要难受。
　　她强忍着这种不适，将雨披套在了身上。
　　不知从何方吹来的冷风，钻进了她的领口，冻得她一阵哆嗦。
　　此时的她，突然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而后，一只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吓得莫雪遥立马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面色蜡黄，看起来十分干瘦的男子面带猥琐的笑容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似乎没有挪开的意思。
　　“你……干嘛？”莫雪遥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并没有胡乱的动弹。
　　害怕倒不至于，毕竟对方只有一个人。
　　再怎么说她也曾经是个男生，虽说从未真正打过架，但却绝对不怕有人单独来找茬。
　　“嘿嘿……小妞……”那人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的黄牙，“来抽根烟吗？”
　　莫雪遥没回答，只是皱紧了眉头。
　　她依然死死的盯着对方，后者似乎也因此而不敢随意的动弹。
　　野兽之间在战斗之前，都会用气势来压迫对方。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如果有谁退缩了，那么就会在气势上弱上一筹。
　　可眼前的男子的双眼十分混浊，嘴里呼出的空气带着一股难闻的尿臊味。
　　他递出了手中的香烟，但莫雪遥却没有接过。
　　自己的父亲好歹也是抽烟的，对于烟味她是十分敏感的，但眼前这支烟，散发出来的却不是一般的烟草味。
　　父亲身上的烟草味让莫雪遥觉得很好闻，有一种安全感，而这个……
　　味道就像是放了三天三夜没冲掉的马桶一样。
　　“你要做什么？”莫雪遥抓住了车篮里的U型锁，想到可能要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打上一架，竟然还有些微微的兴奋。
　　毕竟她到如今都还在用着男孩子的方式进行思考。
　　男人总是会更愿意面对未知的挑战，特别是在直面危险的时候，更是会不自觉的热血沸腾。
　　这或许和生理激素有关，但也绝对和思维方式有很大的关系。
　　“小妹妹……叔叔……带你看金鱼……好不好啊？呵呵……”这个男人看起来像个疯子似的笑着，猛然将自己的一身大衣掀开，里面什么也没穿，只有一根丑陋的东西高高扬起。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扫了几眼，除了觉得恶心之外，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又不是没看过。
　　这玩意儿她以前就有啊！
　　“这就是你想说的？”U型车锁已经被莫雪遥捏在了手中，“我得离开了，别挡着路。”
　　“为什么要离开啊？哈哈……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不如做点更有趣的事情吧？”这个男人说着，另一只用来掀开衣服的手也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似乎是想将她的校服外套撕开。
　　“滚开！”莫雪遥愠怒的呵斥道，用力一晃身子，将对方的手给抖了下去。
　　她最生气的是，自己竟然被当作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女孩儿看待了！
　　这该死的变态。
　　她咬牙切齿的想着，身子微微颤抖，并非是害怕，而是想着要和人打架了反倒有些兴奋。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是谁吗？嗯？我是……警察局……局长！”这个面色蜡黄的男人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杀了你，都不会被判刑，懂吗？识相的话，乖乖就范，嘿嘿……或许我还会大发慈悲的，让你多吸几口大烟……”
　　这个男人说着，就扑了上来，让莫雪遥一个没站稳，直接连人带车摔倒在了地上。
　　虽然说他看起来干瘦，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体重全部压在了莫雪遥的身上，竟然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刚才因为要和人打架的兴奋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害怕，但越是慌乱，反而就越是使不出力气来。
　　而对方的嘴却已经快要凑到莫雪遥的锁骨上了。
　　“嘿……奶香味，啧啧，好闻……学生妹，就是干净……”
　　“住手！”正在此时，传来一声中气不足的怒喝，一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男生冲上前来，一把揪住了男人的后领，想要将他拉起来，但后者却像是条泥鳅似的滑溜，竟然干脆让他将自己的衣服给扒了。
　　这下，就变成了一只恶心又丑陋的癞蛤蟆了。
　　“找死……你想，坏老子好事吗？”男人缓缓站了起来，虽然他身材干瘦，但个头却不矮，差不多接近一米八的样子，相比这个阴郁的少年，最起码高了大半个头的样子。
　　自上而下的俯视，那种压迫感让少年也显得有些紧张。
　　“放开她！你这个垃圾！”但少年却让人怒吼着为自己壮胆，率先冲了上去，打算来个先发制人。
　　一记拳头打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躲闪。
　　直接将他的脸打得都肿了起来。
　　这让少年显得有些迟疑，第二拳下意识的收了点力道。
　　他看起来貌似没有什么打架经验的样子，在出手的同时，又担心自己会把人给直接打死了。
　　但结果却是第二拳的速度远远不够快，被那个男人抓住了拳头。
　　“没用的！抽了大烟之后，我神力无穷，而且金刚不坏，你这一拳，就像是挠痒痒一样，哈哈！你小子……还挺清秀，那就把你也一起上了吧！”
　　说着，那个男人一手抓住少年的肩膀，竟然就要去脱他的裤子。
　　“滚开！”少年咬着牙用手肘顶在了他的下巴上，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双腿还是因为害怕而有些微微的颤抖。
　　对方是一个成年人，而且身高比他高得多了，虽然看起来营养不良，可少年也没好到哪里去，那苍白的脸一看就知道是不怎么出门运动的人……
　　而对方却在他喘息的时候，向前一步，用双手猛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没关系，死了也能用！”
　　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的话。
　　因为对方真的很用力。
　　少年甚至怀疑自己在窒息而死之前，喉骨就要被生生掐断了。
　　呼吸也变得愈发困难，力气就更是用不上来了。
　　“哈啊！”就在这艰难的时刻，莫雪遥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从地上爬了起来，拿着U型锁，用尽全力的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这可是没有丝毫的留力啊。
　　但头骨的硬度似乎超乎了他的想象，后者的脑袋只是发出了‘砰’的一声，然后汩汩的流出了一些殷红色的鲜血来。
　　又或许是莫雪遥的力气还不够大，并没有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将头皮给敲破了一点而已，后者微微摇晃脑袋，就能够恢复过来了。
　　“你也想死？”他狰狞的笑着，腾出一只手，猛然掐住了莫雪遥的脖子。
　　就这样，一只手掐住一个人。
　　虽然给二人都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但却将二人都给制住，时间一长，恐怕也要窒息而亡了。
　　莫雪遥用力的锤着对方的手臂，甚至用牙齿去咬，但除了咬到一嘴恶心的毛之外，根本就没能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牙印是有的，但对方却根本不疼。
　　正在此时，小巷的后方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而后一个拳头猛然砸在了那个男人的太阳穴处，后者微微摇晃，有些脱力的松开了掐着莫雪遥和另一位少年脖子的手，艰难的转过身去。
　　刚一转过身，就被一双手搭在了肩膀上，然后脚下被猛然一扫，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了地上，双手也被反关节的扣在了身后，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种地方晃悠？”严厉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莫雪遥那上课的气氛十分压抑的数学老师——静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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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端木济

　　“啊……静老师好！”莫雪遥连忙喊道，仿佛现在还在学校里一样。
　　“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静蝶用自己的身子压住了对方的双手，然后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部砖头似的黑色手机拨通了电话，“喂？警察吗？这里有个吸毒的，意图对我实施猥.亵，我已经将他制住了，地点在白兔弄的入口处第三个小巷子里。”
　　静蝶老师就像她讲课的时候一样，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这般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们两个，这么迟了赶紧回家，不要再走小路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唔……谢谢静老师……老师……学过柔道？”
　　“嗯。”静蝶淡淡的回答着，催促道，“还不赶紧回家？”
　　“嗯嗯，现在就回，现在就回！”惊魂未定的莫雪遥讪讪的笑着，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小巷。
　　大街上来往的车辆虽然不多，但回到这里的时候，总感觉整个人都安心了不少。
　　她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特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那个阴郁的少年也从小巷里走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走到大街上来，而是朝着城中村的深处走去。
　　“暧暧！”莫雪遥赶忙叫住了他，“你怎么还往里面走啊？”
　　“……我住在这里。”少年转过身，侧着头看向莫雪遥，任由雨水倾洒在他的身上，将他浑身的衣服都淋得湿透。
　　“住在……这里？呃……好吧，那什么。”莫雪遥推着车走到了他的身旁，伸出了自己那白嫩的小手，“刚才谢谢你了。”
　　后者看了一眼她的小手，却没伸出手去握住。
　　这让莫雪遥显得游戏诶尴尬，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接着路边的灯光越看越觉得这个少年好像有些眼熟。
　　“啊……！你就是上次在游戏厅里和我一起玩拳皇的那个吧！”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和女孩子对战拳皇却一把没赢的事情，这让少年的面色显得有些不大好看。
　　他干咳了一声，问道：“还有事吗。”
　　“第一次见面算是偶遇，第二次见面就算是缘分了吧？交个朋友如何？”莫雪遥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最喜欢你这种有正义感的人了，现在的人，正是越来越缺少那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气了。”
　　说着，她再一次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一次，对方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总算是轻轻握住了。
　　他的手意外的柔软，感觉就像是女孩子一样，不由的让莫雪遥忍不住又多捏了两下。
　　后者皱了皱眉头，立马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咳咳！”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在调戏男孩子似的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道，“那啥，我叫莫雪遥，你叫什么名字？看你校服，应该也是雨空高中高一的学生吧？”
　　“嗯。”少年点了点头，任由雨水划过自己的脸庞，低声说道，“我叫端木济。”
　　“端……端什么？母鸡？”
　　少年的眉毛挑了挑，稍显不耐的又重复了一遍：“端木济。”
　　“什么母，什么记啊？”
　　“端详的端，木头的木，救济的济。”少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你父母竟然给你取名叫木济，小时候肯定有很多外号吧？”
　　“我姓端木。”端木济的肩膀都好像垮了下来似的。
　　“啊啊，抱歉抱歉！”莫雪遥顿时红着脸挠了挠头，“刚才没反应过来，因为平时很难得遇到复姓的人，竟然是姓端木啊……好稀有的姓，简直就像小说主角的名字一样呢。”
　　“……”端木济无言的转过身去，“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等等！你是哪个班的？有空找你玩儿啊！”
　　“七班的。”端木济淡淡的回答道，这下莫雪遥终于没什么可问的，任由他离开了。
　　“是个完全不喜欢和人交谈的人呢。”莫雪遥摸着下巴嘟嚷道，“但其实算是……外冷内热的那种吧？”
　　时间已经不早，莫雪遥没有再在原地停留，骑着车就回到了所住的小区，脏兮兮的雨披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就直接被她披在停在车库里的自行车上，一晚上的时间，也应该能晾得差不多干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莫雪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洗澡。
　　“真希望家里有台热水器啊……”莫雪遥一边往茶壶里灌着自来水，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父亲要开水果店，没这么早到家，母亲这会儿应该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吧——毕竟是大多数人的饭点。
　　而她好像接了两个人家的晚餐和简单的卫生打扫，虽然时间是错开的，但还是十分的忙碌。
　　她回家的时间，基本也就比父亲到家的时间早了一两个小时而已。
　　空荡荡的家中，只有莫雪遥一人。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寂寞的，毕竟早就已经习惯父母很晚回家了。
　　以前父亲上班的时候可能回家还早点，但也经常是要七八点才到家了。
　　每天工作八个小时，就能赚到足够的钱，那可是许多人的愿望呢。
　　可惜能实现的却寥寥无几。
　　有些脏兮兮的，沾着泥土的裙子被莫雪遥丢进了红色的大塑料盆里，她宁愿冷一点，也不想到家了还把脏兮兮的衣物穿在身上。
　　开水很快就烧好了，莫雪遥拿着茶壶和开水瓶钻进了卫生间里。
　　因为热水不多，没法那么奢侈的冲洗着沐浴。
　　基本上只能是在将身子带水擦洗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能举起脸盆从头顶一冲而下，享受一下被热水冲刷全身的温暖。
　　卫生间里的水蒸气带来了些许的温暖，让莫雪遥不至于站在里面冷得直发抖——只要没风吹来，就还是可以忍受的。
　　这一次，她特意多清洗了一下那个地方，因为莫名的想起了之前去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诫她的话。
　　不多清洗的话，可是会得妇科病的。
　　这种地方得病，就算是去看病都会觉得尴尬啊……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最好的办法还是别得病比较好。
　　而且女孩子其实真的很麻烦，因为没有那根管子，上厕所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在那里沾上些许的尿渍，即使用餐巾纸擦干了，有时候还会漏出几滴来，特别是在天气冷的时候，就会觉得屁股又凉又潮……
　　看来如果不洗澡的话就得每天清洁那里，确实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啊……
　　莫雪遥在心中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将最后一点掺着冷水的热水从身上冲了下来，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立马拿起一旁的毛巾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擦干，这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家里也没有吹风机，只能等它自己干透了。
　　但是天气冷的话，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干的。
　　果然还是短头发好啊……
　　既清爽，又不容易掉头发。
　　莫雪遥嘟嚷着，从地上捡起几根长长的头发，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今天是周五，倒是不急着写作业。
　　而且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最后由静蝶帮忙解决了，但还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安，怎么说呢，大概是还没从那个状态中恢复过来吧。
　　并且她还有些懊恼。
　　想着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害怕呢？
　　明明就只是个干瘦的男人，就算力气大，但只要用上别的技巧，也并非是打不过啊？
　　再不济，直接把自行车砸过去还不能把他砸个半死？
　　越是想就越是后悔，觉得自己当时做了太多错误的判断，恨不得这是一个名为人生的游戏，好能让自己读档回到那个时间点，再打一次，免得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又蠢又傻……
　　但再仔细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
　　毕竟Z国的治安相对还是不错的，吸毒者对于莫雪遥而言，似乎就只能在宣传语和电视剧中看到。
　　现实中突然接触到，实在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万一当时被对方强行逼迫着吸了毒怎么办？
　　吸毒可是很难戒掉的，那样的话，会让刚好起来一些的家庭不堪重负，彻底崩塌……
　　幸好幸好，没有被逼着吸那口烟。
　　这大概是最万幸的事情了吧。
　　莫雪遥决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否则她们就又该担心了。
　　到时候唠叨起来，可就更加头疼了。
　　“作为女孩子走夜路，真是一点也不安全啊……”莫雪遥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不过，男孩子貌似也没见得有多安全，那个吸毒的，不是说连男的都要上吗……？”
　　“算了，不想了。”莫雪遥倒了一杯热茶坐在了客厅的小板凳上，一边用嘴吹着，一边翻看着电视节目。
　　这个时间点，倒是动画片最为密集的时候，好几个频道都会有动画播放。
　　有时候遇到两个都喜欢的动画同时播放，那就实在是太痛苦了。
　　好在今天没有这样的烦恼，因为之前喜欢的动画都已经放完了，好像就是从今天开始，将要播放新的动画了。
　　不过莫雪遥的期待却落了空。
　　放的并非新的动画片，而是经典动画哆啦A梦。
　　但也还算不错。
　　而且放的这些，又正好是莫雪遥从未看过的那几集，这顿时让她沉迷了其中，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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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艺术实践社

　　双休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又是一个星期的开始。
　　星期一的中午，天空中的云层才被秋之姑娘那微凉的小手轻轻拨开，让那温暖的阳光洒在了操场上。
　　距离十一月八号的立冬已经没有几天了，留给秋之姑娘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在另一栋教学楼里，摄影社团专用的活动教室中，只有高缘和秋易二人。
　　房间并不算很宽敞，摆下一张大方桌和十来把椅子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窗户也只有一扇，即使没有拉上窗帘，光照也不算很充足。
　　“秋老师。”高缘一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开口道，“我想给我们的社团开展一个长期的活动。”
　　“哦？什么活动？”秋易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数码相机，一边问道，“学校这边刚给我拨了三百块钱，应该能进行一些花费不太多的户外活动，反正咱们艺术实践社现在才三个人，怎么说也够用。”
　　“这点钱根本不够买相机的吧……”
　　“买相机那你就别想了。”秋易翻了个白眼，“除非你能从那抠门的教导主任那里获得批准，一口气给你拨个千把块钱的。”
　　“嘿……秋老师，这次我打算多拉一些我们班的学生来，而且这次已经有不少提交申请了，我们也可以选几个出来，而且，我说不定还可以动员我全班的同学参加。”
　　“那样可挤不下啊。”
　　“不是加入我们的社团，是一起参加我们的活动啊！”
　　“嗯……？你小子到底要搞什么长期活动？看起来好像是大手笔？”秋易来了兴趣，收起相机往前凑了凑，“说来听听？”
　　“我想——造个房子！糅合艺术的那种感觉。”
　　“……你小子逗我呢？开什么玩笑？造房子？你以为有那么简单？最起码的，你有地吗？”
　　“有啊。”
　　“材料怎么来？”
　　“我出。”
　　“学生也不会造啊。”
　　“用简易材料，类似集装箱房那样，但造型我们自己设计。”
　　“你小子……”秋易那张平凡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比我想象的还有钱啊？”
　　“嘿嘿……一般般吧……但还没和我爹说呢，现在就是有个构想而已，老师你看怎么样？”
　　“你先详细说说看。”秋易拿出了一本笔记本，“我把你说的记下来，看看怎么样，行的话我就去提交申请——当然，想要银铃那个抠门的家伙拨款就别想了。”
　　“没事——我出钱！”高缘说得相当豪气。
　　秋易无声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问道：“说说看，你到底想怎么做？”
　　“之前我从我们班的安若素那里听到了关于班长李婉言的事情，后来又去问了阿雯，据说她已经是无家可归了，现在暂住在莫雪遥的家中，但我想，总不可能一直寄宿在别人那里吧？”
　　“你小子不是吧？就因为这个所以打算给别人造个房子？”秋易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我是想，艺术也应该能够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才对啊。”高缘此时却是意外的认真，那双眯眯眼比平日里都显得更加有神，“不只是李婉言吧，据我所知，我们班还有一对双胞胎是相依为命的，因为父母出车祸死了，所以现在就只能自己租房子，并且放学了去打工，而如果我们的房子造出来，就可以成为她们的免费住所，而且以后不需要了，也可以提供给其他的人。”
　　“这种东西，有学校宿舍不就行了？”秋易对于高缘的想法表示十分不解。
　　“但自己的住所才更像家吧，而且毕业了怎么办？总不可能还是住在学校里吧？”
　　“毕业了就成年了，自己工作也还是能养的起自己的。”秋易十分的理智，“你做这事儿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啊。”
　　“好吧，那就……单纯觉得有趣不行吗？”
　　“你家钱是多的没处花啊？”
　　“我觉得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更重要。”
　　“得，我跟土豪没话可说。”秋易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就使劲得瑟吧。”
　　“嘿……秋老师，我们用集装箱的那种简易板，建造出一幢房子来，不用太高，一两层就可以了，材料和地皮我去找我爸说去。”
　　“你要真行，那倒是可以，想必学校肯定会支持的，就是得多找些有建筑经验的老师或者工人师傅帮忙看着场地才行。”
　　“我们先做好所有的家具，最后拼装板子的时候找工人就可以了。”
　　“哟？你小子还打算自己拼装所有家具？”
　　“不是我一个啊，是大家。”
　　“嗯……听起来真是太有趣了，或者说，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没法想象我们能够做到。”秋易摸了摸鼻子，“我也会尽可能出一份力的，毕竟我也是学过画图纸的人嘛！”
　　“那太好了，秋老师帮忙参考，然后让大家一起来设计，对了，也得喊上班长她们，看看她们想要什么样的设计。”
　　“班长……是叫李婉言对吧？她貌似和你们班的几个女生一起提交了申请来着。”
　　“那不是更好吗？”高缘见咖啡已经不烫了，便仰起头喝下了一大口，速溶咖啡在这会儿可不便宜，但却被他当白水给喝了。
　　“咦，高缘，你今天吃饭这么快啊，还是说根本没去吃啊？”正说着，房门就被推开了，周勇从门外抓着包干脆面走了进来。
　　“吃了吃了，啃了个肉松面包，今天食堂的菜我不太喜欢。”高缘回答道。
　　这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就又是一个人走了进来。
　　看起来好像是不太喜欢和人交谈的男生。
　　如果莫雪遥在这里肯定会认出他来。
　　没错，这就是昨天出手相助的那个男生——端木济。
　　“你在和秋老师聊什么啊？”周勇坐了下来，在角落里的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掺了温水，“说起来其他社团都好多人了，怎么咱们社团才这么几个人啊？你这个当社长的可得想想办法哈。”
　　“急什么，嘿，接下来哥可是有大动作的。”高缘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动作？”周勇十分疑惑。
　　“嘿嘿，之后你小子就知道了哈！现在还没确定下来呢。”
　　“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个什么大动作来，总不可能是在学校里办个你的摄影展吧？”
　　“哎哟，这个倒是可以哦！”
　　这话说的，就连端木济都不禁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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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餐，对于高缘而言不算很难得，难的是只有他们一家人一起吃晚餐。
　　因为大多数时候的晚餐都是有着其他各种目的的，无论是谈生意还是攀交情，总之都是为了利益。
　　大多数时候，父亲都会带上一家人顺便一起吃了晚餐，也算是不让母亲担心吧。
　　高缘的母亲就是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但仍然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似的从早忙到晚。
　　不过其中白天的时间，起码有个小半天都是在美容院中度过的吧？
　　今天，高缘一家三个人共进晚餐。
　　而且因为没有客人，所以就只有他们三个。
　　但饶是如此，三人去的也是高档餐厅，出入都有服务员微笑接待的那种，属于一看门面就不是普通人来得起的地方。
　　可偏偏对于他们家来说，就像去路边沙县吃小吃一样稀松平常。
　　“高缘啊。”他的父母，都习惯于直呼高缘的全名，此时父亲刚点好菜，喝了一口啤酒开口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
　　“咳……还行吧。”高缘尴尬的望着天花板。
　　“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高三就送你出国。”
　　“爸，非得出国吗？国内不好吗？”
　　“国内当然可以，但你那成绩，只能上这种普通的高中，我送你去国外，可以读更好的。”
　　“可高三去，不会不适应吗？”
　　“没事，高三去了之后，你再从高一开始读起。”
　　“复读啊？”
　　“嗯，那当然了，而你要做的，就只是把英语学好就可以了。”高缘的父亲夹起了餐桌上的凉拌黑木耳，“明白没有？”
　　“……我不想去。”高缘揉了揉眼角，“我还是喜欢我现在的这些同学，还是喜欢我们班的氛围。”
　　“去了新的环境你自然会适应的。”
　　“可是那不一样，在这个班级里，有很多我初中的同学啊，到现在，我们都已经是死党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高缘低着头，沉默着叹了口气。
　　母亲在一旁看着，微笑的安慰高缘：“去了国外说不定能交个外国女朋友回来呢，不是挺好吗？”
　　“……我还是喜欢咱们国内的女生好吧，啊……我真的不想去啊。”
　　“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去呢？”母亲温柔的问道。
　　“呃……老爸，和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
　　“咱们公司有没有空置的地皮啊，给我一小块就行了，地方偏一点没事儿。”
　　“你想做什么？”
　　“造个简易板房，由我们社团自己进行设计的那种。”
　　高缘的父亲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还记得那座茶叶山吗？”
　　“啊……是我们家承包的那座？”
　　“嗯，准确的说应该是公司，但我挪用一点山脚下的地皮完全没有问题，那个位置就是偏了一点，你看如何？”
　　“没问题啊！”
　　“那可说好了，你得好好学英语，每个月我都要让家教老师检查，要是她出的试卷你没法考到九十分以上——”
　　“知道了知道了——但是，老爸，材料费什么的你也得出啊。”
　　“这个都是小钱，当然没有问题。”
　　“嘿！那就这么说定了，在我出国之前，能够完成这样一件大事，也算是充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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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社团的新成员们

　　十一月二号，一个晴朗的日子。
　　六点多的时间，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但已经能感觉到天色十分亮堂了。
　　天空中万里无云，预示着今天将会有一个晴朗的天气。
　　莫雪遥骑着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伸手推了推小门，却发现竟然推不动。
　　以往的时候，这个时间虽然电动大门是紧闭着的，但小门应该是虚掩着的才对。
　　莫雪遥将手伸进了小门的缝隙里，摸到了那把生锈的大锁。
　　平时就算挂着锁，也是没锁死的，但今天，这把锁却将小门给彻底锁住了。
　　门是不高，她完全可以翻过去，但自行车怎么办？
　　“现在几点……应该没那么早吧？”没有手表的莫雪遥只能踮着脚尖朝传达室看去，但因为角度的缘故，也看不到里头墙壁上挂的时钟。
　　“保安大叔——在吗——？”莫雪遥高声大喊道。
　　没有回应传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看来只能等着了。
　　莫雪遥重新走到了自行车旁，就看见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正朝校门口走来。
　　和之前那个憨憨的大叔不一样，这应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吧。
　　他的脸上有一道几乎划过了班长脸的刀疤，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要不是他穿着保安服，莫雪遥都要怀疑他是路边那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了。
　　“保安……大叔？”
　　“大叔？我吗？”保安大叔一愣，指着自己问道。
　　“啊……那叫……大哥？”
　　“呃，叫什么都行。”和长相不同的是，他看起来好像意外的随和，“要进去是吧？等等啊，我开门。”
　　他说着，将拿着钥匙的手伸了进去，在铜锁上摸索了一会儿后，才有些生疏的将它打开，然后取下锁，推开了小门。
　　“谢谢。”
　　“不客气。”他一边回答着，一边走到了保安亭前的台阶上，就这样蹲了下来，抓着早餐的糯米团就吃了起来。
　　这姿势，真是太像那些蹲在街边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了……
　　嘛，人不能貌相，他可能只是表面上比较像而已，其实应该是个好人吧。
　　毕竟雨空高中也不可能招那种会对学校学生带来危险的小混混当保安嘛。
　　雨空高中的校风是普通高中里最好的，甚至就连重点高中都不一定比得过它，毕竟就算是重点高中，也是会有校园欺凌的。
　　而雨空高中却很少会有。
　　即使班级里有智商比其他学生低一些的，或者有自闭症的，也不会被人故意欺负，顶多就是疏远而已。
　　但冷暴力终究还是直接作用在身上的物理暴力要好得多了呢。
　　这或许也和雨空高中女孩子们的数量比较多有关吧。
　　男女的数量达到了一种平衡，理论上来说，每个男生应该都会能找到一个朋友——虽然说现实往往是相反的。
　　莫雪遥推着车从这位新来的保安面前走过，后者看着莫雪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收回了目光。
　　“当学生真好……”他突然莫名的感慨道。
　　教室里，李婉言自然是早就已经到了。
　　“小遥，来了。”现在她已经会和莫雪遥主动打招呼了，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在逐渐变得亲密。
　　“嗯，今天看来会有大太阳呢。”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想再睡一会儿啊——”
　　“那就多睡会儿再来，反正时间不还早吗？”
　　“主要是如果不早点起来的话，我总担心会迟到。”
　　“骑自行车应该能计算好时间的。”
　　“怕意外的状况啊……所以我一般会预留足够充足的时间到学校，免得出现意外赶不及，而且我也不喜欢匆匆忙忙的。”
　　“那就现在睡一会儿吧。”
　　“可是桌子好硬啊……”莫雪遥趴在桌子上嘟嚷道，“枕着手臂又会发酸……”
　　“嗯……那你等花银银来吧。”李婉言调侃道，“她肯定会很乐意当你的人肉靠枕的。”
　　“切，我才不想靠着她呢，她到时候肯定又要乱摸！和个女色狼似的。”
　　“谁是女色狼呀！”花银银正巧就踏进了教室里，“好哇，小遥遥竟然背后说我是女色狼，那今天我就真正的做一次女色狼会做的事情吧！看我的！猴子捞月！”
　　“喂喂！”莫雪遥赶忙做出了防御姿态。
　　“噗……”班长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遥又没有那个，怎么捞啊？”
　　“所以是猴子捞月而不是猴子偷桃嘛，因为捞月里的月亮是天上月亮倒影嘛！”
　　在这一瞬间，莫雪遥竟然觉得花银银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下一刻，一双手就伸进了她的脖子里，开始挠起痒来。
　　“别别——噗——哈哈哈——”莫雪遥被挠得差点在地上打滚，气都快接不上来了。
　　“哼哼，舒服了～！”花银银心满意足的捏了捏手指，“手上有小遥遥的体香味哦，今天不洗手啦！”
　　“……你好恶心。”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对了。”李婉言打断了二人的嬉闹，“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我桌子上放了这份通知，应该是昨天晚上老师放的吧。”
　　“是什么？”
　　“这个星期通过社团考核，正式加入社团的学生名单。”
　　“哦～！那我通过了没？”莫雪遥期待的凑了过去，而莫雪遥则直接将名单递到了她的面前。
　　“嗯……艺术实践社——莫雪遥，啊，通过了，墨筱笑、墨竹莜、李婉言，我们都通过了呢。”
　　“我呢我呢。”花银银也窜了过来。
　　莫雪遥下意识的和她拉开了一步的距离，说道，“我帮你看看啊，花银银……通过了，你报的这是什么社啊？”
　　莫雪遥一眼扫过去，都没看清这个社团的名字，因为实在是太长了，而且组合起来还有点拗口，必须得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才行。
　　“男女异性及男女同性生理反应及特殊性取向形成原因研究会。”花银银一口气就将这一长串的名字给报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总觉得是很糟糕的社团……”
　　“什么嘛！我们社团可是很正经的生物学研究社团哦！而且我可是社长哦！”
　　莫雪遥再一看，果然，其他人都是申请加入成功，只有她的是申请社团成功。
　　“所以，到底是关于什么的？”李婉言也有些好奇。
　　“关于男性和女性为什么会相爱，以及为什么少部分同性会相爱的研究社团。”
　　莫雪遥听得有些发晕：“所以说……爱情这种东西，你们要怎么研究啊。”
　　“爱情当然是和生理反应有关系的，比如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有可能是体内的某种激素在影响着哦。”
　　“可你们又没有那么好的仪器，想要怎么研究啊？”
　　“所以——暂时就只是停留于表面的研究。”
　　“表面……？”
　　“比如说，两个互相喜欢的男人，是否会像普通情侣那样——”花银银说着，坏坏的笑了起来，用两只手做了一个活塞运动的手势，“如果会做的话，那么他们又会怎么做呢？”
　　“怎么做？”纯洁的莫雪遥无法想像。
　　“答案是用……屁股。”
　　“呕——你别说了，好恶心……”莫雪遥用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这个没兴趣。
　　“那如果是两个女性呢——啊，你不想听啊，那算了，不说了。”
　　“咦——反正说都说了，那就说说看……？”
　　“女生嘛，可以借助工具。”
　　“就这样？”
　　“那不然呢？”
　　“切，无聊。”莫雪遥摊了摊手，“假的哪有真的好啊，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用假的都不愿意和男人一起。”
　　“那说起来可就复杂了。”花银银一副打算长篇大论的样子。
　　“反正我觉得吧，两个女人在一起最浪费资源了，本来男人就那么多……”莫雪遥这话，完全是站在男生立场上说的。
　　“什么浪不浪费资源的，互相喜欢就可以了呀。”花银银不满的叉着腰，“说不定人家还嫌弃异性恋恶心呢！”
　　“切，异性恋才是最顺应自然的选择好不好。”莫雪遥反驳道，“自己管自己过就算了，如果要想让同性恋变为主流，那就本末倒置了——等等，花银银你该不会是……”
　　“喂喂！别乱想好不好！”花银银难得的有些脸红，“我只是喜欢研究这种事情而已，不代表我自己想做啊，你就没听说过叶公好龙的故事吗？”
　　“叶公好龙貌似是贬义词吧……”
　　“而且花银银好像有实践的样子。”李婉言转着手中的笔说道。
　　“只是摸摸大腿而已啦！那才不算什么呢！”花银银越是解释，就越是让人怀疑。
　　其实莫雪遥只是开玩笑故意逗她的而已，谁让平时都是她调.戏莫雪遥的呢？
　　这叫一报还一报。
　　“哼，算了，不理你们了，你们不懂我们研究的重要性！说不定未来人们的性别观念会彻底模糊哦！男人变得像女人，女人变得像男人，而我呢，说不定就会提前研究出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哦！”
　　“那你慢慢研究吧。”莫雪遥轻轻的拍了拍花银银的肩膀，戏谑的说道，“加油，说不定高中毕业十年之后再见面，你就留胡子了。”
　　“好呀，等我留了胡子，就回来把小遥遥吃干抹净！”花银银抓住莫雪遥的脸颊，使劲的捏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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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设计小屋

　　对于我来说，生命的意义在于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忧他人之忧，乐他人之乐。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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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秋容淡沲，又是一个正午，校园里饭后的时光总是那样的悠闲。
　　高缘早早的到了艺术实践社的活动室，将昨天拟定好的各项细节策划递给了秋易。
　　“秋老师，我昨天已经和我爸说过了，他同意了，就在郊外的那座茶山山脚下，有一块地皮可以留给我用。”
　　“这么快？”秋易有些惊讶，“你爸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嘿……就是搞房地产的，也不是很赚钱吧，一般般。”高缘谦虚的说道。
　　“那还不赚钱啊？啧啧，不过你这策划报告写的也太随便了吧，而且这字……你是和梵高学的抽象画吗？”
　　“咳咳！”
　　“得咯，还是你重新念一遍，我记一下好了。”秋易无奈的摊了摊手。
　　“呃，也行吧，对了，秋老师，待会儿其他学生来了，你可别说这是我家赞助的啊。”
　　“为什么不能说？”秋易有些疑惑。
　　“呃……因为我不想表现得太特别吧，其他同学最多觉得我家是做生意的，但不知道我家是做这种……大生意的。”高缘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你是担心其他人因为你有钱而疏远你？”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怎么可能，巴结你还差不多。”
　　“但那也不是我想要的，同学之间的友谊啊……”
　　“也是，或许那样会显得生疏吧。”秋易赞同的点了点头，“嗯，差不多时间了，新的社团成员应该也要到了吧。”
　　几分钟后，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艺术实践社……”有一个带着几许沙哑而又空灵的女声轻声念着门外标牌上的字，“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牌子是这么挂着的，应该不会有错。”
　　“咚咚。”
　　“进来吧。”秋易立马回答道，“门没锁。”
　　随后，一只白皙的小手印入了高缘的眼帘。
　　“秋老师好。”当先走进来的莫雪遥朝坐在方桌最前面的秋易说道。
　　“嗯，不用拘谨，都坐吧。”秋易点了点头，示意新来的社团成员们都进来。
　　这次的新成员全部都是高一二班的。
　　而且还是四个女生，如果不算老师的话，这个社团反倒是女生更多了。
　　跟在女孩子们身后的是周勇和端木济，他们俩人一进房间就坐在了高缘的身旁，而女孩子们也十分自然的坐在了男生们的对面。
　　“欢迎新成员！”高缘用力鼓起掌来，“嘿嘿，其实不用欢迎，反正都是同班同学嘛。”
　　“高缘，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另一位吗？”墨筱笑撩了撩头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笑着问道。
　　“正要介绍啊，别急别急。”高缘大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端木济说道，“这位是七班的端木济，不太爱说话，不过人挺好的。”
　　端木济斜睨了一眼高缘，只是用眼神轻轻扫了一眼女孩子们。
　　“端木济，这些都是我们班的女生哈，各个都漂亮，羡慕不？”高缘完全是在自说自话，因为端木济根本就没有理他。
　　但高缘却不觉得尴尬，反而一脸的习以为常，一边戏谑着调侃女孩子们，一边将她们的名字告诉了端木济。
　　“我们社团的人本就不多，这个新人入社仪式咱们就不搞那么花里胡哨的了哈。”秋易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画纸，分发给了众人。
　　“要画画吗？”莫雪遥捏着画纸问道，“嗯……我没带工具来着。”
　　“没事，不用工具，就算是一个小测验吧，让我来看看大家的绘画水平如何，也看看大家的想象力怎么样。”秋易说着，将几支刨好的2B铅笔放在了桌上，顺便还拿出了几把尺子，“大家用铅笔画就可以了，主题也很简单，如果你手上只有类似集装箱的那种简易建筑材料，由你来设计一个和集装箱差不多大小的房子，你会怎么设计？”
　　莫雪遥听了这个题目，顿时就来了兴趣，她最喜欢的就是做各种各样有趣的设计。
　　有时候上副课走神了，就会在课本的空白处涂鸦。
　　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可能并不现实，比如像是魔方一样可以变换格子的房子，又或者末日来临了的避难所，她都会去画，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好玩而已。
　　自由的畅想，也是能让人感到身心愉悦的事情呢。
　　“设计房子吗～”墨筱笑咬了咬铅笔头，“这应该和绘画水平的关系不大吧？嗯……设计水平？”
　　“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秋易大笑着说道，“大家都一起动手吧，男生们也是。”
　　“画图纸吗……唔……感觉好麻烦的样子……”墨竹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下巴抵在了桌面上，“画什么好呢……原型的怎么样？”
　　“可以啊！只要你能画的出来。”秋易自己也拿了一张白纸，“老师和你们一起画，看看大家谁的创意更好。”
　　“小遥打算画什么样的房子？”坐在莫雪遥身旁的李婉言轻声问道。
　　“嗯……还没想好，让我想想啊。”莫雪遥捏着下巴思考着，“房子的话，肯定不能拘泥于集装箱那样的立方体结构啊，设计个多面体好了……”
　　“对了，大家这次的设计，最好能符合现实一点，也就是说，有可能在现实中建造出来的那种房子。”秋易赶忙补充道。
　　“要尽可能符合现实逻辑吗？这个就有点难了啊……”莫雪遥开始努力回想着自己的物理知识，脑海里已经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相对可靠的结构来了。
　　设计房子这种事情，其实是很让人愉悦的。
　　仿佛设计好了之后，自己就能入住了一般。
　　想象着自己住在自己设计好的房子里，过着悠闲的生活，就顿时会有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
　　或许这就和望梅止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正是因为家里又小又狭窄，既没有热水器，也没有空调，才渴望着各种各样精致而漂亮的房子吧。
　　莫雪遥这般想着，排除了一切的杂念，就在白纸上飞快的画了起来。
　　首先当然是画一个简易的平面图了。
　　这是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形状，由各种各样的三角形和梯形组成，看起来还算牢靠。
　　有了这么一个大致的框架之后，她就开始画起了立体图。
　　“嗯……平时常见的板房好像窗户都很少，采光也不好……”莫雪遥这般想着，给这间屋子的好几面都设计上了窗户。
　　而且是那种落地窗。
　　当然全是窗户也不好，会让人缺乏安全感，所以有几面则仍然使用墙壁——也就是所谓的简易板材。
　　她还特意在这里标记了一下，使用那种木制纹理的板材。
　　房屋的顶部也使用天窗的设计，可以打开让最灿烂的阳光直射进屋内。
　　落地窗也应该有设计窗帘，这样不想被别人看到屋子里的时候就可以拉上。
　　正门的部分是一个比较高的梯形结构门框，相对屋子来说，就像是一个瓶子的瓶口一样，门的部分窄，而后面则更宽敞。
　　小屋的墙壁和落地窗都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有着一定坡度的，有点像是那种茅草屋的结构，上面是互相搭在一起的。
　　房屋的高度设计的比一般的更高，但因为上半部分是屋顶，有点类似阁楼的结构，所以空间不算宽敞，但拿来作为卧室倒是正好。
　　所以莫雪遥就在屋子最后放画了一块隔层板。
　　并不是直接将房子分成了上下两层，实际上隔层板只到客厅为止，这样不会让客厅显得狭窄。
　　这样一来，房子的结构就差不多设计好了。
　　然后她又开始思考起了房屋外面的情况。
　　房子不应该是直接放在地面上的，应该有一个地基用来稍加固定。
　　房子的周围要铺满瓷砖，最好弄得像个花园一样，有桌椅，有花盆，甚至还有小小的水池。
　　莫雪遥排除杂念的沉浸在设计之中，全然不知其他人都已经画好了，只有她仍旧在纸上不断的画着。
　　“小遥好厉害。”墨筱笑由衷的惊叹道。
　　“不错啊，以后或许可以朝设计师的方向去发展。”秋易点了点头。
　　而高缘则很兴奋，他一眼就看中了莫雪遥设计的这款屋子，虽然本身并不是很大，但却有一种宽敞的感觉。
　　而且看起来也很有特色，造出来的话，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在当地有名的建筑物呢！
　　以设计图来说，这样已经差不多了，但莫雪遥还是不太满足，顺手添加了一下其他面的简图，还在大图上为房子装修了起来，在里面添上了家具。
　　总体就是一种现代极简风格，干净清爽，有一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感觉。
　　“呼……完成了！”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看见其他人都齐齐地盯着她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啊……咳……怎么了？”
　　“厉害。”李婉言带头鼓起掌来。
　　其他人也纷纷鼓掌。
　　就算是端木济，都朝她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一、一般啦……我随便画的，咳……哈哈……”莫雪遥害羞的干笑道，“别都看我的啊……其他人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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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实物投影仪

　　“画的很不错，虽然有些地方设计的不太合理——比如说没有卫浴。”秋易摸着下巴说道，“但已经很不错了。”
　　“啊——忘记了。”莫雪遥讪讪的笑了笑，“没考虑到这一层……”
　　“没关系的，这份图纸由我来修改一下，并且增加更详细的数据就可以使用了。”
　　“诶？秋老师要用它做什么？”莫雪遥好奇的问道。
　　“呵呵——之后你就会知道了。”秋易一脸神秘的说道。
　　其他人都很不解，只有高缘也跟着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别都看我的啊……其他人……画的怎么样？”被关注的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转移了话题。
　　“肯定和小遥没得比嘛。”墨竹莜有一种挫败感，酸溜溜的说道，“可恶，小遥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画画还这么厉害，简直没有缺点嘛。”
　　“咳咳！莜莜画的也不错啊。”
　　“是嘛？太违心了吧小遥！”墨竹莜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莫雪遥尴尬的笑了笑，确实有那么一点违心……
　　墨竹莜画的其实就是个集装箱房，只是把它竖起来了而已。
　　外带多开了几扇窗。
　　“可是很有创意啊。”
　　“……好啦好啦，小遥就别刺激莜莜了。”墨筱笑忍着笑说道，“你现在越说她越酸呢。”
　　“谁酸啦！我才没酸呢！”
　　“可是这醋味都在房间里弥漫了啊。”高缘火上浇油的说道。
　　墨竹莜撇了撇嘴，将头扭向了一边。
　　平日里的墨竹莜都是懒洋洋的样子，莫雪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像王佳乐一样可爱的时候呢。
　　李婉言画的是一个双层的集装箱，有点像是集装箱别墅，边上还有栅栏围了一圈，线条简单而干净，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
　　墨筱笑画的是一个裤衩形状的建筑物，下方是一个可以遮挡雨水的小花园，雨水会被遮挡，但阳光却会透过玻璃桥照射下来。
　　也是挺有意思的设计。
　　高缘的就更有创意了，这家伙画画的水平虽然很差，就连线条都是歪歪扭扭的，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他画的是一个球体。
　　没错，这是一个球形的小屋，下方有专门固定的四足，旁边还写了注释——需要移动的时候可以把固定器收起来进行滚动。
　　但问题是……滚动起来的话，房间里的家具怎么办？
　　那估摸着就只能清空了。
　　说不定还没有普通的集装箱房搬运时方便呢。
　　但球体形状的话，里面的布置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了。
　　因为到处都有弧度……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更有难度吧？
　　周勇画的就和他本人的长相一样普通。
　　看起来貌似就是门口的那种保安亭吧……
　　倒是端木济画的很有意思。
　　他的设计是在地面有一个入口，然后真正的房子竟然是在地下的。
　　地面的入口摆了一张桌椅，可以在天气好的时候晒晒太阳。
　　而下方则是各种几何形状构成的房屋，有三角形的、球形的、立方形的……
　　各种几何形状之间，全部用管道进行连接。
　　有点像动漫里老鼠窝的感觉。
　　等等，如果端木济也是84年出生的，那么貌似还真是属老鼠的？
　　这些地下建筑连在一起，每一个的空间都不大，但都是相对独立的，功能也各有不同。
　　比如立方体的那个是厨房，球形的里面直接就是卧室，没有床铺，地上都铺满了被褥，躺下就能睡觉。
　　三角形的那个是书房，三角形的顶部连接着地面，开了一扇天窗，可以让阳光照射到里面来。
　　“啊，我喜欢这个！”莫雪遥指着端木济设计的图纸说道。
　　端木济有些诧异的看向莫雪遥，轻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感觉很有安全感啊，就像是末日来临了之后，最后的庇护所一样。”
　　“哈哈，不过这种的，建造难度可不小啊。”秋易拿过端木济的图纸仔细的看了看，“光是弄好一个结实坚固的地下空间，就得花上不少钱了，远没有直接用简易板房来得实惠。”
　　“嗯。”端木济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单纯喜欢而已。”
　　“或许可以用来作为富豪的地下避难所哈。”秋易将画纸还给了端木济，“好了，午休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大家各自回教室吧。”
　　“啊？快结束了？”
　　“是呀，小遥你画画的时候是不是太忘我啦？都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呢。”墨筱笑指了指墙壁上的时钟，果然，都已经十二点二十五了，已经到了室内午休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虽然同样是午休，但一般都要求学生们回到教室里，主要是为了让那些刚运动完的男生们收收心，从打球的兴奋状态中平静下来，否则下午第一节的课根本就没法上了。
　　“走吧。”李婉言站了起来，“秋老师再见。”
　　“秋老师再见。”其他人也纷纷道别。
　　“拜拜。”秋易摆了摆手，低头看起了莫雪遥画的设计图，在另一张空白的纸上，画起了更专业的设计图。
　　各个位置的长宽高、各个位置所使用的材质，全部都要尽可能的细致。
　　听起来简单，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很显然，秋易是打算将一下午的时间都扑在这件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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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五分钟才会打响室内午休时间的铃声，教室里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大部分人一般都是等到打铃了才回教室，特别是喜欢运动的男生们。
　　当然也有不太喜欢运动的，比如雪先生，就安静的在教室后面看着书。
　　啊，不对，他今天看的是一本叫做科幻世界的杂志。
　　莫雪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抽屉里还有一本雪先生借给她的小说。
　　说是科幻吧，但科幻其实并不占太多的内容。
　　说是言情吧，但科幻的部分却很重要。
　　但确实是很好看的，好看到她都不舍得一下子将它看完，只是每天早上最空闲的时候，翻开看上几页。
　　仿佛这样故事里的时间就会变得慢一些了一样。
　　“叮铃铃——”室内午休时间的铃声响起，半分钟后，学生们鱼贯而入。
　　李红染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他甚至将短袖的上衣往上掀了一半，露出六块看起来十分健硕的腹肌来。
　　“热死了热死了，小雪，帮我开下窗。”一边用衣摆扇着风，一边说道。
　　“我靠，别开！”坐在后面的周勇大喊道，“开窗是想冻死我啊！”
　　“有这么冷吗，今天也有二十度啊。”
　　“我觉得冷。”
　　“开开开，小雪，别鸟他。”李红染翻了个白眼，“你太弱了，这样的男人女孩子可是不会喜欢的哈。”
　　“去去去，长得帅就行了，你这种长得丑的肌肉男，一般都被称为傻大个的好不好？”
　　“什么叫傻大个，我这叫孔武有力，有安全感好不？”李红染说着，戳了戳坐在雪先生前面的墨筱笑，“墨筱笑，你说对不对？”
　　“或许是吧？”
　　“你那疑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就是好不好！”
　　“嘁，自恋的肌肉狂。”王佳乐回过头来，“女孩子才不喜欢你这种呢！我们都喜欢美少年！”
　　“哪来的美少年啊！”
　　“嗯……如果小遥是男孩子的话，就是美少年哦。”
　　“靠，男人哪能长得像女人一样漂亮，而且男人要是长那样的话，叫阴柔好不好。”
　　“我赞成！”坐在他前面的吕伯伦，站在了他这一边。
　　这下子可来了劲，女孩子们和男孩子们争辩了起来。
　　女孩子们觉得李红染一点也不帅，但男孩子们却觉得有肌肉才叫帅。
　　争吵声越来越大，就连班主任叶雯进来了都没有几个人察觉。
　　“咳咳！吵什么呐？”叶雯咳嗽了几声，“帅不帅和你们大部分人有什么关系呀，反正大部分人的男朋友肯定不会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帅的嘛。”
　　“哇，阿雯打击人～”茶离调笑着说道。
　　“咳咳，好了，大家安静的午休吧，杜七彩、茶离，你们两个让一下位置，有人要来装投影仪了。”
　　“投影仪？”
　　大家都期待了起来。
　　有了投影仪的话，就可以放电影了呢。
　　只是很可惜，来安装的并非是学生们想象中的投影仪。
　　那种能播放影片的投影仪要么自带录像带或者碟片的读取功能，要么就得是连接电脑。
　　然而教室里既没有电脑，又没有录像带播放机或者影碟机。
　　事实上，安装的是最基本也是最省钱的那种投影仪。
　　一个工作人员踩在了茶离的桌子上，往天花板上安装投影机。
　　而另一个工作人员则踩了个凳子站在讲台上，往黑板上面安装一块手动升降的幕布。
　　另一台仪器则被放在了讲台边上一张空着的桌子上。
　　只要将照片、试卷或者作业本什么的放在机器那白色的面板上，再通过上方如同单筒望远镜一样结构的东西进行调节。
　　就可以实现在投影幕布上放大或者缩小所投影物体的功能了。
　　总体来看，有那么点像显微镜的构造。
　　不同的是，可以通过投影机将画面放大投放在幕布上而已。
　　莫雪遥所不知道的是，这台机器真正的名字叫做实物投影仪组合。
　　由投影仪和实物展示台以及幕布三个部分构成。
　　在这个电脑和其他播放设备昂贵的年代，算是最为廉价实惠的教学仪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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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静蝶老师的小爱好

　　数学课代表是一个戴着厚底镜片的女生。
　　她的鼻子上点缀着几颗雀斑，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不喜欢吵闹的女生。
　　而且她好像还总是给人一种信心不足的感觉。
　　以至于走路时，都总是低着头。
　　也正因为此，才会在刚才和莫雪遥撞了个满怀。
　　“你没事吧？”虽然被撞得更疼的是莫雪遥，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立马爬了起来，站在数学课代表唐思诗的身旁紧张的询问道。
　　“唔……没、没事……谢谢……”唐思诗小心翼翼的抓住莫雪遥伸来的手，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帮你捡吧。”莫雪遥见她没事，顿时松了口气，曾经做过十六年男生的她，最怕的就是被别人说欺负女生。
　　虽然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已经不会发生了，但那种本能的反应还残留在大脑中呢。
　　因为刚才二人的相撞，散落了一地的作业本。
　　“这是今天的作业？”
　　“是、是的。”
　　“看你这方向，好像是送到办公室去吧？”
　　“嗯……因为我、上、上午肚子疼，就……忘了……”唐思诗结结巴巴的说道，低着头搅动着手指。
　　“啊……肚子疼啊。”莫雪遥顿时想到了自己来例假时肚子疼的感觉，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还疼吗？要不我帮你送过去吧？”
　　“没、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不用客气啊。”莫雪遥爽朗的习惯性一甩头发，潇洒的动作看得唐思诗一呆，“大家都是同学不是吗？”
　　“唔……”
　　“那我就帮你拿过去了啊，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在几零几来着？”
　　“在四零二……”
　　“好的。”莫雪遥一边应着，就一边抱着书走上了楼梯。
　　对于她而言，这算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吧。
　　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如果有能帮到其他人的地方，也会尽可能去帮助别人的。
　　反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多走几步还有益于身体健康，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走到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时，她还是稍微有些紧张了起来。
　　特别是当想起静蝶那张每天都板着的脸时，就更是手心微微冒汗了。
　　“静蝶老师啊……大概是全校最不好相处的老师了吧？”莫雪遥小声的嘟哝道，但又想起那天雨夜的小巷，静蝶一个人用女子防身术干脆利落的将那个瘾君子摁倒在了地上的画面。
　　或许她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难以相处吧？
　　说起来，莫雪遥到现在还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呢。
　　因为既没有和静蝶单独交流的机会，也不敢去找她单独交流，所以即使过去了好几天也没去问。
　　就这样站在办公室门口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莫雪遥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办公室的木门。
　　里面并没有立马传来回应，莫雪遥也没有再等待，而是轻轻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报告，来交作业。”
　　“进来。”坐在最里面那张办公桌上的静蝶淡淡的说道，整个办公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这会儿好像也不在批改作业或者准备教案，而是在十分温柔的梳理着一个娃娃的头发。
　　那大概是一只二三十公分的娃娃吧，头发做得很逼真，脸型看起来有点像动漫里的角色，乍一看甚至让人有一种动漫里的角色活过来了的错觉。
　　｢这是芭比娃娃吗？｣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好像比其他的芭比娃娃要精致得多了啊……｣
　　“放地上就可以了，怎么不是我的课代表送来的？”静蝶头也不抬的问道。
　　“啊……她肚子疼，所以今天早上才忘了送过来的，然后我就帮她送来了。”
　　静蝶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只是十分细心的为娃娃套上了丝袜，并且穿上了一个和指甲盖差不多大小的鞋子。
　　在办公桌的旁边有一些碎布、针线以及其他的缝纫材料，看来这套衣服还是静蝶自己亲手给娃娃量身定制的呢。
　　完全没想到，总是显得十分严厉，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静蝶老师竟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静老师……那个……”莫雪遥挠了挠头，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天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了。”静蝶终于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对你没好处的事情就不要多问。”
　　“好……”
　　“下次注意安全，我不可能每次都正巧路过那里。”静蝶将打理好的娃娃放在了一旁如山一般堆积着的作业本上，“明白吗。”
　　“知道了，谢谢静老师……”莫雪遥挠了挠头，“那我走了。”
　　“嗯。”
　　总算是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莫雪遥顿时松了口气，有一种逃出魔窟般的感觉。
　　单独和静蝶对话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啊。
　　虽然知道她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但外在表现出来的气质可完全不是那样啊。
　　回到教室之后，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也终于响了起来。
　　周三下午有两节连续的化学课。
　　让人又爱又恨。
　　爱的是化学课确实很有趣。
　　恨的是有趣之余还得把知识点记住，然而对于不擅长理科的人而言，却并非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全部记住了，也要再做个几十道题才能真正融会贯通。
　　对于莫雪遥而言，化学课确实是一节比较烧脑细胞的课程。
　　各种各样的化学反应，各种各样的化学公式，稍微一个符号的变化，就是完全不同的结果了。
　　而且莫雪遥在化学课上记的笔记也是最多的，其他的基本都是一两面，而化学往往能记下三四面，甚至更多。
　　其他的课程基本上只要把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内容记录下来就可以，但化学这门课程，哪怕是老师口述的一些内容都不能错过。
　　奋笔疾书了两节课的莫雪遥，都开始觉得手指酸痛了，连笔都快握不住了。
　　毕竟记笔记的速度必须得跟上药咕咕讲课的速度。
　　和手写比起来，肯定是说话要快得多啊……
　　“好了，今天的化学课就结束了，大家回去之后呢，要记得好好巩固一下新的知识，晚上的回家作业是抄写今天所学的所有化学公式和化学定律，它们分别是……”
　　记完家庭作业的莫雪遥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想着接下来还有一节数学课，顿时就觉得头疼得不行。
　　“好痛苦呀，不想上理科课了……！”王佳乐揉着脑袋抱怨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理科这种课程呢！”
　　“咳，虽然我也不太喜欢理科。”莫雪遥收起了笔记本，将数学课的教科书拿了出来，“但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数理化才变得这么方便的，社会的发展也离不开这些知识。”
　　“可是，那些东西有的是人去研究吧，为什么要让我们学呀，买菜的时候又用不到嘛……”王佳乐嘟嚷着将脑袋搭在了莫雪遥的肩头，“是不是呀，小遥。”
　　“照你这么说……高中英语和语文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学啊……这个当然是为了以后的需要啊，万一就要用到了呢？”
　　“啧……话说，高三分班了之后，如果我去了文科班，还要不要学理科啊？”
　　“很可惜，还是要的。”墨筱笑打击着王佳乐，“虽然会简单一点，但终归还是要学的。”
　　“啊——我要死了！”王佳乐抱着莫雪遥，用自己的脸颊使劲蹭着她的脸蛋，“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啊！”
　　莫雪遥被蹭得有些脸红，但又觉得这么将她推开会显得过于生分，所以只好任由对方做些亲昵的动作了。
　　“很可惜，就算到了大学也还是得学。”墨筱笑再一次打击道。
　　“可恶的数理化！”王佳乐大声嚷道。
　　“还有物理！”坐在王佳乐身后的吕伯伦高声附和道。
　　“再怎么抱怨还不是得学……”莫雪遥无奈的叹了口气，“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会儿书。”
　　“看书多无聊呀！抱怨一下心情才会好嘛，感觉小遥就是个学习机器，一点也不可爱，哼。”王佳乐捏着莫雪遥的小脸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
　　女孩子们总喜欢捏她的脸。
　　是因为婴儿肥吗？
　　虽然稍微有点，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又或者是因为莫雪遥脾气比较好的缘故？
　　所以可以随意的调.戏？
　　嗯……当然这也是大家愿意和她亲近的表现吧。
　　除开被动吃了女孩子们的豆腐有些不好意思之外，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儿。
　　而且莫雪遥那十六年加在一起，恐怕都没有上学的这一个多月和女孩子们肢体接触的次数多吧？
　　周三下午的课程总让人有一种十分紧凑的感觉。
　　化学课之后没休息多久就是数学课了。
　　数学课之后的最后一节就是英语课。
　　之所以会有这种紧凑和紧张感，大概是因为下午的四门统统都是主课的缘故吧？
　　好在英语课还算稍微放松一点。
　　一来是莫雪遥的文科比较好，更有天赋也更有兴趣。
　　二来当然是因为英语老师王浅语总会穿得很漂亮，让人感到赏心悦目，上课的时候自然也就更放松一些了。
　　“说起来，王老师感觉真的很有钱的样子诶，有没有发现，一个月下来，她的衣服几乎没有重样过？”英语课上，王佳乐小声的对莫雪遥说道。
　　“好像是这样……”莫雪遥没注意这事儿。
　　“而且材质都很好，看起来也应该是名贵的牌子呢！有好多都是洛丽塔呢！”
　　“洛丽塔……那是什么？”
　　“诶？小遥竟然不知道吗？在日本很流行的一种服饰啦，穿起来很有少女感哦。”
　　“女孩子不应该都喜欢自己更成熟一点的吗？”
　　“我现在开始怀疑小遥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了……”王佳乐撇了撇嘴，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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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五天的爆更已经结束啦。
　　大家看得还过瘾吗？
　　喜欢的话记得投票点赞长评一条龙哦。
　　明天一更，累了，休息一下。
　　之后就正式开始每日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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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放学后拥挤的校门口

　　下午四点五十分。
　　高一二班的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赶着回家的学生们，用短短的十五分钟就将教室里打扫完了。
　　当然，也仅限于打扫完了而已。
　　至于干不干净，那就两说了。
　　虽然卫生是由生活委员来管的，但放学后要是没有李婉言在，那些打扫卫生的学生恐怕一下子就跑光了。
　　比如说今天，李婉言因为有事去了一趟老师的办公室，结果教室里的卫生毛毛糙糙的一弄就算打扫完了。
　　生活委员有心想留人，但却没有李婉言那样的威严，最后还是让那些调皮的男生们给跑掉了。
　　莫雪遥觉得这不太好，但又因为自己顶天了只是个宣传委员，卫生这一块也不归她管，生怕管了之后惹得别人反感，所以终究还是没有帮忙阻止。
　　“怎么回事，为什么让那些男生跑了？明天这些跑掉的人，都得继续打扫卫生，他们打扫卫生都是接受惩罚，哪有不接受惩罚就走了的？”李婉言有些生气，“你也不能总是那么好说话，对付男生们，就应该强硬一点，不然他们根本就不会怕你的。”
　　扎着双马尾的生活委员叶半夏撅了撅嘴，看起来有些委屈。
　　“咳咳！”莫雪遥有些不忍看下去，赶忙跑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今天我来帮忙一起打扫一下吧，班长你就别责怪她了。”
　　听到有人替她说话，叶半夏顿时朝莫雪遥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李婉言还真是有一种如老师一般的威严啊……
　　“小遥，这是原则问题，打扫卫生是接下来的事，但刚才让那些男生跑掉了是不允许的事情。”
　　“啊，不要这么严格嘛……我来拖地，很快就好了。”常年的男孩儿生活，让莫雪遥早已培养出了一种对女孩子的保护心理。
　　大概就像是自然而然的去怜悯弱者一样的本能吧。
　　虽然她现在也是女孩子，但在潜意识中，仍旧是将自己当作男孩子来看待的。
　　“小遥，你也是……太好说话了，这样可不好。”
　　“可正是因为好说话，我们之间的相处才会很轻松啊，不是吗？”莫雪遥反驳道，然后笑着拿起了教室后面被乱丢的拖把，“与其站着分辨对错，不如先把事情做了。”
　　李婉言被噎了一下，然后也无声的跟着莫雪遥帮忙打扫了起来。
　　作为生活委员的叶半夏稍微慢了半拍，但也很积极的将椅子翻到了桌子上去。
　　刚才男生们拖地时，根本就是随便乱画一通的，地上大部分都是干的，只有几道湿漉漉的痕迹，就像是用毛笔写下的潦草字一样。
　　重新打扫了一下卫生，整理了一下工具，也就花了五分钟而已。
　　毕竟男生们也算是稍微打扫过了的，剩下的只是收尾工作罢了。
　　“好了，走吧，该关门了。”李婉言将洗干净的抹布挂回了架子上，对教室里的两个女孩子说道。
　　“来了来了！”莫雪遥把书包背在肩上，而叶半夏则走到了她的身边，双马尾微微晃动着，让照在她头上的夕阳也显得有些斑驳。
　　“莫雪遥，谢谢。”
　　“啊，这没什么，男生帮女生干活是应该的。”
　　“噗，之前就有听说，莫雪遥很男孩子气，原来真的是这样呀。”
　　“啊啊——”莫雪遥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尴尬的咳嗽了起来。
　　“快点出来吧。”李婉言站在门口催促道，她是负责锁门的，所以必须得最后一个离开。
　　“那个，班长，莫雪遥，我请你们吃零食吧？”
　　“不用了。”莫雪遥和李婉言异口同声的说道。
　　“诶？”叶半夏愣了愣，“你们……讨厌我吗？”
　　“当然没有啊。”
　　“那为什么……”
　　“咳咳，只是，习惯不拿别人的好处了吧。”
　　“这不算好处，这是——友谊的见证。”叶半夏认真的说道。
　　“好吧……”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后者并没有再继续拒绝的意思，“那就吃点吧，嗯，不要吃太贵的。”
　　“没事，贵的我也请不起呀。”叶半夏开心的笑了起来。
　　除了经常扎着双马尾之外，她就是班级里并不怎么起眼的女孩子之一。
　　其实人生中有很多这样的人生活在我们身边，他们平平凡凡，但都努力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为这个社会添砖加瓦。
　　而且……有很多时候，像这样平凡的普通人，就是我们自己。
　　或许很容易被忽略，但普通人们，却是整个世界的基石，也是最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
　　虽然已经五点了，但学校门口看起来还是十分热闹。
　　毕竟高三学生们的放学时间要稍迟一些的，这会儿高三学生们大概才刚放学的样子吧。
　　大部分的高中都要求高三学生进行晚自习，而雨空高中却从未这样做过。
　　最多也只是延迟了放学时间而已。
　　饶是如此，高三的学生们，看起来都显得有些疲惫，只有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才重新恢复了些许的精神。
　　最为热闹的永远都是门口各种零食、玩具、文具都卖的杂货铺，只要口袋里有点钱，都可以买到点东西用于消解独自一人回家的寂寞。
　　哪怕只是一角钱，也可以买两颗可乐糖。
　　而有个三角钱就可以玩玩看最便宜的抽奖了。
　　抽奖的种类各种各样，有些人对此上瘾，非得每天都把零花钱花在抽奖上才行。
　　当然也有人每天就抽个一次，用很少的钱来获得那份生活中的小惊喜。
　　莫雪遥走进小卖部的时候并不多，今天正巧看到柜台前摆了不少的抽奖盒，顿时来了兴趣，想要抽一次试试看。
　　“莫雪遥想抽抽看吗？我请你呀。”
　　“呃……那就抽一个吧。”莫雪遥指着一份五角钱抽一次的抽奖游戏。
　　这是一种不太容易做手脚的抽奖，一般被称为洞洞奖。
　　也就是一个箱子被分隔成了很多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有奖品，只是好与差的区别而已。
　　只要将格子上的薄纸捅破，就能拿到里面的东西了。
　　“抽一次就够了吗？”
　　“啊，一次就可以了。”莫雪遥十分确定的说道。
　　“好呀，那——我也抽一次，班长要试试吗？”
　　“不用。”李婉言摇了摇头。
　　于是叶半夏将一元钱递给了老板，和莫雪遥分别选中了一个格子，然后‘咚’地一下戳开。
　　莫雪遥获得的是比她的小手还要小一点的时钟。
　　没有定时或者闹钟的功能，只是单纯的能看时间而已，优点则是十分的迷你。
　　而且不是数字时钟，还是机械时钟呢。
　　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机械表的表带被拆下来，然后装了两个用于可以稳定放在桌面上的角一样的玩意儿。
　　整个都透露出一股子的廉价质感。
　　“莫雪遥，你看，你抽到的是一等奖诶！”叶半夏高兴的拍着她的手臂说道，“运气不错哦！”
　　“嗯……还好。”莫雪遥爱不释手的捏着这只小小的机械时钟，其实心里是乐开了花。
　　她正好缺一个时钟能够随时看时间呢。
　　以前想买手表的，但手表又太贵，这会儿花了五毛钱抽到了一个小时钟，怎么想都不亏呢。
　　“我的这个是一个皮卡丘的笔套。”叶半夏把玩着那个小小的皮卡丘笔套，这种笔套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就是装在笔盖上，起到一个装饰作用而已。
　　但也挺可爱的了。
　　最起码看起来并不畸形。
　　只是眼睛的部分不太像而已。
　　“也不错。”莫雪遥说道。
　　“好啦，那——请你们吃东西吧，要吃什么？”
　　“呃——”莫雪遥挠了挠头，“随便吧？”
　　“班长呢？”
　　“都行。”
　　“那——我请你们吃那个冰淇淋好不好？”
　　“冰淇淋？”莫雪遥看向了学校门口，今天那个卖冰淇淋的男人并没有来。
　　“不是真正的冰淇淋啦，是那种像冰淇淋一样的零食，吃起来黏黏的，上面都是糖。”
　　“没吃过……”莫雪遥看向李婉言，发现后者也是一脸的茫然。
　　“那就吃吃看吧，才五毛钱一个，很便宜的！”
　　“好。”
　　于是叶半夏就扎进了人群里，连双马尾都因为拥挤而变得有些散乱了，但总算是买到了冰淇淋糖。
　　比真正的冰淇淋要小一半，拆开包装后，一口咬下去，就是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刺激着味蕾。
　　有点棉花糖的感觉，但更有嚼劲，而且还有些黏牙。
　　“味道怎么样？”叶半夏期待的问道。
　　“嗯——挺不错的。”莫雪遥赞扬道。
　　“还可以。”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又小小的咬了一口。
　　“好吃就好～”叶半夏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分享了自己喜欢的食物，而且也得到了别人的认可吧。
　　虽然只是五角钱的冰淇淋糖，但那种纯粹的善意和开心却是用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莫雪遥忽然悠悠的叹了口气。
　　等到长大之后，她还会因为这样便宜的小零食而感到幸福吗？
　　“咦，班长，怎么了？”此时，叶半夏疑惑的问道，让莫雪遥抬起头来，发现李婉言正径直的朝着小店旁边的小巷走去。
　　“有我们班的男生在抽烟。”
　　“啊？”莫雪遥愣了愣，“男生也应该都快成年了吧，没必要……小题大做吧？”
　　“学校规定了，学生不允许抽烟的。”班长的态度很坚决。
　　莫雪遥也只能无奈的跟着她朝着那几个男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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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单更，休息。
　　明日开始进入双更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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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抽烟的男生

　　“陈程，你蹲这干啥？”一个皮肤像是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男生站在小店旁的巷子口问道。
　　小巷很狭窄，入口处还有一些没用的箱子遮掩着，特别是蹲在阴影处，如果不仔细看的话，都不会发现巷子里有人。
　　“抽烟，马甲，你有火机吗？”个头和李红染差不多高，但看起来要白许多的陈程问道。
　　“你小子不要命了啊？这里抽烟？”马甲斜睨了他一眼，“就不怕被老师发现？”
　　“怕什么，借我个打火机，又不是你抽。”
　　“我又不抽烟，哪来的打火机。”马甲咳嗽了两声。
　　“少来，我之前就看见你在厕所里偷偷抽，赶紧的，借我用下啊，大不了我分你一支。”
　　“真的？”
　　“废话。”陈程说着，就爽快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被放得稍微有些皱的烟来。
　　“哟，利群。”马甲十分自然的用两只手指接过了烟，叼在了嘴里，先帮陈程点上了香烟，问道，“哪来的？小卖部不是不卖了吗？”
　　“我爸口袋里摸出来的。”
　　“你偷他烟不怕被发现啊？”
　　“所以我就偷了两根，他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烟盒里有多少烟吧。”
　　“可以的。”马甲朝陈程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不过你直接就在这抽，是不是太嚣张了点啊？”
　　“你懂什么，这叫刺激。”陈程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阵白色的烟雾，“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夫妻偏偏喜欢在结婚后去偷.情呢？”
　　马甲翻了个白眼：“得，我反正是不在这抽，这根烟我带回去慢慢抽。”
　　“怂什么，是不是男人啊。”
　　“是男人就不能怂了啊？”马甲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这叫能屈能伸，你不想怂的话，先问问你下面那根玩意儿同不同意，能不能一口气立他个一年半载的。”
　　“我从去年勃♂起至今，到现在还是立着的，你要摸摸看不？”陈程半开玩笑半嘲讽的说道。
　　“……班长好像走过来了。”
　　“走过来又怎么样，她又不是老师，还能管我不成？”陈程一脸的鄙夷，“你真是太怂了，男人怕女人，那还叫男人吗？”
　　“你男人，你先顶着。”马甲将烟和打火机往口袋里一塞，十分自然的从上衣的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包吃了一半的干脆面，一边吃着，一边走过了小巷口。
　　李婉言看了一眼可疑的马甲，最终还是没将他拦下来。
　　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更嚣张的男生在。
　　她都走到他面前了，还在那大摇大摆的抽着烟。
　　全然是不将校规放在眼里。
　　“陈程。”李婉言盯着他的眼睛，虽然身高差了许多，但却毫不示弱，“你抽烟了。”
　　“抽烟怎么了？”
　　“违反校规。”
　　“可现又不在学校里。”陈程轻蔑的笑了笑，“班长，你管的太多了吧？学校里你也管，学校外你也管？”
　　“这是我的责任。”
　　“呵……”陈程将烟雾都喷在了李婉言的脸上，“然后呢？你想怎么做？”
　　“把烟灭了。”李婉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莫雪遥在一旁看的有些紧张，心中估算着，万一陈程真的发怒了，自己到底能不能打得过他。
　　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强壮，甚至有点小白脸的感觉，但毕竟身高摆在那里啊，和李红染差不多高的话，也应该是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吧？
　　扎着双马尾的叶半夏则是着急的摸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她有心站在李婉言这一边，但又生怕陈程突然发怒，真的打了女孩子了。
　　即使在他面前有三个女孩儿，她也没有觉得能够拉得住男生。
　　陈程向前迈了半步，甚至还故意弯下腰来，指着自己嘴里的烟说道：“有本事就来抢啊。”
　　莫雪遥的膝盖微微弯曲，当然不是所谓的被气势压迫将要跪下了。
　　而是在做好打架的准备。
　　作为一个习惯了当男孩子的人，即使不喜欢打架，在面对并不那么友好的男生时，还是要做好干架准备的。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他挥拳过来的话，我可以蹲下身，然后把他绊倒，因为他的个子高，所以不容易掌握平衡……｣莫雪遥在心中盘算着，已经开始在打量对方身上的弱点了。
　　李婉言被如此挑衅，根本没有再继续和他废话，直接伸手就去夺他嘴上叼着的香烟。
　　陈程见李婉言这么坚决，感到有些意外，赶忙用手指重新夹住自己的香烟，不让它被抢走。
　　但李婉言却根本没打算放弃，伸着手臂就抓住了陈程的手腕，然后狠狠一掐。
　　“草！”陈程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传来一阵触电般的疼痛，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香烟。
　　但在松开之前，手臂却不受控制的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这让落下的烟头正好在李婉言的裙子上烧破了一个洞，和大腿轻轻一碰，然后才掉在了地上。
　　“！”李婉言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强忍着疼，先是看向了自己的裙摆。
　　那个洞虽然不大，但对于完整的裙面来说，还是十分显眼的。
　　因为穿着过膝袜，所以烟头直接在大腿上留下了一道轻微的灼烧的痕迹。
　　发红中又稍稍有些发黄。
　　好在只是稍稍蹭到了一点，只要好好养护，也不会留下伤疤。
　　只是这种灼烧的感觉却不是一时半会儿会消退的——它会持续的传来疼痛。
　　“婉言，没事吧！”莫雪遥焦急的问道，也不顾得心中不自觉遵守的那些男女有别的条条框框，赶紧看向了她的伤口处。
　　“还好。”李婉言回答道。
　　“班长……快回医务室敷药吧，医务室的老师应该还在的。”叶半夏焦急的说道，“女孩子在大腿上留疤，就像是毁容一样严重呀！”
　　“……陈程。”莫雪遥抬头看着这位并不算熟悉的男生，“欺负女孩子，你还算男人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陈程咬着牙，虽然已经有了点歉意，但还是强撑着所谓的男人自尊，“再说了，也是她活该，非得抢我烟干嘛？”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正在莫雪遥生气的想动手打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回过头去，就看见了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穿着半透明黑色丝袜，充满了知性美感的教导主任。
　　“老师好……”叶半夏赶忙低着头说道。
　　“老师好。”李婉言也忍着疼问好道。
　　“怎么回事？”教导主任看着地上抽了小半根的香烟问道。
　　“陈程他……抽烟，然后班长阻止他，烟头就掉下来，弄破了裙子，烫伤了大腿。”叶半夏慌忙说道。
　　“烫伤了大腿？严重吗？”教导主任说着，蹲下身来，问道，“哪里被烫伤了？”
　　“这里。”莫雪遥指了指李婉言大腿上那道轻微的烫伤痕迹说道。
　　“哪个班的？”教导主任点了点头，看向陈程问道。
　　然而后者一脸不屑回答的样子。
　　“二班的。”结果还是李婉言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们带着你们的班长去医务室看看，赶紧上药，免得留疤，你叫陈程，对吧？”
　　“怎么。”
　　“没怎么，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切！”陈程一脸的烦躁，明明害怕处分，却还嘴硬，“不就是搞些什么处分么？”
　　“我不会随便处分别人。”教导主任认真的推了推金丝眼镜，“希望你不要让我生气——走吧，去我的办公室。”
　　“啧。”陈程双手抱胸，十分不耐的跟在了教导主任的身后。
　　而莫雪遥和叶半夏，则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李婉言走回了学校中，来到了操场边上的医务室处。
　　“咚咚。”
　　“呀，谁呀，请进。”医务处的办公室里传来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软糯的女声，当莫雪遥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白大褂的少女正坐在椅子上有些腼腆的朝她们笑着。
　　确实是……少女。
　　因为看起来最多也就是高三学生的样子。
　　而且那笑容中还带着几分不自信，反倒像是学生见了老师一样。
　　难道是刚大学毕业的实习老师？
　　莫雪遥这样想着，搀扶着李婉言坐在了医务处的床板上：“老师，班长她因为一些事，大腿被烟头烫了一下，你看看会不会留疤？”
　　“诶？被烟头烫了一下吗？”医务处老师赶忙站了起来，轻轻掀开李婉言的裙子，仔细查看了起来，“还好，只是蹭到了一下，赶紧消炎和消毒，应该是不会留疤的，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这里都会有一个红点一样的红印子。”
　　“谢谢老师……那什么，快帮班长处理一下吧？”
　　“嗯，当然了。”医务老师那头齐耳短发被风儿吹得微微晃动，“药水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呀。”
　　“没事。”李婉言点了点头。
　　莫雪遥这会儿恢复了过来，十分自然的走出了医务室。
　　一来是不想打扰到医务处老师做事，二来……则算是避嫌吧。
　　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才需要避嫌，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了，但还是本能的这样去做。
　　看到莫雪遥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叶半夏也跟了出来，二人就傻乎乎的站在门外，看着贴在木门上的那张检查单。
　　｢11.3-药物保质期检查（√）-医务室消毒（√），医务处负责老师（苏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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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领取一条新裙子

　　虽然李婉言的烫伤不算严重，但医务老师还是细心地为她扎上了绷带，打了一个可爱又小巧的蝴蝶结。
　　“谢谢老师。”李婉言轻声说道。
　　“没事，嗯……唔姆……明天记得来重新上药哦，早上一次下午一次，这样到双休日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好了。”医务老师说着，轻轻拍了拍李婉言的大腿，“还疼吗？”
　　“有点。”
　　“嗯——”医务老师抿着小嘴想了想，朝着李婉言的大腿吹了口气，“呼呼——呼咻呼咻——疼痛飞走吧～感觉到疼的时候，这样做会觉得轻松一点哦。”
　　“好……”
　　“那么，你也该回家了吧？”
　　“嗯，老师再见。”李婉言拿起书包，推开门走了出去。
　　“班长，怎么样？”叶半夏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事。”李婉言摇了摇头，“不用担心，叶半夏，你刚才直接回家就好了，不用等我的。”
　　“嗯——也没差多少时间呢。”叶半夏捏了捏裙摆，“说起来……班长的裙子要怎么办？”
　　“补一下就好了。”
　　“可是……会很难看吧？”
　　“没事的。”李婉言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但事实上，又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
　　穿着一条缝补过的裙子，不就像是在向其他人说着，自己家很穷吗？
　　李婉言现在确实很穷，毕竟除了少许的存款外，她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了。
　　莫雪遥挠了挠头，也觉得校服裙子不是那么好缝补的。
　　相同材质的布料似乎就不太好找，除非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格子布料，否则肯定会有很明显的缝补痕迹的。
　　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这样的布料，否则可以然母亲缝补一下。
　　在莫雪遥的心里，母亲的缝补技术是最厉害的，以前校服校服总免不了因为一些磕磕碰碰出现些破裂的地方。
　　但每一次母亲都能缝合好，别说是表面了，就算是反面，都看不太出来缝补的痕迹。
　　但这也是因为以前校服校裤都是深色的布料制作而成的，本身也不容易看出缝补痕迹的原因。
　　换做这种红黑格子裙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离开学校要路过教学楼的一层，教导处就设立在这里，或许就是为了起到监督学生们的作用吧。
　　让学生们不敢在教学楼里过于放肆。
　　毕竟校长室距离教学楼有些远了，它一来是在另一边平日里没有太多学生的教学楼里，二来还在那幢教学楼的顶层，缺乏对学生们的威慑性。
　　虽然雨空高中自从变成公立学校后，教学质量下降了不少，但校风还是很好的，在这个校园暴力频发的年代，雨空高中一年到头，也很难有一件真正的校园暴力事件发生，这种管理方面的优点，还是被继承了下来。
　　三人刚走过教导处，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陈程一脸不情愿的走了出来，看向了似乎直接将他无视了的李婉言。
　　教导主任双手抱**了推眼镜，给他使了个眼色。
　　后者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迈动着像是灌了铅一样的双腿走到了李婉言的身旁。
　　李婉言的脚步也为之一顿，微微停了下来。
　　“班长，对不起。”
　　“……”李婉言捏了捏自己的眼镜腿，淡淡的说道，“没关系。”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哦。”陈程转过身去，看向了教导主任，一脸‘这样就可以了吧’的表情。
　　“回家吧。”教导主任轻轻戳了戳陈程的后背，露出了一个温婉的微笑，“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这件事了，也希望下次你抽烟的时候，不要让我发现。”
　　陈程没回答，只是默不作声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嘁，一点诚意都没有。”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作为男人都不敢正面担当的吗。”
　　“好啦，每一个学生因为家庭的缘故，都有着不同的脾气和性格，能够知道自己的错误，最起码不是一个坏结果。”教导主任顺了顺莫雪遥的头发，转身将一个塑料包装的衣物递给了李婉言，“李婉言同学，这个裙子，是学校补给你的，毕竟你也是为了维护学校秩序才被弄破裙子的，裙子也不太好修补，所以穿这条新的就可以了——这应该是适合你的尺码。”
　　“谢谢，老师。”
　　“没事。”教导主任将额前的刘海撩到了脑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崭新的蓝色发绳，“你的发绳都快磨烂了，不介意的话，用我的这个吧，才用了没几次。”
　　“唔……”李婉言低着头，轻轻接过了发绳，塞在了口袋里。
　　她的头发遮挡住了脸颊，让莫雪遥看不到她的表情。
　　“咦……漏水了？”莫雪遥忽然抬头看向天花板，又看向地面被打湿的一点痕迹，“可也没下雨啊？”
　　“咳咳。”叶半夏尴尬的咳嗽了起来，“那个……对了，莫雪遥，你的自行车锁了没？”
　　“糟了！”莫雪遥心中一惊，赶忙跑出了校门。
　　刚才进来的着急，自行车就放在小店的门口根本没锁。
　　万一被人顺手骑走了，那可就惨了啊！
　　一辆自行车几百块钱，弄丢了的话，非得被老爸老妈给骂死不可。
　　等到莫雪遥跑远了，李婉言才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抹了抹眼角，朝叶半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嗯……那……班长，我回家啦。”叶半夏朝李婉言轻轻挥了挥手，“明天见啦。”
　　“嗯，再见。”李婉言也向她道别，然后转过身来朝教导主任微微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没事，以人为本，才是我们学校最基本的校规，下次你也要小心些，别做出那么鲁莽的举动，在校外的男生和在校内的男生，有时候并不是同一种生物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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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雪遥赶回了小店前，看到自己的自行车还好好的摆在那里，而车旁则站着两位少年，其中一位正有些疑惑的东张西望着。
　　“周勇？”莫雪遥惊喜的朝他打招呼道。
　　“啊，莫雪遥！你来了啊，我就说，这辆车应该是你的，但四周却都没看到人呢，所以想看一下这辆车的车主到底是谁。”周勇讪讪的笑着，挠了挠头，“你怎么不锁车就跑别的地方去了啊？”
　　“忘了锁了。”莫雪遥一高兴，就又忘了自己女孩子的身份，十分自然的拍了拍周勇的肩膀，说道，“谢了啊，哥们。”
　　“哥们……”周勇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露出什么表情比较好了。
　　“唔，端木济也在啊，谢谢你啊。”
　　“我没做什么。”端木济看向了周勇，表示这都是周勇的功劳。
　　“对了，高缘说星期六邀请我们社团的人一起出去玩，但他不好意思邀请女生，让我代他问一下，你要去玩吗？”周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他小子……会不好意思？”莫雪遥一脸的狐疑，“他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咳咳！”周勇立马干咳了起来，显然其中有些蹊跷。
　　“他自己想找你一起参加展会，不好意思邀请你而已。”一旁的端木济面无表情的戳穿了周勇的真实目的。
　　“哈——哈哈……”周勇顿时尴尬的挠头大笑了起来。
　　“什么展会？”
　　“呃……算是小圈子的那种……游戏、动漫、特摄展吧，人不多，大概几十上百人的那种，但是能聚集到这些爱好者，已经很不容易了啊，大家都是通过很难找到的渠道才得知这个圈子的。”
　　说是展会，其实倒更像是普通的聚会。
　　“什么渠道？”
　　“比如说……游戏厅……或者朋友介绍什么的。”周勇拍了拍端木济的肩膀，“要不是小鸡推荐，我都不知道有这种聚会呢！”
　　“不要叫我小鸡。”端木济挑了挑眉毛。
　　“小鸡？”
　　“是啊，他不是叫端木济嘛，名字就一个‘济’，然后我和高缘一想，亲昵一点，干脆就叫他小济吧！”
　　“噗，咳！”莫雪遥差点喷出一口口水来，“嗯……小济、小济……还……还行。”
　　“当然你愿意叫他小济济也没问题，是吧？”
　　端木济翻了个白眼，原来他并不像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阴郁呢。
　　其实也是一个有着活泼内里的人吧？
　　“总之，谢谢你们俩了。”莫雪遥将这跑远的话题给扯了回来。
　　“嗯，那……去吗？”
　　“去看看吧。”莫雪遥点了点头，“明天校门口见？”
　　“嗯，明天早上八点钟，校门口见！”周勇高兴的大笑了起来，“我会准时到的！”
　　“我会提前到的。”莫雪遥不甘示弱。
　　“走了。”端木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着周勇的肩膀就走远了。
　　莫雪遥也将书包往车篮里一放，直接跨坐了上去。
　　然后就忽然感到后座一沉。
　　“咦？是婉言啊。”
　　“嗯，刚才聊什么呢，看你挺开心的。”
　　“有吗？啊……哈哈……大概是……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吧。”莫雪遥轻笑着，抓着把手摇摇晃晃的踩动了踏板，“班长，坐着腿疼吗？”
　　“有点。”
　　“那你抓紧了啊，千万别掉下去了。”
　　“嗯。”
　　“说起来，今天回去想吃什么呢？”
　　“都行吧。”
　　“我觉得昨天点的那个油炸小土豆很好吃，今天让我爸再点一份。”
　　“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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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干爹发奖金了

　　“哟，姑娘们，回来了啊？”水果店里，父亲熟练的修剪着花枝，即使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忙活，但却也到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看起来干净而又清爽，哪怕只是路过瞧一眼，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莫雪遥从小时候就听母亲说，父亲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是聪明总不花在正道上而已。
　　或者说，只花了一小部分在正道上。
　　在赌博差点把家产败光之后的父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再敢去尝试新的事物。
　　而是选择当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
　　这一当就是近十年。
　　生活总能磨平一个人的棱角，让他失去直面风浪的勇气。
　　但父亲总算还是在被迫下岗的情况下重新找回了曾经丢掉的勇气。
　　古人云，男人四十而不惑，父亲的这个年纪，大概就是一个男人精力和智慧综合达到的巅峰吧。
　　父亲将自己的天赋再一次发挥了出来，让莫雪遥想起了上小学时，曾听闻母亲谈起父亲过去时的神情。
　　｢小遥，你父亲一直是个赌徒，不止是赌场里的赌徒，更是生意上的赌徒，你知道只用十块钱就赚到一万块钱是什么水平吗……｣
　　犹记得，那是面带着骄傲的微笑。
　　开水果店当然不可能一下子赚到翻那么多倍的钱，但胜在稳定。
　　生活，可不止那一天两天的痛快。
　　更重要的，还是慢慢的细水长流。
　　今天重复着昨天，明天重复着今天，但昨天、今天、明天的重复中，却又略有不同，而且这日子始终是慢慢向上的，这样平淡而又有期待的生活，才是最让人感到幸福的。
　　最起码对于莫雪遥而言，是这样没错。
　　“老爸，点快餐了没？”一回到水果店里，莫雪遥已经十分习惯的将书包一丢，震得纸箱晃动了一下，而后就看见酥糖从纸箱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液态流体一样。
　　“哈哈，今天不吃快餐。”父亲拿着剪刀耍了个漂亮的刀花，将它丢在了桌上，“去你干爹家吃晚饭。”
　　“去干爹家？老爹，你店不开了啊？”
　　“就你们俩去啊。”
　　“啊？”
　　“你干爹今天发了上个月的奖金了，请你们俩小姑娘去顿好的。”
　　“我觉得平时吃的也挺好啊。”莫雪遥将双手负在了脑后，“那你怎么办？”
　　“没事儿，你们吃完给我打包点回来不就行了？”
　　“这算是真正的，吃不了兜着走吧……”
　　父亲大笑了几声，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手机那如蜂鸟叫般的铃声伴随着手机的震动响了起来。
　　“喂？别急，马上就让姑娘们过去了，不用不用，那么点路还开车来接干嘛？浪费油钱，就算能报销也不是这么用的吧？行了行了，知道了，会让她们抓紧时间过去的。”父亲说着，挂断了电话，“好啦，姑娘们，放下书包，出发吧！”
　　“干爹还是那么急性子啊。”莫雪遥顺手从水果摊上顺了一个掉下来的葡萄，“这样怎么当局长啊。”
　　“他不还是科长么。”
　　“所以说啊，急性子真的能当局长吗？”
　　“得了吧你就，还说别人急性子，我看你比你干爹还急！”父亲摆了摆手，笑骂道，“快去吧。”
　　“知道咯。”莫雪遥摊了摊手，看向一旁的李婉言，“走吧，婉言。”
　　“嗯，那叔叔，我们出发了。”李婉言出发之前，还不忘记和莫雪遥的父亲打声招呼。
　　“路上小心！”莫文利摆了摆手。
　　干爹余良的家距离水果店不算很远。
　　步行大概也就是十分钟左右。
　　相隔了也就两条街而已。
　　也就是说，走过两个红绿灯差不多就到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穿行过热闹的夜市，四周的街道也随着她们的前行而逐渐安静了下来，一直走到了一座高档小区前。
　　“这就是你干爹家？”李婉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门口那高高的石柱，“北欧风格的。”
　　“嗯，是啊，虽然我觉得和周围的环境有那么点格格不入就是了。”莫雪遥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迎着迎面吹来的凉风，走到了小区的入口处。
　　就在二人研究着那个拦住行人的，有点像是火车站安检阀一样的东西该怎么通过的时候，一旁保安亭的窗户被猛然拉开了。
　　“两位小美女，外来人员到这边做一下登记！”
　　“来啦。”莫雪遥以前都是坐干爹的车直接进去的，第一次走路过来，所以还有些不清楚流程。
　　在和李婉言登记了名字之后，保安又给干爹打了一个电话，得到确认之后，才为她们二人放行。
　　“真严格。”走出一截之后，李婉言才轻轻的评价道。
　　“嘛，没办法，这种高档小区就是这样的啦。”莫雪遥无奈的摊了摊手，“最起码态度还不错吧。”
　　干爹的家距离小区门口并不算很远，在一条人工湖旁边的那幢居民楼，就是他家的所在了。
　　“嗯……应该是这个单元没错。”莫雪遥站在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尝试着敲响了房门。
　　“咚咚——”
　　“来啦～”房门里传来的是小女孩儿可爱甜腻的嗓音，而后，房门就被外推开了一条缝隙。
　　“啊，是遥遥姐姐，还有……上次的那个。”
　　“叫婉言姐姐就可以了。”莫雪遥一边汗颜着自己被称呼为‘姐姐’，一边为余今雨重新介绍着李婉言名字。
　　“遥遥来了啊。”干娘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而后便急匆匆的走到门口，从一旁的鞋柜里拿出两双棉拖放在了地上。
　　以前一直都是叫小遥的，这会儿忽然开始叫起了遥遥，让莫雪遥感觉怪不习惯的。
　　怎么说呢，后者听起来确实是更可爱一些，但总觉得听了会起鸡皮疙瘩啊。
　　好在干爹仍旧是叫他小遥的。
　　“小遥，来的正好，菜都上齐了，我正要打个电话给你爸催一下呢。”干爹说着，又看向了李婉言，“是叫李婉言没错吧？”
　　“嗯，是的，叔叔阿姨好。”
　　“不用拘谨，当成自己家就可以了。”干爹一边说着，一边将餐桌旁的座椅拖了出来，“快入座吧！”
　　“这次发的奖金很多吗？干爹？”莫雪遥十分自然的坐了下来，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
　　“这话说的，不发奖金就不能请你来吃饭了啊？”干爹调侃着说着，对干娘说道，“老婆，帮我那瓶红酒拿来。”
　　“又喝酒啊。”
　　“是啊，心情好当然得喝点酒助助兴了。”干爹说着，接过了干娘递来的红酒晃了晃，“怎么样，小遥要不要来一杯？”
　　“我好像不能喝酒的来着。”
　　“没事，喝多了就能喝了。”
　　“我的意思是——医生说的。”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没事啊，喝一点没关系的，只是红酒而已，度数不高的。”干爹却执意要莫雪遥也来上一杯。
　　“阿良。”干娘用红酒的开瓶器敲了一下干爹的脑袋，“你是不是官场混多了啊，对你侄女都劝酒？”
　　“哈——哈哈……总觉得要来点酒才有意思嘛。”干爹一愣，然后有些讪讪的笑了起来。
　　干娘掐了一把干爹那胖乎乎的手臂，说道：“少把你们官场那桌酒文化带到家里来，见了就恶心。”
　　“有时候啊，习惯了就很难改了，是吧，小遥？”干爹一边为自己开解，一边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意有所指。
　　在陌生人面前的李婉言不太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个看客和听众。
　　她表现在外的性格，就是一个沉默而认真的人呢。
　　“啧，算了，给我来点吧，一点点，然后我掺雪碧喝。”莫雪遥握着杯子的手伸了过去，“经常听说红酒配雪碧好喝，我还没喝过呢。”
　　“也行，那就来尝尝看吧！”干爹一边为莫雪遥倒了点红酒，一边晃了晃酒瓶，看向一旁的李婉言，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的问道，“班长大人，来一点吗？”
　　“好。”李婉言答应起来，却是意外的爽快。
　　于是一个高脚杯就被装满了，但李婉言只是喝了一口，就皱紧了眉头。
　　“哈哈？不好喝？”干爹大笑。
　　“有点涩。”
　　“红酒嘛，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干爹笑着品了一口，“嗯，其实我觉得还是米酒好喝，红酒这玩意儿，纯粹是拿来炫一下品味的，啧啧，大人的世界，真是太没劲了啊，是吧，小遥？”
　　“大概吧。”莫雪遥敷衍的回答道，目光已经落在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上了。
　　不说山珍海味，但各种常见的肉类却是一样不少。
　　卤牛肉、烤鸡腿、炖羊肉、红烧鱼……
　　结果到最后莫雪遥吃的都快走不动路了，菜肴还剩下一大半。
　　“太浪费了。”
　　“不浪费不浪费，你打包些回去，晚上给你爸当晚餐，还可以明天当早餐过稀饭啊。”干爹扭了扭脖子，“怎么样，今天要不要在我家看电影啊？”
　　“看电影？那我爸得饿死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接下来的话却出卖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看什么？”
　　“我搞到了有字幕的英文版——《黑客帝国》录像带，用放映机投影在幕布上，绝对过瘾。”
　　“……那我爸怎么办？”
　　“没问题，我开车送过去。”
　　“太奢侈了吧……”
　　“哈哈，你们俩就安心看吧，我去把放映机打开——老婆，把饭菜都打包一下，我等下给阿利送过去！”
　　“全部？”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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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黑客帝国

　　夜晚的凉风微拂过莫雪遥的脸庞。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刚从干爹家里出来，但她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看的电影之中。
　　或许是刚看了电影的缘故，让她对这个现实世界竟然都有了几许不真实感。
　　“所见、所闻、所触、所听，难道就一定是真实的吗？”莫雪遥呆呆的望向天空，差点撞在一根灯柱上。
　　“小遥，还在想电影里的剧情？小心，别撞到柱子上去了。”李婉言拉了一下莫雪遥的胳膊，提醒道。
　　“唔……因为实在太有意思了，这种想法，而且特效也很厉害，我们的国家，什么时候也能拍出这样好，甚至更好的科幻电影啊？”莫雪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婉言，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现实，还是在培养容器里？”
　　“当然是在现实里。”
　　“为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里不是现实吗？”
　　“唔……”莫雪遥撩了撩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好吧，但如果真的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你是想继续活在虚幻中呢，还是清醒过来？”
　　“或许，还是沉迷在虚幻中吧。”李婉言淡淡的笑了笑，“最起码在那里能尝到牛排的味道。”
　　“解开束缚，追寻自由，找到真相，有时候并非真的是一件好事，是吗。”莫雪遥若有所思。
　　“嗯……当然，在那样的世界里，如果是一个能改变世界的黑客就更好了。”李婉言忍不住学着像电影里的男主一样轻轻比划了一下，“这样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生活该有多惬意呢。”
　　“我倒觉得那就没劲了。”莫雪遥抱着相反的意见，“人生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一切都有变数，很多事情都不在掌握之中，如果天下无敌了之后还没有什么追求，反倒会觉得更无趣吧。”
　　“幸福的生活，不是追求吗？”
　　“那种事情，在拥有了作弊器之后，就没有意思了，追求之所以是追求，一定是当前不太容易实现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的追求就不高。”
　　“那只是因为生活还不够幸福而已。”莫雪遥踢着脚边的易拉罐往前走，“当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一定会想做更大的事情——比如拯救世界什么的。”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或许有些人到了那种时候，反而更想毁灭世界呢？”
　　“嘛……”莫雪遥用力一脚将易拉罐踢出老远，“如果婉言也有改变现实的能力，你想要哪一个？”
　　“有钱就可以了。”李婉言的回答十分的朴实无华。
　　“啧，一点都没有梦想呀——我的话，肯定是想要无敌的入侵能力！这样就可以在那个虚拟世界里为所欲为啦！”
　　李婉言只是抿嘴笑笑，并未回答。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那么逼真的游戏呢，哪怕只是用键盘鼠标操控，也好想体验一下模拟真实世界的游戏啊。”
　　“小遥玩的拳皇不够真实吗？”
　　“不够真实！”莫雪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又一脚将那个刚才踢出去老远的易拉罐，再一次提出好远，“我想要那种，想做什么都可以做的游戏，背景也是真实的，可以前往，而不是一个贴图，四处都有故事发生，就和真实的现实一样，最好还能像现实一样打工、上学什么的。”
　　“那为什么非得要在游戏里实现呢。”
　　“因为只有在游戏里，才可以尝试着体验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嘛！”
　　二人聊得火热，不多时，就回到了水果店里。
　　父亲正在准备收摊，将快烂掉的水果按照类别放在箱子里，用比新鲜水果更低的价格贩售。
　　有时候他也会懒得分类，将各种快烂掉、甚至已经烂掉一部分的水果都放在一块儿，以一个统一的价格打包出售。
　　这样快烂掉了的水果，当然是有人买的。
　　或许出售的价格都不够成本的，但总比直接丢进垃圾桶里要好吧。
　　“哟，有电影看就忘了爹的丫头你终于回来咯？这么迟回来，作业写完了没？”父亲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道。
　　“啊，糟了！”
　　“我看你今晚就在这睡吧，写完作业肯定很迟了，路上回去的时间，还不如拿来多睡会儿呢。”父亲在一张纸板上写下价格，丢在了一旁的纸箱上面。
　　纸板上写着：｢芝麻香蕉处理：0.3/斤｣
　　莫雪遥没时间和父亲犟嘴了，赶忙将书包里的作业拿了出来，在吃饭用的折叠方桌上就写了起来。
　　就连一跃跳到她大腿上的酥糖也没时间逗弄了，这会儿还是写作业要紧，否则就得明天去学校里写了。
　　虽然去学校里写也应该来得及，但自从初二开始到现在，莫雪遥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今日事，今日毕。
　　如果把今天的事情拖延到明天去做，恐怕就连睡觉都会不安稳的。
　　所以她宁愿迟点睡觉，也要抓紧时间把作业写完。
　　“认真点写啊，不要因为时间太迟了就随便涂上去。”父亲叮嘱道。
　　“废话，那我还不如不写啊。”
　　李婉言听了莫雪遥的话，愣了一下，被莫文利看在了眼里，顿时洒然的朝她笑了笑：“哈哈，婉言，是不是觉得小遥说话没大没小的。”
　　“……稍微有点。”
　　“我们家就这样，大家互相之间都是朋友，所以没必要弄那些形式上的尊老爱幼、父慈子孝之类的玩意儿。”
　　“嗯，像这样就很好，最起码，很轻松。”李婉言点了点头，“叔叔，我也要去写作业了。”
　　“去吧去吧，晚上饿了的话就用剩菜剩饭当宵夜。”莫文利指了指一旁的小冰箱，那个是买来打算卖饮料用的，不过天凉了没必要开着，所以平日里都是关着的，今天为了存放剩饭剩菜才通了电。
　　那些剩菜什么的，就被放在最下面那一层里。
　　当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就会感觉时间慢了下来似的。
　　即使街道上嘈杂无比，也会感觉到心中十分宁静。
　　更别说十点钟水果店门口的街道，本就十分安静了。
　　除了偶尔开过几辆汽车外，基本都不会有什么行人走过。
　　即使最吵闹的时候，也就是救护车‘滴嘟滴嘟’地叫着驶过而已吧。
　　“老板，三毛钱的，是这种香蕉吗？”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中年女人手里拎着一大袋的塑料瓶问道。
　　“对，看起来不好看，但其实没烂，其实这种的才好吃。”父亲极力推荐道。
　　“苹果呢？”
　　“这个一块二，这种的八毛，八毛的这个烂的其实也不多，挖掉烂的部分就能吃了。”
　　水果店每天都会有一些水果快要烂掉，数量虽然不多，但种类倒还挺多的。
　　中年女人似乎是有些想不好，干脆问道：“一块钱……可以给我每一种都来一样吗？”
　　“一块钱？呃……那恐怕葡萄和龙眼就只能给你一颗了。”
　　“再多给点吧。”
　　中年女人紧攥着手里那一枚一元钱的硬币。
　　“算了，这些散的葡萄粒都给你了，一块钱。”
　　“加上香蕉和苹果？”
　　“那当然不行。”莫文利摇了摇头，“那不可能的嘛。”
　　“反正你卖不掉也是烂掉……”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牛奶降价了，那些奶农为什么宁愿倒掉也不愿意卖掉啊？”父亲说的很坚决，“生意这么做，自然有它的道理。”
　　“那就再给一根小的香蕉吧。”
　　“……算了算了，给你一根吧，但下次可不行了。”莫文利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散乱的一些葡萄粒和一根香蕉装进了袋子里。
　　给她的并不是最小的那根，相反，其实是最大的那一根。
　　只不过整个香蕉看起来都发黑了，没有几点黄色的地方，虽然事实上这时候最为香甜，但卖相太差，一般人都是不会买的。
　　“谢谢您。”中年女人感激的将一元钱放在了莫文利的手上，“我儿子想吃水果，但除了吃饭之外，我只有这点钱，所以想尽可能多买一些不同种类的……”
　　“那，给你，这颗龙眼算我送你的。”
　　“谢谢，谢谢。”中年女人拎着一大袋的塑料瓶，蹒跚的转身离去，显得有些疲惫。
　　“天色黑，小心点啊。”莫文利在后头喊道，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将一根熟透了的香蕉剥开，几口吃完了里头黄褐色的果肉，然后轻轻一甩，将香蕉皮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老爸，你干嘛不干脆把快烂的都送给她啊，反正也没有用。”莫雪遥停了笔，抬头问道。
　　“呵呵……那当然不行了，做生意不能当烂好人，无论怎样都要有原则。”莫文利摇了摇头，“如果总是那么做的话，那大家都不来买，然后等着白捡快烂了但还能吃的水果，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怎么可能会发展成那样嘛，该买好水果的人，还是得买啊。”
　　“就算不会变成那样，但小遥，你知道什么叫做‘升米恩、斗米仇’吗？”
　　“唔……”
　　“还有。”莫文利拿了一根新鲜的香蕉放在莫雪遥的桌上，又拿起另一根走进了水果店的小房间里，他的声音从小房间里传了出来，所以显得稍微轻了一些，“你怎么就能确定她说的都是实话呢？或许，她只是想博取别人的同情，免费获得一些东西而已。”
　　“老爸，你把人想的也太坏了吧。”
　　“这不是好和坏那么简单的事儿，社会呀，远比你这小……小丫头片子所想的复杂得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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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

　　1999.11.05.
　　星期五的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莫雪遥是这么期盼着的。
　　但是很可惜，在早上那突如其来的阵雨之后，就是连绵不绝的阴雨。
　　雨势不大不小，既没有小雨的那种优柔，又没有大雨的那种磅礴，实在是让她感觉浑身都不太自在。
　　一个学期也就两场期中考试而已，所以还弄得十分正式，全年级所有的学生都将被打散到各个考场里去。
　　基本上一个考场里也就几个同班同学，而且还有很大的几率相隔很远的一段距离。
　　莫雪遥所在的这个考场就比较惨了。
　　整个教室里，除了她之外，唯一的另一个同班同学还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女生。
　　虽然莫雪遥和她不太熟悉，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住，但却知道她的外号是什么。
　　主要是全班都这么叫，而且又太好记，所以一不小心就只记住外号了……
　　“莫雪遥，只有我和你在一个考场呢。”在走进教室的时候，她微笑着向莫雪遥说道。
　　看起来很有一种成熟的魅力，或者说长相也属于比较老成的那种。
　　完全不像高中生，倒像是那种已经在社会上实习了的大四学生。
　　“嗯……是的。”
　　“考试加油吧，莫雪遥。”
　　“你也是……轩阿姨。”
　　没错，轩阿姨就是她的外号。
　　虽然到现在莫雪遥都没想起来她的本名是叫轩安宜。
　　轩安宜因为在刚开学的时候甚至被误认为是实习老师，再加上名字的谐音，所以自从‘轩阿姨’的外号不知道被谁取出来之后，就一直被这么喊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本人十分抗议，但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甚至到现在，变成喊她一声‘轩阿姨’都算是一种表示亲昵的意思了。
　　轩安宜微微一笑，捏了捏手指，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按照贴好的序号纸，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所有人把书包放在前面，考试马上开始。”一位胡子拉碴的老师走进了教室里，顿时引来了几名学生的哀叹。
　　“校长啊……”
　　“竟然是校长……”
　　“完了……”
　　如果想要作弊的话，在面对校长监考的时候，确实可以说是完了。
　　不管校长到底严不严格，但只要作弊被校长发现了，那肯定是比被一般老师发现还要严重得多的事儿啊。
　　“叮叮铛铛——”教学楼下，传来了手动的摇铃声，这是为了和正常上课的铃声区分开来。
　　毕竟三个年级考试的时间是分开的，高一在考试的时候，高二和高三都还在上课呢。
　　校长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雨，随意的坐在了讲台前的座位上，顺手戴上了一副墨镜。
　　明明是下雨天，而且还是在室内，却要戴上墨镜，让莫雪遥感到了一种怪异的感觉，禁不住的就想起了前几天在干爹家里看的黑客帝国。
　　怎么说呢，虽然很奇怪，但却莫名的帅气啊。
　　校长的双眼隐藏在墨镜之后，让人不知道他的目光到底扫向了哪里。
　　这让那些仍然打算作弊的学生心中更加不安了。
　　这样的话，完全没法抓住校长眼神挪开的间隙来抄答案啊！
　　抄答案这种事情，很多人其实都做过。
　　但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己的任何真才实学，只知道抄袭的话，那定然是走不长远的。
　　莫雪遥显然不是抄袭者中的那一个。
　　她有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而且对于她来说，翻看书本抄答案的速度，恐怕还不如她的思绪更快呢！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
　　这门时间最长的考试，经常会被放在第一个。
　　因为要写一篇长长的作文，所以时间要比其他科目高出一截，甚至能和三门合一的科学比肩。
　　所以，语文考试，不仅是对耐心的挑战，更是对膀胱的挑战……
　　在语文考试之前，如果不提前上个厕所的话，那恐怕就得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写作文的中途憋不住尿了。
　　“老、老师，我想上厕所！”
　　有些患有拖延症的学生，也总喜欢在考试开始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得上个厕所才行。
　　当然，也有可能是紧张导致的。
　　“去。”校长简单的说道，将试卷拆开，分发给了每一列的第一位学生，然后一个一个的传下去。
　　考语文，莫雪遥喜欢先看一下作文的题目。
　　并不是要先写，而是看了之后，在接下来的做题时会有意无意的去思考，这样真正轮到写作文的时候，就不会感到猝不及防了。
　　莫雪遥不大喜欢写作文，不是说她写作的水平不好。
　　而是因为她不喜欢那种格式化，每一种类别都有套路的作文。
　　那会让她感觉像是束缚了自己的思想。
　　而且是自己束缚住了自己。
　　有时候就算想要自由发挥一下，也会由于题目的限制而无法发挥出来。
　　毕竟那种什么诸如‘一个对你影响最深的人’、‘遇到XX事我们该怎么做’、‘我们美好的XX’、‘怀念你的家乡’之类的题目，她都快看吐了。
　　有时候，甚至一篇作文能套入七八种作文题目之中，你所要做的就只是稍微改一下细节和重点就可以了。
　　但今天的作文却是意外的有趣。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出的题目，不仅言简意赅，而且还有趣。
　　｢请写一个科幻题材的短篇小说，字数最低八百字，上不封顶，诗歌除外。｣
　　“科幻……小说吗？”莫雪遥的兴致顿时就被调动了起来，恨不得立马把前面的普通题目给做完，直接开始写作文。
　　但显然，即使再感兴趣，也得一道题一道题的写下来。
　　或许是因为大脑在高速运转的缘故，解题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一倍。
　　基本上一眼扫完一道题目，她的脑海里就能蹦出答案来。
　　当然，这也和语文题目基本都是记忆类的有关。
　　很多人做阅读理解，是用老师教的套路来解答的。
　　比如抒发、表达、用XX的手法之类的。
　　但莫雪遥则不一样。
　　她反而喜欢用更长的话来表达出自己对这段句子的理解。
　　明明这样做，最后的分数也是差不多的，甚至可能因为不够精简而丢掉几分，但她还是保留了这样的习惯。
　　哪怕是做题，哪怕是考试，也不想那么功利。
　　毕竟趋势着她努力学习的，并非是成绩本身，最起码也要学习这件事，让她感觉足够的有趣呀！
　　她对文科的兴趣比理科更大，所以在学文科的时候，才会更加轻松一些。
　　毕竟，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嘛。
　　完成压轴的文言文题目之后，莫雪遥终于可以开始写作文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桌上放着的那个小时钟，它比莫雪遥的手掌还小一半，是上次叶半夏请客时，抽奖得到的。
　　虽然用久了总会快几分钟，但看一个大致的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上面的时间显示着，莫雪遥最起码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完成作文。
　　这么长的时间，别说八百字了，兴许写个三千字都没有问题——如果写字速度够快的话。
　　当然，那样的话就得拿额外的作文纸了，毕竟考卷后面自带的那份，最多只能写一千来字的样子。
　　几乎不用多耗费时间思考，拿起笔的瞬间莫雪遥就知道自己想写什么了。
　　她的思绪也随之而散发出去。
　　作文的题目就叫：｢孤寂｣。
　　故事里用尽可能精简又干练的语句讲述了一个人造人从休眠中苏醒过来，却发现人类全部都已经灭绝了的故事。
　　这个故事主要讲的就是对战争的厌恶，对人类过往的怀念，还极尽可能的去渲染那份苍凉。
　　大量的笔墨被集中在了景物和心理的描写上。
　　一千字的作文纸果然不够。
　　“老师！”莫雪遥毫不犹豫的举起手，“请再给我一张作文纸！”
　　校长端坐在课桌上，没有反应。
　　直到莫雪遥喊第二声的时候，才微微晃了晃脑袋，墨镜滑落到了他的鼻翼处，让她能看到他那双沧桑而混浊的眼睛。
　　没有多说什么，一张崭新的作文纸就被递了过来，校长还顺便将一个订书机放在了她的桌上，意思是让她写完后将作文纸和试卷钉在一起，免得收上来的时候弄丢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竟然还让莫雪遥觉得有些不太够用。
　　当那清脆的铜铃声响起的时候，她也恰好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给这个短篇的故事画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句号。
　　粗略的算一下，大概写了有两千字的样子，要不是写字的速度不够快，她不得不删减了一些脑海内的设想，否则恐怕还能写得更多。
　　创作，果然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无论是设计图也好，写小说也罢，都是如此。
　　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无比的过瘾。
　　“后面的人将试卷往前传。”校长摘下墨镜，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淡淡的说道。
　　学生们赶忙将试卷一份份的向前传，轩安宜趁着收试卷的那几秒写完了一句话，然后略显遗憾的长出了一口气。
　　她虽然没有额外要作文纸，但看起来也写得满满当当的了。
　　不知道她写了什么样的科幻故事呢？
　　莫雪遥忽然觉得，学校要是有个自己的科幻杂志就好了，这样说不定，她的故事也能刊登上去呢——是的，她对自己的故事，还蛮有信心的。
　　这是当然的了，即使嘴上不说，每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对自己其实都是很有自信的。
　　没有自信的人，是很难一步一步，不断向上攀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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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学着做生意

　　“期中考，考得怎么样？”回到水果店里，父亲故作随意的问道。
　　“还好吧。”莫雪遥向来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
　　“前十有没有？”
　　“或许……？”
　　“保持住啊，每次都前十，才有希望上一本，学习啊，那可是漫长的马拉松哈。”
　　“这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好累——吃完晚餐回家了。”
　　“这么快就回去咯？不在这里陪陪你老爹？”父亲调侃着说道。
　　“陪你干嘛？”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我连婉言都不陪，还陪你。”
　　事实上，一天的考试下来，莫雪遥也感觉有些疲惫了，就像是用脑过度一样。
　　脑力劳动，也是很消耗体力的呢。
　　她现在只想好好吃顿晚餐，然后骑上自行车冒着雨回家，舒舒服服的洗一个澡，然后躺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床铺上。
　　虽然李婉言很希望莫雪遥能和她一起睡，但那张小小的床实在是太窄了，偶尔睡一下还可以，如果两个连续睡好几天的话，恐怕是会腰酸背痛的。
　　而且睡眠质量也会很差。
　　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也不是一个不懂的换位思考的人。
　　或者说，她始终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儿。
　　除非是在实在无法一人承受的时候，才会将自己的脆弱透露出几许。
　　但在其他时候，她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看起来就像一个不需要任何人关心和照顾的‘女强人’一样。
　　“饿了没？”
　　“早饿了。”
　　“我烧晚饭，你看店。”父亲说着，走到了店门口的侧边，这里也有一处屋檐，所以不用担心雨水会正面下进来。
　　——顶多只是会被风吹着斜斜的飘进来而已。
　　因为下雨的缘故，莫雪遥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完全没有看到这个角落里多了些什么。
　　这会儿父亲走到这边她才发现。
　　竟然是一个小的煤气罐和一个和铁架子焊接起来的煤气灶。
　　上面放了一口崭新的小铁锅，锅底有红色的涂漆，看起来比其他的铁锅要特别一些。
　　“什么时候买的？”莫雪遥蹲下身抱起了趴在门口吹着冷风的酥糖，好奇的问道。
　　“今天刚买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店里做菜吃了，免得还去外面买。”
　　“也是，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自己做，最起码可以省一半的钱吧？”
　　“差不多。”父亲转头对莫雪遥说道，“小遥，冰柜里我切好的菜给我拿来。”
　　“哪个？”
　　“盘子里的。”
　　“哪个盘子里的？”莫雪遥无奈的补充了一下问题。
　　“所有盘子，小遥，怎么越长大越蠢了？”
　　“是你自己不说清楚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盘子放哪里？”
　　“放这边的纸箱上，今天吃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再来个冬瓜海带汤，如何？”父亲热了热锅，然后往里面倒入了宽油。
　　“放那么多油，还好老妈不在，不然你死定咯。”莫雪遥戏谑着调侃道，“怎么都是素菜啊！”
　　“吃素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我想吃肉。”
　　“这不前几天你干爹那刚吃过吗？”
　　“我要每天都吃。”莫雪遥开玩笑的说道，“哈——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还好还好，不是有点贪心，是非常贪心。”父亲伸出手刮了刮莫雪遥小巧的琼鼻，‘哗啦’一声将切好的土豆丝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抱着酥糖轻轻抚摸的莫雪遥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停在了水果店的门口。
　　这轿车可是不一般的高端，虽然她很喜欢干爹的那辆桑塔纳，但不得不承认，相比之下，桑塔纳实在是显得太过粗糙了。
　　哪怕只是油漆，似乎都甩了干爹那辆桑塔纳几条街了。
　　关键是就算是干爹都暂时没能买得起属于自己的车。
　　而像这样高档的车，更是不知道要多少钱了。
　　或许……几十万，上百万？
　　“老爸，来生意了。”
　　“你去。”
　　“我去？我不去……这些人看起来就像很有钱的样子……”
　　“有钱你就怕啦？有钱才愿意花钱啊。”父亲小声的说道。
　　“可是我怕我……嗯……招待不周？”
　　正在莫雪遥和父亲在这里碎碎念的时候，就看见李婉言主动迎了上去，面带淡淡的微笑问道：“请问几位要买什么？”
　　“买点水果。”为首的一个男人说着，朝车里看了一眼。
　　“需要买些什么吗？送人的话，火龙果或者帝皇蕉都很不错的。”李婉言积极的推荐道，虽然有些生疏，但最起码说话时没有磕磕绊绊的。
　　“你看，你同学多厉害，这社交能力，你要多学学啊。”
　　“再怎么说也是班长啊，善于和人交际不是很正常的吗？”莫雪遥撇了撇嘴，隐藏着心中的惊讶。
　　因为她完全没想到，班长做一个服务员，竟然也这么到位。
　　明明她平时都不怎么爱笑的，但这会儿脸上挂着的微笑却显得非常专业。
　　“嗯……水果篮怎么卖？”
　　“水果篮呀，这种是最高档的，两百块钱一个，是水果花篮。”
　　“老爹，你还是赶紧去吧，有大生意呢。”莫雪遥催促道。
　　“行了，小遥你继续炒着，咱们去赚个肉钱来。”父亲说笑着，在裤管上擦了擦手，走到了那几位客人们的面前。
　　李婉言微微松了口气，将‘舞台’交给了莫文利，只见他一走上去，就十分熟练的递出了一根烟，然后自己也自然的抽起了一根，和那人一边询问着需求，一边攀谈了起来。
　　约莫二十分钟后，那人就拎着一个现场制作的水果花篮离开了。
　　莫雪遥的酸辣土豆丝早就炒好了，因为不想打扰父亲做生意，所以调味料是她自己放的，这会儿都有点凉了。
　　“哟，炒好了？”
　　“早就炒好了。”莫雪遥指了指装在盘子里的酸辣土豆丝，“但我可不保证味道啊。”
　　“我试试哈。”父亲说着，伸出一根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然后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太酸了吧！”
　　“有吗？”莫雪遥也尝了一口，然后强作镇定的咽了下去，“我觉得还好。”
　　“那全部你吃。”
　　“我……我吃不下！”莫雪遥赶紧找起了理由。
　　“加油。”父亲竖起了大拇指。
　　“那什么，刚才卖了多少钱？”莫雪遥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
　　“五百。”父亲竖起了五根手指，“哈哈……要是每天都有这样的有钱人就好了。”
　　“这么多？怎么卖的啊？”莫雪遥瞪大了眼睛，“我们家有那么贵的东西吗？”
　　“这价格嘛，是因人制宜的啊。”
　　“老爸，你不是说了要做回头生意的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着，就看见父亲往豆腐里撒了一大把的辣椒，“喂，少放点辣椒！”
　　“你不是吃酸辣土豆丝就够了吗？这辣椒多放点，我自己吃。”父亲带着几分坏笑的说道，“哈哈——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杀猪啊，只是稍微抬高了一点价格而已，都是在合理范围内的，至于为什么这么贵——因为他买的都是最贵的东西呗。”
　　“五百……！”莫雪遥有些激动，“咱们能赚多少？”
　　“综合一下的话，毛利润应该有个三百多？”
　　“利润那么高啊……”
　　“你再大声点好咯，等下整条街的人都听到咯。”父亲戏谑的摇了摇头。
　　做菜的期间自然也有生意上门，但都是些小生意。
　　莫雪遥和李婉言帮衬着也就做过去了，反正要是有不知道价格的水果，直接问一下莫文利就好了。
　　不算丰盛但还算温馨的晚餐总算是完成了。
　　酸辣土豆丝被父亲回炉重新炒了炒，多放了点辣椒，中和了一下酸味，再加上是热的，吃起来味道顿时好了许多。
　　“小遥啊，你这做菜的手艺这么差怎么行呢？”父亲坐在餐桌前，开了一瓶啤酒，对正在盛饭的莫雪遥说道。
　　“那有什么关系。”
　　“那你到时候结婚了谁做菜？”
　　“我才不结婚。”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那好吧，你单身的话……谁做菜？总不可能天天下馆子吧？”
　　“蛋炒饭、泡面、炒年糕、炒面。”莫雪遥板着手指数着，“会这些就够了吧。”
　　“……人生要有点追求啊小遥！”父亲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啤酒，舒爽的长出了一口气，“哈——舒服——”
　　“天天喝酒。”莫雪遥嘟嚷道。
　　“不喝酒算什么男人啊！男人嘛，就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你那是旧社会思想。”莫雪遥反驳道。
　　李婉言在一旁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勺子舀了点豆腐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对了，婉言会做菜吗？”莫雪遥忽然问道，似乎是想找一个同壕战友。
　　但是很可惜。
　　李婉言的回答是：“嗯……算是会吧。”
　　“会做哪些菜？红烧肉会不会？”
　　“做过几次。”李婉言谦虚的说道。
　　“看看看看，小遥，好好向你的班长学习啊！”父亲拍了拍桌子，“婉言啊，这些生活上的事情，你一定要多教教小遥，让她更有女人味一点儿。”
　　“我觉得嘛……”李婉言捂着嘴说道，“小遥这样挺可爱的。”
　　“是啊，小孩子的那种可爱，对吧。”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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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众浴室

　　即使穿着雨披，但一路骑行到家，也让莫雪遥感觉浑身都湿透了。
　　自行车也懒得停到车库里去，干脆就停在小区楼门口的雨棚下，匆匆忙忙的跑上了楼。
　　“啊啾！”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和锁孔对了半天才终于对准，打开了房门。
　　母亲今天难得的比她早些回家，这会儿正在屋子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
　　“老妈，今天这么闲啊？”
　　“难道你还要我累死才开心？”母亲斜睨了她一眼。
　　“咳，我可没说过这种话啊。”莫雪遥抖了抖被风斜斜吹着飘进雨披里的水珠，“老妈，开水够不够？我要洗澡！”
　　“今天没水。”母亲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停水了。”
　　“停水了！？那怎么办啊。”
　　“去浴室洗。”
　　“诶！？”
　　就这样，莫雪遥拿上洗浴用品和换洗的衣物，以及装下这些东西的一个粉色脸盆，走出了家门。
　　母亲已经去洗过了，所以并不打算陪莫雪遥一起去。
　　虽然莫雪遥觉得她更像是被电视里播放的肥皂剧给吸引住了……
　　自己去浴室，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莫雪遥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学会自己去浴室洗澡了。
　　毕竟父母都很忙，有时即使是晚上也没时间陪她。
　　但问题就在于。
　　以前去浴室，去的都是男澡堂，可今天呢？
　　作为女孩子的她，要去的当然是女浴室啊！
　　不只是害羞，还有点排斥感。
　　或许因为她身体某个部位的器官并非先天如此，而是后天重新改回原本该有样子的缘故吧。
　　这让她总觉得自己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有一种……自卑感。
　　只是和熟悉的人一起洗澡也就罢了，但如果周围全部都是陌生人的话……
　　其他人会不会觉得她那里很奇怪，从而发现她之前其实做过一段时间的男孩子，而且有和男孩子一样的思维方式？
　　虽然她知道这基本就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大脑是奇怪的。
　　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担心。
　　因为双手要抱着脸盆，所以只能用脖子勉强夹着雨伞往前走，比平时走路要累得多了。
　　好不容易才总算是来到了浴室门口。
　　如帘般的雨幕让浴室门口那些五彩的霓虹灯显得朦胧而模糊。
　　不过招牌上的字倒是依旧清晰。
　　它比一旁的霓虹灯闪烁得更快，似乎是在吸引着他人的到来。
　　大众浴室。
　　这是莫雪遥家附近的一家普通浴室。
　　落座于一片农民房中。
　　占地面积不小，但是浴室主体却只有两层，一层是男浴室，而二层则是女浴室。
　　院子的角落里堆着各种垃圾，似乎每天的打扫都只是将垃圾从门口扫到边上去而已。
　　除了一条从院子门口直达浴室门口的青石板小路之外，旁边都因为雨水而变得有些泥泞，那些都是没有铺设地板的泥土地面。
　　中国人总是能在空地上种些什么，浴室的院子自然也没有被放过，几块小却精致的田地错落有致，借着一旁闪烁的霓虹灯，能勉强看清那种着的是似乎是青菜。
　　“呼……”莫雪遥推开浴室的玻璃门，微微松了口气。
　　因为里面比外面可要暖和多了。
　　她将雨伞收下来放在一旁红色的塑料桶里，带着些许的忐忑走到了柜台前。
　　记得莫雪遥小时候，在这家澡堂洗澡是两块钱一次，但现在柜台后头墙壁上的牌子，价格都已经改了好几次了。
　　像这样的小浴室，就只有最基本的洗澡功能，想要像大浴室那样，洗完澡还能舒舒服服的休息，甚至还配备各种娱乐设施，那是不存在的。
　　这会儿的大部分平民百姓，对于浴室就只有一个最基本的需求。
　　那就是——能够洗干净身子。
　　无论是男浴还是女浴，都有两种浴场。
　　一种是带泡澡池的，另一种则是纯淋浴的。
　　带泡澡池的，莫雪遥去了一次就不打算再去了。
　　因为那里的水似乎都不怎么换的，水里也不知道放了什么，是墨绿色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进来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干净。
　　如果只是想洗澡的话，还是淋浴吧。
　　而且她仍记得出院前护士貌似说过，不要去公共澡堂泡澡，因为是有可能会交叉感染的。
　　即使手术都过去两个月了，但那里依旧还是相对娇嫩且脆弱的。
　　“泡澡……”盯着那个价格牌出神了一小会儿的莫雪遥终于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找回以前来澡堂那种自然的感觉，“淋浴的。”
　　“三块。”胖得让人感觉都快将衣服撑破的老板娘点了根烟，正在津津有味的在一台小电视前看着肥皂剧。
　　莫雪遥扫了一眼，貌似和母亲看的是同一部。
　　看来，这部肥皂剧还挺热门的呢。
　　“给。”她一边将脸盆放在柜台上，一边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五元的纸钞。
　　如果她想去有泡澡池的澡堂洗澡，五块钱也是正好的。
　　但她还是宁愿省下来，多出的两块钱，在回去的路上买点吃的不好吗？
　　“拿去。”老板娘目光微微扫了她一眼，就将一块女澡堂的储物间牌子以及找给她的两块钱丢在了柜台上。
　　莫雪遥将两元的纸钞塞回口袋里，拿着号码牌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踱到了女澡堂门口。
　　“哗啦——”二楼无泡澡池澡堂门口那厚重的棉布被掀开，一个面色发黄的大妈从里面走了出来，吓得她微微一哆嗦，就像是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偷一样。
　　然而大妈根本就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就走出去了。
　　“呼……我现在完全是女孩子的模样……总要担心会被发现干嘛……而且就算脱光了，我也没有那个东西了啊……”莫雪遥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掀开厚棉布走了进去。
　　和男澡堂的更衣室也没有什么区别。
　　有一些中年妇女在这里换着衣服，那一具具发福的躯体，实在是让人不忍多看。
　　和莫雪遥曾经想象中的女澡堂完全不同呢。
　　或许，有那么点失望吧？
　　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都是年轻靓丽的酮.体，恐怕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秘诀就是不要去看别人，只盯着自己就可以了。
　　这样可以避免别人和自己都尴尬。
　　就这样褪下了所有的衣物，赤.条条又白白嫩嫩的莫雪遥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浴室里。
　　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
　　在冬天，没有什么比能在温暖的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洗一个澡更快乐的事情了。
　　付了钱之后，热水无限量供应，这可比在家里那种基本只能是用湿毛巾擦一擦，最后才能用水冲几下的洗澡痛快多了。
　　或许是为了节省成本，每一个沐浴喷头之间，都只有左右两堵墙隔开，而且墙的高度还只到莫雪遥的脖子处，扭头四顾的话，一下子就能看到隔壁的其他人。
　　并且，这种所谓的隔间，也没有门。
　　也就是别人走过的时候，同样能看到你……
　　以前的莫雪遥不会这么害羞，但或许是因为做了手术的缘故，身体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所以只敢背对着原本应该有门的地方，然后眯着眼睛，让自己尽可能的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任由热水沐浴着自己的身子，时间仿佛都被无限拉长了。
　　在家里可没有这么美妙的体验。
　　直到浑身都暖洋洋的了，莫雪遥才开始在身上涂上肥皂，当然也没忘了在某处重点清洗一下。
　　“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嘛。”她一边在搓着头发，一边自言自语的笑道。
　　“哦哟，现在的小姑娘，个顶个儿的白啊。”
　　“哎呀，我们老咯。”
　　“年轻时，咱们也没那么白啊。”
　　“时代变了啊。”
　　“嗯，这真是个好时代。”
　　莫雪遥顿时有些脸红，不用想就知道那些大妈是在说她。
　　不过……好时代吗？
　　确实，和以前那个吃不饱的时代比起来，这确实是个好时代。
　　但她觉得之后的时代肯定会越来越好，现在并没有走到终点，恰恰相反，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
　　莫雪遥一边想着，一边用搓澡巾轻轻搓着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一直到皮肤都变得红彤彤的了为止。
　　洗完澡的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将两块钱零钱塞到了干净衣服的口袋里，交了号码牌，离开了浴室。
　　就连外面清冷的空气似乎都没有那么冷了。
　　几滴雨水被风吹着飘落在脸上，反而让她感到一阵清爽。
　　舒舒服服的洗过热水澡的她，浑身都在冒着白色的热气。
　　她看着水洼倒影中的自己，忍不住想起了新鲜出炉的烤红薯……
　　这让她突然就有些想吃烤红薯了。
　　只可惜没什么店里是专卖烤红薯的，只能在那些流动的三轮车上买到。
　　但下雨天，也没有什么出来卖东西的三轮车。
　　莫雪遥转了转眼珠，撑着伞走到了一家小杂货铺前。
　　这家小店还兼卖一些炸肉。
　　所谓炸肉，就是将猪肉裹上面粉或者面包糠之类的东西放进锅里油炸。
　　一块钱就能买上小小的一包，再撒上些孜然、辣椒粉什么的东西，那味道别说有多美了。
　　“老板，来一块钱的。”莫雪遥说着，掏出了刚才找回来的两元钱纸币。
　　洗完澡后，还能吃些小吃。
　　这就是日常中，最令人满足的美好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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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同好者聚会

　　十一月六日，星期六。
　　虽然头顶的太阳都被云朵遮挡了大半，只有些许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射下来，但也比昨天下雨的天气要让人感觉舒服得多了。
　　随着立冬的临近，天气也愈发的冷了。
　　莫雪遥穿着一件连帽卫衣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在微凉的风中瑟瑟发抖。
　　她习惯性的提前来到了学校，却没想到周勇和端木济竟然也提前到了。
　　当她刚走到校门不远处的时候，就听到了周勇那兴奋的大喊：“喂——莫雪遥——这里——！”
　　“你们也这么早啊。”莫雪遥将帽子摘了下来，笑着像端木济打了声招呼，他的这身打扮，倒是和她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连帽卫衣加休闲裤，而且都是黑色的，“早啊，端木济。”
　　“哇，为什么先和他打招呼？”周勇一脸吃醋了的表情。
　　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太恶心了，我懒得和你打招呼。”
　　“我心好痛。”周勇顿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一旁的端木济和莫雪遥产生了微妙的同步，一起向旁边退了一步，和周勇拉开了距离。
　　“好了好了，出发吧，聚会的地点在哪里？”莫雪遥扯了扯衣摆，问道。
　　“坐公交车，到郊区。”周勇见到莫雪遥和她说话，又好像一下子恢复了精神似的站直了身子，“一个新造完还没有开业的超市门口，有一个大广场，我们正好免费借来用用。”
　　“免费……？不会被人赶出去吧。”
　　“没事儿，那附近人都没有，超市也没开业，别担心，是这样没错吧？端木济？”周勇冲端木济挑了挑眉毛。
　　“嗯，不用担心。”端木济点了点头。
　　“坐车……大概多久？”
　　“四十来分钟吧。”周勇不太确定的说道。
　　“四十五分钟左右。”端木济给出了一个相对准确的数字，似乎提前去踩点过的样子。
　　周六开往郊区的公交车上没什么人，车厢里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端木济和周勇并排坐着，而莫雪遥则坐在了他们俩后面的位置上。
　　“今天好空。”周勇尝试着找一个话题。
　　“空不是挺好的。”莫雪遥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宽敞舒适又安静，就像是包车了一样。”
　　“是啊，挺好的。”周勇讪讪的说着，挠了挠头，然后使劲的朝端木济使着眼色。
　　然而后者根本没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有理会他。
　　看到目不斜视的盯着车前挡风玻璃看的端木济，周勇差点被气个半死，却又不想让气氛这样尴尬下去，只能继续寻找新的话题。
　　“今天天气不错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想打自己两巴掌，这到底是个什么开场白啊！
　　太俗气太尴尬了吧！
　　简直就像是在为译制片做翻译一样。
　　“还好，要是没有那么多云就好了。”莫雪遥笑着说道，“喂，周勇，你上次在公交车里，是不是也是这么找我聊天的？”
　　“啊？有吗？大概吧……哈、哈哈……”周勇挠着头干笑道。
　　“朋友之间应该无需那么刻意吧？”
　　“也是。”周勇长出一口气，“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和女孩子出去玩啊。”
　　“单独？”莫雪遥一脸好奇的指了指端木济，“他不是人吗？”
　　“忘了忘了，谁让这小子总是不说话呢。”
　　“也对。”莫雪遥大大咧咧的拍了拍端木济的肩膀，问道，“端木济，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呢？”
　　“没什么好说的。”
　　“不说怎么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呢？”
　　“沉默是金。”他如是回答道。
　　但周勇却分明看到他的眼神低垂下来，似乎有些躲闪。
　　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说起来，如果喜欢莫雪遥的男生很多的话，那么周勇貌似连当竞争者的资格都没有吧？
　　想到这里的他，突然就莫名的有些丧气了。
　　莫雪遥被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周勇没有再继续开启尴尬的话题，多少还是让她轻松了一些。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向后倒去，渐渐的，进入了一片高楼林立的新区。
　　这里的新房不少，但看起来都没什么人住的样子。
　　街边一排排的店面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一家开门。
　　但有一些貌似已经在装修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式开业吧。
　　公交车停下之后，三人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一座大楼旁。
　　这里有一个很宽敞的广场，算是这附近最热闹的地方了。
　　一般来说，热闹的广场上聚集的都会是中年人，而广场也贩售的一般也都是些便宜实惠的生活用品或者食物。
　　虽然城里没有以前乡下的赶集会，但偶尔也是会有像这样的大型活动的。
　　而如现在这般，热闹的广场上以年轻人居多，却是一件挺少见的事儿。
　　偌大的广场上，大家基本都只聚集在中间这一块，虽然看起来很拥挤，但实际上也就是百来号人而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可就是这百来号人，也足以让人有一种——人很多的错觉了。
　　“哇塞诶，这么多人！”周勇顿时兴奋了起来，“我们原来有这么多的同好吗！”
　　“当然，而且这还不是全部。”说这话的时候，端木济有些得意。
　　这是一场自发组织的聚会，看起来都很不正规。
　　有人是直接摆了地摊，也有人是搬来了桌子。
　　唯一正规一点的，就是中央的那个小舞台了，好像有人拿着有线麦克风在唱着歌。
　　对于莫雪遥而言，这简直就像是走进了巨龙的宝物库一样，虽然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但却让她感觉它们仿佛是在闪闪发光。
　　“咦！这里，好多奥特曼的模型！”莫雪遥惊讶的蹲在了这个拿了块布直接摆在地上的小摊前，“这些……怎么卖？”
　　“不卖。”摊主看起来应该是个大学生，他得意的用梳子顺了顺抹过发油的头发说道，“但你可以看，或者摸一摸，但是不能弄坏，否则是得赔钱的。”
　　“诶……？只是拿来给别人看看吗？”
　　“是啊。”
　　“简直就和炫耀一样……”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这就是炫耀。”一旁的端木济也蹲了下来，“毕竟平时根本没有炫耀的对象，只能在这里和同好分享了。”
　　“是啊，我这些正版的奥特曼模型以及变身器，在家长眼里，那都是小孩子的玩具，可他们懂什么，只有这里的大家才能懂我啊！”摊主用力点了点头，“小妹妹，你喜欢奥特曼吗？”
　　虽然有点介意对方对她的称呼，但莫雪遥还是轻轻颔首道：“喜欢，你收集的竟然这么齐全。”
　　“哈哈，那当然了，你最喜欢哪个？”
　　“还是最喜欢初代吧，他看起来……最有美感。”
　　“哦哦，你也喜欢初代啊！”对方很是兴奋的伸出手来，“真难得，有女孩子喜欢特摄就很难得了，喜欢初代的更是难得中的难得！”
　　“那一般女孩子会喜欢什么呢？”莫雪遥有些好奇。
　　“哈哈，我也不知道，毕竟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喜欢特摄，喜欢奥特曼的女孩子啊！”
　　莫雪遥摸了摸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聚在一起的大部分人。
　　发现貌似确实是男生更多，女孩子虽然也有，但少之又少，而且基本都聚在美少女战士的那个小摊位前。
　　“莫雪遥、端木济，快来这边，有卖高达的！！”不知道钻到哪里去的周勇忽然在人群中大喊道。
　　“真的？有卖？”莫雪遥顾不上眼前‘炫耀’自己奥特曼模型的摊主，赶忙挤进了人群。
　　虽然她大概率是买不起的，但相比之下总比这个摊位前只能看和摸却不能买的要有希望一点吧。
　　万一对方卖的是旧的，让她恰好可以买得起呢？
　　端木济虽然没说话，但却用行动表示了他此时的激动，跟着莫雪遥一路挤进人群，终于来到了摊位前。
　　——虽然基本上是他在前面开路，莫雪遥在后面跟着挤进来的。
　　一张小桌上，摆着一大堆盒子，有崭新的，也有显得陈旧的。
　　“盒子五块，拼好的五百，散件一板二十！”
　　“盒子五块……是什么意思？”莫雪遥看着那些拼好的高达模型，心里痒痒的，但却被那高昂的价格给泼了一盆冷水。
　　“就是单纯外面的那个盒子，五块钱。”站在前头的端木济解释道。
　　“不是吧？谁要只买盒子啊，光有个盒子有什么用？”
　　“当然有啊！买不起模型可以买盒子珍藏嘛！”周勇反驳道，他看起来貌似很兴奋的样子，“我要那台扎古的盒子！”
　　“五块钱。”
　　“给！”周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将自己的五块钱递了出去。
　　“他疯了吧？”莫雪遥难以置信的看向端木济，问道。
　　然而后者却没有感到任何惊讶：“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啊……说起来，那些散的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淘来的一些零散货品，运气好的话，可以从里面挑到想要的散件，拼装起一台完整的高达！”周勇十分的激动，只可惜囊中羞涩，“唉……可惜了，钱还要留着买其他的，要是有钱的话，真想买一些散件啊，哪怕只是拼个头出来也好……”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觉得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然而，事实上，‘走火入魔’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我买一个散件。”端木济拿出了由一张五元、一张十元、三个一元硬币和四个五角硬币组成的零钱递给了摊主。
　　“唔……他要买这种残缺的垃圾？”有周勇在前，莫雪遥倒是不觉得太过惊讶了。
　　“不是垃圾，是心中幻想的美好寄托啊！”
　　“你写作文有这水平就好了。”莫雪遥小声的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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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圈子的快乐

　　百来号人其实真的不多。
　　如果按照每一个摊位来区分圈子的话，大概也就是六七堆人而已。
　　在这样的聚会上，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格外的耀眼，莫雪遥自然也是如此。
　　但貌似没有胆大的过来套近乎的。
　　人与人之间有着许多共同的话题，但却十分默契的保持了一个大家都舒适的距离。
　　小圈子也有小圈子的快乐，正因为圈子小，人数少，所以互相之间才会感觉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一样。
　　时不时蹦出几句动漫里的台词，也会让人会心一笑。
　　这种说出的话能被其他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人呢，果然还是需要同类的呐。
　　“来来来，我们这个圈子的人本就不多，所以希望大家能够互相认识一下，新来的朋友，请到这个小舞台上来吧～”中间的舞台处传来用麦克风放大的声音，刚才那个跳舞的女人，貌似就是这个小聚会的主持人。
　　这个聚会虽然小，但却是五脏俱全呢。
　　“诶？是在说我们吗？”抱着个空盒子傻笑的周勇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好像是？”莫雪遥也不太确定。
　　“别看啦，就是那位穿着连帽卫衣的女生和她身边的那两位男生哟！”
　　画着漂亮的妆容，穿着莫雪遥不知道的哪部动漫里女性角色的衣服的主持人，微笑着说道。
　　舞台是要比地面高一些的，再加上现场的人其实不算特别密集，所以是可以看清下方的每一个人的。
　　莫雪遥仰着头看着那位漂亮的主持人，总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
　　“啊，真的是喊我们啊。”
　　“走吧。”端木济当先走在了前面，看起来好像不是第一次上这样的舞台了。
　　人们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让三人能够走到那个小小的舞台上。
　　这原型的舞台实在是不够大，站下四个人后，竟然已经稍微显得有些拥挤了，如果想要四个人一起跳舞的话，那恐怕是施展不开的。
　　如此近的距离，莫雪遥再一次感觉到了台上女主持人带给她的熟悉感。
　　须臾间，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灵光闪现，然后猛然想起了英语老师的模样。
　　虽然她画了妆，但不算特别浓的那种，所以在仔细辨认之后，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咦——！”莫雪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王……”
　　“嘘。”主持人神秘的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示意她不要将真相说出来。
　　一旁的周勇也是一脸的震惊，但同样也因为主持人忽闪忽闪眨着的眼睛，而将想说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倒是端木济一脸的淡定，也不知道他永远都这个表情，还是说早已见识过了，所以根本就不震惊？
　　嗯，说起来，周勇还是被他引荐过来参加的，这样一来的话，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
　　“我是主持人钰钰酱～你们分别叫什么名字呢？不一定要说真名哦。”钰钰说着，将话筒率先递到了莫雪遥的嘴边。
　　“啊……我？”莫雪遥有心想一个外号来替代自己的真名，但因为毫无准备，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所以支吾了一会儿，最终也只能说出自己的真名来，“我叫……莫雪遥。”
　　“莫雪遥，很好听的名字呢，一听就知道是一个乖巧沉静的女孩子哦！”
　　莫雪遥的嘴角咧了咧，真不知道如果自己还是男孩子的话，她会怎么评价这个名字。
　　估计也还是会说很像女孩子的名字吧？
　　“那么，这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话筒立马又移到了周勇这里。
　　“我叫周勇！”他貌似有些兴奋，可能是因为拥有了一个老师的小秘密的缘故？
　　“黑衣人。”端木济轻声的回答道，顺便扯了扯头顶的帽檐。
　　他现在穿着一身的黑衣，姑且也可以算是黑衣人吧。
　　但如果他指的是黑客帝国里的那种黑衣人，那就得穿风衣并且戴上墨镜才足够像了。
　　“三位是怎么认识的呢？”钰钰酱明知故问。
　　“我们都是同学，而且是一个社团的。”
　　“哇～那很不错哟，不知道三位最喜欢的是什么动漫或者特摄片呢？”
　　“卡面来打！”周勇迫不及待地抢答道，顺便做了一个帅气的变身姿势，虽然没有腰带，但他却做的很认真。
　　台下的不少男生都大笑了起来，不过，不是那种嘲讽的笑，而是那种又遇到了一个同好者的，代表着欣喜的微笑。
　　“做得还挺像啊！”有人起哄道，“再耍几个！”
　　“行！”平时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周勇，似乎有点人来疯的样子，受到那么多的关注，让他更加兴奋了，一连做了好几个战斗动作，不仅有耍帅的，也有能让人会心一笑的。
　　“你马的，为什么！”最后，他以身子微微弓起，双手双脚微微分开的姿势以及一句名台词结束了这场小小的个人秀。
　　看得出，他确实很开心。
　　这也是这次集会的目的。
　　平时根本没有机会和身边的人分享自己在这方面的快乐和喜悦，只有到了这种‘大家都是自己人’的聚会上，才能尽情的将自己所爱的事物和同好者们一起分享。
　　在这个时候，最好的赞扬就是会心一笑。
　　当你因为某些特殊的台词而笑出声的时候，大家互相之间的距离也在无形中被拉近了。
　　“那么，‘黑衣人’，你最喜欢的呢？也可以像周勇一样为大家表演一下哦。”
　　端木济‘嗯’了一声，然后身子缓缓向后仰去，展现了惊人的身体柔韧性，并且手臂也在缓缓甩动，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似的。
　　莫雪遥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黑客帝国里主角躲子弹时的经典动作。
　　看来他应该是最近也看了黑客帝国，所以貌似有些沉迷其中了的样子……
　　“哇，很酷呢！”钰钰将端木济扶了起来，“黑衣人朋友好像不太爱说话，不过这也挺符合他的‘人设’的，是吗？”
　　“对——！”下面的人嬉笑着应道。
　　“穿上风衣戴上墨镜就更像了！”
　　最后，终于是轮到莫雪遥了。
　　她看着台下不算多，但对于她而言也不算少的‘观众’们，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我喜欢奥特曼。”她的目光平静，面带微笑，“最喜欢的是初代。”
　　说完后，她还顺便做了一个初代拿出β魔棒变身的动作。
　　“洗袜特！”当然，也没忘了配音。
　　喜欢特摄的女孩子，让台下的大伙儿们都十分惊讶。
　　“我靠，这绝对算是我们特摄圈子的珍宝了！”
　　“对啊对啊，得天天供起来的那种！”
　　再一次因为性别而被特殊对待的莫雪遥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将这情绪写在脸上，而是对那些向她挥手的观众们，同样挥手致意。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辜负了其他人对自己的好意，不是吗？
　　“嗯，这样一来呢，大家就都认识你们三个啦，因为我们聚会的人不多，所以这次的比赛要求所有人都参加哦，比赛也很简单，就只是唱歌而已，由我们在现场随机抽取的几位朋友作为评委，最终会评选出三名唱得最好的获得奖励哟，歌曲的话，只要是任何和动漫、特摄、电影有关的歌曲都可以哦。”
　　“什么奖励？”周勇一脸的好奇。
　　“不告诉你们是什么奖励，但绝对值得期待哟，嗯，反正肯定不是拿便宜货敷衍你们的就对啦！”钰钰酱顿了顿，“那么，谁先来？”
　　“我来，我来一首赛文的主题曲！”周勇自告奋勇，果然如他的名字一样很‘勇’呢。
　　不过，赛文的主题曲，貌似难度也不比两只老虎高多少吧？
　　最起码需要记下的日文歌词并不多。
　　“噗咳嗯，好的，那就赛文～”主持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蹦蹦跳跳的下了舞台说道，“那么，莫雪遥、黑衣人，我们先下来，将舞台留给周勇吧！”
　　“赛文——赛文——赛文——！”开始唱了之后，周勇却是一脸的认真。
　　就连刚才大笑的‘观众’们，只要是会唱一点的，也都陪着他唱了起来。
　　虽然这首曲子很简单，但周勇还是有点忘词，幸好台下有热心的人大声高唱着提醒了他，否则恐怕他就只能像个复读机似的重复‘赛文’这两个字了。
　　然而到后面的时候他忘词的更加厉害了，自己都忍不住有些笑场，干脆就这么将错就错，和着曲子‘嗒嗒嗒嗒’的唱了起来。
　　当然，也可以说这是吟唱或者哼唱。
　　总之，周勇显然是为了快乐而来的，没有得高分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他唱这种歌都稍微有些跑调。
　　端木济上去之后，似乎觉得周勇的那种唱法很有趣，所以也跟着哼唱了一首。
　　名次，胜负，奖励？
　　这些都先暂时抛之脑后吧。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快乐。
　　大家闹得很开心，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于是莫雪遥上去之后，也是即兴的来了一曲头文字D的主题曲，这部动画的全集，她还是在干爹家用放映机看完的呢！
　　当时为了背下歌词，还花了不少时间。
　　现在虽然有些记忆模糊了，但当音乐响起的时候，那些歌词就一个个的窜进了脑海里。
　　带着些许沙哑，又因为最近的发育而变得逐渐清脆动听的女声，唱起了这样一首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顿时就有了另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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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番外｣酥糖日记

　　本书是纯现实向的小说，没有任何超现实元素，所以所谓的酥糖日记，其实只是用另一种拟人化的视角来讲故事而已。
　　本质上本章是延续的故事，之所以写作番外，只是怕有人不看前言而误以为酥糖是超现实生物而已。
　　拟人化的日记、拟人化的故事、拟人化的写法。
　　注意：酥糖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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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酥糖。
　　用猫语来说的话，叫做‘喵～喵！’。
　　这是本喵按照主人的语气翻译而来的。
　　因为每一次主人喊我的时候，都会——
　　“酥～糖！”
　　就像这样的喊我。
　　我有很多个主人，对于本喵来说，能长期提供食物，或者经常在我身边陪我玩、帮我梳毛的，就是主人。
　　所以到现在为止，一共有四个。
　　一个是胡子拉碴的大叔，整天都叼着根烟，说老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身上的烟味，难道人类就不觉得那很臭吗？
　　偏偏这个大叔还喜欢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把本喵抱起来，使劲的摸我的脑袋，要不是看在他给我提供的食物是最多的份上，我才懒得迁就他呢喵！
　　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的妻子，也算是主人，不过不常见到她，虽然她不怎么给本喵喂食，也很少摸本喵，但貌似那个大叔是听她的话的样子。
　　所以顺位下来，她也算是本喵的主人。
　　然后就是大叔的女儿了。
　　那是本喵最喜欢的主人。
　　她总会喂本喵一些小零食，而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很好闻，每次被她抱着的时候，就总想要喝奶呢喵！
　　当然，她偶尔也会偷偷喂我一些牛奶喝，味道不错，但总觉得没有小时候从妈妈那吸来的好喝。
　　最后一位主人是新来的。
　　姑且算是主人吧，虽然我觉得她更像是需要我照顾的小妹。
　　她是我最喜欢的女主人小遥的朋友，好像是打算常住在这里的样子。
　　但是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却亲眼看见她从床上滚了下来，要不是本喵跳到她胸口提醒她，恐怕她就要这么在地上睡一夜了喵。
　　虽然她没有怎么喂过本喵吃的，但好歹晚上的时候可以做伴。
　　不过两脚兽难道都睡得那么死吗？
　　老鼠从墙角窜过的声音竟然都听不见。
　　真是的，大叔把她找过来住在这里，应该是让她辅助我一起抓老鼠的吧？
　　不然那么多水果都要被那些该死的老鼠给啃坏了。
　　可是本喵的这位助理却完全帮不上忙。
　　结果还要本喵自己去抓。
　　真是的，哪天就应该在半夜把她叫起来，让她看一下我是怎么抓老鼠的。
　　虽然我知道人类在白天工作，晚上休息，但就算是休息的时候，也要警觉一些啊！
　　毕竟这也算是她的工作吧？
　　算了，谁叫本喵心软呢。
　　反正这里的老鼠暂时还不多，本喵一个人抓得过来，不过最近这帮鼠崽子特别嚣张，竟然在水果架的下面建立了新的根据地。
　　这简直就是在本喵的眼皮子底下放肆嘛！
　　我当然不能容忍了，所以白天的时候就待在架子底下，把它们囤积起来的粮食全部扫到一边去，要是有哪只老鼠敢来，本喵就玩死丫的！
　　这方法确实很有效，上次听到墙壁里那些老鼠在吱吱的叫，好像是在商量着搬家的事情。
　　喵？你问我为什么还听得懂老鼠的话？
　　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就连人类都要学外语，我们猫们学几门有用的外语有什么奇怪的？
　　要知道我妈可是当地有名的鼠语老师，在我们出生后能睁开眼睛行动开始，她就慢慢教我们这门外语了。
　　这让我们抓老鼠的时候，比其他的喵更有优势。
　　啊喵，不小心跑题了，回来回来。
　　今天呢，在水果店里睡了一天，没有老鼠的日子竟然还有些无聊。
　　那个叫婉言的女主人，写了差不多有一天的作业，到太阳下山了的时候竟然还在写。
　　我没有打扰她，毕竟学习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这我很理解。
　　所以只是在感觉到冷的时候，跳到她的大腿上取暖了而已。
　　说实话，还是小遥主人的大腿更温暖，而且也比她软乎，就像是小时候躺在妈妈的肚子上一样舒服。
　　但是大叔那我又不想去，所以还是在婉言这边凑合一下吧。
　　不过我更喜欢称她为眼镜。
　　因为她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戴眼镜，除了洗漱的时候会摘下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戴着的。
　　难道那副黑框眼睛才是本体？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喵。
　　当太阳都快下山了的时候，她终于写完了作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将我抱了起来。
　　她的手有些凉，没有大腿舒服，好在胸前足够柔软，像是枕头一样。
　　嗯，被她抱着的感觉倒也不坏。
　　虽然我总觉得她是在拿我当暖手袋用……
　　喂喂！女人！别用你那么冰的手摸我的肚子啊！
　　嘶——
　　凉死猫了！
　　我轻轻啃了一口她的手腕表示不满。
　　然而后者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反而好奇的将整根手指都塞进了我的嘴里。
　　呸呸呸！
　　我赶紧将她的手指吐了出来，一下子从她的怀里窜到了地上。
　　可恶的女人，别以为我不敢咬你啊！
　　这世界上能把手指塞进我嘴里搅动的人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小遥主人！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那种事情本喵怎么知道。
　　喜欢还需要理由的嘛？
　　或许，在小遥主人用她的擦脚布给我擦身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爱上.她了吧？
　　可恶的喵星网络，每一次上传日志都要屏蔽奇奇怪怪的和谐字。
　　明明翻译成猫文都是‘喵喵喵’，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察觉到这个喵和那个喵不同的。
　　我晃了晃脑袋，让电波重新恢复稳定，一跃就窜到了一旁的纸箱上。
　　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主人家里什么时候才会烧火开暖炉啊？
　　听妈妈说，在本喵原来的主人家里，到了冬天是会有暖炉的。
　　那时候两脚兽们就在那烧柴做饭，而我们则是在旁边取暖。
　　两脚兽也会很贴心的将食物送到我们的面前，所要付出的唯一代价就是在晚上起来抓抓老鼠，或者偶尔让他们摸摸我们柔软的毛发而已。
　　说起来，小遥主人家里给我配给的猫食实在是太咸了。
　　虽然比以前主人家里的淡一点，但还是好咸。
　　我觉得应该改善一下生活质量，下次让小遥主人或者那个一身烟草臭味的大叔拌饭的时候别在他喵的放酱油了！
　　光是淋点肉汤就够了啦！
　　我最喜欢的还是冬瓜汤拌饭，那个的味道最好，不咸不淡。
　　说起来，最近配给的肉食越来越多了，比在旧主人家里吃的好多了。
　　而且那个大叔的妻子……嗯……就叫大妈吧？
　　大妈主人有时候会给我带点冷掉的鱼骨头，或者挖出来的鱼内脏什么的。
　　虽然没有鱼肉好吃，但也聊胜于无。
　　但是两脚兽好像还是没搞明白，本喵最喜欢吃的不是鱼肉，而是鸡肉啊！
　　喵！拜托你们下次吃鸡腿的时候不要把肉吃得那么干净好不好！
　　本喵不是狗！
　　咬不碎那该死的鸡骨头！
　　虽然每次都不想放弃，也确实能啃到一点肉来，但总会卡在牙齿里。
　　可恶，两脚兽和猫什么时候才能互相理解啊？
　　正想着，小遥主人回来了。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精美的盒子。
　　里面装着一个人形的小玩具。
　　姑且算是人形吧，毕竟也是两足站立的那种。
　　嗯，看起来像是穿了铠甲的人？
　　喂，你在质疑什么，本喵当然知道铠甲是什么了！
　　妈妈在我们能跑的时候，带我们偷偷溜进村子里的那间废弃铁匠铺里玩儿过，那具铠甲虽然生锈了，但看起来还是好威武呢！
　　但现在两脚兽之间已经没有战争了，所以他们已经不需要铠甲了。
　　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但我听隔壁的黄叔叔说，两脚兽之所以不用铠甲，是因为新的武器，铠甲完全抵挡不了而已。
　　那种新武器叫做枪。
　　黄叔叔说下次老柴家的黑狗跟着它主人出去狩猎的时候，就会偷偷用猎枪，还说已经和黑狗叔打了招呼，下次狩猎的时候带上咱们一起见识见识。
　　可惜还没等到那时候，我就被旧主人带出来，交给了新的主人。
　　可能是她太穷了，实在养不起我们吧。
　　嗯，我能理解。
　　毕竟一个家庭养一只喵的难度，可比一个家庭养十几只喵的难度低得多了。
　　也不知道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怎么样了。
　　正想着，小遥主人就伸手摸了摸我的尾巴。
　　她好像很喜欢摸我的尾巴，特别是我将尾巴竖起来的时候。
　　总感觉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似的。
　　难道她以前也有尾巴？
　　我不得而知。
　　毕竟我还真没见过刚出生的两脚兽呢，不知道她们在出生的时候有没有尾巴。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要砍掉呢？
　　明明有尾巴挺好看的啊？
　　“喵～”我向小遥主人打着招呼，任由她将我抱了起来。
　　她身上真暖和。
　　但我还是伸出一只爪子去触碰着那放在一旁的新玩具，像她询问着这是什么。
　　或者说……可以让我摸摸吗？
　　“咦，酥糖也喜欢这个吗？它叫龙神号，嗯……算了，和你说也不明白。”
　　谁说我不明白的？
　　我碎碎念的想和她理论几番，却被她整个搂在了怀里。
　　糟糕，最恐怖的事情就是被小遥主人搂在怀里了。
　　因为她的胸前……好硬。
　　痛痛痛！
　　我用力摇晃着尾巴，但却忍了下来。
　　算了，被小遥主人抱着，就算疼也无所谓了。
　　因为她身上的奶香味，真的很好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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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立冬

　　公历1999年11月08日，星期一。
　　同时也是农历十月初一，对应着二十四节气之一的立冬。
　　当日历翻到了这个日子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凛冬少女终于裹挟着那寒冷的风到来了。
　　冬天的正式来临，冷空气席卷了H市，虽然并未下雨，但几天的多云也让气温降低了不少。
　　“妈——！”莫雪遥哆哆嗦嗦的套上长筒袜，厚实的棉制裙子并没有带来多少保暖的效果，最起码双腿的部位完全没有感觉到暖和，即使现在是在家中，“太冷了！再不穿裤子我就要冻死了啊！”
　　“哪有穿裙子还穿裤子的道理的啊？”母亲拿着拖把走过莫雪遥的卧室门口，扭头朝里面的莫雪遥说道，“衣柜最下层，有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里的是稍厚一些的连裤袜，另一个袋子里的是加绒打底裤，你把左边的袋子打开，穿一条稍厚的连裤袜就可以了。”
　　“真的不会冷么，要不还是加绒的吧？”
　　“今天有十六度，穿加绒的热不死你。”母亲没好气的说道，“这么怕冷，到零下了怎么办？”
　　“零下了就不穿裙子了，这学校干嘛非要女孩子穿裙子啊！”
　　“穿裙子不是挺好看的吗？还能帮你快点融入女孩子的身份中去，别总是这么大大咧咧的。”
　　“得了吧，穿的一点都不舒服，又不是夏天，还能凉快点。”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拆开塑料袋，拿出了一条加厚打底裤套在了身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穿长筒袜，所以穿打底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又或者说，因为打底裤穿起来和以前作为男孩子时经常会穿的秋裤没什么区别？
　　嗯……质感摸起来还挺舒服的。
　　倒也确实没那么冷了，甚至还开始自下而上的涌出些许的暖意。
　　感觉就像是用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双腿一样舒服。
　　当然，如果有风吹来的话，热量就会快速的消散一部分。
　　果然是地摊货啊。
　　防风的效果太差了。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抹了抹因为洗脸时被打湿了部分的刘海，正打算走出卧室，就见母亲手里拿着的拖把头挡在了卧室门口：“停！把被子铺好再吃早餐！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以后不能邋里邋遢的，你长大了，要注意个人卫生，也要注意形象——无论男女都一样！”
　　莫雪遥撇了撇嘴，刚想反驳的话就被憋回了肚子里，只能踱回了床前，将被褥铺得整整齐齐的，这才得到放行，走到了客厅。
　　因为母亲早上的时候总是很忙，再加上最近父亲也不在家里吃早餐了，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她一般都会做一些比以前更省事的早餐。
　　虽然白粥加各种咸菜也很省事儿，但终究是不能每天都这么吃的嘛。
　　所以现在改成了熬煮菜粥或者鸡蛋粥。
　　今天的就是鸡蛋粥。
　　没错，就是鸡蛋加上冷饭熬煮而成的。
　　速度快效率高，撒点盐和葱花味道也不错。
　　最起码莫雪遥并不讨厌这样的早餐。
　　虽然感觉像是上幼儿园的小孩子才会吃的营养早餐……
　　“吃饭不要急，细嚼慢咽，知道没有？”
　　“老妈你自己都不是细嚼慢咽的好不好。”
　　“你有我忙么？你起的这么早，慢点去学校又没事！”母亲叉着腰瞪了莫雪遥一眼，“我早上起来要扫地拖地洗衣服做饭整理房间……”
　　“是是是——”莫雪遥头疼得捂住了耳朵，“我听进去了，我听进去了，我细嚼慢咽还不行吗？”
　　但是细嚼慢咽的吃饭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莫雪遥后面实在忍受不了，于是就趁着母亲不注意，几口把早餐给扒完了。
　　碗筷随便用水一冲，拎上书包就像是逃难似的跑了出去。
　　“走啦！”
　　“跑那么快干嘛，小心点！”
　　趁着母亲又要开始絮叨之前，莫雪遥逃出了家中，来到了小区楼下。
　　又是一个星期一，一如往常一样，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去往学校。
　　不过天色却是亮的越来越迟了，夏天的时候这会儿早已阳光明媚了，但现在天空中却是一片阴沉，亮是亮了，但却没见到太阳。
　　也或许是今天多云的缘故吧。
　　大清早的来到学校，不出意外的，最早抵达学校的果然还是李婉言。
　　雪先生也算是早来学校的常客，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窗边的位置上看着小说。
　　他的这个位置看起来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因为李红染总喜欢找周勇聊天，所以是将自己的桌子往下拉的，当他的身子刚好挨在周勇桌子旁边的时候，他的桌子也就正好将雪先生出去的路给堵住了。
　　也幸亏每次下课的时候，李红染基本都不在位置上，否则下课上个厕所都要比别人更麻烦一点。
　　“早啊，婉言、早啊，雪先生！”莫雪遥爽朗地向二人打着招呼。
　　“早。”雪先生晃了晃手里那本书名叫《俄罗斯套娃》的小说，抬起头冲她微笑了一下。
　　“小遥今天第三名。”李婉言向莫雪遥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三名？啊……确实是，第三个到的嘛。”
　　“不是哦。”李婉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名单册，“早上的时候叶老师把名单表给我了，让我帮忙排一下名次，你是我们班总分第三的。”
　　“诶诶，真的！？”莫雪遥激动的问道。
　　“嗯，暂时还不知道全年级的排名是多少，这个得要老师们排。”
　　“能全班第三就不错啦！说起来，阿雯今天这么早就到了嘛？”
　　“嗯，不过看起来好像很困的样子。”李婉言轻声回答道。
　　“嘛，毕竟好像从来没看班主任来那么早过。”莫雪遥嘟嚷着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坐在李婉言的身旁小声问道，“对了，婉言，到底怎么样才可以细嚼慢咽，吃的速度又快？”
　　“这是矛盾的吧。”
　　“啊……好吧，那，婉言你到底都是怎么细嚼慢咽的？有什么小技巧吗？”莫雪遥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你吃饭好像也不是特别慢吧，唉……在家里如果狼吞虎咽的话，总是要被数落，麻烦死了。”
　　“你那样吃当然不行了。”李婉言摇了摇头，拿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工工整整的画了一个勺子，“如果是用勺子的话，每次吃的时候呢，只吃三分之一勺，如果你比较急的话，就只吃半勺，但一定要注意，不能把整个勺子都塞到嘴里去，那样就不好看了。”
　　莫雪遥傻呆呆的点了点头，假装自己捏着一个勺子试了试，看起来就像无实物表演一样。
　　“如果菜和饭是分开的，那么就是一口饭一口菜这样，均匀的吃。”李婉言又画了一双筷子和碗，“如果你用的是筷子，那么夹菜的时候菜量不能超过这么多。”
　　李婉言说着，就在这双筷子之间画了一个红圈。
　　“然后，筷子上如果有菜或者饭粒，一定要吃干净了才能继续夹菜，虽然说没有公筷多少还是会有点口水，但最起码比带着饭粒的那种要好看多了。”
　　“这样。”莫雪遥惊奇的望着李婉言，“婉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完全是贵族小姐才会学的礼仪吧？”
　　“……这是我妈教我的。”李婉言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你妈妈以前是大小姐？”
　　“我不知道。”李婉言摇了摇头，“或许只是她也想有一天能过上这么优雅的生活吧。”
　　“唔哦……”莫雪遥点了点头，“所以说其实这是完全不实用的东西吧？”
　　“怎么会不实用？最起码会让你更有女人味吧。”李婉言反驳道，“小遥就是太男孩子气了，明明长得那么漂亮，不能把自己的优势给浪费掉呀。”
　　“或许这样有特色也不错。”雪先生笑着插嘴道，“千篇一律不是很无趣吗？”
　　“就是就是！”莫雪遥有点找到知音了的感觉。
　　“不过，无论男女，太邋遢了也不行，所以只要注意礼仪就可以了，不用将自己要求得太过刻板。”
　　听了雪先生这话，李婉言斜睨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是在意有所指。
　　感觉到气氛稍微有些尴尬的莫雪遥赶忙转移话题道：“啊，雪先生，你看的是什么小说啊？这个名字好奇怪。”
　　“这个吗？也是科幻小说。”
　　“咦，为什么要叫俄罗斯套娃？”
　　“因为万物中好像总能找到更小的元素，也总能找到更大的元素，仿佛一切都永无止尽一样。”
　　“谁说的，宇宙本身不就是最大的了吗？”
　　“但事实上，这还是不能确定的事，谁也不知道，在宇宙之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那……这个科幻小说讲了什么故事？”
　　“讲述的是一个宇宙中的文明发展到极致后终于离开了所在的宇宙，而它们乘坐的究极宇宙飞船，则被人类称为蚂蚁的故事。”雪先生简单的概括道，“挺有趣的一本小说。”
　　“雪先生你那有趣的科幻小说还真多啊……”莫雪遥感叹道，“对了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看黑客帝国？”
　　“黑客帝国？哦……听说过，但可惜我家里没有放映机，电影院里也没有放，所以我没能看到，或许等过几年有便宜的国产DVD机的时候，我就可以买碟片来看了吧。”
　　“哎呀，那还真是可惜了～”莫雪遥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的说道，“我和班长都用放映机看咯～”
　　“剧情是怎么样的？”雪先生来了兴致。
　　“嗯，具体呢是这样的，首先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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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两名英语课代表

　　校门关闭的铃声响起，在班级里的所有学生都意识到自己该去门口排队了。
　　因为接下来的就将是周一的晨会。
　　“哎哎！等等！”王佳乐用力挥手大喊着，跌跌撞撞的钻过了即将关闭的正门，窜进了校门里。
　　“哪个班的，迟到了！”站岗的高年级学生大喊道。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刚刚好嘛！”王佳乐慌乱的辩解道，“你看，铃声才刚刚响起、响起来呀！”
　　“你每天都卡着快迟到的点来学校。”门口的值周老师皱了皱眉头，“就不能早个十分钟到吗？”
　　“堵车啦，我也不想的呀！”王佳乐不好意思的讪笑着，“而且……这样还可以天天练习短跑不是嘛？从车站到学校门口，正好差不多四百米的样子。”
　　“想起来了，上次校运会高一女子4X100米，你好像和体训队的跑得差不多快。”
　　“对呀对呀，老师，这还是有用的呀！”
　　“但也不是你每天总是快迟到才到学校的理由吧。”
　　“可……还没迟到嘛……”王佳乐撇了撇嘴，低着头嘟嚷着小声说道。
　　而这边，迟到铃刚结束，就响起了那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
　　上学的每天早上几乎都要听到。
　　无论是晨会还是早操，又或者是晨跑……
　　“算了，进去吧，别被我抓到迟到了，就算一分钟都得扣分。”值周老师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放行了。
　　“谢谢老师～”王佳乐甜甜的道谢道，然后抓着书包的肩带，飞快的往楼上跑去。
　　明明身材那么娇小，却意外的有着不错的运动神经呢。
　　“王佳乐～”教室门口，学生们都已经排好了队伍，叶雯正双手抱胸，一脸‘和善’的对她问道，“今天～迟到了没有呀～？”
　　“没有啦！正好！”王佳乐赶忙说道，然后跑进教室里放下了书包，又灵巧的窜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站定，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就是王佳乐的日常。”站在王佳乐身后的花银银为她解说道。
　　“从来没有迟到过才是最神奇的……”莫雪遥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每天都在快迟到了的时候才冲进学校里的，就是为了追求这样的刺激感。
　　就好像有某些癖好特殊的作者喜欢在截稿日的那天晚上奋笔疾书，又或者像某些学生喜欢用一天的时间将所有的寒暑假作业写完一样。
　　王佳乐难道也是在追寻着这样的刺激？
　　嗯……当然，她多半只是起不来而已。
　　所以让她每天都能及时赶到学校的，大概是危急时刻分泌的肾上腺激素吧？
　　周一的晨会上，按例讲了一下上个星期各个班级的表现情况，然后校长又公布了一个让学生们都惊喜的好消息。
　　“因为冬天将要来了，考虑到改制后的女生校服是裙装，如果到了下雪天，即使在室内也会很冷。”校长带着些许笑意的说道，“为了照顾到全校的女生，各个班级将会在这个星期内陆续安装完电暖器。”
　　对于南方的孩子而言，暖气正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词汇。
　　在农村里，还可以用烧火剩下的灰烬取暖，但在城市中，大部分人到了冬天，就只能靠多穿点衣物来保暖了。
　　只有很有钱的人家里，才会安装能够提供暖气功能的空调。
　　也有人私自改造，在家里使用煤气供暖，但那种东西在城市里使用太过危险，因为出过几起事故，所以被严令禁止，如果被发现了，是会要求拆除的。
　　而雨空高中却是一下子就打算使用电暖器，这可是要花上不少的钱的。
　　“这个冬天，电暖器的供暖是免费的，男生们都应该感谢女生们，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她们，你们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校长带着几许调侃的说道，“如果雨空仍旧是以前的私立学校，那可能还是会收费的，但现在这里是一所公立高中，所以我们都是尽可能免费的为大家提供更好的教学环境，这一点，还需要感谢国家。”
　　“校长万岁！”但更多的人，还是更愿意这样大喊。
　　以前上学的时候，冬天从来没有吹过暖气的莫雪遥，这会儿也期待了起来。
　　之前还担心万一下雪会很冷的她，反而开始幻想暖气装好之后，就来一场纷飞的大雪了。
　　在温暖的室内欣赏美景，想象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呢。
　　晨会没有花太多时间就结束了，回到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开始谈论起要安装的电暖器来了。
　　“可是电暖器应该暖和不到教室这么大的范围吧？”有些有见识的人开始担忧起来，“我见过那种电暖气，打开以后里面的铜丝会烧的红彤彤的，但是只有凑近了才暖和，距离远了还是冷的。”
　　“那不是铜丝吧，应该是其他什么纤维材料。”坐在高缘前面一位一米七左右的平头男生说道，“但确实，制热的效果怎么好。”
　　“我估计不会用这种的。”高缘摆了摆手指，终于能够有机会展现一下自己比别人知道的更多的地方了，“还有一种暖气，叫做暖气片，贴着墙壁安装的那种，然后可以通过管道将热气输送到各个角落，估计教室那么大的话，装两个就凑合够用了，如果想要更暖和一些的话，装四个的效果会更好。”
　　莫雪遥满脑子的问号，因为她根本没见过所谓的暖气片，自然也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东西。
　　但是……片状物？
　　那是不是很小的那种？
　　毕竟一说到片，人们想到的几乎都是一片树叶，一片饼干之类。
　　如果那么小还能让整个教室都暖和，那可真算是高科技了呢。
　　但既然要安装的话，应该最起码是能让教室里变得暖和的东西吧。
　　否则也没有必要浪费这个钱。
　　因为安装师傅晚上也是要休息的，所以电暖器在晨会结束之后就开始安装了。
　　高三学生是最优先的，因为他们需要更舒适的环境才能安心的去学习。
　　之后就按照年级和班级的顺序依次往下。
　　也就是说等到为高一学生安装电暖器，估计最起码也得星期三之后了吧。
　　周一上午的第一节是英语课。
　　“咳嗯。”穿着一身名贵欧式服装，看起来像是贵族大小姐似的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轻轻咳嗽了一声，还有些调皮的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
　　这让她想起了那天在同好者聚会上碰见的她。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神奇，竟然能在那样‘小孩子才会去’的聚会上遇到她。
　　而且她的化名貌似还是叫钰钰酱的来着。
　　简直甜得让人感觉到发腻啊！
　　说来，要不是在后来问了端木济，恐怕她都不知道酱是什么意思。
　　还以为是什么果酱之类的东西。
　　结果原来是亲昵的一种后缀称呼，翻译成中文的话就是‘小’，所以钰钰酱的意思就是‘小钰钰’的意思。
　　充满了孩子气的化名啊……
　　这让莫雪遥莫名想到了花银银对自己的称呼。
　　一直叫她小遥遥来着。
　　如果翻译成日文，是不是可以叫遥遥酱呢？
　　噫惹。
　　一想到这里，她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们的英语课代表～！”王浅语看向了王佳乐，“今天的作业怎么还没有收集好交上来呀？你们班上交的英语作业，每天都比其他班要晚哦。”
　　“姆……”王佳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王老师，因为王佳乐她每天都快迟到了才到学校，没时间收作业嘛。”刘小伟举手说道，带着几分嘲笑。
　　或许不是恶意的，但还是让王佳乐感觉有些脸红。
　　但她还是支支吾吾的辩解道：“因、因为……收作业……太累了嘛……！”
　　“哦～我知道啦，乐乐是个娇小的女孩子，抱不动那么重的作业本，嗯，我想想，有谁想当英语课代表的？”
　　王佳乐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没有当过英语课代表也就算了，这当了之后被撤职，才是最令人尴尬的。
　　但此时的她心虚无比，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老师，我可以啊！”吕伯伦阳光的笑着，高举起了手，“保证每天完成任务！”
　　“嗯，吕伯伦的英语成绩也是不错的。”王浅语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好。”
　　当这个‘好’字出来的时候，王佳乐感觉世界都变成灰白的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古人被贬官时的心情了。
　　莫雪遥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吕伯伦和乐乐一起当英语课代表。”王浅语说道，“吕伯伦是男生，正好可以给乐乐当助理，就这样决定了！”
　　“诶！”一下子从地狱升回天堂的王佳乐有些不知所措，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脸，惊讶的说话都不清楚了，“我……咦？那个……我？我吗？还是？”
　　“当然啦，毕竟我还是喜欢乐乐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当英语课代表的嘛！让男生当英语课代表，总感觉怪怪的，对不对呀？”
　　“唔……唔！”
　　“那我算什么啊……”吕伯伦的脸垮了下来。
　　“你嘛？英语课代表……副的那种？”
　　“然后我就负责搬书？”
　　“嗯——负责帮忙，凡是体力活，都交给你咯。”
　　“感情我就是个工具啊！”
　　“没有没有，你是助理～好了，接下来正式上课了，大家把书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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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全年级排名

　　周一第二节是语文课。
　　也就是班主任上的课。
　　这大概是少数即使课堂氛围轻松，也不会有人闹得太过分的课程吧。
　　当然了，班主任叶雯的语文课也很有趣，她并不是干巴巴的强行进行阅读理解，而是会讲解一些作者的生平和他写这篇文章的时期发生过什么，从而让大家更加明白为什么此处的答案会这般解读。
　　而不是通过答案来倒推结果，如果这么做的话，就会让人感觉十分的生硬。
　　雨空高中的老师虽然年轻，但教学的水平却大都很不错。
　　当然，因为风格的缘故，有些老师上课氛围好，但效率不够。
　　像班主任这样上课效率高又有趣的老师，也算是比较少的了。
　　这里点名批评一下数学老师静蝶，上课的感觉实在太压抑了……
　　上课铃声才刚刚响起，莫雪遥这会儿还在神游天外，尚未将心思给收回教室里来。
　　“今天上课之前，先做一个临时通知。”叶雯站在讲台上扫了一眼台下的学生们，目光重点落在了女孩子们的身上，“因为会有临时的教育局领导检查，因为局里的要求，所以所有班级的女生今天都得扎单马尾——其实平时也是这么要求的，要么是短发，要么是单马尾，只不过因为没有检查，所以咱们也就不抓那么紧而已。”
　　叶雯说着，指了指托着腮帮子发呆的莫雪遥：“嗯，就和莫雪遥同学这样的单马尾就很好，看起来既乖巧又可爱。”
　　“啊？”莫雪遥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夸你可爱呢。”王佳乐戳了戳莫雪遥的脸颊。
　　有些女生听了叶雯的通知，就开始着手将发型改为单马尾了。
　　班级里不同发型的女生其实还蛮多。
　　双马尾的没几个，但也有人是披发的，还有人扎着侧马尾，当然也有一些留着更乖巧的女式学生短发。
　　叶半夏就是扎双马尾的那个，这会儿她正慌忙的将皮筋取下，重新扎成一个单马尾。
　　李婉言今天扎了一个比较高的单马尾，倒是不用重新改辫子了。
　　但一旁的王佳乐却把整张小脸都给皱了起来：“啊诶——今天为扎这个辫子可是花了很长时间的呢！”
　　“这就是你快迟到的理由？”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问道。
　　今天的王佳乐扎着两股麻花辫，看起来十分的精致，上面还各点缀了两个蝴蝶结——用发带绑起来的那种。
　　“好了，这些事情语文课下课再做。”叶雯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待见要来视察的领导的样子，并没有监督女生们都扎成单马尾，小手一挥，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喜欢的课总会让人觉得过的很快，甚至还觉得有点不够过瘾。
　　“呼呀——”王佳乐看着走出教室的班主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小遥，去上厕所吗？”
　　莫雪遥现在都已经习惯王佳乐上厕所的频率了，基本上是每两节下课就得去一次厕所，而且每次都会邀请她一起。
　　“我去～”墨筱笑举起手来，拍了拍一旁正趁着下课时间看侦探推理小说的吕伯伦的肩膀，“吕伯伦，让一让。”
　　“那我也去吧。”莫雪遥也跟着站了起来，与其说是自己也想上厕所，倒不如说是陪她们俩一起去吧。
　　从走廊的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不少人在往楼下的大厅聚集。
　　“这是在做什么？”王佳乐一脸疑惑的嘟嚷道。
　　还没等莫雪遥和墨筱笑回答，就听到远处有人大喊了起来：“快快快，全年级排名出来了，我们去楼下看啊！”
　　“咦？全年级排名吗？”王佳乐揉了揉自己的小脸，“那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我想看看自己考了第几名。”墨筱笑微笑着说道。
　　“我也有点兴趣。”莫雪遥想的是，全班第三在全年级里能排到第几名呢？
　　如果是前十名的话，或许可以证明每一个班的实力都差不多，或者说每个班都有几个学习在年级前列的学生。
　　如果是前五名的话，那就说明雨空高中真的是按照学习成绩来排班的，前两个班的学生都是成绩最好的那一批。
　　可是仔细想想高缘那个上课睡觉的家伙，都让人觉得不可能真的是这么分配的吧？
　　又或者说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所以在前面几个学习氛围好的班里安排了一些学习较差的学生，好让他们也能够跟着好榜样学好？
　　解决完生理问题后的莫雪遥正在卫生间门口仔细的洗着手。
　　每一次虽然都会用卫生纸擦干净那里，但总会有一种纸张被浸透，手指也被弄脏了的感觉。
　　即使只是心理作用，也得多洗几遍手。
　　要知道莫雪遥还是男生的时候，每次上完小的，直接用水冲一下就完事儿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这么仔细的洗手啊。
　　毕竟扶着的那根管子又不会碰到废弃液体，总会让人有一种没有把手弄脏的错觉嘛。
　　“走吧，小遥，我们去看一下全年级排名？”墨筱笑甩了甩手上的清水，调侃着一旁不大情愿的王佳乐，“乐乐不要那么没自信嘛，说不定就排名很高呢？”
　　“我在班级里就排到二十名，能高到哪里去呀……”王佳乐翻了个白眼，“算啦算啦，就当我陪你们去看看好了，先说好，我对年级排名才没兴趣呢！”
　　莫雪遥哑然失笑，这说的，完全就是反话嘛？
　　楼下的三个告示牌前都挤满了人，分别是高一、高二和高三的期中考试年级排名表。
　　除了有完整的全年级总成绩排名之外，还有每门科目全年级前二十名的排名。
　　“挤不进去呀！”王佳乐站在人群外面像只兔子似的用力蹦了蹦，“根本看不见嘛！”
　　“唔姆……好像确实进不去。”墨筱笑也犯了难。
　　而且第二节课下课之后是一个比较长的大课间时间，不少学生都有时间过来看看年级排名，毕竟全年级总分的详细排名在这上面都有，看看的话也能确认一下自己到底在全年级里算是个什么水平。
　　就算知道自己是垫底的，也不介意来凑下热闹嘛。
　　“我来试试。”莫雪遥开始用力地朝人堆里挤，好不容易才算是钻进了人群中，也幸亏是她身材娇小，否则恐怕是没这么容易挤到最里面的。
　　嗯，当然，也因为身高不够，所以让她感觉到了氧气似乎有些稀薄……
　　“哇哇，什么东西钻进来了啊？”
　　“毛茸茸的？”
　　“是女生！”
　　前排的男生们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然后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大家都挤在一起，所以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最前面的男生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她躯体的柔软了。
　　那股淡淡的奶香味也在空气中弥漫着。
　　“女生没见过啊？稀罕死了。”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正是莫雪遥自己说的，她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几乎都趴在公告板上了，“喂喂，后面那个，能不能别挤那么紧？我看一下就出去了！”
　　“啊啊？！”靠着莫雪遥最近的，是一个戴着厚底镜片的男生，他那书呆子般的脸上也瞬间涨得通红，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啧啧。”其他认识他的人斜睨着他，眼神中表达出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意思。
　　“莫雪遥、莫雪遥……”她踮着脚飞快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并未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
　　她的名字在最上面，也就是说排名最靠前的位置。
　　第九名。
　　全班第三，全年级第九，这么看来的话，貌似其他班级也有一些成绩不错的学生呢。
　　但她的这个第九是全班第三，而后面那个第十名的，说不定却是全班第一呢。
　　因为那个貌似是七班的学生。
　　不是说歧视吧，只是既然排了序，总该是有点道理的……
　　墨筱笑在全班排名第十，听起来好像和第三没差多少名，但在全年级里却已经被甩出了老远，排在第四十八名。
　　至于王佳乐，正好勉强进入了前一百，排在了第九十九名。
　　而全年级第一名是一班的一位学生，第二第三都是二班的，没错，依次就是李婉言和雪先生。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雪先生的科学成绩排在年级前十，反倒是语文，赫然是全年级第二名，比李婉言还高出了一个名次。
　　第一名那位，更是让莫雪遥完全想不到。
　　“咦——！？花银银！？”
　　莫雪遥使劲的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但是再怎么看都是一样的，语文全年级第一名的，就是花银银。
　　可花银银却连总分前一百名都没进啊？
　　莫雪遥费劲地找着她的排名，最后发现她排在中后段的位置。
　　要知道这还是在语文第一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她其他的三门（科学三门算作一门）的成绩，恐怕是差的离谱吧？
　　偏科如此严重还是第一次见……
　　看完自己想看的东西之后，莫雪遥又挤了出去。
　　不对，这次不是挤出去的，男生们都给她让了路，所以出去的时候非常顺利。
　　“怎么样小遥？”墨筱笑有些期待的问道。
　　“笑笑四十八，乐乐九十九。”
　　“能进前一百就不错了。”王佳乐拍了拍胸脯，“呼，勉强能够向爸妈交差吧……笑笑呢？应该也没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墨筱笑愣了愣，旋即苦笑着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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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全班都扎麻花辫

　　当三人回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男生们都聚在走廊里聊着天，教室里好像一个男生都没有的样子。
　　“怎么了？”莫雪遥向聊起天时最舒服的雪先生打了声招呼，询问道。
　　“属于女生的会议。”雪先生淡淡的笑了笑。
　　一旁的周勇补充道：“其实是花银银不服教育局检查的领导，所以在动员全班女生不扎单马尾呢。”
　　“……”莫雪遥的嘴角咧了咧，“这么无聊的事情果然也只有她才能做得出来了。”
　　说着，她就率先走进了教室里。
　　只见花银银一只脚踩在一张椅子上，明明身材娇小，但却霸气十足的对台下的女生们说道：“凭什么女孩子们就只能留短发和单马尾的！明明麻花辫也很好看啊！我建议我们全班学生都扎麻花辫，就是要和那些破领导反着来！我们要有反抗精神，要善于对不合理的要求说‘NO’！”
　　莫雪遥的眉毛挑了挑，目光往教室里扫了一圈，发现高缘的位置上少了张椅子。
　　嗯……她踩着的那张椅子，果然是高缘的吗？
　　“小遥遥，你来啦！怎么样，你应该也同意我的想法吧？”
　　“我随便……”
　　“我赞成！”王佳乐看起来倒是很兴奋，“花银银，你偶尔也会说几句有用的话的嘛！”
　　“好像很有趣呢，试试会怎么样呗？”让莫雪遥没想到的是，墨筱笑竟然也很喜欢起哄。
　　“很好，那么，愿意我们一起扎麻花辫的请举手！”
　　王佳乐第一个举起了手来。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手来。
　　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发现后者正无奈的朝她苦笑。
　　没想到花银银竟然也有那么大的号召力，真是稀奇了。
　　或者说，作为班主任的课代表，果然就是不一样一点？
　　名面上是语文课代表，实际上却能拥有副班长级别的权力？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当半数人赞成之后，剩下的半数人也纷纷赞成了。
　　即使是李婉言也点头同意了。
　　“婉言不阻止一下花银银吗？”莫雪遥好奇的问道。
　　“嗯……民意不可逆呢。”李婉言摇了摇头，“而且……偶尔和老师反着干，或许也不错吧？”
　　说这话的时候，李婉言狡黠的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
　　说做就做，女生们纷纷开始改变起了自己的发型。
　　即使是那种只留着没过耳朵短发的女生们，也在努力尝试着能不能扎个小麻花辫出来。
　　当然，就算有人成功了，看起来貌似也不太好看……
　　毕竟麻花辫是头发越多，扎起来越好看的发型呢。
　　但即使如此，她们也依然保留着有些搞笑的小麻花辫发型，表示自己和全班的女生都站在同一个阵营里。
　　麻花辫？
　　那种辫子莫雪遥完全不会扎。
　　她之所以每天都扎单马尾，就是因为单马尾简单又方便。
　　只要把头发往后面一束，然后用皮筋一扎就完事儿了。
　　而麻花辫，那可是还要编起来的啊。
　　就像是编织麻绳一样……
　　“小遥遥看起来好像不会扎麻花辫哦～”花银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莫雪遥身后，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简直让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传说中的忍者。
　　“不会很奇怪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那种辫子太麻烦了好吗。”
　　“虽然麻烦，但是很好看哟！特别是两边都编织起麻花辫的话。”花银银不由分说的将莫雪遥摁了下来，“来来来，小遥，我帮你扎辫子！”
　　“我拒绝，我扎单马尾就行了。”
　　“可大家都改成麻花辫了，难道～你想一个人对抗全班的意志吗？”花银银带着几分威胁的调侃道。
　　“你这是压迫好不好。”
　　“吼吼，就算是压迫好了，反正我就想看一次扎着麻花辫的小遥嘛！”花银银说着，就拿出梳子和皮筋，开始帮莫雪遥扎起了麻花辫来。
　　梳辫子时的她意外的温柔，莫雪遥透过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她那专注的眼神。
　　一时间好像忘了自己是被迫的一样，就这样安静地任由她扎着麻花辫。
　　“嗯，好看！”王佳乐拍了拍手，“花银银技术不错诶。”
　　“编织的很细心呢。”墨筱笑也点了点头。
　　“呃……”莫雪遥其实还挺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但可惜教室里并没有镜子。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花银银立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面小镜子来，放在了莫雪遥的面前：“怎么样，不错吧？”
　　“还……好吧，又没什么变化。”莫雪遥撇了撇嘴，违心的说道。
　　实际上，女孩子的发型真的会带来气质上的巨大变化啊。
　　两边扎了麻花辫的莫雪遥，看起来更加乖巧和纯真了，再加上那日渐变得明显的深蓝色眼瞳，就更是让她有一种宁静纯粹的美了。
　　虽然她已经上高一了，但却有一种懵懂迷惘、惹人怜爱的气质弥漫开来了。
　　当然，发型虽然会对人有不小的影响，但带来怎么样的影响却也得看人。
　　比如花银银扎着麻花辫时，就完全没让人感觉到有多清纯。
　　反倒像是故意装作清纯来诱惑别人的样子。
　　而王佳乐的麻花辫，看起来傻乎乎的，像个小学生……
　　第三节课随着铃声的响起而到来了。
　　走进教室里的静蝶微微一愣，然后皱起了眉头。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校长、教导主任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
　　说起来，雨空高中好像没有副校长的样子？
　　最起码莫雪遥从未见过。
　　“雨空高中向来都是以校风优良闻名的，这几个班级看下来，也确实如此，果然，女生就应该扎单马尾，高中生就应该有个高中生的样子，这样才干净利落，优雅大方。”
　　“是的。”附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校长的。
　　“赵局长，这个就是高一二班了。”
　　“你们学校的二班和一班，应该都属于尖子班吧？”
　　“不算是，只是成绩好的学生比例比其他班要高一些而已。”校长回答道。
　　“莫校长，你知道为什么雨空高中总是评不上重点吗？就是因为以前的校长总是觉得不应该把学生分为三六九等，不愿意开设真正的尖子班。”赵局长语重心长的说道，“将你调到雨空高中来当新校长，就是希望你改变这一现状的，而不是让你维持过去。”
　　“我们学校今年有很多改变的。”一旁的教导主任赶忙帮校长说话。
　　“花里胡哨的，你改变食堂的伙食、增设设施，也就罢了，可是你改校服有什么意义？男生穿西服，女生穿裙装，对学习成绩有提升吗？”
　　校长没说话，回答的依旧是一旁的教导主任：“是这样的，赵局长，我们引进的是国外先进的学习理念，这路都是要一步一步走的，一切都得慢慢来嘛，这种转变，当然是有用的。”
　　“你倒说说看有什么用？”
　　“这会让我们的学生更加自信。”
　　“那胖的女生呢？她们不是更自卑了？”
　　“这也会让较胖的女生有锻炼的动力。”
　　“那你还不如说这样让学校更有清纯的活力让我信服一点呢。”赵局长有些不满。
　　教导主任给校长使了个眼色，但后者却并未回应。
　　他一直在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向班级里的学生们，然后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咦，这个班的女生怎么回事？不是规定好了女生全部单马尾的吗？纪律这么不严明？怎么都是麻花辫？”
　　“赵局长，可能是班主任下达通知的时候说错了，不然也不可能全班都这么统一嘛。”教导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赶忙解释道。
　　“进去看看。”赵局长摇了摇头，走进了教室里。
　　数学老师静蝶面无表情的看向对方，将讲台的位置让给了他。
　　“你们班为什么女生都是扎麻花辫？是不是班主任通知错了？”教导主任抢先赵局长一步问道。
　　“没有！”花银银第一个回答道，“我们只是不想都扎单马尾而已！”
　　赵局长皱起了眉头：“这位女同学，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不喜欢当领导的提线木偶呀！学生也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嘛，凭什么大家都要扎单马尾呀！”花银银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莫雪遥都有些佩服她了。
　　“这个班的女生不行。”赵局长下了定论。
　　“为什么不行？我觉得很行，在没有老师的调配下，却能自发的组织和团结起来，全部一起扎麻花辫，就连短发的女生都尝试了一下。”校长背负着双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而且我觉得赵局长您刚才说的不对，学生不应该分三六九等，在社会里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我不管，在我的学校里，所有的学生都应该是平等的，哪怕调皮捣蛋的孩子，他也依旧是我的学生。”
　　教导主任疯狂地朝着校长打眼色，而后者却依旧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将好学生都分在一起，差生分在另一边？确实，这会让竞争变得激烈，也会让尖子班的学生成绩变得更好——可是说到底，什么是好学生，什么又是差生呢？只是凭借成绩？成绩好的学生也会做坏事，成绩差的学生也会做好事。”
　　“学校应该教育学生的不只是考个好成绩，更应该是塑造一个人的品行，建立一个人的三观，成绩不是最必要的，只不过，抓好成绩，是最简单的事情罢了。”校长说着，十分冒犯的拍了拍赵局长的肩膀，“局长，人生的路还很长呢，我们凭什么因为一个学习成绩，就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然后区别对待呢？”
　　赵局长脸色铁青，但却又不好发作。
　　“好了，赵局长，我们继续逛逛吧，或许，我们应该去操场上看看，那些青涩的少年少女们挥洒汗水、展现青春活力的模样，才是最珍贵的啊——而不是像一群冷冰冰的人偶一样，被我们这些所谓的大人操控，不是吗？”
　　教导主任的冷汗都已经浸湿她的脊背了。
　　而学生们却觉得很过瘾。
　　大家的心中充满了自豪感，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一句话——
　　这就是我们的校长！
　　是的。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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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管，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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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信友（上）

　　校长和局长之间的交谈，是大人们的事情。
　　之后发生了什么，学生们都不知道。
　　只是希望校长不会因为这些顶撞的话而被撤职吧。
　　不过，课还是照旧得上。
　　数学课结束之后，是微机课。
　　校长一如既往的出现在了微机课的教室里，让学生们松了口气。
　　大家这会儿都换回了各自的发型，莫雪遥也是如此。
　　因为她觉得扎着麻花辫的时候，有一种被揪着头发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比较敏感，所以觉得很不舒服。
　　果然还是直接披发或者扎单马尾最好了。
　　今天的微机课上是教学生们制作一个简单的网站主页，主页的图标可以用模版的，也可以使用自己绘制的图案进行导入。
　　算是一节挺有趣的课。
　　虽然是校长的课，但第四节课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该立马冲向食堂的还是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全部都是男生，这些人在来上课的时候就顺便带上了勺子或者筷子，目的就是为了节省时间……
　　其实莫雪遥本来也想带的，但一想到王佳乐她们在下课之后还是要去教室里拿一下餐具的，既然反正都要等她们，那还不如和她们一样不带呢。
　　这样显得更优雅一点，缺点就是……
　　要排上长长的队伍。
　　“姐，今天有炸鸡套餐！”刚从前面看了一圈各个窗口午餐的墨竹莜兴奋的说道，“雨空高中的伙食真是能让人惊喜呢！”
　　“啊咧？炸鸡套餐……唔……太油腻了吧……”王佳乐摸了摸嘴唇，“其他的是什么？”
　　“隔壁的是牛肉土豆，乐乐喜欢吃的。”墨竹莜指了指旁边的队伍，自己则排在了卖炸鸡的队伍里，“姐姐，一起吃炸鸡套餐吧？平时可没什么……”
　　墨竹莜说着，忽然面色一僵，然后装作什么都没说似的，十分生硬的中断了话题。
　　“嗯，吃呗。”墨筱笑温和的笑着，轻轻摸了摸墨竹莜的脑袋，然后扭过头来问道，“小遥也一起吗？”
　　“好啊！”莫雪遥并不抗拒炸鸡之类的食物，虽然热量很高，也容易长胖，但只要不经常吃就行了吧？
　　“哼，你们就吃吧，到时候就变成大～胖子了。”王佳乐嘟着嘴嘀咕道。
　　“其实乐乐是想吃，但又怕发胖吧？”墨筱笑调侃道。
　　“哼……女孩子当然要保持身材啦！有什么问题嘛？”王佳乐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说道，“特别是小遥，再吃就越来越胖啦！”
　　“我才没有变胖！”莫雪遥满脸黑线，“我的体重一直很标准的好不好。”
　　“嗯～小遥这样的身材喜欢的男生才多哦，乐乐你才应该增肥一下，瘦得都快皮包骨啦。”墨筱笑掩嘴笑道。
　　墨竹莜并未参与到话题中来，因为她看着其他学生端着的炸鸡套餐，眼睛都发直了。
　　这还是莫雪遥第一次在学校食堂里见到这个特别的套餐。
　　因为这根本就已经不是中餐了，而是西式快餐。
　　套餐包括了两个小的炸鸡腿，一块小的炸鸡胸肉，以及一个汉堡、一杯牛奶，外加一份用来替代米饭作为主食的土豆泥。
　　这个份量对于男生而言，可能还不够吃饱，但对于女孩子们来说却是足够了。
　　而且饶是如此，在这个窗口排队的男生也依旧很多。
　　在这个年代，炸鸡可不是什么垃圾食品，在平民百姓的眼中，那可都是好东西呢。
　　队伍虽然很长，不过因为食堂阿姨们的操作熟练，所以很快就轮到了莫雪遥她们。
　　午餐是有了，但却貌似没地方坐了。
　　本来莫雪遥还打算和男生们一起挤一挤，可是二班的男生好像都吃好了，偶尔有几个零星的自己坐着吃的，也没法一起挤。
　　其他班级的男生就更别说了，既不认识又不是自己班的，怎么开口说挤一挤啊？
　　就算莫雪遥敢说，王佳乐她们恐怕也不好意思吧？
　　绕来绕去，就看见教师用餐区那里相对空一些。
　　“啊，是王老师！我们到王老师那里去吃吧！”王佳乐只着虽然穿着华贵服饰，却也依旧在食堂用餐的王浅语说道，作为英语课代表的她，对英语老师有一种自然的亲近。
　　再说了，王浅语也是那种超好搞定的老师，和她一起坐，一点也不会有压抑的感觉。
　　“王老师～～”王佳乐用力摆着手，向王浅语打着招呼。
　　“小心点……”墨筱笑无奈的用自己的餐盘托住了王佳乐的餐盘，否则刚才她的餐盘就翻掉了。
　　明明力气没那么大，却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挥手，这心也太大了吧？
　　“嗯？是乐乐呀，怎么了？”王浅语的桌前放的竟然不是其他老师吃的那种午餐，而是一杯红茶和几块糕点。
　　她正巧坐在窗边，温暖的阳光斜洒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和其他匆匆忙忙的人们格格不入。
　　这就是英语老师的气场吗？
　　就连吃午餐都像英国人喝下午茶一样……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
　　“王老师，我们没地方坐，坐你旁边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王浅语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小口小口的品尝起那看着完全吃不饱的糕点来了。
　　“王老师，你每天都吃这个吗？”王佳乐好奇的问道。
　　“看天气吧。”王浅语轻笑着回答道，看向了莫雪遥她们盘子里的午餐，“今天的学生午餐竟然是这些吗？”
　　“嗯！炸鸡套餐！”墨竹莜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个炸鸡腿啃了起来。
　　而莫雪遥则更加干脆，她是直接用手抓着鸡腿啃的。
　　另一只手则用来捏勺子，吃两口炸鸡，再吃一口土豆泥，味道别提有多妙了。
　　幸亏李婉言有事不在她身边，否则就又得唠叨莫雪遥的吃相一点都不淑女了。
　　但吃西式快餐什么的，果然还是得手抓吧？
　　如果为了淑女一点强行用筷子吃，反倒觉得奇怪吧？
　　就好比那个汉堡，如果用筷子吃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吃。
　　然而墨筱笑却接着为莫雪遥展现了一下淑女的汉堡吃法。
　　很简单，将面包片、生菜、炸肉饼分开就可以了……
　　好好的西式快餐变成了半洋不土的午餐，让莫雪遥看得直摇头。
　　汉堡什么的，就应该夹在一起，一口咬下去才美味嘛！
　　就好像肉夹馍如果将肉和馒头分开吃，就完全没有其中灵魂了一样。
　　“嗯……对啦。”王浅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放在窗边的精致小纸袋里拿出了四个信封，“这个，打算送给吃完午餐后最先看到的几个高一学生的，既然你们抢先了，那就送给你们吧～正好四封哦。”
　　“唔？这是什么？”王佳乐接过信封，十分自然的分发给了其他三人，有些好奇的翻看着问道。
　　“知道信友吗？”王浅语微微一笑，轻啜了一口红茶。
　　“啊，这个我知道！就是互相寄信的朋友，对吧？”
　　“嗯，这里的每一封信都是想要和别人成为信友的人寄出来的。”
　　“诶？那这些信是哪里来的？”
　　“哼哼～”王浅语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当然都是老师我收集来的啦，其实是通过一些杂志交往到的朋友，然后呢，我已经和这四位用信件沟通过了，她们都表示愿意交新的朋友，所以我想将她们推荐给我的学生们。”
　　“Interesting！”王佳乐捧着手中的信件，兴奋的说道，“放心吧王老师，我一定会认真寄信给对方哒！”
　　“希望你们互相之间能玩得开心，嗯……顺带一提，这四位都是外国人，分别来自美国、英国、俄罗斯以及日本，交流的时候她们可能会用自己国家的语言，也有可能用英文或者中文，嗯……用英文的时候大概是比较多的吧，毕竟英语是国际语言呢。”
　　“那岂不是说要寄到国外去吗？”莫雪遥没去接信件，怕自己那油乎乎的手把信给弄脏了，“乐乐帮我收一下，我洗了手再拿。”
　　“对哦，信件将会飘洋万里，去往国外，收到和寄出，最起码都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每一次寄信和收信都是很宝贵的，不能浪费哟！”
　　“寄到国外，要多少钱呢？”墨筱笑关心的是资费问题。
　　“要看距离吧？嗯……一般来说是五块钱到十块钱不等，寄到美国去是最贵的。”王浅语眨了眨眼睛，“不用担心哦，送你们每人一个邮票小册子，里面从三分到五百分的都有，第一次寄送的时候去邮局问一下，以后每次都贴相同面值的邮票就可以啦～”
　　王浅语说着，从纸袋子里又拿出了四本小册子来。
　　“这是集邮册，你们可以将收到信件的邮票小心的撕下来，放到这个小集邮册里收藏，虽然可能没多大价值，但将来也会是一份很美丽的回忆嘛！”
　　“呜哇——浅语老师！”王佳乐的称呼都变得亲昵了起来，“这、这份册子里的邮票面值加起来得价值几十块钱吧？！”
　　“每个小册子综合下来都是五十块钱呢。”王浅语轻轻点了点头。
　　“五十！好多！”王佳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会、会不会太多了点呀？”
　　“没事儿～你们四个人加起来也才两百块而已，不算什么。”
　　在一旁啃着汉堡的莫雪遥无比的羡慕。
　　瞧瞧，这才是有钱人好不好。
　　两百块当两块钱花。
　　说起来，为什么英语老师一个比一个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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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信友（下）

　　午后的阳光很温柔，或者说，它只是对莫雪遥温柔而已。
　　因为天上的云朵将阳光都遮挡住了，操场上也没有多少阳光，照进教室里的也没有几束，其中一束就恰好照在她的身上。
　　简直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
　　“走到哪里都耀眼啊。”路过的周勇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嘟嚷了一句。
　　教室里很安静，只要不是下雨天，操场上总会有许多的学生们。
　　踢足球、打篮球、打羽毛球、打乒乓球……
　　这么多的运动，总有不少人喜欢的。
　　实在不喜欢动弹的，就待在教室里，看着操场上的学生们肆意挥洒青春的汗水。
　　一旁的王佳乐正在拆着信封，想看看自己的信友是哪个国家的人。
　　墨筱笑似乎并不急着打开看，反倒是在欣赏着集邮册上那一张又一张的邮票。
　　她的妹妹墨竹莜则是已经睡着了，似乎每一天都严重缺乏睡眠的样子。
　　“小遥不拆开看看吗？”一旁的王佳乐好奇的问道，“我这上面的信友是来自美国的。”
　　“嗯……我看看。”莫雪遥拿出了信封，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
　　上面写着的寄信地址是一串花体的拉丁文字。
　　看不出来到底到底是什么语言。
　　收信地址倒是用中文写的，只不过和上面那一连串漂亮的花体完全不一样，看起来生硬而又笨拙，就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写的一样。
　　不对，与其说是写，倒不如说，更像是画出来的？
　　沿着边缘撕开信封，里面塞了好几张信纸，还十分贴心的在右下角标了页码，避免阅读顺序出现问题。
　　“怎么样怎么样，小遥的信友是来自哪里的？”王佳乐兴奋的凑了过来，问道。
　　“呃……是俄罗斯的。”
　　“哇！雪国呢！”
　　一说到雪国，莫雪遥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问太爷爷，为什么自己一个男孩子要叫雪遥。
　　就是因为想到那个雪国之乡对于他而言已经十分遥远，所以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不是物理上的回不去，而是精神上的回不去。
　　毕竟苏联都已解体，俄罗斯虽然是继承了苏联的大部分遗产，但却唯独没能将曾经的精神和信念给继承下来。
　　太爷爷年轻时幻想过的那个能够让世界大同的美好世界，也早已如同梦幻泡影般破碎了。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王佳乐却已经替她将信件的内容小声的念了出来。
　　信件的开头是用中文书写的。
　　｢可爱的新朋友：｣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不知道你的高矮胖瘦和性别。｣
　　“噗，这个字写得好丑呀！”王佳乐忍不住笑道。
　　“这中文水平已经不错了……不过感觉像是查字典写的……”莫雪遥嘟嚷道。
　　｢但是还是很高兴。｣
　　｢快乐的交流，希望我们能有很长的时间都。｣
　　｢来自俄罗斯的是我。｣
　　｢非常抱歉，对于我来说太难了，中文。｣
　　｢请允许我用英文。｣
　　之后就是一长段英文的信件了。
　　要说全部看懂，以莫雪遥这样的高中生水平并不一定能做到，但看懂一半还是没问题的。
　　而作为英语课代表的王佳乐对英文有着浓厚的兴趣，课外时间也有上提高英语水平的兴趣班，所以能看懂的词汇和句子比莫雪遥更多。
　　并且翻译的速度也比她快得多了，到后面莫雪遥就不自己想着这是什么意思了，干脆就直接让王佳乐一边看一边翻译给她听了。
　　“唔，对方的英文水平倒是还可以呢。”
　　“快翻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俚语，翻译成中文大概是……有朋自远方来的意思？”
　　“啧……”
　　｢我是俄罗斯人，但其实我的爷爷是基辅人，只是因为苏联变成了乌克兰和俄罗斯，而当时我们一家人又都在俄罗斯，所以我们就成了俄罗斯人。｣
　　｢如果你也和yuyu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话，那么相比起来，我住的莫斯科可比你们那儿冷得多了。｣
　　｢但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城市呢。｣
　　｢其实我和yuyu交流的次数并不多，也没有询问太多有关Z国的事情，后来她说她其实是一个英语老师，打算将我随机的推荐给一位学生时，我很高兴，因为我也是一名学生。｣
　　｢这一次，我想我们可以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了，我很想了解你的国家，你一定也很想了解我的吧？｣
　　｢对于我来说，Z国有一种特殊的情怀，虽然俄国继承了苏联的遗产，但真正继承了它意志的，却是Z国，不知道你们那儿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
　　｢我爷爷跟我说，他曾经去过那里，但到处都很破烂，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城市，都是古老的建筑物，虽然有很浓厚的历史气息，但却充满了一种破败寂寥的感觉。｣
　　信很长，对方也提出了很多的问题。
　　因为寄信毕竟不是打电话那样的一问一答，所以为了让内容尽可能的充实，不要辜负最起码一个月的等待。
　　提出的问题很多，自我介绍也很多，有一段就像是在写介绍自己家乡的作文一样。
　　信的最后，还附了一张莫斯科夜晚的照片。
　　现在的莫斯科都已经下起了大雪，到处都被皑皑白雪所覆盖。
　　拍照者似乎是站在很高的建筑物向下俯瞰的，将这城市的豪迈和壮美都拍了下来。
　　但同时，那夜色中点缀的彩灯，也让人感觉到了几分隐藏在其中的柔情。
　　一直到信件的最后，寄信者才想起忘记说自己的名字了。
　　｢утренняя звезда.｣
　　这是俄文，然而莫雪遥和王佳乐二人都看不懂。
　　好在下面有英文的翻译。
　　｢Morning star.｣
　　｢I looked it up in the dictionary. It means "晨 星" in Chinese.｣
　　“这名字还蛮好听的，说起来，信友好像都有各自的昵称呢，小遥打算取个什么名字呢？”
　　“我……？”莫雪遥卷了卷乌黑的发丝，“嗯……没想好。”
　　“总不可能还是用真名吧？”
　　“我回去再想吧……”莫雪遥将信件收了起来，虽说着是回去想，但这会儿却已经开始思索了起来。
　　昵称一般是选取自己喜欢的事物，来取一个绰号的。
　　有些人的昵称好听、好看，有些人的则更偏向于搞怪一些。
　　当然也有的是致敬。
　　莫雪遥最近最喜欢的东西貌似是酥糖。
　　但总不能把宠物名当作自己的名字吧？
　　“有了！”她忽然有些兴奋的拍了拍桌子，“乐乐，对方叫晨星，那我叫微光怎么样？正好对应起来。”
　　“……你这是取情侣名吧？”
　　“想什么呢你！”莫雪遥不满的捏了捏王佳乐的小脸，“我可是很正经的在想名字的！”
　　“咿呀呀呀～好啦好啦，就算是情侣名也没用啦，因为对方明显是个女孩子嘛！”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叫微光也不错，但总觉得不适合小遥。”
　　“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叫……涟漪，怎么样？”
　　“……我不喜欢。”
　　“那就叫岧峣！”花银银也跑过来凑热闹了。
　　“调……遥……？”莫雪遥念着这个词语，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山高俊美的意思。”
　　“……感觉不太喜欢。”
　　“巉灂？如何？”花银银说着，在本子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莫雪遥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个文盲……
　　“行了行了，知道你语文好，别秀你那生僻字词汇量了好不好……别人又看不懂……”莫雪遥无奈的说道。
　　“嘛，好吧，那……栖迟，怎么样？带点隐遁的意思。”
　　“这个好像还不错，可是英文该怎么写？”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咦，这个就得问我们的英语课代表了哟～”
　　“我不会……”王佳乐很无力。
　　“那还不如叫晨曦呢。”
　　“这个不错哦。”
　　“嗯，我也觉得这个很好！”王佳乐用力点了点头。
　　“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微光。”莫雪遥坚定了最初的选择。
　　于是，莫雪遥的昵称就被确定了下来。
　　手头上虽然没有信纸，但这不妨碍她拿本子打个草稿。
　　反正中午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练习一下英语写作也是挺有趣的不是吗。
　　王佳乐见莫雪遥开始写了，她也跟着写了起来。
　　“花银银，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门口的班主任朝花银银勾了勾手指，让本想在一旁围观的花银银顿时泄了气。
　　“什么事呀——来了来了……”
　　“好事儿哟。”叶雯朝她眨了眨眼睛。
　　花银银走了之后，莫雪遥顿时觉得清静多了，有她在的时候，感觉总是叽叽喳喳的。
　　叽叽喳喳的也就算了，毕竟王佳乐也是很活泼的那种性格，但问题是有花银银在的时候，还得防备她突如其来的‘偷袭’啊！
　　｢dear晨星：｣
　　｢I have received your letter.｣
　　｢nice to meet you.｣
　　｢my name is Glimmer（微光）.｣
　　写信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除了以前在作文里模拟着给谁写信之外，这还是莫雪遥第一次写信。
　　或者说，第一次真正的写信给别人。
　　想说的话好像很多，又好像很少。
　　提起笔写了个开头，就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最后只能重新看了一遍对方寄来的信件，学着先从介绍自己的国家和自己所在的城市开始。
　　最好还能附赠一张照片，可惜家里并没有照相机。
　　但是……干爹有。
　　或许，可以找他借来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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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雨空报

　　正午时，天空中的云层已被轻轻拨开，明媚的阳光像是要将整间教室都注入温暖。
　　但写着信的莫雪遥，思绪却已经飘往了万里之外的雪国他乡。
　　或许‘晨星’这会儿正坐在壁炉前烤着火，等待着下一封信件的到来吧？
　　这是二十世纪的尾声。
　　在这个年代。
　　时间很慢，但思绪却能飘向很远的地方。
　　与远方人的交流或许并不频繁，但却能被一根莫名的线紧紧相连。
　　在这个年代。
　　地球还不像一个村。
　　它很广袤、很辽阔，总能更让人感觉到未知的神秘。
　　在这个年代。
　　生活总是优哉游哉的，日子总是慢慢向上的，未来总是充满期待的。
　　人们接受的新事物或许并不那么的多，但却也不会总那样的焦虑。
　　大家还能在阳光下，静下心来看完长长的一部小说，然后望着窗外的天空，回味许久。
　　在这个年代……
　　“雨空报已经领来了，有人要的话就自己拿去看，看完之后记得放回报架上。”李婉言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说着，就将一沓报纸放在了讲台侧边的报架上。
　　“雨空报？”莫雪遥愣了愣，想起了自己在校运会上的时候，貌似有人采访过自己，而对方说自己就是学校报社的。
　　而且后面还拍了照片，这么说来，她有可能上报了咯？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有些好奇，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婉言——帮我拿一份——我想看。”莫雪遥朝李婉言招了招手。
　　全班所有学生里，大概就只有她敢让班长帮忙做事了吧？
　　而且还是这样跑腿般的工作。
　　“好。”李婉言轻轻的点了点头，拿出一份放在了莫雪遥的桌前。
　　坐在她前面的安若素和王佳乐前面的陈柏橙都不在教室里，所以她就顺势坐在了安若素的位置上，这样正好可以趴在莫雪遥的桌上聊天。
　　“雨空报……这个，多久一刊呢？”莫雪遥好奇的问道。
　　“有时候一个星期一刊，有时候一个月一刊。”李婉言用摆弄着莫雪遥放在桌上的橡皮，回答道。
　　“发行的还挺随便……不过一期还蛮厚的。”莫雪遥说着，将目光挪到了报纸上。
　　最上面的那一面也就是报纸的封面，打了几个大大的标题，来表示这份报纸上都会出现那些内容。
　　主要是为了吸引人看下去吧。
　　这种标题其实也是一种噱头。
　　这份报纸的封面是彩色的，而且有一张大大的莫雪遥的照片。
　　旁边用漫画般的爆炸型字体印刷着：｢新校花！少女与少年的气质并存！｣
　　“哇——小遥上报纸了诶！”王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笔，也凑了过来，“哼，凭什么校花没算上我？”
　　“咳咳！”莫雪遥尴尬的咳嗽了起来。
　　报纸彩色的封面上，除了这个最显眼的标题之外，还有其他稍小一些的标题。
　　｢三个年级学生排名总名单。｣
　　｢严重偏科？语文全年级第一，其他科目竟然差点不合格？｣
　　｢为校园增色的年轻女老师们。｣
　　｢盘点高一新生的班花班草们。｣
　　｢探访神秘社团——性向研究会！｣
　　｢会武术的体育老师——叶燃篇。｣
　　看起来都还挺有意思的。
　　毕竟这校报都准备许久了，想必内容应该是很充实的。
　　翻开封面之后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有关莫雪遥的。
　　她才看了几句就有点看不下去了，这通篇的彩虹屁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说人都喜欢听夸奖的话，但这赞扬的内容也太多了吧？
　　就差把莫雪遥形容成千年难得一遇的美少女了。
　　“啧啧。”王佳乐在一旁看的只咂嘴，一副酸溜溜的样子。
　　“写的很夸张对吧？”李婉言微笑着说道。
　　“咦，婉言你看过了？”
　　“刚拿来的时候就看过了。”
　　“……这些人写的真恶心，肉麻死了。”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夸奖自己漂亮有气质，学习成绩还好的内容给翻了过去。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或许会多看几遍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吧？
　　莫雪遥不是没有虚荣心，只是一来没那么强，二来这种肉麻的夸奖完全不能让她感觉到丝毫的愉悦。
　　甚至有一种别人在说反话嘲讽自己的错觉。
　　当然，高兴还是有一点点的，只不过高兴的是自己没有被察觉到曾经是个男孩子而已。
　　这样一来的话，也证明了她现在做女孩子很成功。
　　最起码表面上没有破绽。
　　或者说，就算是有，也被人当作独特之处了。
　　要说漂亮到艳压群芳，那还真不至于。
　　之所以会被这么的夸赞，并且被选为校花，可能还是因为莫雪遥本身特别的气质吧。
　　毕竟其他的校花都是生来就是女孩子的。
　　只有她当了十六年的男孩儿，那么多年的习惯而带来对气质的影响，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彻底消除吧。
　　最起码现在的她，还是很有少年般的气质的。
　　“诶诶，看看这个严重偏科的，说的应该是花银银吧？”王佳乐中断了莫雪遥的翻页，指着这版的文章说道。
　　说起来这雨空报做得还像模像样的，在一些比豆腐块大不了多少的地方竟然还插.入.了广告。
　　当然不是什么赞助商的广告了，而是收费后发在上面的一些学生小广告。
　　而且还特别的明目张胆。
　　竟然有人在这上头找女朋友的。
　　也亏得学校里的老师都开明，要换了个地方，恐怕都要吃处分了吧？
　　当然，大部分是一些社团的广告。
　　比如说：
　　｢电子游戏社招人。｣
　　｢寻合伙人一同购买一台GBA游戏机，使用分配可面议。｣
　　｢找个往银湖方向的同学一起回家，我有自行车，可载人。｣
　　这些广告有些还蛮有意思的。
　　总会让人发出‘这也能刊登上来’的疑问。
　　关于花银银的内容是没有采访过她本人的，所以总体都是以搜集她本人的个人背景为主，还有一些貌似是询问同班的其他同学得来的资料。
　　｢我们询问过花银银的同班同学，一位女生表示，她总是喜欢摸其他女孩子的大腿，而且越是漂亮的，就越是喜欢摸，最近一直缠着我们的新晋校花莫雪遥同学。｣
　　“花银银的糟糕行为被曝光了。”王佳乐托着腮帮嘟嚷道，“虽然平时总想躲着她，但随意的把别人的兴趣爱好曝光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这根本就不叫曝光好不好……我觉得被更多人知道了，她反而会更兴奋才对。”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以花银银的性格来看……还真说不准呢！”王佳乐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李婉言的手里也拿着一份报纸，她一边看着排名表一边说道：“花银银的语文成绩真是太夸张了，总分一百二十分的考卷，她竟然考了一百一十八，这扣的两分，估计还是作文上的。”
　　“毕竟作文满分太难了。”莫雪遥看着报纸上列出的花银银其他科目的成绩，“但她其他科目也太离谱了吧，差距好大……英语考了八十，就比合格多了几分，数学只有七十二，这是刚好合格啊……科学也是差几分就不合格了。”
　　“嗯嗯，虽然语文分数很高，但这样一来，总分也只能排在中下的水平呢。”王佳乐有些替花银银可惜的说道，“要是她其他科目成绩好一点，最起码能进个前一百名吧。”
　　“其实也很正常，上哪里去找那么多全才啊，要求学生每一门科目成绩都好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太难了啊！有一门科目好就不错了。”莫雪遥摇了摇头，将报纸往后翻了几页。
　　“感觉花银银平时好像也没有很认真学语文的样子吧？”王佳乐吮着手指嘀咕道。
　　“说明她天赋比我们都好得多。”李婉言笑了笑，“或许像这样某方面的天才，比我们这些每一门都看得过去，但终究只是普通人的人，会有更高的发展吧。”
　　“喂喂，班长你说你和小遥的成绩是普通人，那我可就不服啦！要真那样的话，我算什么呀？我才第九十九名！差点连一百名都没进呢！”
　　“咦，乐乐，你看，你上榜了。”莫雪遥打断了王佳乐的话，指着报纸上说道。
　　这是高一新生的班花榜。
　　莫雪遥因为是校花，所以不参加这个榜单的排名。
　　每一个班都只选出一位班花，让莫雪遥没想到的是，这个撰稿人竟然选了王佳乐。
　　而且她选的其他班的女生，也是比较娇小的那种。
　　不知为何，让她觉得一阵恶寒。
　　这个撰稿的家伙，该不会是个恋.童.癖吧？
　　明明二班还有其他漂亮的女孩子嘛。
　　反正在莫雪遥看来，王佳乐的可爱更胜于好看。
　　如果真的要论好看的话，那为什么不选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呢？
　　这两个姐妹各有风情，而且都很漂亮，并且在她们的身上，可是同时有着青涩和成熟两种矛盾气质的呢！
　　这不比选王佳乐这个小丫头片子好多啦？
　　当然，王佳乐本人还是很开心的，虽然故作淡定，但脸上忍不住浮现的笑意还是将她出卖了。
　　但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可爱，有一种能将人治愈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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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复读机老爹

　　“啪嗒！”莫雪遥干脆利落地用脚一勾自行车的脚撑，将车子停在了店门口，然后用钥匙在车后轮处固定的车锁上一转，就又是‘啪嗒’一声将车给锁上了。
　　最后还在前轮锁了一个U型锁，毕竟最近偷车的人还蛮多的。
　　后面的固定锁是买车时自带的，并不是特别的坚固，所以一般骑自行车的人，都会再额外配备一把锁。
　　因为今天是一放学就回来了，骑自行车又很快，所以到水果店的时候才四点三十五而已。
　　时间尚早，父亲也没做晚餐，不过米倒是煮了下去，大概是想让它多闷一会儿吧。
　　“老爸，今天家长会别忘了去啊。”莫雪遥捏着酥糖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说起来，酥糖也好久没洗澡了吧？要不今天去金奶奶家洗澡的时候，把它也一起带去洗一个？”
　　“喵～”酥糖亲昵的蹭着莫雪遥的手掌，将一头的灰都蹭了上去。
　　“傻猫，你都跑到哪里去了？”莫雪遥拿起一块晾在纸箱上的擦脚布轻轻擦了擦酥糖身上的灰尘，“老是往角落里钻干嘛，待在外面不好吗？”
　　“猫不就是喜欢钻来钻去的吗。”父亲麻利的用小刀将苹果皮削成一卷一卷的，然后将它切成了好几片，放在了一个小餐盘里，“今天你妈会去参加家长会的，饿了的话吃点水果就行了。”
　　“老妈骑车去吗？”莫雪遥正想用手直接拿起一块苹果，却被父亲拍开了。
　　“废话，当然是骑车——手洗过了没？没洗过就乱碰吃的，拿去！用牙签吃。”
　　“嘁……”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而且还是刚摸过猫的，你以为它很干净啊？说不定身上都是跳蚤呢。”
　　“怎么会，虽然没有天天洗澡，但我可是有天天帮它擦擦毛的。”
　　“就用那块擦脚布？”父亲斜睨了莫雪遥一眼。
　　“擦脚布怎么了，又不是你用的，婉言的擦脚布可没有脚气。”莫雪遥朝刚把书包放在小房间里的李婉言招了招手，“班长，快来吃苹果！”
　　“嗯，那个……叔叔，今天吃饭可以早一点吗。”李婉言轻轻舔了舔嘴唇。
　　“咋了？”
　　“因为婉言要给老师帮忙啊，毕竟她是班长，家长会要布置的东西还挺多的吧。”
　　“嗯、是的……”
　　莫雪遥见父亲又想说什么，赶忙说道：“我也会去帮忙的！回来吃饭只是为了省钱嘛！”
　　“那行，今天早点做晚饭。”父亲撸起了袖子来，“放心，很快的，晚餐就肉末茄子和酸辣土豆丝，汤的话豆腐汤，应该差不多了吧？”
　　“够了够了。”莫雪遥连连点头。
　　之前没有安置灶台的时候，在水果店里是天天点快餐的，但基本上也都是素菜，荤菜不多。
　　自己做饭肯定比外面买省钱，所以量也大了许多，只是荤菜依然很少。
　　比如今天的晚餐，就只有个肉末茄子勉强算是荤菜。
　　虽然看起来是撒了一大把肉末下去，但炒匀了之后就总觉得没多少的样子。
　　“搞定，吃饭！”父亲将烧好的豆腐汤端到了小餐桌上，然后将电饭煲的盖子打开，深吸了一口气，“嗯——不错不错，味道美的很。”
　　“好香啊。”莫雪遥的琼鼻也嗡动了一下，摆着手驱散升腾而起的蒸汽，凑了过来，“好像有点水果的味道。”
　　“那当然了，今天这饭可不一样，这是水果饭！里面放了菠萝、香蕉和苹果。”
　　“会不会太奢侈了？”李婉言轻声问道。
　　“没事儿，这些不用掉也要坏掉了，就像蛋糕店总会将快过期的蛋糕让自己人吃掉一样。”
　　“感情我们是垃圾桶啊。”莫雪遥酸溜溜的说道。
　　“又没坏，只是快坏了而已。”父亲斜睨了她一眼，“你不吃我吃。”
　　“吃吃吃！还从来没吃过水果饭呢。”
　　水果饭很香甜，只不过被煮烂了的水果本身味道就不是那么的好了。
　　但苹果和香蕉煮的烂熟了之后，搅拌一下，就和饭混在一起了，倒是也吃不太出来。
　　而菠萝的口感倒是正好，外面软软的，里面有一点点的脆，虽然没有新鲜的菠萝好吃，但也不差了。
　　吃了一大碗饭的莫雪遥其实还想再吃的，但却因为胃容量不够而没法再吃了。
　　“啊——没吃过瘾，但又吃不下了，好难受！”莫雪遥摸着小肚子抱怨道。
　　“小遥的胃口比我还小呢。”李婉言微笑道。
　　“我也想再吃的来着……但是……实在吃不下了……”莫雪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嗯——班长，那我们也该去学校了吧，已经快五点半了。”
　　“急什么，家长会不是六点半开吗？还有一个小时。”父亲慢悠悠的说道，“小遥先帮我把碗洗了再走吧。”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果然还是没能躲掉洗碗的任务……”
　　“我来洗吧。”李婉言立马说道。
　　“不用不用，我来好了。”
　　“那就一起洗。”
　　“嗯……也行。”
　　“你看看，人家婉言多懂事。”父亲用牙签剔着牙齿，“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能学得像她一样啊？”
　　“为什么要学啊，干嘛总要学别人，我就不能只当自己嘛？”莫雪遥理直气壮的说道，“就算是做女孩子，也不是说非得像婉言这样做啊！还有，老爹你太啰嗦啦！每天都重复这样的话，累不累啊，你是复读机吗？”
　　“不多说几遍你怎么听得进去哦。”父亲也不生气，只是笑。
　　“你果然是复读机，下次把磁带直接塞你嘴里就能自动复读了，磁带机都不用买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小遥……”李婉言轻轻扯了扯莫雪遥的袖口，“怎么能和父亲这么说话呢？”
　　“哈哈，没事没事——”莫雪遥还没开口，反倒是父亲先开口了，“我们家就这样的，大家互相之间不用那么严肃，就像朋友一样，这样才能增进感情嘛，老是端着个架子多累啊。”
　　“可……小遥也应该更尊重一点自己的父亲吧。”李婉言不太能理解这样的家庭关系。
　　“尊重不是放在明面上的，而是放在心里的，是吧，臭丫头？”父亲说笑着，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
　　“切，老家伙，我去洗碗了。”
　　“赶紧去吧！对了，这次期中考的成绩怎么样？”
　　“全班第三，全年级第九。”莫雪遥得意的说道，“还可以吧？”
　　“嗯，一般般吧。”父亲吹起了牛皮，“你爹我当年考试门门都是满分的，你这还差了点。”
　　“啧，你就吹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反正又没以前的成绩单，你怎么吹都没人能揭穿你。”
　　“哈哈——总之，继续保持，不要骄傲！”
　　“切，没考到全部满分，我哪敢骄傲啊～？”莫雪遥阴阳怪气的反讽着父亲。
　　而后，父女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反倒是一旁看着的李婉言有些紧张。
　　“婉言，你那么紧张干嘛？”莫雪遥往洗碗布上倒了点洗洁精，问道。
　　“总觉得你那么说话，随时都有可能和你父亲吵起来。”
　　“不会不会，我从小就这样的。”莫雪遥摇了摇头，“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都像你父亲那样的……啊，抱歉！”
　　“没事。”李婉言微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确实不太习惯吧，我一直以为父亲都是一个家庭里最严肃的人，也是最不容反驳的人，否则肯定会挨骂，甚至挨打的。”
　　“在我家待久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莫雪遥将涂过洗洁精的碗放到了一旁的脸盆里。
　　而李婉言则拿起那些抹了洗洁精的碗，在水龙头下仔细的冲洗着：“或许吧。”
　　洗好碗筷之后，莫雪遥跨上自行车，载着李婉言又赶往了学校。
　　只用了几分钟而已，这就是距离学校近的好处了。
　　这会儿本来是学校最安静的时候了，但现在却是灯火通明。
　　每一间教室里都亮着灯，但教室里却没有什么人。
　　高一二班的教室中，班主任正坐在讲台前写着什么。
　　“你们俩来啦？”
　　“嗯，阿雯，有什么要做的吗？”莫雪遥走到讲台边问道。
　　但一看到那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就赶忙将视线挪向了别处，不然就要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小遥，你对照着座位表，把这些写着学生名字的纸贴在他们的桌上。”说着，叶雯看向了李婉言，“婉言，你帮忙填一下这个成绩卡，同样也分发到每个人的座位上，别发错了。”
　　“好的。”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帮老师准备家长会，要做的事情意外的还不少。
　　比如卫生就得重新再仔细打扫一遍，为了大人们坐起来宽敞，还得将桌椅稍微拉开一些。
　　参加军训时拍下的照片也要抓紧时间贴到侧面的照片墙上。
　　完成这一切后，李婉言被安排去学校门口举了个‘高一二班’的牌子，用来迎接二班的家长们，告诉他们二班在几楼的哪个教室。
　　而莫雪遥则需要在教室里为家长们指引他们入座到自己孩子的座位上。
　　迎接一个又一个的大人，还是让莫雪遥有些紧张的。
　　一直到六点半多一点，人就全部到齐了。
　　除了墨筱笑和墨竹莜二人的座位是空着的之外。
　　她们俩的家长没有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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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家长会

　　平日里在夜晚安静的学校，今天却是灯火通明。
　　雨空高中坐落于H市的边缘，这里已经算是偏向郊区的地方了。
　　四周都是农田和矮山，如果从高空俯瞰而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一片区域里，最亮的就是雨空高中。
　　不少电瓶车和自行车都直接停放在了校门口，新来的脸上有刀疤的保安正在负责的安排学生家长们把车停整齐，留出更多的空位来给其他人。
　　莫雪遥趴在走廊的窗户边朝下望着，看着穿着各不相同的家长走进学校。
　　少数开车来的家长，则都将汽车停进了学校里头。
　　坐在高缘位置上的是一个打扮得十分优雅又大方的女人，在一群中年妇女之中，她显得格外出挑。
　　看起来好像才刚到三十岁一样，充满了年轻女人的靓丽。
　　只有仔细观察时，才会看到她眼角那并不明显的鱼尾纹。
　　这肯定是高缘的母亲了，光是她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估计就比许多家长一生的行头加起来还贵好几倍吧。
　　虽然大家都知道高缘家很有钱，但大家却也没有因此而和他产生距离感。
　　主要是高缘本身是个小胖子，看起来就不难相处的样子。
　　虽然性格搞怪，但却不让人讨厌，反而增进了距离，毕竟有他的地方，就总能充斥着欢笑嘛。
　　“家长都已经到齐了？”莫雪遥看着拿着名单从楼梯间里走出来的李婉言问道。
　　“嗯，除了墨筱笑俩姐妹和我的父母没有签字参加家长会之外，其他人的父母都参加了。”李婉言喘了口气，将木牌放在了一旁，依靠在墙壁上，“总算可以放下来了，太重了。”
　　“很重吗？”莫雪遥将它举了起来，“还好吧？”
　　“你举个半个小时试试看。”李婉言斜睨了一眼莫雪遥，看到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家长们，压低了一点声音，“已经开始了吗。”
　　“好像还没正式开始。”莫雪遥朝自己的母亲望了一眼，后者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也板着脸看了过来，但没出三秒，母女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笑。
　　就像是在玩谁先笑谁先输的游戏一样，开始之后，就莫名其妙的觉得好笑了吧。
　　王佳乐的母亲和莫雪遥的母亲看起来差不多高，只不过王佳乐的母亲要打扮得更精致一些而已。
　　当然比不上高缘的母亲，但穿着也算是优雅且大方了。
　　“咳咳。”这时候，每一间教室的扩音器里传出了校长清了清嗓子，“各位学生家长晚上好，我是雨空高中的现任校长莫空，很感谢各位家长能够来参加，家长会的目的，不是批评家长教育无方，而是希望老师能和家长们有更紧密的沟通，更好的了解孩子们的内心……”
　　接下来就是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校长演讲时间。
　　大概是因为家长会难得才会有一次，所以讲的也格外细致。
　　同时他也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教学理念，并且解释了一下雨空高中这个学期的一些变化是为了什么。
　　这段时光是最无聊的，叶雯中间也走出教室让她们俩去办公室休息会儿，但去办公室好像更尴尬，所以干脆还是在走廊上等着了。
　　李婉言在和莫雪遥聊着几道她可能做错了的题，而莫雪遥则一边聊着，一边偶尔回过头去看一下自己的母亲。
　　教室里的家长们也有不少喜欢在老师讲话的时候交头接耳的，男人们仿佛一下子成了兄弟，女人们好像一下子成了姐妹。
　　不过，最尴尬的还是好学生家长旁边坐着的全班成绩倒数的学生家长了。
　　不对不对，最尴尬的，果然还是刘小伟的家长吧？
　　他妈从一开始坐到这个位置开始，脸色就不大好，看来要是刘小伟的成绩再让她不满意的话，回去免不了得挨一顿胖揍了……
　　莫雪遥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一秒钟。
　　或许是为了照顾到家长的情绪，叶雯没有报每一个学生的具体成绩，只是报了一下全班前十的学生，然后点名了一下成绩倒数的那三位。
　　“花银银的语文拿到了全年级第一，只是其他科目差点就不合格，偏科有点严重哦。”叶雯对花银银的母亲说道。
　　“没事儿，有一样喜欢的就行。”来参加家长会的是花银银的父亲，他大手一挥，豪爽的说道，“反正也没想她成个全才。”
　　“但……总归还是要努力一下的，毕竟高中的内容说实话并不算很难的，几年后可能要改用的新教材，那时候才是真的难了。”叶雯有些无奈的笑道，“能努力的话，还是努力一下比较好。”
　　“我会和她说的，只是这小妮子不一定听我的就是了。”花银银的父亲大笑了两声，“她一直都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嗯，能说说就好，其实花银银在学校里还是很乖的，其他科目的作业都是按时完成的，而且，就作为我的语文课代表来说，我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咳嗯。”叶雯中断了这个话题，转而向雪先生和莫雪遥的家长点了点头。
　　因为李婉言这边显然不可能有家长来参加，所以她就对这两位家长说道：“两位家长介意上来向其他家长分享一下自己平时的教育经验吗？也让大家都学习学习。”
　　“好的。”雪先生的父亲点了点头。
　　没什么文化的莫雪遥母亲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难免有些紧张。
　　毕竟初中时莫雪遥后来的成绩确实越来越不错，但也就全班前十而已，家长讲话也轮不到她。
　　现在排了个第三，又因为第一名，也就是李婉言的家长不在，所以就让她轮到了一次家长讲话。
　　也是有些意外的吧。
　　“好的。”但既然老师都这么邀请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首先有请雪先生的父亲吧，雪先生您好……”叶雯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嗯，之前一个‘先生’是喊您的儿子，后面的那个先生是你对您的尊称。”
　　“我懂、我懂。”雪先生的父亲会心一笑，“他是雪先生，我是雪先生嘛，哈哈。”
　　“好的，那么就请您说说看平日里的教育心得吧？”
　　“好。”
　　叶雯适时的退到了一旁。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教育方法吧，总之就是鼓励他的爱好，平时也不会逼得太紧，总之就是让他自觉的去完成该做的事情。”雪先生的父亲雪先生顿了顿，“因为我是发电厂的工程师嘛，所以他就对科学这方面很感兴趣，我觉得很好，所以从小就巩固的培养他的这份兴趣，但有一点不能变，那就是得先做完该做的事，才能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玩的时候就好好玩，做事的时候就好好做，大概就这样。”
　　说完后，他看了一眼叶雯，用眼神询问着自己是否可以下去了。
　　“好的，谢谢雪先生的父亲！”叶雯鼓起了掌，“那么接下来就请我们全班第三，全年级第九，各个科目成绩都优秀的莫雪遥的母亲来说说平时的教育心得吧？”
　　“这一串的前缀也太长了吧？”莫雪遥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这是夸你呢。”李婉言和莫雪遥的肩膀靠在了一起。
　　母亲悄悄深吸了一口气，走上讲台，酝酿了一会儿后，平静的说道：“其实我对我们女儿管教得一直都挺严的，在我的督促一下，养成了她一回家就做完作业的好习惯，然后我还会监督她复习和预习，虽然我懂的也不多，但还是要看着她做，不只是督促，更是一种陪伴，毕竟孩子也会觉得寂寞，而且我的女儿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她从来就不玩游戏，也不怎么看电视，一直都很乖巧……”
　　莫雪遥的神情在母亲的发言下变得愈发怪异。
　　听母亲说完一席话，她都开始怀疑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什么从来不玩游戏也太假了吧！
　　几乎只要是在家的假日她都会玩啊！
　　还有什么督促根本不存在的好不好！
　　明明母亲回来的时候，她早就把作业写完了的来着。
　　而且大部分作业还是在学校里完成的，就是为了能回家轻松一点。
　　真正会学习的学生，才不是那种一门心思死扑在学习上，把自己学得人生只剩学习的好不好！
　　真正会学习和爱学习的学生，其实才是最擅长偷懒的。
　　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不做的偷懒，而是一种合理分配时间的‘偷懒’技巧。
　　一番话说完后，其他人都朝母亲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王佳乐的母亲也十分羡慕的说道：“唉，你女儿真优秀啊，比我女儿优秀多了——和你女儿说说，也多督促督促我女儿吧？”
　　“那当然是没问题的，不过你也可以直接和她说。”母亲指了指站在窗外走廊上的莫雪遥，“她就在那儿呢。”
　　“确实，看起来就很乖巧，不像我家乐乐，整天活蹦乱跳没个正型，一点也不稳重。”
　　“没有没有，其实我家女儿有时候也挺调皮的。”母亲微笑道。
　　“唉，你又谦虚了，我要是有你女儿这样的女儿就好啦！”
　　莫雪遥听不下去了。
　　“走了走了，婉言，我们先回家吧，家长会估计还要开一会儿，待会儿还有每个科目的老师讲话呢。”
　　“嗯……那我去和雯雯说一下。”
　　“去吧去吧，我在校门口小卖部等你，不知道关门了没……还想买几张信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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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寄给晨星的信｢英文版｣

　　Dear Morning Star：
　　Before writing to you，I have prepared several drafts，which I was not satisfied with.
　　I didn't feel it strange，but somewhat rigid.
　　Please forgive my poor English. After all，I am merely a senior one student.
　　I have an English dictionary by my side，which I may consult when I meet difficult words and phrases.
　　Please forgive me if there is any confusing expression.
　　At the first sight of your signature，I feel it pleasant.
　　Yes，pleasant.
　　Because every time I see it，I feel myself standing under the dim sky and seeing several stars.
　　An array of stars fade with the darkness. What we greet is the vigorous sunshine.
　　It is just like my life.
　　I seem to have been reborn after experiencing some incidents.
　　Um...
　　It is somewhat formal at the very beginning，but I think it will be better if more relaxing.
　　Huh，I don't know how to express my expectation and excitement with English modal particles. After all，I look forward to your letter，although I have just started writing the letter.
　　My English teacher said that we are letter pals.
　　But pen pals are also ok.
　　Of course，letter pal may be more direct.
　　By the way，I haven't introduced myself yet.
　　I give myself a nickname："Glimmer".
　　This is my first nickname. Actually，I refer to your nickname. They do match each other，don't they？
　　I was born in H City of Z Country，but my ancestors came from a remote place.
　　Although I'm nearly the same with a common resident of Z Country，yet my grand-grandfather was a native Soviet.
　　He chose to stay here for some reasons.
　　I met him for several times in my childhood，but I haven't seen him for a long time. Others say that he is still in good health. Our family may visit him this year.
　　Morning Star，do you know about it？After knowing that you are from Russia，I feel we are connected.
　　I have a special feeling for it，although I've never been there.
　　Is the emotion for hometown deeply engraved in the gene？
　　If possible，I truly want to visit it.
　　Moscow，especially. For me，Moscow is an ideal holy place.
　　In addition，I have a strong interest in weapons of the Soviet Union，for they are simple but efficient.
　　The music of the Soviet Union is also pleasant，which contains the tender feelings of tough guys.
　　Sorry，I deviate the topic too much，but writing a letter is like chatting. We may just freely express ourselves.
　　But I still want to continue with our previous topic.
　　I am a senior one student who is 16 years old，5 years younger than you. You should be in college or just graduate from college，right？
　　Is the college life easier or tougher than that of senior high school？
　　I think the life of senior one is comfortable.
　　I am not too idle nor too free and feel very full every day. I've also made some new friends，but I feel somewhat sad when thinking of our separation three years later.
　　I kind of miss my good friends in junior high school，but I cannot meet them for some reasons.
　　Luckily I am now in the senior high school and do not meet previous classmates，and I have to escape them if I meet them.
　　By the way，Morning Star，do you like wearing skirt？Will you wear skirt all year round？
　　I don't like skirt very much，but our school uniform is a skirt，so I have to wear.
　　It is not that warm and not as safe as pants，so it does not give me the sense of safety.
　　The winter just came in my city.
　　But I feel somewhat cold. Although I have some lineage of Soviets.
　　I still like snow although I dislike coldness.
　　The white snow falls and covers the whole city with silver color.
　　But my city is a southern one，so there is little snow.
　　The snow is always very small or it is sleet.
　　The snow melts soon and it is not satisfying at all.
　　What do you think is the most comfortable thing in winter？
　　I think it is the scene where there is big snow outside and I stay at home with a fireplace warming myself.
　　I may place water nearby the fireplace in case of being cool. And if I feel hungry，I may throw several sweet potatoes into it to allay my hunger.
　　When I feel bored，I may touch the cat or read books leisurely.
　　How amazing the life is.
　　However，my city has no underfloor flooring nor fireplace at home.
　　Therefore，it is very cold when it is minus one or two degrees.
　　Luckily，our school begins to install the heating radiator and it will be warm in school.
　　I saw photos of the city mailed by you. What a splendid city！
　　My city is not that prosperous.
　　But I also visited some other prosperous cities，which are similar to that in your photos.
　　I do like the dome on your buildings，which is very pretty.
　　And Moscow must have subways，right？
　　But my city has no subway，and I wonder when there will be any.
　　But when there is a subway，the road must also be jammed.
　　But it is not that crowded now in the city.
　　It is said that there is always traffic jam in big cities and sometimes it may last for one hour in 100 meters；is it so？
　　I feel it exaggerated. If so，why do people still drive cars？Riding bikes is much faster than this.
　　I picked some maple leafs in autumn，which I made into bookmarks. I will send one of them to you in the letter. And if you want some other interesting things，you may leave me a message. Of course，I am just a student and cannot afford too expensive things.
　　I have so much to say，but there are few people that I may talk to around me.
　　I feel myself having experienced too much in the second half this year...
　　Sometimes I feel myself still in dream when waking up.
　　Have you watched The Matrix？
　　It is probably about the unreal feeling.
　　But now I know that the reality is real.
　　By the way，do you like cats？
　　I raise a Dragon Li，which is lovely and somewhat sticky.
　　It was bought by dad to capture mice in the fruit store.
　　But I never see it captured a mouse.
　　I still like it.
　　Every day when I return to the fruit store after school，I will hug and touch it. Its smooth hair and soft body always make me relaxed.
　　So I call it "crunchy candy"，which is a pastry here. If you want to taste it，I may send some to you.
　　But I can only do this during the Spring Festival.
　　Those sold in the city are not that authentic. Only those handmade in villages are delicious.
　　Is there any special snack in Russia，the kind that can be long preserved.
　　I just know about cheese and the hard bread.
　　It is said that the economy of Russia is not that promising，is it？
　　Our economy keeps turning better.
　　The elders often say that they could not even afford meals in the past and could only have meat during the Spring Festival.
　　They just had some chaffs in daily life.
　　Luckily，everything turned better after reform and opening up.
　　Although our family is not that rich，yet we often have meat now.
　　But I still think the high-tech products，such as cellphone and microcomputer are still expensive. And I don't know when they will get cheaper.
　　If I have a cellphone，can I directly call you？
　　But the transnational telephone charge must be very expensive，right？
　　When can humankind chat freely at any time anywhere？
　　I think my teacher in the primary school told us that there would be videophone，so that we could easily see what the other is doing even thousands of miles away，and chat as if we were face to face.
　　But even the mobile phone is not popularized now，let alone the videophone.
　　And I may fail to afford it even if there are high-tech products like videophone.
　　But I truly expect that the era can come soon.
　　And I wonder if I can wait the approach of the era in my life.
　　I feel myself having a lot to say at the beginning，but I suddenly don't know what to mention when starting writing.
　　Maybe it's because we are not that familiar with each other. We may talk about more topics when we know more about each other.
　　Yes，I should tell you more information of mine.
　　I am 1.58m tall now，but I think I will grow as high as 1.7m in the future.
　　After all，I have the lineage of Soviets.
　　I cannot be that short.
　　And my weight was 40 kg when I attended the senior high school entrance examination，but I don't know my current weight.
　　My shoes are size 34，so I may even wear some children's shoes.
　　There is little size of such for men's shoes，but luckily women's shoes have. But I don't like to wear female shoes. I prefer the neutral plimsolls or gym shoes.
　　I like various cuisines and prefer snacks to formal meals.
　　I also like specially produced TV plays，such as Ultraman or Kamen Rider.
　　But they are not introduced to our mainland，so I just watch the versions of Hong Kong，Macao and Taiwan，or the versions with Japanese sound and Chinese characters.
　　I don't know your hobbies.
　　It will be great if we have similar hobbies.
　　I think it's time to say goodbye in the first letter.
　　I am writing it in the classroom under the afternoon sunshine.
　　I will send the photos of my pet cat "crunchy candy" and the photos of our city along with the letter to you.
　　Be happy every day.
　　And I am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reply.
　　---Glimmer November 9，1999
　　========
　　英文版翻译、校对、润色：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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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寄给晨星的信｢中文版｣

　　亲爱的晨星：
　　其实在给你写信之前，我已经打了好几遍草稿了。
　　只是前面的几份都不太满意。
　　不是觉得显得生疏，就是感觉写得生硬。
　　请原谅我的英文并不是特别的好，毕竟我只是一名高一的学生。
　　嗯……现在英语词典就在我的手边，如果有什么想表达的词汇不知道该怎么写的时候，我就会查一下字典。
　　当然可能还是会出现表达不够清楚的问题，请你见谅。
　　在一开始看到你的署名时，我就觉得它很好听，也很好看。
　　是的，好看。
　　因为每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站在了微微亮起的天空下，看到那几颗稀疏的星辰。
　　繁星随着夜色而褪去，迎来的将是充满朝气的新生太阳。
　　就像是我此时的人生一样。
　　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所以也像是迎来了新生一般。
　　嗯……
　　一开始写得还比较正式，但我觉得或许放松一点更好？
　　哈哈，我不知道英语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助词来形容我此时的期待和兴奋，总之，虽然信才刚开始写，但我却已经盼望着你能快点收到了。
　　我的英语老师说，我们是信友。
　　不过说是笔友也可以吧？
　　当然叫做信友可能更直接一些。
　　啊，对了，从刚开始我就一直在自说自话，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
　　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昵称，叫做‘微光’。
　　这是我给自己取的第一个昵称，其实是参考了你的昵称，是不是有种对应的感觉？
　　我出生在Z国的H市，不过我的祖上却来自遥远的地方。
　　虽然我已经和普通的Z国人没什么区别了，但我的太爷爷，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苏联人。
　　只是他后来因为一些事而留在了这里。
　　我小时候还见过他几次，后来就没再见过了，据说他身体还不错，或许今年我们一家人都会去看看他吧。
　　你知道吗，晨星，当听到你是俄罗斯人之后，我就感觉我们二人之间有了一个维系起来的纽带。
　　虽然从未去过那里，但我却对它有一种莫名的怀念感。
　　难道这种对故乡的感情，是被深深刻在基因里的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很想去那里看看呢。
　　特别是莫斯科，对于我来说，简直就像是理想中的圣地。
　　对啦，我还特别喜欢苏联的武器，因为它们总是简单粗暴却有效。
　　苏联的音乐也很好听，有一种铁血硬汉的柔情。
　　嗯——不小心又跑题了，不过写信嘛，就像是在聊天一样，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应该就可以了吧？
　　不过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
　　我现在读高一，今年才十六岁，比你小了五岁，你现在的年龄，应该是在读大学，或者大学刚毕业吧？
　　大学的生活是比高中更轻松呢，还是更辛苦呢？
　　总之，我觉得现在高一的生活倒是蛮舒服的。
　　既没有太闲，也没有太忙，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也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但是一想到三年后大家又要分开，就会莫名有些惆怅。
　　我有些想初中的那些死党了，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现在的我不可以和他们见面。
　　还好我现在读的高中，暂时还没见到以前的初中同学，不过就算见到了，我也只能躲着他们走了。
　　唔，顺便问一个小问题，晨星你喜欢穿裙子吗？会在一年四季都穿裙子吗？
　　我感觉不是很喜欢穿裙子，但可惜我们学校的校服就是裙装，不想穿也得穿着来上课。
　　因为穿起来感觉凉飕飕的，而且不像裤子那样全包裹着，让人觉得很没安全感。
　　我住着的这座城市，才刚刚步入冬天呢。
　　但我已经觉得有些冷了——虽然我还有那么点苏联人的血统。
　　可是我虽然怕冷，却还是喜欢看雪。
　　看那白皑皑的大雪飘摇着落下，将整座城市都裹上一层银装。
　　可惜我住的这个城市，因为太南方了，所以很少会下大雪。
　　即使下了雪，也就是一点小雪或者雨夹雪罢了。
　　没过几天那些雪就融化了，一点都不过瘾。
　　你觉得冬天最舒服的事情是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外面下着大雪，而自己则坐在家里，最好还有一个壁炉可以烤火。
　　水放在壁炉旁边就不容易凉掉，饿了还可以往里面丢几个番薯充饥。
　　无聊的话可以抱着猫摸一摸，也可以在旁边优哉游哉的看着书。
　　那可真是神仙才有的日子呢。
　　然而我所住的城市不仅没有地暖，每一个家庭里也没有配备壁炉。
　　所以冬天即使只有零下一两度也会很冷。
　　幸运的是我们学校要开始安装暖气片了，最起码在学校里的时候会暖和一些。
　　我看了你邮寄过来的城市照片，好繁华好宏伟的城市。
　　我住着的城市还没有那么的繁华。
　　不过我也去过同样繁华的城市，和你照片里拍的差不多。
　　嗯……我挺喜欢你们建筑物顶上的那种圆顶，感觉好漂亮。
　　说起来，莫斯科应该是有地铁的吧？
　　我住的城市还没有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地铁可以坐。
　　不过等到有地铁的时候，城市的地面道路应该也很拥堵了吧。
　　嗯……当然，现在城里还是没有那么堵的。
　　听说大城市里经常会堵车，有时候一百米能堵一个小时，是这样吗？
　　感觉好夸张，如果这样的话，还开车出行干嘛，骑自行车都比这快多了。
　　之前秋天的时候，我捡了一些枫叶，现在已经做成书签了，我会随着信给你寄去一份，其他的，你还想要什么有趣的东西的话，可以下次寄信的时候留言给我哦——当然，我还只是个学生，太贵的东西可买不起呢。
　　其实我有太多的话想说了，但是身边却没有多少人可以倾诉。
　　总觉得今年下半年经历了太多太多……
　　有时候一觉醒来，都感觉好像还在梦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黑客帝国？
　　大概就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吧。
　　虽然我知道这现实当然是真实的了。
　　对了，你喜欢猫吗？
　　我养了一只狸花猫，它可爱又乖巧，而且还有点黏人。
　　是我爸爸买来放在水果店里捉老鼠的。
　　虽然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它在哪天早上叼着一只老鼠出来的。
　　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它。
　　每天放学回到水果店时，我就会把它抱起来摸一摸，蓬松柔顺的毛发和柔软的躯体，总会让我感觉精神放松。
　　嗯……我叫它‘酥糖’，这在我们这里是一种糕点，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寄一些过去。
　　当然得等过年。
　　城里卖的一般都不正宗，只有乡下手工做的才好吃。
　　俄罗斯那边有什么特色的小吃吗？
　　能长期储存的那种。
　　我只知道有奶酪和很硬很硬的面包。
　　听说俄罗斯那边的经济一直都不太景气，是这样吗？
　　我们这边的话，倒是一直都有在变好。
　　长辈们常说以前的时候饭都吃不起，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肉。
　　平时只能吃些粗糠。
　　幸好改革开放之后，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
　　虽然我家的经济条件一般，但现在也经常能吃到肉了呢。
　　不过那些高科技的产品，诸如手机、微型计算机什么的，都还是很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便宜下来。
　　说起来，如果我有手机的话，是不是能直接打电话给你呢？
　　不过，跨国的电话，话费一定很贵吧？
　　人类什么时候才可以发展到，随时随地跨过聊天的程度呢？
　　我想起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和我们说，以后会有可视电话，这样远在万里，都可以轻松的看到对方在做什么，就像是面对面的沟通一样。
　　但是到现在，别说可视电话了，就连移动电话都没能普及吧。
　　要是真的出了可视电话那种高科技产品，恐怕我也是买不起的。
　　但是，真的很希望那个时代到来呢。
　　也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能不能等到那个时代呢？
　　在刚提笔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的，但开始写了之后，却又发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熟悉吧，等慢慢熟悉了，我们就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聊了。
　　嗯，对，我也应该让你更了解我一些才对。
　　我呢，现在身高一米五八，但我觉得我以后一定会长高的，长到一米七！
　　毕竟我也是有苏联人血统的嘛。
　　怎么说也不可能真的就那么矮了吧？
　　体重呢……是八十斤——不知道现在多少了，那是初三中考时测的，现在应该胖了一点吧。
　　我穿的鞋子是34码的，就是那种有些童鞋我都能穿的下的脚码。
　　男鞋几乎都没有这种脚码的，好在女鞋是有的，但我不喜欢穿太女性化的鞋子，还是中性一点的帆布鞋或者球鞋什么的更让我舒服。
　　我喜欢各种各样的美食，而且相比那种正式的大餐，还是更喜欢小吃一点。
　　我还很喜欢特摄类的电视剧，比如奥特曼或者假面骑士什么的。
　　可惜我们大陆没有引进，我看的都是港澳台版本的，或者日音中字版的。
　　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
　　如果我们的爱好相同，那就真是太好了。
　　嗯……第一封信差不多就到这里吧。
　　现在我正在午后的阳光下，在教室里写者它呢。
　　我会将我的宠物猫‘酥糖’的照片也一起随信寄过去的，当然，还有我们城市的照片。
　　祝你有美好的每一天，以及期待你的回信。
　　——微光
　　1999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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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俩姐妹的早晨

　　冬日的暖阳，灿烂而耀眼。
　　但这一切似乎和这间小小的屋子无关。
　　十平米都不到的小屋子里，凌乱的堆放着一些杂物。
　　水泥地上铺了一些拼图一般的泡沫垫子。
　　干净的衣服被整齐的叠好放在左侧墙角的纸箱子里，没洗过的衣服则散乱的丢在地上。
　　除了一张勉强能睡两个人的钢丝床外，就没有任何一件其他的家具了。
　　床头柜也是一个纸箱，里面放了一大堆旧书，用以将纸箱给撑起来，好拿来摆放些杂物什么的。
　　甚至拿来写字的书桌也是一个纸板箱，区别只是上面放了一块旧木板来保证书写时平整一些。
　　在门口，一些被拆开的纸板箱围了半圈，做了一个小小的玄关，鞋子、雨伞、热水瓶都被放在这里。
　　金色的阳光照在墨筱笑的脸上，让她从睡梦中转醒过来。
　　虽然是住在这样一间小得几乎施展不开身子的小屋内，但昨夜睡得也还算安心。
　　一醒来便是天亮了。
　　“唔嗯……”她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床单轻轻掀开，清冷的空气让她哆嗦了一下。
　　她套上了对于她来说小了些，而且内里有不少补丁的旧大衣，又穿上了因为洗得太多而发白了的牛仔裤，这才走到窗边，将窗帘‘唰啦’一下的拉开。
　　墨筱笑伸了一个并不那么尽兴的懒腰，映入她眼帘的不是什么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而是一条摆满了地摊的小街。
　　每个双休日的早晨，这条两辆汽车交汇都勉强的小街上就格外热闹。
　　会有许多买菜的大爷大妈推着三轮车或者直接挑着担子在这里摆摊卖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当然，也会有卖活物的。
　　活鱼、活鸡、活鸭、土猫、土狗……
　　都有可能会在这个小小的集市上出现。
　　当然每一次集市结束之后，地上都会留下一大堆没人要的烂菜叶子，夏天的时候东西腐烂的快，一天没人清扫，就会有一股熏人的臭味。
　　“唔姆……”墨竹莜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似乎是想抱住自己的姐姐，但却抱了个空，这让她有些不安的微微睁开了双眼，含糊不清的嘟嚷道，“老姐……又起那么早……”
　　“是呀，你也快起床哦，今天有约定好的社团活动，而且我们出发前还得把衣服洗了才行。”墨筱笑指了指地上的校服。
　　“困死……了……”妹妹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好想睡懒觉……难得休息……”
　　“都七点了，还没睡够呀？”姐姐无奈的揪了揪妹妹的小脸，“起床啦，大懒虫，昨天十一点半就下班了，应该睡够八个小时了吧？”
　　“可是平时没睡够呀……我要……补回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你再睡会儿吧。”姐姐摇了摇头，将换下来的衣服都丢进了一个红色的大脸盆里，并且将洗衣皂、搓衣板和板刷也一并放了进去。
　　然后她走到床头柜旁，将一只做工粗糙的储钱罐小猪拿了起来，里面的零钱也随之‘叮叮咣咣’的作响。
　　姐姐拆开存钱罐小猪下面的盖子，一大堆一角的硬币从里面滑落了出来，她抓了一小把，将它们放在了一旁自己用卡纸做的小方盒里，再将存钱罐的盖子重新盖上。
　　这个卡纸小方盒里的钱是平时打开水用的，热水瓶一角钱一次，热水壶两角钱一次。
　　最后，她拿了一角钱放在口袋里，然后一只手抱着脸盆，一只手拎着热水瓶，走出了房门。
　　“妹妹，我没带钥匙哦。”
　　“嗯……”墨竹莜有气无力的应着，看起来是又要睡着了的样子。
　　公共卫生间的门口，有一整排的水龙头。
　　墨筱笑找了个边缘的位置，在那里洗起了衣物。
　　很多在这里租房子的人，都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所以就只能拿着一个大脸盘到这里来洗。
　　虽然说还可以去干洗店，但租住这种房子的人，显然是没有那个钱的。
　　况且在公共卫生间外面洗点衣服，还不用花水费，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也可以在去公共浴室洗澡的时候，顺便把衣服洗了，但昨天墨筱笑俩姐妹去浴室的时候，浴室都快关门了，不然也不用到今天来搓洗衣物了。
　　其实对于她们而言，冬天比夏天好多了。
　　最起码房间里不会那么热，而且也有浴室可以洗澡。
　　在南方想要找到一个夏天也开门的浴室，那可不太容易呢。
　　有很多时候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游泳馆洗个澡。
　　但游泳的票价可要比在浴室里洗澡昂贵得多了。
　　墨筱笑洗好了衣服，费劲的拎着热水瓶上了楼，又将衣服一并挂在窗户外面的横杠上，这里有前一任租客安装的小铁笼，倒是不用太担心衣服会被吹到外面去。
　　“呼……”做完这一切的墨筱笑终于是松了口气，往自己那有些微微泛黄的玻璃杯里放了几许廉价的茶叶，然后倒满了开水。
　　“妹妹～起床咯，八点钟之前我们得出发呢，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哦。”
　　“呜——”墨竹莜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费劲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好冷……”
　　“今天这么大的太阳还冷呀？我倒觉得很暖和呢。”墨筱笑将墨竹莜的玻璃杯也拿出来倒满了水，“牙杯和脸盆里已经帮你放了水了，打开门洗漱就好了，废水待会儿直接倒门口窨井盖里就好了，给你省几步路走走。”
　　“也没差多少嘛……”妹妹嘀咕着，抱着脸盆和牙杯走了出去。
　　而姐姐则开始趁着这段空余的时间简单整理一下家里的东西。
　　她背上了一个像是公交车乘务员会背着的那种小跨包，包里能放的东西不多，也就是放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而已。
　　在不上学的时候如果要出门，她一般就会背这个小包。
　　里面放了两块洗干净的手帕，一刀抽出来重新叠好的卷纸，一个自己缝的，有些脱线了的小钱包。
　　……以及家里除了护肤霜之外的唯一一件‘化妆品’——唇膏。
　　最后再将让个玻璃杯放进去，小包就装满了。
　　带水喝是为了避免在外面口渴的时候要去买矿泉水。
　　虽然说矿泉水不贵，但能省点钱就是一点，而且比起一毛钱一大热水瓶的开水来说，矿泉水可是要贵了几十倍的呢。
　　不多时，洗漱完的妹妹就回到了屋子里。
　　“诺，你的衣服已经帮你拿出来了。”
　　“怎么又穿毛衣啊。”
　　“这样暖和。”
　　“那姐姐干嘛不穿？”妹妹嘟着嘴嘀咕道。
　　姐姐愣了愣，然后苦笑着卷了卷自己那发黄的发梢：“因为……我不冷呀。”
　　“那我也不冷！”妹妹像是赌气似的说道。
　　“我要负责骑自行车，所以不冷～但你是坐在后面吹风的，待会儿冷了可别抱怨哦。”
　　“不穿，今天太阳这么大，怎么可能会冷嘛。”妹妹说着，将大衣披在了身上，她的那件明显要比姐姐的新一些，“再说了，穿的那么多活动都不方便，还是穿少点好了。”
　　“嗯……”姐姐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明媚的阳光，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今天的阳光确实很好，应该是不会冷的。”
　　“好啦好啦……出发吧，嗯，我有点饿了。”妹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抱着姐姐的手臂一边甩一边可怜巴巴的说道，“姐姐～我想吃小笼包～”
　　“可以呀，但是吃了小笼包就没别的吃了，就一份小笼包吃得饱吗？”
　　“再来杯豆浆就没问题～！”
　　“喝什么豆浆呀，给你泡了茶，喝茶就好了。”
　　“可是我想喝豆浆呀……甜甜的豆浆……”
　　“……好吧好吧，别闹了，出发吧。”
　　“嗯嗯！”
　　迎着和煦的阳光，双胞胎俩姐妹走出了房子。
　　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下，小屋里那种阴暗潮湿的感觉都在迅速褪去，整个人都仿佛变得精神了起来。
　　七点四十多分，路边的早餐店仍旧络绎不绝。
　　因为双休日的缘故，有不少人要睡懒觉，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来吃早餐。
　　姐姐推着自行车走到了早餐店前，安静的排队等到自己，然后说道：“老板，给我来一份小笼，一袋豆浆，再来一个豆腐包。”
　　“打包？”
　　“嗯，豆腐包分开。”
　　“好勒。”老板利索的将小笼包装进袋子里，然后给豆浆又套上一层塑料袋，再打开蒸笼从里面拿出一个比她拳头还大点的豆腐包来，一并递给了她，“一共两块钱。”
　　“给。”
　　“姐姐吃一个包子够吗？”
　　“够啦，这包子那么大呢。”姐姐笑着，跨上了自行车，“走了～”
　　“你要边骑边吃吗？”
　　“怎么，不相信姐姐的技术呀？”
　　“不是……这样会很干吧。”
　　“没问题的。”
　　“唔……”
　　就这样，姐妹二人骑着车朝着学校而去。
　　墨筱笑一只手握着把手，另一只手捏着包子，时不时的咬上一小口。
　　而墨竹莜则悠闲的坐在后座，用老板附赠的一次性筷子夹着袋子里的小笼包，美滋滋的享受着浓郁的肉汁在自己嘴里流淌开来的感觉。
　　“姐，喝豆浆吗？”墨竹莜眯着眼睛找准位置，猛然将吸管插.进了袋装豆浆的顶部，举着它问道。
　　“嗯……喝一口。”前面正好是个红绿灯，墨筱笑缓缓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去，而墨竹莜则将豆浆递到了她的嘴边，“好喝～”
　　“是吧，早上就应该喝点甜甜的豆浆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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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理空地

　　1999.11.13.
　　星期六。
　　这种阳光灿烂的日子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出来走走，虽然已是冬天，但四周的景色却依然不让人觉得乏味。
　　落叶的树很多，但同样的，不落叶的常青树也很多。
　　还有些在一整个冬天树叶都是黄色却不落叶的树，点缀着这大好河山的点点滴滴。
　　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温暖的阳光让她觉得浑身都酥酥软软的，提不起劲来。
　　走在这乡间的小道上，竟然有些犯困了。
　　“还没到吗？”周勇将舌头伸得长长的，活像一条跑累了的狗。
　　“就快到了。”高缘回答道。
　　今天艺术实践社的全体成员都出动了，就是为了来看看高缘这个大地主弄来了怎么样的一块空地。
　　事实上在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他人都是惊讶中带着不相信的。
　　在大家看来，就算高缘家里很有钱，也不可能白白腾出一块空地来给社团无限期使用吧？
　　然而这却是真的。
　　这不禁让莫雪遥感慨，永远不知道有钱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一块空地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而且高缘的父亲还可以免费提供建造简易房屋的各种材料。
　　而上一次让大家设计图纸也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而准备的啊。
　　果然如高缘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大到不可思议的‘社团活动’呢。
　　“那么，如果房屋搭建好了，要拿来做什么呢？是社团活动的时候偶尔过来？可感觉也太远了吧……公交车到站了还得走这么长一段路，要是有自行车的话可能还好点。”周勇将一路上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然是给需要的人住的。”
　　“需要的人……？大家谁没地方住啊，而且住这里的话，父母上班也很不方便吧。”周勇一副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周勇没明白，但莫雪遥却恍然大悟了。
　　无家可归，这说的不就是李婉言吗？
　　可是，高缘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
　　而且为了帮助同学就直接付诸这么大的行动，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或者说，这种事儿对于有钱人而言，其实也就是小事一桩？
　　“肯定有人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没有家去、或者父母都不在世了啊。”高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李婉言。
　　“真的假的？我们学校有那种学生吗？不会吧？”周勇惊奇的问道，“谁啊？我们班谁无家可归了啊？”
　　“靠，你小子问题怎么那么多！”高缘白了他一眼，“就不能像小济学习一下吗？沉默是金懂不懂啊？”
　　“你小子还会拽成语了我靠。”周勇拍了拍高缘的肩膀，将耳朵贴在了他的嘴边，“来来来，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我信你个鬼！”高缘翻了个白眼，直接竖起了中指。
　　“哇，高缘你不得了，竟然敢鄙视我，吃我这招猴子偷桃！”
　　两个男生就又嬉笑着打闹了起来。
　　而作为指导老师的秋易却完全不管他们俩，只顾着拿个数码相机在那拍拍拍呢。
　　一会儿拍风景，一会儿拍人，好像怎么拍都不过瘾似的。
　　“那造完之后，我们其他人也可以常住吗～？”走在前面的墨筱笑开玩笑似的问道。
　　“当然可以啊，嗯，当然，仅限女生。”
　　“我靠，我知道了，高缘你在打坏主意！”
　　“你马的，你想什么呢！你这人太猥琐了我靠！”高缘立刻反驳道。
　　“我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这你就觉得我猥琐了？肯定是你在想猥琐的事情，啧啧啧。”周勇阴阳怪气的嘲讽了起来，立马被高缘一个‘强人锁男’给拖到一边去了。
　　李婉言抿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熟悉她的莫雪遥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应该有不小的波动吧？
　　或许，是有点被他这个平时没个正形的同桌给感动到了？
　　不过莫雪遥更好奇的是，当房子造好之后，事情该怎么处理。
　　是直接和其他的同学说，班长是没有家可以去的人，然后让她住到这间简易房屋里去吗？
　　先不说会不会招来嫉妒什么的吧，真这么说出来了，恐怕会打击到班长的自尊心吧？
　　而且很可能会影响她在班级里的‘威严’。
　　也没有办法说造完之后就不让其他人来了，毕竟建造过程中肯定要来很多次吧？
　　路线都记住了的话，自己就能找到了。
　　看来社团成员知道真相是不可避免的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自卑的。
　　又不是自己做错了，作为班长来说的李婉言，已经做得很好了，父母不好好过日子，又不是她能把控的事情。
　　莫雪遥是这么想的，但不代表别人会不会因此而歧视她啊……
　　她依稀记得在幼儿园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是个单亲家庭，就天天被其他小孩子鄙视。
　　说他没有爸爸，是妈妈带出来的，不算男人什么的。
　　虽说高中生应该成熟许多了，但有些事却是说不准的啊。
　　莫雪遥想起了父亲那天在水果店的夜晚和自己说过的话。
　　具体说了什么有点记不太清了，但大体的意思就是——你可以相信很多人都是善良的，但你不能不去提防那未知的恶意。
　　“好了好了，周勇你别搞了，咱们到了！”高缘将周勇推开，往前走了几步，跑到了一块被荒废的土地上，“就是这儿！”
　　“好空旷。”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嗅到的是泥土的气味，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
　　默默跟着走了一路的端木济抬头望向了天空，似乎开始想象起如果将他所设想的地下房屋建造在这里时，会是怎样的感觉了。
　　同样没怎么说话的雪先生微微一笑，走到了高缘的身旁：“说是山脚下，但却没有挨得那么近，足够阳光照射到这片空地上，而且恰好山的那边是朝北的，朝南的方向并没有任何的遮挡，靠着山脚边上还有一条小溪……嗯，这可真是个福地啊。”
　　雪先生是比莫雪遥她们后一批加入社团的，他其实给很多社团都投递了申请，只不过艺术实践社最快通过了他的申请而已，所以他也就顺其自然的加入了莫雪遥她们。
　　“嘿嘿，那当然了，这块地方可是相当不错的！”高缘得意的说着，四下看了看，“嗯，我看看啊，这块平坦的地方我们都可以使用，其他地方坡度比较大就算了，差不多有个两百平米的样子吧。”
　　“一百六十平米左右。”雪先生走了几步，给出了一个相对精确的数字。
　　“房子占个一百平足够了吧，其他的当作院子好了。”莫雪遥已经开始规划了起来。
　　“嗯，足够了，事实上我们设计的房屋并没有占用太大的面积，按照设计的话……实际占地面积是五十八平米。”秋易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个适合常住的地方呢～”墨竹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想睡觉～”
　　而秋易则走到了高缘的身旁，附在他耳边小声问道：“高缘你不是说，要让我说这是学校安排的吗？怎么自己说漏嘴了？”
　　“啊啊……我得瑟过头了……”高缘这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心虚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其实你是想试试这样说了之后，他们会不会因此而疏远你吧？”
　　“哈、哈哈……或许？”高缘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你要说你家穷的要饭那可能还会疏远你，你这么说谁会疏远你啊……”秋易一脸无奈。
　　“不不不……也有可能会变得很巴结，就那种……很狗腿的感觉。”
　　“那现在呢？”
　　“好像……没变化？”
　　“那当然了，因为大家都真的当你是朋友啊，特别是周勇。”
　　“咳咳，是我想多了。”高缘望向天空，顾左右而言其他，“那啥，老师，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嗯……当然是先把这些枯死的杂草都除掉。”秋易的声音抬起来了不少，“大家过来，我们将这块地方枯死的杂草都除掉，别看它们现在好像都死光了，但来年可是会长出更多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连根拔起，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空地来。”
　　“可是没有工具呀？”墨竹莜蹲下身来试着拔了一根杂草，“而且……好像还挺难拔的……”
　　“嗯，直接用手，男孩子们都卖力点哈！女孩子们就负责将清理出来的杂草堆到一旁去！”秋易立马就分配起了工作。
　　大家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当清理出一小块空地之后，秋易就捡了根树枝，拿起随身公文包里的图纸在地上画起了线来。
　　“秋老师，这块是做什么的？”将杂草搬到一边堆起来的莫雪遥指着空地上一块用树枝画出来的小方格问道。
　　“哦，这个啊，是我结合了端木济的想法，在这个距离集装箱房稍远一点的位置，做一个地下室，它可以用来当酒窖，也可以用来当小仓库，或者说满足个人喜好的地下小书房，上面再盖一个小屋，同样可以当仓库或者书房等其他设施来使用。”
　　“做地下室的话，得考虑一下这里的土质。”雪先生凑了过来，“而且不能将地下室挖在靠近小溪边的地方，如果开天窗的话还要做好防水……我觉得还不如直接在集装箱房下方挖一个地下一层，然后在侧边做一个天井，天井的上方再铺设钢化玻璃，避免人失足掉下去。”
　　“雪先生想得好详细。”莫雪遥赞叹道。
　　“哈哈，确实不错，这也是我的另一个方案，所以我也是在思考哪个更好。”
　　“做天井更方便。”雪先生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嗯，我也觉得天井好。”莫雪遥附和道。
　　“哈哈，你们俩，这是夫唱妇随吗？”
　　莫雪遥看着开玩笑的秋易，满头的黑线。
　　而在后面除草的端木济则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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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去买菜吧！

　　星期天的早晨，几朵阴云遮盖在天空中。
　　莫雪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水果店的门口洗漱，昨天因为太累了，所以懒得骑车回家了，干脆就在水果店里和李婉言将就着过了一夜。
　　和她一起睡觉的次数多了，好像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甚至心里都不会产生什么糟糕的想法——哪怕被李婉言抱着也是如此。
　　到底是雌性激素在影响着她，还是说只是习惯了李婉言而已？
　　人实在是太复杂了，莫雪遥在心中这般感叹着，朝店旁下水井吐出了一口漱口水，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现在才起床呢？”金奶奶抱着一只小狗走了过来，她总是喜欢时不时的来串门，和父亲聊聊天。
　　当然，一般都是站在门口聊，方便随时看到进入杂货店买东西的人，免得客人上门了却发现店里没人。
　　“嗯……早啊，金奶奶。”莫雪遥下意识的想用手抹一下嘴角的牙膏泡沫，但一想到是在外人面前，就又赶紧将手放了下来，往一旁的脸盆里倒了点开水，然后掺了些门口水龙头里的冷水，十分淑女的洗起了脸来。
　　其实也不算太迟，现在是早上八点，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再加上昨天清理空地真的很累了的缘故，所以稍微睡了一会儿懒觉。
　　主要是既没有闹钟，父亲和李婉言也没有叫醒她，所以她完全是睡到自然醒的……
　　“哦哟，金阿姨你买了条小狗啊？有品种的？”父亲打量着金奶奶怀里那条蓝眼睛，长得像头小狼的狗说道，“还挺俊的。”
　　“怎么样，挺不错的吧？”金奶奶说着，将小狗放了下来，后者便十分自来熟的朝水果店里走去，“托人帮我从专门的犬舍里买来的。”
　　“看着还挺贵啊？什么品种啊？”父亲蹲下身朝小狗搓了搓手，“嘬嘬嘬，过来！”
　　“哈士奇，听说这是雪橇犬，能长得很大，力气也大。”金奶奶笑呵呵的说道。
　　“金奶奶有给它取名字吗？”莫雪遥擦了擦脸，将毛巾搓洗干净挂在了小房间门口的钩子上。
　　“还没呢，你和婉言是高中生，也算是文化人了，要不给奶奶的小狗取个名字吧？”
　　“要不干脆就叫‘哈哈’得了。”父亲抢先说道。
　　“哈你个头。”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这名字取的也太没水平了吧？”
　　“通俗易懂不好吗？”父亲说着，拿起一个芦柑递给了金奶奶，“阿姨，尝尝这个，包甜。”
　　“呵呵！其实‘哈哈’也挺不错，但是如果一直喊的话，会不会太奇怪啊？哈哈——”
　　“就是啊，要是一直喊它的名字就变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精神病院里出来的呢！”莫雪遥斜睨了父亲一眼。
　　“小遥这么一说的话，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挺有趣的了。”金奶奶笑了起来。
　　“哈哈？”李婉言朝哈士奇招了招手，后者就像是听懂了一样凑了过来。
　　“看来它很喜欢这个名字。”金奶奶将芦柑的籽吐在手心里，慈祥的笑着，“那就叫它‘哈哈’吧。”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嗷呜～”哈哈仰头奶声奶气的嚎叫了起来，好像真的接受了这个名字一样。
　　酥糖一脸鄙视的看着它，从地上窜到了更高点的箱子上。
　　但哈哈似乎很喜欢它，扒着箱子就想要爬上去，一边咬着尾巴，一边不停的用舌头舔着酥糖的爪子。
　　“喵——”酥糖嫌弃的用爪子摁着它的脸，将它给摁了下去，然后抱着莫雪遥的大腿往上窜了几步。
　　“喂！酥糖，又用爪子！裤子都被你勾坏了！”莫雪遥不满的揪起了酥糖的后颈，将它抱在了怀里，“有一条袜子都已经被你勾破了，你还想把我的裤子也勾破啊？”
　　“喵～喵～”
　　“蠢猫。”莫雪遥宠溺的揉了揉它的小脸。
　　李婉言则正蹲着身子摸着‘哈哈’的脑袋，后者一直甩着舌头到处乱舔，好像有着释放不完的精力一样。
　　“我的手好吃吗？早上涂的护手霜都被你舔干净了。”李婉言有些好笑的戳着它的鼻子，“停，别舔了。”
　　“嗷呜～”
　　“这狗真有意思。”父亲用鞋面蹭了蹭‘哈哈’的屁股，“不过也太闹腾了吧？”
　　“闹腾好啊，这样才不会显得冷清。”金奶奶微笑着，将‘哈哈’重新抱了起来，朝自己的店里走去，“生意来了，我先去做生意了。”
　　“好的。”父亲点了点头，转过身对莫雪遥说道，“小遥，今天去菜场买点菜吧？冰箱里都没菜了。”
　　“好啊，要买什么？”反正作业已经写完了，剩下的时间都很悠闲，出去走走也挺不错的。
　　“看看有没有玉米，买点玉米，然后买点土豆、胡萝卜还有鸡肉，今天晚上搞点炖鸡煲吃吃，这天气冷了，就要吃点带汤水的。”
　　“好，就这些吗？”莫雪遥拿着圆珠笔撕了一小块纸板盒下来，在上面记下了要买的东西，免得待会儿走到了却忘记了。
　　“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的时令蔬菜，也买些回来。”
　　“嗯，那我出发了？”
　　“钱不拿了啊？你是打算把自己抵押在那里啊？”
　　“我就值那么点啊？”
　　“也是，最起码也要值个五万块钱对不对？”父亲调侃道。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从抽屉里拿走了一张黑茶色的五十块钱纸钞，冲李婉言招了招手：“班长，一起去吗？”
　　“可以。”李婉言出门时，顺手拿上了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今天可能会下雨，带把雨伞吧。”
　　“嗯……带呗，一把应该就够了。”莫雪遥仰头看着愈发阴沉的天空，又低头拍了拍酥糖的脑袋，“今天带酥糖也出去逛逛，让它见识见识市面。”
　　“喵？”
　　从水果店到菜场走路大概要十来分钟的样子，那里其实就在干爹家小区的对面。
　　也是这一片地区唯一的一家菜场。
　　被莫雪遥抱着在街道上走着的酥糖，好像有些害怕的样子，趴在莫雪遥的肩头连动都不敢动弹，爪子也紧紧的勾着她的衣服，生怕她将它给丢下了。
　　“酥糖，你干嘛这么害怕？”莫雪遥感到有些不解。
　　“可能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吧。”
　　“噫，原来酥糖这么胆小啊。”莫雪遥将酥糖抓了起来，坏笑着放在了地上，“来，酥糖，走两步试试，不要拿吗害怕嘛。”
　　“喵……”酥糖颤颤巍巍的走了两步，然后就趴在地上不敢乱动了。
　　“也有可能是嗅到其他同类的气息了，这里可能是其他猫的地盘。”李婉言分析道。
　　“好吧，看来我们家的酥糖以后肯定是打不过其他猫的了，明明连狗都不怕，怎么还怕同类啊？”
　　“不怕那只哈士奇的原因可能是它还太小，对酥糖构不成威胁吧。”
　　“或许吧……”
　　莫雪遥和李婉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进了菜场里。
　　或许是时间不算很早了的缘故，菜场里的人并不是特别的多，但也算是很热闹了。
　　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鱼腥味和肉腥味。
　　莫雪遥四处张望了一下，第一眼看到了一家卖玉米的摊位，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婉言，你会挑菜吗？”没有什么买菜经验的莫雪遥紧张的问道。
　　“会一点吧。”李婉言也不知道是在谦虚还是真的只会一点，但怎么说也比莫雪遥强多了。
　　“那待会儿挑菜就交给你了啊，我们去买点玉米。”
　　“行。”
　　“老板，玉米怎么卖？”
　　“一筐里（一块钱）一斤。”
　　“买个……多少？”莫雪遥有点不大确定。
　　“买两斤差不多就够了吧。”
　　“哦，那就买两斤！”
　　“好嘚。”
　　菜场里到处都是被丢到一旁的烂菜叶子，卖鱼的地方更是丢了一地的鱼鳞和血淋淋的内脏。
　　酥糖舔了舔嘴，一副有些心动的样子。
　　“对了，婉言，我们买点鱼的内脏给酥糖吃吧？”
　　“可以啊。”
　　“酥糖～今天给你加餐～”莫雪遥轻哼着小曲儿，走到了卖鱼老板的面前，“老板，这些地上的鱼内脏卖吗？”
　　“那些？那些都是垃圾，你要喂猫吃？”卖鱼的小哥看到了莫雪遥怀里的酥糖。
　　“是啊……喂它。”她将酥糖举了起来。
　　“免费送你就行。”老板随手抽出一个黑色的厚塑料袋，将内脏扒拉起来丢进了袋子里，装了小半袋，递给了她。
　　“这……不太好意思吧……？直接免费给我？”
　　“没事儿，反正也不值钱。”老板摇了摇头，“怎么样，鱼要不要买个一条？”
　　正所谓拿人手短，老板这么好心，莫雪遥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点了点头，买了一条最便宜的鲫鱼。
　　“如果担心鲫鱼刺多的话就油炸，这样就可以连刺一起吃下去了。”老板将杀好的鱼递给了莫雪遥，“给。”
　　“嗯，好……”莫雪遥刚接过装鱼的袋子，里面的鱼就猛然跳了一下，将它吓了一跳，“咦！？”
　　“哈哈，没事，正常现象。”
　　“我知道……”莫雪遥当然不是没学过这部分的知识，只是这鱼明明死了却还能动，确实有那么点吓人。
　　“接下来，应该买鸡块……”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拎着的土豆和胡萝卜，问道，“婉言知道有什么菜是时令菜吗？”
　　“冬天的话，应该是小青菜、卷心菜、大白菜、萝卜、冬瓜、花菜、菠菜这些吧。”
　　“好，那就去买这些，得多买点，毕竟是要吃一个星期的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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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困难的十字绣

　　走出菜场门口的时候，莫雪遥还没有察觉到下雨了。
　　直到几许细密的雨线被风吹着斜斜飘落在她的脸上时才发现。
　　如果是夏天的话，恐怕她根本就不会在意这样的小雨。
　　但冬天还是得注意一下的。
　　否则头发淋湿了是很容易着凉的。
　　生病就要买药，买药就又得花钱……
　　相比这些麻烦事儿来说，撑把伞就显得简单省钱多了。
　　“班长，你来撑伞吧。”
　　“嗯，但……这么多菜你一个人拿得了吗。”
　　“没事儿，完全没问题。”莫雪遥‘咚咚’的拍了拍胸膛，将酥糖放在了自己的肩头，然后把放在地上的袋子拎了起来，“走，回家吧。”
　　酥糖安静的趴在莫雪遥的肩膀上，像是黏在了那里一样。
　　即使是街道上下着斜风细雨，也让不少人忍不住侧目看上几眼。
　　回到水果店的时候，父亲正在桌子上摆弄着一台小型电视机——不停的拨弄着天线来尝试收到最好的信号。
　　“咦，老爸，你买了电视机？”
　　“不是，是金阿姨……你金奶奶送的。”父亲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满意的坐了下来，“哈哈，这样我们在这里就可以看电视了，虽然因为是天线接收的，画面不太好，不过声音还是比较清楚的。”
　　莫雪遥将一大堆菜放在了纸箱上，甩了甩发红的小手，凑到了电视机旁：“黑白的吗？”
　　“嗯，虽然是黑白的，不过也聊胜于无啊。”
　　“有的看就不错了。”莫雪遥对此很赞同，“有几个频道啊？”
　　“好像就七八个吧？我没仔细数。”
　　“遥控板呢？”莫雪遥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不知道有没有我喜欢的频道。”
　　“没遥控板，你直接摁电视机上的按钮操控吧。”父亲正说着，就有客人上了门，他赶忙站了起来招待客人去了。
　　“我家以前也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不过一年前就坏掉了。”李婉言一边用餐巾纸擦着眼镜上的雨珠，一边朝着莫雪遥走来。
　　酥糖抖了抖飘落在身上的雨水，甩了莫雪遥一身。
　　“臭猫！找死啊！”
　　莫雪遥气得将它揪了起来，用一块干净的大毛巾将它整个裹住，顺便还打了个结，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长条的寿司似的。
　　“小遥，你总是欺负酥糖。”李婉言微笑着为酥糖打抱不平。
　　“切，谁让它惹我生气啊。”莫雪遥嘟嚷着，身子微微前倾，调起了频道来。
　　一共也就是八个频道，几乎全部都是CCTV系列的。
　　万幸的是，这之中还有个地区少儿频道和中央少儿频道——当然这个年代还不叫少儿，只是有播动画片而已。
　　虽然说起来有点丢人，但作为十六岁高中生的莫雪遥，想要看动漫还得在这上面找……
　　黑白的虽然有些遗憾，但能听到声音就足够让人满足了。
　　而且有时候如果是熟悉的角色，那么就算是黑白的画面，也能想象出它实际的颜色来。
　　今天是星期天，所以少儿频道全天开播，只不过这个点放的都是一些比较幼稚的少儿内容。
　　比如这会儿在放的就是……天线宝宝。
　　“太阳升起来了。”一个有着婴儿脸的太阳缓缓升起，随后几个不同颜色的小人儿就蹦了出来。
　　“我是啦啦！”
　　“波波～”
　　“丁丁。”
　　“迪西——”
　　莫雪遥有些尴尬的切换了频道，虽然说在大人眼里，看天线宝宝和看其他动漫都是一样的幼稚……
　　后面这个频道里放的则是家喻户晓的86版西游记，当然莫雪遥已经看腻了。
　　再往后调，放的是还珠格格……
　　“算了，就这么放着吧。”没找到喜欢的电视，莫雪遥觉得有些没劲。
　　“小遥不看吗？那我来找一下有没有我喜欢的电视剧吧？”
　　“好啊，随你。”莫雪遥摊了摊手，趴在桌上逗弄起了酥糖来。
　　不一会儿，李婉言就找到了自己喜欢看的电视，这是一部也有十几个年头了的琼瑶剧，名为‘烟雨蒙蒙’，虽然莫雪遥根本就看不下去，但大部分女性貌似都很喜欢的样子。
　　下到十几岁的初中生，上到几十岁的老大妈，都对其欲罢不能。
　　对于莫雪遥而言，看这种玩意儿，还不如看金庸的小说呢。
　　这剧集里的台词让她根本就听不下去，很快就受不了的搬了张小凳子坐到了门口。
　　手头上的小说也都看完了，下雨天又不想出门去借书。
　　作业也写完了，不是很想预习或者复习。
　　暂时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莫雪遥发了一会儿呆，有些无聊的窜到了金奶奶的店里。
　　她口袋里揣着点零钱，想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买来玩儿玩儿。
　　店里也有不少五角钱的小玩具，什么吸铁石、小回力车、竹蜻蜓、摔炮……
　　但偏偏她却是鬼使神差的看中了一个用小塑料袋包装着的十字绣。
　　那个十字绣和她的巴掌差不多大，看起来小巧而精致。
　　“小遥，想要点什么呀？”金奶奶和蔼的问道。
　　“啊……唔……这个……这个十字绣要多少钱？”
　　“你喜欢那个？呵呵，也是，女孩子嘛，总喜欢这样缝缝绣绣的东西的，喜欢的话我送你呀，还有更大的，要不要？”
　　“不用不用，只要这个就好了，大的就太难了。”这个十字绣是一个简单的卡通小猫的图案，看起来也不复杂。
　　“行，喜欢就拿去吧。”
　　“不行……还是得付钱。”莫雪遥坚持的说道，“这个……要多少钱？”
　　“和你金奶奶客气什么呀，让你拿去就拿去。”金奶奶故作生气的说道，“这么见外干嘛？这东西本身也不值钱。”
　　“可……我爸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一定要等价交换。”莫雪遥有些为难的说道，其实这也是她从小养成的性格。
　　“行，那待会儿晚上呀，你来帮我包一下饺子，就当是劳动补偿了。”
　　“诶……包饺子？”莫雪遥对这活儿一窍不通，但还是答应了下来，白拿别人的东西，总是会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而且本身也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免得自己变成‘升米恩，斗米仇’里的那个得了别人施舍却还怨恨别人的人。
　　这个小小的十字绣里面装了需要用到的各种颜色的线，以及十字绣专用的布，还有一个塑料的壳子，绣好了之后可以将布装进壳子里，上面还有一个可以穿过的圆孔，似乎是可以当作一个小钥匙扣来用的。
　　其实十字绣就上次在家政课上的时候学过，也有一段时间没绣了，都有些忘了该怎么开始了。
　　莫雪遥拿着一块布在门口坐了半天，却只是将针穿了起来而已。
　　“哎哟。”父亲看到莫雪遥在尝试绣十字绣，不由的惊讶了起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开始学习怎么做一个女孩子了？”
　　“闭嘴闭嘴。”莫雪遥将他的脸推向一旁，“老爸，你胡子好刮手啊！”
　　“太硬了吗？没办法，天天剃胡子就是会这么硬的。”父亲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小声的戏谑道，“羡慕不？”
　　“滚蛋。”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总算是想起来第一步该怎么开始了。
　　然而也只是开始而已。
　　她几次都想要放弃，却还是告诉自己一定要有耐心。
　　“给，创可贴。”父亲将柜台抽屉里的创可贴放在了莫雪遥身旁，“你一定会用上的。”
　　“你……”莫雪遥正想反驳，却是一不留神真的戳到了自己的手指，虽然针很细，伤口也不大，但仍旧渗出了一滴血来，“害我啊！本来不会戳到的！”
　　“咳咳，自己注意力不集中怪谁呢。”父亲吹着口哨，但还是关心的问道，“有没有事？要不用肥皂水洗一下消毒？”
　　“不用了，谢谢你哦！”莫雪遥轻轻把酥糖丢向了父亲怀里，喊道，“酥糖，咬他！”
　　“喵嗷呜——”酥糖像是听懂了似的飞快窜到了父亲的头顶，将他那掺了些许白发的头发挠得一团糟，然后一溜烟跳了下来，窜到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这傻猫看来也不是很傻吗？真的听得懂？”父亲也没生气，只是有些好奇的戳了戳它的脸颊，后者立马张开嘴将他的手指含在了嘴里，“你敢咬下去的话，三天没饭吃了。”
　　“喵……”酥糖装腔作势的‘咬’了几口，实际上都没用牙齿，最后还是将父亲的手指给吐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了。
　　“这蠢猫，有点意思，啧啧。”
　　“别吵了老爹，让我绣一会儿好不好？”
　　“行行行，你一个人绣好伐，我不来打扰你绣行不行，你以为我高兴找你聊天啊，还不是怕你无聊。”
　　莫雪遥没说话，只是小脸上写满了‘你走开’这三个大字。
　　她终于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了。
　　制作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特别是当看到自己的作品慢慢的完成时，那种满足感更是无以言表。
　　就连时间都在这沉浸中变得快了起来。
　　午餐的油炸鲫鱼她都没吃几口，就又投入了其中。
　　很快时间就到了下午四点。
　　而莫雪遥的十字绣也终于在磕磕绊绊中完成了一小半。
　　是的，还没有全部完成呢！
　　明明看起来已经很简单了，没想到还是那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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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咕噜咕噜冒着泡

　　最好吃的饺子，那就是现包现下的。
　　那吃的就是一个新鲜。
　　这是速冻水饺无法拥有的味道。
　　折叠小桌上摆着一个酒精炉，炉子上头正放着一个大砂锅，里面的清水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显然是已经烧开了。
　　“小遥，婉言，你们把切好的番茄先放进去煮，再放点生姜片！”正在帮别人包花的父亲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是一束送给病人的花，里面有雪白颗粒状的‘满天星’，也有象征着纯净洁白的‘百合’，还有代表着康复的‘牡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莫雪遥叫不上名字来的叶子和草，以及一些作为配衬的小花。
　　“班长，你放吧。”莫雪遥抬起了自己那沾满面粉的手，“我手上都是面粉。”
　　“嗯，我来吧。”李婉言说着，就将洗好的番茄放在一旁的案板上，这案板是直接放在纸箱上的，切的时候不能太用力，否则可能会将箱子都给压塌下去了。
　　水果店里别的不多，就是各种各样的纸箱多。
　　特别是在最近生意逐渐变得好起来之后，进的货也就变得多了起来，这装水果的纸箱自然也就更多了。
　　特别是装西瓜的纸箱子，一个小纸箱就是一个西瓜，这玩意儿在冬天卖得很贵，偏偏却还是有不少人买。
　　难道在夏天的时候没吃够吗？
　　夏天两毛钱一斤的西瓜，在冬天因为是反季节作物，所以要卖到一块二。
　　这可是六倍的差价呢。
　　“哒哒哒哒——”李婉言麻利的切着西红柿，案板上传来富有节奏的清脆声响。
　　而莫雪遥则拿了一块饺子皮，用勺子往上面放了一点馅料，笨拙地捏了起来。
　　这就是答应金奶奶要包的水饺，她今天也要一起来吃晚餐，顺便往里面放点自己包的水饺。
　　也因为有水饺了，所以今天的晚餐就没有米饭了，水饺便成了主食。
　　可莫雪遥硬着头皮来包水饺，这水平却属实不行，如果说金奶奶包的是水饺，那么她包的只能算是皮包馅……
　　而且还没包严实，里面的馅会漏出来。
　　“小遥，不是那样包的，你看啊，是这样一捏，然后再捏出几个褶皱来就好了。”金奶奶再一次示范道。
　　“我尽力吧……”莫雪遥咧了咧嘴角，从金奶奶那根本就学不会到底该怎么包，简直就像是画家教别人画画时说的‘先画一个轮廓，然后再补充细节’一样。
　　但正所谓失败乃成功之母，在失败了七八个饺子之后，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些诀窍，捏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饺子来了。
　　“嗯嗯，这个不错，再接再厉。”金奶奶笑着鼓励道。
　　“哼哼，其实还蛮简单的嘛？”莫雪遥有些得意，但下一个就又捏坏了。
　　“骄傲了吧。”
　　“意外而已……”莫雪遥沉下心来，终于彻底掌握了诀窍，包饺子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包好的饺子就被放在一旁的盘子里，待会儿想吃多少个，就往里面放多少，也可以边放边吃，就当是吃火锅好了。
　　这个饺子馅还是牛肉白菜的，可以说是相当奢侈了，毕竟比猪肉的价格贵了好多倍呢。
　　而且一般牛肉都不会剁碎了当饺子馅，毕竟当馅料的肉，用的差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没有淋巴、没有坏掉就可以。
　　这边李婉言已经将番茄都切成了丁，然后一股脑的倒进了锅里。
　　随着气泡的翻滚，番茄浓郁的香味也开始在水果店里弥漫。
　　这也算是自制的火锅汤底了吧，本来是要加点辣椒的，不过金奶奶吃不来辣，所以就做成这样的番茄锅了。
　　父亲趁着没客人的时候，过来往锅里加了点味精和盐，还顺手往里面放了几片新鲜的柠檬，增加水果的鲜味。
　　莫雪遥虽然喜欢吃辣，但实际上吃辣的水平并不高，所以这样的番茄浓汤也很好，最起码能够展现出食物最原本的自然香鲜。
　　随着番茄都快被煮烂之后，父亲又往里面倒了点开水，然后将鸡块放了下去，还往里面倒了些麻油增加香味。
　　现在莫雪遥已经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恨不得拿起筷子马上就吃一口。
　　“老板，你们做什么哦？这么香。”
　　“番茄鸡肉锅。”
　　“吃的还不错嘛？”
　　“哈哈，还可以吧。”
　　“怎么里面还放柠檬的？”
　　“给汤里加点带酸味的鲜香。”父亲回答道，顺势就将话题扯回了生意上来，“怎么样，要不要买点柠檬？泡茶炖汤都可以，我这柠檬绝对新鲜，昨天才到的，而且柠檬放冰箱的话可以放很久，完全不用担心会坏掉。”
　　“你这柠檬酸不酸？”
　　“酸是酸，但也带点甜味的那种。”父亲说着，将切了一半拿来做菜的柠檬又切下一小片来，“来来，你可以尝尝看。”
　　那位男客人用手指捏着柠檬片尝了一口，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太酸了吧。”
　　“是吗？但再咀嚼一下，会有一股甜味的。”
　　“好像是有？”
　　“是吧，我做生意从不骗人好伐。”
　　“那给我搞两个吧。”
　　“两个不够吧？一家三口，搞个三个怎么样？”
　　“呃……也行吧，但我家有四口人。”
　　“两个孩子？”
　　“是啊，是对龙凤胎。”
　　“那肯定要来个四个啊是不是，龙凤胎好啊，一儿一女一口气齐全了，而且俩人还有伴。”
　　“还好，龙凤胎要花的钱也多啊。”中年男人笑了笑。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医生吧？”父亲又开始客套，并且不动声色的往袋子里多加了一个柠檬。
　　“你怎么知道？”
　　“一看就有医生的那种素养。”父亲恭维道，“还要买点啥？”
　　“给你说的多了我差点都忘了，给我买一箱苹果吧，病人出院了，给他庆祝一下。”
　　“你们还给病人庆祝啊？不应该是病人给医生红包吗？”父亲调侃着说道，“苹果的这些品种看你喜欢哪一种，不过一般送人的话就送红富士，两块八一斤，这里有试吃的，你尝尝看？”
　　“收什么红包啊，我这人就不爱收红包。”男人用干净的牙签戳了一片放久了所以有些微微发黄的苹果粒，“主要那病人在我这里住了一年的院了，看她出院也高兴啊，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总算是可以继续享受人生了——一箱多少钱？”
　　“您可真是个大善人。”父亲竖了竖大拇指，“那我也爽快一点，十斤一箱，一箱算你二十五，零头就给你直接抹咯。”
　　“那柠檬多少钱？”
　　“两块钱一个，四个八块钱。”其实这年头的水果，卖的还都是挺贵的，相对这个时代的物价而言。
　　“一共三十三。”
　　“对，这箱子要不要包装的好看点？”
　　“可以。”中年男人十分爽快的付了钱，“你这店新开没多久吧，最近忙，都没注意。”
　　“是啊，刚开没多久。”
　　“以后你这生意绝对好。”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
　　父亲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用牛皮纸和彩带给红富士苹果的箱子重新包装了一下，看起来还真有点像那么会儿事。
　　“好了，慢走，小心些。”
　　父亲就这样总是在忙碌着做生意，好像和每一个上门的客人都能成为朋友似的，格外热情。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亲和力，才能有不少的回头客吧。
　　关键是父亲的口才也不错。
　　毕竟好歹是初中毕业的人，在他上学的那个时候，也算是个秀才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没有停过，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天色愈发的暗了，这番茄土豆鸡肉锅也总算是煮透了，跟着土豆一起放下去的水饺也已经熟了。
　　趁着八点钟左右水果店没什么生意的时候，大家总算是可以围聚在一桌，悠闲的吃起晚餐了。
　　父亲倒了一杯米酒，优哉游哉地品上了一口：“哈——这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啊！”
　　“冬天吃火锅，有肉有酒，比起我们那年代，确实是很幸福了。”金奶奶也微笑道。
　　“说起来，金阿姨你那店不管没事儿吗？”
　　“没事，今天下午门都关了，不做生意。”
　　“哈哈，不差那钱是吧？”
　　“是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该享受的时候就该享受。”
　　“说起来，金阿姨你一直都一个人过啊？”父亲看向正打算将一大块鸡肉放进嘴里的莫雪遥，干咳了一声。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筷子夹着鸡块，咬了一小口，看起来乖巧而又优雅。
　　当然，这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其实她心里很不耐烦。
　　但是在外人面前，却还是得尽可能表现出女孩子的样子来啊……
　　虽然她总是抗议凭什么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女孩子像男孩子不可以吗，反正都是人，干嘛非得按照性别区分出行为方式，但却还是迫于外界的压力而不得不这么去做。
　　这让她想起了鲁迅先生说过的话。
　　——从来如此，便对吗？
　　可说归说，真要反抗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在很多时候，顺应时代，顺应大众，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方式，当然，也是最轻松最省力的。
　　“唉，我丈夫参加朝鲜战争的时候战死了，我的儿子参加越南战争的时候也战死了……”金奶奶叹了口气，“所以，后来就一直都是一个人了。”
　　“呃……”父亲的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像是没问过这个话题一样，把它揭了过去，“说起来，我还在考虑水果店里要不要顺带卖点烟啊、保健品啊什么的，金阿姨你那有门路不？”
　　“当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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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设计家具

　　星期二，一个星期才过了一小段。
　　如果说星期一是还没从双休日中缓过劲来，星期三是感觉已经过了一半看到了希望，那么星期二就让人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了。
　　仿佛一个走夜路的人，知道路途漫长，所以就会没什么动力加快脚步了。
　　而这星期二，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
　　这雨断断续续的下着，从星期天一直下到了星期二，让莫雪遥感觉整个人都又湿又冷。
　　星期二的中午，艺术实践社又召开了社团活动，大家吃完了午餐，就懒洋洋的聚在了这里，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倒也算是悠闲。
　　“秋老师，这个咖啡我能泡吗？”莫雪遥捧着自己的玻璃杯问道，这玻璃杯还是干爹给她家里，然后家里又拿给她用的。
　　杯子刻着‘纪念1978年改革开放’几个字，本来是有涂上红色的漆的，但是用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所以这漆都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
　　“当然可以，放在这里就是给你们泡着喝的。”秋老师笑了笑，“反正就是速溶咖啡，便宜货。”
　　但就算是速溶咖啡，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也不是经常能喝到的东西呢。
　　毕竟这玩意儿还是有点贵的。
　　真要买它来喝的话，那为什么不选择味道更好的可乐呢？
　　不过，如果是冬天的话，果然还是热咖啡更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呢。
　　并不大的社团办公室里搬来了一个饮水机，占据了墙角的位置，让这片空间变得狭窄的同时，也让大家能够在这逐渐变冷的天气里喝上热水了。
　　莫雪遥倒了一袋速溶咖啡在自己的玻璃杯里，然后在饮水机前接了满满一杯的开水，因为没有勺子，所以就将盖子合上使劲摇晃，差不多摇匀之后，就可以捧着杯子在长桌前坐下了。
　　现在整个社团没剩几个空位了，要是再来几个新社员的话，恐怕就要很拥挤了，所以作为社长的高缘也不打算再招人了。
　　“呼……暖和啊……”莫雪遥一脸满足的捧着杯子，将小脸凑在了上面，双**叉放在椅子底下，感觉好像浑身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呼——是呀，暖和呀～”墨筱笑也捧着自己的茶杯说道，小脸就像是软乎乎的年糕一样在桌上因为挤压而变了形状。
　　对面的墨竹莜没说话，因为她已经趴着睡着了，貌似她总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明明作为姐姐的墨筱笑没有这种情况啊，顶多只是眼袋重了点而已。
　　不过，社团活动室里也没有想象中的安静，因为一旁的高缘正拿着个榔头对着一堆木头敲敲打打着。
　　“高缘，你在做什么？”李婉言蹲在他身旁问道。
　　这里是整个社团活动室里唯一一处相对空旷些的活动空间了。
　　“试着做一把椅子。”
　　“做椅子？”
　　“是啊，简易住房的毛坯，也就是那些铁皮框架都会由我父亲找来的工人师傅完成，但里面的内饰、家具，却还要我们自己设计啊，所以我就想我们自己来做家具，这样不是更有意义吗？”高缘这番话说的很有深度，和平时的他不大一样。
　　“哎哟卧槽，这么有觉悟？”周勇挤兑道，“真的假的，可那么多家具都自己做，完成的了吗？”
　　“不就是钉钉子吗，我觉得没问题，最起码小型的家具没问题。”
　　“那没问题的话，你做个沙发出来试试？”
　　“靠！你小子拆台呢？”高缘白了他一眼。
　　“要设计沙发吗？我可以帮忙啊。”莫雪遥举起了手，“正好闲着没事儿呢。”
　　“我也可以帮忙哦，虽然可能设计的不是很准确。”墨筱笑也跟着说道。
　　正聊着，秋易的电话响了，他走到窗边接了起来：“喂？干嘛？哦？有这事儿？这么嚣张啊？用手枪虐我们？那怎么能行，等着，我马上就来！”
　　听起来好像是很危险的事情，怎么连手枪都出来了？
　　但莫雪遥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估计是在说游戏。
　　就是那个最新的3D射击游戏CS，那精美的画质，只有电脑玩家才能享受了。
　　真希望什么时候可以用游戏机玩到那么好的游戏啊，莫雪遥这样想着——虽然她连游戏机都买不起。
　　“咳，老师临时有事，出去一下，今天中午的活动就由你们的社长安排吧。”秋老师说着，匆匆忙忙的就跑了出去，留下学生们面面相觑。
　　“咳咳！”高缘咳嗽了起来，显然他也知道秋易是要干嘛去了。
　　“其实今天中午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活动，就是有一件事我们得慢慢做起来。”高缘走到了社团最前方的小白板前，在上面写下了自己那像是狗爬似的歪歪扭扭的字体。
　　如果不论这字体的话，倒还是挺有社长气质的。
　　“大家可以踊跃讨论，说说看我们需要哪些家具。”高缘说着，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大致的简易房图形。
　　但莫雪遥却看不下去了，因为这画得实在是太歪歪扭扭的了。
　　“我来！”她走上前，用白板擦擦去了高缘画的图案，然后按照最后的设计方案画了一个简单的立体图。
　　“高缘，你这水平和人莫雪遥比起来可差远了啊。”周勇调侃道。
　　“我怎么闻到一股子的狗腿味呢？小济你闻到没？”高缘故意捂着鼻子说道。
　　端木济耷拉着眼皮子没说话，只是往嘴里倒了点跳跳糖。
　　“说起来，水管、电线、卫生间和厨房的防水防臭这些事情应该不需要我们来做吧？”雪先生总能提出关键性的问题。
　　“这个自然，我们就做我们能做到的事情。”
　　“那就没问题，做一台电视机怎么样？”雪先生有些跃跃欲试。
　　而高缘却是一脸的愕然：“那踏马是我们能做到的事情？”
　　“只要有材料的话，应该没问题，其实只是废物利用般的重新组装而已，但可以省下不少钱。”雪先生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我可以去淘到电视机主板来，我家里也有一些能用到的零件。”
　　“小雪……不，雪先生，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高缘佩服的说道，“别告诉我你还能组装台电脑来。”
　　“只要有配件，组装台电脑那就太轻松了。”
　　“真的假的？”
　　“那不难吧？”雪先生有些疑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难的。
　　“咳，好，那么电子产品有不少都可以交给雪先生来做了，这个不着急，首先我们先看看需要哪些家具吧？”高缘干咳了一声，将话题转移了回来，“班长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从客厅开始的话……既然有电视，就也该有沙发吧。”李婉言思索道。
　　“沙发吗？嗯……我觉得按照图纸上这个弧度来设计的话，我们设计一个弧形沙发比较好看。”莫雪遥在白板上画了个简易的弧形沙发图案，“不用真皮的，用布和棉花包裹一下就可以，我们也应该可以做到吧。”
　　“我家书房用的就是布艺沙发。”高缘点了点头，“其实还挺舒服的来着，夏天铺个麻将席就凉快了，冬天也不冷。”
　　书房这个词，让莫雪遥咧了咧嘴角，这算是在无形炫富吗？
　　算了，反正社团里的大家都知道高缘家是个‘大地主’，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那就设计一个这样的弧形沙发。”
　　“那边是什么？”墨筱笑指着角落里的位置问道。
　　“这里没有门，按照设计的话……是落地窗。”
　　“落地窗啊……应该设计点什么好呢？”墨筱笑托着腮帮子小声自语道。
　　“观星台。”端木济简洁的说道。
　　“在那里设计一个观星台怎么样？”雪先生几乎是和他同时开口的。
　　看起来阴郁的端木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雪先生。
　　“哈，看来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天文望远镜我们可做不出来，那要的精度太高了，但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放大倍数两倍三倍左右的那种天文望远镜。”雪先生出谋划策道。
　　他平时不太说话，不是不喜欢说话，也不是本身性格就比较沉默，只是没有遇到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而已。
　　当遇到他感兴趣的事情时，他就很能说了，而且大脑也会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
　　“可是……就放大两三倍有意义吗？”莫雪遥狐疑的问道。
　　“当然有，这是科学的浪漫啊。”雪先生十分认真的说道。
　　“天文望远镜吗？”高缘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先不说具体怎么做吧，那如果这里放天文望远镜的话，旁边应该怎么设计？”莫雪遥又问道，“放个板凳或者椅子？总觉得怪怪的。”
　　“可以做一个圆的蒲团嘛。”墨筱笑提议道。
　　“蒲团？啊，有了，做那种圆形的，很大的沙发怎么样？要很软很舒服的那种，里面填充很多棉花……呃，好像太难了？”周勇刚兴奋的说了几句，声音就小了下来，“咳咳，我就是提个想法。”
　　“设计成一个躺上去后身子会陷进去的沙发吧。”李婉言也被勾起了兴趣。
　　“那要用什么材料啊？棉花没那么好的弹力吧？”莫雪遥敲了敲白板，“喂喂，拜托你们想点靠谱的家具啊，要我们做的起的，虽然社团有提供经费，高缘也有赞助，但还是要尽可能省钱吧？”
　　一旁的高缘没答话，他好像还在思考刚才的天文望远镜的事情。
　　“用泡沫颗粒，其实也不会太贵。”雪先生的思维很敏捷。
　　大家的讨论也变得愈发热烈了起来。
　　就连端木济都十分投入的参与其中。
　　除了墨竹莜一直在睡觉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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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H市最繁华的地带

　　莫雪遥的家住在相对比较偏向城市边缘的位置，毕竟那个地方再往后，还有大量的农田和村庄。
　　更像是坐落于城市中的小镇一样。
　　她很少来到市中心，记忆里，只有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报了兴趣班，所以才经常坐车来到银湖边上的少年宫而已。
　　银湖，也算是Z省的一处名胜风景点了，有许多诗人都曾在此地作诗，其中有不少都曾在中国那五千年灿烂的文明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著名的诗人苏轼就曾经说过：欲将银湖比银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也正因为此，H市的市中心就总是靠近着银湖的。
　　比如银山广场、银林广场，距离银湖都并不远。
　　这里也有一些十几层的高楼大厦，但都是商业楼和写字楼，不像S市那里，竟然有那么多十几层高的居民楼。
　　其实莫雪遥也疑惑过，为什么要造那么高的居民楼，住在那么高的楼房里，难道不害怕吗？
　　万一塌下来怎么办？
　　就算不会塌下来，那着火了也不容易逃生吧？
　　但再仔细想想，其实也很合理，毕竟S市的人口那么多，为了让一块土地能住更多的人，把楼造得更高才是最好的选择。
　　H市之所以居民楼都是六层左右的，也是因为暂且还没有太大的住房压力吧。
　　这是一个小而安逸的城市，所以总是被人调侃为S市的后花园。
　　但再怎么说，毕竟也是一个省会，市中心处还是格外的繁华和热闹的。
　　印象中有一次很晚才回到H市，那时候是凌晨一点，干爹的车路过这里，却热闹得仿佛才晚上八点一般。
　　就像是不夜城一样。
　　而此时的莫雪遥，则正坐在干爹的车里，手里捧着一个数码相机，兴奋的翻来覆去的摆弄着。
　　窗外的霓虹灯光流转，车内一会儿被渲染上粉色，一会儿又被渲染上蓝色，充满了奇异和神秘的感觉。
　　“最高的楼我还真不知道是哪一座，不过那座H市大厦应该够高了吧？”干爹踩着刹车，靠着路边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座吗？”莫雪遥仰头朝上望去，相比周围那些低矮的建筑物，H市大厦确实格外显眼，“嗯，那就这里吧。”
　　莫雪遥抱着数码相机下了车，而干爹则在车里对她说道：“小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去找个地方停下车。”
　　“好的，不着急。”莫雪遥摆弄着数码相机，试着对着街头拍了一张照片。
　　只是因为手抖了点，所以拍出来的照片稍微有些模糊，但那模糊的灯光反而给照片渲染上了一层独特的色彩，有了一份朦胧而模糊的美感。
　　“这张貌似也不错啊。”莫雪遥有些得意的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还是很有摄影天赋的？”
　　在原地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后，干爹终于颤着满身的肥肉一路小跑到了莫雪遥的身边，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对她说道：“走，小遥，咱们偷偷从消防通道溜上去。”
　　“好！”莫雪遥有些兴奋，就像是在玩探险游戏一样。
　　“怎么突然就想到要站在很高的建筑物顶上拍H市的风光了？”领着她走进消防通道的干爹气喘吁吁的问道，“呼哈……好久没运动了，真累啊。”
　　“干爹，你再这样下去都要两百斤咯。”莫雪遥笑着往上窜了几步，和干爹拉开了一长段的距离，“到时候别胖得连安全带都系不上了哈。”
　　“是啊，也该减肥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哈……呼……”干爹抓着扶手费劲的往上爬，“真要实践起来很难啊，看来还买点减肥茶比较好了。”
　　“切，那种东西真要有效，这世界上就没有胖子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回答起了干爹刚开始提的那个问题，“因为我要给一个信友寄信，信里要附带照片。”
　　“信友？哦……笔友吧？”
　　“差不多吧，意思都一样。”跑在最前面的莫雪遥停了下来，朝干爹伸出一只白皙细腻的小手，“要不要拉你一把啊？”
　　“哈哈，你这小丫头片子拉得动吗？”话是这么说，但干爹还是抓住了莫雪遥的手掌，“哪里的信友啊？”
　　“俄罗斯的。”莫雪遥回答道，“和我曾爷爷是老乡呢！”
　　“哟呵，还让你碰到同乡人了啊？怎么认识的？”
　　“英语老师推荐的，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呢。”
　　“俄罗斯女人听说都挺漂亮的。”干爹似乎有些向往的样子。
　　“只是谣传而已。”
　　“怎么就是谣传了，小遥你看，你有部分那里人的血统，长得不就很漂亮吗，嗯，就是这个子实在太矮了点。”
　　“就算是俄罗斯人，也分不同民族的啊……有北欧血统的那种，大概就比较漂亮一点吧。”莫雪遥嘟嚷着，费劲的将干爹往楼上拖去，“而且也我不想那么矮啊，谁让我妈那么矮的，再说了，反正Z国人本来就矮吧。”
　　“哈哈，谁说的？”干爹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拍了拍自己那胖得像是怀孕了一样的将军肚，“其实欧美人以前也是很矮的，也不过就是一米六而已，后来高起来，主要还是条件好了，吃的好，有营养啊，这一代一代的，才逐渐变得高起来啊。”
　　“是这样吗？”莫雪遥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欧美人就是有容易长得很高的基因呢。”
　　“哈哈，那都是外国人给我们的洗脑宣传啊，就是想让我们相信Z国人就是劣等人种。”干爹摇了摇头，“事实上，让我们的国家再发展个二十年，到时候你这个年纪的孩子，男生恐怕个个都要一米八了，女生嘛，个个都要接近一米七咯。”
　　“那么高？”莫雪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我岂不是像个残疾人一样了？”
　　“哈哈，别急别急，你现在不是还在发育吗？改天干爹给你买点钙片去，这样就能长得高点，说不定一下子就窜上一米七了。”
　　“一米七我就不奢望了……”莫雪遥想到了自己母亲的身高，“能有一米六五我就很满足了……”
　　“哈哈，一米六五……应该可以吧。”
　　干爹和莫雪遥就这样毫无架子的随意聊着，虽然二人的年龄相差很多，但却能很轻松聊到一起去，不像是干爹和干.女儿，倒像是一个胖哥哥和一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妹妹一样。
　　一直走到干爹累得人都快趴到地上了，才总算是抵达了楼顶。
　　天台的大门虽然是关着的，但并未上锁。
　　莫雪遥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到了这宽敞的楼顶天台上。
　　站在十几层的高楼上向下俯瞰，就感觉整座城市都像是模型一样渺小。
　　来来往往的车辆像是遥控玩具，形形色色的行人就像是颜色不一的蚂蚁。
　　虽然比不上晨星拍来的那张莫斯科的照片，但也让人感觉到十分繁华了。
　　原来远处的郊外是那样的漆黑，原来市中心的灯火是这般的明亮。
　　月亮被云层遮挡着，但天空却依旧被灯光照得很明亮，明亮到能看得清云朵颜色和形状。
　　“人类的文明真伟大啊。”她莫名的有了这样的感慨，撩了撩被风吹起而飞扬的发丝，“和平真好……”
　　“这份和平可是来之不易的。”干爹笑了笑，“这是一场难得的盛世啊。”
　　“干爹，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我那时候啊？那时候可比这时候破多了，而且也没那么发达，各方各面都落后，什么都是国外的好——现在虽然好像也差不多，但最起码有很多东西我们都能自己制造出来了，你可别小看那些山寨货，能山寨出来，也是一种本事啊。”
　　“地球被人类改造着，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凡事都有正反两面，但我觉得这终究是件好事，否则难道我们还活在那个茹毛饮血的时代吗？一切发展都是有代价的，这是自然规律。”干爹叼起了一根中华烟，“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能过得更好。”
　　“说起来，最近国外的新闻不是老说Z国的自然环境越来越差了吗？”
　　“那是当然的了，毕竟国家要发展，没那么多精力和金钱去顾及这些事，但事实上，那些所谓的发达国家在发展的时候，环境污染恐怕比我们还严重得多哩。”干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有代价才有回报，环境的问题，等我们的国家发展得更好的时候，一定会重新好起来的。”
　　“干爹，你这话说得像新闻发布会上的官话……”
　　“哈哈，有吗？”
　　“太像了好吧。”
　　“哪有，难道说这个国家好的话，就一定不能是真心话吗？”
　　莫雪遥摊了摊手，没再搭话，只是‘咔嚓咔嚓’的一连拍了好多张照片。
　　干爹的相机是很昂贵的那种，即使是在夜晚，拍摄下来的照片也没有很多噪点，看起来依旧清晰。
　　最后，莫雪遥站在了天台边上，扶着天台的护栏冲干爹喊道：“干爹！帮我拍一张照片吧！”
　　“你要把你的照片也寄过去啊？”
　　“是啊。”
　　“没问题，站好了哈，一二三，茄子！”
　　莫雪遥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在夜晚城市的彩灯下，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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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同学的电话

　　11月20日，星期六，一个晴朗的日子。
　　莫雪遥难得睡了一次懒觉，直到快九点钟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才能让她从暖和的被窝里挣脱出来吧？
　　母亲早就去别人家里做家政了，而父亲当然是已经在水果店里了。
　　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呼啦——”莫雪遥抓起被褥，用力甩了几下，简单的将它铺平，在一束冬日暖阳的光芒下，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着。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在衣柜的镜子前，忽然察觉到，自己胸前好像有了些许的鼓起。
　　她轻轻摁了摁，顿时被疼得咧牙呲嘴。
　　那里就像是膨胀了的面团一样，竟然已有了些许的弹性。
　　“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的掀开了自己的衣领，朝里面看了一眼。
　　原本这样望下去，看到的都是一马平川，一眼就能看到自己那光洁的小腹，而今天却意外的发现那里好像已经像个小荷包蛋一样大了。
　　些许的起伏似乎增加了几许诱惑。
　　“咳嗯！”看得有些入迷的莫雪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将衣领重新合上，故作镇静的走到了卫生间里。
　　镜子上都是刷牙时溅在上面的泡沫污垢，还有一层细密的灰尘。
　　她拧开水龙头用手捧了点水，拿自己的手当抹布，将这面并不大的，而且还有一处裂痕的镜子简单的擦了擦，而后在洗干净手后拿起了牙刷和牙杯。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刷牙时要盯着镜子里看的习惯，总之莫雪遥是有这个习惯的，哪怕实际上因为泡沫的遮挡，并不是很能看清楚牙齿到底有没有刷干净……
　　而且视线大多数时候也都不是在牙齿上，而是在自己的脸上。
　　对于她而言，每天观察自己的时间最长的时候，就是在洗漱的时候了吧。
　　镜子里，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小脸有些微红，粉嫩得像是刚长成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清澈的双眸中，瞳孔的蓝色已经变得愈发明显了，特别是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看起来就更是清晰。
　　看样子莫雪遥的眼瞳的深蓝色会逐渐变淡，变成天蓝色或者淡蓝色呢。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发现它好像又挺.翘了一些，眼角好像也长开了一点，让她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了。
　　也逐渐和大部分的Z国人区分开来，带上了些许的草原风情。
　　为什么说是草原风情呢？
　　因为看到这样的五官，很多人可能都会觉得有新疆人的血统吧。
　　完全不会想到其实是前苏联人的血统。
　　越看自己越好看，越看自己越喜欢，莫雪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了，有时候她也想，要是镜子里能爬出另一个自己就好了，那样说不定她真的会不顾一切的爱上对方呢。
　　“总感觉在朝着我喜欢的那类女生发育……”她自言自语的嘟嚷着，将挤了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
　　洗漱完毕之后，她才优哉游哉的走到了厨房里，为了避免粥冷掉，所以母亲并没有拔掉插头，而是选择调成了保温。
　　但因为她起床实在太迟了，所以粥里的水都烧得有些干了，看起来就像是糊成一团的饭一样，有些黏稠。
　　但好在还是热的，在冬天，只要有一口热的吃就不错了。
　　配菜依旧是霉干菜和各种咸菜。
　　只不过今天还多了咸鸭蛋和酱瓜而已。
　　莫雪遥小时候一直以为酱瓜是一种特别的瓜制作而成的，长大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酱瓜就是用黄瓜腌的啊……
　　说起来，黄瓜这玩意儿，名字是叫黄瓜，但为什么外面是绿的，里面也是绿的，怎么看都不黄呢？
　　到底是谁取的名字啊？
　　吃早餐的时候，莫雪遥就喜欢发散思维去乱想些事情，主要还是因为早上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电视节目——一般来说。
　　“叮铃铃——叮铃铃——”正想着时，家里的那台固定电话机响了起来。
　　在家里的时候，如果想不出门就联络到父母，就得靠它。
　　当然，偶尔也会有奇怪的电话打进来，有的是打错了的，有的是打广告搞诈骗的。
　　但在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安静的，可能三天都不会响一次吧。
　　“谁啊？”莫雪遥将嘴唇边上的饭粒舔进嘴里，‘踢里踏拉’地踩着棉拖鞋走到了电话机旁边，将它接了起来，“喂？”
　　“喂？你好，请问是莫雪遥家吗？”
　　“啊……是……”莫雪遥隐约间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的了，主要也是因为电话里的声音会有稍许失真的缘故，“你是？”
　　“我是厉谷涛，莫雪遥的初中同学，好哥们。”对方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诶，等等，你就是小遥吧？”
　　“啊……”不擅长撒谎的莫雪遥支吾了半天，还是承认了下来，“是我，好久没联系了，阿涛。”
　　“哈哈，果然是你，你这声音怎么变得更……那啥……嘶——娘们了？”因为是以前好的好哥们，所以开起玩笑来也是大大咧咧的，并不担心她会生气。
　　“电话的缘故吧。”莫雪遥找了个解释糊弄了过去。
　　“可能是，电话有点失真，上次我给小强打电话，那小子还以为老子踏马是个大叔呢！”
　　“咳哈，确实有点。”莫雪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明明是以前的好哥们，但不知为何却没法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的聊天了。
　　是因为现在身份的缘故吗？
　　“最近干嘛呢？”
　　“没干嘛，上学呗。”
　　“我也是，高一刚学还挺忙的，唉，你上了十四中，是不是特别累？”厉谷涛还不知道莫雪遥因为手术的缘故没上成，“我们这职高感觉都够忙的了。”
　　“还好……”
　　“之前路过十四中，还想去蹲你来着，哈哈，结果没蹲到，可惜了，可能那时候你已经走了吧。”
　　莫雪遥听得一阵后怕，还好她不在十四中了，不然被以前的同学发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她以前其实是女扮男装吧？
　　都是一起上过厕所的朋友，谁会信啊？
　　更幸运的是，雨空高中里貌似没有她以前的同班同学，虽然可能有以前同一个年级的同学，但那不怎么熟，所以也不会带来太大的问题。
　　再说了，以前的莫雪遥固然是清秀，但一直都是剃平头的，顶多算个俊俏的少年，不会有人真将他当成女孩子看待的。
　　“那什么，最近有空不？咱们哥几个聚聚呗？总不能毕业了就不联系了吧。”
　　“呃……”莫雪遥轻轻的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拒绝道，“不了吧……我最近，挺忙的。”
　　“有那么忙吗？吃个晚餐的时间都没有？”
　　“是……差不多。”
　　“啧啧，咋回事儿啊，不够义气啊，哥们邀你出来都不出来，那可不行啊。”
　　“真没空。”莫雪遥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
　　“好吧……”似乎是感觉到莫雪遥语气中的疏远，厉谷涛的语气似乎也显得有些尴尬起来，“那什么，要不我来找你玩？就我一个人，毕竟好久没见了嘛，联系联系。”
　　“不、不用了吧，我……不太方便。”
　　“啊？见个面都不方便，我靠，你什么身份啊？大明星了哈？”
　　“不是，就是呃，嗯……”莫雪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哈哈，算了算了，你小子咋回事，以前吧虽然长得清秀但好歹够爷们，最近怎么扭扭捏捏的和个娘们似的。”厉谷涛大笑着说道，更像是在掩饰着某种尴尬，“那有空再说吧，我挂了。”
　　“好的。”
　　电话终于被挂断，莫雪遥这才松了口气。
　　她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眼角，以前熟悉的兄弟却不能再见面，让她的心里很难受。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见了面又该怎么解释？
　　解释了他们会理解、会明白吗？
　　哪怕是自己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在时间久了逐渐疏远之后，他们是否还能如过去那样理解自己呢？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庆幸着还好自己从来没有带同学来过自己家里，否则要是真的有同学上门，那就真是麻烦了。
　　主要也是幸亏她住着的附近，没有其他要好同学的缘故吧。
　　那些要好的哥们，大多是住在一些更偏的地方，或者住在市中心的位置。
　　莫雪遥拿起放在桌上的梳子梳了梳自己的头发，也没什么心情将头发扎起来了，就这样拿着要寄出去的信件出了门。
　　信上已经贴上了足够价值的邮票，也照葫芦画瓢的写了对方寄信时写的寄信地址，那貌似是俄文，莫雪遥也不知道自己写没写对，反正在下面按照对方信件里的英文地址又写了个备注，免得她写的那歪歪扭扭的俄文别人认不出来，那好歹还有英文可以参考和对照。
　　下楼的时候，顺便去拿了数码相机和洗好的照片，这些照片也都将会随着信件一起寄出去。
　　明明本来是满怀着期待的事情，但却因为老同学的那一通电话，让莫雪遥的心中复杂得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连那份期待的心情，都被冲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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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投篮

　　“咚咚，咚！咣！”
　　“又没进……”莫雪遥自言自语的嘟嚷着，优哉游哉的走到篮球筐旁边，将球捡了起来。
　　现在是星期三下午放学后的时间。
　　李婉言因为要帮班主任做一些事儿，所以得迟些回家。
　　正巧今天作业少，莫雪遥干脆就在学校里一边做作业一边等李婉言忙完。
　　花了大概二十分钟把剩下没写完的作业完成，去找李婉言的时候却说还要再等半个小时。
　　所以她干脆到操场上随意逛逛。
　　之前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算是难得的放了晴，虽然太阳被白云遮挡着，照不到明媚的阳光，但也比又潮又冷的下雨天好多了。
　　雨空高中有很多个用铁丝网分隔开来的篮球场，有的是和普通篮球场一样大小的，也就是有两个篮筐，有的则是半场的，也就是一个篮筐。
　　虽然莫雪遥没真正搞懂为什么会有只有一个篮筐的篮球场，但她猜测，估计是为了节省空间吧，有时候如果只有三两个人的话，在一个篮筐的篮球场里打球，就可以将更大的篮球场留给其他人了。
　　然后，今天在路过这里的时候——
　　“莫雪遥！你待会儿还要上楼吗？”打了半个小时篮球的李红染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冲她招了招手，大喊道。
　　“上楼的。”莫雪遥点了点头。
　　“哦哦，那你能帮忙把这个篮球放我座位上吗？”李红染一边擦着汗，一边拿着篮球走到了她的身旁，“我懒得上去了。”
　　“好的。”反正也是要上楼，所以她也无所谓。
　　而李红染也很高兴的背上了书包，和她挥手道别。
　　“那多谢了哈，我走了！”
　　“拜拜。”
　　“李红染，这就是那个校花吗？比照片里还好看啊。”
　　“你小子可真是有福分。”
　　“看起来你好像和她很熟？”
　　“呵呵，还行吧，毕竟坐在同一个大组。”李红染难免有些得意，“平时聊天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那什么时候下手啊？”
　　“下什么手啊，去去去，满脑子龌龊思想！”
　　“哈哈——”
　　于是，莫雪遥捏着篮球往回走，在路过那个只有一个篮球筐的篮球场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反正李婉言还要过一会儿才忙完，那干脆就拿着篮球玩一会儿吧？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莫雪遥的身高太矮，想要近距离暴扣那只能是梦里才能想想的事情了。
　　所以她就站在三分线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投三分球。
　　当然，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就对了。
　　其实莫雪遥喜欢打篮球，但也就小学时大家身高还没有拉开差距的时候还能和小伙伴们玩一玩，到了初中之后，就很久没有再和人一起打篮球了。
　　身高的差距被逐渐拉大，青春期时的男生们又冲动且精力旺盛，打篮球的时候被撞一下，以莫雪遥这娇小的身躯，恐怕半天都得爬不起来了。
　　所以即使很想玩，也只能是偶尔在无人的篮球场上投几个球玩儿玩儿。
　　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很少再去摸篮球了。
　　上次摸篮球是什么时候？
　　有没有一年的时间？
　　莫雪遥想不起来了。
　　她又举起球往前一推，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投的次数多累了，这次连篮板都没碰到，还隔着一大截距离就落了下来。
　　“咚咚、咚咚咚……”篮球在地上弹跳着，滚落到了角落里。
　　“啊——好累。”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悠悠的重新将篮球捡起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投得进去呢？”
　　她嘀咕着，重新调整了角度，想象着这是一个游戏，身前出现了一个调整力度大小和抬手幅度的指示条。
　　“应该这样……？嘿！”
　　这一次，莫雪遥踮着脚尖，微微跃起，将球猛然推了出去。
　　“咚！”干脆利落，篮球直接从正中心落入了篮筐，然后掉在了地上。
　　“成功了！”虽然很可能是运气的成分，但莫雪遥还是兴奋的挥了挥拳头，“看来我还是可以的嘛？”
　　如果说之前一直是憋着一口气非得将篮球投进去才罢休的话，那么现在成功了之后，反而就泄了力气。
　　这次她连球都没捡，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本想着席地而坐，却又怕弄脏裙子，只好四下看了看，在篮球场的外面看到了一张木制小长椅，便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的圆木一样快步走了过去，双腿岔开，双手放在椅背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
　　整个人都快呈大字型了。
　　反正放学后的学校里也没多少人，她总算是可以放飞一下自我了。
　　每天都得有意的去维持一个女孩子的形象，真是一件很让人心累的事情啊。
　　凉风从身下吹入，冷飕飕的，让莫雪遥被迫夹紧了双腿。
　　“冻死……”她压着裙摆嘟哝道，“如果今年下雪了，岂不是更冷……到时候还是要穿裙子吗？啊啾！”
　　忽然，转角处出现一道长长的影子，一个看起来干净阳光的男生走到了学校的自动售货机前。
　　学校的自动售货机在冬天的时候有自动加热功能，也就是说，在这里可以买到温热的咖啡。
　　那个男生是莫雪遥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前桌安若素。
　　就像他的姓一样，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比较安静。
　　同时也是全班唯一一位住校生。
　　“咕噜咕噜咚！”在他投入硬币并且选定好饮料之后，咖啡罐滚落了下来。
　　安若素拿起了冒着热气的咖啡罐，轻轻一扣拉环，就将它给打开了。
　　他一边转过身，一边仰起头喝了一口咖啡，这才看到坐在长椅上的莫雪遥。
　　他看了一眼莫雪遥的眼睛，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是安若素的打招呼方式。
　　而莫雪遥就不一样了，她十分热情的冲他挥了挥手，大喊道：“安若素，刚跑完步啊？”
　　“嗯。”安若素点了点头，放学之后即使是住校生也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以出去吃饭，也可以在学校里再待一会儿。
　　因为要和李婉言一起回家的缘故，莫雪遥经常都会看到他一个人在操场上慢跑，有次她实在闲着无聊，就数了数，发现他竟然跑了十圈。
　　也就是说相当于慢跑了四千米的距离。
　　换成莫雪遥来是绝对做不到的。
　　虽然他的速度也不快，但耐力确实很好。
　　慢跑再慢，那也比走路累得多啊。
　　“坐吗？”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不了。”安若素笑了笑，“跑完步之后不能马上坐的。”
　　“哦哦……”
　　“呃……那不是李红染的篮球吗，他怎么没带回去。”安若素的目光落在了篮球场里的那枚篮球上。
　　在莫雪遥看来，篮球好像都是差不多的，真不知道安若素是怎么认出来那是属于李红染的。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他的？万一别人买了个和他同款型号的呢？”莫雪遥诧异的问道。
　　“因为那颗篮球有一块地方都磨平了，其他人的篮球和他同一款，又正好在一块地方磨平了，应该不大可能吧。”安若素说着，又有些紧张的解释道，“因为，我偶尔也会和他一起打篮球，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原来如此，你会打篮球啊，那你投三分球的技术怎么样？”
　　“还可以吧。”安若素腼腆的笑了笑，“我一般都是投三分的，因为我不太喜欢在篮板下和别人撞在一起。”
　　打篮球打到激烈的时候，确实很可能会撞在一起的，特别是在篮板下进行最后争夺的时候。
　　当然，越是强壮的男生就越是喜欢这么玩。
　　当然，到了高中之后，大家也成熟了许多，会注意控制一下力道，最起码很少会再出现像初中那种把人鼻血都给撞出来的情况了。
　　“不过感觉你好像还是更喜欢跑步？”莫雪遥疑惑的问道，“大部分男生应该还是更喜欢打篮球的吧，跑步太枯燥了。”
　　“还好吧，主要是觉得，跑步的时候可以排除杂念，让我的心安静下来。”
　　“跑步的时候……安静？”莫雪遥睁大了眼睛，觉得这两个词语完全是矛盾的。
　　“呵呵……可能很多人都不太能理解吧。”
　　“呃，还好，只是觉得很神奇而已。”
　　“咕噜、咕噜。”安若素又仰头喝了几口热咖啡，“你还不回家吗？”
　　“等婉言呢，她被阿雯叫到办公室里去了，当班长可真是够忙的。”
　　“那是当然的了，说起来，感觉她最近好像开朗了不少。”
　　“是吗？”莫雪遥挠了挠头，“……和以前没区别吧？”
　　“笑的时候变多了。”
　　“哦哦，对哦！等等，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莫雪遥眯起了眼睛，“你该不会是喜欢班长吧！”
　　“哈？啊？咳咳……没有啊……”安若素尴尬的否定道，“我只是……呃……”
　　“嘿嘿，怎么样，要不要讨好一下我？说不定我会帮你美言几句哦？”
　　“咳，不、不用了，我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谁啊？咦，竟然不是班长吗？”
　　“嗯，不是。”
　　“是我们班的吗？”
　　安若素望着天空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切，大男人还这么怕羞，没劲。”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算了算了，我把篮球拿上去，婉言也该忙完了，拜拜。”
　　“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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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雨晦暝

　　窗外大风呼啸，雨水就像倾泻而下，像是要将整座城市都冲走一般。
　　“啪嗒。”走进教室的王浅语关上了电灯，“今天的英语课呢，我们不讲课，而是——来聊点有趣的，比如说关于英国在中世纪时的一些传说故事什么的。”
　　“来，有人能说上一些吗？”
　　“女巫！”高缘立马喊道。
　　“对，女巫，还有呢？”
　　“魔法！”
　　“嗯，魔法，没错，还有呢？”
　　“术士、狼人、吸血鬼、猎魔人……”喜欢看这种西方奇幻故事的刘小伟一口气说出了很多。
　　“不错不错，不过看来还是男生知道的多一点啊，有没有女生知道一些其他的？”王浅语坐在讲台上，点燃了一根并不明亮的香薰蜡烛。
　　那蜡烛装在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容器里，怎么看都很昂贵的样子。
　　虽然是白天，但却因为下着大雨刮着大风的缘故，让整座城市仿佛深夜一般。
　　关了灯之后，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也让讲台上点着蜡烛的王浅语更为显眼。
　　“还有怪物，比如长着章鱼头，却有着人的身子的怪物……”莫雪遥举起了手，也算是为女生们撑撑场面。
　　毕竟相较而言，喜欢这种有点恐怖的奇幻故事的女生实在不多。
　　“噫，听起来就好恶心，又恶心又可怕。”王佳乐缩了缩脖子，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对的，确实也有很多这样的传说故事，有人整理成册，把这种传说故事集合到一个体系下，叫做‘克苏鲁’，不过属于很偏门的传说故事了，一般的人也不会去研究，没想到莫雪遥竟然知道呢。”
　　“呃……偶尔看到过一些。”莫雪遥讪笑着说道。
　　“好，那么我们其实都知道很多英国或者说整个欧洲在中世纪到近代都有很多诡异的传说故事，最常见的就是巫婆、魔法什么的，那么大家知道这些用英语该怎么说呢？它们的正统叫法其实应该是……”
　　虽然今天不上书本上的内容，但王浅语还是因为职业习惯还是给学生们上起了课。
　　不过像这样有趣的‘课程’，大多数的学生应该都不会抵触吧。
　　哪怕英语不好的学生，也会像模像样的模仿几句。
　　于是，就在这昏暗的烛光中，王浅语开始讲起了那些恐怖而诡异的故事。
　　当然，是中文里掺着英文的
　　这些传说故事里，充斥着血腥的内容，肠子、内脏、大脑，是在故事里出现过最多的词汇，男生们听得都很兴奋，因为觉得很刺激。
　　而女孩子们则觉得有点害怕，可还是想继续听下去。
　　就好像看恐怖电影一样，明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吓到，却还是忍不住要睁开眼睛再看几眼。
　　这节英语课上完的时候，让很多学生都觉得四十分钟一节课完全不过瘾嘛。
　　当然，也和今天是周五有关，到了周五，马上就要放假了，大多数学生的心情都很放松，有的人会因此而上课心不在焉，但也有的会因此而注意力更加集中。
　　英语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对于二班的学生来说，上完英语课后，今天的课程也差不多结束了。
　　因为下午一节是家政课，一节是班会课，全都是可以随意放松的课，不用像其他课一样必须得集中注意力去听课才行。
　　“三、二、一、下课！”皮肤有些黝黑的马甲第一个冲了出去，如果每天中午吃饭有个‘谁第一个冲出教室’的比赛的话，那么马甲已经蝉联了十几次的冠军了。
　　踩着铃声，男生们闹哄哄的冲了出去，让这大楼都一阵震动，仿佛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一样的兴奋。
　　嗯……花银银貌似也混在男生堆里冲出去了。
　　“怎么每次都跑那么快呀。”王浅语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啦，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结束了，上次说好的，期中英语考进全年级前十的同学，到我这里来领你们许愿的礼物。”
　　全班前三的李婉言、雪先生和莫雪遥，各个科目都是全年级前十，英语自然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是王佳乐，她的英语给她的总分拉了不少排名，考了个全年级第二名，比雪先生还高一个名次。
　　莫雪遥的英语虽然不错，但和王佳乐还是差了几分，排在了全年级英语第七名的位置。
　　总的来说，莫雪遥是每一门都不错，像王佳乐、花银银这样的，就属于偏科了。
　　嗯，而且花银银还是严重偏科的那种。
　　“咦，我记得乐乐好像是要一套洛丽塔裙子来着？难道老师真的买了？”墨筱笑惊讶的说道。
　　“当然咯，我说啦，只要是你们想要的礼物，只要是别太过分的，都可以实现哟。”王浅语微笑道。
　　“那种一两千块钱一件的小裙子也算不过分的礼物吗？”莫雪遥感觉自己上当了，当时王佳乐这么说的时候，她还以为那是开玩笑呢！
　　所以她没说具体要什么，只是让王浅语随便给自己挑一份。
　　也不知道到底选了什么……
　　“喂喂，让让让让，我都进不去啦！”王佳乐在讲台外面喊道，一大群女生想见一下英语老师买了什么昂贵的东西，所以都凑了过来，将讲台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啦好啦，大家让一下，让我们的四位全年级前十的同学进来领礼物咯。”王浅语眨了眨眼睛，“真那么喜欢的话，平时就认真一点，下次考个好成绩，也可以获得哟。”
　　“下次也可以吗？”
　　“真的真的？”
　　女孩子们兴奋的问道，好像一下子就充满了动力。
　　毕竟，这些漂亮的小裙子，又有哪个女孩子能够抗拒呢？
　　“给，这个袋子里的是我们的英语课代表的～”
　　“老师你喊我？”吕伯伦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长着个国字脸的他，在女孩子堆中显得格格不入。
　　“你哪里来的啊？去去去，吃饭去，没你事儿。”王浅语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蚊子一样，戏谑着调侃道。
　　“不是喊英语课代表吗？我这不来了嘛。”
　　“哦，那你要穿裙子吗？”
　　“不要不要。”
　　“那你还来干嘛？”
　　“就是。”王佳乐附和着，接过了自己的礼物袋，纸袋子里装的是一整套洛丽塔裙子，无需怀疑，王浅语买的绝对是正版的，那价格，恐怕普通人三个月的工资都买不起呢！
　　“回去记得试试喜不喜欢哦，应该是合身的。”
　　“嘿嘿，谢谢浅语～”拿了礼物的王佳乐素素软软的说道，都不喊老师了，改用更亲昵的称呼了。
　　“买那么昂贵的东西，老师的工资真的没问题吗？”莫雪遥担忧的问道。
　　“没问题啦～都是小钱～”王浅语轻松的回答道。
　　这让莫雪遥想起了那个说高一二班的英语老师，有一辆跑车而且还住别墅的传闻。
　　该不会是真的吧？
　　看这架势，恐怕是很有可能。
　　“然后，班长要的——钢笔。”
　　“这个看起来很贵吧。”李婉言看着这个用精致盒子装着的钢笔，是德国某个知名品牌的，“我收下，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呀，老师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呗。”王浅语笑了笑，“这个比小裙子可便宜多了呢。”
　　“然后是雪先生，你要的这个魔方……嗯……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但还是很便宜，真的没问题吗？”
　　“老师，对于你来说，一百块钱的魔方也很便宜吗。”雪先生摸了摸鼻子，“我还想给老师省钱的，没想到你还是买了这么贵的啊。”
　　“咦，是吗？可是那种一两块钱的显然没法玩吧，总之，收下吧～”王浅语笑了笑，望向了莫雪遥，“最后呢，是莫雪遥的，因为你说随便什么都可以，反而让我苦恼了很久呢。”
　　“咳。”莫雪遥看着最后那个纸袋子，有点怀疑这会不会和王佳乐一样，也是裙子，她可不想要裙子啊。
　　早知道就说要高达了。
　　但毕竟要矜持一点嘛，王佳乐那是和英语老师关系好才可以开玩笑似的随便乱说的。
　　其他人可都没有说要很贵的东西，但是谁知道钢笔和魔方，她都买了很贵的那种啊！
　　“所以，就挑了这个，嗯……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吧？”
　　听到这话，莫雪遥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女孩子都会喜欢？
　　那肯定是莫雪遥不喜欢的东西了。
　　“所以……是什么呢？”她试探性的问道。
　　“是BJD娃娃哦！”王浅语得意的笑着，“里面有专门的娃娃箱，还有防护油，爽身粉、两套包括鞋子在内的替换衣物，还有一些其他诸如蝴蝶结之类的配饰什么的。”
　　“听起来，就好贵……”
　　“还好吧，嗯，这个其实不是买的，是我自己的，但我家里已经有很多啦，所以就挑了一个给你，算是二手的吧，所以没那么贵。”
　　听得出来，这玩意儿原价绝对是贵得吓人。
　　莫雪遥都不敢问了。
　　万一价格要个三四千，那真的是得把她给吓死了。
　　“这太贵重了，老师，我……”
　　“给你就是给你啦。”王浅语打断了莫雪遥的话，“老师承诺的事情可从来不会食言哦，送出去的礼物也绝对不会收回来哦～对了，这个娃娃给你之后，名字你可以自己取，要好好呵护‘她’哟。”
　　“……”莫雪遥捧着被王浅语强行塞在怀里的纸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底是自己太穷，还是这世界上有钱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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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才不喜欢BJD娃娃！

　　滂沱的大雨一天未停，温度一下子降了许多，那些不愿凋零的黄叶终究还是被打落了下来。
　　秋天残留的最后一份气息，也终于被冬之姑娘无情的冲刷走了。
　　下着大雨的天气里，水果店中就显得比较冷清。
　　偶尔有车在门口停下，也是和莫雪遥的父亲说要些什么水果，让他挑选好直接送到车里去。
　　连车里的人都懒得下车入店亲自选购，更别说会有那种愿意撑着伞专门来买水果的人了。
　　水果店的白炽灯是被绳子系着的，随着风而微微晃动，连带着那光也晃晃悠悠的，有一种能将人催眠的力量。
　　“小遥不打开看一下吗？”李婉言放下书包，看向莫雪遥手里拎着的纸袋子，淡淡的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我就说我也要钢笔了，要这礼物一点也不好。”
　　“但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的。”
　　“那婉言你要吗？你要就送你了，我和你换钢笔。”莫雪遥十分大方的说道。
　　“不换。”
　　“切，你看，你也不要吧？”莫雪遥好像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样，撇了撇嘴说道。
　　“不是这样的。”李婉言摇了摇头，“这是别人送你的礼物，那就是属于你的，是不可以随便转送给别人，或者和别人交换的。”
　　“啧……”
　　“怎么了？带回来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父亲打断了两个女孩的对话，大笑着问道。
　　“切，没什么意思的东西。”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是因为小遥考了全年级前十，英语老师送给她的礼物，价值大概要几千块钱吧。”李婉言替她解释道。
　　“啥玩意儿这么贵？真的假的？”父亲显然被吓了一跳，“那还是赶紧还给老师吧，咱们不能收这么贵的东西啊。”
　　“我当时也没敢收啊，可是英语老师硬是送给我了，不过她确实挺有钱的。”
　　“有钱也不代表我们可以收那么贵重的礼物。”父亲难得认真的说道，“别人有钱是别人的事，重要的是，我们有这个资格收下这么昂贵的礼物吗？”
　　“嗯，果然还是明天还给她好了。”莫雪遥点了点头。
　　“那么做，不太好吧。”李婉言目光平静的说道，“对于不差钱的人来说，如果拒绝了她给的礼物，那才是最没面子的事情吧。”
　　“所以，真是难办啊。”父亲摇了摇头，“你们英语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家境很好的那种。”莫雪遥嘟嚷着说道，“难道老爹想要还礼吗？可是我们买不起那么贵的礼物还回去吧？”
　　“但最起码意思得到，这样，我做个水果花篮，你明天带过去送给你的英语老师。”父亲点了根烟，将电饭煲的插头插.上。
　　“我不要，那看起来也太奇怪了吧。”
　　“自古以来，我们就讲究礼尚往来，不一定要等价，但那份意思得到了才行，不然你说送什么啊？”父亲眯起了眼睛，“收那么贵重的礼物，被你妈知道了，非得骂死你不可咯。”
　　“知道了——”莫雪遥拖着长音，“但你别和老妈说这东西这么贵，就说……几百的那种就好了。”
　　“放心吧，从小到大，你爹我帮你糊弄过去多少次了啊，你还不相信我啊。”
　　“嘁，你以前去赌博的时候，不也是我帮你糊弄过去的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欠你这个人情啊！”
　　李婉言看向了自己手里拿着正准备试写的钢笔，也有些微微发愣，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莫雪遥父亲说的话也很在理，但却不知道该回赠个什么礼物才好。
　　如果只是贺卡的话，会不会太寒酸了点？
　　那就，送点有心意的？
　　千纸鹤吗？
　　就在李婉言苦恼着的时候，莫雪遥则是被父亲摁着坐在了椅子上：“好了好了，先不说那么多了，让我看看你们英语老师送你什么礼物了？”
　　“一点都没意思的礼物……女孩子玩玩的那种。”
　　父亲看了一眼李婉言，故意大声笑了起来：“哈哈，你这小妮子，总是把自己排除在女孩子之外啊！你不也是女孩子嘛？”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知道自己刚才有点说漏嘴了，有心反驳又怕被李婉言察觉更多，只好闭上嘴将纸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光是看这大量的配件，就已经让父亲有点相信这玩意儿真的有些贵了。
　　但要说它价值几千块钱，却还是不大相信的。
　　“这是这娃娃的衣服？”
　　“是啊。”莫雪遥斜睨了一眼父亲手上拿着的，做工精美的服饰，点了点头。
　　就算是李婉言，也有些被吸引了，忍不住拿起了一个小巧的娃娃背包翻来覆去的看，略带惊叹的说道：“这个小书包，竟然还可以打开，而且拉链也是可以使用的……太精巧了吧。”
　　“这些配饰应该不贵吧，再贵也就那么点布料，总不可能比人穿的衣服还贵吧？”父亲疑惑的问道。
　　“嗯……或许真的比普通的衣服还贵。”李婉言十分委婉的说道。
　　作为一个女孩子，即使家境很差，但对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在这座城市中，还是有那么一些贩售BJD娃娃的商店的。
　　有些时候她甚至会刻意绕路在那种店的橱窗前停留一会儿，幻想着能将这里的某个娃娃带回家。
　　然而这个愿望却是被莫雪遥给实现了。
　　但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莫雪遥好像还挺不待见它的样子。
　　就算是一向淡定的李婉言，都有些弄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了，难道其实心里很喜欢，只是故意表现得很抵触的样子？
　　所谓的叛逆期？
　　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个女孩子会那么讨厌BJD娃娃。
　　怎么可能嘛！
　　就像男生总是无法抗拒机械的魅力一样，BJD娃娃对女孩子们而言，也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巨大魅力啊！
　　可惜，世界上总会有一些意外发生，毕竟莫雪遥那前十六年，都不是以女孩子的身份度过的呢。
　　精致的配饰、服装甚至还有一些小道具。
　　甚至连家具都有。
　　这让莫雪遥惊讶了一下，在拿来的时候，她还没仔细看过呢。
　　这么精巧的沙发当然是手工制作的，光是看就觉得难度极大，毕竟越是小，就越是难把控好啊。
　　这是欧式风格的真皮沙发，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欧式风格的红木小圆桌。
　　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零碎的小玩意儿，就包括了一个和莫雪遥小拇指指甲盖差不多大的咖啡杯。
　　就算是开始有所抵触的莫雪遥，都为这些精致小巧的零件而感到惊叹了。
　　最后，放在最底下的，就是娃娃本身了。
　　它被装在一个充满复古气息的小盒子里，准确的说，这是一个迷你棺材，上面有镶嵌着银色的十字架，还有其他繁复的纹路。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穿着华丽欧式服饰的少女，它有着银色的长发，双眼紧闭着，睫毛长而卷曲，特殊的妆容增添了几分邪恶，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吸血鬼一样。
　　当莫雪遥将它小心翼翼的捧起来并直立时，它的双眼就豁然睁开了。
　　那是一双红色的瞳孔。
　　漂亮而邪魅。
　　李婉言下意识吞了口唾沫，眼神中带了几分羡慕，但很快就又被隐藏了起来。
　　“啧啧，是精致啊，这小东西，真是不得了。”父亲也感慨道。
　　“切……”莫雪遥挑了挑眉毛，但却也说不出什么挑刺的话来了。
　　这是一‘只’吸血鬼少女，除了身上穿着的哥特连衣裙外，还有另外两套衣服，一套是贵族大小姐风格的，还有一套是英伦女子高中生风格的，也就是和雨空高中校服相似的那种服装。
　　莫雪遥将小人儿摆在了沙发上，慢慢的摆弄着关节，让它翘起了二郎腿。
　　真是栩栩如生。
　　好像下一秒就会开口说话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太微妙了。
　　从小就不玩过家家的莫雪遥，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还有一种忍不住想和它对话的冲动。
　　“啧啧，打开一看就喜欢了吧？”父亲调侃着笑道。
　　“切，我才不喜欢BJD娃娃。”莫雪遥眼神中的惊喜顿时被收敛了起来，她的小脸一横，将所有的东西又收了起来，放回了纸袋子里。
　　“咋了，不想玩啊？”
　　“没意思。”她翻了个白眼，将纸袋子推到了李婉言面前，“班长，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吧。”
　　“我不要。”李婉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装作淡然的看向了别处。
　　“那就放你这吧，你喜欢就拿去玩好了，我反正不喜欢。”莫雪遥撇了撇嘴，将酥糖抱了起来，当作枕头似的将脑袋搭了上去，“啊——老爹——好饿——！”
　　“急什么，饭才刚烧下去。”
　　“今天吃什么？”
　　“麻婆豆腐。”
　　“然后呢？”
　　“酸辣土豆丝。”
　　“好吧。”
　　省钱的日子，一般吃的也就是这种便宜实惠的家常小炒了。
　　好在莫雪遥不算很挑剔，只要不是每天都吃同一种菜肴，应该是不会吃腻的。
　　“那好，我帮你收起来保存好，什么时候你想要了，就来找我。”李婉言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这么精美昂贵的娃娃被随处乱丢，便小心翼翼的将纸袋子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床头的小纸箱里。
　　“随便吧。”莫雪遥摊了摊手，不动声色的转向另一边，按捺住了自己想再看一会儿那个吸血鬼少女的冲动。
　　她的心中有些纠结，刚才的那股冲动，到底是突然喜欢上了‘娃娃’呢，还是突然‘喜欢’上了娃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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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盏煤油灯

　　“哗啦——！哗！”
　　雨声混着炒菜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缕缕的菜香，勾起了莫雪遥肚子里的馋虫。
　　电饭煲里的饭也已经煮熟了，就等炒完菜之后正式开饭了。
　　李婉言正用今天王浅语送的钢笔流畅的书写着，看得莫雪遥有些羡慕。
　　早知道她也要一支钢笔了，这用起来多顺手啊。
　　嗯，就是吸墨水的时候稍微麻烦些。
　　“怎么样，好用吗？”莫雪遥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完成了今天的所有作业，扭头看向李婉言问道。
　　“挺好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小遥要试试吗？”
　　“好啊。”莫雪遥接过了李婉言递来的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果然自己用的那种水笔和这根本没法比啊！
　　但真要说到底好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了。
　　反正就是更顺畅更舒服吧。
　　“好嘞，姑娘们，作业收一收，猫放到地上去，桌子擦干净，上——菜——咯！”父亲像是说相声似的，端着两个装满了食物的餐盘走了过来，还有一大碗的番茄蛋花汤放在一边的木头箱子上。
　　“咔嗒。”但就在这一瞬间，整个水果店里的灯忽然就熄灭了。
　　“怎么了？”莫雪遥有些慌张的朝外面看去，却发现街道上也是一片漆黑。
　　无论是路灯、小区楼房还是店面，没有一处是亮着的。
　　一辆从医院里开出来的汽车短暂的照亮了这条街道，也让她看到了几个撑着伞的路人惊慌的神色。
　　“停电了？”父亲借着那辆车的车灯，将两盘菜放在了折叠小桌上，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用那屏幕的微弱灯光四下寻找了一会儿，将一个很大的手电筒拿了出来，但是摁了好几下开关却还是没有反应，“啧……好像忘记充电了。”
　　“有蜡烛吗？这么黑连饭都没法吃吧？”莫雪遥嘟嚷着站了起来，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了酥糖一声凄惨的猫叫。
　　“喵——！！”
　　“啊啊，怎么了？”她慌张的收回了脚。
　　“你踩到它尾巴了。”父亲用手机的灯光照了照，说道。
　　“抱歉抱歉……”莫雪遥歉意的蹲了下来，轻轻揉了揉酥糖的尾巴，后者似乎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仍旧十分亲昵的用舌头舔着她的手掌。
　　“先坐一会儿，等眼睛能适应黑暗了再站起来吧。”李婉言轻声说道。
　　“那也得有光啊，今天下大雨，连星光都没有，又不是总有汽车路过的……”莫雪遥嘟嚷着重新坐了下来。
　　“没事，你们先坐着，我去隔壁的杂货店找你们金奶奶，问一下有没有蜡烛。”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手机的微光往外走，就听见金奶奶的声音颤颤悠悠的传了过来。
　　“阿利啊——”
　　“哎，在在在，金阿姨，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这儿怎么样。”
　　“都一样啊，应该是停电了吧。”父亲无奈的说道。
　　“所以给你拿了盏煤油灯来。”金奶奶晃了晃挂在手上的煤油灯，“这手电筒我自己要用。”
　　“有煤油灯就不错了，哇，这煤油灯，现在都没得卖了吧，老古董了？”
　　“我收藏着的，经常拿出来用用，里面的煤油都是装满的，亮一个晚上没问题。”金奶奶笑呵呵的说着。
　　“唔……饿死了，不管了，先吃一口。”莫雪遥嘀咕着，用手抓起了几根土豆丝就往嘴里送。
　　反正一片漆黑，也没人看得清楚。
　　“阿利，你还会用吗？”
　　“应该还会吧，我记得那时候买煤油还得煤油票呢！”父亲有些怀念的接过煤油灯，将它放在了桌子上，借着金奶奶手电筒的灯光将灯罩拧了下来，然后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将灯芯点燃，又将灯罩重新拧上。
　　“好像低了点。”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又转动外面的开关将灯芯升高了少许，让里面的火也烧得更旺了。
　　虽然说比不上手电筒那么亮，但也比蜡烛明亮得多了，最起码吃个饭不成问题。
　　从顶盖处，还有阵阵灰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带着一股煤油的焦味。
　　“正好在吃晚饭？”金奶奶笑着问道。
　　“是啊，一起吃不？”父亲邀请道。
　　“不了，我刚吃过快餐，你们吃吧。”金奶奶摇了摇头，“我回去了。”
　　“呃，那行。”父亲也不再强求，主要是他也饿了。
　　这一片区域的店铺和小区，也有些许微光亮了起来，显然是有人点起了蜡烛，打开了手电，又或者，也找出了这种‘古老’的煤油灯来。
　　说它古老吧，其实也不算很古老，毕竟十几二十年前农村里都还有大把的人在用呢。
　　只是时代发展的太快，新生代已经不怎么见到这种东西，所以就让人觉得它很古老了。
　　围坐在这煤油灯前吃着晚餐，也让父亲心生许多怀念。
　　想起了不少的‘当年’。
　　“诶，想想现在，再想想从前，现在那真是好的不得了啊，以前每个人每个家庭，都得靠各种票去买东西，你肉票用完了，有钱也买不到更多的了，除非有谁家里不吃肉，把票转卖给你。”父亲往嘴里塞了一口酸辣土豆丝，笑着说道，“但一家一年也就那么点肉的配给，谁舍得卖出去啊，除非实在穷的不行了，那才会卖。”
　　“我小时候好像没有粮票什么的了吧？”莫雪遥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反正没印象了。”
　　“你出生的那年，就开始取消粮票了，84年嘛！”父亲扒了一大口米饭，“我记得是从深圳开始取消的，不过全部取消完得到91年了吧，你没印象啦？小时候还拿粮票屁颠屁颠去买米呢！”
　　“没印象……好像有点？”莫雪遥挠了挠头，“算了，想不起来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父亲就把肉票卖了，换钱，否则我们家连米都吃不起。”李婉言对那个过去有着深刻的印象，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确实，还是这个时代更好。”
　　“是啊，比如这个煤油灯吧，以前吃饭都舍不得开最亮的。”莫雪遥的父亲转着煤油灯说道，“因为煤油也是限量供应的，不省着点用就没了，到时候晚上急用都得去别人家借，不过……每年都有不少煤油多下来的，到后来煤油灯都不用了，还有不少煤油，哈哈，咱们Z国人，就是有这种节俭的天赋哈。”
　　“老爸，汤勺呢？”莫雪遥伸出手摸了摸。
　　“哦，没拿来，这么快吃完了，要不要再吃点？”
　　“不了，我再吃点菜吧。”莫雪遥说着，用勺子舀了几勺麻婆豆腐在饭碗里，“这个辣味正好。”
　　“那是照顾你，不然我觉得还能再辣点。”父亲说着，就往自己的碗里倒了点辣椒，“冬天，就应该吃点辣的才过瘾，是吧婉言，你要不要来点？”
　　“好的，谢谢叔叔。”
　　“咦，婉言也这么能吃辣吗？”
　　“还好。”李婉言谦虚的回答道，然后直接将辣椒酱塞进了嘴里。
　　看她那淡定的样子，莫雪遥顿时觉得自己弱爆了。
　　昏黄的煤油灯中，灯芯微微晃动着，因为玻璃罩子不是全密封的，所以会有风漏进去。
　　吹得那影子都拖得好长，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一样。
　　“老爹，你为什么要到H市来啊。”莫雪遥忽然有些好奇。
　　“那当然是想打拼个名堂出来呗。”父亲斜睨了一眼莫雪遥，“在家里干嘛，男人啊，就得出来闯荡，这才有江湖的感觉嘛，对不对？”
　　“哦～那你跑那么远干嘛，从北方到南方。”
　　“主要是我觉得北方太冷了。”父亲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怕冷都是你遗传的。”
　　“或许吧，但我到了南方之后又后悔了。”
　　“后悔什么？”
　　“太潮了。”
　　“那你干嘛不回去？”
　　“认识你妈了呗。”
　　“带回去呗。”
　　“你妈不肯跑那么远，而且她就喜欢H市。”
　　“那当然了，好歹外婆家也是Z省的一个市啊，在省会发展当然好了。”
　　“没办法，那就待着呗，顺便证明一下自己，对不对。”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那，当时到底是你先追我妈呢，还是我妈先追你？”
　　“当然是你妈追我啊，倒追知道吧，你爹我当年可是美男子，帅的就不谈了。”
　　一旁的李婉言无声的点了点头，美男子这她是信的。
　　毕竟莫雪遥就长得很好看啊，肯定是有父亲这边的基因的。
　　“那我上次问我妈的时候，她怎么说是你追她的呢？”
　　“瞎说，明明她追我的，缠着我还不放我走，我没办法啊，对不对。”父亲摸了摸下巴，“关键是当初结婚后还没过瘾呢，你就出生了，我都没做好当爹的准备。”
　　“哦，合着我就是个意外是吧？”
　　“对啊，当初怎么没把你打掉呢，唉，当爹真累。”
　　“你少来。”莫雪遥鄙视的看着父亲，“老妈说当时都是她在照顾我，你在我一个月大的时候就跑出去赌博了，天天半夜才回来。”
　　“哪有，我有干过那种事吗？”
　　“干没干过心里清楚啊。”莫雪遥双手抱胸，塞满了麻婆豆腐的小嘴一鼓一鼓的。
　　一旁的李婉言感觉自己就像是听了一场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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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王佳乐的钢琴课

　　时间转眼间就走进了十二月，天气也愈发的凉了。
　　女孩子们腿上穿着的裤袜比之前都厚了不少，只有腿足够纤细的才能驾驭得住了。
　　否则看起来就会显得有些粗。
　　当然，如果身材比例合适的话，还是会让人觉得很有肉感的。
　　女孩子们也不都像莫雪遥这样，在不上学的日子就尽可能穿暖和的衣服。
　　如果是比较爱美的呢，也还是会继续穿裙子的。
　　只是可能裙子会再长点，大衣会再厚点罢了。
　　十二月五号星期天，是个晴朗的日子，王佳乐坐在父亲开的那辆白色面包车里，身子随着车身微微摇晃。
　　这是一辆铃木面包车，空间很宽敞，除了驾驶座和副驾驶之外，其他的座椅全都被拆掉了，用来在平日里装运货物。
　　在有需要的时候，也能带着家人出去兜兜风，或者赶赶路什么的。
　　今天是顺路送王佳乐去学钢琴，车厢后面当然是装着满满当当的货物了。
　　这辆车要开到隔壁的市里去，等回来估计就要下午了，那时候也正好再将王佳乐接回去。
　　王佳乐的父亲是一个满脸油腻的中年大叔，身材有些略微发福，但看起来还是很有力气的样子。
　　他的胡子常年都不刮，留得老长却也不修整，显得乱糟糟的。
　　他经营着一家运输公司，虽然整个公司里就只有他一辆车能够运货。
　　一般也就是在Z省范围内跑跑。
　　王佳乐的母亲负责内务，而父亲则就只管着干活和谈生意。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忙碌，但日子过得倒也还算不错。
　　日子过得不错，当然就会有更多的想法了。
　　为人父母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更好。
　　在长大之后，能走上比自己更高的阶层。
　　所以王佳乐从今年高一开始就被安排着去学钢琴了。
　　这个年代的钢琴老师还没有那么的多，各种钢琴培训班也并非随处可见。
　　特别是在连写字楼都并不是很多的H市里。
　　毕竟这玩意儿也就是有钱人学学的陶冶情操，增加素养的——最起码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是没法吃饱饭的玩意儿。
　　但要想成为上层人士，又不能不学这种东西，不然以后就会被人当作没内涵的暴发户了。
　　再说了，女孩子学点乐器，也对培养气质有好处嘛。
　　所以王佳乐的父亲费尽力气才总算是找到了一处住在西湖，啊不，银湖的一位钢琴老师。
　　她的家庭在这个年代算是中产，在银湖的附近有一幢祖传的宅院，那里的地价也是随着时间而不断上涨的。
　　这户人家的父母是小学的校长和副校长，女儿则是一位钢琴老师。
　　其实她不止是会弹钢琴而已，但去她那的人，一般学的都是钢琴。
　　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但最起码也是王佳乐这样做点生意的小资阶层，而往上的呢，那种做房地产开发生意的大老板儿女，也是有的。
　　王佳乐父亲的面包车和那一辆辆精致的小轿车比起来就显得寒酸多了，哪怕是那辆门口的桑塔纳，看起来也比它高档些。
　　所以他提前了几十米就停下了车，拍了拍旁边快睡着了的王佳乐说道：“下车了，到了，今天也要好好学啊，等过年了，爸就给你买台钢琴回家。”
　　“别那么浪费钱，买电子琴就好啦。”王佳乐在车里伸直了双腿和双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我下去啦。”
　　“嗯，大概下午五点左右，我会过来接你的。”
　　“知道啦～爸爸再见，路上小心呀。”王佳乐晃了晃脑袋，用力关上了车门，冲车上的父亲摆了摆手。
　　“好好学！”王佳乐父亲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然后一脚油门后，调头离去。
　　王佳乐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这车来车往的银湖大道上，就看到了一座充满民国时期格调的别院。
　　院子里摆了各种的假山、鲜花，还有流水。
　　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更增添了空间的层次感。
　　往里走，就渐渐能听得见钢琴的声音了。
　　王佳乐一直走到别墅的门口，就看见大门敞开着，大厅里简单的摆放着一些家具，钢琴则被放在最中间，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简洁。
　　靠着墙的地方放着一些折叠的桌椅，有学生到了之后，就自觉的拿出一张桌椅，自己找个空位坐下。
　　王佳乐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钢琴老师看到她进来，便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琴声的调子忽然一变，从低沉中带着几许幽怨变得欢快而轻松，就像是在看猫和老鼠一样。
　　虽然一切看似很随意，但还是有固定的上课时间的。
　　每天都是不同批的学生，按照进度教导着不一样的内容。
　　王佳乐现在上的算是初学者级别的课程，所以来上课的学生年龄普遍偏小，基本都是初中生，最小的甚至只有小学三年级。
　　当然，她坐在这里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毕竟她看起来也像个初中生似的。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开始庆幸自己长得幼稚了。
　　最起码不会感觉太过尴尬。
　　又过了十来分钟，又有几人搬了张折叠桌椅坐在了空位处。
　　大家坐得并不是很整齐，当然钢琴老师也不是很在意，她拿着名单简单清点了一下人数后，就从钢琴凳上站了起来。
　　今天来学钢琴的，算上王佳乐总共才五个人。
　　人少才能有针对性的教学，但也因此，价格并不便宜。
　　“好了，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要开始上课了哦，上次我们学了……”
　　左紫雅，是这位钢琴老师的名字。
　　听起来也是个很优雅的名字。
　　她讲解的很细致也很透彻，并且不去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教学，该怎么教就怎么教。
　　不像有的钢琴老师，非要学生在学琴的时候模仿大人所理解的那种意境去摆头，或者去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或者按照节奏来做其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演戏，而不是演奏。
　　情感是要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装出来的，那就显得太做作了。
　　就好像朗诵古诗时，如果是发自内心的眺望远方，轻轻摇头，那才能朗诵的好，如果只是按部就班的去这么做，那终究也只是干巴巴的诵读而已。
　　那个声音里面，是没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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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的天气，当然也适合出来逛逛。
　　H市最有名的景点就是银湖了，当然这个时代走进去还是要收费的，所以大多数人就是在外面逛逛，看看银湖就可以了。
　　如果有钱的话，当然也可以买票进去。
　　远远比不买票的地方要安静的多，徜徉在其中，好像真就有了以前那种诗人的感觉了。
　　可是开口想来个几句，却怎么也念不出来，最后说出来的，却还是那些有名的诗句。
　　比如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什么的。
　　莫雪遥和李婉言是出来散步的，当然没钱买票进去游玩了，所以只能在外围的街道上闲逛。
　　那些古朴的建筑看起来保存的都还挺完好，但有的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翻新后故意做旧的。
　　就像银山广场的河坊街一样，那是一条名胜老街，但最近却正在被拆除，好像是打算重新造一个河坊街出来。
　　没错，就是用现代建筑物，重新将老的建筑给模仿一遍。
　　这么做的好处是更安全，能使用的年限也就更久。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像是脱裤子放屁一样搞笑。
　　“银湖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那么点水嘛，有什么稀奇的。”莫雪遥看着那些买票进去的人，酸溜溜的说道。
　　“没事，我们在外面也勉强看得见。”李婉言安慰道。
　　“咦，这个院子看起来好像不是翻新的。”莫雪遥在路边的一处大院前停了下来。
　　门前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娟秀漂亮的字体写着‘左家’两个大字。
　　“这个姓读起来像日本人似的，什么佐藤之类的。”莫雪遥嘟嚷着说道，侧耳听了听，“咦，里面好像在放歌？还是说有人在弹琴？”
　　“应该是在弹琴吧，有点断断续续的。”李婉言轻声说道。
　　“看来还不熟练？”
　　“大概是吧。”
　　“要不要进去看看？”莫雪遥撺掇道。
　　“这可是别人家，你进去的话，就算是私闯民宅了。”
　　“有什么关系嘛！进去看看又不要紧！反正这大门都是敞开着的，不就是让人随意进出吗？”
　　“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我们就往里面走点，看看这个院子到底怎么样，我还从来没进到过这样民国风的大院里过呢。”
　　李婉言四下张望着，确定路人都没有看向她们俩，便点了点头：“好吧。”
　　“嘿嘿，走，我们进去！”莫雪遥兴奋的笑着，抓住李婉言的手腕就往里面钻，一路走还一路惊叹，“哇，好大啊，这些东西做的都好精致，假山上竟然还有凉亭和小人。”
　　“这些都是梅花吧。”李婉言的目光落在那些错落有致的种在花盆里的梅花上。
　　“怎么还没开？”
　　“一月份才开吧。”
　　“好像就在里面，别墅大门是敞开着的，我们看看钢琴是怎么样的吧。”
　　“小遥没见过吗？”
　　“现实里当然没见过了啊。”
　　“我们还是离开吧？这样不太好。”
　　“没事没事，就看一眼！”莫雪遥的好奇心驱动着她，让李婉言也只能无奈的跟着她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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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旁听钢琴课

　　莫雪遥和李婉言小心翼翼的摸到了门边，探头往里面看去。
　　发现一个年轻的钢琴老师正坐在钢琴前弹奏了一段，然后停下来开始讲解，并且在一旁的小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用的力度不同，有时候声音也会有些许不同的，带来的情绪感受也就不一样了，比如说像这样……”正说着，左紫雅忽然停了下来，看向了别墅门口偷看的莫雪遥和李婉言。
　　“糟糕，快跑——”莫雪遥小声的喊着，转身就打算溜之大吉，反正好奇心也已经被满足了，就不要再留在别人院子里讨人嫌弃了。
　　毕竟两人这会儿可算是私闯民宅了。
　　要是成年人的话，可能有些人都要当场报警了，但如果只是两只少女，那么问题可能就没那么严重一点。
　　当然，这和长得好看也是有关系的。
　　“那两位同学，请进来吧。”而就在此时，莫雪遥的背后传来了左紫雅的声音。
　　莫雪遥更慌张了，却发现没能拉动李婉言：“班长，你干嘛？不打算跑吗？”
　　“好像是在叫我们？”
　　“所以才更糟糕了啊！”
　　“虽然迟到了一点，但也不算迟到很多。”左紫雅微微笑道，“请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莫雪遥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却看见李婉言落落大方的走了进去。
　　微微一鞠躬，像是在表示歉意。
　　“边上有折叠的小桌椅，搬了找个空位坐下就好。”左紫雅的嘴角微微勾勒起小小的弧度，“好了，坐下后我们就继续上课了。”
　　“咦……！”王佳乐看向莫雪遥和李婉言，惊讶的捂住了小嘴，然后有些兴奋的朝她们俩眨了眨眼睛，好像是为自己终于有伴了而欣喜。
　　毕竟想在这里见到认识的同学，那可几率可真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不过这会儿毕竟还在上课，所以王佳乐也只是用眼神示意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坐到她的边上来。
　　其他人互相之间坐的都是分开一大段距离的，毕竟并不熟悉，而且也有年龄的差距摆在那里。
　　左紫雅依旧继续上课，好像她们俩真的就是交了钱来上课的学生一样。
　　刚开始还让莫雪遥有些坐立不安，但后面也就慢慢融入到了其中。
　　毕竟这也算是比较基础的内容，有一部分她还算是能够听懂的。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其他人都出去各自解决午餐问题了，反正肯定是去饭店，毕竟能来这里上课的孩子，也不会差那一顿午餐钱。
　　李婉言看着其他人离开，然后主动的走到了钢琴旁，朝左紫雅鞠了个躬，礼貌的说道：“谢谢老师。”
　　“你们叫什么名字？”左紫雅微微一笑，“我叫左紫雅，你们叫我左老师就好了。”
　　“我叫李婉言。”
　　“呃……莫雪遥。”莫雪遥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笑。
　　“咦，老师竟然还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吗？”王佳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咳，其实我们是擅自溜进来的，就是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人在弹钢琴。”莫雪遥尴尬的低着头，“还好左老师不介意……”
　　“因为你们是被我的音乐吸引了才进来的，我当然不会介意了。”左紫雅微笑道，“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餐？”
　　“啊？午餐吗？”莫雪遥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硬币，那是拿来坐车用的，而且她的和李婉言的都在这里，一共也就几块钱。
　　“既然你们是客人，那么当然是我请你们了。”左紫雅微笑道，“不过只是些粗茶淡饭，希望不要介意。”
　　“啊啊，那……太不好意思了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咳，毕竟我们也不是这里的学生啊，其他的学生都在外面吃，我们却和你一起吃……？”
　　“客人是客人，学生是学生。”左紫雅摇了摇头。
　　“嗯，那……我也能一起吗？”王佳乐也掺合了进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
　　“都可以。”
　　“诶嘿，太好啦，之前就听说左老师的饭很好吃！今天要尝尝看～”王佳乐兴奋的说道。
　　莫雪遥挠了挠头，盛情难却之下，还是留了下来。
　　李婉言有些奇怪的看着莫雪遥，因为她总觉得这位左老师总是在看她，莫雪遥的脸上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吗？
　　今天出门她的脸也洗干净了啊。
　　而且这种目光不是欣赏美的目光，而是一种探究和好奇的目光。
　　还有一种……仿佛在试探着的感觉？
　　但毕竟才刚认识，再多的，李婉言也实在是看不出来了。
　　“那么，请三位先在沙发上等一会儿吧，我去做饭，很快就好。”左紫雅淡淡的笑着，优雅的走到了大厅侧面的厨房里。
　　总觉得这样有钱的人应该是雇个厨师来做饭，而不是自己来做饭。
　　毕竟看着她穿着那一身名贵的衣服，再走进厨房里接触油腻的食物，总感觉哪里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乐乐，看不出来啊，你家那么有钱，竟然让你到这种地方来学钢琴。”莫雪遥拍了拍王佳乐的肩膀，“说不定你比花银银还有钱吧。”
　　“一般啦，我算是这里最穷的学生了。”王佳乐也不知道是谦虚还是在说真心话，“小遥、班长，你们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呀？”
　　“小遥说想来银湖散步。”李婉言简单的回答道。
　　“咦，干嘛，突然还想出来散步？这么闲呐？”王佳乐好奇的问道。
　　“十二月份了，知道快到什么日子了吗？”
　　“嗯……圣诞节？”
　　“对啊，所以出来看看呗，不过貌似只有大商场才有圣诞节的活动。”莫雪遥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主要是享受一下这种气氛啊，气氛你懂吗？”
　　“嗯……最近圣诞节在我们国家确实越来越热闹了，不过，也只是商场为了多卖点东西好过年而弄的各种活动吧，其实普通人又不怎么过这种节日呀。”王佳乐撇了撇嘴，圣诞节嘛，我也就喜欢一个圣诞老人的礼物了，可惜我圣诞节的时候，爸妈从来就没送我过礼物。
　　“能有生日礼物就不错了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还圣诞礼物啊，想得美～又不是国人的节日。”
　　“其实小遥自己想要圣诞礼物了。”李婉言微微一笑。
　　“我可没有！”
　　“来的路上，你不是还说过‘为什么圣诞老人是假的呢，要是真的有就好了’这样的话呢。”李婉言无情的戳穿了她。
　　“咳，谁不想要礼物啊！”
　　“上次浅语老师送小遥的礼物也可以算是圣诞节礼物吧？”王佳乐开导道。
　　“那个我不喜欢啊。”
　　“不是吧——？”王佳乐夸张的睁大了眼睛，“那么好的娃娃你都不喜欢啊？你要知道那可是纯手工制作而成的，要订做的，工期长的话，甚至要十个月才能做完，就和十月怀胎一样呢！”
　　“……我又不喜欢娃娃。”
　　“那小遥喜欢什么？”
　　“我喜欢……机器人！”
　　“那是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好不。”
　　“干嘛非得分男女啊。”莫雪遥顿时觉得很无趣。
　　“不分的话，那岂不是男人也可以穿女人的衣服了，那太奇怪了吧。”
　　“呵呵～其实裙子在刚开始发明出来的时候，是男人穿的哦，包括丝袜也是。”左紫雅端着食物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当然，这食物也确实很简单，是真正的粗茶淡饭。
　　每人一个小碗，碗里装着的是看起来十分漂亮的米饭，甚至有点晶莹剔透的感觉。
　　每人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一些卤牛肉，上面撒了点花生米。
　　菜也是分开的，每人一个菜碗，里面放着的是水煮的素食。
　　里面有老豆腐、烤麸、大白菜、荷兰豆、粉丝、碎的素鸡以及胡萝卜丁。
　　看起来很简单，也很清爽，几乎是没有油的。
　　莫雪遥吃这种食物那是很习惯的了。
　　以前家里更穷的时候，吃得比这还素的都有，这好歹还有牛肉。
　　记得初一的时候，她一个星期的晚饭，全部都是白菜泡饭。
　　是的，就是只有白菜和米饭的那种白菜泡饭。
　　吃了一个星期。
　　相比之下，这里的菜肴品种可多了去了。
　　而且还有卤牛肉。
　　看起来不多，但一人也有二两了。
　　“谢谢老师。”李婉言轻声说道。
　　“谢谢老师～”王佳乐也跟着道谢。
　　“谢谢！”莫雪遥却是已经迫不及待的动筷了。
　　还别说，真有点饿了。
　　毕竟沿着银湖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嘛。
　　“莫雪遥，你觉得做男孩子好，还是做女孩子好？”左紫雅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当然是做男孩子好了啊。”莫雪遥回答的十分理所当然。
　　“为什么呢？”
　　“小遥就是觉得女孩子要来例假所以嫌麻烦而已啦。”王佳乐一脸‘我了解她’的表情，替莫雪遥解释道。
　　“切……这只是原因之一，嗯……但真要说为什么，好像说不上来，反正我更喜欢做男孩子。”
　　左紫雅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以后你们想来的话，可以在星期天的时候和王佳乐同学一起来旁听。”
　　“我可没钱啊……”
　　“免费的，当然，只是听哦。”
　　所谓的只是听，当然是不包括一对一教学的了。
　　但这毕竟是免费的呀——哪怕只是旁听。
　　“呃……算了吧，听歌我还行，真要我学那就不行了，太麻烦了。”莫雪遥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李婉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好像本来还打算答应下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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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元旦文艺汇演的准备

　　1999年12月6日，星期一。
　　天空有些阴沉沉的，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教室里仍旧如往日一样闹哄哄的，特别是这样的星期一，因为双休日的作业多，所以有不少人都有几门没写的，提前来到学校就是为了把作业给抄完的。
　　偷懒是人的天性，除了自己喜欢的科目之外，不写其他的也很正常。
　　毕竟这里只是一所普高，而并非重点高中，像高缘、刘小伟这样的人，更是抄作业的常客了。
　　说实话，要是光看他们到校的时间，还真以为都是好学生呢。
　　毕竟这么早就到了学校，看起来好像很好学的样子，然而事实上却是来抄作业的……
　　反而是学习成绩相对比较好的，不会那么早就来到学校。
　　当然，莫雪遥、李婉言、雪先生三人算是特例，作为全班前三的学生，三人每一次都是来得最早的。
　　也因此，莫雪遥和雪先生之间也变得愈发熟悉了。
　　这会儿，她正坐在雪先生旁边的位置上，那是李红染的位置，但是这家伙正趴在别人桌上和其他人一块儿抄作业呢，所以坐一会儿也无妨。
　　再说了，有女孩子坐自己的座位，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男生也会很有风度的任由对方随便坐着的嘛。
　　李红染的座位总是更靠近雪先生后面的周勇一点，乍一看就好像莫雪遥坐在周勇的身旁一样，这让这位正在抄作业的少年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总是时不时的落在她的领口处。
　　因为她不喜欢把领口拉得很高，所以即使是在冬天，也能够看到那一抹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小雪。”莫雪遥用胳膊肘碰了碰雪先生的手臂，“这次元旦文艺汇演，有什么好点子吗？”
　　“班长怎么说？”雪先生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轻笑着问道。
　　“婉言啊，她也没想好，让我想……虽然我是文娱委员，但我也是第一次当这玩意儿啊，第一次策划元旦文艺汇演，我哪知道该出什么节目，就唱歌的话，不会显得太俗气吗？”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嚷道。
　　而且李婉言现在也不在教室里，这个星期轮到高一二班值周，作为班长的她早早的就去门口站岗了。
　　再过一会儿，其他人也该被生活委员叶半夏催促着去校园的各处打扫卫生了。
　　“不是唱歌或者跳舞，那就是话剧或者相声了，基本上节目也就是这些而已。”雪先生从抽屉里摸出一包口香糖，拆开后将一条塞进了嘴里，又将一条递给了莫雪遥，“要吗？”
　　“当然。”莫雪遥十分自然的接过口香糖，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不止啊，还有……朗诵吧。”
　　“但一般很少会有班级选择这个，毕竟朗诵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最困难的节目。”
　　“喂，副班长，你有什么想法嘛？”莫雪遥咀嚼着口香糖，想要吹出一个泡泡来，却已失败为告终。
　　“小遥，化学借我抄一下！”大概只有星期一才会提前到校的王佳乐大喊道。
　　“桌子上，自己拿。”莫雪遥熟练的回答道，转而继续刚才的话题，“快想想，一个班要两个节目呢！”
　　“就算你让我想，我也没法那么快想出来吧。”雪先生无奈的笑了笑，“莫雪遥你是要有特色的，还是比较精彩的？”
　　“嗯……都要不行吗？”莫雪遥贪心的说道，“还有啊，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叫你小雪，你叫我小遥就好了。”
　　“嗯，小遥。”雪先生点了点头，他也是男生里唯一一个可以喊她为小遥的人了，“要是有灯神出现说给你许个愿，你一定是那种‘我许愿要一百个愿望’的人。”
　　“咳咳，那不好吗？”
　　“可是太贪心，反而会什么都没有的。”雪先生正经的说道。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小雪你这么认真干嘛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有一种以前和哥们一起吹牛打屁的感觉，习惯性的将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肩头，凑近了脸说道，“那一个节目话剧，一个节目唱歌，怎么样？”
　　“可以。”雪先生的神色如常，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轻轻地说道，“那么，唱歌要唱什么？话剧要演什么呢？”
　　“所以，集思广益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不然我来找你干嘛？”
　　“唱歌我不知道唱什么，但是话剧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怎么说？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又或者梁山伯和祝英台？”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道。
　　“我靠，你们看莫雪遥和小雪！”
　　“勾肩搭背啊！”
　　“不会吧，我们校花有主了？”
　　“白痴，你们想什么呢？”莫雪遥听到了忽然响起来的议论声，不满的回头瞪了一眼其他人，“好哥们就不能勾肩搭背了吗？对吧，小雪。”
　　“嗯。”雪先生点了点头，他根本没在意这件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想到一个有趣的剧本了，背景是在一处偏僻的小山村。”
　　“嗯，然后呢？”
　　“然后那里和外界的交流很不方便，而且也没有医生，有一天有人重病了，县城里的医生得到消息，赶紧赶过去……”
　　“听起来好像有些土。”莫雪遥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兴趣，“能不能改得稍微现代一点？”
　　“现代吗？现代的城市，基本都有配套的设施，这样的故事不太好展开啊。”
　　雪先生低下头，随便找了本空白的草稿本，在上面写了起来。
　　莫雪遥也凑近了去看，并且时不时的提出些建议。
　　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窃窃私语啊。
　　这是何等的暧昧！
　　也不怪大家会胡思乱想。
　　但是男生和女生之间，难道真的不可以有纯洁的友谊吗？
　　最起码莫雪遥不认为不可以，反正她在面对男生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当男生看待的。
　　在她看来，这就是两个男生讨论剧本，很正常，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地方。
　　并且作为当事人的雪先生和莫雪遥二人，这会儿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剧本的创作中，根本就没有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
　　“那么就把背景放到海岛上好了，这样海岛可以很大，但是也同样可以隔断外界的连接。”雪先生提议道。
　　“可以，然后应该再加几件救治病人的事情，不然故事就太单一了。”莫雪遥摸了摸下巴。
　　雪先生沉吟了片刻，皱起了眉头：“但是这样的话时间就会比较长。”
　　“话剧最长好像可以到半个小时，我们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是持续一整天的。”
　　“半个小时还是很紧张。”雪先生思索了一会儿，“但也确实该加几个，作为简短的片段跳过就可以了。”
　　“就写骑车去给病人看病，不需要什么大病，感冒发烧这种就行，最后一位是心脏病，就是这个话剧的主题。”莫雪遥正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还有还有，我们让花银银来写剧本吧，她不是语文第一名吗！我们列好大纲，她来写，怎么样？”
　　“这当然可以，但是她同意吗？毕竟是件麻烦事儿。”
　　“没问题的。”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充满了信心。
　　虽然她有时候也觉得花银银老是黏着她摸来摸去挺烦的，但这么好的‘关系’，她这会儿拜托一下她，肯定不会被拒绝的吧？
　　正想着，花银银就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里。
　　她正常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纯洁的小孩子，特别是那婴儿肥的小圆脸，更是稚气未脱，就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一样。
　　谁能想到她知道的可能比成年人还多呢？
　　“花银银！”莫雪遥立马冲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花银银的表情从平静变成惊喜，然后猛然抱住了她。
　　两位可人的少女紧紧相拥，那可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如果花银银不要像发春了似的扭动着身躯就好了，现在的话，就会显得有些油腻……
　　“你……干嘛……啊……喂……！”莫雪遥想要推开花银银，却无从下手，如果对方是平胸也就罢了，但偏偏对方还是个隐藏的巨ru，如果用手推开的话肯定会碰到那里。
　　出于习惯性的绅士风度，莫雪遥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无奈的抱怨道。
　　“呜呜，小遥遥第一次在早上的时候主动和我打招呼，我太感动啦！”
　　“那你也表现得太夸张了吧……”
　　“还好啦，毕竟这就是爱嘛！”
　　“爱你个鬼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放开放开，找你有正经事。”
　　“嗯嗯？什么事？”花银银此时乖巧的像是只忠诚的小狗。
　　“你……呃，我们的元旦文艺汇演，有一个节目已经选好了，就是话剧，你可以帮我们写剧本吗，毕竟你是全年级语文第一名来着。”
　　“这点小事儿吗？当然没问题啦！”花银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柔软的那团物体带着衣服弹动着，让衣服上出现了波浪般的褶皱，“现在就写？”
　　“别……着急。”莫雪遥抹了把汗水，没想到花银银会这么积极，“我们先讨论好大纲，再交给你写。”
　　“没问题！不过，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莫雪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每天早上小遥都可以对我说早安吗？”
　　“就……这？”
　　“对呀。”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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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邓丽君的歌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一回到水果店里，莫雪遥就听见父亲正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听着磁带机里放着的邓丽君的歌。
　　这是一首古诗词改编的歌曲。
　　简单的说，就是将诗词唱了出来。
　　邓丽君去世的时候，莫雪遥还是一个小学生，但也已经有印象了。
　　记得那时报纸正式报道她的死讯时，周围都是一片轰动，几乎每一个大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连小学的同学都在谈论。
　　大街上不断的放着邓丽君的歌曲，以此来怀念她。
　　也记得那天，父亲一口气买了很多邓丽君的磁带，连续好几个晚上，就这样抱着磁带机，戴着耳机，到凌晨了才睡去。
　　他的狐朋狗友则笑着讽刺他说‘老婆死了恐怕都没这么伤心’。
　　但一切终究会过去，到了一九九九年的今天，已经涌现了更多新的流行歌手，也有许多唱功不俗的人被吹捧着。
　　可邓丽君只有一个，人们想要听到她那甜丝丝的声音，就只能听过去的那些老歌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父亲也跟着唱着，但是水平却差了远了，当然这和他的声线不合适也有关系。
　　如果说邓丽君唱的歌，总是甜得像各种各样的水果，那么莫雪遥父亲唱邓丽君的歌，大概就像是水果味的香烟吧……？
　　“别唱了，老爸，你又不适合唱这种歌。”莫雪遥戏谑的说道。
　　“咋了，不合适就不能唱了啊？我单纯喜欢行不行？”父亲翻了个白眼，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唱得更加卖力了。
　　“看一看～说一说～小城故事真不错～”父亲点了跟烟，就像是黏在嘴唇上的一眼，无论怎么唱都不会掉下去，看起来意外的还挺潇洒的。
　　“咦，老妈，你今天怎么来了啊？”莫雪遥刚打算将书包放进李婉言的房间里，就碰到了拿着拖把从里面出来的母亲。
　　“怎么，小兔……小妮子不欢迎我来啊？”母亲故意板着脸问道。
　　“当然欢迎了啊！”
　　“水果店的生意逐渐走上了正轨，这里也越来越忙了，所以我得帮衬帮衬，不然你爸又要买菜又要做饭，还要照顾生意，哪里忙得过来。”母亲简单的解释道。
　　“所以今天晚上是老妈做晚餐咯？”
　　“嗯。”
　　“诶——？”莫雪遥一脸的失望。
　　“干嘛，还嫌弃你老娘的手艺啊？”
　　“我觉得老爸烧的更好吃。”
　　母亲眉头一挑，双手叉腰冲着修剪花枝的父亲喊道：“阿利，你女儿嫌我做的菜难吃！今天晚上你自己烧啊！”
　　“哎呀，干嘛呀，她不爱吃她别吃，这小……丫头！你管她干嘛，我爱吃不就行了嘛！”
　　“咳咳，我又没说不吃……”莫雪遥咳嗽了两声，将作业拿到了折叠桌上，坐了下来，“我写作业了。”
　　“阿姨好。”李婉言这才抽了空和母亲打了声招呼。
　　“嗯，婉言好呀，真乖～”母亲顿时像是变脸了一样，一脸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
　　这让莫雪遥差点怀疑到底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李婉言在那一瞬间好像露出了猫咪般享受的神情，但下一秒就瞬间消失了，这让莫雪遥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老爸，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邓丽君的歌啊。”
　　“当然是因为又甜又好听啊。”
　　“就这个？”
　　“对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父亲甩了甩手，“嘿，说起来，当年她的歌在大陆还是被禁止的，咱们是不能听的，因为上头说这是‘靡靡之音’，听了就会陷落到温柔乡里去的。”
　　“那怎么还那么知名。”
　　“哈哈，真正美好的东西，怎么禁止也禁止不了的，那些人他们懂个屁啊，不过后面还是开放了，或者说默认可以听了。”父亲一连愤慨的说道，“一些人，又怎么能代表一群人呢？我记得我小时候，就偷偷用录音机听，那时候音质还很差，没有耳机，而且还不敢放的太大声，可无论怎么禁止，都忘不了这种甜美。”
　　“又开始了。”母亲斜睨了一眼他，“你爸一说到邓丽君就滔滔不绝了。”
　　“我不说你不说，那谁还能记得过去美好的东西啊，我当然得说啊！”父亲坚持着继续说下去，“当时邓丽君可想到大陆来开演唱会了，本来随着逐渐的开放，是有机会的，唉，可惜啊，自古红颜多薄命！”
　　“不愧是初中生，还能来几句诗。”莫雪遥也不知道是在挖苦母亲还是在挖苦父亲，“不过，我看了她的一些照片，感觉也不是很漂亮吧，而且有点点胖。”
　　“那不叫胖，那叫丰满，瘦得和个排骨似的有啥子好看啊。”父亲的声音大了起来，“而且那是最自然的美，最天然的美，甜而不腻……”
　　“推销水果呢？”母亲翻了个白眼，“生意来了，赶紧做生意。”
　　“唉，客人，要点什么？”父亲立马停止了话题。
　　李婉言拿着作业本和莫雪遥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让她的思绪也回到了作业上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俩就在同一张桌子上写作业了。
　　或许是李婉言觉得小房间里太寂寞，还是小房间里灯光太暗？
　　不过，二人写作业交流起来会比较方便，有些题目可以共同讨论。
　　也因此而让不少上门买水果的客人十分羡慕她的父母。
　　他们都以为这是他们的两个女儿呢！
　　而莫雪遥的父母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似乎是真的将李婉言当女儿来看待了，有时候对她比对莫雪遥还好呢。
　　这让莫雪遥偶尔也会有一点点吃醋。
　　“婉言，这一个多月下来，在我家里住得还习惯吗？”莫雪遥在李婉言的耳边小声的问道。
　　“挺好的，这里让我很有家的感觉。”李婉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我都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呢。”
　　“那就别走呗。”莫雪遥轻松的说道，“你在我家住一辈子都行。”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李婉言摇了摇头。
　　“啊对了，说起来，高缘要造的那个房子……好像就是为了你吧？”
　　“也不一定，或许是为了墨筱笑俩姐妹呢。”
　　“她们吗？唔，你是觉得她们俩父母也不在身边？”
　　“很有可能，是父母都逝世了。”
　　“真的假的？”莫雪遥睁大了眼睛。
　　“我猜的。”李婉言淡淡一笑。
　　“那到时候万一让你去住的话，你要去住吗？嗯……再怎么说也比小房间宽敞多，而且是属于自己的家。”
　　“家不只是一个住处，更是一个寄托心灵的地方。”李婉言轻声说道。
　　“诶？那……婉言的意思是，不打算去住吗？”
　　“再说吧。”李婉言轻轻笑了笑，“说那些事还早。”
　　“不早咯，活动室里沙发的骨架都快完成了。”
　　因为文艺社团需要搞这种大项目，所以向学校申请到了一个空置的教室暂时作为仓库来使用，几乎每天的中午，大家都会聚在一起研究怎么制作简易但是好用的家具。
　　男生们甚至会在晚上的时候留下来忙碌，所以放学的时候，总是能听到一些敲敲打打的声音。
　　“……”
　　莫雪遥见李婉言还是不愿意回答，便转移了话题，变得气氛变得尴尬：“说起来，婉言喜欢听邓丽君的歌吗？”
　　“还好吧。”李婉言笑了笑，“不过没有仔细听过，都是在路边听到那些店里放的歌。”
　　“哦哦，这样啊……嗯呃……说起来，元旦文艺汇演，我和小雪负责话剧，另一个节目打算做什么？还是唱歌吗？”
　　“唱歌吧，小遥去唱怎么样？”
　　“哈？我？我就算了吧，除非是特别特别熟悉的歌，否则我唱歌肯定是要跑调的。”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学，足够了。”
　　“呃……还是不了吧。”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在全校师生面前唱歌，万一唱错了怎么办？”
　　“只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就不会。”
　　“不了吧……婉言你自己怎么不唱。”
　　“我吗？我……五音不全。”
　　“谁信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不唱，换个人唱吧，嗯……要不找个男生？”
　　“会唱歌的男生吗？”李婉言低着头想了想，“安若素应该不错。”
　　“你听过？”
　　“我猜的。”
　　“那就明天去问问吧！诶，等等，我忽然有一个有趣的点子！”莫雪遥忽然坏笑了起来，“要不让安若素穿女孩子的衣服，然后找一个女生穿男孩子的衣服，对唱情歌，怎么样？调换身份的唱。”
　　“不错的点子，但你要怎么说服安若素呢？”
　　“啊……这个……班长上？”
　　“我虽然是班长，但也不能强迫别人。”李婉言一本正经的说道，“还有，谁来穿男孩子的衣服呢？”
　　“这个问题应该不大吧，重点是安若素，怎么说服好呢？”莫雪遥代入了一下对方的角度，也开始头疼了起来，毕竟哪个男孩子愿意穿女孩子的衣服啊！
　　除非是像莫雪遥这样迫不得已的。
　　“嗯，小遥答应我去台上唱歌，穿男孩子的衣服，我就帮你说服安若素，怎么样？”
　　“啊……穿男孩子的衣服倒是没问题，唱歌吗……唱什么好呢？”
　　“就唱邓丽君的歌吧。”
　　“喂喂，那基本都是情歌啊！”
　　“刚才你不好让另一个女孩子和安若素唱情歌的吗，怎么轮到你就不乐意了？”李婉言难得调皮的笑了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遥，这样可不行哦。”
　　“……老爸！你觉得我适合唱邓丽君的哪首歌？”
　　“你？拉倒吧！”
　　果然是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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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1999年的平安夜（上）

　　“呜……呼……呜……嗝……”
　　“诶诶，小遥，怎么啦？为什么一直哭呀。”
　　“呜……我……没哭……！”
　　晚上九点，小饭馆也结束了最忙碌的时候，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扭过头来，望向正扑在墨筱笑怀里啜泣着的莫雪遥。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呀？”或许是因为经常会照顾妹妹，所以此时的墨筱笑让莫雪遥很有安全感，她一边轻轻抚摸着后者柔顺的长发，一边伸手搂住了她，一边安慰着，一边将她带到了饭店外面。
　　九点多，已经是大多数人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间了，在这个没有太多家中娱乐活动的年代，很多人睡得都是比较早的。
　　所以街道上稍微显得有些冷清，有几个摇摇晃晃的醉汉互相搀扶着走过，其中一人不小心撞到了莫雪遥，还低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声‘抱歉’。
　　“诶诶，让你走路小心点，撞到别人了吧？哈哈……”那个男人的朋友抓紧了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快点快点，马上……到家了！”
　　“还不是你让老子……喝那么多的……！”
　　“唉，我看你这半年都因为各种事憋闷，所以才让你放松放松啊。”
　　“放松个屁……老子……更……更难过了……！”那个刚撞过莫雪遥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扶住一旁的墙壁，勉强的对准了排水渠，张开嘴就是‘哇’地一声。
　　一股酒臭味扑鼻而来，让墨筱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莫雪遥却是哭得有些鼻塞了，倒是没什么反应。
　　“安心安心，到底怎么了？慢慢说吧。”墨筱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微笑着说道，而她也似乎因为这让人安心的温柔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其实人在真的很难过的时候，是什么也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说的。
　　因为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变低了，就算要说，也说不清到底怎么了。
　　只是想哭而已。
　　虽然有时候会越哭越伤心，但只要累了，也就能冷静了。
　　一旁那个醉酒的男人还在呕吐，其他几个也喝了酒的朋友看了，便和他一样，扶着墙吐了起来，就像是这呕吐能传染一样。
　　“靠，你小子……吐了……害得……我们一起吐！哈哈！”有一个青年男子仰头大笑道。
　　“我讨厌喝酒……”刚才说话的男人总算是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他甩了甩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生活……真难啊……活着，太累了……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折磨和困难，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不能互相理解？踏马……踏马的！活着真累，活着真累！”
　　或许他有很多想说的，但最后却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不断重复着‘活着真累’这四个字。
　　“唉唉，哥们，你醉了，也别……拿头撞墙啊……哈哈……这不，咱们懂你的不是来了吗……高中三年同学，大学四年同学……哈哈……还有比……我们更懂你的人吗？”
　　“砰砰！”
　　“活着真累！”
　　“行了行了，活还是要活的嘛……”
　　“我知道……这……这才是最累的……不想活，又不敢去死……”
　　“你哪有那么痛苦啊，不就是女朋友分手了吗？不就是因为总是加班却不给加班工资，一天睡不了五个小时和上司吵架然后被辞职了吗？不就是……自行车被撞坏了吗？那有什么……女朋友分了说明不合适，以后找更好的。”
　　“对！”旁边的其他人附和道，也有人帮衬着说话，“辞职了更好，以后会有更适合你发展的地方！”
　　“自行车撞坏了，以后就买轿车了！”
　　“就是！小子，人生的路，还很长呢！你才几岁啊？二十五而已啊，你怕什么，你担心什么，这点挫折算什么，不要哭了，爬起来，咱们走，走，回家！”
　　“回家……回家！”那个颓废的青年也哆嗦着腿站了起来，“今天……是平安夜吧。”
　　“对，平安夜，我们平安回家去！”
　　“路边有买苹果的，买点……苹果吧……岁岁平安。”
　　“好，好，买，买他娘的十斤！”
　　“痛快！”
　　莫雪遥愣愣地看着那群人离去，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这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样了，心情舒畅些了吗？”
　　“嗯……”莫雪遥摸了摸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点渴。”
　　“到店里坐一下吧，我给你倒热水。”墨筱笑推着莫雪遥走进了店里，让她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然后就走进了厨房里，不多时，便用自己在店里喝水用的陶瓷杯盛了些热水走流出来，“喝吧，杯子是我的，已经洗干净了的。”
　　“谢谢……你妹妹呢？”
　　“她呀，去送餐了，已经去了十五分钟了，现在应该在返回的路上吧。”墨筱笑微微笑了笑，“今天怎么了呀？突然跑到我这里来？”
　　“嗯……我觉得我妈根本不照顾我的感受。”
　　“怎么啦？和妈妈闹别扭了？”墨筱笑轻轻抚摸着莫雪遥的脑袋，“有时候大人只是羞于启齿，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而已。”
　　莫雪遥轻啜了一口热水，虽然有些烫，但在这个天气，喝下去却也正好。
　　整个胃都变得暖和了起来，她用冰凉的小手捧着杯子，忍不住想将自己的小脸也往上贴，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让脸蛋远离了杯子。
　　“那什么。”莫雪遥抽了几张餐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眼角，“我今天可以在笑笑这里过夜吗？”
　　“诶？在我家过夜吗？”
　　“是啊……不方便的话，就算了……”莫雪遥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当然是没问题的，不过，我家很小，没关系吗？”
　　“没事，我睡地上都可以。”
　　“那倒不用，床是有一头靠墙的……用箱子搭一下的话，应该是可以勉强挤下三个人的吧。”
　　“谢谢。”
　　“没事呀，我们是同学，而且也是要好的朋友了吧，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呢。”
　　“咳嗯，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下班吧？”
　　“嗯，没事，反正之后客人不会很多了，你就坐在这儿等吧。”正说着，就又有客人上了门。
　　今天或许是平安夜的缘故，上门的客人中以情侣居多。
　　她们看起来一个个都是甜甜蜜蜜的，好像就能这样一直走到生命尽头了一样。
　　但实际上这些人中，有几个能踏上婚姻的殿堂呢？
　　莫雪遥在心中酸溜溜的想着。
　　饭店里人来人往，不算特别热闹，也不算特别冷清，但终归是总会有生意可做的。
　　店中大厅的七八张桌子，也有一半是坐着人的。
　　情侣们花钱又格外的爽快，让老板收钱都收得乐开了花。
　　莫雪遥抱着椅背趴着，看着这条巷子里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时候，一个人的情绪，并不是突然爆发的，而是积累的久了，从而让最后一件看似不大的事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好像这次一样。
　　其实本身也不算是特别大的事情，只是因为对于她而言并不熟悉的亲戚路过H市的时候到她家开的水果店串门。
　　结果莫雪遥摆在店里货架上当展示物，甚至都舍不得拆开的神龙斗士玩具，就被那家亲戚的小孩给拆了，拆开把玩倒也罢了。
　　莫雪遥本想收回来，却被母亲说‘不要那么小气’，便只能让那亲戚家的小孩玩上一会儿。
　　结果等他们一家人走的时候，那个小孩子却把玩具给带走了。
　　她要求母亲去亲戚那要回来，却被反驳说只是个玩具而已。
　　先不说这是她从小聚会上赢来的奖品，光是单纯的原产官方玩具价格就不便宜了，更何况还有进入国内的各种关税。
　　可以说算是珍贵的藏品了。
　　之所以不拆掉包装盒，她也是不想把它弄坏了而已。
　　结果没想到，竟然被别人拿了去，她去要回来，却又要被母亲说小气。
　　父亲也让她不要计较这件事。
　　母亲说那种玩具不适合女孩子，可谁规定了女孩子就得玩什么玩具？
　　而父亲却又小声跟她说，毕竟是曾经做过男孩子的人，大度点就好了，毕竟去说的话也会很尴尬。
　　父亲和母亲的言辞其实都不算很激烈，但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感觉。
　　这让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作为女孩子，不要斤斤计较，那样就成长舌妇了。”母亲语重心长的话，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
　　气得莫雪遥扔下一句话就当场离开了。
　　“什么女孩子不女孩子，我又不想做女孩子！谁让你们把我生成这样的！”
　　或许原本矛盾的原因不是这个，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成了这样的话。
　　其实，这或许也是这段时间来慢慢积累的压力导致的吧。
　　虽然她一直在努力尝试着适应，但那十六年的男孩儿人生，不是说抹杀就可以抹杀掉的。
　　有时候人其实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什么的。
　　大吼出声的时候她只觉得痛快，接着的一走了之又有了几分洒脱。
　　但当在公交车上想起自己好像真的无处可去的时候，又有了些许的后悔。
　　现在被墨筱笑安慰着，平复了心情，更是陷入了茫然和彷徨之中。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有错，但仍然愤恨着父母胳膊肘往外拐，向着亲戚的孩子，一点也不重视她的东西。
　　总是要她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所以她还是赌着气，不愿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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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1999年的平安夜（下）

　　从店外吹来的风带着冬日的寒意，冻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因为出来的突然，所以连外套都没有穿，不算里面的内.衣的话，她就只穿了一件毛衣和长袖而已。
　　对于莫雪遥而言，这是一个并不平安的平安夜呢。
　　杯子里的水也渐渐冷了，她也开始感到有些困倦和疲惫。
　　“一会儿说要像男孩子，一会儿说要像女孩子，怎么说都是你们对，反正我总是错的，反正就是我小气，一个玩具都不肯给……”莫雪遥碎碎念的说着，呼出一阵白气，为面前的落地玻璃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咦，小遥，你怎么来了。”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刹车的声音，而后就听见墨竹莜有些惊讶的向她打起了招呼。
　　“莜莜。”莫雪遥勉强的笑了笑，“今天来找你们玩。”
　　“哦——可是这么迟了，没问题吗？”
　　“没事，今天在你们这里过夜。”
　　“咦？过夜吗？可能会有点挤吧……”
　　“你不嫌弃就好。”
　　“没事没事，怎么会嫌弃呢，难得有人一起来过夜啊，这样晚上才热闹嘛。”墨竹莜笑了笑，“不过我还得忙，待会儿再陪你聊天吧。”
　　“嗯，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悠悠回来了啊，快点来，这里又有一份，送到艮山流水苑的！”厨房里一个胖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的女人挥手招呼道。
　　“啊诶？怎么那么远啊？其他人送行不行啊？”
　　“其他人去的更远，这是最近的一单了。”
　　“好吧好吧……”墨竹莜无奈的走到了女人面前，接过了打包好的饭菜和一张写了地址的便签纸，“那我出发了。”
　　“嗯，之后应该不会有了，回来后可以休息一下，辛苦了。”
　　“希望吧～”墨竹莜懒洋洋的回答着，走出门重新跨上了自行车，将打包好的饭菜放在了车篮里，然后晃晃悠悠的踩着踏板离去了。
　　莫雪遥就这样安静的等着，可以说她什么都没想，也可以说她想了无数件事情，多到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想了什么的地步。
　　有一位基督教徒打扮的女人走入了店中，一边摸着自己胸口挂着的十字架做着祷告，一边给店内的其他食客分发着传单。
　　“上帝是仁慈的，信仰者可上天堂，不信者将会下地狱，我们每一个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是上帝给了我们这个赎罪的机会……”
　　中年女人唠唠叨叨的念着，让食客们都觉得有些尴尬。
　　刚才那个胖胖的女人看不下去了，挥手将她赶出了店：“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打扰我们这边做生意！”
　　“我这是在传播上帝福音！”
　　“你传播上帝福音也不能打扰别人。”
　　“你会下地狱的！你会去见撒旦的！”
　　“要见也是见阎王！得了吧你，真是信教信出失心疯了。”看起来应该是老板娘的女人扭头冲店里的食客笑了笑，“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吃吧，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吃饭了。”
　　其他人都笑了笑表示没事，而莫雪遥则拿去了手里的传单小册子。
　　反正也是闲着无聊，即使是传教的东西，看一下也无妨。
　　平安夜是西方的重要节日，对于外国人来说，就像是除夕夜一样重要。
　　同样，这也是个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外国人会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大餐，然后围聚在火炉前弹琴唱歌，共同享受这份快乐。
　　有些人还会熬夜到第二天，这同样也是孩子们可以名正言顺熬夜的日子。
　　并且还会有所谓的‘圣诞老人’的礼物。
　　但对于Z国人而言，这就只是一个寻常的节日而已，最多是商场的打折商品会比较多而已。
　　所谓圣诞节，就是圣人诞生的节日。
　　天主教中的圣人是谁呢，当然就是耶稣了。
　　那么圣诞老人又是谁呢？
　　传单上没写，莫雪遥觉得那应该不是耶稣吧，或许是另一位圣人。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愿意给孩子们发放礼物的圣诞老人就好了。
　　然而从小学开始，她就知道这都是假的了，就算有圣诞老人，那也是大人们扮演的而已。
　　从小受到传统教育熏陶的莫雪遥，对耶稣是圣人没有什么概念，如果问她圣人是谁的话，她更可能是脱口而出，说是‘老子’或者‘孔子’。
　　再或者就是像姜太公、关羽这样被世人推上高台的圣人。
　　“好啦，小遥，我们忙完了，回家了哦。”正在她思绪飘远的时候，耳旁传来了姐姐墨筱笑的声音。
　　再一看大街，果然已经很冷清了。
　　饭店里挂着的时钟上，时针已经快要指到12的位置了。
　　以至于她站起身来的时候，都觉得有点腿麻了。
　　她用力跺了跺脚才逐渐恢复过来。
　　墨筱笑和墨竹莜看起来都已经有些困倦了。
　　“啊呼——真想早点睡觉。”墨竹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但是，不行哦，还得去浴室洗澡才行，已经两天没洗过了吧。”
　　“好像是……”
　　“小遥洗澡吗？”
　　“啊？我……可我没有换洗的衣物啊。”
　　“没事，暂时就穿我的吧，只要不嫌弃就好。”姐姐微笑着说道。
　　（为了方便大家辨认，姐妹俩同时出场的时候就统称为姐姐和妹妹了，大家不要误以为是莫雪遥的姐姐就可以了。）
　　“诶……可是……也没带钱……”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请你洗一次澡的钱还是有的啦。”
　　“那……好吧。”
　　“好耶，一起去洗澡～”妹妹稍微精神了一点，她好像挺喜欢热闹的，但明明平时在学校里的时候，只要有空的时间她都在睡觉啊？
　　“嗯……家里比较乱，不要介意哦。”姐姐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温柔的笑道。
　　“没事啊，不用问我介不介意，你们不介意我就好了。”
　　“嗯……总之，先回去拿换洗的衣服吧。”
　　于是，莫雪遥就和俩姐妹走进了后面的一大片农民房中。
　　低矮的楼房里，就连楼梯都很狭窄，莫雪遥从有记忆开始，就住在现在的家中了，那里虽然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但最起码楼梯还是挺宽敞的。
　　这里就连感应灯都没有，必须走一层摁一下，亮起来的灯光也很昏暗。
　　“唔……好窄。”就连房间都很狭小，莫雪遥站在门口，甚至感觉自己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咳嗯，见笑啦。”姐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用手指绕了绕她那枯黄的发梢。
　　“呃唔……一家人住在这么小的地方，挤得下吗？”莫雪遥有些好奇，“嗯……你们父母不在家吗？”
　　“父母啊？我们俩姐妹早就没父母啦。”
　　“啊？抱、抱歉！”
　　“没事没事，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妹妹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不多时，姐姐就从家里拿了三人换洗的衣物和两个脸盆，走了出来。
　　“走吧，去浴室吧。”
　　“走咯～三人一起～”妹妹高举起了手，“说起来，小遥怎么突然想到要到我们这儿来了呀。”
　　“嗯……因为只知道你们俩在哪里啊，还好你们还在饭店里上班，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了。”
　　“小遥，出门这么匆忙，又不愿意回家，是不是离家出走啦？”妹妹朝她眨了眨眼睛。
　　“算是吧。”
　　“那可不行啊，父母会担心的。”明明平时都是被姐姐照顾着的妹妹，今天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劝解道，“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哦。”
　　“明天再说吧……”莫雪遥有些尴尬，不想再继续谈这个话题。
　　“我知道我知道，马上就回去显得没面子对吧？嘛，再住几天也没关系的。”妹妹调皮的笑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混不清的说道，“困死惹……”
　　“原来莜莜每天这么困，就是因为晚上太迟了吗？”
　　“是呀，我每天就睡五六个小时……”
　　“那为什么没觉得笑笑很困？”
　　“姐姐她大概是有着睡四五个小时就能很精神的能力吧。”妹妹挠了挠自己的发梢，那里并没有像她的姐姐一样枯黄，“反正我是不行啦。”
　　这里的这家澡堂比莫雪遥家附近的要大一点，在冬天时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的。
　　澡堂里还有完整的隔间。
　　所谓的完整，就是每一个隔间都像是一个小房间一样，可以完全保护住自己的隐私。
　　这让莫雪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因为她最近有个小疑惑。
　　那就是自己的那里还是没有长毛，包括腋下也没有。
　　总感觉怪怪的。
　　到底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都不会长，还是就她特殊一点？
　　而此时，姐妹俩正在她的隔壁洗着澡。
　　她们俩是共用一个隔间的。
　　大概是因为常年相依为命的缘故吧，总感觉在外面的时候一刻也分不开呢。
　　“嘻嘻，哈哈——姐姐……好痒！”
　　“谁让妹妹你又想做坏事的了？”
　　“切，我只是好奇嘛，为什么姐姐那里的毛也有几根发黄的。”
　　“每次你都好奇这个？”
　　“摸一下不会死～姐姐我帮你搓背吧！”
　　“你搓的是背吗？”
　　“没问题的啦，正面反面一起搓～”
　　“别闹，你挠一下那里，对就那里，之前有点痒。”
　　“现在呢？”
　　“好多了，不过，你指甲太长了，该剪了。”
　　“我把指甲剪了，怎么给姐姐挠痒呀～”
　　“少来啦你～好啦好啦，认真点，洗干净呀，每次洗澡可是得花钱的，不要浪费了，多洗一会儿。”
　　“姐姐，我想去泡澡。”
　　“别去，那里很脏的，到时候得了妇科病，可就要花更多钱了。”
　　“真希望我们家里能有个浴缸呀……”
　　“噗，你家里能有个卫生间上厕所就不错了，还浴缸呢，做梦呐？”
　　“人总要有梦想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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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1999年的圣诞节（上）

　　少女柔软的身躯互相紧贴着，脸颊和脸颊都几乎靠在了一起。
　　纸板里虽然装满了书本，但睡了一夜也有些凹陷了下去。
　　不够三个人盖的被褥在梦中无意识的被抢来抢去，导致只有中间的人能盖得到。
　　睡在中间的妹妹热得浑身冒汗，一边的姐姐则紧紧的抱着她取暖。
　　就算是莫雪遥，也在无意识中向妹妹靠近。
　　当然，某种潜意识的本能，还是让她克制着自己的举动，没有真的出手去将妹妹抱住。
　　不过，脚上没有被子，确实是有些冷。
　　还好屋子小，不怎么通风，在冬天这就成了好事儿，最起码不会全身都那么冷飕飕的。
　　可莫雪遥还是被冻醒了。
　　睁开双眼，看着窗外看不到太阳的天空，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袜子。
　　但她才刚一坐起来，被子就被掀开了，从门缝里吹来的一阵阴风让她一阵哆嗦，稍微一侧身，就一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还好这水泥地面上铺满了柔软的泡沫地垫，否则肯定很疼。
　　这‘咚’地一声，将姐姐从梦中惊醒了。
　　“唔姆……怎么了妹妹？”
　　“嗯……？”还躺在床上的妹妹睡得很死，只是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姐姐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莫雪遥也睡在这里，她执意要睡在最外面，所以，刚才掉下去的一定是她了。
　　“小遥，没事吧？”正在莫雪遥摔得头晕脑胀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或许是有点缺少营养的缘故，这只手臂显得有些苍白，皮肤也比她的稍微粗糙一些。
　　“啊……还好。”莫雪遥捂着后脑勺，抓住了姐姐递来的手，费劲的重新爬到了床上。
　　“怎么了，睡醒了吗？”姐姐微笑着问道。
　　“没……就是好冷。”她说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震得身上的衣服都滑落了下去。
　　姐姐的衣服比她的大一些，主要是罩.杯的差距比较大，穿在她身上是正好的，穿在莫雪遥身上就有点宽松了。
　　再加上里面还什么都没穿，这喷嚏一打，衣服都快直直的往下落了，眼见一个小笼包的轮廓浮现，姐姐就赶忙伸出手拉住了衣服，将它扯回到了莫雪遥的肩膀上。
　　“啊啾！”这喷嚏一打起来，往往就是连环的，莫雪遥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感觉脑子都快要被甩出去了。
　　“给，擦一下鼻涕吧。”姐姐顺手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擦好后放在旁边的纸箱上就好了。”
　　“姆，谢谢。”
　　“还有，嗯……衣服又要掉下来了。”
　　“唔！”
　　莫雪遥有些尴尬的捂住了领口：“笑笑的衣服太大了……”
　　“嗯，应该给你穿莜莜的衣服。”姐姐笑了笑，从里面爬了出来，“小遥还没睡醒的话到里面来睡吧，里面暖和。”
　　“诶，那你呢？”
　　“没事，已经六点半了，我也差不多该醒了。”
　　“可都没到八个小时睡眠啊，难得能好好睡一觉，抱歉……是我打扰你们了……”
　　“没有呀，小遥不用那么自责的，噗呲。”姐姐掩着嘴笑道，眼睛弯弯像月牙，“我平时也就睡那么点时间的，而且今天昨天晚上我已经请假休息了，今天我和妹妹都可以休息一天。”
　　“咦，圣诞节最忙的时候，竟然也能请得出来吗？”
　　“嗯，毕竟有说好，每个月可以请假一天的嘛。”
　　“才一天啊……”
　　“有就不错啦。”姐姐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将被子重新铺平，因为铺平的时候掀起了风，让妹妹顿时蜷缩成了一团，像只可爱的小猫咪，“来，睡吧，我去洗衣服了。”
　　“嗯……”莫雪遥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确实很困。
　　“小遥的衣服也一起洗了吧？”
　　“诶？我、我的就不用了吧？”
　　“嗯，你如果要在我们这儿住一个双休日的话，就洗了吧，有太阳的话应该会干的。”
　　“呃……唔。”
　　“那我就拿去洗了哦。”
　　“啊，好、好的，谢谢。”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呼……我先睡一会儿。”
　　睡眠不足让她实在没什么精力去思考问题，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
　　床铺的里面靠着墙壁，墙壁上也贴着一些比较薄的泡沫垫，靠起来的感觉还蛮舒服的，最重要的是不冷。
　　“啊呜……”莫雪遥才刚钻进被窝里，一旁的妹妹就含糊不清的嘟哝着什么抱了上来，还用脸颊蹭着她，把口水都蹭在了她的脸上，“姐姐……”
　　莫雪遥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偏偏妹妹的身上很暖和，有点舍不得离开的感觉，于是就这么任由她抱着，在恍惚中，困意再一次涌上心头，她也陷入了睡梦之中。
　　等醒来的时候，时间却已经是中午了。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像是三天三夜没睁眼了一样。
　　一旁的妹妹更是睡得像喝醉酒的人一样‘烂醉如泥’，整个人都侧了过来，半只脚都在床外面了，小脸更是直接贴在了莫雪遥的胸口，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含混不清的嘟嚷道：“姐姐……呲溜……你怎么……变小了……呜姆……姐姐……不要离开我……我这辈子都……要和……姐姐……在一起……姐姐也……不要嫁人了……好不好……”
　　迷迷糊糊的莫雪遥还没感觉到有多尴尬，一旁的姐姐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咳嗯，都睡醒了嘛？今天睡得过瘾了吧？”
　　“啊，几点了？”
　　“十二点了哟。”
　　“这么迟了啊。”莫雪遥捂着脑袋爬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给，因为暂时没什么衣服能穿的，所以先穿校服吧，这套是莜莜的校服，干净的。”姐姐说着，就将一套雨空高中的校服递了过来，附上的还有一条不算厚的黑色打底裤。
　　打底裤虽然没有破洞，但是有几处勾丝的地方，看起来不太美观。
　　但莫雪遥倒也不在意，反正她自己的打底裤不也是这样吗，只要别破洞漏风就好了。
　　毕竟养着一只猫，想要丝袜不勾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妹妹的衣服倒是合身，其实差距只是胸.部的大小而已。
　　和莫雪遥自己的校服差不多，貌似是同一个尺码的。
　　“那，你们难得休息，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嗯，安排呀～”坐在纸板箱旁边写着作业的姐姐望着从云层里钻出来的那轮太阳，笑着说道，“圣诞节，出去逛街怎么样？”
　　“逛街吗……”莫雪遥其实对这事儿不是很感兴趣，但看到姐姐这么期待的样子，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好啊，现在就出门的话，可以多逛一会儿呢。”
　　“嗯，那就准备出发吧～！”姐姐捏住了妹妹的鼻子，笑骂道，“大懒猪，起床啦！别睡啦，太阳晒屁股啦！”
　　“唔唔……晒什么屁股呀……天气预报说了……今天多云……最低气温才六摄氏度……”
　　“好啦好啦，难得休息，不想出去走走吗，今天可是圣诞节哦。”
　　“圣诞节怎么了，又不是我们的节日。”妹妹掀开了姐姐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样都还能继续睡着，这是一种怎样强大的能力啊？
　　看来她在学校里总是喜欢睡觉，不只是晚上没睡好吧。
　　或许是身体缺少了什么，所以变得十分嗜睡？
　　“圣诞节给你买礼物哦，不出去的人没有哦。”
　　“可恶……！我这就……起床……”妹妹挣扎着爬了起来。
　　“上次的一百块钱，正好留着这次花。”
　　“耶，终于可以用了！”妹妹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迫不及待的从小猪存钱罐里扒拉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高高举过头顶，兴奋的说道。
　　“好了好了，赶紧把衣服穿上，不然就该着凉了。”
　　“知道啦。”
　　“今天的礼物，也要给小遥买哦。”
　　“那当然啦。”妹妹意料之外的大方，“一百块钱，每个人只花三十都可以买到不少好东西啦，剩下的十块钱还可以买其他零食什么的。”
　　“每个人花二十，剩下的四十拿来吃午餐和晚餐。”姐姐决定道。
　　“那也没问题～”妹妹又是意料之外的好搞定。
　　“说起来，在哪里可以洗漱呢？”莫雪遥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没牙刷，但最起码也要漱一下口和洗一把脸吧。”
　　“嗯……毛巾可以用我的，牙刷的话，还真没有呢。”姐姐摸了摸下巴，“洗漱的话，在外面的公厕门口。”
　　“噫？去那种地方洗漱吗？”
　　“嘛，其实很干净的啦。”
　　“呃……好吧，等下下去的时候顺便洗一下好了。”
　　“平时小遥都这么随便的吗？”
　　“平时啊，可能在父母的监督下会多洗一会儿吧。”莫雪遥笑了笑，此时她已经来到了公厕门口，拧开水龙头，随便抹了把脸就算完事儿了，有些地方甚至都还没打湿。
　　“等等，还是再洗一下吧，没洗干净……”姐姐伸手摸了摸莫雪遥的眼角，“你看，眼屎都还在呢。”
　　“啊……好吧。”幸亏是冬天，厕所里没什么异味，但就算如此，在这么大的一个公厕外面洗漱，还是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甚至其他人望过来的目光都会让她有些尴尬。
　　虽然实际上，住在这里的人根本不会觉得在公厕外的水龙头前洗漱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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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1999年的圣诞节（下）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星期六。
　　这意味着，按照公历来说，一九九九年只剩下六天了。
　　二十世纪即将结束。
　　新的世纪将要到来。
　　这是二十世纪的尾声了。
　　当然，对于中国人而言，还是得要农历的春节过了之后，才算是真正的第二年，新的一个世纪才算是真正的到来了。
　　虽然今天是圣诞节，不过街头巷尾的店面，却没有多少关于圣诞节的东西。
　　只有一些比较大的店铺，才会用圣诞节活动来吸引顾客。
　　其他的，能在门口贴个圣诞老人的贴纸，那就算是参与其中了。
　　但既然是圣诞节出来逛街，那当然就要选择热闹的地方了。
　　不过太热闹的地方也不行，因为那种地方商品的价格普遍偏高。
　　所以莫雪遥三人就坐了公交车，来到了靠近市中心但还不到市中心的位置。
　　路边，是成排成排的商店，有卖小商品的，也有卖吃食的，当然，这里还有一家大超市，附近所有人想去大超市购物，就只能到这里来。
　　所以几乎每天这里都很热闹，更别说圣诞节了。
　　“吱呀——”三百一十二路公交缓缓地刹了车，停在了站台前，“打铁关，到了，下车乘客请走人行横道……”
　　一块‘易初莲花’的大招牌高高挂着，旁边还有彩灯点缀着，不过现在是白天，所以灯并没有开。
　　像这种足足有三层楼的大商场，往往都会配备一个大广场，易初莲花超市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这个超市名写起来挺好看，但很多人还是总将它和‘世纪联华’给搞混，难道是因为后两个字读音相近？
　　“哇～好热闹～”妹妹踮着脚朝广场上看去，发现广场上有好多临时的摆摊者，还有几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不知道在举办着什么活动。
　　三人也凑过去看了看，但都是买不起的东西。
　　要么是手机大促销；要么就是微型计算机，简称个人电脑的玩意儿大促销；再不然就是卖各种家电的，有彩电、有录像机、也有影碟机……
　　但反正都很贵就是了。
　　“哇，好多好吃的！”妹妹都已经有点走不动路了。
　　“小遥饿了吗？”
　　“有点饿了。”莫雪遥摸着肚子，不太好意思的说道，主要是因为她手头上根本没钱，想吃东西的话只能是别人请她。
　　“那就先吃点吧，但不要吃太多，待会儿还要逛超市呢。”姐姐笑了笑。
　　“啊，我要吃豆腐干！”被各种美食晃花了眼的妹妹，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最便宜也最能管饱的食物。
　　豆腐干，五角钱一串，一串有两块大豆腐干，可以刷上甜面酱、番茄酱或者辣酱。
　　在肚子饿的时候，绝对是充饥的不二选择。
　　关键是还热乎乎的，在冬天吃，很是暖和。
　　三个人也就只要一块五就够了。
　　“好吃，诶嘿。”
　　“嗯，慢点吃。”姐姐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别吃那么着急。”
　　“好多人啊。”莫雪遥咬了大半块豆腐干在嘴里，像只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咀嚼着。
　　“小遥，你这样容易噎住吧，小口点呀。”姐姐无奈的笑了笑，“我们现在外面逛逛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吧。”
　　“嗯嗯！”
　　有趣的东西确实很多，竟然还有卖鸵鸟蛋的。
　　一个鸵鸟蛋，整整五十块钱大洋，但真的很大，像是个足球似的，只不过是椭圆形的罢了。
　　卖农副产品的也很多，姐姐就买了一斤的烤麸，似乎是打算带回去做菜吃。
　　虽然莫雪遥根本没在那个小出租屋里看到哪里有能烧饭的地方。
　　除此之外，各种各样的玩具自然也少不了。
　　那种安上电池会动的小狗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但虽然围聚的孩子们很多，可大人们没几个愿意给它们买的。
　　毕竟五块钱一只电动小狗，都够买十串豆腐干了。
　　哪怕买只活的土狗，也不过是十块钱一只罢了。
　　玩具的兵器，玩具的枪械……
　　应有尽有。
　　莫雪遥对这些比较感兴趣，在一家卖玩具手枪的店前停留了好一会儿。
　　“怎么啦？喜欢这个吗？”
　　“咳。”
　　“喜欢就买呗，算我送你的礼物。”姐姐微笑着看向老板，“这个，怎么卖？”
　　“这边的手枪三块钱一个，那边的质量好点，五块钱，这边的长枪十五块，带狙击镜的狙击枪三十，有红外线功能，这把铁的手枪是珍藏品，一把五十。”老板一口气说道，顺便还向一旁的其他小朋友推销，“来来来，只要买五块钱以上的，都送一小盒BB弹！”
　　“嗯……买把最便宜的就好。”莫雪遥小声说道。
　　“没事儿呀，每个人可以分配二十块哦，买了五块钱的还有十五元可以买东西呢。”姐姐从口袋里掏出了蓝黑色的一百块钱整钞，看着上面那四个人头像，还稍微有些不舍呢，“老板，给我一盒五块钱的，那什么子弹要记得送哦。”
　　“好嘞，什么款式的？自己选。”
　　“就这个吧。”莫雪遥伸出手指了指。
　　“姐姐！我想要这个！”这边的钱还没付好，那边的妹妹就喊了起来，看来是找到心仪的东西了。
　　而莫雪遥则一脸高兴的捧着手枪，迫不及待的就将包装盒拆开，然后试着空射了几枪，发出‘砰砰’的声响。
　　“小遥果然很喜欢这种男孩子的玩具呢。”姐姐轻声说道。
　　“还好吧……咳咳。”
　　“姐姐——快来呀！”妹妹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来啦。”
　　妹妹看中的是一串首饰，就算是玉质的，也肯定是那种廉价玉石拼接而成的，但架不住喜欢呀。
　　毕竟这个很便宜。
　　一串玉石手链，戴着的时候轻轻晃动就会发出轻微的声响，清脆而且好听。
　　二十块钱一串。
　　“真的确定要买这个了吗？”
　　“嗯嗯！”
　　“那你的那份就花完了哦。”
　　“没问题！”
　　最终，三人走出了广场，除了姐姐之外，其他人都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已经逛了一圈了，但俩姐妹的精力却还是十分旺盛，就算是莫雪遥也没有觉得累，毕竟看看这些新奇的东西确实是挺有趣的。
　　“现在都快三点了吗，我们竟然逛了这么久。”莫雪遥看了一眼路边小店里的时钟，惊讶的说道。
　　“是哦，不过还早，我们继续逛吧，接下来去超市～”
　　相对外面的广场，超市里就没有那么拥挤了，虽然人还是很多，但看起来就规范了许多。
　　在超市的正门口，摆着一个两米高的冷杉树，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盒，也披了好几条彩灯，看起来充满了欧式风情。
　　莫雪遥偷偷摘了一个礼物盒拆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的都是泡沫。
　　这是当然的了，放在门口的圣诞树里面怎么可能真的放礼物嘛？
　　一走进超市，就是各种各样和圣诞节有关的物品，圣诞节过了之后，这些东西可就不值钱了，所以不少玩意儿都在打折销售。
　　什么圣诞帽啦、圣诞礼物盒啦、圣诞糖果啦、圣诞贺卡啦。
　　各种各样精致的贺卡，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东西，就算是莫雪遥也有点难以抗拒的走上了前。
　　大部分贺卡是被包装袋包装着的，但也有少部分被人拆开来看过，莫雪遥就挑这种被拆开来的看一看，就像是玩具一样。
　　因为有各种特色的贺卡。
　　有的打开后会有东西弹出来，还有的里面的卡片图案可以移动，配合背景就像是动画一样。
　　还有的一打开就会唱圣诞歌，甚至每一次开合都会换一种版本的圣诞歌播放。
　　当然这种的就比较贵了。
　　入口的圣诞礼物区总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也让妹妹羡慕的说道：“外国的小孩真幸福啊，有圣诞节过。”
　　“我们不也有春节吗？”莫雪遥问道。
　　“可是，春节不觉得有点土吗？”
　　“呃……还好吧？毕竟是传统节日诶，不过圣诞节确实挺新颖的，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都好先进。”莫雪遥挠了挠头，嘀咕道。
　　“以后，我们的春节也会有这么多先进有趣的礼物的。”姐姐笑了笑，“好啦，我们往里面走吧？”
　　“嗯，要不买点圣诞糖果吧？”妹妹看着那个拐杖形状的糖果有点嘴馋，“这个就算今天不吃，以后也能吃嘛。”
　　“好，那就买吧。”姐姐宠溺的捏了捏妹妹的脸颊，拿了几块不同形状的糖果放进了购物车里。
　　离开圣诞区之后，超市里的其他部分就和往常差不多，只不过打折的商品比较多而已。
　　但那些进口商品就算打折了，一般人也还是买不起呢。
　　最后，姐姐买了一些只要水煮就能吃的菜，打算晚上煮火锅吃，当然，基本都是素的。
　　“等等，姐姐不给自己买份礼物吗？”在排队付钱的时候，妹妹一边翻看着今天买的东西，一边疑惑的问道，“还有小遥的，应该还有多吧。”
　　“我不用了。”莫雪遥当然没那么厚脸皮总是占别人便宜。
　　“我的呀，我的就留着吧。”姐姐侧着头微微一笑，“暂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诶？可我们都有礼物了呀，姐姐没有可不行呢！”
　　“那就……”姐姐环顾着四周，最后拿起了一旁临近保质期的牛奶，“就这个吧。”
　　妹妹：“诶？就这个吗？”
　　姐姐：“嗯，足够啦。”
　　妹妹：“唔……好吧。”
　　相依为命的姐妹俩呢——莫雪遥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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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烤火桶和豆腐汤（上）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天气播报员‘七夜茶’（注①）——今天是1999年12月26日，星期天早上六点三十，今天H市小雨，最低气温六摄氏度，最高气温九摄氏度，东北风三级，天气渐凉，注意增添衣物，小雨将会持续一整天，出门请别忘了带雨具……”
　　电台广播的声音悠悠响起，替换放了一夜的电台音乐。
　　莫雪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开裂且发黄的天花板，在愣了一秒钟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昨天在超市里的时候，墨筱笑的妹妹墨竹莜硬要买瓶酒回家喝，而且不要啤酒，因为觉得啤酒不能暖身子，最后大家实在拗不过她，买了一瓶黄酒回家。
　　一瓶黄酒用一次性的杯子装，正好是三杯。
　　三人一人一杯，就着些小菜边聊天边喝酒。
　　到后面的是时候姐姐是第一个醉的，搂着莫雪遥的肩膀哭诉着这些年的辛苦，还不断的说着‘如果不是为了等我，爸妈也不会出车祸’之类的话。
　　妹妹是第二个醉的，一会儿抱着姐姐喊妈妈，一会儿抱着莫雪遥喊爸爸。
　　莫雪遥倒是没醉，只是喝过酒后的人似乎更容易困，但她还是强撑着打了点冷水掺了些热水，给姐妹俩抹了把脸，洗了洗脚，才将她们放到了床上去。
　　而她在自己洗漱后，也躺倒在了床上，醒来时，就已经是早晨了。
　　只不过窗外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天色灰暗无比，看起来好像还是深夜一样。
　　或许是昨夜有一场不错的深度睡眠，所以莫雪遥一觉醒来很是精神，并没有继续睡的意思，于是她就下了床，套上妹妹的校服，稍微清理了一下房间，搬了个里面装满书本的纸箱坐了下来。
　　墨筱笑和墨竹莜姐妹俩的房间里，连桌椅都没有，一切都是用廉价的纸箱来代替。
　　即使是过去没有用了的教科书，也有如这般的使用方式呢。
　　绵绵的阴雨让人根本不想出门，只想懒洋洋的趴着什么都不做。
　　说起来莫雪遥还有作业没写呢，忽然有些浑身不太自在。
　　要不要回家写作业呢？
　　但父母都没有来找她，现在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莫雪遥这样想着，决定将这件事往后拖拖，反正时间还早。
　　“嗯姆……”或许是莫雪遥搬动纸箱的声音吵醒了姐姐，她翻了个身，缓缓睁开了双眼，“小遥？醒啦？”
　　“嗯，早。”
　　“早，呃……昨天喝醉了，糟糕……都没有洗漱来着。”
　　“没事，我帮你们擦脸和擦脚了。”莫雪遥随手从一旁的纸箱上拿了一本豆腐块大小的漫画来看。
　　这是哆啦A梦的盗版漫画，展开后有长长的一条，优点是方便携带和便宜。
　　毕竟这样一本只要五角钱，但却足足有三四个故事呢。
　　“那还好，谢谢啦～”姐姐松了口气，伸手从一旁当作床头柜的纸箱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咦，第一次发现，笑笑还有手机啊。”
　　“一台老手机而已，嗯……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她有些怀念的摸了摸这看起来十分陈旧，而且有一些外观破损的摩托罗拉手机，那根天线的套子都遗失了，让一整根天线luo露在外面。
　　姐姐一只手操作着手机，另一只手关掉了收音机，神色忽然一凝，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莫雪遥一眼。
　　正在看小漫画的她自然是没有任何察觉。
　　这是一个未知号码在昨天晚上发来的短信，看内容应该是班主任或者班长。
　　每个班的学生在开学的时候都要填写一遍自己父母的电话号码，而姐姐填写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当然了，实际上这个电话号码也是父亲所留下来的。
　　但让人惊讶的是，发信的口吻不是在和姐妹俩的父母对话，而是在和姐姐墨筱笑直接交流。
　　就好像她知道姐妹俩是没有父母，相依为命的一样。
　　短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简短的一句话：｢笑笑，小遥在你那吗？｣
　　到底是班长发来的短信，还是班主任发来的？
　　墨筱笑想到班长好像是没有手机的，虽然可能是借别人手机发的，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班主任来处理吧？
　　所以……应该是班主任发的短信。
　　她这样判断着，思索着回复了消息，无论莫雪遥愿不愿意回去，都不能让大家担心才是呢。
　　｢小遥在我这，请放心。｣
　　不一会儿，就出现了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而且很快，就有一条短信回了过来。
　　｢好的，让她早点回家。｣
　　｢好的，但她今天可能还是不想回家。｣
　　姐姐的回信发送之后，对方就没有再进行回应了，毕竟短信费还蛮贵的，在没有包专门短信套餐的情况下，一条短信要收取3角钱的费用，如果是跨省的，那就要收取五角了。
　　“小遥，冷吗？”
　　“稍微有点。”
　　“那就烤火吧。”
　　“烤火？”莫雪遥疑惑的望着四周，没发现这屋子中到底有哪里是能烤火的。
　　“嗯，等下哦，我先起床～”
　　“好。”
　　姐姐起床的时候，为妹妹重新掖好了被褥，然后又‘哒哒哒’地跑出去洗漱了一番。
　　等回来的时候，她拎了一个袋子，袋子里面装着一块块拳头大小的木炭。
　　“从烧烤店里买来哒～”她笑着走进了屋子里，“待会儿就会暖和起来啦。”
　　“咦，那平时为什么不烧呢？”
　　“因为木炭虽然不算很贵，但每天烧还是烧不起的呀。”
　　“啊，是因为我吗，谢谢……”
　　“没有没有，偶尔我们也会享受一下的嘛，生活总要点甜味，才能继续下去，不是吗？”姐姐笑了笑，从门背后放鞋子的地方拿出了一个铁桶来。
　　这个铁桶看起来原本应该是装油漆的，不过里面连一点油漆都没有了，全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像是新的一样。
　　也不知道上次使用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小遥～帮忙把桌子搬一下～”姐姐指着放在窗边的纸箱说道。
　　“这个吗？”
　　“对～”
　　于是，莫雪遥和墨筱笑一起忙活了起来，将周围清理出来，然后铁桶则被放在了靠近窗边的位置，这里也正好没有泡沫地垫，不用担心把地垫给烫坏了。
　　铁桶看起来是改装过的，在上方的位置，装了一个可拆卸的网架，平整的网架上面能热些东西，或者烤些什么。
　　而且这个铁桶还有一个扎了几个通气孔的铁盖子，这样没人在旁边的时候就可以盖起来，避免有什么东西飞进去点着了整个屋子。
　　姐姐先将碳块倒进了铁桶里，然后找了几张废报纸卷起来放在了碳块的上方。
　　“小遥，帮我拿一下火柴～”
　　“在哪里？”
　　“抽屉里。”
　　所谓的抽屉，其实也是用纸箱子做的，不得不赞叹姐妹俩的心灵手巧，竟然能用纸箱把抽屉做得这么好看，而且还是双层的，里面放了一些零碎的，容易弄丢的杂物，其中就包括好几盒火柴。
　　“给。”莫雪遥拿了一盒递给了姐姐。
　　“咔嚓——！”姐姐熟练的划动火柴，然后将它丢了进去，废报纸很快就被点燃了，顺带着将那些碳块缓缓的烧着了。
　　紧闭着的窗户被推开大半，窗帘也被拉到一旁。
　　在碳块还没彻底烧起来之前，外面吹进来的冷风反而让莫雪遥感觉到更冷了。
　　约莫十五分钟后，碳块才总算彻底烧着，铁桶前也变得暖和了起来。
　　“啊啾！姐姐——别开窗户呀……”妹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嘟嚷道。
　　“莜莜，起床啦，来烤火呀。”
　　“咦？今天有火烤？”妹妹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猛地坐了起来，兴奋的开始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当然哦。”姐姐微笑着说道，“对了，妹妹，你下去洗漱的时候，记得买六个馒头回来。”
　　“好的～！”妹妹迫不及待的从床头柜里拿了零钱，带上洗漱的用具，便一溜烟的出了门。
　　“好舒服啊——我觉得我家里也需要一个这样的烤火桶……”莫雪遥坐在大铁桶前伸着手，一脸幸福和满足的模样。
　　“市场里应该有卖的，我这个是在叫卖的三轮车上买来的，因为是用废旧材料制作的，所以比较便宜。”
　　“嗯……呃……再说吧。”莫雪遥的神色僵硬了一下。
　　姐姐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从一个纸箱底下抽出了一个菜板，然后将老豆腐和排骨切块，并且将其他诸如胡萝卜、香葱之类的佐料切成丁，一并倒入了电饭煲里，接着再往里面倒入开水和调味料，然后就关上盖子，开启了煮饭模式。
　　这个电饭煲并不大，如果是给两三个成年男性煮饭吃可能都还不够，但如果只是姐妹俩用的话，倒是足够了。
　　毕竟买太大的浪费钱，电饭煲在这个年代还是有些昂贵的‘高科技’产品呢。
　　“这是要煮豆腐汤吗？”
　　“嗯。”姐姐微笑着点了点头，脸颊两边的酒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冬天喝点热汤很舒服的哦，然后这边烤火架上还可以烤点东西吃呢。”
　　“烤什么？好像没有肉了吧。”
　　“可以烤红薯、烤土豆、烤玉米呀，而且不用刷油，吃起来更干净哦。”
　　“啊！我想吃烤玉米！”莫雪遥有些激动的搓了搓小手。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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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七夜茶：此处致敬《逆流而下》作者七夜茶，顺便强烈推荐茶姐的《御神夜》（非变身），很好看，是一本借用了英灵召唤设定的书，比fate原著更胜一筹，年代久远了，只有百度可搜到。｢就是因为爱上了这本书里太阴的人设，所以后面我所有的书几乎都有太阴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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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烤火桶和豆腐汤（下）

　　“我！回！来！啦！”不多时，妹妹墨竹莜就兴奋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将脸盆放到一旁，然后将两个塑料袋递了过来，“路上看到有三轮车卖橘子的，就稍微买了一点！”
　　“橘子吗？挺不错的呢，小遥吃过烤橘子吗？”姐姐扭头望向莫雪遥问道。
　　“诶？橘子还能烤？”莫雪遥一脸的惊奇。
　　“当然可以啦，烤橘子很香甜的哟！”妹妹靠着大铁桶盘腿坐了下来，“啊呜呜——暖和死了……太舒服了……”
　　“下雨的冬天，就是要这样待在家里啊。”莫雪遥忽然觉得墨筱笑姐妹俩的家还挺不错的。
　　虽然小，但却收拾得井井有条，而小的房间，也能让人很有安全感，只不过在做其他的事情时会有些不太方便就是了。
　　“对了，来玩游戏吗！”妹妹兴奋的问道。
　　“游戏？你家有游戏机？”
　　“没有啦。”妹妹伸长了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精致而厚实的记事本来，“是我自己做的游戏！很好玩的哦，要试试看吗！”
　　“诶？怎么玩？”莫雪遥有些好奇了。
　　“小遥不知道有没有玩过，就是那种走剧情的，然后呢，我就相当于是主机，按照你的选择以及石头剪刀布的胜负来决定胜利和一些剧情走向。”妹妹简单的解释道，“我和姐姐在家里经常玩儿的哦！整个游戏的剧情都已经很充实完整啦，这个本子里记录了很多剧情故事，大概有上百条支线剧情，还有八条主线剧情，以及十三种结局～！而且随着玩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还在不断更新故事、任务和结局哦。”
　　“这么厉害！这种游戏我倒是有玩过，也有制作过，但却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详细的。”莫雪遥惊叹道，“那就玩玩看吧？”
　　“好的好的～姐姐要来玩儿吗？”
　　“不了～今天你就和小遥玩吧，姐姐给你们做吃的。”姐姐宠溺的笑道。
　　妹妹将记事本摊开，第一页上就是一个人物性别、出生地点、出生武器、出生身份的选择。
　　莫雪遥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了男性。
　　“五次石头剪子布，按照你赢的次数，分为五种地点和身份的档次可供选择。”在妹妹的记事本上，除了列好各种身份地点和武器的名称外，甚至还有一个大致的地图，以及一些武器的粗糙图案。
　　“好，看我连赢五把！”莫雪遥信心满满的说道。
　　然而结果她却是一把都没赢。
　　“很可惜啦～你只能选择乞丐这个了，出生地点也只能选择最混乱的这个国家。”妹妹吃吃地笑道。
　　“诶……好吧，那武器有哪些呢？”
　　“这里，这里，都是。”妹妹翻了一页，反面也画着各种武器的图案。
　　“等等，这个钢琴是怎么回事？”莫雪遥惊奇的问道。
　　“钢琴也是武器呀。”
　　“我能选吗？”
　　“可以哦。”
　　“那我就选钢琴了！”
　　“好哒，出生在混乱之地的乞丐钢琴师，准备进入游戏的世界吧～”妹妹还一本正经的念了句开场白，二人便更深入的玩了下去。
　　姐姐将晾晒在外面雨棚下的衣服收进了屋子里，挂在连接着两头墙壁的绳子上，室内烤着火，相对比较暖和，衣服也更容易干。
　　“啊！怎么又输了！”
　　“很糟糕啦～你的钱又被偷了哟，现在又身无分文啦。”
　　“可恶，我可以追击那个乞丐吗？”
　　“没问题！”
　　姐姐侧耳听着妹妹和莫雪遥玩游戏时的对话，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咕噜咕噜——”电饭煲里的排骨豆腐汤已经冒起了气泡，排骨还能再炖一会儿，炖烂了更好吃，到时候就连骨头都能嚼碎了吞下去。
　　毕竟这排骨也是算钱的，当然不能浪费了。
　　但是汤和其他的素菜却是已经可以吃了，特别是豆腐，再煮就化到汤里去了。
　　姐姐拿出三个瓷碗，将汤盛在了里面，为了避免晃荡出来，所以并没有盛满。
　　“来～豆腐汤好啦，先喝点豆腐汤暖暖身子吧～”姐姐将瓷碗递给了二人。
　　“唔……好鲜，好喝！”莫雪遥喝了一口，便赞叹不绝，然后又用勺子舀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烫得她一边哈气，一边还要不断的咀嚼。
　　“慢点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姐姐轻声说道。
　　妹妹捧起碗直接喝了一口：“好喝～姐姐的手艺越来越好啦，真是舍不得让你嫁给其他男人呢！”
　　“噗，那种事，还早呢。”
　　“哼，那姐姐有没有喜欢哪个男孩子了呀？”
　　“没有哦。”
　　“我看，姐姐要不别结婚了，我们俩过一辈子算啦！”
　　“噗，再说吧、再说吧。”姐姐刮了刮妹妹的鼻子，轻笑着说道，“对了，可以配着馒头一起吃哦。”
　　馒头也被放在了烤网上，现在已经成了烤馒头了，味道酥脆而香甜。
　　除此之外，还有切成段的烤土豆、烤番薯和烤玉米，都已经差不多了。
　　明明都是一些简单而便宜的食物，却能让人深刻的体会到生活的美妙呢。
　　“啊——活着真好。”莫雪遥莫名其妙的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怎么突然这么说？”姐姐问道。
　　“因为只有活着才会享受到这么多美好的事情啊。”莫雪遥抓了一小块烤馒头放进嘴里，还没咀嚼完呢，就又拿了一块玉米在手心捧着。
　　装着豆腐汤的碗被放在一旁的纸箱上，渴了就拿起来喝上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流入体内，感觉整个身体都像是缓缓燃烧起来了一样暖和。
　　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玩着游戏，这边妹妹问道：“追到了一个小巷里，还要继续追吗？”
　　“追！”
　　“那个小偷停下来了，回过头来，是一个小女孩儿，她哭诉着和你说，自己没有父母家人，偷你的钱是迫不得已的，你选择——原谅她？跟着她去见她的父母？还是报官？或者打死她？”
　　“嗯……去看一下她的父母吧？”
　　“好。”妹妹往后翻了一页，将写在上面的剧情文字读了出来，“你跟着小女孩儿走到小巷的尽头，四周都是腐臭脏乱的垃圾，在最里面有一个小洞，跟着小女孩爬进去，便来到了城市的下水道中，腐臭的味道几乎让你的鼻子失灵，在走了一段路后，前方才豁然开朗，那是城内的一处贫民窟，女孩儿的母亲和她住在一处倒塌大半的房屋里，院落的空地中种了些土豆，还未完全倒塌的墙壁上，也满是斑驳的痕迹。”
　　“哇，这段描写！你自己写的吗？”莫雪遥惊讶的问道。
　　“不是啦，是我姐姐帮我润色的，嗯……”
　　“那也挺厉害的了，可惜语文作文基本上用不到什么景物描写……”
　　“好啦好啦，然后小女孩儿带你见了她的母亲，她母亲得了重病，继续药物救治，你要去买点百草丸来才行。”
　　“可我没钱啊。”
　　“你可以选择，偷、抢或者借钱抵押、又或者去赚钱，当然去赚钱的话可能会来不及哦。”
　　“那就直接抢吧！抢劫山贼去！”
　　“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不过我是有计谋的，首先呢……”
　　妹妹和莫雪遥聊得火热，二人之间又迸发出了不少的灵感。
　　虽然所有的一切都在纸上进行着，只有文字和粗糙的图案，但二人却有一种仿佛真的沉浸到了那个世界中的感觉。
　　不需要什么色彩鲜艳的屏幕放出游戏的画面，也不用那么多不同角色的配音。
　　一切都依靠想象力。
　　只要想象力足够丰富，这个游戏就足够好玩。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
　　“好啦，小遥，我和妹妹请假就到现在结束啦，得去上班了哦。”
　　“啊，好的。”
　　“你待在家里吗？还是……回家？”
　　“嗯唔……不想回家。”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摇着头说道，“明天再说吧。”
　　“好吧，不过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父母会担心的。”
　　“切，就是要让他们担心才好，而且如果他们担心的话，为什么现在还不来找我？”莫雪遥有些生气，“说明他们根本就是把我当人偶，一点也不在乎我！”
　　“怎么会呢。”
　　当然不会，莫雪遥自己也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但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什么事都要听他们的，我连一点自由都没有，我才不回去！”
　　“好啦好啦。”姐姐无奈地摇了摇头，“炭火烧完之后，那个炭灰还是可以取暖的哦，如果彻底烧完了，把盖子合上就好，晚上饿了的话可以到店里来和我们一起吃工作餐，我会和老板说的。”
　　“我把我的钥匙放在这里，小遥要是出门的话记得锁门哦～”妹妹将钥匙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丢在了床上，“上班去了，拜拜～”
　　“好，拜拜。”
　　“砰。”
　　门被关上了。
　　“啊～完全不想上班呢～”门外墨竹莜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莫雪遥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寂寞。
　　她有点想水果店里的小猫酥糖了，也有点想最近一直住在她家水果店里的李婉言了。
　　甚至还有点想念金奶奶店里那只叫做‘哈哈’的小哈士奇了。
　　“我才不回去。”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又倒了一杯味噌汤，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外面的阴雨，仍旧在继续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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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写语文作业

　　星期一，总代表着一段新的开始。
　　虽然这其实仍旧是上个星期的延续。
　　不过最近人们的心中开始渐渐有了几分期待，只因为一年终于快要走到尽头，新年的时节也终于将要到来了。
　　大家期盼着春晚，也期盼新春的假期，还怀念着家乡的总总，便想着倘若回去，应该再去哪里走走，再去哪里看看，毕竟或许多年之后，许多人和事都将看不见了。
　　车外的雨下得不大，然而却也不小；车厢里人不算多，然而却也不少；莫雪遥心中所想不算纷杂，然而却也不算平静。
　　她诚然是离家出走了，但却并未接到父母的消息，仿若父母并未想要来找她似的。
　　又或者是想找，却没地方可找？
　　假使如此的话，她的心中倒也能好受些，但这到底是她自己所以为的，还是事实如此，她并不知晓。
　　从昨天开始，她先是感觉有些愤慨和不满，后是有些彷徨而无助，到了今日，却开始想着自己是否要先去认错了。
　　诚然那日之事她确实有错，然而转念一想，难道父母便没错吗？
　　凭什么向来都是孩子先给父母认错，父母才会看情况道歉？
　　莫雪遥撇了撇嘴，又努力地不去想这些事了。
　　一旁和她一同坐公交车的墨筱笑轻轻推着她的胳膊，询问着她今天作何打算，然而她却并不作响，只是抱着书包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墨筱笑见了，也只是笑，似是感到有些无奈罢。
　　墨竹莜正捧着一块黑米糕小口小口的吃着，尤为注意在车子特别颠簸的时候，就停下来不再咬，免得手中的黑米糕滚落到地上。
　　兴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现在就愈发小心了。
　　对于一个贫穷的家庭而言，每一分每一角都是不能浪费的，倘若可以的话，更是恨不得将一枚拆成两枚来花。
　　“说起来，小遥作业写了吗。”一旁的墨筱笑又找起了新的话题，免得气氛总是这般沉闷下去。
　　“作业都在家里。”莫雪遥轻声的回答道，她手里捏着的是一块枣糕，比俩姐妹的早餐稍贵一些，她原本是不想要二人破费的，但却拗不过姐姐，还是买了下来。
　　莫说是对两姐妹而言了，就算是对莫雪遥来说，这也是难得的早餐。
　　“咳咳！咳——呃！”颠簸的公交车上，莫雪遥吃得太过大块，以至于一下子被噎住了，她用力锤着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声响，引来旁人的侧目。
　　“小遥，小遥，喝点水吧。”墨筱笑赶忙将自己的水杯递了过来，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关切的说道，“慢点喝，慢点喝，别再被水呛到了。”
　　莫雪遥没回答，只是又‘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了几口，这才缓过劲来。
　　“谢谢。”她的面色有些微微泛红，不是害羞，而是因为刚才一小会而时间没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而导致的。
　　公交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站，莫雪遥手中的枣糕也吃了个干净。
　　只有墨竹莜还有些不大舍得，手中仍剩着半块，问她时则回答说要等第二节下课饿了再吃。
　　这便是穷人的痛处了，假使家中有钱，又怎会连顿早餐都要省下些许留待之后再吃呢？
　　恐怕更多是怕稍会班中有人大吃零食但自己却什么都没得吃而显得尴尬吧。
　　俩姐妹只有一把雨伞，平日里难得坐公交车到校，到是勉强够用，只是加了一人，便显得尤为拥挤了。
　　三人只得黏在一块儿，互相之间像是涂了502胶水似的往前走，才能避免更多雨水淋在身上。
　　门口站着两排撑伞的礼仪岗学生，见到老师便大喊一声，看到有没佩戴校牌、没穿校服的，便向前迈步拦下。
　　莫雪遥每次都来得很早，所以礼仪岗对她而言却是不甚多见。
　　校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樱花树，另一棵也是樱花树。
　　一株高些，一株矮些，看起来像一对夫妻或者一对母子。
　　只是现在是冬天，见不到满地粉色的樱花，但等到明年开春再来学校，兴许就有了。
　　那粉色的花瓣在地上仿若铺就了一条地毯——莫雪遥没见过，只是听其他学生说过。
　　而其他学生，又是从高年级的学长们那边听来的。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三人没在这外头多待，就齐心窜进了教学楼里，持伞的姐姐这才松了口气，黏着的三人也这才分开。
　　教学楼大厅的公告旁，多了一块立着的牌匾，不是庆祝什么圣诞节，而是写着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长大以后也做不了人｣。
　　莫雪遥忽然想起上次校长和局长的对话，也不知道那之后怎样了，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校长仍旧倔脾气地坚持着自己。
　　显然在他看来，‘教书育人’这四个字，还是后面那两个更重要。
　　来到教室里，不少都已到了，有些人见莫雪遥这么迟才来，便感到新奇，还有人如王佳乐这般跑到她面前，大喊着‘把作业交出来’。
　　“啊，莫雪遥你总算来了，今天怎么这么迟啊，除了你的作业我别的都不想抄啊！”高缘夸张的大喊道，然而事实上他大抵是全班唯一一个没法抄作业的人了，这么说，其实既是调侃，也是关心。
　　“高缘你还敢抄作业？”刘小伟嘲笑道，“你坐在班长旁边，除了课本上的内容，你啥都别想抄哦！”
　　“班长不让我抄我就不抄？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高缘不满的嚷道。
　　“那你抄啊！”
　　“你让我抄我就抄，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高缘理直气壮的说道。
　　“不敢抄就不敢抄，装啥呀你！”刘小伟继续挤兑道。
　　高缘睁大眼睛说：“你怎么空口污人清白！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敢不敢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你敢不敢抄？”刘小伟反唇相讥。
　　“哈哈——”班级里的学生们顿时哄笑了起来，教室内外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小遥，化学化学～化学我只信小遥的！”王佳乐焦急地催促道。
　　“呃……我没写。”莫雪遥有些不大自在的挠了挠头。
　　“诶？真的假的？怎么可能？对了，说起来，你书包呢？”
　　“说了没写啊，就连书包都没带。”莫雪遥摊了摊手。
　　“咦，怎么可能？小遥竟然会不写作业？”王佳乐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似的上下打量着她，“小遥你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不对不对，不可能呀？你难道不是你？”
　　“你在说什么啊。”莫雪遥哭笑不得。
　　“小遥，给你。”而此时，李婉言走到了她的身前，将书包递给了她，“东西都给你带来了。”
　　“啊，谢谢……”
　　“心情好些了吗？”她那平淡的脸上隐藏着些许的关切。
　　“还好吧。”
　　“作业都在书包里，你抓紧时间做一下吧。”
　　“不了吧，不想做。”莫雪遥没什么心情的接过书包。
　　“其实你都做的差不多了吧？就剩一门语文没做了。”
　　“不做。”莫雪遥忽然就来了驴脾气，语气格外的坚决。
　　“等等，那就是说化学做了？”
　　“嗯……”
　　“借我抄抄！”王佳乐没心没肺的嚷道，完全没察觉到此时她的心情并不怎么美丽。
　　可看到王佳乐那张天真的小脸，莫雪遥刚才心头涌上的愠怒又顿时烟消云散了，她无奈的点了点头，将化学作业本递给了王佳乐。
　　“嘿嘿，开抄咯！”
　　“总是抄作业的话，可不会有进步。”李婉言轻声的提醒道。
　　“知道啦知道啦班长，但是化学实在是太难了嘛！”王佳乐像是撒娇似的说道，“而且我也有自己写啦，我只是抄不会的那部分而已啦～！”
　　李婉言看着自己的手掌，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小遥，今晚一起回家吧。”
　　“再说吧。”莫雪遥的回答却还是模棱两可。
　　李婉言便没再问，只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监督高缘去了。
　　一直到收作业为止，莫雪遥都没写语文作业。
　　仅仅上交了一份空白的作业本而已。
　　果不其然，在第二节的语文课结束后，班主任就将莫雪遥叫到了她的办公室里。
　　只是任由她怎么说，莫雪遥都低着头不回答。
　　她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即使明知自己也有错，却不想先道歉。
　　发自真心的去道歉，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圣人。
　　班主任叶雯见她的状况有些不对，便停止了批评，转而开始耐心的询问了起来。
　　但莫雪遥依旧不作答，只是仰头望着天花板，一脸委屈的模样。
　　“到底怎么啦？和老师说吧，老师知道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不会无缘无故不写语文作业的，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莫雪遥用力摇着头。
　　“嗯……好吧，你如果想说了，就和我说，好吗？在今天中午之前。”叶雯笑着望向她的眼睛，而后者的眼神却开始躲闪。
　　“回去吧，记得把语文作业补起来哦，就不用罚抄了，补上就好。”
　　“啊？那我呢？”在办公室里被罚抄的高缘脸上写满了‘这不公平’四个大字。
　　“你啊，态度恶劣，罚抄三遍，不满的话，再加三遍。”
　　“满意满意满意，完全满意！”高缘满脸的肥肉都抖了抖，逗得一直板着脸的莫雪遥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她赶忙抿住了小嘴，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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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特别的心理辅导

　　心理医生，明明和其他的医生一样，都是为人看病的职业，却总是让人谈之色变。
　　特别是在这个年代，好像去看心理医生的都是精神病患者似的。
　　然而实际上，许多普通人都多多少少有些精神疾病，看心理医生，实际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那也是十多年以后的事儿了。
　　在这个年代，一个学校里能配备一位心理医生，那已经是相当前卫了。
　　似乎是为了照顾到学生们的感受，所以心理教室也被安置在学校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般很少会有人走到这里来。
　　而今天莫雪遥就来到了这里。
　　是被班主任领过来的。
　　“安心，安心，心理医生又不是洪水猛兽，一点也不可怕的啦。”叶雯轻轻拍着莫雪遥的脑袋，“看心理医生也不代表心理有疾病啦，只是调解一下心情而已，保证你会心情舒畅很多的哟，呐，进去吧，我就先离开了。”
　　莫雪遥抬头看了一眼叶雯，又看了一眼那紧锁着的房门，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一阵冷风吹来，身后的木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其实就算看心理医生也没法解决什么。
　　因为她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事情告知给对方吧。
　　毕竟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可信。
　　万一传出去了，那她恐怕不仅是没法在这个学校继续读书了，甚至有可能都没法在H市继续读书了吧。
　　知道自己事情的父母又没有办法倾诉。
　　一切都只能憋在心里，这其实才是莫雪遥心中情绪不断积压最后爆发的原因。
　　来到这里，终究是不忍拂了班主任的一片好意吧。
　　毕竟她还是很关心她的。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坐在这心理教室桌前的女孩儿。
　　说是心理教室，但说是一家小私人诊所都可以了。
　　入口处是一个正厅，这里是一副小型办公室的装潢，有办公桌，也有方头大脑的电脑显示器，一旁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未翻译的外文书籍。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起来复杂的器械，和一个摆放着各种药品的大柜子。
　　明明只是心理教室而已，却比医务处看起来还要‘豪华’。
　　办公桌是放在窗边的，那个黑发如瀑的女孩儿正用一个小小的勺子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发出‘铛咣铛’的清脆声响。
　　女孩儿缓缓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莫雪遥。
　　莫雪遥想起来上次送饭票的时候，果然她就是心理老师吗？
　　但这也太年轻了吧？
　　年轻到根本就不像是成年人的样子。
　　甚至感觉根本就是个初中生。
　　她如果站起来的话，估计个头才到莫雪遥下巴或者胸口的位置。
　　要知道莫雪遥也就158而已。
　　“……老师？”莫雪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觉得稍微有些别扭。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胸前别着有‘太阴’两个字的胸牌。
　　活这么大，莫雪遥还从来没见过姓‘太’的呢。
　　难道是外国人？这名字其实是音译？
　　“怎么了。”她轻轻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就像是从远古传来的一般。
　　“有些事，很心烦。”或许是对方的年龄看起来比自己小的缘故，莫雪遥在无意识中降低了戒心。
　　“嗯。”太阴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
　　只是转过身，将一旁的移门推开。
　　这道门将办公室和另一个房间隔开了，而这个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的会客厅。
　　有沙发，有茶几，有投影幕布，有录像带播放机。
　　地上铺着灰色的地毯，毛茸茸的，让家具看起来像是摆在一只巨大的兔子身上一般。
　　虽然家具不算很多，但看起来却并不会太空旷，因为到处都摆着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就像是来到了童话的国度一样。
　　太阴走在前面，将自己的小皮鞋轻轻脱了下来，穿着黑色打底裤的小脚轻轻迈入了里面，然后才回过头来望向了她。
　　“呃？要脱鞋吗？”
　　“嗯。”
　　于是，莫雪遥也小心翼翼的脱了鞋子，跟着走进了里面。
　　太阴在后面将移门拉上，这里看起来就如同墙壁一样，好像没有任何出口了似的。
　　这个房间并没有侧边的窗户，但有一个巨大的天窗，光线就是从这上面照射进来的。
　　不过今天因为下着雨，所以光线并不是很充足，但却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雨点敲打在玻璃天窗上飞溅开来的模样。
　　莫雪遥仰着头，有些新奇的看着这奇妙的天花板。
　　客厅的沙发是‘凹’型的，也意味着如果坐在左右两边的话，两个人是恰好对视的。
　　而太阴也是这么安排的。
　　就这样，她和莫雪遥互相对视着。
　　被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盯着看，多少让莫雪遥有些害羞，她的手不安的摆弄着，呼吸有些局促。
　　“怎么……怎么了？老师？”
　　莫雪遥有些紧张，同时也在想着，自己该怎么样说出烦恼的事情来。
　　但好像怎么比喻都不合适。
　　如果把真相说出来的话，又不‘安全’。
　　所以她也只能闭口不言。
　　在电视里看到的心理医生，大多是和善且健谈的，一般会从一开始说到结束，好像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一样。
　　可太阴却不一样。
　　她虽然不让人感到排斥，能让人感觉到放松，但也还远远没有到敞开心扉的程度。
　　而且她现在根本就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盯着莫雪遥看，反倒是让她开始变得更加紧张了。
　　“眼睛。”太阴忽然开口，“看着我。”
　　她好像不太爱说话的样子，每一句话都尽可能的简短。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心理医生吗？
　　莫雪遥从刚开始的躲闪，到后面在这安静的环境下逐渐坦然。
　　她开始感觉自己仿佛是坐在雨中，那雨水‘啪嗒啪嗒’的滴落，但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锁阻挡着。
　　不过，这力量好像在逐渐减弱，雨声变得越来越响。
　　她感觉四周变得更凉了，似乎是那雨水变得更近了。
　　终于，她感觉到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冰凉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
　　只是此时她呆坐在沙发上，却是完全不想动弹，任由雨水将自己淋得湿透，任由雨水让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太阴的双眼就像是磁铁一样，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莫雪遥开始逐渐挪动目光，直到彻底和她对上。
　　她看不到太阴在想什么，对方的眼眸仿佛只是一汪清澈冰冷且没有丝毫波动的古井，但她却感觉自己心中所想的，仿佛已经全部被看到了。
　　太阴始终没有再说半个字，莫雪遥也没有开口说话。
　　二人就只是对视。
　　如果目光也有实体的话，那么二人的目光应该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所有的秘密好像都已经被太阴知道，莫雪遥开始感到惶恐和害怕。
　　就像是面对着某种神秘且无法抗拒的东西一样。
　　雨似乎越下越大，到后面就变成了暴雨，变成了雷雨。
　　狂风在咆哮着，像是要摧毁这世间的一切。
　　莫雪遥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就像是涨潮时的江水一样，翻腾着将要决堤。
　　最后的堤坝也无法再阻挡，被一瞬间冲垮。
　　明明此时的她并没有想其他的事情，但却不知为何忍不住鼻子一酸。
　　模糊的视线开始变得温热，是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出来。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而就在她开始感到绝望时，一直和她对视着的太阴终于动了。
　　她缓缓张开双臂，用并不快的速度轻轻抱住了莫雪遥，让二人的脸蛋紧贴在一起。
　　除此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甚至就连用手轻拍着莫雪遥的脊背都没有做。
　　只是抱着。
　　单纯的相拥。
　　让莫雪遥能听到她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
　　就像是在互相交换着体温。
　　雨在渐渐的变小，虽然没有停下，但却又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阻挡了似的。
　　莫雪遥猛然回过神来，俏脸涨得通红。
　　而太阴则缓缓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雨当然没有淋在她的身上，刚才的一切只是某种错觉而已。
　　这应该就是心理老师的引导吧。
　　引导着她的情绪。
　　虽然莫雪遥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方就好像全部都知道了似的。
　　虽然太阴没有说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但莫雪遥却好像一下子全想明白了一般。
　　或许，是一种名为‘放下’的情绪吧。
　　总之，不能逃避，该面对的，还是要积极的去面对。
　　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不满和委屈原原本本地告诉父母。
　　当然，也必须要承认自己的错误。
　　正走神中，太阴将一个陶瓷杯子递给了她，和她刚才喝饮料的杯子差不多造型，但颜色却是纯白的。
　　里面倒着温热的奶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泡的。
　　“给你。”太阴将杯子递给了她。
　　“谢谢……”
　　“杯子、奶茶，送你。”
　　“诶？”
　　太阴的小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此时的她已经在门口穿着鞋子了：“出来，吧。”
　　“哦哦！”
　　莫雪遥慌忙端着陶瓷杯子走了出来。
　　而后，太阴推开了离开的门，像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但就在莫雪遥有些茫然的走到门口的时候，后者伸出小手轻轻将她的手握住。
　　当她回过神来时，手心里多了一张小小的纸条，而她此时已经站到了门外，心理医务室的门被轻轻合上了。
　　她恍惚地低下头，看了一眼纸条。
　　｢想喝奶茶，随时可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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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回家吧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叶雯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份补交的语文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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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都以最快速度收拾书包离开。
　　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站在门口望向莫雪遥，而后者则轻声回答道：“你们先回去吧。”
　　“好，想来了随时欢迎哦～”墨筱笑弯着如月牙般的眼睛笑道。
　　“高缘、刘小伟、周勇、李红染！留下来打扫卫生！”班长威严满满地大喝道，让几个正打算溜走的男生讪笑着放下了书包。
　　“快点打扫吧，不要敷衍的弄一下，要打扫干净。”叶半夏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无奈的笑道，“这样才是效率最高的办法，而且……每天在那么脏乱的教室里上课，不舒服的其实还是自己吧？”
　　“可是为什么天天都是我们啊，我不服！”刘小伟大嚷道。
　　“好好听课不搅乱课堂秩序，就不会被留下来了。”李婉言斜睨了他一眼，“高缘，扫地。”
　　“是！”高缘特别狗腿的点着头，看起来像是李婉言的小跟班。
　　卫生很快就被打扫干净，李婉言也不是那种十分刻板的人，不是说必须得要将教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才行，但最起码也得把看得见的垃圾给清扫掉，把看得见的污垢给弄干净吧？
　　“周勇，下去的时候顺便把垃圾倒掉。”李婉言指挥道，其实有时候她看起来更像是生活委员。
　　“我帮你一起拿吧。”叶半夏轻声说道，“一个人拿不动吧，今天垃圾特别多。”
　　“没事没事！”周勇拍了拍胸膛，“这点重量算什么！”
　　“小心点，别把校服弄脏了。”叶半夏伸手帮周勇将垃圾桶抬了起来，“还是我帮你吧。”
　　“咳，也行。”感觉到确实有些重的周勇，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待得二人将倒完垃圾的垃圾桶抬回来之后，李婉言最后检查了一遍教室，便关上了房门。
　　莫雪遥晃了晃身后的书包，有些尴尬的看向她。
　　今天一天，她都没有怎么和李婉言说话，主要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离家出走。
　　“回家吗。”
　　“嗯，回家吧。”
　　因为莫雪遥的自行车都没有骑过来，所以今天回家是走回去的。
　　还好水果店并不算远，走路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放学回家，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此时的莫雪遥却觉得有些忐忑和紧张。
　　回去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呢？
　　如果父母板着脸怎么办？
　　明明已经想好了回去就先道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叔叔和阿姨很担心你呢。”走在一旁的李婉言轻轻撩了撩侧边的发丝。
　　“啊，是吗。”莫雪遥望着天，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们也没来找我啊。”
　　“因为我和他们说，你今天肯定会回去的。”
　　“婉言怎么知道，万一我今天不回去呢？”莫雪遥诧异地看向她。
　　“我猜的，不过，你也正是需要几天的时间来冷静一下，不是吗。”
　　“唔……谢谢。”莫雪遥挠了挠头，“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李婉言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每一个人都有情绪崩溃的时候，这很正常。”
　　“婉言也有吗？”
　　“会有的。”
　　“咦～从来没见过呢。”
　　李婉言只是笑。
　　路上的时间漫长而又短暂，莫雪遥终于和李婉言来到了水果店前。
　　店门口母亲假了一个煤炉，正在往里面填着煤饼，而父亲则在和人讲着生意，为了那几块钱的事情讨价还价着。
　　“行行行，三十块，下次常来啊。”
　　“当然当然。”客人满心欢喜的拎起了装满水果的红色袋子转身离去。
　　而父亲则看向了回到店里的二人，挥了挥手轻笑道：“哟，姑娘们，回来了啊？”
　　“咳嗯。”莫雪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哈，你要是不回来就没得吃咯～”父亲大笑着调侃道。
　　一如往常一样的轻松随性。
　　这让莫雪遥松了口气。
　　而店门口侧边正在煤炉上煮汤的母亲用略带些挤兑的语气问道：“终于肯回来啦？”
　　莫雪遥咬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窜到母亲的背后，将一旁一顶大草帽扣在了她的头上。
　　“干嘛呢你这熊孩子！”母亲笑骂道，“外面待得舒服不？”
　　“啧，老妈，我承认我不该离家出走，不该和你们大吵大闹，这点是我错了，但是！”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但是你不应该总觉得是我小气什么的，那毕竟是我喜欢的东西啊，而且是很昂贵的，不要总向着别人好不好！还有，我……”
　　母亲回过头来，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
　　莫雪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低到只有站在自己身前的母亲才能够听清：“又不是我想做女孩子的……我能愿意慢慢去接受这个身份就很不容易了，你能别总刺激我了，行吗。”
　　“傻孩子。”母亲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又坏笑着将她的头发摸得一团糟，就连皮筋都被取了下来，让她披头散发的看起来像个女鬼似的，“妈妈怎么可能不向着你呢？嗯，也是，我有时候也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仔细思考，妈也有错。”
　　“好的勒，你们母……女俩能不肉麻了吗？”父亲翻了个白眼，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玩具递给了莫雪遥，“知道你喜欢这玩意儿，去超市给你买了一个，也不算很贵吧，才几十块钱，我看不也和你之前那个差不多吗？”
　　这是一台做工粗糙的国产变形金刚玩具，和精致的神龙斗士周边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但父亲有这么颗心，莫雪遥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那是不可能的：“喂，你买的是劣质玩具啊！我的那个可是国外进口的，你看这上面多粗糙啊，油漆都涂错了的，还有毛刺！”
　　“哪那么多讲究啊！不就是玩具吗？”父亲翻了个白眼，“你要精致的话，干嘛不玩你那个什么娃娃啊？”
　　“BJD娃娃。”一旁的李婉言轻声提醒道。
　　“对，碧鸡地娃娃！”
　　“老妈！老爸他又刺激我。”莫雪遥像是撒娇似的晃着母亲的手臂。
　　“好，我帮你揍他！”母亲象征性地拍了拍父亲的屁股，就算是揍过了。
　　气氛重新恢复到了以前的感觉，莫雪遥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今天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的时候，她说带你去心理老师那里了，感觉怎么样呢？”母亲将一个大砂锅放在了煤炉上，往里面倒入了自来水，似乎是打算炖汤的样子。
　　“还好吧，刚开始也有点不安，但是见面了就有些惊讶，看起来竟然比我还小。”
　　“真的假的？”父亲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啊，不信拉倒。”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看起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大概才初中生的样子吧，但竟然是老师，不过在她那里‘治疗’过后，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怎么治疗的？”母亲好奇的问道。
　　“其实也不是很特别吧……？就是这样……抱着。”莫雪遥有些害羞的说道。
　　“哦～那可真是适合你的治疗法哈。”父亲笑着调侃道。
　　“心理老师原来是这样治疗的吗。”李婉言有些惊奇，“好特别。”
　　“是啊，而且走了之后还给我一张纸条，让我想去的话都可以去她那里喝奶茶。”
　　“那我可以去吗？”李婉言开玩笑地说道，“偶尔也想喝奶茶呢。”
　　“应该……可以的吧？”
　　“小遥，帮我打瓶黄酒来，我晚上要喝。”父亲从抽屉里拿出零钱说道。
　　莫雪遥斜睨了一眼父亲：“温酒煮蛋吗？”
　　“对，再放点红糖，那味道简直不要太好。”父亲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我也要喝！”
　　“去去去，小孩子喝什么酒。”
　　“不行，我就是要喝，凭什么小孩子就不能喝啊？”
　　“啧，行吧，那就只能喝一点哈。”
　　“一杯！”
　　“不行！”
　　“半杯！”
　　“不行！”
　　“小气鬼。”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婉言，陪我去打黄酒吧，我们路上偷偷喝了。”
　　李婉言无奈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羡慕。
　　“真好呢，小遥。”
　　“怎么好了啊？”走在街道上的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和父母和好了。”
　　“总会有吵架的时候嘛，和好也很正常啊。”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小遥不打算把那个娃娃带回家去吗。”
　　“唔……好吧，今天回去的时候就带回去好了。”似乎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心脏一样，让她感觉有些痒痒的，竟然真的有点想再看看它了。
　　什么嘛，凭什么女孩子才可以喜欢娃娃？
　　男孩子就不可以吗？
　　既然男孩子可以喜欢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和女孩子一样，只是缩小了很多的娃娃呢？
　　或者说，不是那种兴趣的喜欢，而是一种欣赏的喜欢，就像欣赏美女一样的喜欢！
　　“小遥打算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呢？”
　　“啊，名字吗？随便取一个好了……”莫雪遥扭头看到一旁的店面门口挂着一块‘天南当铺’的牌匾，旁边则是一家‘夕夕蛋糕店’，顿时有了灵感，“就叫南夕，怎么样？”
　　“挺好的……对了，有一份圣诞礼物忘记送你了。”
　　“啊？都过了吧。”
　　“嗯，现在也还来得及。”李婉言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漂亮的小布袋，递给了莫雪遥。
　　“这什么？”
　　“手帕。”
　　“诶——？不要了吧，弄脏了还要洗。”
　　“我帮你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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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排练

　　H市今年的十二月，似乎是个多雨的季节。
　　星期二的早晨雨停了才没多久，到了第二节课的时候，就又继续下了起来。
　　中午时连太阳也见不到，只能看到那阴霾的天空。
　　莫雪遥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好久没见过太阳了的错觉。
　　“这雨都下了三天了吧……”王佳乐趴在窗台上嘟嚷道，“反正都那么冷，还不如下雪呢。”
　　“如果不怎么出门的话，确实是下雪更好。”莫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她怕冷，但却很喜欢雪，人果然总是矛盾的。
　　这是在阶梯教室里进行彩排，今天中午总算是轮到了高一二班，虽然舞台下一个观众都没有，但莫雪遥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先练一下唱歌吧，安若素，小遥，你们在上面站着，其他人到下边来。”李婉言指挥道。
　　作为班主任的叶雯也在一旁看着，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安排学生们做什么，一切都由班长来指挥。
　　她只是偶尔提出一些建议而已。
　　“咳嗯！第一次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莫雪遥不大自在的晃动着身体，“我又要表演话剧，又要唱歌，有双倍工资吗？”
　　“有啊，给你双倍学分！”叶雯笑道。
　　“我要那个有什么用啊……”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正说着，音乐就已经响了起来。
　　安若素也有些局促，阳光帅气的脸上泛起些许的红晕，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没错，就是可爱。
　　虽然用在男孩子身上有些不太对劲。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就别深情对视了！”从后台窗边走到外面观众席上的王佳乐大声嚷道，“唱的时候有的是机会看啦！”
　　莫雪遥没来得及反驳，前奏就结束了，到了她该开口的时候了。
　　这是一首邓丽君的《你怎么说》。
　　歌词是带着些许哀怨的，但又不至于那么消沉，多少有点撒娇的意味在其中。
　　“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看今天～你怎么说～”
　　后面的则是安若素唱的，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有些微微颤抖，但后面就渐渐平稳了起来，虽然说安若素有另外喜欢的人，但毕竟是在和‘校花’对唱，再想想到时候是全校同学看到自己和‘校花’对唱，心中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光是想想那些男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就要冷汗直冒了吧？
　　这首歌练习了两三遍之后，就差不多了，毕竟这大半个月来莫雪遥也已经练习了很多次，唱这首歌已经能拿捏得很好了，最起码不会像刚开始的时候一直跑调。
　　上台唱一唱，也只是为了感受一下气氛，免得到时候怯场罢了。
　　最需要排练的，当然还是话剧了。
　　毕竟台词有那么多的台词和动作，剧本时间长达四十五分钟，这是让班主任去向学校申请下来的，不然最多只能有半个小时。
　　不过问题也不大，毕竟有些班级准备的节目，都是不长的，就算其他班级准备了话剧，也很少有达到三十分钟的，二班这就相当于是将其他班级多出来的时间借过来了而已。
　　并且为了让学生们都有耐心看，所以这场话剧是被放在下午第一场的。
　　这也意味着必须要演好，不然可就尴尬了。
　　写出剧本来的花银银算是导演，在彩排期间也不停地提出各种问题，当然，其中忘记台词是最常见的问题了。
　　“不要紧张，大家只要记住大致的剧本就可以了，到时候就算忘记了部分台词也不要紧，可以临时发挥的！”花银银将剧本卷成了个圆筒，一边拍着自己的掌心一边说道，“大胆的表演出来就可以了！但是要注意，一定要拿捏好角色的性格，不要出现强烈的违和感啊！”
　　“到时候骑自行车的片段你们要怎么做？”叶雯趴在舞台旁边，好奇地问道。
　　“把自行车架起来，这样就可以一直骑了。”花银银拍了拍胸膛，“背景音乐就交给我吧！已经搞定啦！”
　　“诶？真的？自己作曲，自己填词吗？”叶雯期待地问道。
　　“对啊。”
　　叶雯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
　　“现场演奏？”王佳乐有些惊讶。
　　“没错哦。”
　　“咦，我还以为你是交给别人去做了，真的是自己做的吗？完全看不出来诶。”
　　“哼哼，这种事情小遥遥肯定不会意外的啦，对吧？”花银银得意地向莫雪遥挑了挑眉毛。
　　“琵琶吗？”莫雪遥想到了异国舞女打扮的花银银，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听她脚踝上铃铛的清脆声响了。
　　“嗯，没错哟！”
　　“雪先生，这里一定要表现得急促，要用尽全力的那种感觉。”花银银又对扮演男主角的雪先生说道。
　　高一二班这次话剧的主角是雪先生，并没有女主角，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扮演助手的莫雪遥了。
　　而最后要救的人则是李红染这个大块头，他在登山的时候遇到了狼，虽然将狼杀死了，但身体上也被撕咬出了多处伤口，他只来得及给雪先生扮演的主角打了个电话，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陷入昏迷状态了。
　　这个时候也是全剧的高潮，雪先生必须要加快速度骑着自行车前往目的地，背景音乐也是要这个时候响起的。
　　乐声要慷慨激昂，带着一种奋力向前的感觉，但应该要和战歌区分开来，毕竟这不是要上战场杀敌，而是要去救人。
　　也因此，谱曲就有了不小的难度。
　　虽然还没听过花银银弹奏背景音乐，但莫雪遥还是充满了期待。
　　不知道她谱写出来的曲子会是怎么样的呢？
　　“高缘，把道具拿上来。”花银银开始安排着其他学生进行布景，李婉言在一旁辅助指挥着。
　　因为自行车是不能移动的，所以要通过背景板的循环移动来表现前进的感觉。
　　这部分的赞助是学校出的，是一块超大的背景板，背景板里有两段背景图案，通过人力可以让背景图案转动，有点类似于很多理发店都有的那种理发柱，只不过这背景板不是圆柱形的，而且要大得更多而已。
　　同时，高缘还提供了狼的皮套，但是做工并不是那么的逼真。
　　主要是因为由人来穿，肯定会有感觉不协调的地方。
　　花银银灵机一动，就让人在前面加了一块薄纸，就像皮影戏一样，再加上灯光的照射，这样就会将剪影投在纸上，尽可能的减少那种看着过于清晰而带来的违和感。
　　皮套演员选了半天，最后选择的是安若素。
　　因为他的身材正合适。
　　“好了，现在来试试看，李红染和巨狼搏斗！”花银银指挥着其他人将道具推了上来，“安若素，你在皮套里面感觉怎么样？”
　　“还好。”因为隔着皮套的缘故，安若素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你要尽可能的模仿动物的行动方式，这样看起来才逼真。”花银银简单的示范道，“狼的话最喜欢用的动作应该是扑，你可以在缠斗之后，将李红染扑倒在地上，然后去咬他的脖子，这样李红染就可以用力反抗，抵住你的头，不让你咬到他……”
　　“嗯，而且动作应该要干脆利索，该推倒的时候就立马推倒，不要犹豫。”叶雯在一旁补充道。
　　“好了，现在试试看，李红染，安若素，准备好了没有？”
　　“OK！”李红染比了个手势。
　　“开始！”
　　然而实际上的效果却并不是那么的好，当安若素扑上去之后，二人就开始变成在原地不断打滚了。
　　“你们两个认真点好不好啊！李红染稍微用点力气，不用太收敛着的，你的动作看起来软绵绵的！”花银银拿出了导演的气势。
　　莫雪遥忽然觉得她或许也挺适合做班长的。
　　嗯……当然，做班长的话，还得门门科目成绩都好才行呢。
　　“太用力我怕打伤他吧？”李红染挥了挥拳头。
　　“没事的，皮套很厚，不要打头或者什么要害部位就可以了啦！”
　　“OK，我试试看。”于是，人狼大战再一次开始了。
　　几次之后，就算是李红染也已经气喘吁吁了，花银银看起来还不是特别的满意，她皱着眉头说道：“嗯，好吧……暂时就先这样吧，效果是有的，就是还不够完美。”
　　“安若素，休息会儿吧。”一旁的李婉言说道。
　　得到了许可的安若素赶忙将皮套打开，从里面钻了出来，他在这里头比李红染更闷，即使里面就穿了一条短袖，但还是被热得浑身是汗，衣服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当医生暂时给他止血输血之后，助手叫来的直升机也到了。”花银银念着剧本说道，“小遥遥，这个时候就得你出场了，和小雪一起把李红染给抬到直升机上，话剧就结束了。”
　　“每次到了这里，总感觉好像没写完一样啊。”莫雪遥嘀咕道。
　　“这是留白啦留白，故事不一定要全部都写完的嘛，有时候留一些空白，更让人回味哦！”花银银叉着腰说道，“总之，总体的流程就是这样，大家应该清楚了吧？还有点时间，休息会儿再彩排一次吧！”
　　“演话剧好累。”墨竹莜撇了撇嘴，她是负责搬运道具的。
　　“我靠，我都没说累呢！”李红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看我都出了那么多汗了！”
　　“男主角累点很正常啦。”
　　“那安若素呢？”
　　“他呀，他……比较倒霉？安排到了这么一个又累又不露脸的角色。”
　　众人听了，都赞同的点了点头，朝安若素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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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收信（上）

　　十二月二十九号，一个清冷的早晨。
　　即使闹钟已经响了，莫雪遥也已经醒了，但她还是不想从被窝里爬出来。
　　甚至连手臂都不想伸出棉被，所以就这样任由闹钟不断的响动着。
　　“叮铃铃——叮铃铃——”
　　天气很冷，即使门窗紧闭着，每一次呼气都会看到一团雾气从嘴里被喷吐出去。
　　被窝里和被窝外面分明就是两个世界。
　　可今天偏偏不是休息日。
　　今天是星期三，想要等到双休日放假，还得再等两天呢。
　　莫雪遥盯着闹钟的秒针发呆，直到五分钟后，闹钟终于不再响了。
　　时间是五点三十五分。
　　在冬天，从被窝里爬出来，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这甚至需要一种决绝的勇气。
　　“嘶——！”莫雪遥猛然将被子掀开，就感觉冷空气瞬间将自己包裹住，像是要将她直接冻成冰块似的。
　　昨天她看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里说，今天的最高气温只有六度，最低气温只有一度。
　　几乎是能够结冰的温度了。
　　对于南方而言，这已经很冷了。
　　莫雪遥麻利地将床头厚实的冬季校服外套穿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然后又穿上了干爹送的加绒打底裤，双腿才开始逐渐回暖一些，但比起上身来说，还是有些发冷。
　　这条打底裤据说是日本进口的，在那些北海道之类的女学生们，冬天穿的就是这样的打底裤，干爹在圣诞节的时候一口气送了十条，只不过那时候莫雪遥不在，所以就由母亲代为收着了而已。
　　“日本的女生在下雪的时候，真的就穿着这样的打底裤在外面走着吗？我怎么觉得家里都有点冷……”莫雪遥小声的嘀咕着，推开了房门。
　　母亲依旧在忙碌着，不过看起来比以前稍微放缓了一些，并不是那么急匆匆的样子了。
　　她这会儿还好整以暇的在厨房里煎着荷包蛋，不急不缓地将紫菜撕碎放进碗里。
　　“老妈，今早吃什么啊？”
　　“拌面，有荷包蛋还有紫菜汤。”母亲微笑着扭头说道，“快去洗漱一下吧，嗯？已经穿上你干爹送的连裤袜啦？感觉怎么样？”
　　“还好，比你买的稍微暖和一点点吧。”莫雪遥冷得跺了跺脚，“但还是……有点冷，呼……我们学校干嘛非得穿裙装上学啊。”
　　“说不定是你们校长想看看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们呢？”母亲开玩笑的说道。
　　“感觉校长应该不是那么低级趣味的人吧？”莫雪遥摸着下巴嘟嚷道，朝卫生间里走去，“咦？我毛巾呢？”
　　“你那毛巾都用多久啦！脏死了，昨天晚上洗了，还没干，给你换一块！还有牙刷！”母亲说着，将锅里的荷包蛋盛进碗里，然后走进了卧室中。
　　“这么讲究干嘛。”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个人卫生要注重懂不懂。”
　　“知道了——”莫雪遥拖着长音，无奈地应道。
　　“给你买了瓶洗面奶，以后洗脸记得用洗面奶，洗完之后涂面霜，这是最基本的。”
　　“是是是……”
　　简单的洗漱后，又快速的吃完了早餐，莫雪遥便背上书包出了门。
　　外面正悠悠地下着雨，这些雨似乎介于固态和液态之间，落在地上时会发出‘啪嗒’的声响，并且留下一点淡淡的水渍。
　　“昨天的天气预报好像说今天是雨夹雪来着？”莫雪遥哆嗦了一下，从书包中拿出伞来。
　　在这样的天气里骑车，还不穿厚实的棉裤，怕是要把腿都给冻掉了，所以她决定今天还是坐公交车去学校好了。
　　反正这个时间的公交车应该还是很快的——才不过刚到六点而已。
　　“哗啦——”莫雪遥站在楼下，用力撑开雨伞，正打算走出去，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吱呀’一声停在了门口。
　　一个披着雨披的邮递员打着哆嗦拿着报纸和信件从车上下来，然后按照门牌号一个个的投递进去。
　　莫雪遥一眼就瞥见自己家的信箱里被塞进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雨水的缘故，让它看起来有些潮湿。
　　“信？”她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都过去快两个月了吧？来来回回的，应该到了吧？”
　　待得邮递员走后，她就拿出钥匙翻了翻，找到了那把很多时候都不会去用的小钥匙，将锁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信件连带着一大堆没用的广告传单一起拿了出来。
　　信件确实是被雨淋到了一些，所以稍微显得有些潮湿。
　　寄信地址是用俄文写的，而收信地址则是用看起来有些蹩脚的中文写的。
　　虽然说是小学生一般的字体，但最起码是能够看懂的。
　　没错，这果然就是晨星寄来的信。
　　莫雪遥的心思一下子就飞到了那个雪国之乡。
　　说起来，时间过去的太久，都有点忘记自己寄信时到底写了些什么呢。
　　她没有马上拆开，而是将信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打算等到学校里的时候再看。
　　或许是下着雨夹雪的缘故，整座城市看起来都朦胧而模糊，感觉就像是一幅浓抹厚涂的油画。
　　公交车从远处驶来，直到快到站了的时候，才看清上面的数字。
　　恰好就是她要乘的车。
　　这会儿上车的人并不多，车上也有很多空着的座位，完全可以随便坐。
　　或许是天冷的缘故吧，很多人都起不了床了，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比夏天要空得多了，当然，待会儿的高峰期，也肯定比夏天更加拥堵。
　　她不喜欢拥挤的感觉，更喜欢像这样坐在空旷的车厢里，享受早晨的这份宁静。
　　在外面等车的时候，她的小手和小脸都冻得通红，本想到车厢里暖和一会儿的，但却没想到车厢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顶多只是没有风而已，但这大铁皮盒子在这种天气下，给人带来的感觉和冰箱是差不多的。
　　主要还是人不够多，否则的话应该还是会很暖和的。
　　公交车里也没有开暖气，想要取暖就只能靠发抖了。
　　双腿在抖，双手也在抖，到后面，就是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了。
　　莫雪遥捧着早上从家里灌来的热茶抿了一小口，以此来缓解这种寒冷的感觉。
　　虽然坐在这塑料座椅上的感觉，就和坐在冰块上没什么差别……
　　好不容易总算是熬到了下车，莫雪遥一边哈着气，一边撑伞在雨中快步走着，也顾不上走得太快会将雨水溅到自己的鞋面和脚踝上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到教室里去。
　　“早！”今天轮到那个看起来爽朗的保安大叔值班，他正一边‘呼噜呼噜’地吃着打包来的榨菜肉丝面，一边含糊不清地向莫雪遥挥了挥手。
　　对于来得早的学生，他似乎都有深刻的印象。
　　又或者说，只要是来得早的学生，他都会热情地打一声招呼。
　　“早上好。”莫雪遥也礼貌地回应着，然后马不停蹄地走进了教学楼里。
　　教室里的大门紧闭着，两边的窗户稍微开了一些小缝，因为有温差的缘故，窗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水雾。
　　“呼——！好暖和！”莫雪遥推门走进教室里，长出了一口气，暖气已经被打开了，暖风正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教室里。
　　虽然不如地暖那么暖和，但最起码也有个十五六度的样子了，比外面肯定是舒服多了。
　　“哈呼！”正在莫雪遥要关上教室门的时候，忽然窜进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然后一双冰冷的手怪叫一声，猛然抱住了她的大腿，“在这冰冷的天气里，只有小遥遥的大腿才能温暖我的心呀！”
　　“变态又来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谁了，“花银银，撒手！”
　　“嘿嘿嘿，再摸一下嘛，好暖和～唔唔，奶香味越来越浓了呢！”
　　莫雪遥无奈地将花银银的小脸推向另一边，自己则从她的魔爪下逃了出来。
　　花银银这特别的打招呼方式，几乎已经是莫雪遥每一天的日常了。
　　摆脱了花银银的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这里正好有一个送风口，暖风虽然不是正对着吹的，但这样斜着吹，也相当暖和了。
　　在冬天穿雨空高中的校服，除了教室里之外，她哪里都不想去呢。
　　莫雪遥将作业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然后将书包挂在了椅背上，又将信件放在了送风口旁边，让暖风将它风干，免得受潮的时间久了，让字迹都变得模糊了。
　　“小遥，路上买了豆腐脑，要喝吗？”一直到莫雪遥进来之前都在发呆的李婉言忽然问道。
　　“好啊，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小遥不喜欢甜的吗？”
　　“甜的也可以吧，就是觉得不划算，都是一样的价格，干嘛不买有油条和榨菜的咸豆腐脑呢。”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我只是单纯喜欢吃甜的而已。”李婉言笑了笑，“那你要喝吗？”
　　“喝呗，买都买了，不喝不是浪费了？”
　　“啊啊，班长竟然都给小遥带早餐了！”花银银大嚷道。
　　“这很奇怪么？”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可恶，而且好像每天放学都一起回家！我决定以后每天早上要和小遥一起来学校，这样才能平衡一下！”花银银挥着小拳头喊道。
　　“其实班长是住在我家的来着。”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故意挤兑道。
　　“诶诶！什么！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我先来的！无论是一起睡觉也好！还是一起洗澡也好！都是我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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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收信（下）

　　寒冷的天气让很多人都被封印在了被子里，也让早到学校的学生比平日里少了许多。
　　基本上到七点半之前，教室里都是空荡荡的，没几个学生，而过了七点半之后，就会有一大堆人涌入进来，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基本所有人就会全部到齐了。
　　莫雪遥倒是挺喜欢这样的，因为这意味着她从六点半到七点半，有足足一个小时安静的教室时光可以享受。
　　花银银虽然总是会用奇怪的方式打招呼，但并不会一直打扰别人，看起来是一个很乱来的女孩子，其实是很有分寸的呢。
　　莫雪遥就一边喝着豆腐脑，一边看着从雪先生那里借来的科幻杂志，等到豆腐脑喝完之后，潮湿的信件也差不多烘干了。
　　然后有些激动的轻咳了一声，轻轻撕开了信件。
　　信件鼓鼓囊囊的，收信的时候她就觉得里面应该附了不少东西，打开之后果然如此。
　　里面放了一个小型的俄罗斯套娃，大概只有拇指大小而已，但却能打开五层，最里面的那个比指甲盖还小一些。
　　虽然小，但做工却很精致，是一件很有情.趣的小工艺品。
　　除此之外，还附上了不少照片，其中有几张似乎是晨星的照片，看这拍摄的角度，应该是别人帮她拍的。
　　照片上的背景基本都是雪景，而照片上的女孩儿穿的却不多，她甚至敢穿着短裙光腿站在雪地上，有一种飒爽而凛冽的美。
　　莫雪遥最喜欢的是最后一张：
　　照片上的女孩儿拥有着一头深红色的长发，长发被大风吹起，吹得雪花也变得凌乱，而她则毫不在乎地轻轻撩着侧边的发梢，望着镜头的方向微笑。
　　宁静的蓝绿色眼睛配上一头火热的深红色长发，两种矛盾的感觉交织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好漂亮……”莫雪遥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她了。
　　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喜欢，只是那种对美丽事物欣赏的喜欢。
　　她又看了一会儿，这才正式看起了信件，阅读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披散着一头红发的少女坐在桌前用钢笔写信的模样。
　　遗憾的是不能听见她的声音。
　　信件里，晨星表示在漫长的等待后，很高兴终于收到了她的回信，并且表达了对这位新朋友的喜欢，前面都是一些相对客套的话，后面则是关于家乡的事情。
　　｢俄罗斯最近一直在变得糟糕，我们不知道叶利钦什么时候才能下台，也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是不是会变得更加糟糕，但就目前来看，情形并没有变得有太多好转，说实话，我对这个国家已经有些失望了，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们，最起码你们还在努力着向前，最起码你们的政府还在慢慢变得越来越好。｣
　　说起来，最近有关俄罗斯的新闻确实都是唱衰的，这个曾经强大的国家，终究逃不过万物兴盛衰亡的结局。
　　Z国人的历史告诉他们，没有什么王朝是永远的，他们也知道当衰败后该怎样才能重新站起来。
　　但或许那个国家，并没有太多这样的经验吧。
　　Z国确实是在变得越来越好，就在之前12.20的时候，澳门回归了，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仍旧有着铺天盖地的报道，全国人民都在庆祝着这一件事，并且畅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让台湾回归大陆。
　　甚至有人开始觉得，按照97年香港回归和99年澳门回归这种规律来看的话，那么岂不是01年台湾就能够回归了？
　　总之，人民确实能感觉到这个国度在变得越来越好，也能感觉到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Z国和俄国，两个相邻的国家，曾经拥有着同样的志向，但如今，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
　　莫雪遥一时间想了很多，好一会儿才收回心来，继续看了下去。
　　晨星表示上大学比高中要累得多了，有许多事情需要忙碌。
　　她还说等自己大学毕业了，想到Z国来工作，她学的是造桥工程这一类的专业。
　　“造桥吗？”莫雪遥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好像真的还挺需要各种各样的桥呢，就算是一个小小的H市，都需要好几座跨江大桥来方便交通，对了，等台湾回归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建造直达台湾的跨海大桥了呢？”
　　｢你家猫的照片真是太可爱了，我不喜欢长毛的猫，更喜欢像你养的那只短毛猫，可惜宠物不能寄送，不然真希望你能买一只本地的猫给我寄过来。｣
　　这是在说她寄过去的那些酥糖的照片。
　　｢我知道Z国有很多美食，所以等我过去工作后，有一个愿望就是吃遍Z国所有的美食！用十年的时间，能吃得完吗？｣
　　｢对了，我最近买到了一些保质期还剩下一年的军用口粮，虽然味道不算好，但偶尔吃一次的话，也算是一种体验吧，虽然我还是要说——这实在是太难吃了！特别是那些压缩饼干。｣
　　这次信件的内容比上次要多得多，就像是相熟的两人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晨星似乎也特别喜欢日本的动画，她聊到好几次，想去日本看看，还希望能够和莫雪遥一起。
　　但对于正在上学的她来说，这种事情估计也就只能等到暑假或者寒假的时候了吧。
　　晨星的梦想是周游世界，所以她希望自己的职业能够比较自由一些。
　　｢虽然画设计图的一般都要坐办公室，但我想以后画图纸的，可能就可以随意的在外面旅行了，只要把图纸上传到网络上，就可以和自己的同事共享了，有什么事情只要在互联网上通过电子邮件交流就可以了，那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很方便了，真希望那个年代快点到来啊。｣
　　莫雪遥也挺希望的，可惜现在一台电脑最起码都要一万块钱，大部分普通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条件呢。
　　“小雪～你觉得再过多少年，我们才能过上那种电脑普及，大家都可以用电子邮件很方便的交流的日子呢？”莫雪遥有感而发地看向了后头的雪先生。
　　“你觉得呢？”雪先生笑了笑。
　　“嗯，我觉得吧，得二十年以后？那时候我都老了——”莫雪遥沮丧地说道。
　　“我觉得用不了那么久……十年应该够了吧。”
　　“有那么快吗？现在电脑这么贵，一般人家可买不起啊。”
　　“电子产品现在昂贵的不是材料，而是技术，等我们自己都能大量制造了，那么，这些东西也一定会变成白菜价的。”雪先生笃定地说道，“我们国人最大的能力不就是让一切被我们学习消化的先进产品在极短的时间内量产，然后变为人人都买得起的白菜价吗？”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啊。”
　　“所以，要十年嘛。”雪先生开玩笑地说道，“呵呵～说不定到时候连电子邮件都是一种落后了的东西呢。”
　　“哪有那么快淘汰……”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们都还没用上呢。”
　　“也许而已。”雪先生笑了笑，“不过这些东西，在美国已经很普及了。”
　　“那当然了，毕竟人家可是领先了我们五十年甚至上百年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美国呢？”
　　“或许，再用个五十年就能追上了吧。”
　　“但愿吧。”莫雪遥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转回身子继续看起了信来。
　　晨星还调侃地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并且还询问‘中国的男人是不是都怕老婆’。
　　｢如果我要和男人交往的话，我不喜欢那种浑身肌肉的男人，我喜欢普通身材的那种，有点胖胖的更好，因为抱起来会很暖和。｣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那种胖胖的，有点眯眯眼，然后有点傻傻呆呆的男人，哈哈，我的审美是不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呢？｣
　　｢微光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强壮的还是帅气的，又或者比较阴柔的？｣
　　男人……？
　　莫雪遥的嘴角往下一咧，想到这种事情她就一阵恶寒。
　　和男人一起吗？
　　最起码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接受那种事情吧。
　　和男人之间，果然还是称兄道弟能让她感觉到比较自在。
　　那么，喜欢女人吗？
　　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女孩子的那种倾向。
　　莫雪遥感觉自己现在像是站在中立的那个点，稍微往女孩子这边偏了一些而已。
　　但真要让她去和女孩子谈恋爱，恐怕她也是拒绝的。
　　各个方面的因素都有吧。
　　“既不是特别喜欢女孩子，又不想和男孩子在一起，我到底喜欢什么呢？”莫雪遥摸着下巴嘟嚷道，“无关性别，难道我就喜欢我自己？”
　　说起来，貌似有好几次在照镜子的时候，真的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
　　如果那算是爱情的话，莫雪遥该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她头疼地挠了挠头发，将信件收了起来，开始在草稿纸上写起了新的回信。
　　同时也在思衬着，这次该随着信件寄点什么东西过去。
　　太大的应该寄不了，只能寄些小物件儿，也就是照片、卡片之类的东西吧。
　　如果要寄送食物该怎么做呢？
　　而且必须得是能长期保存、不容易坏的那种才行，否则到了就坏了。
　　麻酥糖虽然容易保存，但却容易压坏。
　　“有了，寄点姜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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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太熟悉的同学

　　星期四的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为了方便待会儿能一下课就冲进食堂里，不少男生都直接将勺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有些人的勺子甚至没有用塑料袋装着，就这么往口袋里一塞。
　　难道就不怕脏吗？
　　之所以发出这样的疑惑，是因为周勇就是这么干的。
　　莫雪遥也打算带上餐具，带最起码她的筷子是有盒子装着的啊……
　　“小遥小遥，你待会儿还是不用跑步的吧？”一旁的王佳乐扭头问道。
　　“是啊。”
　　“那，帮我拿一下！”王佳乐将自己那装在盒子里的勺子递给了她。
　　别人盒子里装的一般都是筷子，唯独她装的是勺子。
　　而且相比用筷子吃饭，她貌似还是更喜欢用勺子吃饭的样子。
　　“小遥，帮我的也拿一下～”后面的墨筱笑也跟着说道。
　　“知道了……”莫雪遥无奈地点了点头，上衣的口袋里顿时多了三个盒子，显得有些鼓鼓囊囊的。
　　“小遥遥～帮我也拿一下～”
　　“我拒绝。”莫雪遥白了一眼花银银，嫌弃地说道。
　　“呜呜——小遥遥偏心！明明都帮别人带的来着！”花银银趴在了莫雪遥的胸口，用小脸使劲地蹭着，“咦，小遥遥好像变大了一点？”
　　“我绝对……不会，帮你拿的！”莫雪遥‘咬牙切齿’地说道。
　　“咦咦，为什么更生气啦！明明应该开心才对嘛！”花银银抱紧了莫雪遥，“我不管，不帮我拿就不松手啦！嘤嘤嘤！”
　　“真是败给你了……拿来。”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小遥又输给花银银了呢。”墨筱笑掩嘴偷笑着。
　　“她不总是拿花银银没办法的嘛。”王佳乐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真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喜欢调.戏小遥，难道是喜欢上了？”
　　“说不定哟～”墨筱笑调笑道。
　　“噫惹，好恶心。”王佳乐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似乎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教室里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去，第四节课虽然还没开始，但大家都习惯地先到达操场上再说。
　　对于上了半天课程的学生们而言，这也是难得放松的好机会了。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到了今天才算是停了。
　　天空中柔软的白云遮挡了部分的阳光，让光照并不是很充足，以至于地面上是一块干一块湿的，有些凹陷下去的地面，还留存有些许的积水。
　　一到操场上，体育老师就已经在了，大概因为上一节课他也上了体育课的缘故，所以这会儿就干脆没回自己的办公室。
　　“两个体育老师在干嘛呢？”莫雪遥踮着脚朝人群里望去，看见雨空高中的两位体育老师正摆出了个功夫片的武打架势。
　　“叶老师加油！”
　　“金老师加油！”
　　学生们为各自的老师加油鼓劲。
　　“老师之间要打架？”莫雪遥疑惑的自语道。
　　站在前面的男生听到了，头也不回的说道：“不是打架，是切磋！因为两个老师都会武术，所以给我们表演一下。”
　　“好像很有趣啊！”莫雪遥想要挤进去，但却被王佳乐一把拉住了手腕，“小遥，我们站到花坛上面看吧。”
　　“也行。”莫雪遥跟着王佳乐站了上去，总算是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了。
　　“你们都退开一点，免得误伤！”体育老师叶燃大声说道，学生们就如潮水般退开了。
　　“开始哈，点到为止。”另一个名体育老师拱了拱手，然后二人就开始互相出拳了。
　　就像是电视剧一样，二人的对攻很有默契，虽然说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实战杀伤力，但最起码都挺好看的。
　　打得也很帅气，有几分宗师般的风范。
　　莫雪遥形容不上来，但简单说起来的话，也就是你打我挡，互相拆招而已。
　　最后也没分出胜负，果然是表演性质的。
　　但学生们还是看得十分过瘾。
　　有男生甚至当场就模仿了起来，虽然他们可能觉得自己模仿得很帅，但在外人看来，真的挺傻的。
　　“霍霍霍哈！咏春拳！”有的男生当场就在自己的好友身上使了起来，看起来威势很猛，但其实是小心的控制了力道的。
　　“咏屁啊，你这也叫咏春？”
　　“当然，刚才金老师不就这么打的吗？”
　　“狗屁，是这样的好吧！”
　　“你这分明是叶老师用的寸拳啊。”
　　随着上课的铃声响起，其他不上体育课的学生们纷纷散去。
　　叶燃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集合！”
　　“二班的过来集合！”体育委员李红染也赶忙大喊了起来。
　　虽然莫雪遥不用跑步，但也还是得跟着集合一下的。
　　“好了，跑完五圈，自由活动！”叶燃随手一挥，说道。
　　但说起来轻松，实际上五圈可是有两千米的了。
　　好在这不是考试，慢慢跑就可以了，只要别是直接在操场上走路，都不会被体育老师抓住要求重跑。
　　和她一起不用跑的还有其他三个来例假的女生。
　　分别是叶半夏、茶离和汪.洋。
　　对于叶半夏和茶离，莫雪遥都算是比较熟悉的了。
　　茶离是纪律委员，偶尔没有老师的自习课，她会和班长一起帮忙维持课堂秩序。
　　和严肃的班长不一样，茶离的管理方式更让人感觉到轻松，她有时候会轻描淡写的用几句玩笑话让人不要再闹了，当然有时候也会出现反效果，让教室里变得更加‘热闹’了。
　　本来维持课堂秩序的事情，副班长也是要干的，不过雪先生似乎不太爱做这种事儿，除非是其他两人都不在，或者很忙的时候，他才会站出来管理一下。
　　他这个副班长，算是最为清闲的了。
　　叶半夏是生活委员，因为要和班长一起回家，所以每天下午都会和她一起留下来，时间久了，和主要管理卫生的生活委员也就相熟了。
　　唯独汪.洋最让莫雪遥感到陌生。
　　有时候甚至会想不起她的名字来，明明知道是同班同学，但看着她的脸时，脑海里却只能冒出‘**’的符号。
　　她的名字就像是被大脑给屏蔽了一般。
　　总要去努力回想，才能想起来她的名字。
　　汪.洋似乎有一种让人容易忽略她和忘记她的特殊能力呢。
　　当然，之所以会这样，主要还是因为她太普通了吧。
　　她的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坏，上课也从不举手发言，被老师点名后站起来总能相对流畅且中规中矩地回答完问题。
　　身高体重在班级里都属于中等，各方各面都没有突出的地方。
　　虽然有朋友，但她的朋友也和她一样，都属于很普通的那种女孩子。
　　叶半夏好歹经常会扎一个双马尾，再加上生活委员的职责经常要指挥其他的学生，倒是没那么容易被忽略。
　　莫雪遥这样想着，正打算在花坛上坐下，忽然想起来这里刚才自己貌似踩过，又赶忙站直了身子。
　　今天的花坛也没法坐，因为上面湿漉漉的，都是其他人的脚印。
　　操场边上有一些木质长椅，但只有一个是干的，其他上面的积水都还没有彻底被蒸发掉。
　　于是就只能在这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叶半夏、汪.洋，坐这边吧。”她对另外两个正在找地方坐的女孩子们说道。
　　“嗯。”叶半夏应了一声，十分自然地坐了过来。
　　而**则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在了椅子的最边上。
　　莫雪遥想说些什么，但仔细一想，貌似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
　　而且她对女孩子的爱好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好在叶半夏开了个话题，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尴尬。
　　“汪.洋，你早上药咕咕老师布置的化学作业写了吗？”
　　“那个吗，写了一部分。”
　　“诶～感觉化学好难呀，就算能翻书也好难，考试的时候是不开卷的，就更难了。”
　　“嗯，是这样的。”
　　“果然科学三门，我还是喜欢生物一点。”
　　“我也是呢。”
　　“不过，不学好化学，等到高难度的生物课程了，应该也学不好吧，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是层次低进的呢。”叶半夏掰着手指头说道。
　　“等到高二的时候分班了就好了。”
　　“还有好久呢～”叶半夏懒洋洋地说道。
　　“很快的吧，明年下半年就分班了。”
　　“诶诶，不是高二分班吗？”
　　“是高二分班呀。”
　　“我的意思是，不是高二上完再分班的吗？”叶半夏惊讶地问道。
　　“不是呀，是高一上完分班的，高二再分班，会来不及吧。”汪.洋眨了眨眼睛，“我应该没有记错的……”
　　“诶！我还以为入学考试的时候就已经把文科班和理科班给分好了，不然为什么我们班的大多数学生都不喜欢理科呀。”
　　“嗯，可能就前两个班是这样的吧，后面的其他班比较混杂一些，我们一班和二班，应该是属于那种……实验班吧。”
　　“原来如此。”听了一会儿的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话说，我还以为我们校长不会弄那种尖子班之类的东西呢。”
　　“好像我们新高一的分班确实不是新校长分的，是教导主任分的，分好之后校长觉得不行，就又将学习成绩差的几个学生分批安排到了其他的班级里，我们班不是也有嘛。”汪.洋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难怪啊……”莫雪遥点了点头。
　　但是，能考上高中的，成绩再怎么样也不会太差，别看刘小伟和高缘这些人是全班垫底的，要是放到以前初中的时候，也能算是中等水平的学生了呢。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其实就是一个国家筛选精英的过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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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男生们的表演欲

　　跑完五圈之后，女孩子们都累得气喘吁吁的了，但偏偏又找不到地方坐，于是就挤到莫雪遥她们坐的这张小长椅上来。
　　这张长椅最多坐四个人，但现在却坐了七八个人，就连扶手上都坐了人。
　　莫雪遥感觉都快被挤得窒息了。
　　于是便起身逃了出来，既然没地方坐了，那在操场上逛逛也不错。
　　男生们虽然也很累，但那些经常打篮球的，身体素质还不错，这样的慢跑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出了点汗的热身而已，稍微休息个几分钟，就又生龙活虎了。
　　“哈——呼——”雪先生撑着自己的膝盖长出了一口气，他那苍白的额头上满是汗珠，或许是因为不怎么喜欢运动的缘故，在跑完步之后的他，看起来稍显虚弱。
　　但也比累得直接趴在地上的高缘好得多了。
　　“小雪～”莫雪遥朝他招了招手，男生里毕竟能聊得来的就只有他了。
　　不是说没法和其他人聊天，而是只有雪先生不在意她的性别而已。
　　或者说，只有雪先生和她聊天的时候如同和男生聊天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比较有哥们的感觉吧。
　　“怎么了。”雪先生摸了摸口袋，却摸出一个用完了的纸巾包装壳。
　　“要纸吗？”
　　“是啊，擦汗用。”雪先生指了指自己满脸的汗珠，这会儿还在往下滴落呢。
　　“我看看……呃……”莫雪遥的纸巾是卷纸，拿来上厕所用的，主要是卷纸比较便宜，而小包的纸巾比较贵，所以她才选择卷纸的，“纸巾没带，手帕可以吗？”
　　手帕是李婉言送的，其实一共有两块，属于那种方格子的手帕，每天她如果用过手帕了，回去就会洗干净晒起来。
　　虽然很多时候她仍然总会忘记去用——特别是洗过手后，直接在衣服上擦一下，实在是太方便了啦！
　　“手帕？”雪先生愣了一下。
　　“是啊，不过我用过了，洗完手后擦了擦手，介意吗？”
　　“好，那我去洗把脸再擦。”似乎是担心自己的汗水弄脏了手帕，雪先生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
　　操场的旁边就有一个卫生间，卫生间的旁边就有一排洗手池，他就站在这里拧开了水龙头，在这冬日中用冷水仔仔细细地洗了一把脸，才接过了莫雪遥的手帕。
　　“多谢。”擦干净脸后，雪先生淡笑着说道。
　　“小事而已。”莫雪遥收回手帕放进了袋子里，“体育课还有一半的时间吧，我去看他们打篮球，你去吗？”
　　“一起。”雪先生一直都是这样，做事从不矫情，也不犹豫。
　　不像其他的男生在面对莫雪遥的时候，言谈举止总是感觉怪怪的。
　　莫雪遥最喜欢的就是别人不把她当女孩子看待，那样才显得自在。
　　大部分篮球场地里的积水都还没彻底蒸发，但男生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在球场里打起了篮球。
　　偶尔溅起积水弄脏了裤脚也完全不管，只顾着那枚被抢来抢去的篮球。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这些打篮球的男生们，衣服总是很容易脏的原因吧？
　　当莫雪遥在这个篮球场外站定之后，男生们明显变得更激动了起来，动作幅度更大，速度也变得更快。
　　终于，一个高个的男生抢到了篮球，在远处轻轻一丢，就是一个三分球，投进了篮筐里。
　　他得意地转头向莫雪遥挑了挑眉毛，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叫陈程，是那个之前在校外抽烟的男生，性格有点纨绔不羁，但却偏偏被很多女生觉得这是个性。
　　主要还是长得好看吧。
　　要是换周勇这么做的话，恐怕就要被说是‘丑人多作怪’了。
　　虽然周勇并不丑，只是长得不帅而已。
　　或许是空气中散发的荷尔蒙勾动了男生们的心思，球场上的争夺变得愈发激烈，想在漂亮女孩子面前表现的欲.望也彻底激发了出来。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感觉有些无语。
　　因为每一个人只要进了球或者抢断了球，都要朝她看一眼。
　　倒也不是觉得反胃吧。
　　只是有些搞笑而已。
　　就像是考了好成绩的孩子，想要得到家长的夸奖一样。
　　“诶诶，男孩子果然都是长不大的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花银银鼓着腮帮嘟嚷道。
　　“咦，花银银你怎么每次出现都没有声音的，你是鬼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挪了半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因为在找你在哪里呀，哼哼，没想到竟然和雪先生一起私会，太可恶啦，我感觉我的头顶都在发绿啦！”
　　“停停停！”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就算私会，也和你没关系吧？”
　　“嘤嘤嘤——小遥遥竟然不要我这个丈夫了～”
　　“去去去，什么丈夫不丈夫的啊，就算是夫妻，也应该我是丈夫啊。”
　　“哦～那小遥遥的意思是爱我的咯？”
　　“一边玩去……”莫雪遥发现自己掉进了花银银的陷阱里，又好笑又好气地说道。
　　“咣当。”
　　“小——”
　　就在此时，莫雪遥听到了一声大喊。
　　只见一个篮球撞开虚掩着的球场铁网门冲了出来，距离莫雪遥很近，但距离雪先生更近，好在没有直接砸到，而是飞过了雪先生的肩头，然后‘砰’地一声砸在了后面人的脸上。
　　“小……心……”周勇结巴地说完了刚才没说完的话，任由篮球滑落在了地上弹了弹，又撞在了他的下巴上，“我靠！”
　　结果是他的脸被砸了，舌头又被牙齿咬了，简直倒霉到家了。
　　“牛批啊周勇。”目睹了这一切的高缘竖起了大拇指，“狂奔过来就为了用脸接球，有你的啊！”
　　“周勇，你没事吧！”球场里的李红染高声喊道。
　　“没啥……事……儿。”周勇捂着嘴巴说道。
　　“刚才怎么了？”莫雪遥还没弄明白情况。
　　“这小子估计是想过来帮你挡球，结果帅没耍到，自己却出了洋相，啧啧。”高缘摇着头挤兑道。
　　“不来也没事啊……”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送他去医务室吧。”雪先生刚才被球蹭过的肩膀，“他好像流鼻血了。”
　　“切，真没用，这就流鼻血了吗？”花银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餐巾纸递给了他，“拿去，擦一下不就好了，还去什么医务室啊！”
　　“呲啦。”
　　就在此时，花银银校服的拉链突然松开了。
　　刚才莫雪遥好像听到了一声什么东西崩裂的声响。
　　再仔细一看，她脖子后面系着的蝴蝶结没有了。
　　这也就意味着……
　　内.衣掉下来了？
　　“喂，你搞什么啊，鼻血怎么流得更加厉害了？”花银银一脸的不解。
　　“咳咳！”高缘也猛然捂住了鼻子，但眼睛还是不住地往花银银的胸前扫。
　　“噫！？”花银银这才反应过来，低下了头。
　　不过，其实只是内.衣带子崩裂了而已，外面还有穿着一条保暖秋衣的。
　　只不过没有了那部分的约束，所以让它看起来特别的跳脱罢了。
　　怎么说呢，很有弹性吧。
　　花银银松了口气，还十分得意的挺起了胸膛：“干嘛，这么喜欢看的话，让你看个够咯～”
　　鼻血，从周勇的指缝里溢了出来。
　　雪先生不动声色地挡在花银银身前：“花银银，外套拉链拉一下吧，我把周勇送到医务处去。”
　　“哦……”花银银乖乖地将拉链拉上，冲一旁的莫雪遥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小遥遥想看吗？”
　　“喂喂，周勇，你干嘛啊，好好走路，别夹着腿走啊，你那里又没被篮球砸到！”高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扶我……一下……”周勇的声音显得无比虚弱。
　　“你们先打，我去看一下他有没有事。”李红染说着，好好锁上了球场的铁网门，追着周勇过去了。
　　莫雪遥没跟过去，因为她想今天早点吃午餐。
　　体育课的时候，可以提前十分钟去食堂，享受那种其他人都还没来的空旷感觉。
　　最主要的是不用排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可惜的是还有花银银这只跟屁虫，如果只有一个人就更完美了——莫雪遥心想。
　　吃到一半的时候，周勇回来了，他也过来提前吃午餐。
　　其他人也都坐了过来，几个男生女生们凑成了一桌。
　　“好哇——小遥偷偷和花银银在这里吃午餐，竟然不叫我！”王佳乐一脸吃醋了的样子，一旁的墨筱笑则像是摸猫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发。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回来的，所以就不喊你咯。”莫雪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周勇被男生们‘安排’着坐在花银银的对面，他这会儿一脸虚弱的样子，看到花银银顿时一阵脸红。
　　莫雪遥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生怕他待会儿鼻血喷出来，溅到自己的碗里，那样的话这午餐可就没法吃了。
　　“干嘛，老盯着我，我告诉你啊，我不喜欢男孩子。”花银银斜睨着周勇，开玩笑似地说道。
　　“咳咳！”周勇赶紧咳嗽了起来。
　　“哈哈！周勇这个家伙，要是长得帅，绝对花心。”刘小伟猥琐地笑道，“你看他现在就喜欢好几个女生了呢！”
　　“男人哪有不花心的。”高缘义正言辞的说道，“男人不都是花心大萝卜吗。”
　　“谁说的，我就不花心啊！”莫雪遥愤愤地拍了拍桌子，表达了自己被排除在外的不满。
　　众人一愣，旋即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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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即将结束的九九年

　　关于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的截止年代有不同说法，而且国内外的认知标准不同，鉴于大多数老一辈人都认为1999年是二十世纪结束，且百度百科也是如此，以本国百度百科为准，勿杠。
　　========
　　九，乃是极数。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玄学解释，其实仅仅是因为在九之后，就会向前进一位了。
　　9和10之间的差距并不大，但看起来却好像相隔着两个世界。
　　就像是所有的商家都喜欢把商品的价格标为X9.9一样，九九年代表着前一个时代，零零年则代表着下一个时代了。
　　毕竟，99年结束，也就意味着上一个世纪结束了，迎来的，将是一个新的世纪，新的时代，一切都将会是不同的。
　　也意味着那个世界大战的世纪终于过去，新的世纪，将会是在相对和平的世界中到来的。
　　这是一个即将结束的一九九九年。
　　十二月三十一日。
　　按照阳历来说，过了今天之后，就是明年了。
　　再加上今天又正好是周五，所以上学时的气氛都和平时不大一样了。
　　每一年，每一个人都会辞旧迎新，而九九年的辞旧迎新，则格外的不同。
　　莫雪遥也是一样。
　　她带着一份对过往的怀念，也带着一份对未来的期待。
　　明明只是重复地渡过又一天，但却好像将要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了似的。
　　今天的她，来得格外的早。
　　是和父亲一起出门，来到水果店后，再和李婉言一块儿前往学校的。
　　教室里的空气还有些混浊，窗户正大开着通着风，莫雪遥则趴在窗前，眯着眼睛望着那无人的操场。
　　这会儿是学校最空的时候了，住校生也已经结束了晨跑，去校外买早餐吃了。
　　传入耳朵里，更多的是那悠悠的风声。
　　风儿吹起了她那乌黑的长发，天空中万里无云，一轮刚升起没多久的朝阳显得是如此娇嫩，就像是刚下锅的鸡蛋一样，仿佛用筷子一戳，还能有那流质的蛋黄溢出来一般。
　　天蓝色的双眼格外的特别，就像是一对映照着天空的镜子。
　　随着她的身体逐渐发育，眼瞳的蓝色也就变得愈发明显了。
　　同班同学刚开始还有点奇怪，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但其他班级的学生，在见到她时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惊叹这带着几分异国风情的美。
　　还有不少男生默默下了决定，要娶一个国外的女人，也生一个这么漂亮的混血儿。
　　虽然实际上，混血儿并不都是漂亮的。
　　“诺。”正在出神的时候，她的身旁伸来一个白皙柔软，还有些肉乎乎的小手，小手中捏着一块覆满了肉松的面包，“吃吗？”
　　“唔，谢谢。”莫雪遥伸出手指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像只仓鼠似的刚咀嚼了两下，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咦——花银银？”
　　“这么大声干嘛？”花银银托着腮帮子淡淡的笑着，“一个晚上不见就想我啦？”
　　“呃，看你难得正常，所以有些惊奇。”莫雪遥小声说道。
　　“我也不是总那么不正经的嘛。”花银银轻声说道，并没有调.戏她，此时的她，眼神里写满了少女的哀愁，和平时像是怪蜀黍一样的她很不相衬，“时间过得好快呢。”
　　“是啊，一年又一年。”
　　花银银咬了一小口面包：“每一个人在岁月的流淌中，都在不知不觉地改变着，只有很长时间之后，再回过头来，才会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变了那么多呢。”
　　“是……啊。”莫雪遥愣了愣，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以前的时候，虽然有变化，但并不算很大，但今年，她却是迎来了生命中最大的一个转折，而且是一般人都体验不到的转折——从少男变为了少女，十六岁的男生人生，就此作废。
　　从手术结束后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将要用女孩子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莫雪遥不是一个倔脾气的人，她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努力去适应作为一个女孩子的生活。
　　但这却也不是那么好适应的。
　　她仍然有很多不大习惯的地方，也会出一些奇怪的洋相，让人感觉很奇怪。
　　好在她长得确实完全是个女孩子的模样，所以没有人怀疑她的性别，只是觉得她有时候很男孩气而已。
　　而家人、身边的朋友，也影响着她。
　　原本洗脸刷牙加起来只要一分钟，现在却会花上五分钟以上的时间。
　　原本手脏了或者湿了，都是在裤子上一擦，现在也会学着拿出手帕来擦手——虽然还不大习惯。
　　原本……
　　还有许多许多其他微小的改变。
　　那么——
　　她喜欢做女孩子吗？
　　显然是不喜欢的。
　　可是生活有太多不容反抗的地方，除非能颠覆整个世界，否则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更好的选择还是接受现实，适应这个社会，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那么，讨厌做女孩子吗？
　　也不讨厌吧。
　　不得不承认，作为女孩子，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有很多方便之处。
　　再加上镜子里的自己一天比一天漂亮，她也确实是讨厌不起来。
　　所以，就这样，不讨厌也不喜欢，被动的，慢慢接受着现实，适应着新的身份，或许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变成真正的女孩子吧？
　　嗯……也或许仍旧是介于这二者之间。
　　“小遥遥小时候一定很调皮吧。”
　　“啊诶？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很多男孩子的习惯啊，小时候一定是个假小子～”
　　“呃，差不多吧。”莫雪遥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其实这样很可爱哦。”
　　“啊？”
　　“就像是没有被雕琢过的璞玉呢。”花银银笑了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这是今年最后的早晨啦！也是九零年代最后的早晨了，过了今年后，零零后就要出生了。”
　　“是啊，我记得现在还是一直在批判八零后是垮掉的一代吧。”莫雪遥托着腮帮，“不过已经开始批判起九零后了，说九零后比八零后还不如，然后等零零后出来呢？是不是要继续批判零零后呢？”
　　“这是很正常的。”花银银舔了舔手指上的肉松，“人总有倚老卖老的习惯，总觉得自己活得久就懂得更多，自己所认为的就一定是正确的一样。”
　　“不过，九零后现在还小吧，最大的明年才十岁而已。”莫雪遥也忍不住跟着花银银伸了个懒腰，“我们八零后的时代还有很长一段呢。”
　　“我们这代新人，很快就要将旧人换下去咯～小遥遥会不会有时候，对未来感到迷茫和恐惧呢？”
　　“我？呃……会有的吧，不知道该做什么和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
　　花银银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哼起了歌来。
　　她的嗓音在哼歌的时候变得格外妩媚，闭上眼睛，就会感觉有一个明眸皓齿，柔情似水的大姐姐，在自己身边轻声哼唱着一样。
　　但当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娇小的少女，这种反差，真是让人莫名的失望呢。
　　“后年就是二十一世纪了，哆啦A梦的世界观里，二十一世纪就有发明时光机了来着。”
　　“不对不对。”花银银摇了摇头，“明年就是二十一世纪了呀，小遥是从哪个地方看到的年代表呀，两千年可是真正的二十一世纪了哦！”
　　“咦，是这样的吗？”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后年才是是二十一世纪呢。”
　　花银银点了点头，又继续哼起了歌。
　　至于坐在后头雪先生那句略带疑惑的‘只是算法不同吧’，并没有被二人听到。
　　莫雪遥仍然趴在窗台上，任由冷风拂过自己的脸庞。
　　今天的她，格外享受这种冷冽的感觉。
　　似乎只有这样的冷风吹过，才会让她足够的清醒，清醒到能明白自己是自己。
　　男孩的自己，女孩子的自己。
　　前者代表着过去，后者代表着未来。
　　九九年的结束，其实就是在对着过去自己的正式道别。
　　事实上，莫雪遥已经开始逐渐觉得男生时自己的模样在脑海里变得模糊起来了。
　　就像是蒙着水雾的镜子一样朦胧不清。
　　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十六年其实并不算什么，特别是人最年轻的那十六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是记忆模糊的。
　　最起码莫雪遥就不大能想得起来，自己在上学之前的记忆了。
　　或许是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又或许是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被记住。
　　“啊啾！”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从过去的岁月长河中回到了现在。
　　“冷了吗？窗户关一下，留一条缝就好，我们开暖气吧。”李婉言的声音响起。
　　暖气的开关就在讲台旁边，其实谁都能开，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她来负责开关的而已。
　　“啊，好。”莫雪遥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今天的花银银则格外的反常，竟然没有对莫雪遥做任何亲昵的举动，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就离开了。
　　只不过这笑容，格外的柔媚。
　　那双眼睛就像是能勾人一样。
　　在那一瞬间，莫雪遥竟然产生了一种想将她摁倒在床上的莫名冲动。
　　她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但仅仅只是将花银银甩出去了而已，她的身影却被替换成了别人的模样。
　　是李婉言。
　　她赶紧又甩了甩头，这次被替换成了雪先生。
　　被推倒在床上的雪先生？
　　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她又一次甩了甩头，这次倒好，被替换成安若素了。
　　然后就又变成了李红染，不过这次是她被推倒了。
　　她只得闭上眼睛，然后再用力睁开。
　　但这一次却变成了王佳乐……
　　不对，为什么会是王佳乐推倒她呢？
　　纷杂的思绪让脑内的画面终于破碎，莫雪遥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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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二十世纪的终章

　　水果店的晚上。
　　天空中繁星点缀。
　　白炽灯摇晃着。
　　莫雪遥没写作业，只是抱着酥糖在一盆余烬前取暖。
　　所谓余烬，就是燃烧物烧尽之后的火灰，稍微拨弄一下，还是会有些许的火星，并且能不断的带来烤火般的暖意，持续很长的时间。
　　晚餐已经吃过了，时间不早也不晚。
　　“今天十二点再关门。”父亲说道，“唉，九十年代终于也要结束了啊，时间真快啊……”
　　“又老了。”母亲望着天空中的繁星，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切，矫情。”莫雪遥挤兑道。
　　“哈哈！等你三十多岁了，也会有这种感想的。”父亲大笑道。
　　“新的生活呢。”李婉言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中流溢出些许的幸福。
　　莫雪遥抱着酥糖，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小猫是长得最快的时候，这几个月下来，它已经逐渐长开了，变得更大更长了。
　　不过依旧和它小时候一样懒洋洋的，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但是猫毕竟是夜行动物，白天没精神也很正常吧。
　　好几次李婉言出门的时候，都看到它兴奋地叼着死老鼠来邀功。
　　就抓老鼠来说，它是称职的，这也足够了。
　　毕竟父亲养它，就是为了让它在水果店里抓老鼠的嘛。
　　“啊，对了，十字绣。”莫雪遥忽然想起了什么，将酥糖放到地上，自己则跑到小房间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到了自己上次绣到一半没绣完的十字绣。
　　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将它遗忘了。
　　有时候想起来，也不想去绣。
　　因为觉得实在是太难太麻烦了。
　　绣的过程中一点都不顺利，这种痛苦的经历实在是让她不想再多体验。
　　但今天却意外感觉充满了动力，所以就又拿了出来。
　　刚开始还有些生疏，后面就逐渐变得熟练，找到了感觉。
　　在针线纷飞中，剩下的一半竟然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莫雪遥将布放在了塑料盒子里，然后用力合上，这个她自制的十字绣钥匙扣就完成了。
　　做完这件事之后的她，感觉充满了成就感。
　　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小小的心事吧。
　　或许，在九九年最后的夜晚，将十字绣拿出来绣完剩下的一半，就是不想将今年的事情留到明年去做吧。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她在尝试着斩断过去？
　　不对，不应该说是斩断，而应该是放手吧。
　　“遥遥，你放在火灰里的番薯早就好了吧？”正在打扫着水果店里卫生的母亲提醒道。
　　“番薯？啊，对哦！”莫雪遥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丢在火灰里的番薯，赶忙用铁钳翻找了一下，将番薯挑了出来，“呼呼，好烫！”
　　“小心点，凉一下再吃。”母亲无奈地说道。
　　烤番薯的味道香甜软糯，就和幸福的味道一样。
　　莫雪遥分了一半给李婉言，后者也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我怎么没有的啊？”父亲故作夸张的问道。
　　“想吃自己烤！”
　　“唉，女儿大了还一点也不体贴父亲，烤一个给我当夜宵多好啊，现在烤等下熟了就太迟了。”父亲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得了得了，分你一点好了吧？”莫雪遥举起手中一半的番薯。
　　“啧，你咬过的，都是你的口水，我才不要。”父亲这样说着，却走到了莫雪遥的身边。
　　“爱吃不吃。”她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咬一口吧。”
　　“还勉为其难？不给了！”
　　“诶诶，等等等等，咬一口咬一口。”父亲赶忙讨好地说道，“我知道遥遥最乖了。”
　　“连你也喊‘遥遥’，恶不恶心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将番薯送到了父亲嘴边，后者张大嘴咬下了一大口，这本就是一半的番薯，顿时少了一半。
　　也就是说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嗯，好吃！”
　　“你这是一口啊！”莫雪遥没好气地抱怨道，“都快被你吃完了好不好！”
　　“我这只是一小口，我要是一大口，那就真的全没咯。”
　　“你还好意思说……”莫雪遥愤愤地说道，“臭老爹，就给我留了一半，气死我了。”
　　“臭丫头，小气鬼，喝凉水。”父亲也十分孩子气地扮了张鬼脸。
　　“噗……咳咳。”李婉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差点把番薯都从嘴里喷出来，好在马上就用手挡住了，但还是用力咳个不停。
　　“不和你闹了，跟你说啊，过年我们可能要去俄罗斯，所以明天你们去出入境管理处办理一下护照，然后你大伯会帮你把签证搞定的。”
　　莫雪遥的大伯，自然就是父亲的大哥了。
　　“哦……竟然要去俄罗斯过年吗。”莫雪遥惊讶地说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俄罗斯呢。”
　　“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回老家了，嗯……但我们是农历春节回去，而那边是不过我们这边的春节的，他们那边现在就算过年了。”父亲说着，又看向了李婉言，“婉言也一起去吧？”
　　“好的。”李婉言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过年竟然是去俄罗斯吗。”莫雪遥有些期待了。
　　“其实你太爷爷的老家是在现在的乌克兰，不过他成家的地方，是在现在的俄罗斯，那里有一个村庄，有不少人的后代都是Z国人，过年的时候大家会一块儿回去，多少还是有点我们这边的新年气氛的吧。”父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本来办理签证应该要提前一点的，不过因为你大伯是在俄罗斯领事馆里工作，所以这点小事问题不大，你们只要把护照办出来就可以了。”
　　“父亲有吗？”
　　“我？当然有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回去过几次的，后来就没有了。”
　　“说起来，2000年的二月份，可是你太爷爷一百岁的生日呢。”母亲在一旁提醒道。
　　“啊？一百岁！太爷爷的年纪原来有这么大了吗？”
　　“那到时候可就不能说长命百岁了呢。”李婉言淡笑着说道。
　　“对啊，得说长命两百岁！”父亲开玩笑道。
　　“太刻意了吧喂！”莫雪遥学着李婉言，小口的啃着剩下并不多的番薯，“那我们家是……四世同堂？”
　　“五世同堂。”父亲说道，“你大伯的儿子都结婚生小孩了，现在都上小学了。”
　　“大伯有那么老吗？”莫雪遥对大伯没什么印象了。
　　“和你爷爷的年纪也差不了太多吧，好像也就小了七八岁的样子，你大伯你都不记得了啊？”
　　“什么时候有见过啊，早就不记得了啊！”莫雪遥理直气壮地说道，“小时候的记忆哪里还有嘛！”
　　“小遥，你还要番薯吗？”李婉言见莫雪遥吃得那么小口，便开口问道。
　　“啊？算了，婉言你吃吧，我慢慢品尝味道就好了。”莫雪遥说着，端起一旁的温开水喝了一口，“那到时候我们是坐飞机过去吗？”
　　“坐什么飞机，有那么多钱吗？”父亲斜睨了她一眼，“除非有便宜的机票，否则当然是坐火车了，卧铺。”
　　“那要几天啊？”
　　“我也不太记得了，反正我们得提前一个星期出发。”父亲解释道，“我们得先坐火车到B市，当然也可能会坐飞机——因为你们干爹也要去B市，到时候那就一起去了。”
　　莫雪遥打断了父亲的话：“不会又是干爹请我们吧？”
　　“那怎么行啊，那到时候肯定是我们自己出钱嘛。”父亲正色道，“但他肯定有渠道弄到便宜点的票，这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哦……”
　　“重新说啊，我们得先到B市，到了B市之后坐卧铺火车前往俄罗斯，然后我们在莫斯科下车，会有人来接我们到乡下去。”父亲有些怀念的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往俄罗斯的列车应该是019或者020班次吧……听说明年就要提速了，到时候就要改成K19和K20班次了。”
　　“谁出钱提速呢？”
　　“当然是我们国家了，现在的俄国，自顾都不暇了，哪有闲心提升车速啊。”父亲苦笑着说道。
　　其实仔细看的话，父亲的瞳色也带点蓝，只是他是深蓝的，如果不是凑近了很认真看的话，只会觉得那是黑色的，并不能看出其中的蓝色来。
　　莫雪遥听了，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的太爷爷选择定居在了Z国。
　　否则身处于那个崩裂后，现在又十分混乱的国家里，日子真不知道得是有多难过了。
　　虽然仍旧有些许的乡土情怀，但对于莫雪遥而言，更像是家乡的还是这个国家，毕竟她已经是第四代了，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Z国人了。
　　“说起来，婉言的老家是在哪里？”
　　“我吗？我也不清楚，因为从来没回去过。”
　　“这样。”莫雪遥听出了李婉言语气中的些许落寞，便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而是转而将最后一口番薯塞进嘴里，一把将酥糖抱了起来，高高举过了头顶，“老爸，几点了啊？”
　　“九点多。”
　　“十二点的时候会有人放烟花吗？”
　　“会有的。”
　　果不其然，在十二点的时候，城市里零零星星地响起了几声鞭炮和烟花的声响。
　　少数人在用传统的方式，庆祝着公历新一年的到来。
　　虽然Z国人一般是过农历的节日，但公历毕竟也是全世界人通用的日历嘛。
　　说是新的一年了，也完全没有问题。
　　“新年快乐！”莫雪遥在烟花声中大喊道。
　　“新年快乐。”李婉言微笑道，“希望来年还能这么好……”
　　“会更好的啦！”莫雪遥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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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二十世纪的尾声｣结束。
　　敬请期待第二卷——｢作为少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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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二卷｣ 作为少女的人生

第一章 诺拉

　　2000年1月1日凌晨。
　　这注定是一个许多俄罗斯人难以入眠的夜。
　　因为就在1999年12月31日的夜晚，叶利钦突然宣布辞职。
　　虽然总统大选在2000年的六月份就会举行，但因为他的突然辞职，这大选恐怕必须得提前了。
　　可就算再怎么提前，中间也有一块空档期是没有总统的。
　　如果有代理总统的话，那么会是由谁来代理？
　　这个本就已经陷入低谷的国家，是否还有重现辉煌的那一天？
　　还是说新的总统将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许多的俄罗斯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纷杂的思绪而在床上辗转反侧。
　　诺拉也是如此。
　　“微光，真羡慕你们的国家呀（此处是俄罗斯语，但我又不会，所以用中文写）……”诺拉望着阴沉的天空，长叹了口气。
　　她就是和莫雪遥互相寄信的笔友晨星。
　　取这个笔名，其实也是在期盼着黎明的曙光何时到来。
　　但可惜的是，就目前而言，她还是仍旧未看到希望。
　　她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胸上，把玩着桌上那支用来当装饰品的羽毛笔。
　　夜空中，窗外飘零着的大雪像是要将莫斯科掩埋。
　　诺拉终究是睡不着了。
　　她想了想，拿起了一旁挂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推开了房门。
　　“去哪儿？”客厅里，正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的父亲问道。
　　“去红场看看。”
　　父亲摸了摸自己那光秃秃的脑袋，点了点头，等到诺拉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轻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知道了。”
　　诺拉套上厚实的毛皮靴子，关上了房门。
　　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上了街头，发现也有不少人正在往红场走去。
　　红场，是俄罗斯最古老的广场，在这里曾经发生过许多事情，近代最著名的一件事就是红场大阅兵。
　　无处可退的苏联军人们在阅兵之后直接奔赴战场，复仇的吼声响彻了整个战场，也响彻了整个世界，告诉了所有人，法西斯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诺拉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但也被父辈们耳濡目染，知晓这些曾经壮阔伟大的历史。
　　在1941年12月6日，苏军从莫斯科城郊开始反攻，粉碎了德军从二战以来不可战胜的神话。
　　所谓的闪电战，终于不再攻无不克了。
　　那时候的人们都相信这个国家终将成为世界第一，事实上，有一段时间它也确实成为了世界第一。
　　但好景总是不长。
　　繁盛的极致，总是象征着衰亡。
　　诺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用煤油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将它点燃。
　　她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不太漂亮的烟圈，不知觉间，她已经走到了红场的边缘。
　　许多人都聚集在这里，感到茫然而无力。
　　上一次总统的突然卸任，在次日便迎来了苏联的分裂，那么这一次的总统突然卸任，又会造成怎样的动荡呢？
　　大家的心中忐忑不安。
　　很多人宁愿去战场上厮杀，也不愿意忍受这样的煎熬。
　　连敌人都看不见，抡起拳头却无力可使，只会让人感觉更加沮丧。
　　许多人都撑着黑色的雨伞，在这红场上默默站着。
　　诺拉隐约间听到有人轻轻的啜泣，似乎是觉得这个国家又将迎来动乱。
　　或许过了今晚，它就会不复存在了。
　　之后它的版图会不会变得更小？
　　之后它会叫什么名字？
　　雪不断的下着，在雨伞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诺拉感觉雨伞有些重了，便用力抖了抖，将上面的积雪抖落在地上。
　　耳边忽然慢慢响起了苏联的国歌。
　　苏联国歌和俄罗斯国歌的旋律是一样的，但歌词却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总之，身处人群中的诺拉不由自主地受到了感染，也跟着唱了起来。
　　“伟大的俄罗斯，永久的联盟。”
　　“独立共和国，自由结合而成。”
　　“各民族意志，建立的苏联。”
　　“统一而强大，万年万万年！”
　　唱着唱着，就有人开始恸哭，诺拉也忍不住落泪。
　　大颗的泪珠滚落在地上，融化了冰冷的积雪。
　　难道这个国家终将成为历史，无法在新的二十一世纪继续走下去了吗？
　　更何况，如果按照另一种算法，现在连二十一世纪都还没到呢。
　　“伟大的列宁，指引了前程，斯大林教导，要忠于人民。”
　　“苏维埃红旗，人民的红旗，从胜利引向胜利！”
　　是，正面战场的最后，是苏联胜利了。
　　可是在另一个战场中，苏联却战败了。
　　所以它解体了。
　　那么接下来，迎接新生俄罗斯的命运又是什么？
　　“代理总统可能会是普京！”忽然，一个消息传入了人海中，大家交头接耳的互相传达着，很快，大多数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诺拉记得普京，他曾经是一位克格勃特工，在九九年的时候被正式任命为了总理，当时许多人就猜测，他有可能会是下一任总统的接班人，而现在，果真如此吗？
　　有了新总统，哪怕只是代理总统的消息，大家都感觉放心了许多。
　　最起码不会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个国家忽然解体了。
　　同样的噩梦，已经没有人想做第二次了。
　　诺拉哆嗦着呼了一口气，抖了抖伞上的积雪，扭头开始往回走去。
　　小巷里缩在单薄被褥里的乞丐，见到路人走过时，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了？明天俄罗斯还会在吗？”
　　“或许会吧。”有人回答。
　　“一定会在的。”诺拉回答。
　　“谢谢、谢谢……”乞丐哆嗦着道谢，深陷的眼窝里流出混浊的泪珠来，诺拉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皮肤有明显的溃烂。
　　“你看起来不太好？”诺拉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印有莫斯科大剧院门廊上双门战车图案的一百卢布，轻轻放在了乞丐的面前。
　　“谢谢你……”对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迫于生活的窘迫，还是将它收了下来，“我从哈尔科夫徒步走到了这里，已经身无分文了。”
　　“你从乌克兰来？”
　　“不是乌克兰，是苏联的哈尔科夫。”乞丐坚持的说道。
　　“好吧。”诺拉点了点头，“你是俄罗斯人吗？”
　　“我是苏联人——至少曾经是。”
　　“……”诺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将一支云斯顿香烟递给了对方，“抽烟吗？”
　　“谢谢。”乞丐哆嗦着接过烟叼在嘴里，然后划着火柴将它点燃，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久……没抽一支完整的烟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想再看一眼莫斯科，呵呵……其实，我应该也活不长了。”乞丐笑了笑，“你知道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件吧？”
　　“当然。”诺拉点了点头，惊讶地问道，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难道您参加过那次抢险？”
　　“是啊……我们和看不见的敌人斗争着，只为了为那些该死的政客们擦屁股。”乞丐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和痛恨。
　　“您是第几批了？”
　　“中间的那几批，我们到的时候，主要负责填埋工程，后面我还参加了石棺的封印工程——也就是修建那些钢筋混凝土块。”乞丐笑了笑，“呵，封印，就像是故事里勇敢的冒险者终于将恶龙封印了一般，但恶龙还有可能突破封印，而勇者却活不了多久了。”
　　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件发生在1986年，而许多人都死在了那里，或者离开没多久就死去了。
　　活下来的人也在痛苦中生活着，免疫力下降、各种奇怪的并发症，让不少人不堪重负，甚至选择了自杀。
　　前苏联的解体和切尔诺贝利也有部分关系，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终于，在86年后的第五年，苏联解体了。
　　许多还在进行着后续工作的人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
　　乌克兰是乌克兰，俄罗斯是俄罗斯，它们终究都不是那个苏联。
　　“谢谢你。”诺拉对这些抢险的人们抱着崇高的敬意，如果放任核泄漏不管，祸及的恐怕不止一个欧洲，更有可能是整个世界。
　　在当时经济状况已经很差了的苏联，还是强撑着将这项工程完工。
　　撑起那个大国脊梁的，不是当时推卸责任的政府官员们，而恰恰是这些毫不犹豫奔赴其中的人们。
　　哪怕国家已经岌岌可危，最起码也要尽好自己该尽的义务。
　　乞丐的双眼有些模糊，似乎想起了过去。
　　“哈哈，当时啊，大家根本就不怕，我们甚至连防护服都不想穿，因为那玩意儿穿着实在太热了，我们就喝伏特加，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这玩意儿能抗辐射，不舒服了来瓶伏特加，难受了来瓶伏特加，撑不住了再来瓶伏特加！实在不行，就来两瓶！”
　　“如果当时能穿着防护服，您现在的状况或许不会那么糟糕。”
　　“其实都是一样的，不差那点防护服的作用，最后的清理和掩埋，不还都是拿命去填的吗？核泄漏的中心，每一个进去的人，都坚持不了几分钟啊，每一个人，规定了只能在里面工作四十秒……”
　　诺拉缩着脖子抖了抖烟灰，仿佛想到了和那看不见的敌人搏斗着，和时间争抢着生命的画面。
　　“您后悔吗？”她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困扰许多年轻人的问题。
　　“不后悔。”乞丐回答的很坚定，“有些事，总该有人要去做的，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诺拉捏了捏眼角，微微鞠躬后转身离开。
　　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永世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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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元旦

　　清晨，天空中没有白云遮挡，初升的骄阳坦坦荡荡地和人们见了面，预示着今天将会有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不过今天的她却并不着急。
　　因为今天是元旦节，虽然有元旦文艺汇演，但到校时间比平时却是要迟一些的，只要在八点半之前到校就可以了。
　　所以她也是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主要还是因为昨天是一点钟才睡的，今天还要让她五点起床，那就太强人所难了。
　　就算是睡到了六点半，她也还是十分困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掀开被子下了床。
　　冬天穿衣服就和打仗似的，毕竟不穿得快点，怕是要被冻僵了。
　　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家，二人大清早的就去了水果店。
　　现在母亲负责赶早开门，而父亲则去批发市场里进货。
　　虽然说直接打个电话让人送来也没问题，但如果要挑选好几家，而且每次量不多的话就麻烦了。
　　所以更简单的办法是人直接过去挑选，选好之后在市场里找一个骑三轮车的，把从各家买来的水果全部装上运到水果店里去。
　　如果有面包车的话，当然也会方便很多。
　　所以家里目前除了还钱的计划之外，就是攒钱买辆面包车了。
　　父母不在家监督着的时候，人就容易松懈，莫雪遥在抹了把脸之后下意识就想把毛巾挂回去，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脸是自己的，脸是自己的。”她不断的念叨着，拿起一旁的洗面奶抹在了脸上，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子洗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待会儿要上台表演的缘故吧，所以今天才会更注意形象一些。
　　早餐已经做好了，兴许是知道莫雪遥今天会睡懒觉，所以并没有从锅子里端出来。
　　电饭煲里有白粥和红豆粽子，锅子里有还温热的鸡蛋饼。
　　红豆粽子是莫雪遥的母亲手工包的，母亲做的粽子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里面除了红豆之外什么也不放。
　　既没有肉也没有盐或者糖，粽子本身是没有味道的。
　　也因此可以湛糖或者酱油吃，又或者拿来油炸。
　　没有肉虽然不够香，但在早上吃却是再好不过了，因为一点也不油腻。
　　今天早上不太想吃咸的，所以莫雪遥就拿着粽子在白糖里蘸了蘸，咬下了一大口。
　　锅子里的鸡蛋饼有些冷了，所以她就一边嚼着粽子，一边顺手扭动了灶炉的开关，将鸡蛋饼热了热，盛到了碗里。
　　一个鸡蛋饼再加上一个粽子，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一顿十分丰盛的早餐了。
　　今天的莫雪遥连书包都没背，拿着一串钥匙和一封信就离开了家门。
　　路过邮筒的时候，她就顺手将贴满邮票的信件投递了进去。
　　信件里面还有几包茶叶——这是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的。
　　大概是因为茶叶相对不占地方，又可以让对方品尝到H市的味道吧。
　　那可是H市的银湖特产龙井茶，是莫雪遥偷偷从干爹送给父亲的那一罐茶叶里拿出来包在油纸里的。
　　寄信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虽然中间总要等很长的时间，但却会给自己种下一份期待，给平淡的生活中增添一些色彩和惊喜。
　　有时候时间长了，自己都会忘记这件事儿，等到收到信的时候，就和收到了礼物一样高兴。
　　对方会怎么回呢？
　　莫雪遥盼望着。
　　晨星在信里问她想不想要军用口粮，莫雪遥表示想要，只是不知道她会怎么寄送过来。
　　军用口粮再怎么小，也有一大包吧，或许，应该是用纸箱装着寄过来？
　　她心中想着，重新踏上了自行车。
　　虽然是元旦的假期，但这个点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比平时她出门的时候要热闹许多。
　　她一边摁着铃铛，一边捏着刹车，在人群中骑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到了大道上，开始加快了速度。
　　昨天和今天明明只相隔了几个小时，但莫雪遥却感觉今天的是自己是崭新的自己，和过不同的自己。
　　今天她出门时也没扎头发，就任由这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舞。
　　阳光照在她那天蓝色的双眼上，仿佛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乍一看的话会觉得她的眼瞳里像是有三道圆环在不断的放大和缩小。
　　当然，那只是阳光带来的错觉罢了。
　　校门口格外热闹，今天没有站岗的学生和老师，大家可以不穿校服，也可以不佩戴校牌，随意的出入学校。
　　当然，仅限于元旦文艺汇演正式开始之前。
　　雨空高中的元旦文艺汇演是不计算在放假时间内的，也就是说，过了今天，还会再放三天的假期。
　　比其他的学校迟一天开学。
　　所以今天对于学生们而言，完全就是多出来的，而且还是来看表演，并不用来上课，大家自然都是十分开心了。
　　大有一种‘赚了’的感觉。
　　走到教室里的时候，发现有不少只要没有作业没写，就喜欢卡着点进学校的学生们，今天都早早的来了，而她这个一向早来的学生今天却来得并不早，反倒有些稀奇了。
　　“咦，小遥终于来了呀，今天好晚！”王佳乐打招呼道。
　　“反正又没事。”莫雪遥笑了笑，“让一下，我要进去。”
　　“嘿嘿，不给进，除非给糖吃！”王佳乐调皮地笑着，但还是将进去的位置让了出来。
　　“要什么糖，糖炒板栗要不要？”莫雪遥盯准了王佳乐的额头。
　　后者赶忙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可怜巴巴地说道：“哇哇，遥遥要欺负我了！”
　　这算是昵称升级了吗？
　　变得更亲密的意思？
　　母亲渐渐开始喊她遥遥，现在就连王佳乐都这么喊了。
　　“早啊，小遥，今天你也没背书包吗？”
　　“又不上课，我背书包干嘛。”莫雪遥一脸不解。
　　“但是某个笨蛋却背了哟～”墨筱笑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看向了王佳乐。
　　“喂喂，背书包怎么啦！习惯性背书包不行啊，而且背了书包还可以带点吃的，我的书包里有零食，待会儿笑笑可没得吃哦！”
　　“咦？乐乐竟然敢不给我吃零食？看我挠你痒痒～”
　　两个女孩子顿时闹了起来。
　　坐在墨筱笑身旁的吕伯伦饶有兴致地看着：“唉，看女孩子打打闹闹，真是享受啊。”
　　“不是享受，是香艳吧？”难得不用早上过来写作业以及趁着李婉言不注意偷偷抄作业的高缘捧着一包薯片走了过来，他抓起一大把薯片丢进了自己那像河马一样大张着的嘴里，“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吕伯伦你这看起来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是个老色胚。”
　　“说什么呢，我是抱着哲学辩证的眼光去看的，绝对没有心怀任何奇怪的想法。”
　　“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靠，高缘你还会说谚语了？”吕伯伦故作惊讶的挤兑道。
　　“有没有三百两我没看到，猪我倒是看到了一头。”刘小伟也掺合了进来，“是吧，吕伯伦。”
　　“对。”
　　“对你们个鬼啊！诶，雪遥大美女，薯片吃不吃？”高缘转而找莫雪遥说话了。
　　“不吃。”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你抓薯片的手到底洗过没有？”
　　“当然洗过了啊！”
　　“狗屁！”刘小伟立马揭穿了他，“高缘上厕所从来不洗手，而他刚刚就上过了厕所。”
　　“噫——”女孩子们都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高缘愤愤不平地又吃了一大口薯片：“刘小伟你怎么每次都空口污人清白！我还说你上厕所不用纸呢！”
　　“我觉得很有可能。”莫雪遥忍着笑说道。
　　“卧槽，我只是头皮屑多了点而已，不至于那么恶心吧。”刘小伟一脸很受伤的模样。
　　实际上只是在逗大家开心而已。
　　一个班里总要有那么几个活宝，否则气氛未免也太过沉闷了。
　　“女孩子们～演出需要化妆吗，要化妆的话现在可以去我办公室里～”走进教室的叶雯大声问道。
　　“不用了！”莫雪遥第一个回绝。
　　“我觉得还是要一点的吧？”王佳乐眨了眨眼睛，不过她看向的是安若素，“毕竟今天素素可是要穿女生校服的呢～话说，花银银说今天会带假发来，她怎么还没到呢？”
　　“咳咳！”安若素面色通红的干咳了几声，“真的要穿吗？”
　　“当然了！你的身高和陈柏橙差不多，所以今天就穿她的衣服哟！”花银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哼哼，刚才听到有人喊我？”
　　“你是曹操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嘿嘿，我可是特地带了假发来的哟！锵锵锵！素素要不要试试看？”
　　“能不能别叫我素素？”安若素吞了口唾沫，艰难地问道。
　　“在你穿女孩子衣服的期间，还是叫素素比较好啦，这样不是更有女孩子的感觉嘛！快快快，把假发戴上，哦，对，得先戴头套。”
　　“等演出了再说吧！”一向安静的安若素今天就像只待宰的兔子一样，惊慌失措地翻过桌子逃了出去。
　　看来在元旦文艺汇演正式开始之前，他是不会回来的了。
　　“咦？怎么逃了，难道是因为等下就要穿陈柏橙的校服，太过兴奋了，所以要到厕所里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花银银摸着下巴嘀咕道。
　　“花银银，你说什么呀！”安若素的同桌陈柏橙满脸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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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元旦文艺汇演

　　阶梯教室，又称之为多媒体教室，总之就像是一个电影院或者剧院一样，能够坐下全校所有的学生。
　　当四周厚重的窗帘被拉上，这里就是一片漆黑了，几乎没有什么光亮。
　　灯光都被聚焦在了前方的大舞台上。
　　坐在最前面的都是校领导，所以哪个班级位置如果靠近前排，很多学生就会觉得倒霉。
　　很可惜，高一二班和高一一班两个班级正好就在最前排校领导们座位的后面，属于那种窃窃私语都有可能被听到的位置。
　　让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虽然雨空高中的校领导大多都算是平易近人了，可再怎么说，也是领导们啊。
　　那种天然的压迫感，总会让学生们浑身不舒服。
　　教导主任是第一位上台的领导，她演讲了很长时间，主要是针对本学期最后一个多月时间的计划。
　　也就是期末考试时间以及寒假时间。
　　本身通知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是一件很快的事情，但教导主任会在期间掺杂一些说教的话。
　　比如说起其他学校发生好几起冲突事件，还有哪所职高哪所技校又差点闹出人命了，不断地告诫雨空高中的学生们要遵纪守法。
　　长篇大论总会让人犯困，十五分钟的教导主任讲话让不少学生们都哈欠连篇。
　　就算是好学生莫雪遥，也是困得不行。
　　但坐在前面的是一脸严肃的副校长，让她根本就不敢抱怨，只能偷偷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副校长就是上一届正校长，他在雨空高中也连任好几年了，虽然升学率很普通，但好歹把纪律抓得很好。
　　他抓纪律的办法就是严查，简单解释就是一刀切。
　　所以本质上是一个十分古老的老头儿。
　　许多学生们在私底下都是这么喊他的。
　　即使他现在基本就是挂个名字，并不能影响雨空高中的各种决策，可对于学生们来说还是‘高高在上’的，哪怕是高一的学生也早有耳闻，见了他都是绕道走的。
　　所以，坐在他后面，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好了，接下来我们有请莫校长讲话。”教导主任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向后退了退，将位置让给了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的正校长莫空。
　　“同学们，新年好。”莫校长接过话筒，身子微微向前倾，看着坐在观众席上的学生们，“希望大家今天能看得开心，好了，元旦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哦哦哦——！”
　　“校长万岁！！！”
　　终于解脱出来了的学生们鼓掌大喊道。
　　就连坐在副校长后排的高一二班学生们也忍不住跟着鼓掌。
　　这让副校长不禁皱了皱眉头。
　　长篇大论总算是被终止了，元旦文艺汇演也顺利开始了。
　　主持人是高二的学姐和学长，叫不出名字来，但无疑都是雨空高中校花校草级别的。
　　一个人长得好看，确实是会得到更多的宽容和更多的资源的。
　　就像主持，难道这些人天生就会主持吗，如果培养一个长相普通的学生也不是培养不起来。
　　但为什么大多数的主持人都长得好看？最起码是比普通人好看的那种级别？
　　这就是因为好看而得到资源可以锻炼，锻炼后比一般人更突出从而有更多的锻炼机会。
　　这种循环让长得好看的人从一开始就比其他人领先了一大步。
　　对于长相出色的人而言，人生是简单难度的。
　　莫雪遥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这一连串的话来。
　　这话是那天周勇和自己的死党们感叹时说的，被她无意识地记了下来。
　　仔细想想，在变成女孩子之后，她的人生确实是简单难度的。
　　就算是作为男生的时候，因为长相清秀，也总会受到其他人的垂青。
　　最开始的节目是高三学长的，因为学长们大多更有经验，所以让他们先开一个好头。
　　一开场，就是三人的芭蕾舞，穿着黑天鹅的服装，在舞台上优雅地起舞。
　　男生们看得眼睛都直了，毕竟在学校里，哪里能看到这么刺激的服装啊？
　　虽然女生校服已经是裙装了，可这黑天鹅服装貌似更短，上身衣服因为紧身和色调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没穿一样……
　　“哇，这个身材好！”
　　“那个胸大！”
　　“腿长才是王道！”
　　这会儿，校长也从台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恰好就是莫雪遥的正前方。
　　副校长的位置虽然和校长安排在一起，但两个人好像不大对付的样子。
　　不对，准确的说是副校长不喜欢新校长，见他来了，便摆出一副臭脸，横了他一眼，就直接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他似的。
　　既然没法交头接耳的说话，那就只能继续看表演了。
　　不过学生们精心准备的表演，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就算不精彩的，也会因为出糗而让人感觉到有趣。
　　毕竟台上的都是同学，哪怕是学姐学长，和大家的距离也不是很远，让人自发地有一种亲近感。
　　哪怕表演的水平不是很高，大家也很宽容，毕竟都是学生嘛。
　　要是有哪个班级的演出堪比真正的大舞台级别，那就有不少人会惊叹和鼓掌了。
　　上午的第四场表演是高三五班带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剧本。
　　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编剧稍作修改，就变成了《卖女孩的小火柴》。
　　当主持人报幕的时候，许多人的好奇心便被勾了起来。
　　看得有些困倦了的莫雪遥，也顿时精神了起来。
　　本来以为是个喜剧，但没想到这竟然是个黑暗故事。
　　有一根火柴，是一位魔法师的魔法道具。
　　它虽然不能动，但却拥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它会让人放弃去努力劳作，而是选择更快的赚钱方式。
　　比如去偷、去抢，甚至去杀人。
　　而后，它在几经流转，落到了一个小女孩儿的手中。
　　火柴告诉小女孩，卖火柴是没钱赚的，就算赚到了钱，也会全部上交给自己那又是酒鬼又是赌鬼的父亲。
　　“然后，你会饿死，哦，当然，在那之前可能会冻死，悄悄你这衣服多么单薄，还在这样寒冷的雪夜中。”火柴说道。
　　并没有扮演火柴的人，所以只是舞台上响起了这个声音而已。
　　“那我该怎么做？”小女孩儿哆嗦着问道。
　　于是火柴开始激起她的怒火，告诉她的父母是多么的不堪，让小女孩儿去杀了自己的父母。
　　但小女孩儿没办法下手，于是它又让她带着火柴逃走。
　　就这样，慢慢的，小女孩儿踏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条道路。
　　她确实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没有被冻死，但却也一直在突破着自己的底线，做着自己曾经不敢做的事情。
　　骗人、偷窃、做妓女、抢劫……
　　到最后，故事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她终于是杀了自己的父母。
　　虽然她的父母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杀她父母之前，她却没有再感觉畏惧、害怕以及良心上的不安。
　　杀了父母之后，她的心情也没有太多的波动。
　　因为一路上她已经因为各种迫不得已的事情而杀了许多人了。
　　最后的结局并不是她被作为杀人犯而抓走，恰恰相反，她也成了家，对方是一个同样没什么好处，但很会花言巧语的男人。
　　她生下了几个孩子，但却没什么感情，就算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其实也是为了利益。
　　然后，她让那些孩子去卖火柴。
　　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听不到那根火柴的声音，也找不到它了。
　　故事到此结束。
　　让人有点意犹未尽。
　　但多少也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
　　或许，是一个循环吧。
　　你要说它到底想表达什么，可能连编剧自己都没想出来。
　　大约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吧。
　　但确实是让莫雪遥若有所思。
　　兴许看了这个故事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吧。
　　或许，这样才算是一个好的故事呢。
　　校长带头鼓起掌来。
　　而副校长的眉头紧锁，低声嘀咕着‘篡改名著’之类的话。
　　事实上，如果不是新校长的话，这样的话剧恐怕都没法过审吧。
　　看了别人的精彩演出，让莫雪遥也感到有些紧张了。
　　不知道等她上场的时候，能不能好好发挥？
　　虽然主角是雪先生，但她这个女助手，也算是有不少戏份的了。
　　话剧结束后，两位主持人再次走上舞台，开始报幕下一场表演。
　　这时候，坐在莫雪遥前面的校长忽然扭过头来，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用一张看起来很难说话的脸问道：“你们怎么不聊天？”
　　“啊？诶？”莫雪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坐在她旁边的花银银也懵圈了。
　　“一般都会聊天的吧。”
　　“咳，我们是好孩子，不聊天的。”花银银干咳了一声，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地点头。
　　“看到好看的东西却不能和身边的人分享，那不是很没劲吗？”莫空推了推他的眼镜，近看时莫雪遥才发现，他的眼镜竟然是茶色的，“小声的和身边人交谈是没问题的，有很多事情，一旦‘绝对了’，那就变味了。”
　　莫雪遥总觉得他是在暗示身边的副校长。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小声聊天咯？”王佳乐怯怯地问道。
　　“当然。”校长露出了一抹微笑。
　　看起来好像不大好接近，但大概只是长成那样吧，实际上，果然很平易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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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反串

　　下午第一场的演出，就是高一二班的。
　　刚吃完午餐，所有参加表演的人就都到了后台，因为待会儿唱歌的节目和话剧的节目将会连在一起表演，所以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安若素穿着一身女式校服，正在被花银银细心地刮着腿毛。
　　虽然并不多，但还是刮了比较好看，这样穿上袜子之后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经常跑步的缘故，安若素的腿很修长，而且不知为何并没有很明显的肌肉，甚至比女孩子的腿还要好看。
　　而他本人此时则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完全不敢动弹，只是脸上露出了不适的感觉而已。
　　他本来还想躲到别的地方去的，但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在班主任的一声令下，还是得乖乖回来化妆戴假发。
　　乍一看还是会觉得有点像女孩子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骨架还是偏大，五官还是过于富有棱角了。
　　但反正舞台上距离观众席很远，大家并不能看得很真切，有些人在听到男声之前，恐怕都不会察觉到这竟然是个男孩子吧？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莫雪遥这会儿有些心虚地望向李婉言，毕竟这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没问题吧。”李婉言笑了笑，“也算是一个能留下深刻印象的体验？”
　　“咳咳！”莫雪遥尴尬地望着天花板，根本不敢说这是她提出的想法。
　　因为将心比心地代入一下，换做是她的话，这会儿肯定也是浑身难受的，更别说待会儿还要迎接全体观众的目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就算是已经是女孩子了的她，现在穿上女孩子的衣服被太多人围观，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的。
　　唱歌的时候，莫雪遥穿上男装就可以了，不用化妆，只是要把头发束起来放进帽子里。
　　因为没有和她身材一样的男生，所以莫雪遥只能选择不穿校服。
　　而她现在穿的这身西装，是雪先生提供的，那是他初一时参加辩论比赛穿的衣服，只穿过一次而已，很干净。
　　别人是这么对她说的，主要是怕她对其他男生的衣物有抵触。
　　但实际上她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上初中的时候，不也经常把自己死党的校服抢过来穿吗？
　　有时候故意不穿自己的，就是要和自己的朋友换着穿，似乎这样才能显出两人关系有多铁似的。
　　因为没有皮鞋，所以鞋子就用普通的帆布鞋凑合一下，整体看起来很奇怪，但也多了几分喜剧效果。
　　“伸腿！”终于刮完腿毛的花银银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将一条丝袜递给了安若素，“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咳……我自……自己吧？”安若素尴尬地起身钻进了更衣间里，刚才刮腿毛的时候，他还是有穿夏季校裤的来着，只是刮到大腿的时候，裤腿被卷上去了而已。
　　他现在终于稍微可以解放一下，虽然对方是花银银这个貌似只对女孩子有兴趣的女生，但被女孩子‘摸’了这么久的大腿，肯定会感到有些不适的嘛。
　　不过，女孩子可能还好点，要是换个男人来摸……
　　莫雪遥替换着这么一想，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然后更加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没过一会儿，安若素就穿着一条黑色吊带袜走了出来。
　　阶梯教室是有空调的，不用担心会冷。
　　而之所以是吊带袜，那完全就是花银银的恶趣味。
　　可怜的安若素根本没法反抗，安静地坐着，忍受着这微妙的尴尬。
　　不知为何，莫雪遥莫名觉得他的眼神这会儿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
　　“咳嗯，待会儿别忘词了啊，安若素。”莫雪遥尴尬地笑着，努力活跃气氛。
　　“呃……嗯……”安若素点了点头，笑得很勉强。
　　“嘛，一副被欺负的小媳妇似的。”花银银用力拍了拍安若素的脊背，“怕什么啊，不就是穿女生校服嘛！穿过一次以后就习惯啦！干嘛这副表情，我告诉你啊，我可是从来不摸男孩子大腿的，你是第一个，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安若素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太可怕了。”在一旁等待着的李红染忍不住捂住了自己那粗犷的脸庞。
　　“切，看什么看，你还没那天赋穿呢！”花银银白了李红染一眼。
　　“是是是，我巴不得没那天赋。”李红染赶忙说道，“我可不想当变态啊！”
　　安若素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僵。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伤到了他的心？
　　“喂，李红染！”莫雪遥不满地替他说话道，“你干嘛出口伤人，这是表演需要，又不是变态！”
　　大概因为莫雪遥自己的经历，所以让她有了这部分的同理心吧。
　　“咳咳，我不是有意的，别介意，别介意哈。”李红染赶忙说道。
　　“高一二班的第一个节目可以开始了。”就在这时，后台走来一头红发的化学老师，“赶紧上台吧。”
　　“哦哦……”安若素傻傻地应着，僵硬地迈动着步伐，走上了舞台。
　　对于他来说，这可能太刺激了点。
　　第一次穿女孩子的衣服就被那么多人围观……
　　而莫雪遥这会儿在努力放松着心情，她还在想着，药咕咕的头发到底是染的，还是天生如此的呢。
　　她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混血儿的感觉，应该是自己染的吧？
　　说起来，雨空高中是允许老师染头发的来着。
　　正想，她就已经站在了舞台上。
　　身上穿着的男装，多少让她的心情没有那么紧张。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安若素。
　　后者朝她投来一个别扭且尴尬的微笑。
　　“加油。”她小声地鼓励道。
　　“嗯……”安若素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露出了阳光的笑容，他毕竟还是他，还是那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阳光少年嘛。
　　这会儿他大概是彻底忘记自己穿上女生衣服的事实，正在催眠自己，让自己的身心就投入在将要唱的这首歌上吧。
　　《你怎么说》的歌词其实是有些哀怨的。
　　但邓丽君唱起来，却多了几分小女孩般的调皮。
　　莫雪遥也要模仿这一点——主要是她实在没法唱出那种女人哀怨的感觉。
　　但调皮倒是还可以，毕竟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调皮的感觉总是相通的嘛。
　　只要注意别唱成熊孩子的感觉就行了。
　　悠扬舒缓的旋律响起，莫雪遥闭上双眼，暂时忘记了台下所有的观众。
　　“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
　　不少人感到惊讶。
　　不是唱的好听，而是这乍一看是男孩子的，竟然是个女孩子！
　　那么旁边的，会不会也是反串的？
　　许多人开始期待了起来。
　　果然，等到安若素开始唱的时候，发出的是男生的声音。
　　不过安若素的声音比较明媚，也没有很忧愁的感觉，倒是将这首歌唱出了不一般的味道来。
　　“那个男生是谁啊，哈哈哈！”
　　“太惨了，肯定是被女生硬拖过去的。”
　　“二班的女生可以啊，牛批！”
　　“哎别说，这远看还可以的好伐，这身材，这腿，卧槽，啧啧。”
　　“就算是男人我也想摸一下大腿！”
　　“哇，你变态啊你！”
　　“这有什么，只要长得好看就行。”某位极其能接受新鲜事物的男生大声喊道，引来许多人的侧目，“咋了，找不到女朋友，还不能找个像女人的男人过过瘾啊！”
　　“有道理嗷兄弟。”
　　“我愿称你为牛批。”其他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男人都不放过，禽兽啊！”
　　“只要漂亮，就算是男人也没问题！”那位仁兄再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变态宣言。
　　因为太过经典，以至于变作了雨空高中的圣经，以至于在之后的许多年，都在学生们之间口耳相传着。
　　抛开穿着的衣物，莫雪遥和安若素唱得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安若素明显唱得更好。
　　虽然是突击训练，但莫雪遥毕竟从小就不怎么会唱歌，能不跑调，跟着节奏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远不如安若素发挥得更好，他在唱歌的时候，还会融合一些更好听的唱法，比如略微的颤抖或者拖音什么的——具体的专业词语莫雪遥不懂，毕竟她也不是学音乐的。
　　一曲终了，许多人起哄似地吹起了口哨，莫雪遥分明看到安若素的耳根都红透了，他的腿也在微微颤抖，显然很紧张也很害怕的样子。
　　当二人下了台之后，安若素才松了口气。
　　“感觉如何？”在通道中，莫雪遥笑着问道。
　　“太尴尬了。”安若素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哈哈——你这台词怎么和女主角似的？不会被衣服同化了吧？”
　　“当然没有！”安若素赶忙否认道，“莫雪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穿男装的感觉很怀……很舒服。”她笑了笑，“赶紧换衣服吧，我们的话剧就要开始了。”
　　“嗯，虽然穿着那种玩偶服道具很累，但我现在觉得还是那种玩偶服更让人安心。”
　　“因为看不到你的脸？”
　　“大概是吧。”
　　“快点快点，小遥去更衣室换助手服，安若素把外套脱下来——来不及换回你的男装了，直接把裙子和外套脱下来换玩偶服！”花银银不断地催促道。
　　“嗯，抓紧时间，我们只有三分钟。”李婉言也跟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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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骑在银龙背上（上）

　　本章节致敬中岛美雪单曲《骑在银龙背上》。
　　没错，致敬，全tm是致敬！
　　（备注：该单曲在99年并未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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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钟后，莫雪遥随着众人再一次踏上了舞台。
　　旁白是花银银的声音。
　　当她正经说话的时候，声音是偏向温婉大气的，就像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婉约女子。
　　完全想象不出她本人实际上长着一张婴儿肥的小圆脸，而且还那么喜欢揩女孩子的油。
　　“在太平洋上，有一座岛屿，它的占地面积只相当于一座小县城，这里没有林立的高楼，也没有宛如白昼般的夜晚，只有一些零散的村庄错落在此。”
　　“这里距离大陆不远也不近，乘坐普通的渔船，需要六个小时以上才能抵达岸边。”
　　“在这座海岛上，大约生活着三千多人，却只有一位医生，他就居住在海岛湖边的一座小木屋里。”
　　这个时候，灯光一亮，照在了雪先生和莫雪遥的身上，雪先生穿着白大褂，而莫雪遥则穿着助理护士的制服，二人分坐在两张椅子上。
　　背景板是一个诊所的样子，里面摆设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和医疗器材。
　　扮演小孩的王佳乐躺在病床上直咳嗽，因为化妆的缘故，小脸通红一片，似乎很是难受的样子。
　　“医……医生叔叔……好难受……”王佳乐轻咬着嘴唇说道。
　　她一开口，许多学生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好笑，或许是因为由长得本就想初中生的王佳乐来扮演小学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吧？
　　“没事，只是发烧了而已，不要担心，吃了退烧药很快就好了。”雪先生温柔地安慰道，“小遥，帮我把冰袋拿来。”
　　“好的。”莫雪遥站起身，从一旁的泡沫箱里拿出冰袋敷在了王佳乐的额头上。
　　旁白再一次响了起来：“每天都会有人上门看病，但小岛不算大，却也不算小，有些距离太远的，就得早起出门赶路过来，若是腿脚不方便的，就必须得要医生亲自上门了。”
　　“咚咚！”
　　“请进。”
　　壮实的李红染走了进来：“医生，我母亲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咳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腿脚不利索，不方便走动，您能去我家看看吗？”
　　“当然。”雪先生立马站了起来，“是最近开始咳嗽的吗？有没有发烧？”
　　“应该没有发烧吧，是最近才开始咳嗽的。”
　　“每年的春天都会这样吗？”
　　“不清楚，但是自从岛上开始大面积种植绿化后就这样了。”
　　“那你母亲可能是对某种花粉过敏了。”雪先生说着，看向了莫雪遥，后者立马弯腰开始翻找起能辅助治疗花粉过敏的药物来。
　　“雪医生，药已经带上了。”
　　“现在就出发。”
　　于是背景板开始变化，架起来的自行车也被推了出来。
　　雪先生骑上自行车，而莫雪遥则跨腿坐了上去。
　　“咳咳！”躲在后台幕布里的墨筱笑轻声咳嗽着提醒道，“小遥～是侧着坐……”
　　莫雪遥愣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腿收了回来，侧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李红染一边跑步一边指路，而雪先生则载着莫雪遥朝着他家骑去。
　　扮演李红染母亲的是轩安宜，画面很快就转到了她的床边。
　　李红染的‘母亲’正哽着脖子用力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了一样。
　　“先把窗户关上。”一走进房间，雪先生就吩咐道。
　　莫雪遥和李红染赶忙做出了关上窗户的动作，后台也配上关窗户的声音。
　　“哗啦——”
　　“你母亲是花粉过敏，现在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你还是不要开窗比较好，然后把这些药吃了，再把口罩戴上。”雪先生检查了一下病症，简单而又干练地说道。
　　吃了药，戴上口罩的‘母亲’咳嗽总算是好了许多，可以平稳地躺下来，好好休息了。
　　“谢谢您，医生！”
　　“不用客气，这是作为医生应该做的。”雪先生微笑道。
　　在告别李红染之后，雪先生和莫雪遥开始往回走。
　　这个时候，就没有台词了，只是不断的遇到一些人，然后就像是默剧一样开始为其他人看病。
　　旁白则开始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
　　“几乎每一天，雪先生都会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前往小岛的各个地方帮人看病，有时候即使没有人找他，他也会主动前往小岛的各处，去看看有没有人生了病却自己忍着不去看的。”
　　“诊所里的事宜大部分时候都是由他的助理来负责。”
　　“他也会教导岛民们识别各种草药以及自己为自己简单诊断的方法。”
　　“他只是一位普通的医生，每天重复着平凡的事，虽然很多时候只是帮别人看一些小毛病，但这座岛屿上没了他却不行。”
　　“岛民们为他的自行车取名为‘银龙’，意思是，他就像是骑在银龙背上拯救着世人的勇者一般。”
　　但雪先生却很谦虚，他认为这只是自己作为医生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旁白渐渐淡去，雪先生的故事在继续。
　　莫雪遥这个助理，大多数时候是帮小孩子们看病，因为作为女性，和孩子有一种天生的亲和感吧。
　　整个话剧用了一种特别的表演方式。
　　那就是莫雪遥的剧情和雪先生的剧情同时进行。
　　舞台被分隔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待在小木屋里为孩子们简单诊断的莫雪遥，一边是骑着自行车到处为人看病的雪先生。
　　除了王佳乐扮演小孩子之外，后面的一段花银银也亲自下场了。
　　毕竟班级里身材娇小的女生实在不多，为了保证角色的多样性，身兼多职也是很正常的嘛。
　　故事一个又一个的发生，不能说有很多起伏，但都是一些医生的日常，很平淡但很温馨。
　　每一个人感觉都很幸福。
　　不过，剧情中也在埋着伏笔，比如李红染就因为听见了其他人说山顶上有灵芝，吃了以后过敏的毛病就会痊愈了，所以他决定爬上山去。
　　重头戏也在这会儿终于来了。
　　“呼……呼……”李红染一边装作很累的样子向一个道具制成的斜坡上走着，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怎么还没到？”
　　背景也在随着他的移动而发生变化，这些背景板上的图案，是大家一起绘制的。
　　风格不是特别统一，但却有另一种微妙的美感。
　　就在此时，一头狼猛然扑了出来，没错，这就是安若素扮演的角色。
　　终于出场了。
　　布偶服做得很逼真，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一头巨狼一般。
　　虽然山里基本上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狼……
　　但还是让前排的学生们吓了一跳。
　　“哇，厉害啊这道具。”
　　学生们顿时惊叹道。
　　“这还算像样。”副校长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就应该演这样有意义的话剧。”
　　而正校长莫空则微笑着鼓起掌来。
　　接着，舞台上便出现了狼和李红染的缠斗。
　　后台还给配上了野狼嘶吼的声音。
　　安若素将李红染扑倒之后，二人就一直在地上打滚，然后李红染奋力挣扎，终于一拳打在了安若素的腹部。
　　后者明显一僵，好像没了力气。
　　李红染乘胜追击，却被张开的狼嘴咬了一大口。
　　又是一番挣扎之后，巨狼才停止了活动。
　　李红染是真的有点累了，刚才那搏斗，安若素可真的用了力气的啊。
　　那一拳打在他腹部，也是有点动真格的了，主要是力道使出去了就会有点收不住，根本没法避免。
　　“没事吧？”李红染压低了声音问道。
　　“还好……”安若素的声音有点痛苦，“你也……太用力了……”
　　“咳！”李红染清了清嗓子，继续抱着自己的腿惨嚎，然后哆嗦着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喂？是……是雪……雪医生吗？”
　　“雪医生不在诊所，怎么了？”
　　“我……被狼咬了……大腿……大腿流血！呃啊！”
　　“别急别急，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给雪医生打电话！”莫雪遥的声音中开始带了几分焦急。
　　“我家……后面……雪山……半山腰……上……”
　　“坚持一会儿，我这就给雪医生打电话！”莫雪遥挂断了电话，拨打给了雪先生，“雪医生！有一位病人在半山腰被狼咬了，现在大出血，需要急救！”
　　“什么？是谁？”
　　“李红染！”
　　“问一下他是什么血型，然后把血包送过来，我就在李家门口往回赶！”
　　“医疗箱呢？”
　　“我有带，只要输血包就可以，快些！”
　　“好！”
　　于是，莫雪遥重新打去电话，得知了他的血型后，拿着装着B型血的袋子就冲了出去。
　　就像是接力赛一样，莫雪遥将血包交给雪先生后，后者立马调转方向，朝着雪山骑去。
　　此时，歌声响起。
　　是花银银在弹奏着一曲琵琶。
　　雪先生奋力地骑着自行车，配上的音乐豪迈而大气，有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不是上战场的杀伐，而是想要拯救更多人的信念。
　　“那白雪覆盖的高山上，此时正有人受着伤。”
　　“就像仍不会飞的雏鸟一般，我感叹着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
　　“悲伤啊～快变作羽翼吧～伤痕啊～快化作罗盘吧～”
　　“现在，我将登上山顶往龙的足底前去——”
　　“我大声高喊：出发吧！！”
　　“骑在～银龙的背上——～”
　　“去吧，快到生命的沙漠，将雨云的漩涡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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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骑在银龙背上（下）

　　明明弹奏的乐器是琵琶，但渐渐的，却弹出了吉他的感觉，随着节奏的变化，甚至感觉像是在使用不同的乐器无缝衔接地演奏着一样。
　　这可是花银银在彩排时都一直隐藏着的，现在露了这么一手，让莫雪遥感到无比的惊叹。
　　抛开她很多时候奇怪的表现不谈，当花银银认真起来的时候，确实是能够让人折服啊。
　　一个平时最不正经的人，此时却是无比正经的演奏着，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让人仿佛能感觉到那想要救人的热忱所带来的力量。
　　就在这歌声中，背景板的布景越来越近，直到雪山近在眼前。
　　雪先生丢下了车，奋力地向前冲，冲到了舞台的另一边，来到了李红染的身边。
　　“医生……”
　　“别说话，节省力气，我帮你消炎包扎，然后输血！”
　　雪先生的声音急促且有力。
　　他的演技意外的好。
　　“谢谢……”
　　舞台的灯光渐渐淡去。
　　直到消失不见。
　　其实之前其他人都觉得剧情到这里戛然而止太过奇怪，可花银银还是坚持这么做。
　　十几秒后，灯光重新打开，舞台上站满了高一二班的学生们。
　　大家都穿着白大褂，按照高矮站在阶梯上。
　　当所有人都站定之后，站在最前面的雪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起了个头：“我庄严宣誓！”
　　其他人就像是收到信号一样，纷纷跟上。
　　“我庄严宣誓：我会奉献自己的一生为人类服务……”
　　“……我将会给予人类生命最大的尊重，我即使在威胁之下，也不会利用我的知识去危害人权和公义，我珍重的，自主地以我的人格宣誓。”
　　气氛终于在此时被推上了高峰。
　　在座的每一位学生，在这一瞬间，或许都产生了从医的想法吧。
　　挽救生命，想一想，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啊。
　　人们的热血也不禁为此而沸腾。
　　最后的最后，身高一米八，长得颇具异国风情的秋元绫站了出来。
　　她穿着的是一身淡粉色的护士装，脖颈处打着领结。
　　她将拳头举起放在太阳穴处的位置，对着话筒庄重地说道——
　　｢余谨以至诚，｣
　　｢于上帝及会众面前宣誓：｣
　　｢终身纯洁，忠贞职守。｣
　　｢勿为有损之事，｣
　　｢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药。｣
　　｢尽力提高护理之标准，｣
　　｢慎守病人家务及秘密。｣
　　｢竭诚协助医生之诊治，｣
　　｢务谋病者之福利。｣
　　｢谨誓！｣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所有人缓缓鞠躬，幕布也缓缓拉上。
　　这场话剧至此也终于是结束了。
　　耗费了整整三十分钟的时间，带来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最后是否完成了升华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心中都有了那份对从医者的尊敬。
　　这也便足够了。
　　“李红染，你够狠啊。”安若素在后台脱下了人偶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这么用力啊？”
　　“咳咳，哈哈——抱歉抱歉，一不小心用多了力气，哪里疼了，要不要帮你揉揉？”
　　“我被你打得肚子疼……”安若素无奈地笑道。
　　“来来来，帮你揉揉。”李红染爽朗地大笑着，就将手伸了过去。
　　安若素想要躲开，却好像没来得及躲过去，顿时被摁住了小腹，然后狠狠地揉了两下。
　　“我靠……你这……更痛了……！”安若素咧牙呲嘴地说道。
　　“噫惹——”目睹全过程的花银银一脸嫌弃，“完全没想到啊，你们两个竟然是这种关系，啧啧啧。”
　　“啧啧啧。”虽然没弄明白状况，但王佳乐也跟着咂起嘴来。
　　“啧啧啧～”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然后哄笑成了一团。
　　“靠，怎么，不行啊。”李红染拍了拍安若素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只要漂亮，就算是男孩子也没问题嘛！”
　　安若素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他慌乱地低下头去，将李红染推开：“你这人好恶心啊。”
　　“哈哈哈——”李红染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大家都能看得出他是在开玩笑。
　　正是因为他本身不喜欢男人，所以并不介意开这种玩笑。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那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但安若素的反应，就有点值得玩味了。
　　莫雪遥奇怪地看了他几眼，脑海中有灵光闪过，但却稍纵即逝，现在又想不起来刚才到底想到什么了。
　　换回原本的衣服之后，高一二班的学生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元旦文艺汇演仍在继续。
　　或许是新来校长对于所有节目的审核都很宽松的缘故，今年的节目比往年都要精彩——这是从过道走过的学长学姐们说的。
　　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在碰撞中迸溅出火花。
　　有很多都是改编了原本的古典名著，但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比如说高三一班表演的灰姑娘，就是一个受到压迫然后奋力反抗的故事。
　　灰姑娘穿上了她的水晶鞋，却没有去王子的舞会，而是将它卖掉，获取了第一桶金，然后脱离家庭，开始自己经商，到后面坐船下海，将自己的生意做到全球各地，成为了世界有名的女商人，并且还发动了游行活动，解放了所有的女性。
　　“女人不必依附其他人而活，女人的人生也不应当是为了攀附权贵而努力讨好的人生，女人就应该自己努力起来，独立坚强地活下去，男人和女人，本就不应当有区别！”
　　他们就用这段话结束了这场话剧。
　　今年的话剧也真是相当的多。
　　但却一点也不枯燥。
　　虽然一开始用的都是经典故事，但后面却都偏离了原本的构架，让人感到既新奇又刺激，甚至有种眼界大开的感觉。
　　还有班级上演了一场美女与野兽。
　　但美女没有等到变成青蛙的王子来救自己，而是选择冲出囚禁她的牢笼，一路上斩杀不少魔物，最后刺穿了野兽的心脏。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皇帝，一切都得靠自己。
　　虽然最后并没有说这句话，但话剧本身，却是从头到尾都在贯彻着这句话。
　　而且这场话剧也很精彩，台词并不多，但打斗却很多。
　　表演者据说是从小习武的女生，其他人也在这一个月里跟着练了点，作为反派来说也是够用了。
　　整个话剧看下来，简直就像是武打剧一样精彩。
　　压轴的话剧演出更是精彩无比。
　　这是高一六班，由化学老师药咕咕亲自指导，利用各种化学药剂，模拟出了魔法般的感觉。
　　而故事则是家喻户晓的《小红帽》。
　　只是这次的小红帽却和大家所熟知的大不相同，因为她会使用魔法。
　　这是会魔法的小红帽和假扮成大灰狼的猎人斗智斗勇的故事。
　　虽然不是那种武打的打斗场面，但各种绚丽的灯光配着各种华丽的特效，让人感到无比的惊艳。
　　简直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
　　最后小红帽甚至被威亚吊到了半空中，释放出了一个大陨石，砸向了扮作大灰狼的猎人。
　　而且真是有陨石从天而降。
　　虽然知道是道具，但还是让人大呼过瘾。
　　“感谢小红帽扮演者药巧儿的精彩演出。”主持人也再一次走上了台。
　　“本次的元旦文艺汇演也将要结束了。”
　　“请我们的校长到台上来，表演压台的节目——”
　　“歌曲《大号是中华》！”
　　莫雪遥这才发现，校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这还是雨空高中这几年来第一次由校长上台表演节目。
　　站在台上的校长一脸严肃，等待着歌曲的旋律缓缓响起。
　　然后用粤语唱起了这首经典的电视剧主题曲来。
　　“孩几——介系雷滴咖，庭院——勾雅（孩子——这是你的家，庭院——高雅。）——”
　　元旦文艺汇演，就以校长的这首歌落下了帷幕。
　　因为这次的演出太过精彩，大家有不少可以谈论的东西。
　　“婉言喜欢哪个节目？”莫雪遥问道。
　　“我喜欢那个跳芭蕾的。”
　　“我喜欢小红帽的那个！”王佳乐蹦蹦跳跳地喊道。
　　“大家直接放学回家就可以了！路上小心点，不要在其他地方逗留，听到没有？”叶雯站在高一二班学生们的座位旁大喊道。
　　“耶——直接放学啦——”
　　“放学放学～”
　　学生们欢快地喊着，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学校。
　　“笑笑，今天要不要去我家吃饭？”莫雪遥邀请道。
　　“不啦，今天晚上生意最忙的时候，我们还得去上班呢。”墨筱笑摇了摇头。
　　“好吧，那下次。”
　　“嗯，会有机会的。”
　　就这样，莫雪遥一如既往的和李婉言一同回到了水果店。
　　父亲在水果店侧门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凉菜和水果。
　　干爹正敲着二郎腿在门口抽烟，身子看起来更胖了一些，脸都快变成一块面团了。
　　“干爹！”莫雪遥惊喜地向他打着招呼，“你怎么来了？”
　　“元旦嘛，过来聚一聚。”干爹大笑道，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嗯，就这样吧，还不错。”莫雪遥回答道。
　　“婉言住得还习惯吗？”干爹又看向了李婉言。
　　“挺好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来来，给你们俩带了点小礼物。”
　　“我……也有？”李婉言微微有些惊讶。
　　“当然，大家都有，这样才公平嘛，一人一份耳罩，冬天冷啊，戴了耳罩免得生冻疮，哈哈，路上看到觉得很可爱就买了，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切，怎么都是粉色的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谢谢叔叔。”李婉言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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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雪临风不厌看

　　散漫阴风里，天涯不可收。
　　压松犹未得，扑石暂能留。
　　阁静萦吟思，途长拂旅愁。
　　崆峒山北面，早想玉成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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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
　　周一的清晨，闹铃声按时响起。
　　莫雪遥伸出白皙的小手用力一拍闹钟，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愿意起来。
　　但在三十秒后又猛然惊醒，看了一眼闹钟上的时间，这才松了口气。
　　“呼……好冷。”她哆嗦着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拿进被窝里，悉悉索索地在被窝里穿上，这才能鼓起勇气掀开被子。
　　推开房门，厨房里传来一股诱人的香味，墙壁顶上那简陋的排风扇正呼呼地吹着，双休日的时候母亲用各种清洁工具擦了大半天，才总算是把它擦干净，看起来就像是新装上去的一样，不再如之前那般布满黑色的油垢了。
　　毕竟是新的一年了嘛，家里都被重新收拾过一遍，看起来格外的干净清爽。
　　“起床了啊？”母亲微微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洗漱一下，待会儿就吃早餐了。”
　　“嗯，今天早上吃什么？”莫雪遥那小巧的琼鼻嗡动了一下，充满期待地问道。
　　“梭子蟹炒年糕。”
　　“哪里来的梭子蟹？！”莫雪遥一脸的震惊，“我们家已经富裕到早餐可以吃那么昂贵的东西了吗？”
　　“你忘啦？元旦那天的剩菜，还剩下一只，再不吃就坏掉了。”母亲用力颠了颠锅，“你这日子怎么过的啊？糊里糊涂的。”
　　“切——我还以为吃完了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谁知道还有嘛。”
　　“早上想喝什么汤？紫菜汤还是番茄蛋花汤？”
　　“番茄蛋花汤吧，酸酸的比较开胃。”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转身走进了卫生间里，“妈——我牙刷呢？”
　　“你那牙刷都用多久了？脏兮兮的，给你丢了！以后刷牙后记得把牙刷也洗洗干净，听懂没有？”
　　“没用多久吧……？”莫雪遥挠了挠睡了一夜乱蓬蓬的头发，“那新牙刷呢？”
　　“电视柜下面，自己找。”
　　“哦。”
　　莫雪遥蹲下身开始翻找起了牙刷，总觉得这件事自己好像做过一样。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日常生活中的许多事情，都是在重复着的嘛。
　　“新牙刷、新牙刷……”莫雪遥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七八根崭新的牙刷，或许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特有的习惯吧，母亲总是喜欢囤东西。
　　无论是日用品，还是食物，都会在家里各种能放东西地方囤放一些，仿佛不这么做就没有安全感似的。
　　在一大堆牙刷里，她挑了个蓝色的，这才回到卫生间重新洗漱起来。
　　洗脸是最耗费时间的，现在她洗脸还要抹洗面奶，就算想快也快不起来。
　　毕竟要是不洗干净，洗面奶还残留在脸上的话，是会感觉很难受的。
　　洗漱完后，早餐也烧好了。
　　每天早上，早餐几乎都是莫雪遥一人享用的。
　　父亲呢要早起去进货，而母亲在烧好早餐之后却也不会马上吃，而是继续打扫卫生。
　　她好像有一种既定的事情不做完就浑身不舒服的习惯。
　　连带着吃早餐都没味道了。
　　这大概也算是强迫症的一种吧。
　　梭子蟹炒年糕的味道自然是和普通的炒年糕不同的，关键就在于蟹黄的那种鲜香，让人欲罢不能。
　　母亲用来炒的是那种长条形状的年糕，而不是片状的。
　　这种年糕吃起来更有嚼劲，而且炒得有些焦黄，咬起来也是酥酥脆脆的，味道很好。
　　母亲烧的番茄汤，是看不到什么番茄的。
　　因为她放番茄时会去皮，然后会先将番茄放进去熬煮到彻底化掉为止，所有的果肉都融入到了汤水里了。
　　酸酸甜甜正适合早晨刚起床没胃口的时候喝两口。
　　顺便也能为炒年糕解腻。
　　“我出门啦！”
　　“路上小心。”
　　莫雪遥套上帆布鞋，‘哒哒哒’地踩着楼梯下了楼。
　　外面正悠悠地飘零着小雪。
　　莫雪遥喜欢雪。
　　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雪，又或许是生在南方，不怎么能看到雪吧。
　　她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
　　雪花很快就在她的掌心融化了，丝丝凉凉的，很舒服。
　　“只是小雪，不用撑伞，也不用穿雨披吧……？”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走进了飘零的雪花中。
　　因为只是小雪，所以根本就积不起雪来。
　　雪花落在地上就瞬间消失了，只有在一些车顶或者雨棚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莫雪遥将手里的围巾裹在脖子上，免得骑车时冷风从领口吹进衣服里去。
　　虽然打底裤已经很厚了，但骑车时还是很冷。
　　所以莫雪遥只能慢慢骑，这样风就会小一些。
　　她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的身上，难得的享受这种冰凉的感觉。
　　要知道平时的她，可都是很怕冷的。
　　时间尚早，学校门口很是冷清，莫雪遥停了车，就迈着小碎步跑进了教室里。
　　暖气已经被打开了，教室里暖和得很，就像是春天一样。
　　也让窗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从里面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莫雪遥伸出手擦了擦玻璃，这才让外面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小遥，早。”
　　“早啊婉言。”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今天你早上吃什么的？”
　　“烧饼油条。”李婉言如常地回答道。
　　“喵～”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猫叫。
　　好像是从李婉言那里传来的。
　　而李婉言显然也没反应过来，明显愣住了。
　　“咦，哪里来的猫叫？”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我好像也听到了。”雪先生点了点头。
　　“唔……”李婉言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拉开了书包的拉链，就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猫头探了出来。
　　“喵～”没错，就是酥糖，它竟然调皮得钻到李婉言的书包里，悄悄的跟着一起来了学校。
　　最关键的是它一路上竟然都没叫，一直到学校里，估计是被闷得难受了，才轻声呼唤了起来。
　　“诶！酥糖怎么在婉言书包里！”莫雪遥惊讶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李婉言无奈地摸了摸它的胡须，“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竟然带猫来学校了吗？”雪先生看向探出一个脑袋来的酥糖，“会被老师发现的吧。”
　　“看来待会儿只能向班主任坦白了，让它去办公室里待着……”莫雪遥叹了口气，“怎么这么调皮啊，竟然自己钻到书包里去了。”
　　“喵～”酥糖轻轻地叫了一声，从书包里窜了出来，撒欢地向雪先生跑去，一溜烟地就窜到了雪先生的书桌上。
　　“哦哦——好热情的猫。”雪先生伸出手去，酥糖就用舌头轻轻舔着他的掌心。
　　“酥糖是只很乖的猫，当然，偶尔还是会调皮一下的。”莫雪遥得意的说道，“这是我家的猫哦。”
　　“嗯，不过要是乖的话，不会钻到书包里吧？”雪先生笑着问道。
　　“大概只是好奇？”莫雪遥朝酥糖招了招手，“酥糖，过来～”
　　“喵～”酥糖朝莫雪遥叫了一声，但却是往雪先生的身上爬，一溜烟的就窜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用舌头舔着他的头发。
　　“这猫还挺有趣的，舔我头发做什么？有咸味吗？”雪先生将酥糖抱了下来，“介意我抱一会儿吗？小遥。”
　　“没问题啊，你抱着呗。”莫雪遥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每天回家的时候都有的是时间抱它，所以也没有多少吃醋的感觉。
　　“它吃早饭了吗？”
　　“应该没有吧。”莫雪遥想到这里，便对酥糖数落道，“你看你，偷偷跟过来干嘛？今天一天恐怕你都没东西吃咯。”
　　“叔叔阿姨他们会着急吗。”李婉言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会，反正它白天也有时候会跑出去嘛，就是今天它得饿肚子了。”
　　“它会吃面条吗？”雪先生问道。
　　“不知道啊，从来没喂过，但是平时是吃饭的。”
　　“我喂过它吃面条。”李婉言一边将书包里的书本拿出来，查看着书包有没有被弄脏，一边说道，“不过要弄得碎一点。”
　　“碎一点吗。”雪先生摸了摸下巴，“我正好有炒面，试试看吧。”
　　说着，他就将自己的早餐拿了出来，把泡沫盒的盖子撕了下来，然后将一部分的炒面放在盖子上弄碎。
　　“吃吗？”他对酥糖说道。
　　“喵？”酥糖在炒面边上嗅了嗅，一脸期待的样子，但却没下嘴。
　　“你要放地上。”莫雪遥提醒道，“酥糖不吃桌子上的食物的。”
　　“这么聪明的吗？”雪先生有些惊讶，“它竟然能分辨出人的食物和它的食物。”
　　“那当然了，酥糖很聪明的！”莫雪遥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于是，雪先生就将盖子放在了地上，酥糖这才跳了下去，欢快的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它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有些渴了。
　　毕竟人吃的炒面还是挺咸的。
　　于是雪先生又将水倒在了泡沫盖子上让酥糖喝。
　　酥糖直接将倒在上面的水全部喝完了，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跃跳到了雪先生的怀里。
　　“喵～”
　　它用脑袋蹭着后者的身子，似乎是在表达谢意。
　　“再这样下去，它放学不会跟我走了吧？”雪先生开玩笑道。
　　“肯定不会的，我现在叫一声酥糖，它就立马过来了，你看，酥糖～！”
　　但一连好几声，酥糖都不为所动。
　　“看来真的要跟着雪先生回家了。”李婉言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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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课桌里长猫了

　　一直到第四个学生走进教室，酥糖才从雪先生的怀里一溜烟地窜到了莫雪遥的课桌里。
　　它貌似很喜欢这个地方的样子，因为很狭小，却又充满了层次感，那些高度不同的书本，就像是一座座小山一样有趣。
　　“喂，酥糖，待会儿上课了你可不能乱跑。”莫雪遥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对桌肚里的酥糖说道。
　　“喵？”
　　“也不准叫，听到了没有？”
　　酥糖伸出爪子挠了挠莫雪遥的下巴，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有。
　　除了雪先生和李婉言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莫雪遥的抽屉里‘长’了只猫。
　　随着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多，莫雪遥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万一被人发现课桌里有猫，那很容易就会传到老师的耳朵里去。
　　再怎么说这也是违反课堂纪律的事情，也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啊。
　　王佳乐一如往常般卡着快迟到的时间赶到了学校，将书包放在了抽屉里，然后飞快地将今天要交的作业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呼呼，赶上了。”做完这一切的王佳乐一脸疲惫地趴在了桌上。
　　“你每天都这样。”莫雪遥无奈地说道，“应该不会觉得紧张了吧。”
　　“嘁，又不是我想迟到的，谁让那班公交车每天都堵车嘛！”王佳乐嘟嚷着抱怨道，“呜姆，好热，教室里的暖气是不是开得太高了点？”
　　“那是因为你刚狂奔过，过一会儿就不觉得热了。”莫雪遥白了她一眼，“难怪你短跑这么厉害，原来全部都是在快迟到的时候赶着跑进学校里练出来的啊。”
　　“哼哼，怎么样，厉害吧？”
　　“……我可不是在说你厉害。”莫雪遥觉得自己刚才那应该算是讽刺，但没想到王佳乐完全没领会她话里的意思，反而得意了起来。
　　“那是在说什么？”王佳乐傻傻地问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两个袋子。
　　袋子里用油纸包着什么，看起来应该是点心。
　　“呐呐呐呐——”王佳乐献宝似地将一个袋子递给了莫雪遥，“请你吃老婆饼～吃了就是我老婆啦～”
　　“咦？老婆饼？”莫雪遥听过这名字，但却从来没吃过，只知道里面有各种馅的，价格都不算便宜。
　　“对呀，里面有三个，分别是花瓣豆沙馅的、牛肉的和霉干菜猪肉的。”
　　“呃，谢谢。”莫雪遥有点受宠若惊。
　　“干嘛呀，那副表情，给同桌带点好吃的不是很正常的嘛？”
　　“可是我都没怎么给你带过。”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
　　“我给你带好吃的，又不是要你下次给我带其他好吃的，如果是那个目的的话，我干嘛不能自己买呢？那样多方便呀？”王佳乐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着，将袋子直接放进了莫雪遥的抽屉里，“好啦好啦，给你就是给你啦，收下吧。”
　　就在这时，抽屉里忽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王佳乐的手背上轻轻挠了一下。
　　“噫！”王佳乐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看到酥糖那只爪子在半空中胡乱地抓着，“这什么？”
　　“嘘——”莫雪遥赶紧将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小声点……是我家的猫……偷偷钻进班长的书包里跟过来了。”
　　“咦，哇！”王佳乐顿时兴奋了起来，“我可以摸摸吗？”
　　“嗯，可以啊。”莫雪遥点了点头，又对酥糖再一次叮嘱道，“酥糖，千万别叫哦。”
　　“喵。”酥糖小声地应了一声。
　　“这样叫也不行。”
　　酥糖好像没听进去，只是将第二只爪子也伸出来胡乱地扒拉。
　　“嘻嘻嘻——”王佳乐也用手指和它互动着，后者好像更来劲了。
　　“喂喂，乐乐，我怎么没有啊！”墨筱笑打趣着问道。
　　“没有……什么？啊，老婆饼吗？”王佳乐将手中的另一个袋子举了起来，“当然啦，你又不是我老婆～”
　　“老公～”墨筱笑当场就喊了起来，然后二人都笑作了一团，一旁的莫雪遥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噫，好吧好吧，那就是有两个老婆好了。”王佳乐点了点头，“这样我就能左拥右抱了呢！”
　　“你和花银银去进修过了？”莫雪遥打趣道。
　　“谁叫我？”花银银立马看向了莫雪遥这边。
　　这让她赶紧转过头去，装作根本没说过她名字的样子。
　　“花银银对小遥的声音很敏感呢。”墨筱笑双眼弯弯地笑道，“乐乐可是有对手的哦。”
　　“嘁，肯定是我机会大啦，对不对呀小遥？”王佳乐凑趣道，“要是在我和花银银里选一个，你选谁？”
　　“……我选酥糖。”莫雪遥将酥糖的两只爪子推进了书桌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呐，给你，笑笑。”
　　“不用啦。”墨筱笑将老婆饼推了回去，“和你开玩笑的呀。”
　　“哎呀，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在路上已经吃过了。”
　　“这样的吗？”
　　“嗯，不要拒绝哦，不然我就生气了哟～”
　　“好吧～谢谢啦。”
　　“哼哼，不用那么客气啦。”王佳乐很高兴地扬起了下巴，“吃吧吃吧。”
　　“我留着等下吃。”
　　“我也是。”莫雪遥跟着墨筱笑说道。
　　“咦——随你们啦。”王佳乐晃了晃脑袋，看见班主任走进了教室，便收敛了几分。
　　不一会儿后，学校的早操铃声响了起来。
　　但因为外面下雪，所以学生们都有些疑惑，不知道今天要不要去操场上。
　　今天是星期一，主要内容是晨会，并非是必须得到操场上去才能进行的活动。
　　“大家就坐在位置上，今天在教室里听就好了。”叶雯轻轻敲了敲黑板，说道，“都安静一些，不要吵闹啦。”
　　学生们的声音稍微低下去了一些，但还是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叶雯也没有太过严苛的去要求学生，见大家有所反应，便不再重复提醒了。
　　莫雪遥将手伸进了抽屉里，揉了揉酥糖的猫耳朵，后者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好像很乖巧的样子。
　　“让我也摸摸，让我也摸摸——”王佳乐小声地说道。
　　“摸吧……”莫雪遥将座位往边上挪了挪，好让王佳乐可以顺利地将左手伸进她的抽屉里。
　　似乎是知道这会儿不能乱动，所以酥糖也任由王佳乐抚摸着，只是偶尔抱着她的手指轻轻啃两下而已。
　　“嘻嘻，好乖好乖～”王佳乐一脸兴奋，小脸都有些微微泛红，“我也想要养只猫呢。”
　　“那就养呗。”莫雪遥趴在桌上一边给她打着掩护，一边回答道。
　　“可是家里人不让啊。”
　　“哦……确实，如果是在家里养的话，挺不方便的。”
　　“小遥是把它养在哪里的？说起来，它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酥糖啊，我吗，它是养在我家水果店里的，白天的时候想出去就出去，还是挺自由的。”
　　“啊——真好呀。”王佳乐一脸的羡慕，“养在店里确实是方便很多，只要给它吃的就可以了，都不用担心上厕所之类的问题，我爸妈就是担心养了猫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才不允许我养的。”
　　“那可以选择别的……比如兔子什么的，关在笼子里就好了。”莫雪遥提议道。
　　“可是这些他们也嫌臭啊。”
　　“那就没办法了。”莫雪遥摊了摊手，“只能等你长大再养了。”
　　“嘁，等长大了，就有更多要忙的事情啦，唉～”王佳乐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来，“真羡慕小遥呐。”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倒是挺羡慕你家那么有钱的。”
　　“我家有什么钱呀……”
　　“钢琴课可是很贵的吧。”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
　　“嘛……好吧，只能算是小康水平吧。”
　　“可大多数人连小康水平都没有哦。”
　　“但是，这不妨碍我羡慕你呀，可以养猫，超羡慕的！”
　　台上的叶雯咳嗽了两声，看向王佳乐说道：“王佳乐，安静一点。”
　　王佳乐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讪讪地笑了笑。
　　而晨会也终于开始了。
　　因为是在教室里，大家都可以做自己的事情，让人觉得这平时感到煎熬的晨会今天过得格外的快，一眨眼就结束了，接着就是周一的第一节课了。
　　英语老师王浅语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踩着节拍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看起来很可爱的蛋糕裙，上面挂了一些可爱的小装饰，一走起来就叮叮铛铛地作响，听起来很是悦耳。
　　“今天我们来学习一篇文章～”王浅语朝学生们眨了眨眼睛，“不用翻书，不在课本里，今天学的呢，是一篇蛋糕制作教程，当然是英文版的啦，然后我们就利用上课的时间，一边学习课文，一边来进行蛋糕的制作。”
　　此时，另一位英语课代表，实际上的工具人——吕伯伦抱着一个烤箱走了进来。
　　“辛苦啦，工……英语课代表。”
　　“……直接喊工具人得了。”吕伯伦无奈地笑道。
　　“还有其他工具记得拿来哦。”
　　“是……”吕伯伦有气无力地拖着长音回答道。
　　“我特意和你们的班主任调动了一下课程，今天有两节英语课，所以明天没有英语课，大家今天要认真听课，一起参与进来哦，两节课都是连着的，我们可以好好地做一次蛋糕哦。”
　　“真的是做蛋糕吗？”学生们都很惊讶。
　　“我们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啦。”王浅语拍了拍手，“好，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看这篇文章吧，乐乐，来帮我把这些复印了蛋糕制作教程的纸发下去～”
　　“来啦～”
　　莫雪遥为吕伯伦默哀了一分钟。
　　这就是真正的英语课代表和虚假的英语课代表的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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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午休时间在社团

　　窗外的雪飘飘洒洒地下着。
　　虽然是小雪，但毕竟也下了一个上午，因此能够在一些没有人走到的地方积上一些洁白的雪。
　　雪，在古人的诗句中，总是美好纯洁的象征。
　　又有时候，会寄托自己那份冰冷忧郁的哀思。
　　虽然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雪并不是很干净的东西——但若是凡事都讲科学，那很多事情就不浪漫了嘛。
　　社团教室里，女生们正在桌前缝着东西，就连并不擅长女红的莫雪遥都被迫一起忙活了起来。
　　事实上她更愿意去隔壁教室和男生们一起装钉家具……
　　莫雪遥在缝的是一个枕头，做枕头的布是买来自己裁剪的，里面的棉花也是散的，需要自己填充进去。
　　这些都是由财大气粗的高缘提供的。
　　今天美术老师不在社团教室里，他又不务正业地和物理老师他们打游戏去了。
　　据英语老师从班主任那里得来的爆料，美术老师在元旦节的时候，跑去网吧打了一个通宵的CS，回家睡觉时说的梦话都是‘射他’、‘手雷啊！’、‘B点！’之类的。
　　莫雪遥的思绪飘远，想到了上午的那两节英语课，一边教学一边做蛋糕，虽然最后做出来的蛋糕对于全班人而言实在太小了，但莫雪遥还是分到了一点，虽然不是亲手做的，但有一种参与感，味道似乎比店里买的更好一些。
　　“嘶！”莫雪遥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食指上传来一阵刺痛。
　　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指肚上滚落下来，为了避免它将枕套弄脏，莫雪遥赶紧将食指放进了嘴里，用力吸了一口。
　　“怎么了遥遥？被针戳到手了？”一旁的墨筱笑关切地问道。
　　“创可贴。”李婉言十分熟练且迅速地将一盒创可贴递了过来。
　　“疼吗？小心点哦。”墨筱笑帮她将一枚创可贴撕开，“来，手指伸过来。”
　　“呃……谢谢，不疼。”莫雪遥讪讪地笑了笑，“我还是不太擅长这个。”
　　墨筱笑摇了摇头，把创可贴覆盖在了她的伤口上：“没事儿，慢慢学，以后就很熟练啦，嗯，而且就算很熟练的人，也是会被针戳破手的，这很正常的啦～”
　　“嗯，慢慢来。”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姐姐——帮我穿一下针……”墨竹莜有气无力地将针线递给了墨筱笑，“我穿得眼睛都快花了……”
　　“你呀，就是没耐心。”
　　“嘁，有姐姐在我还要耐心干嘛。”墨竹莜撇了撇嘴。
　　这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为生活带来多大的起伏，莫雪遥在贴上创可贴之后，又开始缝了起来。
　　她现在做的就是为枕头套缝一个拉链上去，这样到时候就可以随时把枕套拆出来洗。
　　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家具的准备也已经到了尾声。
　　虽然大家都是从零开始学习制作的，但毕竟都不是一些很复杂的家具，整体的风格都是偏向简约的。
　　有些是木制的，有些则是用一些废旧的金属材料制作而成的。
　　比如周勇就做了一把用粗铁丝拼接而成的椅子，颇有一种末日废土的风格。
　　为此他还特地去向物理老师请教了一下电焊的使用方法。
　　现在男生们就在旁边的教室里鼓捣着最后的一件家具——床。
　　而女生们这边则忙碌着将所有的床上用品给完成。
　　今天应该就能把枕套做好，最后就是再做一床被褥了。
　　“呼……完成一半了。”莫雪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低头将一旁正在玩着线团的酥糖给推开，“酥糖——你又把线团弄乱了，再弄乱今年过年就吃猫肉火锅你信不信啊？”
　　“猫肉是酸的吧。”李婉言将一团棉花塞进一个尼龙材质的薄袋子里然后再用自带的绳子扎紧，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是枕头芯，换枕套的时候拿出来晒晒就可以了，如果感觉里面的棉花靠起来已经不舒服了，也可以将袋子重新打开，再塞些新的棉花进去。
　　“啧，不威胁它一下，它根本就不带怕的。”莫雪遥捏着酥糖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下去玩儿去，别在上面乱弄。”
　　“喵～”酥糖不甘地挥舞了一下爪子，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酥糖～到这里来～”墨筱笑朝它拍了拍手，将一个毛线球丢给了它，“给你玩这个～”
　　“呜喵～”酥糖顿时兴奋地像只兔子似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拨弄起了地上的毛线球来。
　　“遥遥，今年回老家过年吗？”墨筱笑随意地问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话，算是吧？”
　　“那婉言呢？”墨筱笑早已知道李婉言无家可归，现在是寄居在莫雪遥家中的。
　　“一起回去呗。”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如果那个房子造好了，岂不是我们姐妹俩可以先入住啦？”墨竹莜高兴地说道，“在新房子里过新年～！”
　　“嗯，以后我可能也不会住到哪里去。”
　　“诶？为什么，大家一起不是很热闹吗。”墨竹莜一脸的不解。
　　李婉言撩了撩耳边的发梢：“在小遥家里……住得挺好的。”
　　“嗯——可毕竟那也是别人家里呀。”墨筱笑隐讳地说道。
　　“切，这有什么，我爸妈都已经收婉言当干女儿了啊。”莫雪遥斜睨了一眼墨筱笑，“干女儿住在干爹干娘家里有什么不好嘛？”
　　墨筱笑朝二人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既然相处得很好，那就没问题啦。”
　　大家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过得飞快。
　　莫雪遥总算是在十二点半将拉链给缝了上去，虽然仔细看会觉得稍微有些歪了，但影响不大，她也懒得拆了重新缝，就这么凑合着用吧……
　　“呼啊——累死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了扭身子，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我去看看隔壁怎么样了。”
　　“那就一起去吧。”李婉言站了起来，“我这边也好了。”
　　“嗯，看看男生们在鼓捣什么～”俩姐妹也举手同意。
　　隔壁教室是一间空置的教室，因为要囤放家具，就被艺术社团申请下来临时使用，现在这间教室里已经摆了许多东西了。
　　“端木济，你把那块板拿来。”
　　“周勇，不用扶它了，你去扶那边。”
　　“高缘，钉子给我。”
　　雪先生就像是木工师傅，其他人是围聚在他身旁的助手，事实上很多家具的图纸都是他画的，所以制作的时候，也是由他来直接负责的。
　　“哟，你们来了？今天枕头套做好了？”高缘扭过头，朝女孩子们打着招呼，“嘿嘿，来看我们帅气的身姿了吗？”
　　“这些人里除了雪先生，还有谁能当得上‘帅气’这个词啊？”墨竹莜耷拉着眼皮子‘讽刺’道。
　　“卧槽，你这意思是咱们小济他不帅吗？”高缘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端木济翻了个白眼：“别叫我小济。”
　　“咳咳，哈，我们计划过年之前就把房子造好，准确的说应该是能在放寒假之前。”高缘拍了拍胸脯，看向了李婉言，“到时候有需要的人就可以入住了哈。”
　　李婉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高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高缘，你出来一下。”
　　“啊？怎么了？”高缘屁颠屁颠地走出了教室，问道。
　　“到这边来。”李婉言扭头往楼顶的天台走去，高缘也赶忙跟上。
　　二人一直走到天台的中央才停下。
　　李婉言转过身，难得的露出一抹微笑：“谢谢你，高缘。”
　　“哈？这不用谢啊，帮助同学是应该的，更何况你还是我同桌对吧。”
　　“你可以让墨筱笑和墨竹莜两姐妹住进去。”
　　“当然，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高缘挠了挠头，傻笑道，“哈……？呃……怎么了？你不喜欢和她们一起住吗？”
　　“不是不喜欢。”李婉言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了。”
　　“哦哦——还是住在莫雪遥家里更不错吗？”
　　“嗯。”
　　“那挺好的啊，如果什么时候你想去住那里了，也随时可以找我啊。”高缘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别那么严肃嘛，再笑一下呗？”
　　李婉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知为何眼角觉得有些酸酸的，想说什么，却好像又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哎呀，不用谢我关心你啦，对不对，那多不好意思。”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看你眼神就知道了，你看我这双清澈的眼睛，拥有着洞察一切的力量！”高缘指着自己那双眯眯眼说道。
　　如果他瘦点的话，或许眼睛看起来还会大一点，但现在都被脸上的肉给挤成一条缝了。
　　“噗呲！你的眼睛在哪儿呢？”
　　“这里啊，唉唉，你别看我鼻孔啊！”
　　“我觉得那里更像你的眼睛。”
　　“喂，我眼睛有那么小吗！”高缘努力将眼睛睁到最大，“这样呢？”
　　“能看见眼白了。”
　　“眼珠子呢？”
　　“看不见。”
　　“我靠。”高缘一拍额头，“算了算了，找我就这事儿吗？”
　　“嗯……还有，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嘶——”高缘装模作样地哆嗦了一下，“别说这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又没表白，你这么着急拒绝干嘛啊？”
　　“嗯？什么？”
　　“我是说，我喜欢的人是其他女孩子啦，班长大人你就不要自作多情啦！”高缘捏着嗓子打趣道。
　　“说什么呢。”李婉言无奈地笑了笑。
　　“哈哈——走了走了，继续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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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莫言的书

　　正在一件一件仔细看着家具的莫雪遥全然不知道李婉言和高缘说了什么，只是在教室里慢慢地逛着。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家具好像其实并不算少了。
　　有没有固定造型，坐下去就会陷进去的小沙发。
　　也有做得比较正经的布艺沙发。
　　有用木头做的小茶几，也有用铁管和铁丝做的小桌子——这个大概是拿来晒太阳时放点茶水点心用的吧。
　　也有看起来低矮，但却暗藏玄机，有好多个抽屉的小书架。
　　衣柜、餐桌、床头柜……各种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
　　将这些全都放进一个家里，一定会变得很充实的。
　　虽然这屋子不是造出来给她住的，但莫雪遥对此已经有些期待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要去住个几次嘛。
　　毕竟那个家的建成，也有她的一份功劳，虽然可能并不大。
　　十二点四十分，铃声准时响起。
　　自由午休的时间结束了，接下来是室内午休的时间。
　　当然如果实在有事的话，不回教室也可以。
　　不过忙活了一个中午，大家都有些累了，便也收拾工具回到了班级里。
　　班主任正坐在教室里捧着一本小说看着，封面上写着《丰乳肥臀》四个大字。
　　作者叫莫言，对于文学界不怎么了解的莫雪遥好像没怎么听过。
　　反正看起来好像不是正经的小说……
　　但既然叶雯都这么大大方方地带到教室里来看了，那可能只是名字奇怪，其实内容很正经？
　　其他看到封皮的学生们也议论纷纷，互相交谈中带着窃笑，像是在分享什么隐秘而又有趣的事情一样。
　　“诶——遥遥你看，阿雯竟然在大庭广众下看黄色小说！”王佳乐压低着声音喊道。
　　“……别看了名字就觉得是黄色的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那应该是正经的书吧，班主任又不是那种人。”
　　“咦，是这样吗？”王佳乐天真地问道。
　　“嗯，怎么可能真的在大庭广众下看这种东西啊，就算是男老师都不会，更别说是女老师了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有道理诶。”
　　于是就没了下文。
　　显然王佳乐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者找个话题聊天而已。
　　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莫雪遥发现王佳乐真的是女孩子们之中最白纸一张的了，其他女孩子就算放在心里不说，最起码很多事都是懂的，甚至比嘴上说得厉害的男生们懂的都多。
　　毕竟女孩子大都是比较早熟的嘛。
　　而王佳乐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纯洁……
　　有很多时候，大家说的一些话，莫雪遥稍微愣一下也能明白过来，可王佳乐却是在半天过后，还没弄懂之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室内午休时间，就是给学生们静下心来的时间，不然午休时间一结束就开始上课，大部分学生，特别是刚运动完的男生们，浑身是汗，在心跳还没平稳下来之前就上课的话，肯定是心不在焉的。
　　“哎呀好热好热，开窗开窗——”李红染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用力扇着风，大声喊道，“小雪，开下窗啊——热死了——”
　　“不行！”墨筱笑扭头瞪了他一眼，“李红染，你想冻死我们啊。”
　　“这天气又不冷，开那么足的暖气干嘛……太热了好不好……”李红染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热的话自己去外面吹风。”坐在安若素前面的数学课代表唐思诗不满地说道。
　　“就是就是。”其他女孩子们也附和了起来。
　　她们都是没有在午休时间运动过的，所以一点也不热，教室里的暖气对于大家而言也是正好的。
　　只有那些下去打了篮球的男生，这会儿才会热得像是进了烤箱一样鬼叫。
　　“我靠，凭什么我们出去啊，这教室不是大家的吗，而且也开开窗通风了好吧。”李红染抗议道。
　　“男生太热的去教室外面乘凉。”坐在讲台上的叶雯放下了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班主任发话了，李红染顿时不说话了，最后他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去外头凉快去了。
　　其他几个实在太热的男生也跟着走了出去，都是个子比较高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个子高才去打篮球，还是因为打了篮球才个子高。
　　或许，是一个相互的关系？
　　莫雪遥一边想着，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上午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了起来。
　　雨空高中的老师不会到放学了才布置作业，除非忘记了，否则都是在下课的时候就把今天的回家作业布置好了。
　　学生们可以利用各种休息时间来完成作业。
　　当然也可以拿不太重要的副课来写。
　　比如说历史课什么的，就当相声听了……
　　莫雪遥习惯在学校里写完大部分的作业，等到回家的时候，只要把剩余很小一部分的作业完成就可以了。
　　这样就会空出大量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无论是想看课外书，还是想出去玩，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犯懒发呆，都是没有问题的。
　　莫雪遥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磨洋工。
　　该做的事情尽快做好，这样才是最节省时间的。
　　“遥遥在写什么？”王佳乐一边悄悄将手伸进莫雪遥的桌子去摸酥糖，一边问道。
　　“英语。”
　　“哦……写好了借我对一下答案吧。”
　　“确定是对答案而不是抄答案？”莫雪遥调侃道。
　　“哼，英语我才不要抄答案呢，说不定待会儿检查出一些小遥的错误来哦？”
　　“虽然你是英语课代表，但其实我们俩英语考试的成绩差不多吧……”
　　“那是因为我粗心啦，粗心！”王佳乐立马辩解道，毕竟她也就只有英语可以和莫雪遥比一下了。
　　“好吧，待会儿。”
　　“对了，遥遥你数学写了吗？”
　　“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我就写好了，今天的数学不难。”
　　“是吗……啊，遥遥的不难和我这等凡人是不一样的……”王佳乐软趴趴地说道，“呜呜，为什么数学对我来说就这么难呀！”
　　“因为你总想死记硬背公式……”莫雪遥无奈地说道，“最主要的是逻辑理解啊，数学是理科，又不是文科。”
　　“完全做不到。”王佳乐一脸颓废，就连酥糖也不想摸了。
　　午休时间，是比自习课还要宽松的时间。
　　教室里吵吵闹闹，或者有人走来走去，走进走出，班主任都是不管的。
　　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所以这会儿就像个菜市场一样，耳边到处都是杂音。
　　但莫雪遥却很适应。
　　或者说，反而是这种杂音才让她感觉安心吧，如果没有杂音，在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写作业，她反而觉得浑身不在。
　　高缘一连贱兮兮地朝李婉言挑了挑眉毛：“班长大人，今天数学借我抄抄呗？”
　　“嗯？”班长神色一凛，“你不想活了？”
　　“咳咳，我不是好人嘛，帮助好人不是应该的嘛……”
　　“你抄作业了的话，就不是好人了。”
　　“靠，只有坏人能抄作业吗？”
　　“嗯。”
　　“那我还是当坏人吧。”
　　“你敢。”李婉言斜睨了他一眼，“叶雯老师就在上面。”
　　“唉，人生真是痛苦啊，数学竟然还要我自己写……”
　　“当然要自己写，不然考试的时候你抄谁的去？”李婉言正色道，“不懂的问我就好了。”
　　“可我感觉每一题都不懂啊。”
　　“……谁让你上课不好好听课的。”
　　“是因为数学老师讲得太快了啊，我一个愣神，上面的就完全看不懂了啊！”高缘捶胸顿足地说道，“可数学课又那么枯燥，完全没办法一直集中注意力啊！”
　　“……那你哪里不懂。”
　　“这个单元我就懂了个开始的。”
　　李婉言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行吧，那我现在教你，从你不懂的开始。”
　　“啊……好。”
　　“啧啧，有福气啊，美女教你。”坐在讲台边上还不安分的刘小伟回头调侃道。
　　“怎么，数学老师就不是美女了？”叶雯微笑着问道，参与到了话题中来。
　　对于老师的参与，刘小伟并没有感到任何尴尬，十分习惯地回答道：“数学老师虽然是美女，但是感觉太可怕了，就像是披着美女外皮的野兽啊。”
　　“嗯，我会原话转达的。”叶雯点了点头。
　　“诶诶，阿雯，你竟然出卖我！”刘小伟慌张地喊道，“那我明天就不用来学校了吧？”
　　“为什么？”
　　“我估计放学路上我就要被打死了。”
　　“噗，有那么夸张吗！”叶雯被自己喝下去的水给呛到了，“咳咳……你……你们数学老师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啦。”
　　“真的假的？完全看不出来。”刘小伟和高缘异口同声。
　　坐在前排胖胖的女生田昕楠也点头表示赞同。
　　“我感觉数学老师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偏偏她的名字还那么温柔。”长着国字脸，皮肤有些黝黑的男生麻建杭也跟着附和道，“这反差感也太大了吧？”
　　“哈哈，你们数学老师打死一头牛？”叶雯笑得前仰后合，“不可能的啦！你们知道吗，其实她怕蜘蛛。”
　　“哦，懂了，下次搞个蜘蛛玩具恶作剧一下。”刘小伟一脸‘我明白了’的神情。
　　“啧，那你恐怕当场就要被打死了。”叶雯咂了咂嘴，“她虽然怕蜘蛛，不过和一般人的怕不一样，就和有些人虽然喜欢看恐怖片但却怕鬼一样。”
　　“好矛盾的心理啊……”
　　“嘛，人呐，总是矛盾的呀。”叶雯摊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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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路遇老同学

　　班长似乎总是很忙碌的。
　　李婉言也不例外。
　　今天放学，她又被班主任抓去听讲课，好像是有关‘怎么做好一个班干部’的讲座，高一年级所有的班长和副班长都要参加。
　　莫雪遥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听岔了，听成了‘怎么做好一个有钱人’，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种性质的标题有一种莫名的相似。
　　反正听了就不怎么想去，感觉像是骗人的玩意儿。
　　“讲座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小遥你先回家吧。”李婉言拿了纸币就往教室外走去。
　　“没事，我帮叶半夏把卫生打扫好再走。”
　　“辛苦了。”
　　“没事儿，反正今天作业都写完了，稍微晚点回去也没问题。”莫雪遥笑了笑，“叶半夏，我来帮忙吧。”
　　“每次都让你帮忙，真是不好意思啊……”叶半夏捋了捋自己的双马尾，“唉，今天只有高缘和刘小伟两个人，让他们多做一点吧。”
　　“都是小事。”莫雪遥很无所谓地回答道，已经和高缘、刘小伟这两个活宝很熟了的她高喊道，“高缘、刘小伟～！又是你们俩啊。”
　　“坐在班长旁边的男人，是逃不过这劫的。”高缘垂头丧气地说道。
　　“明明是自己上课违反课堂纪律，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莫雪遥调侃道。
　　“其实我们留下来，都是为了你们啊。”刘小伟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要是没有男生违反纪律被留下来，那打扫卫生的活不都得生活委员一个人干了？”
　　“就是啊，对不对。”高缘用力一拍刘小伟的肩膀，“你看，我们多伟大啊。”
　　“伟大个鬼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扫地，我去擦窗台了。”
　　“我去洗一下拖把，等下方便一点。”叶半夏赶忙说道。
　　生活委员大概是最累的班干部了，什么事儿都得亲力亲为，而且这种累不是脑力劳动的累，而是真真正正的体力劳动的累啊。
　　这年代的拖把都是很重的，一个女孩子扛着两个湿拖把上下楼，光是想想就觉得累得不行了。
　　可偏偏在莫雪遥的印象里，生活委员都是女孩子。
　　怎么想都是男孩子更轻松一点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师觉得女孩子打扫卫生更仔细一些。
　　“又你去洗拖把啊？算了，我来吧。”莫雪遥看不下去了，“上次你扛两个拖把上来差点摔倒。”
　　“没事儿，这次就拿一个。”
　　“啧。”莫雪遥很不满地看了一眼高缘和刘小伟。
　　“哎呀，扫地太踏马烦了，老子不扫了！”高缘将扫把往刘小伟那一丢，又将叶半夏的拖把一抢，“来来来，与其扫地，我还不如去洗拖把！”
　　这小子咋咋呼呼地说着，扛着拖把一溜烟就跑了，留下叶半夏在原地发愣。
　　就这样，四个人风风火火地将教室的卫生打扫干净，然后将暖气全部关掉，便离开了学校。
　　“小遥，你还是往那边走的吧？”叶半夏和莫雪遥走了一段路，便站在一条岔路口处说道，“我得从这里走啦。”
　　“好，拜拜。”莫雪遥挥了挥手和她道别。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每一天都是和李婉言一起回家的，忽然有一天自己一个人回家，还真是让她感到不太适应。
　　虽然时间尚早，但天色却已经暗了下来。
　　就像是夏天的下午六七点一样。
　　阳光照在山体上，反射出些许的橘黄，游戏厅里面仍旧传来吵闹的声响。
　　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去，能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
　　初中生和小学生是不允许进游戏厅的。
　　但高中生有不少都是成年人了，虽然按照校规来说是不允许的，但毕竟都出了学校了，警察都不管这件事儿，那么学校也就不去理会了。
　　就像校规上面写着不能抽烟，但如果学生真的在校外抽烟被其他老师看见了，也是会被当作没有看见的。
　　如李婉言那般较真的，才是少数。
　　莫雪遥探着头朝里面看了几眼，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但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貌似没有座位了。
　　就在此时，游戏厅的帘布被掀开，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了莫雪遥的面前。
　　虽然他还未开口，但他的声音却已经在莫雪遥的脑海里回响了。
　　没错，他就是那个之前给她打过电话的男生——厉谷涛。
　　莫雪遥初中时代的死党。
　　一起干过坏事，也一起扛过惩罚。
　　就像是上战场的兄弟那样穿一条裤子般的交情。
　　她本以为和厉谷涛会是永远的铁哥们，是永远可以无话不谈的兄弟。
　　但再见面时，却感觉到紧张和惶恐。
　　那张脸还是那么熟悉，没有多少变化，可却不敢去面对了。
　　她慌忙将头扭向一边，踩上脚踏车就准备离开。
　　厉谷涛此时显然也很惊讶。
　　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和自己的好兄弟很像，但却留着长发，一时间，他记忆里那位好兄弟的模样也变得模糊了。
　　但他还是本能地大喊道：“莫雪遥！？”
　　莫雪遥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
　　如果是其他不算很熟的同学，可能不会察觉到这点。
　　但厉谷涛却明显察觉到了。
　　叫莫雪遥的名字有反应，那就代表，她就是莫雪遥？
　　可为什么留了长发？
　　“真的是莫雪遥？”他惊讶无比地问道。
　　眼见已经躲不掉了的莫雪遥，只能故意背着身子不回过头来：“你认错人了。”
　　“啊？”
　　“莫雪遥……莫雪遥是我哥。”
　　“哈？”厉谷涛震惊了，“初中三年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因为是最近才相认的。”
　　“不是吧，这么像，不像表兄妹啊。”
　　“是亲生的……私生子。”莫雪遥在心中对父亲说了声抱歉，舌头有些僵硬地回答道。
　　“呃，是这样，难怪我说这么像，我就说嘛。”厉谷涛挠了挠头，“仔细一看，除了头发之外，确实有挺多地方不一样的，感觉好像比你哥矮一点？”
　　莫雪遥一脑门的黑线，怎么，手术过后这人还能矮下去的？
　　是截肢还是咋的了。
　　毕竟是曾经最要好的死党，过去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再相见后，紧张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以前那种熟悉的感觉。
　　“有吗。”
　　“是矮一点的，诶，这车不是你哥的吗？”
　　“他不骑了。”莫雪遥继续撒谎道。
　　“这样啊……说起来，你是从雨空高中里出来的吗？”
　　“是啊。”
　　“哦，你哥上的是十四中，看来你这成绩比你哥还是差了点哈。”
　　“那也比你这个职高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用以前和死党之间说话的语气回敬道。
　　厉谷涛的面色一愣，然后奇怪地上下打量着莫雪遥：“虽然你的声音和你哥不太一样，但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呢？”
　　“……我平时耳濡目染，学来的。”
　　“这样啊，说起来，感觉上次你哥接电话的声音和你挺像的。”厉谷涛猛地一拍手，把莫雪遥吓了一跳，“哦哦！该不会！！”
　　她吞了口唾沫，小声地说道：“什么……？”
　　“该不会是你接的吧！我靠，你哥是不是故意搞这种恶作剧。”
　　“……啊哦哦，是我接的。”莫雪遥慌乱地回应道，“他耍你玩儿呢。”
　　“这家伙，哪天逮到他非教训一顿不可，嘿嘿，要不今天就去你家吧，我找你哥玩去。”
　　“我哥？啊……他、他没那么早放学，他有晚自习，放学要九点了。”莫雪遥扯谎道。
　　“我靠，这么迟，重点高中就是辛苦啊。”厉谷涛咂了咂嘴，“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我叫……”
　　“唉，算了，反正你是他妹妹，我喊你一声妹妹也没问题吧？”
　　“啊，都行。”
　　“你现在是回家去吗？”
　　“是的。”
　　“哦哦，路上小心点啊，等下次空了，我再和你哥聚一聚。”
　　“好……”
　　莫雪遥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骑着车朝着水果店而去。
　　她怕厉谷涛偷偷跟着，便加快了速度。
　　他没骑车，应该是跟不上她的。
　　而厉谷涛当然也没想跟着她，只是有些疑惑地摸着下巴：“小遥那家伙，什么时候有了个和她这么像的妹妹了？”
　　厉谷涛仔细地回想着初中时代，很确定莫雪遥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他总觉得这里面透露着几分诡异，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诡异了。
　　而且就算有什么诡异的，貌似也对他没有任何伤害。
　　主要也是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莫雪遥初中时虽然很清秀，但毕竟一直留着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寸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之后大家都是完全将他当男孩子看待的。
　　偶尔有，也只是调侃。
　　谁会想当一个男生会一下子变成女生？
　　而且还变得那么漂亮？
　　因为莫雪遥在手术后就渐渐开始恢复发育了，所以无论是身材还是脸型，都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乍一看或许很像，仔细看的话还是有很多不同的，这又更让厉谷涛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了。
　　最后，他只是将心中的这些疑惑放下，一脚将路边的石子踢到一旁的河道里：“嘿，这小子，竟然让妹妹接电话耍我，真是……哈哈，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什么时候得喊他出来玩玩，嗯，得叫上以前的其他几个死党，大家应该要好好聚一聚啊，不然时间一长，互相之间可就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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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邻居的疑惑

　　今天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那就是莫雪遥心不在焉地骑过了水果店，等快到家了的时候才发现。
　　再骑车回水果店？
　　感觉好像又很累。
　　虽然可能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和力气，可莫雪遥就是不大想再骑回去了。
　　毕竟是刚骑过来的路，现在再往回骑，多少让她有点抵触心理。
　　“算了，回家打个电话和老爸说今天就不去水果店了。”莫雪遥小声地嘟嚷着，终于还是决定直接骑车回家。
　　小区楼下，住在五楼的邻居正在一辆推车上忙碌着，将食材一样一样地往上面放。
　　莫雪遥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十分自然地将车停在了楼下。
　　“咦，小遥，好久不见了啊。”住在五楼卖炸串的大叔习惯性地打招呼道，这话说完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住了，“咦……？”
　　“是啊，好久不见，怎么……？”莫雪遥说完这话，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她这才想起来事情要糟了。
　　如果她没说出这句话，还可以撒谎说他们认错人了，她是莫雪遥的妹妹。
　　但现在这么说了，明显就是认识的。
　　也就是说承认她是莫雪遥本人。
　　那么改怎么解释过去？
　　为什么男孩子会突然变成女孩子？
　　“哦——小遥终于留长发了啊。”卖炸穿的大叔一边将臭豆腐整齐地码好，一边笑着说道。
　　“我以前就说，小遥还是长发好看。”卖炸串的大妈也点头说道。
　　这一切的过渡好像有些太过自然了？
　　以至于莫雪遥捏着锁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终于不当假小子了？”大叔调侃道。
　　“啊？唔……诶？”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微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紧张。
　　“哈哈，现在才像个闺女模样嘛。”
　　“呃……”她讪讪地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大叔大妈。”
　　“是啊，最近都在干嘛？早出晚归的。”
　　“呃……家里开了水果店，所以平时回来比较晚。”
　　“这样啊。”大叔点了点头，“记得那时候你家刚搬过来的时候，你爹就说你是个假小子，我那时候还总弄不清你到底是假小子还是个真小子，现在明白了，原来以前真是个假小子啊。”
　　“哈……哈哈……”
　　“你看，笑起来还是假小子的模样，哈哈。”大叔乐了。
　　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去吧，有空过来吃炸串啊，你都好久没来了。”
　　“不了不了……”
　　“果然女孩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也怕胖了哈？”
　　莫雪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推着车停在了楼下新造的小停车雨棚下，上了锁后就‘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今天一连遇到两件差点揭穿她秘密的事情，让她感觉心跳得厉害。
　　即使回到了家里，也还是感到紧张和不安。
　　小时候说她是假小子，那是父亲开的玩笑。
　　好像那时候父亲总喜欢在别人面前开玩笑说她是个假小子。
　　毕竟长得那么清秀，虽然剃了寸头，但要说是假小子，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时间长了，大家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淡忘了。
　　莫雪遥自己也没有再去提。
　　反正大家都是将她当作孩子看待，并没有特别的区分是男孩还是女孩。
　　没想到小时候父亲的一个小小玩笑话，这会儿竟然发挥了作用。
　　虽然是隔壁邻居，但毕竟这是在城里，大家也并不是真的很知根知底，顶多是每天遇到打个招呼，偶尔过节互相敲门送个祝福而已。
　　相比乡村之间，城市里邻居的关系更加松散，似乎显得更疏远，但其实莫雪遥却觉得给了彼此之间更多的空间。
　　也因此，才让这件秘密被一个小玩笑给糊弄过去了。
　　难怪平时上下楼遇到一些不熟悉的邻居他们也没有感到很奇怪。
　　感情都是以为她这个‘假小子’终于‘改邪归正’愿意好好做一个女孩子了啊！
　　这让莫雪遥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假小子就假小子吧。”她自己安慰着自己，“总比解释不出来要好吧？”
　　莫雪遥舒展了一下身子，感觉这生活还真是荒唐的可以。
　　做了十六年的男生，有一天做了手术变成女孩子，但却没有让身边的人感到太多的奇怪，仿佛她作为女孩子生活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去理发店理发，每一次去新的理发店时，理发师都要问一遍‘姑娘，你确定要理寸头’之类的话，有时候也会问她是不是受了刺激失恋了。
　　非得莫雪遥不断强调自己是男孩子才会停下发问。
　　但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别人相信了她是男孩子，而是别人没有执意去‘揭穿’她，所以让她觉得别人都相信她是个男孩子而已吧。
　　说起来可能有点绕，需要仔细思考一下才行。
　　莫雪遥叹了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但就是想叹口气来抒发一下心中的闷气。
　　她在凳子上傻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后，才猛然想起了什么，拿起固定电话打给了父亲：“喂，老爹？”
　　“嗯？怎么在家里了？”父亲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疑惑地问道。
　　“骑车走神了，一不小心就回到家里了，今天就不在水果店吃饭了吧。”
　　“那你要去哪里吃啊？”
　　“我自己做点吃的就好了。”
　　“可家里没什么吃的吧？你这小丫头，这太傻了点吧，怎么就走神回到家里去了？”
　　“哎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人总有走神的时候啊。”
　　“那你打算家里吃点什么？要不去外面买点吃吧。”
　　“不用，之前不是买了吐司面包和番茄酱吗，我吃那个就行了，反正晚上也不用吃太多。”
　　“等下别大半夜的喊肚子饿。”电话那头的父亲说道，“好了，那你照顾好自己，对了，婉言还没回来，是学校有事吗？”
　　“是啊，她大概……”莫雪遥看了一眼时间，“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到水果店了吧。”
　　“好，做生意了，我挂了啊。”
　　“小遥，把挂在阳台外面的衣服收回去——”
　　在挂断之前，还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衣服？”
　　莫雪遥站起身，看到阳台上挂了一大堆的衣物，最近就连李婉言的衣服也被母亲带回家洗了。
　　说是家里洗得干净些。
　　李婉言刚开始是拒绝的，主要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但后面母亲干脆就直接把她的衣服拿去洗了，就像是为自己的亲女儿洗衣服一样自然。
　　久而久之，李婉言也就习惯了，这份感激当然没有忘记，只是被她藏在了心底而已。
　　莫雪遥将阳台上的一大堆衣服收进来后，又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卫生，便将涂好了番茄酱的吐司面包放在餐盘上，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动画一边慢悠悠地吃着。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也可以过得很悠闲。
　　主要还是因为作业都已经写完了。
　　其实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学习成绩最差的和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其实都是有大量空余时间的。
　　只不过一个是什么都不做，另一个则是提前把该做的都做完了而已。
　　往往做作业时间最长的，是那种学习中等的学生。
　　虽然他们也很认真，但却没有把认真用对地方。
　　才会出现写作业写到十二点的情况。
　　一般来说，除非高三学生，否则老师的作业都是控制好的量，不会真的将学生们的空余时间，甚至睡眠时间都榨干的。
　　吃完搭配了番茄酱的吐司面包之后，莫雪遥洗漱了一番，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父母关店回来差不多要十二点了，有时候甚至一点钟才到家。
　　仔细想想，其实父亲是很辛苦的。
　　因为他每天睡得那么迟，却得起得那么早。
　　虽然水果店里空闲时间可以睡一觉，但终究不如一觉睡足来得舒服啊。
　　回到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关上，然后才光着腿坐在了桌前——打底裤在刚才洗脚的时候脱掉了。
　　桌子上摆着一只棺材，这就是南希的娃娃包——本来是叫南夕的，但后来想了一阵子之后，莫雪遥还是决定将后面的那个字改成同音的希。
　　或许，是意味着希望吧。
　　至于她的希望到底是什么，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打开小棺材，里面就是一个安静躺着的BJD娃娃。
　　如同沉睡着的吸血鬼少女一般，神秘和诡异中还有一种莫名的诱人。
　　莫雪遥将她从里面拿了起来，像是对待女朋友一样细心地梳了梳头，然后又摆弄了几个造型，可惜没有照相机能拍摄下来，所以只能是她自己欣赏。
　　其实她挺喜欢南希的。
　　虽然它只是一个娃娃，并没有自我意识，也不是什么活物。
　　但却能寄托一份小小的情感。
　　或许是补偿莫雪遥从未交往过女朋友的那种遗憾吧。
　　“早知道有今天，初中的时候就应该接受女孩子的表白啊……”莫雪遥仰着头想道，“最起码有一份完整的体验了，嗯……不过，可能还是不接受最好，免得到时候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天色渐暗，她也感觉愈发地困了。
　　身子也有些冷了。
　　于是便将娃娃收起来，一溜烟地钻进了被窝里，在睡着之前，她还在想着，班长有没有把酥糖带回水果店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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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头晕的端木济

　　雪下了昨日一天一夜也未停，今天反而下得更大了。
　　从小雪变成了中雪。
　　地面上也积了不少雪，踩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莫雪遥盯着地面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踩进一个雪坑里把鞋子都给弄湿了。
　　还好她出门的时间比较早，街道上的雪没有留下多少脚印，也意味着没有多少人踩踏过，所以还是松软的。
　　如果迟些出门的话，街道上的雪就被踩得冻住了，那个时候走在上面就和走在冰层上一样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会摔上一跤。
　　这样的天气骑车既危险又不方便，所以莫雪遥选择坐上了公交车。
　　最主要的，还是公交车里相对比较暖和——最起码没有风。
　　一走进空荡荡的车厢，她就看见一个穿着自己学校校服的学生，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社团成员端木济嘛。
　　虽然他总是不大爱说话，显得像个边缘人物一样可有可无，不过莫雪遥对他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在那个雨夜里，虽然他冲过来没起到什么作用，可这份勇气还是值得赞扬的。
　　当然，那个时候他偷偷报警可能效果更好一点……
　　“早啊，端木济。”莫雪遥朝他挥了挥手，爽朗地打招呼道。
　　“嗯……”端木济捂着头轻声应道，他的面色不正常的潮红，脑袋上隐隐地散发着热气，身子也是歪斜地坐着的，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了？”莫雪遥捧着灌了热水的玻璃杯坐在他身边，“发烧了？”
　　“大概。”端木济长出了一口气，强作精神地挤出一丝微笑，“可能是着凉了。”
　　“发烧了，可以请假的吧。”莫雪遥问。
　　“没事，影响不大。”端木济逞强地说道，“主要应该是晕车。”
　　确实，人在生病的时候，更容易晕车，在车上时症状剧烈一些也很正常。
　　“晕车的时候看向窗外就会好很多了，或者你可以睡一觉？”莫雪遥端起茶杯小口地喝了一口热水，“呼……待会儿我会叫你的。”
　　“好。”端木济也确实感觉有点坚持不下去了，他闭上双眼，将头靠在了车窗边上。
　　飘零的雪花落在窗玻璃上，很快就又化掉，虽然没有开窗，但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冰冷空气还是让她哆嗦了一下。
　　南方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冷，一般最低气温也就是零下三四度左右，但问题是南方的保暖措施都做得不怎么样。
　　别说是房屋的墙壁太薄又没有地暖什么的了，就连公交车里都没有空调好吧……
　　有些车就算有空调，也会为了节省燃油而不开。
　　毕竟夏天不开空调是要把人闷死的，冬天不开顶多是冻得浑身僵硬而已，而且只要车里人多了，倒也不会有那么冷。
　　但这却苦了坐早上头几班车的乘客，想要取暖，就只能靠抖腿了。
　　车子晃晃悠悠地开着，路边那些覆盖了积雪的农田在缓缓向后倒去。
　　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的连成了一片，只是看着窗外，就让人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咕咚。”就在莫雪遥捧着热水在脑海里背着英语课文的时候，肩膀上忽然一沉，她扭头看去，就看见端木济整个人都往她这边依靠了过来，他的脑袋更是直接放在了她的肩头。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能让她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浑身都想是要烧着了一样滚烫滚烫的。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严重怀疑他已经烧到四十度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烫？
　　“呼……嘶……呼……”端木济的呼吸有些沉重，像是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导致喘不过气来似的。
　　端木济这么难受，莫雪遥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地将他推开，虽然这个姿势稍微有些奇怪，但她也不大介意，毕竟对方是个男生，如果是女生的话，可能还要尴尬一下吧？
　　大约是因为下雪天的缘故，地面比较湿滑，公交车比平时开得更慢一些，这慢悠悠的摇晃着，就让人忍不住犯困。
　　可惜当莫雪遥正要睡着的时候就到站了。
　　她只能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将睡意从脑袋里驱赶走，然后轻轻拍了拍端木济的肩膀：“端木济？端木济？起来起来，到站了！”
　　“嗯……？嗯……”端木济艰难地睁开双眼，点了点头，竭力站了起来，但却一个摇晃，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怎么了？站不起来了吗？”
　　“腿……有点发麻。”端木济捂着腿咧牙说道。
　　此时，车门已经打开，再不赶紧下车的话，车子就要发动了。
　　莫雪遥一边将端木济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边对司机喊道：“师傅，等一下！”
　　端木济的身子顿时变得十分僵硬：“没事，我自己……能走……”
　　“行啦，你就别逞强了。”莫雪遥取笑道，“你真要自己走的话，下了车再说吧。”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扶着他缓缓地下了公交车，然后十分自然地松开了手说道：“行了，你自己走吧？”
　　“嗯。”端木济小心翼翼地迈动了左腿，然后脚下一滑，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
　　莫雪遥赶紧上前扶住他，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重，一时间竟然有点拉不住他。
　　而脚下的积雪也让她有点站不住，身子跟着失去了平衡。
　　眼看两人都要摔倒在地上，忽然，一只粗糙而宽厚的大手分别抓住了她和端木济的胳膊，将二人一起拉了起来。
　　“啊，谢谢！”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莫雪遥还是赶忙道了声谢。
　　“小心点。”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莫雪遥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雨空高中的校长。
　　虽然之前元旦文艺汇演的时候坐在校长后面，但却没有现在这样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
　　他的身上有一股烟草和其他什么混合的味道，但并不算难闻，或许这就是成熟男人的气息？
　　莫雪遥有点羡慕。
　　主要是因为她没有。
　　“谢谢……校长。”端木济也捂着额头说道。
　　“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请假。”校长淡淡地对端木济说道。
　　“没事……我还能坚持。”端木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有些坚持是无意义的。”校长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校长，我会安全地把他送到教室里去的！”莫雪遥赶忙帮端木济说道，虽然她也建议他回家休息，但既然他要坚持，那自然就要支持他的这个决定，“来，我扶着你，慢慢走吧。”
　　“……”端木济的身子再一次变得有些僵硬，但还是乖乖地让莫雪遥架起了自己的胳膊，一摇一晃地朝学校走去。
　　校长就不急不缓地走在二人的身后，也不知道是看着准备什么时候搭把手，还是他走路的速度就是这么慢。
　　不过二人总算是顺利地走进了学校里。
　　到教学楼里面的时候，端木济说什么都不让莫雪遥再送了。
　　“我自己走就行。”他这样说着，强行挣脱开她的手臂，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教室走去，看上去就像是瘸了腿似的。
　　“切，逞强的家伙。”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等下真的摔一跤就知道痛了。”
　　“喜欢他吗？”身后传来了校长似笑非笑的声音。
　　“哈？”莫雪遥咧开了嘴角，“什么和什么啊？”
　　“青春少年们的爱情呵，不试试的话，长大说不定会后悔的。”
　　“……我和他就是朋友啊，像好哥们那样的朋友。”莫雪遥无奈地说道，“校长你想到哪里去了啊……”
　　“嗯，纯洁的友谊也不错。”校长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小声嘀咕道：“没想到校长也这么八卦。”
　　也是，毕竟校长也是人，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嘛。
　　不过他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鼓励学生早恋吗？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早恋可是被视为洪水猛兽的存在。
　　也不知道家长们是怎么想的。
　　上学时间一律不允许恋爱，一毕业开始工作后就开始催促结婚。
　　如果找不到就又是相亲，然后带来各种各样易碎的婚姻。
　　离婚率也因此而变得越来越高。
　　鲁迅说过，小时候不把孩子当人，那么他长大了也成不了人。
　　小时候就没有这种经历，长大了又怎么去适应？
　　很多家长都喜欢控制自己的孩子，仿佛那是属于他们的私人物品一样。
　　不过校长还是挺开明的。
　　他的教育方针，一直都是将孩子们当作真正的‘人’来看待的。
　　莫雪遥这样想着，走进了教室里。
　　“哟，小遥来了啊。”雪先生难得热情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小遥，早。”
　　“早安啊，今天小雪挺精神的嘛。”莫雪遥一边将书包放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笑道。
　　“呵呵，难得看到有积雪的天气，怎么样，现在操场上没人，要不要去玩雪？”
　　“玩雪？”两个名字里都带雪的人瞬间达成了共识，“好啊！婉言一起去吗？”
　　“嗯……也行。”李婉言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那现在就下去吧，不然在暖气里待久了，就不想出门了。”雪先生立马站了起来，顺便将手套给套上了，“我们是堆雪人呢，还是打雪仗呢？”
　　“先堆雪人吧！”莫雪遥跃跃欲试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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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堆一个漂亮的雪人

　　大概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就连住校的学生都没有起来晨练。
　　雨空高中的操场上看起来十分安静。
　　积雪上一个脚印都没有，就像是没有被污染的净土一般。
　　当莫雪遥三人来到这里时，就破坏了这份宁静，但也增添了几许生机。
　　“沙沙。”
　　踩在积雪里的脚步声听起来很舒服，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掏着耳朵一样。
　　“看那边小雪！篮球架上的积雪最厚！”
　　“树叶上的也有不少。”雪先生点了点头，“我们应该把雪人堆在不容易被破坏，而且不影响其他人的地方。”
　　“那就堆在那边吧。”莫雪遥指着椭圆形操场上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这里一般都是被设为长跑的起点和终点来使用的。
　　下雪天肯定不会上体育课，那里一般人也不会走过去，更不会影响到别人，关键是清理一下就是一块平整的空地，堆起雪人来也很方便。
　　“可以。”雪先生点了点头，“那边也有很多积雪，不愁没有堆雪人的材料。”
　　“哈呼！”莫雪遥用手抓住了一旁常青树上的积雪，轻轻地将它捏成了一个球，“啊，好冷好冷！”
　　“不戴手套当然冷了，要不我的给你戴吧？”雪先生说着，就要将自己的手套脱下来。
　　“不用不用，只有不戴手套才能体会到最真实的触感啊！”莫雪遥坏笑着，忽然将雪球砸向了雪先生。
　　雪球在他的脑袋上‘啪’地一下炸开了，松软的雪花溅得他满脑袋都是，看起来有些滑稽。
　　就在莫雪遥得意的时候，自己脑门也中弹了，但雪花却没有炸开，疼得她捂住了额头：“喂喂，婉言，你别把雪球捏得太实了啊，那样就变成冰块了！”
　　“哦……”婉言点了点头，看起来没有什么打雪仗的经验。
　　雪先生抹了抹脑袋上的雪花碎屑，弯腰也揉了一个雪球出来，也学着她的样子忽然砸了过去。
　　莫雪遥侧身一躲，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哈，砸不到！”
　　“嘿！”但没想到的是，雪先生的雪球竟然有两个，就在莫雪遥得瑟的时候，又一枚雪球砸在了她的胸前，凉得她直哆嗦，她赶紧跳了跳身子，将雪花抖落下去。
　　“阴险！”莫雪遥不满地嚷道，却受到了李婉言的攻击，“好哇，你们两个打我一个，看我的，连续雪球弹！”
　　莫雪遥飞快地捏了十个小雪球，分别朝二人砸去。
　　虽然他们躲掉了一些，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砸中了。
　　莫雪遥见他们打算反攻，便立马跑了起来。
　　三人就在这被白雪覆盖的操场上一边奔跑一边打着雪仗，很快就来到了刚才说好要堆雪人的地方。
　　“呼呼，有点热起来了。”莫雪遥摸着通红的小手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我们堆雪人吧！”
　　“要堆什么造型的？”雪先生问道。
　　“既然要堆的话，就堆点不一样的吧。”李婉言提议道。
　　“堆个人？”莫雪遥说着，右手忽然握拳一拍左手的掌心，“有了，不如我们来堆一个奥特曼吧！”
　　“咳。”李婉言的表情略显尴尬。
　　“哦——可以啊！只是现在没有图片，没法参考。”雪先生却是跃跃欲试，“我想想，在我的记忆里奥特曼是怎么样的……”
　　“咦，雪先生也喜欢奥特曼？”莫雪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激动地问道。
　　“小时候很有兴趣，不过已经很久没看了。”雪先生笑道，“我们来点有心意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女的奥特曼，如何？”
　　“奥特之母吗？”
　　“差不多？不过稍微有点不同。”雪先生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思索着，“我想想，想用雪堆一个大致的人形，然后像雕刻一样雕琢出真正的模样来。”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现在就开始吧！”
　　虽然堆一个奥特曼的雪人好像有点尴尬，但李婉言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堆什么不是玩儿呢？
　　既然是玩的话，就不要那么在意这种小事了，大家都觉得开心和有趣才是最重要。
　　说做就做，三人开始收集起积雪来，堆积在清理出来的一小片空地上。
　　“先打一个基座，这样不容易倒。”雪先生指挥道。
　　“小雪还会雕塑啊？”
　　“没，只是书上看来的而已，略懂一些。”雪先生十分谦虚地回答道，但看他那动作，显然还是满熟练的。
　　就算没雕刻过大的，应该也雕刻过小的吧？
　　最开始的时候先是直接堆出一个不太规则的大正方体来，差不多和雪先生一样高。
　　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用手当工具修出一个大致的人形来。
　　虽然莫雪遥会画画，但都是一些比较卡通风格的，相比之下，雪先生显然更专业一些，他知道很多人体结构，在堆雪人的时候也是按照人体结构来‘雕刻’的。
　　不多时，一个窈窕的女人就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为了凸显出对方是奥特曼，雪先生又加了点雪做了一些不太刻意的肌肉来增加力量感。
　　莫雪遥和李婉言基本都是打下手的，按照雪先生的指示进行着小幅度的修改。
　　最后最难的就是面部了。
　　好在奥特曼都是‘戴着面具’的，相对真实的人物面部还是要简单许多的。
　　操场上的人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显然也有不少学生趁着有积雪的日子过来堆雪人打雪仗。
　　对于南方人而言，下雪可是很难得的，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天下雪的日子。
　　这也让下雪天变得格外稀奇。
　　不少人也看到了这边莫雪遥他们在堆的雪人而围了上来。
　　有人认出来这是奥特曼，但也有人觉得这不像。
　　还有说这是奥特之母，但却觉得角做的不对。
　　三人都没有理会，只是专心致志地完成这个‘奥特曼’雪人。
　　就在象征着到校时间截止的铃声响起的时候，三人的雪人才总算是真正堆完。
　　当莫雪遥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满操场的脚印，以及堆在各种地方的，奇形怪状的雪人。
　　原本洁白的雪地上，都变得脏兮兮的了，很多地方都让人不想踏足。
　　“终于完成了。”莫雪遥很满足地看着最后的成品——一人高的奥特曼雪人。
　　准确的说是女奥特曼。
　　而且还是不知道糅合了什么元素的改版，但确实挺好看的。
　　甚至那玲珑有致的身材，还真有那么几分诱惑。
　　“可能等会儿来就没了。”李婉言说道。
　　“那不至于，这么好的雪人，大多数人肯定是不会破坏它的吧。”雪先生朝手心里哈了口热气说道。
　　莫雪遥倒是挺看得开：“无所谓啊，反正雪人堆起来就注定是要融化的嘛。”
　　“也是，所以就顺其自然吧。”雪先生洒脱地笑道，“走吧？回教室了。”
　　“嗯。”
　　虽然铃声急促，但三人还是没法走得太快，甚至比来的时候走得还慢些。
　　根本没法奔跑。
　　来的时候摔一跤也就罢了，顶多把衣服弄湿一些，可现在雪地都被踩得脏兮兮的了，要是摔一跤的话，恐怕衣服都要脏得一塌糊涂了。
　　三人总算是走过湿滑的操场，走进了教学楼里，这下才可以拔足狂奔，总算是在第二声铃响起之前赶回了教室中。
　　小组长已经在收语文作业了。
　　不过莫雪遥却发现自己桌子上的作业好像少了几本。
　　“我化学呢？”莫雪遥翻着自己的作业本嘟嚷道。
　　王佳乐歪了歪头：“嗯……好像是被李红染拿去抄了？”
　　“还有数学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
　　“谁拿去抄的啊……都不和我说一声。”莫雪遥有些不满，“李红染——我作业呢！”
　　“啊？哦哦，你作业好像被陈程拿去抄了。”
　　莫雪气势汹汹地又跑过去找陈程。
　　“我作业呢？”
　　“小遥在找作业吗？”这时候，被莫雪遥忽略了，早已坐在讲台前的叶雯抬起了头：“被我收过来了啦，你不在教室里，作业都被人拿去抄了哦。”
　　“唔，谢谢老师……”
　　“下次保管好自己的作业，不要被别人抄了哟。”叶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就算借别人，也要借给可靠的人呐。”
　　“咳咳。”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
　　而叶雯则压低了声音：“听其他老师说，好多男生的作业答案都和你一样哦。”
　　“诶？是吗？”莫雪遥脱口而出，“我都让他们不要全抄了来着……啊……”
　　“咳咳，乐于助人是好事儿，但有些时候帮助别人一时，却可能害了别人一世。”叶雯语重心长地说道，“对了，刚才你和班长还有副班长去哪里玩啦？找你们半天没找到。”
　　“啊……这个嘛，因为下雪，所以跑去堆雪人了。”
　　“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叶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将作业本递给了她，“对了，这个月的黑板报主题已经下来了，是关于梦想的，你找个时间把任务完成了吧？”
　　“啊——”莫雪遥垂头丧气地说道，“怎么都快放寒假了，这个月还要画黑板报啊？”
　　“说什么呐，放寒假可还有半个月呢，所以这个月当然还是需要的啦。”
　　莫雪遥撇了撇嘴，无奈地点了点头：“弄好都放假了，谁来看啊……好吧，谁让我是宣传委员呢……”
　　宣传委员，最没权力，却最麻烦的工作，和生活委员并列为吃力不讨好的典型。
　　但好歹生活委员还能管一下值周生，而宣传委员呢……只能自己管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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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零下时不想离开暖气（上）

　　2000年1月5日，星期三，大雪。
　　最低气温-4摄氏度，最高气温-2摄氏度。
　　对于南方来说，这已经是酷寒了。
　　飘落在身上的大雪也已经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凉丝丝的清爽，而是一种直至骨髓的冰冷。
　　即使是坐在公交车里，也感觉像是被丢在冰天雪地中一样。
　　而且还是没有穿任何保暖衣物的那种。
　　棉质的短裙、厚实的裤袜、羊绒的外套，在这种温度下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她基本是全靠着意志力才走出车厢，迎接外面更低的温度的。
　　今天又和端木济碰到一起了，不过还顺便遇上了周勇，所以搀扶他的人变成了周勇而不再是莫雪遥。
　　端木济的发烧还没好，貌似变得更加严重了，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连站都站不住了，周勇一个人都差点拖不动他。
　　还多亏了莫雪遥的帮忙，才将他架进医务室里。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端木济就像个滚烫的火炉熊熊燃烧着，十分反常。
　　医务室的医务老师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这会儿正在烧着开水，看到二人搀扶着端木济进来时，被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料到大清早的就有学生被送过来了。
　　“他怎么了？”医务处的个头娇小的苏老师说着，就将手背放在了端木济的额头上，“发烧了？”
　　“嗯，昨天就发烧了，他回去后好像还没吃药，现在发烧得更厉害了。”莫雪遥回答道，“苏老师，要送他去医院吗？”
　　“如果超过四十度就必须得送去医院了……”苏雨晴小声地嘀咕着，从一旁的消毒柜里拿出了一支温度计，“把他放在病床上吧。”
　　“好。”周勇闻言，立马蹲了下来，“莫雪遥，麻烦你抬一下他的胳膊，我抬他的腿。”
　　“嗯。”莫雪遥十分自然地将手臂穿过端木济的腋下，将他架了起来，周勇则在下半部分使力，二人合力将他抬到了病床上。
　　这么长时间架着他，莫雪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吃了医生开的那些药之后，感觉力气变得越来越小了。
　　还好一月份吃完应该就不用吃了，不然莫雪遥简直要怀疑以后自己是不是连半袋大米都扛不动了。
　　苏雨晴帮忙将端木济的身子摆正，然后温柔地俯下身去，轻轻捏开了他的嘴：“张嘴——啊——舌头抬起来～”
　　端木济虽然站不稳了，意识也有些模糊，但还是本能地抬起了舌头。
　　于是苏雨晴就将温度计塞到了他的舌头底下，过了一会儿才拿出来。
　　“怎么样了？”周勇关心地问道。
　　“三十九度，不算特别严重，但也烧得挺高的了，先吃点退烧药，敷点冰块，看看温度能不能降下去吧，不能的话就得送到医院去了。”苏雨晴说着，打开医药箱开始翻找起所需要的药物来，“啊，你们可以先回教室了，这里我会负责的。”
　　“好，谢谢老师。”周勇赶忙弯腰道谢。
　　莫雪遥也学着弯腰道谢，二人这才一块儿离开了医务处。
　　“唉，端木济这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周勇活动了一下胳膊，“没想到他这么瘦，却还挺沉的。”
　　“还好吧。”明明觉得很重的莫雪遥逞强道。
　　就短短的走回教室的路程，莫雪遥那不多的汗就完全干了，干掉的汗水冰冷冰冷的，让她感觉浑身不舒服。
　　当走进温暖的教室里时，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暖气能去除那种湿冷的感觉，让空气变得相对干燥，衣服也会很快就被烘干。
　　李婉言今天难得的买了一份打包的汤面，正在座位前小口地吃着。
　　“咦，婉言今天吃汤面啊？”
　　“嗯，榨菜肉丝面，这么冷的天气，果然还是吃面比较暖和。”李婉言微笑着说道。
　　莫雪遥摸了摸肚子：“还好我早餐已经吃饱了，不然就都看饿咯。”
　　“诶呀呀……可恶……”此时，坐在另一边的花银银正费劲地伸手到背后想抓住什么，但却怎么也摸不到。
　　莫雪遥这才注意到她已经到学校了，因为今天她并没有用那种特别的方式打招呼，所以她才完全没有察觉到。
　　“花银银，你在干嘛？”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可恶……今天特意穿了吊带小背心的……结果带子散了……小遥遥，快帮我一下！”花银银有些焦急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她的手太短了，还是胸太大了，反正怎么都够不着。
　　厚实的校服已经束缚不住那对妖孽了，这会儿像是果冻一样‘卟灵卟灵’地跳动，看起来充满了弹性。
　　“自己解决。”莫雪遥乐得看她倒霉。
　　打算等到待会儿自己笑够了，再帮她把带子找出来。
　　但没想到花银银一听，竟然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莫雪遥一时间猝不及防，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花银银就绕到了她的身后，然后熟练地一扯莫雪遥的带子。
　　好的，这下子两个人的带子都滑落下来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穿着吊带小背心的莫雪遥浑身一哆嗦，忽然觉得胸口和其他衣服布料直接摩擦的感觉有些刺痛。
　　以前男孩儿的时候不也是一直就这么直接穿着衣服吗，而且男人的衣服比女人衣服质量还差点，都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现如今却发现这衣服竟然这么粗糙。
　　“哼哼！那我们就互相伤害吧！”花银银一把抱住了莫雪遥，将她推倒在了一旁的课桌上，差点将李婉言的汤面给打翻。
　　“你们两个别闹了行吗。”李婉言淡淡地说道，“都几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嘿嘿，班长大人～”花银银坏笑了起来，目光落在了李婉言的脖颈上，然后十分失望地松开了莫雪遥，“什么嘛，班长竟然没有穿吊带的小背心，真是太失望了。”
　　莫雪遥趁着花银银松开手的时间，一个箭步窜到了一边，将手伸到自己背后，将吊带提了起来，重新打了个蝴蝶结。
　　“我本来还想帮你的，现在我改主意了。”莫雪遥得意地扬起了小脸，“你以为我自己系不上吗？切，太天真了。”
　　“呜呜，小遥遥我错啦，快帮我一下啦～想怎么玩弄我都可以哦～”
　　“呕——”莫雪遥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能别恶心我了吗？知道了知道了，你乖乖坐着，别乱动，我帮你拿出来。”
　　莫雪遥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尴尬地望着天空，然后将手伸进了花银银的后背里，带子就掉在了她的侧面，拉上来的时候，无疑地碰到了某个大到侧面都能碰到的东西。
　　“呀～小遥遥，这样很舒服哦。”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啊，喂！”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草草地打了个蝴蝶结，“好了好了。”
　　“嘿嘿，小遥遥，放寒假了要不要去我家玩呀？我买了好看的东西哦。”
　　“……我拒绝，寒假我要回老家。”
　　“嘤嘤嘤，小遥不爱我了！”
　　“我就没爱过你好吗？”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感觉根本无法应付花银银，只能像是逃难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花银银则飞快地追了过来：“小遥遥，别跑那么快嘛～让姐姐看看～发育的怎么样啦～”
　　“你是不是想抄化学作业？再这样就不借你了。”
　　“啊，好好好。”花银银立马服软了，“我不闹还不行嘛，呐，把数学、化学、物理，这三门的都交出来吧！”
　　“这语气，到底是谁要抄作业啊……”莫雪遥小声嘀咕着，将作业递给了她，“记得别全抄，抄完之后还给我，别老借给别人，不然到时候好多人的答案都和我一样了，老师早就发现了。”
　　“知道啦～”花银银随意地应着，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呼呼呼，舒服啊……”莫雪遥趴在了被暖气弄得很温暖的课桌上，忽然有些怀念酥糖在课桌里的那一天了。
　　而且它那一天好像还真的没有叫，没有被老师们给发现。
　　又或许，老师们发现了，只是它并不吵闹，所以也就没有理会而已。
　　因为暂时无事，所以莫雪遥干脆就趴在桌上睡了个回笼觉，补充一下睡眠。
　　她是属于那种要是一天不睡够八个小时，整天就没什么精神的人。
　　当晨会铃声响起的时候，班级里已经坐满了人。
　　王佳乐正鼓着腮帮子偷偷吃着零食，看到莫雪遥醒来了，便也递给她一块。
　　“又是老婆饼？”莫雪遥狐疑地问道。
　　“是呀，天天吃我的饼，以后就是我老婆啦，哼哼。”王佳乐小声地笑道，“话说今天好冷啊。”
　　“是啊，午餐我都不想下去吃了。”
　　“咦，真的吗？那要不小遥和我一起在楼上吃泡面吧？”
　　“哪里来的泡面？”
　　“待会儿去买嘛。”
　　“那不是还得下去……？”
　　“可以让男生们代劳呀。”王佳乐理所当然地说道。
　　莫雪遥摇了摇头：“随便使唤别人不好吧。”
　　“那我们就下去买呗，总比没有暖气的食堂里暖和吧……”
　　“那还不如把食堂的午餐打包回教室里吃呢。”莫雪遥有些心疼钱。
　　“哎呀，没事没事，那我请你嘛～”
　　“我又不是说要你请客……”莫雪遥又尴尬，又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佳乐抱住了她的胳膊，轻轻的晃动着：“反正我不管，今天一定要陪我吃泡面哦！”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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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零下时不想离开暖气（下）

　　一晃眼，就到了中午，窗外的雪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除了几个平时吃饭就很积极的男生之外，大家都懒洋洋的，不大想离开教室。
　　“刘小伟，帮我买点泡面吧，我不想下楼了。”高缘坐在刘小伟的桌子上说道。
　　刘小伟翻了个白眼：“不去，你以为我想啊？”
　　“给你跑路费。”高缘立马就开始了金钱诱惑，“你那份泡面，我请了！”
　　“好，马上就去，钱给我。”刘小伟爽快地站了起来，大有一种不惧严寒的英勇感觉。
　　“帮我也带一份！”
　　“我也是！”
　　“我也要！”
　　不少人纷纷喊了起来，就连王佳乐也举起了手来。
　　“我靠，那么多人，我一个人拿得了吗？”刘小伟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而且你们都要给我跑路费吗？没好处的事儿，咱可不干哈！”
　　“行了行了，你这吝啬鬼，我再请你根火腿肠，你帮其他人的也一起带了吧。”高缘递给了他一张二十块钱。
　　“好吧，公子哥请客，算你们走运。”刘小伟洋洋得意地说道。
　　其实这只是在开玩笑，事实上就算高缘不请客，刘小伟也是会帮他买的。
　　“呐，给我们买一桶红烧牛肉面和——遥遥，你要什么？”王佳乐将钱递给刘小伟，扭头朝莫雪遥问道。
　　“那我就香辣的吧。”莫雪遥说道，“好像很少吃这种的，尝尝味道，而且冬天的话，吃辣的也暖和点。”
　　教室里固然是有暖气，比外面要暖和多了，但还是没法和北方那种可以直接穿短袖的地暖相媲美。
　　班级里差不多有十几个人都委托刘小伟帮忙跑腿去买泡面了，不多时，他就拎着两个大袋子走回了教室里。
　　学生们一下子涌了上来，拿走属于自己的泡面。
　　王佳乐身材娇小，第一个钻进去抢到了她买的两桶，然后就招呼着莫雪遥赶紧拆开，免得待会儿没有热水可以泡面了。
　　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是提供开水的，但毕竟有那么多人呢，万一待会儿热水就不够了，或者不够烫了呢？
　　泡面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用足够烫的水泡出来的才好吃。
　　冬天在充满暖气的教室吃泡面也是一种享受，虽然没有什么料，基本都是面，但莫雪遥还是吃得很香。
　　连续几天的雪，已经将整个城市都妆点成雪的世界了，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操场上堆的雪人也越来越多了，莫雪遥她们堆的雪人也还在，并没有被破坏掉。
　　当然，也有勇士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跑到操场上去打雪仗，利用那些雪人作为掩体，四处奔跑着，很是欢快。
　　其中竟然还有不少高三的学姐学长们。
　　或许也是一个学期下来实在太累了，所以趁着这样的大雪天，出来放松一下吧。
　　高一和高二在放寒假了之后，都可以轻松的休息，而高三却不同，他们仍旧要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学习。
　　稍微慢下一步，可能就会错过自己想上的学校。
　　这是每一个人一辈子中唯一的一次机会——虽然说还可以复读，但再重复一遍这样的时光，想想就让人感到痛苦呢。
　　所以大家宁愿今年刻苦努力，来尽可能地避免明年还要再重新体验一遍这样的压力。
　　可人毕竟不是机器，放松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高三学生跑出来简单的放纵一下自己吧。
　　一想到自己也会读到高三，莫雪遥心中就一阵没底。
　　忽然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些，高三的时光，来得再晚一点。
　　“姆，完全不想毕业呢。”一旁的王佳乐也发出了如她一样的感慨。
　　“想什么呢，现在才高一上学期都还没结束吧？”后面的墨筱笑一脸的莫名其妙，“乐乐也太多愁善感了吧？”
　　“啧，时间是很快的啦，一晃眼就高中毕业，一晃眼就大学毕业，一晃眼就结婚生子，一晃眼就入土了……”
　　“噗，想太多啦想太多啦～”墨筱笑摆了摆手，“人生的路还很长呢，享受现在就好。”
　　“笑笑有想好去什么大学吗？”莫雪遥扭头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在这个城市吧？”
　　“我也想继续留在这里呢。”王佳乐高举起双手，“所以，今天得努力了，嗯，我得好好写作业！”
　　王佳乐就是三分钟热度，没过一会儿，她就又皱着小脸抱着数学书说：“这太难了……数学怎么这么难啊……算了不学了……休息一会儿吧……”
　　“这怎么行啊，要继续努力才可以，哪里不懂？我教你？”莫雪遥无奈地笑道。
　　“哪里都不懂，怎么办……？”
　　“噗，那就让遥遥从头教你呗。”墨筱笑凑了过来，“我也顺便听一下，对了，小遥这边我有点疑问，就是这道题，到底应该怎么解？”
　　“这道题啊？嗯，其实是在玩文字游戏，只要这样……”
　　莫雪遥的午睡时光没有了，变成了教学时间，不过她倒也乐在其中，午休时间也就这样很快过去了。
　　下午就又是两节连续的化学课，上完之后感觉脑袋都转累了。
　　各种化学物品相遇时不同的化学反应，而且还会随着环境的变化产生区别。
　　光是记下这些就让人感觉头疼了，更别提那些弯弯绕绕还玩文字游戏的题目了。
　　但痛苦却还没结束，化学课之后紧接着就是数学课，脑子又得继续飞速运转，否则肯定会跟不上老师的进度。
　　数学这种东西，是像滚雪球一样的，你五分钟没听，一节课就听不懂了，一节课听不懂，就会一个星期都听不懂，一个单元听不懂，导致自己泄了气，然后后面的全都听不懂了。
　　所以必须得全神贯注才行。
　　好在数学课之后是相对轻松一些的英语课，在英语老师一边做游戏一边发放礼物的愉快气氛中，一天的课程终于是结束了。
　　上课的时候觉得有些煎熬，结束之后却又觉得时间很快。
　　到底是人的心太矛盾，还是人心中总会将过去的回忆覆上一层美好的滤镜呢？
　　打扫完卫生后，李婉言关掉了暖气，二人这才离开了教室。
　　“呼——好冷啊。”莫雪遥哈出一口热气，哆嗦着说道，“比教室里冷太多了。”
　　“那就赶紧回水果店烤火吧。”李婉言笑了笑。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因为踩过的人比较多，所以走起来就像是走在冰块上一样，滑溜溜的。
　　李婉言下意识地抓住了莫雪遥的手腕来保持平衡，差点把她给拉着摔倒了。
　　“啊啊啊——”
　　“呼……没事吧？抱歉。”
　　“没事没事，这地确实有点滑。”莫雪遥指着靠近店门口的人行道说道，“我们还是靠着店面走吧，这边的雪都是稍微清扫过的。”
　　“嗯，也互相搀扶着吧，免得摔倒了。”
　　“好……”
　　因为积雪的缘故，回到水果店里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倍，而且就算走得很小心翼翼的，到店里时，莫雪遥的鞋子也已经湿透了。
　　毕竟今天的雪实在是太大了，到处都是积雪，只要走到积雪上，总难免会把鞋子弄湿的。
　　这些雪水沾在鞋面上，很快就会融化然后渗透到鞋子里去。
　　弄得莫雪遥的小脚都是冰凉冰凉的。
　　“啊啊啊，冻死了！”莫雪遥冲进水果店里将书包放下，就四处寻找着烤火盆，“烤火盆呢烤火盆呢？快点快点拿出来，冻死了啊！”
　　“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父亲装腔作势地斜睨了她一眼，“在桌子底下，点火的时候小心一点。”
　　这会儿，黑白电视机里正在放着古装剧，父亲估计就是在学里面人说话那文绉绉的模样吧。
　　“知道啦！”莫雪遥将烤火盆拖了出来，费了小半天力气，才总算是将炭火点燃，然后她就将鞋子和袜子脱了下来，放在火盆旁烤着，还将小巧玲珑的玉足放在火盆上烘烤着，“哈……舒服。”
　　“喵～”酥糖见到有暖和的地方，立马就凑了过来，像是为了讨好她一样，还伸出有些许倒刺的小舌头轻轻舔着她的脚底和脚趾。
　　“噗，哈哈哈——酥糖你别舔了，痒死了——”坐在火盆前的莫雪遥一把将酥糖抱了起来，“乱舔什么啊，都没洗过脚，不臭吗？”
　　“说不定猫和狗一样，都喜欢臭的东西呢？”父亲调侃道。
　　“切，怎么可能，我只听过狗吃屎的，没听过猫吃屎的。”
　　“饿急了什么都吃，别说是猫狗了，就算是人也一样。”
　　“老爹你能别恶心我吗？”莫雪遥白了他一眼，冲李婉言招呼道，“婉言，快来烤火，舒服的很。”
　　“来啦，我把小桌子搬过来，把烤火盆放在桌子底下。”
　　“嗯对对对，这样暖和，不过得小心别把脚伸到火盆里去了。”莫雪遥抬着双腿说道，“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啊？”
　　“这还冷啊？”父亲戏谑道，“俄罗斯的冬天更冷！这么怕冷，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了。”
　　“你什么意思啊？”正在切菜的母亲顿时就不高兴了，“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想认了啊？还是怀疑我啊？”
　　“没有没有，开玩笑而已嘛，你总是搞那么认真干嘛。”父亲连连摆着手，无奈地解释道。
　　莫雪遥顿时幸灾乐祸：“嘿嘿，活该，让你鄙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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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路见不平（上）

　　并非重点高中的学生就一定品行端正，就像普通高中的学生也不一定就一定平庸又或者职高技校的学生就喜欢整天打架一样。
　　学习成绩差，并不代表喜欢惹事，只是因为大多数时候，校园暴力都是因为学习成绩差的某些学生而惹出来的罢了。
　　正是因为此，才让人们心中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势。
　　每一个高中里，一定有不少抽烟的男生。
　　最开始，抽烟的理由总是千奇百怪。
　　有的是因为别人抽所以自己也要抽；而有的则是为了耍酷；还有的或许是经历了某些感情的创伤，在偶然的一天抽上一支烟来解愁而已。
　　但无论最初的理由是什么，最终都会被尼古丁所诱惑。
　　从最开始的几天不抽烟就浑身难受，到后面的一天不抽便浑身难受——所有的老烟民都是这么慢慢形成的。
　　陈程也喜欢抽烟。
　　他在高一二班中，学习成绩属于前十的那种——当然，是倒数的。
　　他个子高，皮肤白，五官端正而立体，因此看起来很帅，受到许多女生们的喜欢。
　　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破了处，但也正因为此，时间久了，反倒是对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所以到高中之后，他就没有再找过女朋友了。
　　他喜欢抽烟，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并不喜欢打架，也不擅长打架。
　　所谓的二流子形象，不过是某种保护自己的伪装。
　　最开始抽烟，还要追溯到初一的时候。
　　他的父母离了婚，组建了各自的家庭，而他原本是被安排寄宿在别人的家里，但后来他不愿意，就拿了父母每个月给的补贴钱去外面租房子。
　　没有人约束，一个人自然就容易染上不好的习惯。
　　抽烟是为了耍酷，同时，也是听说抽烟能够排解寂寞。
　　从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也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抽烟的样子，认为那样很帅，很有男人成熟的魅力。
　　这也是他能那么轻松的找到女朋友的部分原因。
　　而且这其中甚至还包括那些学习成绩不错的乖乖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
　　记得那时候第一次接触班级里的那位学习成绩又好又漂亮的班花时，他还是有些惶恐的。
　　但没想到，似乎学习成绩越好的女孩子，在心底里所埋藏的叛逆也就越深呢。
　　当一切爆发出来的时候，竟然比那些所谓的小太妹还喜欢追求刺激。
　　陈程又深吸了一口烟，有时候他也会想戒严，但上瘾之后，这就变成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此时的他站在一处小巷里。
　　这是一座待拆的城中村，大部分人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少部分人还像是钉子一样死死地扎根在这里，只为了寻求更多的利益。
　　在他的身旁有一辆布满了灰尘的面包车，轮胎的气都瘪了下去，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开过了。
　　最起码从开学到现在，陈程就没见它挪动过位置，似乎是被主人给遗弃了。
　　这里就成了他的‘秘密基地’，平日里不想回家，就到这里来抽烟。
　　地上有许多无人清扫的烟头，都是他留下的。
　　“呼……”陈程吐出一个烟圈，像是在享受着这美妙的人生，但事实上，他的双眼里所剩下的只有空虚。
　　其实没有人管束的日子也不是那么的有趣。
　　太多的自由反而成了一种束缚，让他很多时候都感到迷茫。
　　虽然有很多事情可做，但他却又因为没人约束而根本不想做。
　　有时候他又觉得，这是父母应该对他的补偿，谁让他们狠心的离婚，还抛下自己这个儿子呢？
　　将他们的钱都拿来吃喝玩乐，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陈程是这么想的，然而事实上，受到伤害最大的，可能只是他自己而已。
　　面包车的车门是没有锁的，有时候他也会打开车门进去坐坐。
　　虽然里面又破又脏，但却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宁感。
　　“啪。”陈程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用脚将它踩灭，然后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
　　刚打开车门的时候，他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车厢里已经被简单的打扫过了，虽然看起来依旧破旧，但最起码并不脏乱了，一位少女正侧躺在面包车的后座上，破掉部分的窗玻璃被旧报纸简单的从里面粘上，当北风裹挟着雪花吹来的时候，报纸就会‘哗啦啦’的作响，也会有一些冷风从缝隙中漏出来。
　　女孩子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但却并没有什么异味，她的小脸不算漂亮，但还可以算得上是可爱。
　　陈程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他上过更漂亮的女孩子，对此早已有了免疫力。
　　或许正因为上过的女孩子多了，所以才不容易有禽兽般的冲动吧？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人而异。
　　他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位少女孤身一人躺在一辆被废弃的面包车里？
　　而后，他又注意到了一点。
　　在面包车的车厢里，放着一只假肢，而右腿的裤管明显是瘪下去的。
　　那就意味着，这位少女并没有右腿，她是一位残疾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临近，少女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大了一双眼睛，有些惶恐地看向了陈程。
　　“呀啊——”少女尖叫了起来，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嗯？怎么，有女孩子在尖叫？”不远处聚在一块儿抽着烟打牌的四个男生顿时站了起来。
　　他们穿着第十四高中的校服。
　　十四中，是H市的重点高中，一般来说，这些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应该抽着烟才对。
　　但每个群体都有不同的人，这其实也很正常。
　　最起码这四位抽烟的男生还是挺有正义感的。
　　或许，他们也只是在重点高中的学生里面，相对比较叛逆而已吧。
　　当四人循着声音赶到时，正好就看见拉开的面包车里，有一位少女躺着，脸上写满了惊恐，而陈程则站在门口，像是要进行不轨的事情一样。
　　“住手！”
　　“踏马的，是雨空高中的人。”
　　“呵呵，我就知道，普通高中的人渣比较多。”有一个略胖的男生带着偏见说道。
　　陈程猛然回过头来，神色凌厉，主要是因为刚才那个人的那句话，让他感觉到很不满。
　　就像是封建时期，那些王公贵族自然的觉得平民就是贱人一样。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人渣？”陈程朝一旁吐了口唾沫，“你们以为你们能好到哪里去？批了层狗皮，就自以为是了？呵呵，重点高中又怎么样，不照样抽烟吗？”
　　“抽烟不代表为人恶劣。”最前面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竟然还开始讲起了道理。
　　“那凭什么你们就觉得我是人渣？”
　　“呵呵，我们可不会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的，而你呢？”
　　“我有做什么吗？”
　　“被抓了个现形还不承认！”
　　陈程气极反笑：“呵！反正你们都这么认定了，说什么都没用！怎么，要打一架？别以为我一个人就会怕了你们四个！”
　　“还挺能，就算你擅长打架又怎么样？我们这里可是有四个人！”胖子说着，当先就冲了上去。
　　陈程嘴上喊得很硬气，但实际上心里却没底。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打架。
　　虽然这是解释一下就可以避免的事情。
　　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对方见他要出手，便也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先发制人。
　　陈程只能凭借身高的优势反击一下，但毕竟对方可是四个人。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四个人呢？
　　他打架的技术也很烂，根本没能反抗几下，就被几拳打倒在了地上，帅气的脸上青了好几块。
　　到了这般田地，反而激起了陈程心中的那份怒意，他像是不怕痛似的，豁然站了起来，逮住一个比较瘦小的，就往死里打。
　　其他人的拳头招呼在他的身上，他根本不管不顾，只管着攻击那个瘦小的男生。
　　无论是攻击还是拉扯，都无法将他和他分开。
　　“呃啊！”陈程像是一头受伤了的野兽一样，狠狠的用脑袋撞着对方的额头，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打得对方心里充满了恐惧。
　　就连看的人都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给吓到了。
　　“该死，你给我滚开！”他的朋友想要帮忙，但拳头呼到陈程脸上时，却被躲开，然后反手咬住了手腕。
　　现在的他，确实就是一头野兽，用尽自己所有能攻击的部位对别人发起攻击，其他人也因此都被他咬了好几口。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
　　但陈程和那个被他攻击的男生，是最狼狈的。
　　浑身都是伤口。
　　在扭打中，陈程的胳膊和膝盖都被擦破了，破裂的衣物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来。
　　陈程就像是陷入疯狂了一样，到后面其他人竟然都不能轻易地接近他。
　　因为一切靠近他的生物，都会被攻击。
　　人都是会害怕的。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被这发疯了似的家伙给咬下一大块肉来啊。
　　只是可怜了那个瘦小的男生，被打得都快无力反抗了，但他还算硬气，一直憋着一股气，没有投降。
　　其实仔细看的话，他一直在想办法躲开攻击，他在等待对方体力耗尽的那个时候。
　　虽然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想要躲开真的很难。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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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路见不平（下）

　　星期四，又是一个大雪的日子。
　　对于这个很少有连续大雪的南方城市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少见的恶劣天气了。
　　马路上不仅有环卫工人，甚至还出动了武警和驻扎部队来负责清扫积雪，否则无论是高速还是普通道路都没法开车了。
　　饶是如此，也只能保证大部分道路可以通行而已。
　　并且人行道上厚厚的积雪根本没时间去清理，让人完全不想出门。
　　也因为此，班主任在放学的时候通知了全班的学生，告诉大家星期五不用来上课了。
　　同时也是补上三号和四号的休假日。
　　本来雨空高中的安排是三号和四号属于元旦节的一部分，无需上课的，但因为教育局的要求，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让学生们前来上课。
　　这下就将缺失的休假日给补回去了，同时下周一也不用来上课，等到星期二才开始正式上课。
　　那个时候，全城的雪就算没融化，也应该不太妨碍交通了才对。
　　当然，如果有意外情况，还是会另行通知的。
　　这就要麻烦班主任给每一位家长打去电话了。
　　李婉言又因为临时有事而被留了下来。
　　因为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所以莫雪遥选择了独自回家。
　　由于这几天都下着大雪，她已经很久没有骑自行车了。
　　今天也是如此。
　　她独自一人走在放学的路上，一边冷得使劲捂着围巾，一边又想去买冰淇淋吃。
　　两种矛盾的想法在她的心中斗争着，最后她选择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冰淇淋店里。
　　虽然是冬天，但这里的生意却意外的不错。
　　难道有那么多人也喜欢在冬天吃冰淇淋？
　　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
　　就看见店老板将一切饼状的物体放进锅里油炸，诱人的香味顿时在四周弥漫开来。
　　她挤进人群向老板问道：“这是什么啊？”
　　“冰淇淋。”
　　“哈——？冰淇淋？”莫雪遥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冰淇淋油炸？”
　　“没错，这就是特殊的油炸冰淇淋。”老板笑着回答道，“想吃的话请排队。”
　　“哦……多少钱一个？”
　　“一块钱一个。”
　　看着这个只有寻常冰淇淋三分之一量的油炸冰淇淋，莫雪遥有些心疼口袋里的零钱，但又抵挡不住好奇的诱惑，便决定买两个尝尝味道。
　　油炸冰淇淋的制作十分迅速，就是将早已做好了的，裹了面包和面包糠的冰淇淋丢进油锅里，用大火迅速炸至金黄再捞出来，就完成了。
　　队伍很快轮到了莫雪遥。
　　“要几个？”老板问。
　　“来两个。”她将口袋里的两枚用来买零食的硬币放在了桌上，其实这已经是她给自己定下的一周的零花钱了。
　　只不过明天不用上课，今天就是这个星期最后一天上学了，所以才打算一口气花完，犒劳一下自己。
　　毕竟学习也是要张弛有度，自我满足的嘛。
　　没有奖惩机制的学习，除非是真的充满了热情，否则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金黄色的油炸冰淇淋很快就完成了，被装在了纸袋子里递给了莫雪遥。
　　在这个年代，用纸袋子装食物，已经算是比较前卫的了。
　　莫雪遥走出店门前，正打算咬下一口油炸冰淇淋，就看见侧面走过来一个男生朝她打招呼道：“啊，莫雪遥？”
　　“嗯？周勇？”
　　“哈哈，好巧。”
　　“就在学校附近，巧什么啊。”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给，油炸冰淇淋，吃吗？”
　　“啊？给我？”
　　“对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正好买了两个，我吃一个尝尝味道就可以了，还有一个请你吧。”
　　“那可真是多谢了！”周勇舔了舔嘴唇。
　　莫雪遥将一块油炸冰淇淋推了出来：“诺，你自己拿吧，最好用餐巾纸，免得手上都是油。”
　　“没事，脏了就用雪洗一下手呗。”周勇直接拿了起来，却被烫得嗷嗷叫。
　　“还有一点忘记说了，这是刚做出来的，所以很烫……”
　　“嘶——呼——烫烫烫——”
　　“活该。”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低头咬下一大口油炸冰淇淋。
　　油炸冰淇淋的外面是热乎乎的，吃起来的口感也很酥脆。
　　而里面的冰淇淋却是丝丝凉凉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温度在口中瞬间爆开，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快.感。
　　味道确实很不错，只不过这又热又冰的东西吃下去后，肚子瞬间就感觉不太舒服。
　　显然是不能吃多的，一个倒也正好。
　　“莫雪遥，今天怎么一个人啊？”
　　“班长有事儿。”
　　周勇三下五除二地将油炸冰淇淋放进嘴里，然后抓起一旁的积雪搓了搓手，含糊不清地说道：“哦哦……啊洗么……”
　　“你把嘴里的吃完再说话。”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咳咳。”周勇捂住了嘴，防止塞得太满的嘴里蹦出点食物残渣来，那样的话就显得太不雅观了。
　　好不容易等他吞咽完，他才说道：“我说，那什么，反正明天也不上课，今天要不要去网吧玩？”
　　“网吧？”莫雪遥还从来没有去过网吧呢。
　　毕竟相对而言，在这个年代还是游戏厅要更普及得多。
　　“是啊，我们去打CS，好多老师都玩那游戏呢，枪战射击的，很好玩的！”周勇极力推荐道，“而且那里的网吧费用很便宜，不过机子不多，而且只能玩CS。”
　　“唔……？”
　　“据说因为是公司倒闭后收来的电脑，原本是拿来办公的，不过用来玩游戏也没问题，就那么几台，平时人不算多，一块钱一个小时，嘿嘿，我请你，算是刚才你请我吃油炸冰淇淋的回礼，怎么样？”
　　“网吧？CS……吗？”莫雪遥稍稍有些心动。
　　虽然在大型游戏厅里，也可以玩那种射击游戏。
　　甚至还有模型枪可以拿来瞄准。
　　但画面里的角色都是不能动的，玩家只是能够控制着角色射击而已，刚开始可能觉得有趣，后面就觉得无聊了。
　　作为一个男孩子，不对，应该说曾经是一个男孩子的莫雪遥，对枪械自然是充满了兴趣。
　　试问，有哪个男孩子不喜欢武器呢？
　　而现代武器中最让人感到热血沸腾的，不是那种先进的导弹，而是需要人持握着来使用的枪械啊！
　　其实她早就想玩了，可惜学校电脑教室的电脑根本带不动——之前高缘带了光碟到微机课上，想安装好后玩一玩，结果安装好之后，玩起来卡得要命，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的流畅运行。
　　“那好吧，往哪里走？”莫雪遥也捏了点树上的积雪洗了洗手。
　　周勇见到莫雪遥答应了，顿时激动地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兴奋的走在前面说道：“这边！”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道路变得愈发偏僻，积雪也变得越来越厚了。
　　“这里是待拆区吧？”莫雪遥看着房屋墙壁上画着的大大的‘拆’字，疑惑的问道。
　　“是啊，待拆，不过还是有些人没搬走，主要是因为在这里不用房租和水电费啊，在这里的，大多是偷偷住着的，那家网吧也是偷偷开在这里的，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那个人可能就是顺便赚个钱？”
　　“对。”周勇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二人忽然听到转角后传来了‘砰砰啪啪’的声响，中间还夹杂着男性的闷哼和怒吼。
　　“卧槽！”周勇刚探出头看了一眼，就赶紧捂住嘴将脑袋收了回来，“吗的，有人在打架，我们还是绕路吧，别去凑热闹了，万一路过也被打了就麻烦了，这种小混混就是喜欢没事找事的。”
　　“小混混？他们在打人？”莫雪遥的胸中顿时升腾起一股侠气，浑身上下也开始热血翻腾起来。
　　她将周勇扯到身后，然后偷偷探出头看了看。
　　发现是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围着一个男生打，那个男生则死死地抓着自己身前的第四个男生不肯放手。
　　“怎么会……”莫雪遥看到那些男生背后的汉语拼音，惊讶地说道，“竟然是十四中的学生吗？”
　　“十四中的学生在打人？”周勇有些狐疑，但旋即又释然了，“就算是重点高中，也是有这种人的吧。”
　　“被打的好像是我们高中的。”因为有人影遮挡着，所以莫雪遥有些看不清。
　　“是吗？”周勇好奇地再一次探出头看了看，还是他更加熟悉，“咦，那不是陈程吗。”
　　“陈程？”莫雪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陈程的模样，印象中，应该是一个不服管教的男生。
　　喜欢抽烟，那天李婉言制止他，还被他的烟头给烫伤了。
　　大腿上的伤痕好几天才恢复，就算到现在，也还是能看得出一点浅浅的痕迹。
　　“他怎么被打了？”莫雪遥问。
　　“应该是惹到什么人了？”周勇挠了挠头，“不应该啊，他虽然不务正业，但好像也不是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吧？”
　　“是吗？”莫雪遥挑了挑眉毛，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的事情。
　　虽然陈程的道歉很生硬，但好像刚开始烫到李婉言的时候，他也是有些慌张的，显然不是故意那么做的。
　　后面不愿意道歉也是叛逆心理在作祟吧。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班的同学。
　　就算不帮忙，也得让他们住手才对。
　　莫雪遥心中的正义感或者说侠气，让她不再犹豫地站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武侠小说看多了的缘故吧，她其实也幻想过自己有那么一天横空出现，解决纷争……
　　这是属于少年的热血和浪漫。
　　“小心啊！”周勇慌张地低声喊道。
　　“住手！”莫雪遥大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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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场误会

　　都说人在愤怒中和与人的打斗中是听不进其他人的劝阻的。
　　但莫雪遥这一声清脆的娇叱却让在场的五个人身子微顿。
　　围着陈程的三个男生扭过头去，没有再将拳头落在他的身上，缺少了疼痛感，反而让他冷静了几分，也跟着转过头去。
　　“你们在做什么啊？”莫雪遥愤慨地走上前去，将那三人和陈程分开，“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重点高中男生做人的方式？”
　　“什么以多欺少，你没发现是他在打我们的同伴吗？”那个胖子不满地说道，“就算你们是同一所学校的，也应该明辨是非吧？啧，果然像这种女生校服是短裙的不要脸的学校，女生也是不要脸的。”
　　“你说什么！？”莫雪遥抡起拳头就直接砸在了那个男生的胖脸上，留下了一个乌青的痕迹。
　　后者捂着脸，大脑一片空白，显然是没想到莫雪遥竟然说出手就出手了，毫无征兆。
　　打架嘛，莫雪遥也会，虽然打得次数不多，但经验和教训告诉他，要打架就不要多废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
　　都是学生，互相之间能差得了多少？
　　先发制人的话，一是能气势上压制别人，二是可以让对方直接受到重创，从而达到减少敌方战斗人员数量的目的。
　　“想打架的话，尽管来就好了！”莫雪遥毫不示弱地盯着他们说道。
　　“诶诶，等等等等！”就在气氛变得胶着，那三个男生不知道该不该打女生的时候，周勇赶忙冲了出来，挡在了莫雪遥的身前，“大家先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草泥马的**！”那个胖子这时候才醒悟过来，被女人打了一拳，气得他失去了理智，也一拳挥了出去。
　　莫雪遥赶忙躲闪，但周勇却偏偏冲着拳头，用胸膛硬接了下来。
　　“现在可以了吗？扯平了，大家都不要冲动好吗……咳……”周勇捂着胸口，有些呼吸困难的说道，显然这家伙是使了真力气的，“陈程，你也别打了，停一下，停一下！”
　　周勇见那三人犹豫了，又赶忙将陈程和那个瘦小的男生分开。
　　这下子，混乱的局面总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
　　那个瘦小的男生赶忙跑到了自己的同伴身边，他现在浑身都痛，但在女孩子面前又不好意思惨叫，只能咧牙呲嘴地忍着。
　　“怎么，觉得打不过就求和？”胖子一马当先地站在了前面，“雨空高中这种垃圾学校，学生果然也都是垃圾！”
　　“等下，不要人生攻击好吗，我们雨空高中再怎么说也是普通高中啊。”周勇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和他们废话什么。”莫雪遥咬着嘴唇冷笑道，“反正就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幸好当时我没进十四中，不然肯定受不了这些恶心的家伙！”
　　“呵，就你？你这种**还能进十四中？”胖子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似的仰天大笑，“就你那成绩，恐怕进个普高都勉强吧！”
　　“你别乱骂人，莫雪遥可是我们年级前十的！”周勇赶忙为她辩解道。
　　“年级前十？那又怎么样，瞧瞧你们雨空高中那女生的短裙吧，冬天还穿得这么骚，是要勾引男人吗？呵呵，想必你们的校长也不是个好货。”
　　“多说无益，想打架就直接来！”莫雪遥瞪了他一眼，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周勇。
　　“别别别，大家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周勇赶忙劝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讲道理好吗？”
　　“咳切，这些家伙狗眼看人低，根本不会听别人讲道理的。”陈程擦着嘴角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还不如和他们打上一架，女孩子让开，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
　　“白痴，你闭嘴，我是来帮你的，你想我连你也一起打吗？”生气的莫雪遥扭头看了一眼陈程，不满地说道。
　　“如果你不介意破相的话，当我没说。”陈程摊了摊手。
　　“有什么问题，打一遍再说！反正他们现在也听不进去！三打四，差距也不是很大嘛！”好久没打架的莫雪遥反而兴奋了起来，想起自己初一的时候被人拉过去打群架的事情，虽然很紧张，但也很兴奋。
　　那种血脉贲张的感觉，会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刺激。
　　“那就先干那个死胖子，老子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陈程笑了一下，扭了扭脖子。
　　“好！”
　　“找死！”胖子愤怒地冲了上去，他的另外三个同伴面面相觑，有两个人也跟着冲了上来，而那个瘦小的似乎是有点被打怕了，站在后面有些犹豫。
　　胖子已经被莫雪遥惹急了，也不管对方有多漂亮，在他的眼里，她已经是一具红粉骷髅了，根本激不起任何保护欲，想做的就是狠狠地把对方揍一顿。
　　所以他是直接冲着莫雪遥来的。
　　莫雪遥当然也不会傻傻的硬碰硬，她优先选择躲开，然后朝胖子的头部发动攻击。
　　否则其他地方皮糙肉厚，根本打不痛他。
　　但没想到是那胖子竟然张开了双臂，想要直接把莫雪遥抱住，这样她就无法发挥自己身体灵活的优点了。
　　莫雪遥根本避无可避，却见斜下里冲出来一个人影，正是周勇，他替代了莫雪遥，被胖子抱在了怀里。
　　而后者也不管换了人，直接猛然用力，像是要直接把他在怀里掐断骨头一样。
　　“滚！”就在此时，一声带着些许虚弱的怒喝响起，一个板砖就直接砸在了胖子的头上。
　　莫雪遥还以为是陈程，但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
　　是端木济。
　　他今天发烧才刚好了一些，还没有痊愈，不知为何也来到了这里，是也顺路来上网的吗？
　　但无论如何，多了一个战斗力总是好的。
　　“等一下，大家都别打了！”
　　周勇和对方那个瘦小的男生一同大喊道。
　　“请……停一停吧。”车里的女生也怯怯地说道。
　　但那个胖子显然是发了狠，他转过身就抓住端木济，拳头像是雨点一样的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一口气把所有力气都几乎用尽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虽然只是两三秒的时间罢了。
　　但大家却没有来得及阻止。
　　或者说，陈程去阻止了，但却拉不动他。
　　“停一下，别再打了，别再打了！”周勇拦在了胖子的身前，“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呢？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你们才要打架？”
　　“咳……”端木济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吐出一口浓痰，双腿一软，又要跌倒在地上，却被莫雪遥赶紧扶住了。
　　“没事吧？”
　　“还好……”
　　“白痴啊你，发烧都没痊愈就来打架。”莫雪遥责怪道。
　　“朋友被打了，当然要帮忙。”端木济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大家、大家别打了……”面包车里的女孩儿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陈程，你先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吧。”莫雪遥也冷静了一点，转头对陈程说道。
　　“我经常会到这里来抽烟，今天抽烟的时候想到面包车里坐一坐，然后就看见她躺在里面，她察觉到我开了车门，也醒了，然后就尖叫了一声，被这些家伙看到了，以为我是要强上她，呵……”
　　“难道不是？而且，谁让你动手的，我们还以为你是狗急跳墙了。”高个的男生问道。
　　“不要狗眼看人低了好吗！分明是你们不听我解释，非要动手的！”陈程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张帅气的脸也因为各种淤青而变得有些狰狞。
　　“所以说，这只是一场误会是吗？”周勇松了口气，“你看，从一开始大家好好说话不就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吗？”
　　“这些家伙根本不会好好说话，他们刚才说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分明就是瞧不起人，怎么，重点高中就了不起了？我当时考上了还不想去呢！”莫雪遥愤愤地说道。
　　“别别别，这样就又吵起来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周勇慌忙说道。
　　“说的也有道理。”高个的男生比较清醒，“我们道歉。”
　　“我们也应该道歉。”周勇弯腰道，“对不起。”
　　“切，既然没事，那我们就走吧。”胖子觉得很没面子，转身就离去了，他的同伴也追着他的脚步离开了。
　　现场顿时就只剩下了雨空高中的四人和这位奇怪的少女。
　　莫雪遥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她竟然没有右腿。
　　准确的说，其实是有假肢的，只是被放在了一边而已。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陈程挠了挠头，对少女说道。
　　“没、没事……是我不好。”
　　“和你没关系。”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在这互相道歉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先说说看怎么回事吧？”
　　“对，你，为什么会睡在这个破面包车里？还有你的腿……？”
　　“我叫端木济。”而端木济似乎更有礼貌一些，他先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道。
　　“对哦，我们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才对。”莫雪遥点了点头，“我叫莫雪遥。”
　　“啊，我叫周勇。”
　　“陈程。”陈程指了指自己，“我们都是雨空高中的学生。”
　　“唔……嗯……我叫……庄莲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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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庄莲怜

　　“庄莲怜？”莫雪遥重复着这个名字，“庄子的庄？”
　　“嗯，莲花的莲，和竖心旁一个令。”庄莲怜挤出一丝微笑，“抱歉，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啊。”莫雪遥摆了摆手，“你为什么在这里？腿脚不方便的话，应该待在家里比较好吧？”
　　“家……？”庄莲怜苦笑了一下，“我、我已经没有家了呢……”
　　“诶？”
　　其他人都疑惑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解释。
　　但庄莲怜却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多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你总该住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吧？”莫雪遥打破了这份沉默。
　　“这里也挺安全的，最主要的是，不用钱。”庄莲怜正说着，肚子忽然传出了‘咕噜噜’的声响，她的面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而莫雪遥也才发现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
　　“你几天没吃饭了？”她关心地问道。
　　“唔……大概有……两天多吧……？”
　　“那就是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庄莲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带你去吃晚餐吧。”莫雪遥提议道。
　　“可以。”陈程点了点头，“我请客，也算是谢谢各位的出手相助。”
　　“不、不太好吧？”庄莲怜怯怯地说道。
　　“没事，帮助弱者是应该的。”周勇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走吧，莫雪遥，这里就你一个女生，拜托你搀扶一下她吧？”
　　“我、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庄莲怜害羞地抓起了一旁的假肢，“我、我能走的……”
　　莫雪遥笑了笑，朝她伸出了纤长的手：“雪天路滑，还是搀扶着你吧。”
　　“那……那……谢谢……”
　　“啊，对了，这个是你的行李吗？”周勇指着一边放着的那个崭新的粉红色行李箱问道。
　　“是、是的。”
　　“那我帮你拿着吧。”周勇将行李箱拎了起来，“哇，还挺重的！”
　　“你也太没力气了吧？”陈程戏谑道，“一个行李箱还觉得重？”
　　“你来试试？”
　　“我靠，我身上都是伤，使不上力，你加油。”陈程说着，点起了一根香烟，“嘶——哈，舒服，你要不？”
　　“我不抽烟。”
　　“你呢？”陈程看向端木济，“你好像叫……端什么来着？”
　　“端木济。”端木济点了点头，“给我一支吧。”
　　“哦，终于有会抽烟的了，来，上好的中华。”
　　“这么贵的烟哪来的？”端木济有些疑惑。
　　“我爹那拿来的。”
　　“啊？”莫雪遥愣了愣，因为她分明听班长说，陈程根本就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啊，她一直都以为这烟是他自己买的呢。
　　端木济叼起一根烟抽了一口，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靠，什么啊，你根本不会抽烟啊，别把我中华浪费了啊。”陈程多少有些心疼，“像这样，先慢慢的吸一口，在肺里过一圈，再慢慢的吐出来，不要太快。”
　　“行了吧陈程。”莫雪遥搀扶着少女的手臂说道，“别在这里教坏好孩子了，我们去哪里吃晚餐？”
　　“找一个安静一点，又近一点的地方吧。”陈程说道，“有了，就那家必胜客吧，平时没什么人去的。”
　　没什么人去的原因不是不好吃，而是太昂贵了，比肯德基和麦当劳的食物都要昂贵得多。
　　一个足够五个人吃的披萨，最起码也要一百多块钱。
　　那可是这个年代的一百多块钱啊！
　　但如果希望环境安静又干净的话，那里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我靠，土豪啊。”周勇上下打量着陈程，“平时怎么没看出来？”
　　“呵呵，吃点必胜客的小钱还是有的。”陈程得意地说道。
　　必胜客距离这里不远，走路大概十来分钟。
　　众人很快就到达了店门口。
　　店里的员工甚至比客人还多，一眼望去，只有一桌有人，其他桌子都是空着的，更别说楼上还有一层呢。
　　“欢迎光临！”一走进店里，顿时就是贵宾级的待遇，五六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微笑着鞠躬道，“请问是在店里吃还是打包？”
　　“店里吃，二楼可以坐吗？”陈程熟练地回答道。
　　“可以的，请跟我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服员站了出来，领着众人上了楼。
　　“上楼梯的时候小心点。”莫雪遥紧抓着庄莲怜的胳膊，说道。
　　“嗯……”似乎是嗅到了无形中弥漫着的香味，庄莲怜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几声，让她的小脸变得有些泛红。
　　“请您在上面点单，需要什么打勾就好。”服务员温柔地微笑着，将一本彩色菜单和铅笔递了过来。
　　里面的食物五花八门，玲琅满目，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开。
　　都是些充满异域风情的食物，比如那什么奶油蛤蜊汤就让莫雪遥很是好奇，往里面加了奶油的话，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啊？
　　“你们点吧。”陈程将菜单推给了其他人。
　　“你点吧，我不太熟悉。”
　　“我也是。”
　　“嗯。”
　　“好吧，那我点吧。”陈程拿起菜单选了起来，“首先当然是得吃披萨，十五寸的海鲜火腿双拼披萨怎么样？”
　　“没问题。”莫雪遥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陈程就按照自己平时吃的那些，以五个人的分量点了一遍。
　　除了披萨之外，还有大份的蛤蜊汤以及一人一块的牛排和每人一份的蔬菜沙拉。
　　别看好像量不多，但价格可不便宜，这一下子直接付了四百多块钱，看得莫雪遥直咂舌。
　　而陈程却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
　　虽然量看起来不多，但肉比较多，光是一个牛排，对于莫雪遥来说就能吃个八分饱了，所以综合来看还是足够五个人吃的。
　　很快，食物就一块儿上齐了。
　　庄莲怜吞了口唾沫，看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小心翼翼的使用着刀叉。
　　而莫雪遥则站起身为她盛了一碗蛤蜊汤：“来，先喝点汤暖暖胃吧，这么久没吃东西了，一下子吃牛排，会肚子不舒服的吧？”
　　“谢谢……”
　　庄莲怜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接过蛤蜊汤小口的喝了一口，然后就陶醉在这美妙的味道之中了。
　　隔离的壳都已经被去除了，所以直接咬就可以，完全不担心硌牙。
　　所谓的奶油蛤蜊汤，莫雪遥反正是没吃出奶油的味道来，只是觉得味道很鲜而已。
　　披萨也是莫雪遥从来没吃过的新奇食物。
　　她先给庄莲怜拿了一块，然后才自己拿了一块有海鲜的。
　　怎么说呢，味道还可以，但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味。
　　感觉好像还是家门口早餐店卖的千层饼更好吃一点。
　　唯一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可以拉丝吧？
　　然而拉出来的丝既没有什么味，吃起来也不好吃，就像是在嚼橡胶一样。
　　兴许只是莫雪遥的口味和别人不同，毕竟其他人看起来还是吃得挺开心的。
　　牛排是对于她来说是绝对的奢侈品了，平时买卤牛肉家里都只买个二两的。
　　但面前这块大牛排差不多就得有二两了吧。
　　“咦，怎么还有血丝的。”莫雪遥不太熟练的拿着刀叉切下了一块，疑惑的说道。
　　“因为不是全熟的。”陈程回答道。
　　“啊？没熟能吃吗？”
　　“哈哈，牛排当然可以，这是七分熟的，是大多数时候味道最好的牛排。”
　　“是吗？我怎么没吃出来。”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嗯……有点嚼不动……”
　　一旁的庄莲怜在牛排上轻轻划着，看起来要比莫雪遥熟练多了。
　　而周勇却是怎么切都切不好，反而把盘子切得‘噶喇喇’的作响。
　　于是他干脆就把叉子往牛排上一.插，然后就放到嘴边直接啃了起来。
　　“嗯，果然这样才过瘾嘛！”
　　“你也太……”陈程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又笑了起来，“算了，吃得开心就好。”
　　端木济闻言，松了口气，也和周勇学了起来。
　　“哈哈，果然还是这么吃更好吗？”于是，莫雪遥也不再装模作样地用刀叉了，而且她是干脆直接用手捏着吃，虽然说刚才洗过了手，可还是有些不太优雅。
　　不，不能说不太，应该说——实在是太‘粗鲁’了吧。
　　一顿晚餐结束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惨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莫雪遥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向身旁的庄莲怜，“你怎么办？要……去我家留宿一下吗？”
　　“不、不用了……谢谢你们，我住在面包车里就好……”
　　“诶？真的没问题吗？”
　　“嗯。”
　　莫雪遥见她这么坚持，也就不再强求，只是到一旁的小店里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大堆牛奶和零食递给了她：“那这些给你，不要再饿肚子了，如果改主意了，你就到肿瘤医院那边的水果店里来找我。”
　　“谢谢你……”
　　“那我先回家啦！”
　　“啊，莫雪遥，等等我，我们顺路的！”
　　“你的公交车站就在前方五百米，顺路个鬼啊！”
　　“五百米也是顺路嘛！”周勇高喊着追了上去，脚下一滑，就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真是拿你没办法。”莫雪遥无奈地笑着，转过身将他拉了起来，“行了行了，那就一起走吧。”
　　“嘿嘿……”
　　端木济看了一眼陈程，轻声说道：“我们把她送到面包车那里去吧。”
　　“嗯。”陈程点了点头，拎起了她的行李箱，“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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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舔狗

　　或许是下大雪的缘故，店里并不是很忙碌。
　　小桌上摆着两个碗，上面都盖着盖子，似乎是避免它们太快冷掉。
　　“臭丫头，怎么这么迟才回来？”父亲一边将烂了的水果挑拣出来，一边不满地说道，“去哪里野了啊？”
　　“也不给爸妈打个电话，婉言回来也说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母亲看向莫雪遥，责怪道，“知不知道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在外面是很危险的？”
　　“啊……遇到事情了而已啊，顺便和其他几个同学吃了顿晚餐，你们就别瞎操心啦！”莫雪遥摆了摆手，坐到了李婉言的身旁，在她的脚边，火盆正在缓缓的烧着。
　　“那就是吃过晚饭了？”母亲问道。
　　“嗯。”
　　“还给你留了点剩饭剩菜呢，看来不需要了。”
　　“留着明天过稀饭也不错嘛。”莫雪遥懒洋洋地嘟嚷着，将趴在边上取暖的酥糖抱了起来。
　　捧着散文杂志看着的李婉言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去哪儿了？”
　　“本来是要和周勇去网吧玩的，结果遇到了一些事儿吧，嗯……虽然是误会，不过还是差点打起来。”
　　“嗯？”
　　“陈程你知道吧。”
　　“当然。”
　　“他经常会跑到那个待拆的城中村里抽烟，那里面有一辆破面包车，本来他经常会去车里坐一会儿，但今天打开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被他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引来了其他人，以为他是要图谋不轨。”
　　“这样。”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所以后面就产生了争执，然后你见到了介入其中，让大家冷静下来后解释了理由，陈程为了表达感谢就请你吃了饭？”
　　莫雪遥用力搓着酥糖那日渐发胖的小脸：“厉害啊婉言，这都被你猜到了？”
　　“只是推理而已。”
　　“福尔摩斯·婉言·李。”莫雪遥调侃道，“今天班主任又叫你去干嘛啊？”
　　“批阅一下上次月考的卷子。”李婉言简单的回答道。
　　“班长可真忙，还好我从小到大都没当过班长。”
　　“但是身负责任也是一件很充实的事情。”李婉言微笑道。
　　充实？
　　难道她常常感到空虚吗？
　　这疑惑在莫雪遥的心中忽然出现，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将这句话给说出口。
　　“晚上吃了什么？”李婉言又重新开启了一个话题。
　　二人坐在一起，为了避免无聊，就总是这样漫无目的地随意聊着嘛，虽然有可能很多都是些看起来没什么太大意义的话题，但人生不就总是如此重复着许多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吗？
　　“去了必胜客。”
　　“很贵吧。”
　　“是啊，不过陈程付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他这么有钱的吗？难道和高缘一样，属于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李婉言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有钱……吗？应该不会很有钱吧。”
　　“反正比我们有钱就对了。”莫雪遥一边梳着酥糖身上柔软的毛发，一边说道，“待会儿去金奶奶家洗澡吧，我也有两三天没洗澡了。”
　　“好。”
　　正聊着，门口突然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并非是上门的顾客，而是一条看起来圆滚滚胖乎乎的狗。
　　是隔壁金奶奶的家的‘哈哈’，因为是两个‘哈’组成的名字，所以姑且就叫它二哈好了。
　　二哈经常会跑到这里来玩，明明这附近应该有不少同类，但偏偏它却喜欢找酥糖玩耍——即使后者在大多数时候根本就不想理它。
　　二哈稍微长大了一些，但也胖了很多，让人怀疑它是不是掺杂了某些短腿狗的基因，不然为什么看起来腿这么短？
　　还是说因为太胖了所以才显得腿短？
　　“哼哧哼哧——”二哈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用力摆着尾巴窜进了店里，跑到了莫雪遥的身前。
　　抬起头用那对蓝色的眼睛看着正在她怀里的酥糖。
　　“汪汪！”
　　酥糖耷拉着眼皮子，有些不耐烦地缓缓摇动着尾巴，似乎根本不想理会它的样子。
　　“酥糖，你的朋友来了，快去和它玩吧。”莫雪遥却笑着将酥糖放在了地上。
　　二哈见状，更加欣喜地扑了过来，直接将酥糖扑倒在了地上，扑进了它的怀里。
　　虽然它还只是一只幼犬，但酥糖也没大多少，它们俩此时看起来是差不多大的。
　　“喵——”酥糖一个灵巧的拧腰，有些不满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一下二哈的脑袋，然后一下子就窜到了一旁的纸箱子上。
　　“哈哈，哈哈——”二哈继续吐着舌头穷追不舍。
　　但遗憾的是它跳不了那么高，最起码现在不能。
　　所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箱子上的酥糖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比如它这会儿就在拨弄着这个二层的纸箱，想将这个箱子给撞倒。
　　箱子当然不会是空的，不然就被压扁叠到外面去了。
　　但小二哈的力气却意外的大。
　　竟然真的让底下的箱子挪动了一点点。
　　于是它坚持不懈，一直用力地推，总算是让上下两层箱子略微失去了平衡，箱子虽然没倒下来，但酥糖却察觉到不对劲而跳了下来。
　　“嗷汪汪！”二哈兴奋地在酥糖的身边跳来跳去，却被酥糖一爪子扇到了一边去。
　　看得出来，它好像真的不大喜欢和它一块儿玩。
　　其实这也很正常，就好像大部分的熊孩子其实都是很热情的，但大部分的年轻人，恐怕都不愿意和熊孩子一起玩吧？
　　因为它们不知轻重，而且破坏力还很强。
　　可是酥糖无论钻到哪里，二哈就跟到哪里，有些角落它钻不进去，就堵在门口不让它出来。
　　到后面惹得酥糖烦了，便直接将二哈扑倒在地上，轻轻咬住了它的喉咙，表示威胁。
　　但松开之后，二哈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它歪了歪脖子，变得更加兴奋了，像只兔子似的一蹦一跳着。
　　它大概觉得这仍然是游戏的一部分吧？
　　事实上以它的皮糙肉厚，完全没能感受到酥糖那‘微不足道’的威胁。
　　于是，一猫一狗就开始追逐打闹了起来——虽然这只是二哈这么认为而已。
　　实际上追逐着它的酥糖是真的想揍它。
　　猫的速度很快，不过攻击力还是差了点。
　　对于二哈而言，这就是普通玩耍的程度而已。
　　最后，酥糖都有些没力气了，二哈却还是精神满满。
　　二者的耐力差距顿时就显现了出来。
　　于是二哈开始了反攻。
　　它雀跃着将酥糖推倒在地上，后者只能趴在地上保证自己不被掀翻。
　　获得了胜利的二哈开心地在酥糖的身上舔来舔去，又大又湿乎乎的舌头将它浑身都舔了个遍，连猫毛都变得湿答答的了。
　　终于忍无可忍的酥糖翻身将二哈推倒在了地上，也伸出自己的舌头给对方舔起毛来。
　　据说猫和狗的许多表现方式都是相反的。
　　比如狗摇尾巴一般是示好，而猫摇尾巴一般是表示生气了的意思——虽然有时候不太准确，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
　　所以想要猫和狗融洽和睦的相处，恐怕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二哈和酥糖大闹了一阵子，店外就传来了金奶奶的声音。
　　“哈哈？哈哈？”
　　“汪汪！”收到主人呼唤的二哈，顿时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玩闹了这么久，它还是这么的精神。
　　而酥糖则已经软趴趴的了。
　　酥糖还想窜到莫雪遥的怀里来，但却被她给推开了。
　　“停，别上来，全身都是狗口水的臭味……”莫雪遥用一块李婉言拿来擦脚的毛巾裹住了它，“现在你用这块毛巾倒是正好了。”
　　“……我的脚不臭。”李婉言不自然的辩解道。
　　“嘛，开玩笑的，正好，我们一起去洗澡吧，把酥糖也带过去洗澡。”
　　“喵？”被毛巾包裹住的酥糖伸出爪子轻轻扒拉着莫雪遥的手腕，像是在向她撒娇。
　　“撒娇也没用，洗澡洗澡，你都一个月没洗澡了吧？身上肯定都是跳蚤了，啧……”莫雪遥将用毛巾包裹着它，将之拎了起来，“婉言，帮我拿一下我的衣物吧，你应该知道的？”
　　因为偶尔会在这里过夜和洗澡，所以莫雪遥也在这里留下了一些自己的衣物，用于换洗。
　　“好。”
　　“我去找金奶奶拿钥匙。”莫雪遥说着，就走出了店门。
　　看见外面雪地里，金奶奶正抱着二哈，后者则伸长了舌头不断地舔着。
　　狗还真是奇怪，它们好像总喜欢先用自己的舌头去接触其他事物的样子。
　　难道对于它们来说，舌头的作用就和人的手一样吗？
　　“小遥啊，刚才没找到哈哈，我就想它可能跑到你们店里玩了。”金奶奶乐呵呵地说道。
　　“嗯，它和酥糖玩得挺开心的，不过弄得有点脏了。”
　　“哦～今晚要去洗澡吗？”金奶奶活的岁数那是莫雪遥的好几倍，都不用她开口，只是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了，“给，这是钥匙，不过这几天下雪，应该没有什么热水，记得开一下电源，让热水器用电烧一会儿。”
　　“好的。”莫雪遥点了点头，顺手从水果店门口扯了个袋子下来，将酥糖放进了袋子里，这样拎着倒是方便。
　　后者也不挣扎，兴许是刚才闹累了的缘故吧。
　　“遥遥，衣服和盥洗用品都拿了，走吧。”
　　“嗯，今天要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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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雪夜

　　橘黄色的路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
　　这条待拆的城中村里，如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么几个房间里仍旧亮着灯。
　　路灯还完好的已经不多，即使是完好的，也有不少忽明忽暗，弥漫着的光芒看起来也不太稳定。
　　破旧的面包车里，虽然车门关得严严实实，破洞的窗户也被报纸堵住，但仍有冷风从缝隙中钻进车厢里。
　　庄莲怜望着那漆黑的夜空，看着那灯照下缓缓飘落的雪花。
　　整个城市仿佛都已陷入沉寂，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了她一人。
　　从缝隙中吹进的风儿固然冷，但更冷的，却是她的心。
　　终究还是一个人。
　　虽然今天得到了其他人的一些帮助，可更长的路还是要她自己一个人走。
　　人生的路太长，长到她总觉得看不到希望。
　　长到她总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还要继续活下去。
　　她缓缓扭头，望向放在车厢里的那个行李箱。
　　粉色的行李箱，崭新崭新。
　　车轮上都没有多少泥土的痕迹。
　　那是母亲刚买来送给她的。
　　因为全家人打算新年的时候一起去日本旅行。
　　但灾难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或者说，有时候来得那么让人哭笑不得。
　　就像是一个拙劣的作者写下的剧本一样。
　　只是因为躲避公路上窜过的流浪狗，父亲转动了方向盘，同时，也转动了命运的齿轮，走向了那无法挽回的生命终结。
　　连环事故。
　　父亲的车子直接撞上了前面的大卡车，又被后面的汽车追尾。
　　她的父母直接在瞬间就被压成了肉饼，而她躲在夹缝里逃过一劫，但却不得不截去半条右腿。
　　遗产继承？
　　后续抚养她的监护人？
　　太多太多复杂的事情。
　　都是她一个孩子无法处理过来的。
　　好在有亲戚在。
　　那个时候她还是这么庆幸着的。
　　但年幼的她，还是把人心想的太过简单了。
　　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虽然不是别人赶她出来的，但她也确实不想再待下去了。
　　所以逃了出来。
　　可是这样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再也不能随意的奔跑……
　　一个残疾人，成了别人可怜的对象。
　　但她却并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她不需要这份施舍。
　　只想依靠自己活下去。
　　可是，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想吃的东西，或者想玩的东西吗？
　　又或者有什么未尽的愿望？
　　都没有。
　　庄莲怜的心中是空虚且迷茫的。
　　她自暴自弃的放逐自己。
　　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不愿意活，也不想去死。
　　她的心就是这样的矛盾。
　　窗外的雪花在她上车前已经被拂去了，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又蒙上了薄薄一层。
　　让窗外的世界也再一次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这辆面包车，就像是囚禁她的牢笼，不，准确的说，是她自己将自己关在这里。
　　封闭着自己的内心。
　　“可最后，不还是要别人的帮助吗……”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咬紧了嘴唇，“难道不靠别人的帮助，我就活不下去吗？不过，就算活下去，一个残疾人的人生又能有什么意义？就这样……吧。”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慢慢的等着死亡的降临。
　　庄莲怜的心中有些自暴自弃。
　　常年被父母呵护着的她，其实就像是个千金大小姐一样，当为她遮风挡雨的保护伞不见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
　　既脆弱，又偏激，还矛盾。
　　甚至还表里不如一。
　　越是发现自己的不堪，她就越是自暴自弃。
　　“咚咚。”就在她呆呆地想着为什么自己没有和父母一起丧生在车祸中时，车门忽然被敲响了。
　　车门是没有上锁的，或者说，根本锁不住。
　　但来者还是礼貌地敲了门，肯定是知道里面有人在的。
　　庄莲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睁开双眼拉开了车门。
　　是刚才那个因为她而和别人打架的男生。
　　他的个子很高，皮肤也很白，而且有一张和高个不大相衬的小脸——最起码对于这个个头的男生而言确实是算小的了。
　　“你……你好。”庄莲怜怯生生地说道，下意识地往车厢里面缩了缩。
　　“你好，抱歉，打扰你了。”
　　“没、没事……怎么……怎么了？”
　　“我想这么大冷天的，虽然你有穿棉袄，但睡在这种不怎么保暖的车厢里还是冷的吧？所以就把被褥带来了。”陈程说着，将一个大袋子递给了他，又问道，“介意我进来坐一下吗？”
　　“……好、好的。”
　　于是，陈程便坐了进去，顺手拉上了车门。
　　他将袋子里的被褥拿了出来，有两条，一条是厚厚的羽绒被，还有一条则是可以盖也可以垫的毛毯。
　　他将它们拿出来放在了一旁的空位上，又将另一只手拿着的袋子中的两杯奶茶拿了出来，递给了她一杯。
　　“喝奶茶吗？热的，冬天喝这个，比较暖和。”
　　“谢谢……”庄莲怜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喝？”陈程有些奇怪。
　　“受人太、太多的恩惠……不好。”庄莲怜勉强地笑着，轻轻舔了舔嘴唇。
　　“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可……如果我长得很丑呢？”庄莲怜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呃……”陈程一时语塞。
　　她苦笑了一下，扭头望向窗外。
　　但手心里还是被塞上了一杯温热的奶茶，耳旁传来了他的声音：“不管怎么样，先喝吧。”
　　庄莲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吸管塞进嘴里，小小的啜了一口。
　　“呵护美丽的事物，不是人的本能吗。”陈程似乎在思考着刚才的话，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可我也并不美。”
　　“那就对了，所以我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才帮助你的，不是吗？”陈程忍不住笑了起来。
　　庄莲怜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陈程给绕进去了。
　　这其实只是她谦虚的话而已，又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呢？
　　虽然本质上，她其实也不算漂亮，只能算是可爱的那种女生。
　　二人也没再说话，就这样一直喝着奶茶。
　　一直到奶茶里的珍珠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庄莲怜才忍不住轻声问道：“那、那个……有事吗？”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一个人应该很寂寞吧，为什么不回家呢？”
　　“……”
　　陈程见庄莲怜不想回答，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你的腿怎么变成这样的？”
　　“车祸。”她小声地说道。
　　“哦……”
　　接着，就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这一次，是他先打破的沉默：“你每天早上几点醒？”
　　“……不知道，想醒了就醒吧。”
　　“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餐吧。”
　　“不、不用了。”
　　陈程笑了笑，又问道：“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吗？”
　　“不知道。”
　　“那你之后打算做什么呢？”
　　“不、不知道。”
　　“要去找工作，还是继续上学？”
　　“不知道……”
　　“呃……不用觉得别人对你的帮助是施舍，其实帮助别人，也是在满足自己。”
　　几乎什么问题，她要么是不回答，要么就是不知道。
　　最终，二人也没有再聊什么。
　　他起身爬出了车厢，站在外面说道：“那我先走了。”
　　“好……”
　　“哗啦——”
　　面包车的车门被一下子关上。
　　一切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听到‘沙沙’的脚踩积雪的声音。
　　庄莲怜忍不住透过模糊的窗户朝外看去，一直到看不到他的人影为止。
　　她忽然感觉有些失落。
　　“我到底……是希望有人帮我，还是不希望呢？”她自言自语地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将陈程送来的被褥摊开，躺在了车后座上。
　　不知为何，眼角有些湿润，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斜斜地滑落下来，打湿了被褥。
　　被褥洗得很干净，有一股薰衣草的芳香。
　　她知道，闭上眼睛后，就又将来到明天。
　　可明天要做些什么，她却完全没有计划。
　　时间不会等待任何人，总是这样不急不缓地往前走。
　　人的心中，要是没有了目标，没有了念想，也就失去了前行的动力。
　　而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庄莲怜忽然有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甜而温热的奶茶，很好喝。
　　她想要经常能喝到奶茶。
　　能品尝到那种浓郁的香甜。
　　去找工作吧。
　　这样就能每天买奶茶喝了。
　　她这样想着，缓缓合上了双眼。
　　在绝望中，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不用担心明天的太阳不会升起。
　　正因为明天总会到来，才会让人对未来重新拥有希望。
　　当她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大雪暂时停了，虽然天空中遍布的云朵告诉人们，待会儿肯定还要继续下，但它好歹是探出了一个脑袋，将这金色的光芒洒向世间。
　　庄莲怜望着那金灿灿的太阳，忽然觉得这世界也挺美好的。
　　忽然想到即使是残疾人，也是有很多事可做，也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去体验的。
　　既然父母离世了，那么她就更应该代替父母生活下去。
　　——带着他们的那份幸福一起。
　　“咚咚。”
　　车门再一次被敲响。
　　庄莲怜愣了一下，轻轻拉开了车门。
　　想到了昨天陈程所说的话。
　　虽然她拒绝了，但他貌似还是来了。
　　“早啊！”车门口站着一位叼着烟的少年，他的手里拎着冒着热气的早餐，微笑着向她打了声招呼，就像是头顶的朝阳一样美好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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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高缘家的商务车

　　星期五的早晨，街道上依旧飘零着纷飞的雪花。
　　透过水果店小房间的狭小窗户，可以看到那一片白色的世界。
　　虽然没有金色的阳光，但还是有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让人能够看得到在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幅黑白的插画，大雪似乎遮掩了世间的其他色彩。
　　“唔——”莫雪遥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从睡梦中缓缓苏醒过来。
　　虽然没出太阳，但天色已经很亮了，在大雪天，天色还能这么亮，往往意味着已经很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的缘故，让她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手脚也有点发麻，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来。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李婉言正紧紧地抱着她，眉头紧锁着，嘴唇嗡动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却并未发出声音。
　　“婉言、婉言……”莫雪遥奋力抽出手来，晃了晃她的身子，“你抱得太紧了，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嗯……？”大概只有在还没睡醒的时候，李婉言才会露出这种懵懵懂懂的可爱表情吧，她疑惑地揉了揉眼睛，轻轻咂了咂嘴，小声说道，“早安……”
　　“早，该起床了吧。”莫雪遥伸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闹钟，“啊，已经九点多了！”
　　“睡了这么久。”李婉言闻言，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缓缓地坐了起来，但才刚坐起来，她就又倒下了，“反正不上课，再睡会儿吧。”
　　莫雪遥有些诧异，没想到李婉言竟然也有赖床的时候。
　　就在此时，小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遥遥啊，婉言啊，还没醒吗？”母亲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醒了醒了，马上就起！”莫雪遥赶紧回答道，将睡觉时直接盖在被褥上的衣服拿了过来，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
　　莫雪遥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穿太多的衣服，这导致了她在冬天起床的时候，总是没法爬出被窝。
　　——因为只穿一件小背心的话实在太冷了嘛。
　　而穿得多的话，她是会睡不着觉的。
　　所以每次就把明天要穿的衣服覆在被子上，这样早上只要在被窝里穿衣服就可以了。
　　“你同学来找你了，说是要接你去参加社团活动。”
　　“啊？”莫雪遥愣了愣，完全不记得有社团活动这件事了，更不知道到底是谁来找她。
　　问题在于，貌似没有人知道她家的水果店在哪里吧？
　　而且就算知道，怎么就那么肯定她就在水果店里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来找李婉言的，找到她的话，也就能找到莫雪遥了。
　　因为今天不上学，所以莫雪遥总算是可以避免套上那条即使穿了加绒打底裤也依旧冷飕飕的冬季短裙了。
　　但遗憾的是，在这里留下的衣物并没有裤子，所以她还是得穿裙子。
　　只不过这条是母亲这几天新买的长裙，一直能拖到脚踝处的那种。
　　不管怎么说，也比短裙暖和多了。
　　里面当然还是得穿加绒打底裤，毕竟风还是能吹得进来的。
　　母亲似乎总在有意无意的想要改变莫雪遥的爱好和习惯，这条长裙就是非常少女的粉红色，要知道现在的高中女生都不怎么喜欢穿粉红色的衣服了。
　　裙子上有一些白色的条纹，材质是棉质的，穿起来还是挺舒服的，虽然看起来感觉像是少数民族的服装？
　　如果不理会这过于粉嫩的颜色的话。
　　上衣套了秋衣，还穿了毛衣，最外面再套了一件白色的短大衣。
　　之所以叫它短大衣，是因为它没拖到大腿部分，仅仅只是盖住半个屁股而已。
　　寒冷的空气终于被抵御在了外面，但莫雪遥也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囤积了大量脂肪的熊一样笨拙。
　　手好像都伸不直了。
　　“果然还是夏天好。”她自言自语地嘟嚷道，“如果让我在夏天和冬天里选一个的话，我肯定选夏天。”
　　“是吗。”李婉言撩了撩头发，穿起了衣服，母亲给莫雪遥买衣服的时候，顺便也给她买了一套一模一样款式的，“如果我选的话，还是选冬天吧。”
　　“为什么？”
　　“因为夏天热的话总不可能把衣服都脱光吧，冬天的话，再穿厚点就好了。”
　　“切，夏天也可以去游泳啊。”
　　“但总不可能整天都在水里吧？”
　　“嗯……也是，那我夏天和冬天都不喜欢，果然还是春天和秋天最好了。”莫雪遥从窗里爬了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地上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妈——我鞋呢！”
　　“洗了！”母亲回答道，“边上那两双皮鞋里，小一号的是你的！”
　　“还买皮鞋……”
　　“都快新年了，当然要新衣服嘛！”
　　“好吧。”莫雪遥将脚套进了那双小一号的女士皮鞋里，跺了跺脚，“唔，差不多正好。”
　　“遥遥的脚真小。”李婉言淡淡地笑道。
　　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顺手拿起一旁的盥洗用具：“是吗？感觉也不是很小吧。”
　　“再小那就是小孩子了。”李婉言也从床里爬了出来，穿上了小皮鞋，“遥遥的是三十四码的吧，我是三十六码，可三十六码也已经算是偏小的了。”
　　“那，一般应该是多少码？”
　　“一米六左右的话，三十六或者三十七比较正常吧，一米七的话，应该就要三十八左右了。”
　　“这样啊。”莫雪遥点了点头，“总之，赶紧洗漱吧，好像有人在外面等我们。”
　　“应该是高缘。”
　　“咦？婉言怎么知道？”
　　“猜的。”
　　推开门，就看见店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一大帮社团的同学正在和莫雪遥的父母们聊着天。
　　好像他们也才刚来的样子。
　　“叔叔好，阿姨好～”墨筱笑礼貌地打着招呼，甜甜的说道，“阿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吧，现在都很有气质哦。”
　　“哎呀，小姑娘嘴也太甜了吧，呵呵，没有没有，哪有那么漂亮。”
　　“肯定很漂亮的呀，遥遥应该就是像你的吧？”墨筱笑双眼弯弯地笑着，朝刚走出来的莫雪遥打了声招呼，“遥遥，终于起床啦？”
　　“咳，你们怎么突然都来了？而且怎么知道这里的？”
　　“嘿嘿，是我指的路。”周勇洋洋得意地说道，“那天你不是和那个女孩子说，你家的水果店在肿瘤医院下面吗，然后今天高缘接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了，正好肿瘤医院下面就只有一家水果店，所以找起来还是挺方便的。”
　　“你的耳朵也太灵了吧。”莫雪遥有些无奈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又要做什么？嗯……我先得洗漱一下。”
　　说完这话的时候，母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莫雪遥，委婉地说道：“小遥慢慢洗，不用着急哦。”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淑女一点，不要涂一下脸就完事儿了，毕竟这里那么多人在看着呢。
　　“知道了。”莫雪遥挑了挑眉毛，领会了母亲的意思。
　　接下来就是一出表演。
　　其实就算是好好洗脸时的莫雪遥，平日里也花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但今天她光是刷牙就用了五分钟。
　　洗脸更是用了十分钟，洗面奶都抹了三次，感觉都快把自己的脸给洗破了。
　　这样到底好不好啊？
　　感觉凡事都是过犹不及吧。
　　但大家却觉得很正常。
　　或者说，那么漂亮的莫雪遥，如果平时根本不注重保养的话才显得奇怪吧？
　　而且男生的脑海里有一种受到长辈影响的观念。
　　那就是出门前，女孩子的准备时间总是很长的，即使是高中女生不用化妆，也会花费比男生们更久的时间，这很正常。
　　睡了一夜，莫雪遥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她拿起梳子梳了两下就打算完事儿了，却被李婉言不动声色地捏住了手腕：“小遥，我帮你梳吧。”
　　“啊……？哦，好。”于是，李婉言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帮莫雪遥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今天就不扎起来了吧？”
　　“诶？不扎起来不方便啊。”莫雪遥摸了摸长度已经超过肩膀了的头发，“说起来，感觉头发有点长了，该理发了。”
　　“长点好看呀，理什么，今天小遥就这样披着头发吧。”莫雪遥的母亲说道，这让她也没法反驳。
　　主要是人太多了，不好意思直接反驳。
　　所以就只能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哈哈，平时都是单马尾，偶尔不扎头发也很好啊。”周勇大笑道，“反正莫雪遥怎么样都漂亮的嘛！”
　　这恭维话让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高缘翻了个白眼，撞了一下周勇的胳膊，接过了话头：“正好，我们都没看过披着长发的莫雪遥呢，今天过过眼瘾，嘿嘿，要不女孩子们都别扎头发了吧？”
　　“好呀，总是扎着头发我都感觉头疼了。”墨竹莜第一个将头发放了下来。
　　“也不错～”墨筱笑便跟着妹妹一起解开了发绳。
　　“那我也就不扎起来了。”李婉言笑了笑，用梳子顺了顺自己的长发，“那么，该出发了吧？”
　　“嘿嘿，走走走，我们的社团项目今天就可以完成了，不过上车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感谢一下我啊？”高缘耍宝道。
　　“谢谢高公子——”莫雪遥拖着长音调侃道。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男生们更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高缘没有因为自己有钱而看不起朋友，大家当然也不会因为他太有钱而和他疏远。
　　无论如何，他在大家的心目中，始终都只是那个捣蛋又充满了笑料的小胖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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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驱车前往

　　商务车是十分宽敞的，虽然莫雪遥觉得这就是造型不同的面包车，但实际上的价格可是要比面包车贵得多了。
　　但就算是宽敞的商务车，一下子挤下八个人，也稍微显得有些拥挤。
　　高缘坐在副驾驶，女孩子们挤在中间这排，男孩子们则一块儿坐在最后一排。
　　“哎呀，这么多人好热啊。”高缘扯了扯衣领，将车窗放下来了一点，原本应该是寒冷的风，吹进这人满为患的车厢里，反倒让人觉得舒畅和清爽了。
　　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穿着款式相同的衣服，而莫雪遥和李婉言也是如此，乍一看好像有两对姐妹似的。
　　“哇，婉言你和遥遥穿着情侣装哦～”姐姐开玩笑地说道。
　　“我们是情侣装，你们不也是吗？”李婉言回击道，她认真起来也是伶牙俐齿的，至少大部分男生都辩论不过她。
　　“是呀是呀！”妹妹顿时欢脱地笑了起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哦，介个呢，系我脑婆～”
　　“为什么我是老婆，就不能你是吗？”姐姐捏着妹妹的小脸说道。
　　“肯定我是老公的呀，因为我要在上面嘛！”
　　“咳咳！说什么呢？”高缘有些尴尬。
　　负责开车的司机则装作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认真的开着车。
　　这是高缘家的司机，非常有职业素养，大家聊天的时候，他就像是不存在似的，根本不会插话。
　　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有一种这车是无人驾驶的错觉。
　　车子在穿过相对狭窄的市区路段后，开上了郊区的公路。
　　公路上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全部都被堆在了一旁。
　　每隔一段路都能看到一辆专门的扫雪机和几个环卫工人在一旁忙碌着。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默默的工作着，公路上的汽车才能开得那么顺畅。
　　刚开始还是男生女生一起聊天，到后面就变成大家自己管自己聊了。
　　高缘因为坐在副驾驶座上，所以只能和女孩子们一起聊天。
　　当然很多时候他都插.不进话题里，就像莫雪遥一样。
　　到最后，就变成了三个女孩子聊着娱乐圈的八卦新闻，而莫雪遥则和高缘聊着最近发生的国家大事。
　　“莫雪遥，你听说没，最近俄罗斯总统突然辞职了，上了一个代理总统，然后开始了紧急大选。”
　　“唔，又要出事了吗。”
　　“不清楚，反正现在应该有点混乱吧。”高缘叹了口气，“唉，希望俄罗斯挺住啊，就目前来说，没有这个盟友，根本制约不了美国啊。”
　　“啧，美国……”莫雪遥咬了咬嘴唇，“去年五月的时候不就炸了我们在南斯拉夫的大使馆吗？世界霸主就是‘了不起’啊。”
　　“没办法，人家军事经济都这么厉害，当然了不起了。”高缘笑了笑，“但有句话不是说吗，多行不义必自毙，说不定到时候哪个国家也把美国大使馆给炸了呢。”
　　“你还会拽成语，不得了啊高缘。”莫雪遥调笑道，“刚才我差点就要以为这句话是雪先生说的了呢。”
　　“啊？叫我？”正在和后排男生聊着祖母悖论的雪先生恍惚地抬起头问道。
　　“没有没有。”莫雪遥哑然失笑。
　　就这样热热闹闹地一路聊着，商务车直接开过这乡间的碎石子小路，来到了这座茶叶山的山脚下。
　　之前还是一片荒草丛生的模样，但如今却变了个样。
　　在这块地的中间挖了一个洞，也就是地下空间，并且已经固定好且浇筑了钢筋混凝土。
　　边上也铺满了新的草坪。
　　莫雪遥之所以知道这是人工种上去的草皮，主要是因为它实在太平整了，就像足球场地的草坪一样。
　　自然生长的草地，那些杂草可都是能长到一米多高的呢。
　　地皮旁边的路也被重新拓宽过，铺设了一小段水泥路。
　　一辆大卡车停在边上，工人们正在上上下下的搬运着零件，还有一部分工人已经对地下室的空间开始了装修。
　　准确的说应该是把东西安装上去。
　　地下室是由一块长方体和立方体的空间拼接而成的，中间用两米多高的管道连接，很有秘密基地的感觉。
　　而工人要做的就是把材料铺设在地上和墙壁上。
　　都是一些仿木纹的简易金属建材。
　　这样铺设好之后，连墙漆都不用刷了，非常方便。
　　也意味着不会有太重的味道——因为这些在搬运出来之前就已经预定好了，所以提前晾晒过，早已没有多少气味了。
　　地下室的地面用的也是金属板，安装起来比瓷砖方便多了。
　　大部分都是通过卡扣来固定的。
　　圆形通道里同样如此设计。
　　而在通过圆形通道后，就是立方体的地下空间，这里的上面会被铺设玻璃，可以作为阳光房来使用。
　　画设计图的美术老师秋易也到了现场，正在指挥着工人们如何进行安装。
　　虽然说工人也看得懂一部分图纸，但是由他来指挥则更方便一些。
　　“哟，来了啊！”秋易朝众人用力挥着手，“到这边来看着吧，顺利的话今天应该就能全部完成了！”
　　“看设计图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看到实际的，感觉真的好震撼啊。”莫雪遥惊叹道，“话说，这个阳光玻璃房是打算做什么用呢？”
　　“哦，这个我和高缘商量过了，决定用来作为健身房使用。”
　　“这也太奢华，太夸张了，已经超过了简易房的范畴了吧。”莫雪遥咂了咂嘴。
　　“光是挖这个洞，做出地下室来，应该就花了不少钱。”雪先生点了点头，“甚至有可能比上面的简易住房花的钱还要多。”
　　“嘿嘿，没事没事，只是多了一点经费而已，完全没问题的啊。”高缘笑着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大好意思，真是难得。
　　“好期待住在这里呢……”墨竹莜的眼睛都快冒出星星来了。
　　地下空间一处是健身房，另一边则分作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宽敞到甚至能附带浴缸的卫生间，另一部分则是一个家庭电影院。
　　可以通过使用录像带的放映机对幕布投影。
　　这些都是莫雪遥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应该是高缘和秋易秘密决定的。
　　他到底多有钱啊？
　　这些玩意儿在这个年代，可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买这些就和烧钱没什么两样。
　　“哈哈，误会了误会了。”高缘赶忙说道，“我还没说完呢，本来是这么设想的，但一来考虑到录像带放映机可能很快就要淘汰，光碟放映机又太贵，所以就改成了一个秘密基地风格的暗室，可以当仓库来用，到底要做什么暂时没想好，之后可以让住在这里的人自由发挥，或者做成我们社团的会议室也不错。”
　　这让莫雪遥顿时有了一种特摄片里的怪兽攻击队的即视感。
　　其实所谓的健身房里基本也是空的，只是有两面墙壁是镜子而已，也能拿来当舞蹈教室用。
　　或许再买几个哑铃才能像健身房一点吧。
　　至于跑步机什么的是别想了。
　　在这个年代，那可是昂贵到让人咂舌的玩意儿。
　　莫雪遥原以为高缘想要什么就能拿到什么，看来他的父亲还是给他设定了一个资金上限的呢。
　　也是，就算有钱也不能乱花嘛，这样已经很好了。
　　地下室的部件安装很快就完成了，卫生间部分是早就做好的，瓷砖在前几天的时候就贴好，暂时盖着了，现在只要把浴缸、马桶之类的东西装进去就行了。
　　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工人们却没时间休息，他们轮流吃饭，继续着工作。
　　上半部分就是真正的简易住房了。
　　和集装箱房的感觉差不多，区别只是它是不规则且需要拼装起来的而已。
　　但虽然看起来就那么几块板，可想想看，它们有多大，就知道拼接时的难度了。
　　即使是简易轻便的材料也不会真的很轻，据说里面没有填充廉价的泡沫，而是使用了更加耐用的填充材料。
　　反正外壳是木纹的，但摸起来的感觉却不是木头，手感似乎介于塑料和金属之间吧？
　　外面的更厚实点，里面的则稍薄一些。
　　安装是一件有些枯燥的事情，看了一会儿大家就都觉得有些累了，便跑到一旁的草坪上玩起了八人大富翁。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众人再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已经全部装好了。
　　“好快。”
　　“那必须的，几十个人呢，而且都是我爸手下最熟练的工人。”高缘有些得意，“哦，家具的车子来了。”
　　这时，另一辆小卡车从远处开来，它缓缓停下之后，就有人打开集装箱，将里面大家自己制作的家具搬了出来。
　　和这精致的房屋相比，这些家具显得十分粗糙，但却也别有另一番风味。
　　接下来就是家具的安装了，在安装的同时，也装上了电热水器和空调，这些都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话虽如此，当一切都搞定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工人们都已经十分疲惫了。
　　“大家辛苦了。”高缘向工人们拱了拱手，对自己身边的司机说道，“王叔叔，你帮我招待一下大家吧，明天来接我就行，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过夜了。”
　　“直接在这过夜吗？”
　　“嗯，我记得我带了打扫卫生的工具吧？”
　　“在车厢后面。”
　　“好。”高缘回过头向看着‘新家’十分欣喜和好奇的同学们喊道，“大家快过来拿卫生工具，咱们打扫一下卫生，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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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雪停了

　　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就连头顶的阴云都尽数散去。
　　一轮银白色的新月高挂在空中，几乎和那灿烂的繁星融在了一起。
　　“咦，今天的月亮好小啊。”墨竹莜指着天空说道。
　　“不是小，而是因为今天是腊月初一，所以月亮只露出一点点。”莫雪遥对着天空比划道，“就像一道弯弯的线一样。”
　　“好像很少会看到这样又细又长的月亮。”墨竹莜嘟嚷着。
　　“大概是因为持续的时间比较短？”
　　“好了好了，星星什么的待会儿再看，大家一起来打扫一下卫生吧！赶紧打扫完，就能早点休息啊！”高缘大声招呼道，“周勇！来，你负责擦地板！”
　　周勇东张西望：“拖把呢？”
　　“第一次入住怎么能用拖把随便弄一下，当然是用——抹布了！”
　　“我靠？你让我用抹布拖地？”
　　“地方又不大，别抱怨了，赶紧赶紧！”
　　“我靠，我又是苦力。”
　　“你不当苦力，难道还想让女孩子们当啊？”高缘笑骂着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我靠，你踹我，不行不行，我要踹回来！”说着，周勇就轻轻踹了一脚端木济。
　　端木济扭过头来，阴郁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大家都笑作了一团。
　　打扫卫生的工作也在这乱哄哄的热闹之中开始了。
　　男孩子们负责面积大且比较累的工作，比如说拖地擦墙什么的，而女孩子们则负责更需要耐心的工作，比如清洁家具，擦玻璃之类的。
　　简易住房功能齐全，但面积其实也不是很大，地下和地上，以及地上一个只用来当卧室的半层二楼的面积加起来，也不过是八九十平米而已。
　　八个人齐心协力，打扫卫生的速度其实还是很快的。
　　耗时很久，终于完成，现在已经可以正式入住了。
　　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实在是让人感到太过幸福。
　　虽然施工都是由工人们来负责的，但她们也付出了不少努力的嘛。
　　比如大家都有画图纸，然后以莫雪遥的设计为主，再结合其他人的意见，才有了现在这间别具一格的小屋。
　　家具也是大家一起做的，虽然和小屋一比显得十分粗糙，但大家也是付出辛劳汗水的。
　　甚至是那些放在箱子里还没拿出来的床单被套、枕头和沙发垫，都是一针一线缝起来的。
　　看起来不起眼，却也花了不少时间。
　　小屋的天花板全部都是有天窗的，或者说，除了固定用的边框之外，小屋的顶部完全就是由钢化玻璃组成的。
　　而且为了以后方便清洁，还配备了十分高科技的自动化设施，只要按动按钮，就会像汽车的雨刮一样自动冲水清洗，污水会通过专门的管道被排出来。
　　“呼——终于完成了！”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扭了扭身子，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整个不规则的小屋一共分为七个面。
　　其中正面以及两边侧面的两面都是由落地窗组成的。
　　如果站在正对大门方向的话，左边侧面是一块简易板构成的墙壁，而且是有角度倾斜的，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三角形的屋顶一样。
　　因为那里是半层卧室，所以没有做成完全开放的落地玻璃，但其他几面都是落地窗。
　　整个屋子都是很透光的，因为几乎都是由钢化玻璃组成的，如果晚上的时候不想别人看到里面也完全没问题，只要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就可以了。
　　而且这里距离最近的村庄都有五六里地，四周除了电塔和信号塔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住人的建筑物。
　　顶多只是白天会有人在茶叶山上劳作而已。
　　“哈，感觉还真不错。”雪先生笑道。
　　“啊啊，九点了，肚子饿了……王叔他怎么还没回来？糟了，我好像忘记和他说给我们带晚餐了？”
　　“诶诶——那就是说，今晚我们要饿肚子了吗！”墨竹莜捂着小腹嘀咕道，“啊……我不行了，姐姐，你给我咬一口吧……”
　　“我身上又没肉。”墨筱笑戏谑地看向高缘，“要咬也是咬高缘才对啊，他身上肉多。”
　　“我靠我身上都是肥肉，不好吃的！”
　　周勇已经累瘫在地上了，他干的活最多，甚至连上半部分女孩子们拿着加长玻璃刷都擦不到的玻璃，都是他拿着板凳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擦过去的，所以这会儿他根本没力气说话了。
　　端木济也差不多，不过他的体力貌似比周勇稍微好那么一点。
　　“有人来了。”李婉言看着远处照向此处的灯光，轻声说道。
　　不多时，一辆商务车就停在了小屋前的空地上。
　　秋易‘嘎吱嘎吱’地踩着地上的积雪走到了屋前，朝学生们挥了挥手：“哟——打扫完了啊？”
　　“秋老师你总算来了，晚上你们吃了什么？有没有给我们打包？”高缘一副快要饿扁了的样子。
　　“打包？”秋易挑了挑眉毛，“我还以为你们自己做呢。”
　　“啊？不是吧？没有——？”
　　“哈哈哈——骗你们的。”秋易大笑了起来，“在车里，自己去拿吧。”
　　他说着，就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数码相机，绕着小屋，就是一阵‘咔嚓咔嚓’的连拍。
　　“等下，大家都出来了吗？那就在门口合个影吧。”秋易高喊道，让正准备去车里拿晚餐的众人排好队站在了门口。
　　“诶——快点呀，我好饿。”墨筱笑小声地抱怨道，“拍照什么的干嘛要晚上嘛？”
　　“因为晚上更有感觉啊，说起来，你们打算给这座小屋取什么名字？”
　　“就叫梦幻小屋怎么样？”莫雪遥提议道。
　　高缘摇摇头：“感觉有点土？”
　　“极光小屋？”雪先生寻求着大家的意见。
　　“可是这里也没有极光呀。”妹妹墨竹莜摸着下巴想了想，“啊，有了，要不就叫樱花小屋吧！”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反驳道：“可这里更没有樱花好吧……”
　　“这里抬头就能看到银河，不如就叫银河小屋吧。”李婉言轻声说道。
　　“感觉还是好土……”高缘嘟嚷道。
　　“高缘闭嘴！”周勇将手臂搭在了高缘的肩头，“不如结合一下，就叫银梦小屋吧！”
　　端木济的嘴角咧了咧，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银你个鬼啊！我还梦遗小屋呢！”高缘用胳膊撞了一下他的肋骨，“去去去，没艺术细胞的家伙。”
　　“你有艺术细胞，你想一个啊！”
　　“我想就我想！”高缘斜睨了他一眼，“我看啊，干脆就叫瑶光吧！”
　　“你小说看多了吧，我还开阳呢！”周勇鄙视地说道。
　　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着，就是定不下一个名字来。
　　最后还是秋易中断了众人的争论：“我看啊，不如叫银星屋吧。”
　　“银星？”
　　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反正我们也想不好，干脆就用老师取的名字吧。”莫雪遥第一个表示了赞同。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虽然高缘觉得还是有些不够满意，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继续争论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他现在肚子饿得要命，只想赶紧吃点东西。
　　“好，来，先合影，茄子！”
　　“茄——子——～！”女孩子们在前面，男孩子们则在后面，大家比出各种手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画面也随着相机的‘咔嚓’声后，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好了。”
　　“终于可以开饭了！”高缘第一个冲了出去。
　　“饿死了饿死了！”莫雪遥也跟着跑了过去。
　　大家都嬉闹着跑到了车旁，而司机则已经将饭菜都拿了出来。
　　或许是为了方便大家食用，所以是类似快餐的那种形式，有实在喜欢吃的菜，那就和别人换着吃好了。
　　但可能是太过兴奋的缘故，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安生，嬉闹着跑来跑去。
　　莫雪遥的裙摆上都沾满了零碎的积雪，雪地上到处都是大家留下的脚印，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踩得多了，将鞋子蹭干净了的缘故，众人留下的脚印竟然不脏，让不少积雪都保留了它原本的洁白和纯净。
　　“面筋面筋，我要吃面筋！”莫雪遥大喊着抢走了高缘碗里的面筋。
　　“嘿嘿，红烧肉到手，我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高缘睁大了眼睛说道。
　　“哼哼，小心点哦，我看中你的鸡米花了～”莫雪遥得意地说着，身后忽然伸来一个筷子，夹走了她碗里的花菜。
　　是露出两个酒窝微笑着的墨筱笑。
　　“嘻嘻～黄雀捕蝉，猎人在后～”
　　“哇，我的花菜！竟然还夹走了肉！”
　　“姐姐，我要肉肉～”墨竹莜撒娇地向墨筱笑讨要道。
　　在这欢闹中，大家吃完了午餐，不过可能是吃饭的时候笑得太多又或者运动过度了的缘故，让莫雪遥感觉肚子都有些疼了。
　　就像是某根筋在抽.搐着一样。
　　“说起来，大家有带换洗的衣服来吗？”高缘突然问道。
　　“你又没说，我们当然没带啦。”墨竹莜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我忘记说了吗？嘶……好像是，呃算了，没事儿，屋子里有空调，开一夜就干了，今天就先用……浴袍凑合一下？”
　　“先不说这个提议有多糟糕，问题在于，哪来那么多浴袍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没问题，车里有，本来就是打算带来洗完澡用的，不过现在大概只能裹浴袍睡了，大家到时候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了就行，中央空调暖气很足的。”
　　“把衣服都丢到洗衣机里去洗，然后我们就穿浴袍？”莫雪遥疑惑地问道，她总感觉那里怪怪的。
　　而就在此时，高缘忽然搂住了一旁的端木济：“小济你怎么了小济？你怎么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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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地面部分参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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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真空

　　结果最后还是男生们先洗。
　　因为男生们睡觉的地方是在地下一层的健身房——或者说舞蹈教室里。
　　睡在那里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用铺床垫，因为下面本身就垫着海绵垫了。
　　而且这里顶上也是一大块天窗，躺在这里，同样能看到那灿烂的星空。
　　至于被褥什么的，那就拿点毛毯凑合一下吧，反正有中央空调，晚上还是很暖和的。
　　想必高缘之所以没有再买录像带放映机之类的东西，就是因为不少钱都花在了这台性能极好的中央空调上了吧？
　　据说是日本产的。
　　当男生们洗好澡，也将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拿出来在出风口下面晾着之后，女生们才一个个的过去洗澡。
　　地下一层两个房间连接的通道是圆柱形的，同样也有门，而且是金属质地的，开关的时候，确实很有秘密基地的感觉。
　　女孩子们当然是把门给锁死了，虽说男孩子们应该也不会干出偷看的事情来，但这么做终归是更安心一些嘛。
　　上去的通道也在这边，男生们如果想要上楼或者上厕所去的话，就得通过这里。
　　那就得等女孩子们洗完澡再说了。
　　而这会儿，墨筱笑正在摆弄着那台放在小桌上的电视机：“遥遥，你和婉言先洗吧，我待会儿和妹妹一起洗。”
　　“好……”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婉言，我想泡澡。”
　　她的言下之意是，我想一个人洗，然后泡一会儿澡。
　　然而李婉言却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一起泡吧。”
　　和女孩子一起洗澡，莫雪遥都尚且没有习惯，更何况是和女孩子一起泡澡？
　　当她走进卫生间里，看到莫雪遥在放着泡澡水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
　　坦诚相见，哪怕是同性之间，其实都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更何况对于她而言，李婉言还算是‘异性’呢？
　　李婉言先脱下了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站在沐浴喷头下正打算开始洗澡，却发现莫雪遥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眼神飘忽忽地不知道在看着哪里。
　　“怎么了？小遥。”李婉言疑惑的问道，“外套脱在外面，里面的衣服就放到洗衣机里来洗吧，还是说，你要手洗？”
　　莫雪遥的衣服几乎都是母亲洗的，她很少自己洗衣服，就算洗，也是洗点袜子之类的，这会儿当然是赶忙摇了摇头：“啊，不是不是，等下，我先把外套什么的放外面去……”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用过洗衣机呢。”李婉言轻轻笑了笑，“嗯，连裤袜放在洗衣机里洗会不会洗坏掉？”
　　“不知道啊。”莫雪遥更加茫然了，毕竟她家里可从来都没有买过洗衣机。
　　洗衣服的工作一直都是母亲在负责，有时候父亲想自己洗一下，都被母亲制止，嫌弃他自己洗得不干净。
　　“嗯……但据说洗衣机可以脱水，变得很干，这样就容易晾干了。”
　　“那就用洗衣机吧。”莫雪遥挠了挠头，将裙子和毛衣什么的放在了外面的架子上，然后把连裤袜以及里面的贴身衣物丢到了滚筒洗衣机里。
　　一大缸泡澡水，当然不是那么快就能放好的。
　　而淋浴喷头却只有一个，所以只能得李婉言先冲，她冲好之后去一旁涂抹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时候，莫雪遥再上去洗。
　　水蒸气让浴室里的空气变得有些湿润和沉重，也让能见度降低了许多，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起来。
　　“小遥，快去洗吧，站着很冷吧？”李婉言冲了好水，便走到了一旁，将洗发水涂抹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的头发比刚来的时候要柔顺了许多，个子似乎也长高了一点。
　　嗯，或许只是莫雪遥的错觉。
　　莫雪遥甩开这些奇怪的想法，钻进了淋浴喷头底下，任由温热的水冲刷着自己的身子。
　　“遥遥。”
　　“嗯？”莫雪遥闭着眼睛胡乱搓着自己的头发。
　　“总感觉我好像胖了，你感觉我胖了没？后背这里。”
　　闭着眼睛的莫雪遥慌忙回答道：“啊，没有吧？”
　　“你看了嘛？要仔细看呢。”李婉言说着，又转过身来，将抹着些许泡沫的正面身体展露在了她的面前。
　　“没、没没有吧？”莫雪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又赶忙闭上，“好像高了一点。”
　　“嗯……可能是又长高又变重了吧。”李婉言也不太确定。
　　莫雪遥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着上方，摸索着挤了点洗发水，就在自己的头上揉.搓了起来。
　　“遥遥应该开始发育了吧。”
　　“嗯……”
　　“还没长毛，难道是无毛体质？”
　　有那么一瞬间，莫雪遥甚至产生了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花银银的错觉。
　　“大……大概吧？”
　　“那倒是方便很多呢，不会总是掉毛。”
　　“为什么总感觉你是在说某种品种的猫呢……？”莫雪遥无奈地笑道，“总没头发掉的多吧？”
　　“也是，头发是掉得最多的。”李婉言站在淋浴喷头下冲掉了头上的泡沫，“头发短就不怎么会掉了，掉的头发基本都是太长了，然后断掉的。”
　　莫雪遥感慨道：“所以果然还是做男孩子好啊。”
　　自从养长了头发之后，她的座位旁边总是会有很多头发，有时候吃饭也会掉头发进去，实在是让她感觉很麻烦。
　　“男孩子也有男孩子的烦恼吧，或许比我们更多。”李婉言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男人的挫折就是战胜强敌，而女人的挫折总像是走迷宫一样，没有对手，要战胜的，是无形的敌人，或者自己。”莫雪遥很有感触的叹息道，让李婉言有些诧异。
　　“遥遥的话，说的竟然挺有道理的，自己领会的吗？”
　　“啊……差不多吧。”
　　“说起来，水快放好了。”李婉言摸了摸浴缸里的水，“这个温度应该正好。”
　　“咳，要不我就不泡澡了吧？”
　　“为什么？”
　　“因为这个浴缸好像不够大？两个人的话，有点挤吧？”
　　李婉言将湿漉漉的粘在自己耳旁的发丝撩到耳廓后去：“没关系的吧，遥遥那么娇小，占不了多少空间的。”
　　“咳！”莫雪遥不想表现得太过奇怪，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浴缸里面对面的坐下了两个人，当四目相对的时候，二人其实都略微有些尴尬。
　　“遥遥发育了不少。”李婉言用平淡的语气，装作随意的说道。
　　莫雪遥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确实，已经像是渐渐发酵起来的小馒头了，而且现在那里稍微碰一下就会很疼，就像是有针扎进去了一样。
　　“而且，好像瘦了点？”李婉言看向莫雪遥的大腿，“不过，还是以前胖乎乎的可爱些。”
　　“是吗……瘦点好，这样灵活。”莫雪遥看着自己的胸前说道，她更希望这里也瘦下去。
　　但很可惜，腿上和脸上的肉，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朝那里转移一样。
　　“不过，好像没怎么长高？”李婉言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轻轻地笑着问道。
　　“时候到了肯定就长了啊！到时候就像是竹子一样一下子窜上去了，我要是一米七以上了，婉言可别吓一跳哦。”
　　“一米七的小遥吗？”李婉言摸着下巴想了想，“想象不出来呢。”
　　“到时候，婉言就要仰望我了，哈哈哈！”莫雪遥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长到那么高了似的。
　　但其实她对自己体内的俄罗斯血统到底会不会在长高这方面起到作用，其实是完全没底的。
　　毕竟父亲貌似也才一米七多一点点的样子，她能长得比父亲还高吗？
　　但父亲的眼睛不是蓝色的，而是普通人一样的黑褐色，这说明莫雪遥似乎是隔代遗传了爷爷甚至曾爷爷那一辈的基因？
　　如此想来，真的会长高很多也不一定呢。
　　泡澡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一来是太久了身体会发麻，二来是还有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要洗澡呢，不能占用别人太多的时间。
　　于是莫雪遥和李婉言就裹上浴巾，或者说浴袍走出了浴室，顺便将洗好的衣服拿了出来，打算晾晒在楼上的出风口处。
　　“小遥不会系浴袍吗？”
　　“呃，从来没搞过。”莫雪遥有点尴尬。
　　“其实和浴衣有点像的吧——我从书上看来的，嗯，我帮你吧。”
　　“好……”
　　李婉言在莫雪遥的身后悉悉索索地系着带子，打了个漂亮又可爱的蝴蝶结，然后轻轻扯了扯，确定不会掉下来后才说道：“好了，我们可以上去了。”
　　“好……”
　　莫雪遥的身子有些僵硬。
　　因为里面是完全真空的。
　　一个不慎可就……完蛋了。
　　她的小脸红彤彤的，走路的姿势也比平日里更加淑女，竟然意外的有了几分莲步轻移的感觉。
　　“哇～你们洗好啦？遥遥的脸怎么这么红呀？”墨筱笑调侃道，“小脸红红的，让人很想咬一口哦！”
　　“姐姐，待会儿我让你咬。”墨竹莜有些吃醋的说道。
　　李婉言收起了平时的颜色，被逗得忍不住掩嘴轻笑：“噗，好了，你们快去洗澡吧，时间也不早了。”
　　“嗯，走啦，姐姐～”墨竹莜拉住了墨筱笑，朝楼下走去。
　　而莫雪遥则走到了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李婉言抿嘴笑着，指了指莫雪遥的双腿：“都看光了哦。”
　　“噫！”莫雪遥赶紧并拢了双腿，并且用小手压着覆盖在大腿上的浴袍，“没想到班长大人竟然和花银银一样。”
　　“想什么呢。”李婉言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坐在了她的身旁，“电视机能看吗？”
　　“应该可以吧，就是不知道有几个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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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繁星

　　清朗的天空中，繁星闪烁。
　　似乎是因为连下了好几天雪的缘故，头顶的阴云一下散去大半，让天空都显得澄澈了许多。
　　虽说这附近没有什么光亮，但是天空看起来却不是纯黑的，而是那种纯净的深蓝。
　　屋子里的灯都被熄了，只有电视机中还在散发着微光。
　　洗完澡的女孩子们坐在沙发上，享受着这夜晚宁静的时光。
　　沙发垫是她们自己做的，所以并不能像那种真皮沙发一样坐上去的时候就能陷下去。
　　唯一一个填充了其他材料，可以自由变换形状的沙发则被墨竹莜占了，她毫无戒备的岔开双腿陷在沙发里，就像是被沙发给吸住了一样。
　　不愧是懒人沙发，可以让每一个坐到上面去的人变成废人啊。
　　都说朦胧的东西最容易让人兴奋，就像现在莫雪遥看到岔开双腿的墨竹莜，就忍不住想到此时的她是真空的状态……
　　只是天色太暗，她又恰好不在电视微光的正面照射区域内，所以根本看不清楚。
　　但也正是因为此，才让莫雪遥害羞得小脸通红啊。
　　“遥遥怎么了？脸这么烫？”坐在她身旁的李婉言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发烧了？还是空调太热了？”
　　“没、没有没有……咳嗯。”莫雪遥连忙摆了摆手，“说起来，确实有点渴。”
　　“好像没有烧开水的东西。”李婉言环顾了一下四周，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可乐，“晚餐的时候高缘买的，遥遥要喝吗？我就喝了一口。”
　　莫雪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犹豫。
　　“是因为我喝过了吗。”李婉言想了想，“那就倒在杯子里吧，这里玻璃杯倒是有。”
　　“嗯，好。”莫雪遥赶忙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就不是间接接吻了，虽然不知为何，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遗憾的感觉？
　　“啊啊——我也要可乐——姐姐～”墨竹莜抱着墨筱笑的大腿，撒娇地说道。
　　墨筱笑无奈地笑了笑，将自己一口都没喝的可乐递给了她：“诺，拿去喝吧。”
　　“诶嘿，姐姐最好啦～”墨竹莜高兴地接过可乐，拧开瓶盖，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这会儿，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最近几年愈发火热的节目——《走近科学》。
　　对于这个娱乐贫乏，知识获取也并不是那么轻松的年代而言，这简直是对未知有无穷探索欲的孩子们最喜欢的节目。
　　走近科学里讲述的科普知识，有不少都带着几分科幻的神秘色彩。
　　这会儿放的其实是重播，讲述的是古陵墓的探索故事。
　　在这个年代，很多电视节目都会重播很多遍，特别是像走近科学这样的科普节目，这是为了尽可能的覆盖到最多的受众群体，让大部分人都能够看得到。
　　毕竟这时候不像后来的网络时代，想要看什么就上网一翻，随时都能看。
　　画面的左侧，节目的名字时隐时现——《古陵探幽（一）阳陵大发现》。
　　讲述的就是有关于汉景帝刘启墓穴中的一些发现。
　　虽然并没有什么鬼怪蹦出来，但配着这诡异的音乐和这陵墓中阴森的气氛，让坐在暖气里的女孩子们都忍不住感到脊背发寒。
　　但旁白的声音总是充满了诱惑，让人带着许多的问题忍不住看下去。
　　当莫雪遥看到那些散乱在地上的无臂陶人时，就连喝可乐的声音都下意识压低了一点。
　　乍一看，真的很像一堆没有腐烂的尸体啊！
　　因为年代的缘故，这些无臂陶人的面部都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但也正是因为模糊，才更让人觉得恐怖。
　　最让人心里烦闷的是，每一次抛出的大量问题，却只解答一半，剩下一半是留给观众思考的，或者说，到现在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这让莫雪遥既是意犹未尽，又是像看了一部没有结局的小说一样浑身不舒服。
　　看完一本没结局的故事，人会在脑海里下意识的去补完这个结局。
　　看完走近科学时也是如此。
　　但偏偏整体的氛围是很诡异恐怖的，所以补充上‘结局’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到恐怖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吓自己。
　　“感觉晚上要做噩梦了……”墨竹莜揉着太阳穴嘟嚷道，“早知道就不看这个了，可恶，到最后也没解答！”
　　“别怕别怕～有姐姐在呢。”墨筱笑捏了捏妹妹的小脸，“现在几点了？”
　　“嗯……一点钟了。”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除了跨年的时候，平日里她从来就没有这个时间睡过。
　　甚至有时候跨年到了十二点，也困得爬到床上去睡觉了。
　　对于她来说，凌晨一点钟的夜晚，是挺新奇的——话虽如此，但身体却告诉她，必须得马上睡觉了。
　　“该睡了。”李婉言站起身来，“你们睡床上吧，我睡地上吧。”
　　楼上的半层，更像是一个小阁楼，床就放在围栏的旁边，一旁是一小块空地。
　　这块空地上放了一张很矮的床，简单说就是一个床板直接摆在地上，勉强可以拿来当床来使用。
　　李婉言所谓的‘睡地上’就是这个意思。
　　“没事儿，还是我和妹妹睡地上吧，你和遥遥就睡床上吧～”姐姐笑了笑。
　　“呃，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睡哪里的，睡地上也没问题。”莫雪遥赶忙说道。
　　“好啦，要睡床的话，我们姐妹俩随时可以睡呀。”墨筱笑眨了眨眼睛，“以后，或许就搬到这里来了哦。”
　　“呃……”
　　“所以——哈呼……”墨筱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别争啦，快睡觉吧。”
　　“困惹。”妹妹揉着眼睛，轻轻抓着姐姐的手腕，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哈欠就像是会传染的一样，让众人一连打了好几个。
　　莫雪遥也就不再客气，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习惯性的用棉被擦了擦因为打哈欠而流出来的泪水。
　　李婉言随后也钻了进来。
　　“姐姐——睡觉就不用穿浴袍了吧？”
　　“不穿的话，感觉怪怪的呢……”
　　“哎呀呀，你看我都不穿啦，脱掉脱掉！”下方的床铺中，两个女孩子在被窝里闹腾着，随后两条浴袍都被丢了出来。
　　“诶嘿嘿，这样才好嘛！睡觉就应该让肌肤触碰到被褥，这才是最舒服的！”妹妹高兴地嚷着，抱紧了姐姐。
　　“好啦好啦，莜莜，别闹了，乖，睡觉。”
　　上面的莫雪遥听得面红耳赤，睡意一下子就淡了许多，只能是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星空来催眠自己。
　　至于身旁的李婉言，她大抵是真的很困了，一躺到被窝里，就直接睡着了，感觉连三秒的时间都没到。
　　莫雪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星空。
　　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天上的星星似乎在缓缓的旋转。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徜徉在了宇宙星空中，这里美丽绚烂，但却也十分寂寥。
　　安静的宇宙中，没有任何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响。
　　这样的星空，简直太有催眠效果了。
　　随着莫雪遥感觉自己也连着一起缓缓旋转之后，她也跟着陷入了梦乡。
　　而这会儿，男孩子们却还没睡。
　　高缘躺在天井下方的健身房里看着星空，忽然坐了起来。
　　“诶，女孩子们现在应该都睡了吧？”
　　“高缘，你想干嘛？”周勇斜睨了他一眼，“不会是想干糟糕的事情吧？”
　　“咳咳……我，我什么都不想干，就是想去上个厕所。”高缘干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了通道。
　　“小雪，这家伙肯定在干坏事，我们去看看！”周勇撺掇道。
　　“……”端木济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低声说道，“白痴，上楼的门肯定锁住了。”
　　从楼下到楼上，是有一道防盗门隔绝着的。
　　“万一呢？”周勇的面色不正常的潮红。
　　“不就是想看女孩子们不穿衣服的样子吗。”端木济说的很随便，“有什么稀奇的。”
　　雪先生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然而睡觉的时候摘掉了，所以他只推到了空气：“生物课上的时候，还没看够吗？”
　　“我靠，真人和图片能一样吗？而且生物课上那种图片完全没意思好吧！”周勇说着，也忍不住跟着爬过了通道，就看见高缘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哈……哈哈……周勇，你怎么来了？”
　　“嘿嘿，我也想看！”
　　“你们两个……”雪先生无奈的摇头叹气。
　　“靠，小雪、小济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没意思的吗。”周勇‘嘲讽’道。
　　端木济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是来阻止你们的。”
　　“咔嚓！”
　　门把手被转动着打开了。
　　意外的是，女孩子们好像根本没设防，这门没锁！
　　这反而让高缘有些不知所措了。
　　而在推开门之后，正好看着楼梯上头的出风口前，晾晒着女孩子们的贴身衣物。
　　一件件看起来好像都只有巴掌大小。
　　殷红的鼻血从高缘的鼻孔里缓缓流淌了出来。
　　“我感觉，好像有点上火啊……”周勇捂着鼻子，赶紧关上了房门。
　　端木济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在鄙视这两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雪先生那张白皙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透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摁住了周勇和高缘两人：“好了，你们俩别闹了，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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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找一份工作

　　时间是2000年1月8日。
　　庄莲怜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这一行字。
　　想要落笔，但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最后只是写上了‘今天去找工作’这样的一句话。
　　推开面包车的车门，街道上的冷风吹得她浑身颤抖。
　　甚至有些头晕，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扶着车门，轻轻喘了几口气，咬紧牙关，费劲地将行李箱抱了出来。
　　“还会回来吗？”她一边拉上面包车的车门，一边呢喃自语着。
　　幸好是冬天，几天没洗澡也没有臭味，但身上还是沾了不少灰尘。
　　她用力摇了摇头，抖落飘在头发上的雪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缺少营养的缘故，她的头发总体都偏向灰白，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的发色。
　　当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和同龄人站在一起对比的话会比较明显而已。
　　庄莲怜没有拐杖。
　　不是遗失了，而是被她刻意地丢掉了。
　　她不想拄着拐杖，当其他人眼里的异类。
　　假肢虽然无法让她奔跑，但慢慢的走路，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只是这雨天路滑，戴着假肢的她，‘嘎吱嘎吱’地走在雪地里，实在是有些艰难。
　　几乎每走一小会儿，她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行李箱在积雪上也难以拖动，并且随着拖动的距离越来越长，地盘部分的积雪也会越来越多，同样也得停下来清理才能继续使用。
　　于是，街道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少女——
　　一边咬着牙，一边拖着那粉红色的笨重行李箱往前走。
　　有路人问她要不要帮助，都被咬牙切齿地拒绝了。
　　就像是在故意折磨自己似的。
　　“呃唔——！”庄莲怜拉着行李箱停在了一家西点店前，在橱窗上，贴着一张招聘广告。
　　好像是招蛋糕师，要求是女性，并且形象佳。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捂着右腿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楼梯，推开了店门。
　　“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吗？”
　　“呼……呼……”她朝自己那被冻得紫青的手掌上呼着热气，刚才咬牙切齿的表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换了一张脸似的神奇，“那、那个……请、请问……这里……这里是……招工吗？”
　　“诶？招工？啊，那张广告纸啊，忘记撕下来了，抱歉抱歉，现在已经不招工了。”
　　“……”庄莲怜丧气地低下头，用力撞开玻璃门，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店门，拖着行李箱继续紧咬着牙齿往前走。
　　工作，找一份工作。
　　她在心中告诉着自己。
　　但一开始的坚持和热情，却逐渐被现实的冰冷所浇灭。
　　H市毕竟是一个省会城市，大部分的店都不太敢收一个不认识且未成年的小女孩儿。
　　有些店倒是十六岁就可以，但却要求出示身份证或户口本。
　　这些她都没有。
　　她就只能在人们歉意的目光中，一次又一次的离开。
　　是的，没有一个人刁难她，但她却感觉快要发疯了。
　　她开始对那些怜悯的目光感到痛恨，想要撕烂那些‘虚伪’的嘴脸。
　　｢如果那么可怜我的话，那就给我一份工作啊，说什么虚伪的话，又何必拿点食物施舍给我？｣
　　想要靠自己活下去，原来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又一次被人拒绝，她拿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摇摇晃晃地走着。
　　虽然走过的地方不多，但体力却已经快要用尽了。
　　她感到彷徨、茫然和委屈。
　　她轻轻咬着嘴唇，小口地喘着气，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眼角也有些酸涩。
　　她用力眨着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而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却被口水呛到了喉咙，继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有时候，绝望就是这么到来的。
　　绝望时，人就会走向极端。
　　走向极端时，哪怕是别人的善意，也会被视作恶意，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想要伤害自己一样。
　　“噗通！”她脚下一滑，虽然紧握着行李箱，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摔了一跤，行李箱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这是肿瘤医院门口，她从别的地方走到这里，正打算往下走。
　　但雪天路滑，再加上又是下坡，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四肢健全的人，也会一不小心摔一大跤。
　　“呜、呜呜……！”庄莲怜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但就像是吃得太多撑住了一样，不断地打着嗝，让她连哭都没法畅快。
　　滑落的行李箱上沾满了积雪，最后撞在了一只傻乎乎站在路边的小哈士奇上。
　　“啪——砰！”哈士奇被撞得直接扑倒在了箱子上，但也因此增加了摩擦力，让行李箱换换地停了下来。
　　一只狸花猫从一旁的小店里追了出来，三两下的窜到了哈士奇的身旁，伸出爪子正要拍它两下，就看到了它身前的行李箱。
　　于是，一猫一狗就这样好奇地蹲在这里盯着这只粉色的行李箱看，好像是在等着失主来将它领走一样。
　　“嘀嘀嘀——！！！！”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干什么的！大白天躺在马路上，找死啊！”汽车司机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不满地大吼道。
　　有那么一瞬间，庄莲怜甚至想就这么被汽车压死好了。
　　然而汽车司机当然不敢真的把人压死，所以他提前绕开了她。
　　庄莲怜只听到一声汽车的呼啸从耳边掠过。
　　她闭上眼睛，想起了那天请她吃饭的陈程，想起了那天对她施以善意的莫雪遥她们。
　　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也太极端了？
　　最后再试一次吧。
　　她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经常有汽车开过而变得肮脏的积雪已然将她的后背浸湿了。
　　冰冷直至骨髓。
　　她哆嗦着，捂着右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行李箱旁边。
　　如果还是不成功，那就自杀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的身体里重新涌出力量，或者说，最后的力量。
　　一旁的水果店里，一对夫妻正在一边干活一边聊着。
　　“阿利，小遥和婉言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急什么，昨天老师不是说了吗，是社团活动，有老师在，你怕啥啊。”
　　“那可不好说，说不定老师自己就不是个好人呢？”
　　“想哪去了，别老把人揣测得那么坏好不好。”
　　庄莲怜驱赶走了蹲在自己行李箱旁边的一只猫和一只狗，扶起了行李箱，看了一眼身旁的水果店——貌似没有贴招聘启事。
　　于是她便收回视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阿利，你看那孩子……？”
　　“可能刚放学吧，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看来是摔惨了。”
　　“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营养，头发都发白了。”
　　“可能天生容易长白头发吧。”父亲低头翻捡着几个品相不好但没坏的水果放进一旁的水果篮里，“要不你去问问她怎么了？”
　　“行，我去问问吧。”
　　没错，这里正是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门口。
　　说这话的就是她的母亲杨晓玉。
　　杨晓玉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出了雪地，走到了庄莲怜的身旁。
　　“小姑娘，你没事吧？”
　　庄莲怜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并未回答。
　　杨晓玉这才看到，她的双瞳竟然没有丝毫的神韵，完全是涣散且没有焦距的。
　　“没事吧？你家在哪里？”杨晓玉再一次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就在下方杂货店里的金阿姨走了出来，招呼着到处乱跑的二哈回到她身边。
　　“不知道，刚才看她摔了一跤，现在问她也不说话。”杨晓玉摇了摇头。
　　庄莲怜皱起了眉头，轻轻咬着嘴唇。
　　她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更不需要‘虚伪’的关心。
　　虚伪……
　　她忽然一愣。
　　真的是虚伪吗？
　　或许，人家是真的关心呢？
　　但毕竟每一个人的能力都有限，所以，看起来虚伪的举动其实只是在人们能做到的范畴内对她施以的最大善意呢？
　　“孩子。”金阿姨慈祥地笑着，走到了她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怎么啦？摔着哪里啦？疼吗？”
　　庄莲怜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眼前人的模样，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位老人重合了。
　　她的鼻子一酸，慌忙低下了头来。
　　“是要回家吗？你家在哪里？要不要送你回去？”
　　庄莲怜低着头，并不作答。
　　杨晓玉才看出了些许的端倪，而金阿姨却明白了。
　　毕竟她这么大的年纪，眼睫毛都快空了，这世道上，什么样的人情世故她没见过？
　　“孩子，你的右腿……怎么了？”
　　“没事……”庄莲怜小声地回答道。
　　“你的爸妈呢？要不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而且也有点发烧。”
　　庄莲怜紧紧咬着嘴唇，低垂着脑袋。
　　金阿姨和蔼地笑着，抱着二哈缓缓地蹲下身来，抬起头看向庄莲怜的小脸：“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份工作，是吗？”
　　庄莲怜的表情变得有些错愕。
　　“正好，我需要一个帮工，偶尔帮我看看店，而且包吃包住，一个月的工资……五百。”
　　一旁的杨晓玉听到这么高的工资，有些惊讶。
　　在这个年代，包吃包住的工作，一般工资都是只有三百左右的。
　　对比起来，金阿姨显然是很大方了。
　　“我……有地方住。”庄莲怜倔强地说道。
　　“好～住在这里，或者住在别的地方都可以，怎么样，有兴趣吗？来我这里工作？”金奶奶笑着问道。
　　庄莲怜缓缓地看向她那两颗混浊但却诚挚的眼珠，忍着哽咽点了点头。
　　“好～那就先进来吧，你衣服都湿了，该换一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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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悠闲的日子（上）

　　大概是睡得太晚的缘故，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起得很迟。
　　不过因为今天是阴天，所以即使到了中午，都看不到头顶的太阳。
　　铅灰色的云层覆盖在天空中，黑压压的，让人看了犯困，同时也分不清现在的时间。
　　比如莫雪遥，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天窗之后，翻了个身，就又继续睡去了。
　　这才一不小心睡到了中午。
　　“唔唔！糟了！”就在此时，墨竹莜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姐姐，我们昨天没去打工，也没请假呢！”
　　“什么呀～？”墨筱笑睡眼惺忪地抱着墨竹莜坐了起来，但又一下子没了力气，将她重新扑倒在了地铺上，像是蜻蜓点水似的，在她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啾咪！”墨竹莜也回敬了一口。
　　“别闹……”墨筱笑捏着她的小脸嘟嚷道，“没事啦～我们不是已经……辞职了嘛？”
　　“诶？哦哦……对哦……为了方便，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的饭店。”墨竹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要是以前的话，肯定不会找这么显眼的地方的工作呢……说起来，过几天就要搬过来了吧。”
　　“是呢。”墨筱笑伸出和莫雪遥比明显更偏向黄色的手臂握住了一旁的手机，“咦，十点钟了？”
　　“诶，十点钟了！？”墨竹莜一下子把被子掀了起来，因为在暖气里，完全不感觉冷，所以能一下子就起床。
　　冬天大多数时候爬不出被窝的主要原因，还是受不了被窝外冰冷的空气。
　　“十点……？”莫雪遥缓缓地睁开眼睛，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瞳从涣散中开始渐渐恢复焦距，然后又慌忙地闭上了眼睛，“莜莜！你、你你……”
　　“怎么了呀？”墨竹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她的肤色比一旁的姐姐墨筱笑要白皙一些，“都是女孩子，就不要在意啦。”
　　“还是穿上吧。”李婉言翻了个身，爬了起来，“不然要着凉了。”
　　“既然班长大人都发话啦，那我只能听咯。”墨竹莜将浴袍重新套在了身上，赤着脚跑下了楼，将女孩子们的衣物都拿了上来。
　　大家穿好衣服，又将屋子里的所有窗帘拉开，窗外的积雪并未融化，阴郁的天空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感伤。
　　“这样的天气，如果坐在家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报纸或者书籍，最好边上再放着舒缓的音乐，感觉会很幸福。”莫雪遥望着从窗外一直到远方的积雪，轻声说道。
　　“嗯，总之，把男孩子们叫起来，然后回家吧。”
　　于是女孩子们到了地下一层里，悄悄地推开了通道的铁门，看到了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觉的男孩子们。
　　让人没想到的是，平时最为调皮的高缘，睡相是最好的，他就这么端端正正地仰躺着，睡得正香。
　　而雪先生的睡相反倒是最差的，他一只手搭在高缘的脸上，另一只脚搭在周勇的腿上，但可别误会，他不是呈大字型睡的，事实上，他整个人都快扭成麻花了。
　　最厉害的是，即使是在这种状态下，他都能打着那震天响的呼噜。
　　这和大家印象中的雪先生完全不一样。
　　“没想到雪先生竟然这么豪放……呢。”墨竹莜此时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莫雪遥倒是觉得很有趣：“这样的小雪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着，弯下腰捏住了雪先生的鼻子：“小雪、小雪，醒醒，太阳晒屁股啦！”
　　“嗯？”雪先生没醒，一直蜷缩着身子睡觉的端木济倒是醒了，他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在这里围观他们的女孩子们，正打算掀开被窝，却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什么都没穿，又赶紧缩了回去。
　　“小雪——太阳爆炸啦！”莫雪遥夸张地大喊道。
　　终于让雪先生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他霍然睁开眼睛，别人刚睡醒的时候都是睡眼朦胧的，但他刚睡醒时，却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清醒，双眸也澄澈无比。
　　“爆炸了的话，有两个方案，一是驾驶拥有小型生态循环系统的飞船前往其他星球，二是给地球装上大量行星发动机，推动地球逃离太阳系。”
　　“噗。”女孩子们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雪先生则爽朗地向她们打了声招呼：“早啊！不过，女生们能先出去一下吗？我们得穿衣服了。”
　　“男孩子被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墨竹莜正这么说着，就被她的姐姐给拖走了。
　　“好啦好啦，莜莜，你就别闹了。”
　　“拜拜，外面等你们。”莫雪遥摆了摆手。
　　“好，我把其他人叫醒。”雪先生扭头掐住了高缘的人中，“醒醒，高缘，你钱被偷了。”
　　“什么！！！？？”刚才那么闹腾都没能被吵醒的高缘，这下子却立马坐了起来。
　　“哈哈——”众人忍俊不禁，没想到高缘竟然也这么守财奴呢。
　　平时他不是都挺大方的吗？
　　听到自己的钱被偷了竟然会这么激动？
　　“好了，我们上去吧。”李婉言说着，走到了连接的通道里。
　　“只有周勇没醒呢。”墨竹莜小声嘀咕道。
　　“我会叫他的。”雪先生笑着说道。
　　女孩子们点了点头，对离开了这里。
　　只有莫雪遥在离开之前，随意地看了一眼周勇，发现他的被子下方，貌似支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
　　她的眉头忍不住挑了挑，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跟着其他女生一道离开了。
　　一个小时候，男生和女生们都已经全部洗漱完毕，准备离开了。
　　高缘直接把两把备用钥匙给了墨家两姐妹，也就意味着她们俩以后可以常住在这里了。
　　这么大的一个房子，还不用房租，可以说是大大的减轻了她们俩的生活负担。
　　最起码在高中三年里，都可以住在这里。
　　至于以后等到有能力了，就把房子给其他有需要的人来住。
　　这就是高缘的初衷呢。
　　但他没有说，自己高三的时候就要出国了，大家并不知道这套房子以后可能就不是他来负责管理了。
　　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还是决定等到以后再说。
　　至于现在，就好好的享受这份美妙的时光吧。
　　还有三个学期呢！
　　高缘这样想着，却忽然开始感觉到上学的日子是这么短暂了。
　　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可是觉得上学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难熬的呢。
　　“我知道有一家早餐店，在出去的车站旁边。”雪先生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摘下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迎春花开了，看来春天就快要来了。”
　　“小雪认得这些是什么花？”
　　“一部分认识吧。”
　　“这么厉害？”莫雪遥佩服地说道，“很多花我都不认识，就认识那些最常见的，比如桂花、玫瑰花什么的。”
　　“书看得多了，有些就记住了。”雪先生笑了笑，“H市是一个好地方，四季分明，所以几乎各种各样的花都能在这里生长，每一个季节都可以看到不同的花，看到不同的美。”
　　“行啦行啦，小雪你就别文绉绉的了。”高缘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你说的那家早餐店，都卖点什么啊？”
　　“拌面抄手之类的。”
　　“抄手？”周勇一脸疑惑。
　　雪先生比划了一下，解释道：“大概就是类似馄饨的东西，只是包法不同而已。”
　　“哦哦……话说，我走得好累啊，高缘，你家的车怎么不来接你啊！”周勇伸长了舌头喘着气，像条跑累了的哈巴狗似的。
　　“我故意不让他们来接我的，这叫体验生活，你懂个屁。”
　　“靠。”周勇竖起了中指，“你是体验生活，我们是跟着你被折磨好吧！这条路长得很啊，要是有自行车还差不多。”
　　“你不觉得走在雪地里，欣赏着路旁的风景，大家互相聊着天，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我只知道我肚子饿了。”
　　“我不屑与你这种俗人为伍。”高缘翻了个白眼，故作嫌弃地往前走了几步，和莫雪遥并排。
　　“高缘，我饿了。”莫雪遥斜睨着他说道。
　　“我有巧克力，你要不？”高缘立马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狗一样腆着脸说道。
　　“卧槽，区别对待啊！”周勇不满地抱怨道。
　　走在他身旁的端木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拔了一朵迎春花塞进了他的嘴里：“闭嘴。”
　　众人一路嬉笑打闹着，其实也不会觉得路程太远。
　　但当终于抵达早餐铺前，闻到早餐的香味时，就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了。
　　时间太迟，早餐摊已经快关门了，许多早点都没有了，大家只能在还剩下的那些里选择，但也依旧是吃得不亦乐乎。
　　早餐的味道确实很不错，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已经在心中决定以后去学校上学的早餐，就到这里来吃了。
　　不过从这里到学校，骑自行车还是有些远的，大概要花费四五十分钟吧。
　　这也就意味着早上要起得更早了。
　　毕竟凡事都有利弊，想要住在这样舒服的屋子里，当然就得忍受路途变远的痛苦了咯。
　　“对了，墨筱笑、墨竹莜。”雪先生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这里有一条近道，你们从这里走的话，可以节省时间，这样从那边到学校总共只要花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诶？小雪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墨筱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我家就住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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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悠闲的日子（下）

　　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一踏进水果店，就听到母亲那喋喋不休的唠叨。
　　“昨天去哪里了呀？好玩吗？玩了些什么？晚上不回来睡在哪里？”
　　诸如此类的问题如连发炮弹般的袭来。
　　让莫雪遥感觉到头疼无比。
　　“不知道不知道，问婉言！”她捂着耳朵逃进了小房间里。
　　“臭丫头，这么不耐烦，也不想想老娘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你知不知道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问你两句话就嫌烦，没良心！”母亲有些生气地说道。
　　“好了好了……干妈，我们是去社团造好的屋子了。”李婉言努力平息着莫雪遥母亲的怒火，“我们社团由学校和一位很有钱的学生出钱，画了图纸，做了家具，昨天的时候房子终于造好了，是简易住房，一天就完成了，不仅是社团的活动室，也提供给其他有需要的人住。”
　　“原来是这样。”母亲点了点头，还故意阴阳怪气地对房间里的莫雪遥说道，“你看看，现在还是婉言更像我亲女儿了。”
　　“哎呀，你每次都那么多问题——！”莫雪遥抱着作业走了出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问题太多了根本懒得回答好吗！”
　　“没耐心，你应该多像婉言学学。”
　　“切……懒得学。”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地坐到了小桌前。
　　自从婉言住过来，并且认了莫雪遥父母为干爹干娘之后，母亲就越来越嫌弃莫雪遥的行为动作了。
　　总觉得她不够淑女，每一次都拿李婉言当作标准来要求她。
　　虽然让她感觉很烦，但有时候也有方便的地方。
　　比如回答昨天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要是没李婉言的话，就得她自己从头回答了。
　　不回答是不可能的，因为母亲一定会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地提问，直到她终于受不了肯回答为止。
　　就像是念经一样可怕。
　　“你呀，也不能那么对你妈说话，要有耐心一点。”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但却没想到竟然是在挤兑母亲，“不然她发起疯来，你拦得住啊？”
　　“噗。”莫雪遥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谁是精神病啊？”母亲斜睨向父亲，“今天你们俩个的晚饭没得吃了。”
　　“我没说啊，我是说小遥啊，这么和自己老妈说话，简直不是人啊！”父亲赶忙改口道。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这位毫不犹豫就卖了自己的‘队友’说道：“喂，老爹，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生活嘛，总是会有很多吵吵闹闹的时候。
　　其实这也是感情好的一种表现。
　　前提是没有真的生气。
　　莫雪遥把之前没写完的作业在一个小时内一口气完成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算起来休息一下。
　　“遥遥写完了？”
　　“嗯。”
　　“待会儿让我对一下数学。”
　　“好的。”莫雪遥一边扭着身子，一边走到了水果店的门口，就看见远处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缓缓朝这里驶来，“咦，好像是干爹的车牌？”
　　“咔嗒——”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店门口，好像稍微瘦了些的干爹从车里走了出来，“哟，小遥，在门口干嘛呢？”
　　“看看风景，休息一下眼睛。”莫雪遥抓着一旁的架子，像只猫似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干爹来吃晚饭吗？”
　　“哈哈，晚饭就不用了，我来给你们家送护照和签证来了。”干爹笑着将一个纸袋子放在了莫雪遥父亲面前的桌上，“阿利！”
　　“终于搞定了？多谢哈，你最近瘦了嘛？”
　　“锻炼了呗，每天跑步，能不瘦吗？”干爹笑了笑，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来，“瞧瞧，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啥玩意儿，瞧给你得瑟的。”父亲戏谑地说道，“很贵吗？”
　　“贵嘛，也不算贵，便宜嘛，也不算便宜。”干爹神秘兮兮地笑道，“拆开看看？”
　　父亲点了点头，拆开了盒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台带着大喇叭的留声机！
　　“古董？”父亲被吓了一跳。
　　“屁古董，这是仿古制作的留声机，古董还算不上，可以用最新的CD光盘。”
　　“好东西啊。”父亲激动地搓了搓手，“哪搞到的。”
　　“别人送我的。”干爹笑了笑。
　　“感情你这是借花献佛啊？”
　　“咋了，不要啊？”
　　“要要要。”父亲顿时变得一副狗腿的模样，摸出一支香烟递给了他，“大哥，抽烟。”
　　“啧，你小子最近生意怎么样？”干爹叼起了一根烟，而父亲则殷勤地为他点着了火。
　　“生意啊，还行，符合预期。”
　　“那就不错。”
　　“钱今年应该就能还一部分了。”
　　“钱的事情不急。”干爹摆了摆手，“又不用利息，你急什么。”
　　“就是因为不用利息才急啊，你不还要买车吗。”
　　“买车我自己会存钱。”干爹深吸了一口烟，“而且这不是有公家的车吗？”
　　“咳。”
　　“行了行了，这留声机拿来试试看吧，盒子里有一张古典钢琴曲的黑胶唱片，现在就可以拿来听。”
　　“好嘞。”父亲其实也十分期待了，虽然磁带机也能听歌，但音质肯定没法和留声机相媲美啊。
　　而且磁带机也太小了，声音不够大，稍微吵一点或者距离远了就听不清了，而留声机的话，在店外都能够听到。
　　父亲稍微琢磨了一下，将电插.上，悠扬的古典钢琴曲顿时就在水果店里响了起来。
　　“诶，不错，这格调一下子就比你之前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干爹满意地点了点头，叼着烟抓住了一旁的莫雪遥，将她搂进了怀里，使劲地搓着她的脸蛋，“快放假了吧？”
　　“啊啊唔唔唔——别揉啦——！”
　　“哈哈哈——”
　　“叼着烟别靠近我，烟头都快烫到我了！”
　　“好好好。”干爹松开了莫雪遥，“什么时候放寒假？”
　　“一月二十一号。”
　　“到时候一起飞去B市啊。”
　　“咦，决定坐飞机了吗？”
　　“是啊，你还没坐过飞机吧？”
　　“没坐过。”莫雪遥摇了摇头，有些期待，“坐飞机肯定很快吧，刷地一下就到了。”
　　“哈哈，如果是国内的话，相对火车肯定是要快得多了。”干爹拍了拍她的肩膀，将烟头扔到外面的积雪里，猝不及防地将莫雪遥给横抱了起来，“啊哈！”
　　“啊哈你个鬼啊，别转圈，头晕！”
　　“哈哈哈——小时候你不是很喜欢这么玩的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玩，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那有什么，反正现在也不大。”干爹比划了一下莫雪遥的身高。
　　和一米七左右的干爹比起来，莫雪遥确实是十分娇小。
　　“要玩去玩婉言。”莫雪遥指向了李婉言，“别来玩我。”
　　“算了算了，长大了就不亲了，啧啧。”干爹咂了咂嘴，向李婉言打了声招呼，“婉言，好久不见。”
　　“没过太久。”李婉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酥糖，过来！”干爹又蹲下身去玩弄酥糖了，酥糖被他横放在地上，然后像是陀螺一样转着——只是速度没那么快而已。
　　但还是把酥糖给转晕了。
　　以至于它逃出去没几步，就晕乎乎地跌倒在了地上。
　　“喵——”酥糖弱弱地向莫雪遥求救，感觉都快走不动路了。
　　“干爹，你别玩它了好不好，被你玩死了怎么办。”莫雪遥抱怨着将酥糖抱到了怀里。
　　“哪有那么容易死啊，让它玩点刺激的不好吗。”
　　“把你那么玩试试？”
　　“来啊？”干爹的脸皮，好像又加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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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边的热闹不同，金阿姨的店内却很安静，她正在耐心地教着庄莲怜管理店铺的知识。
　　她毕竟是初中毕业的人，学习这些简单的东西是很快的。
　　“看来我马上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咯。”金阿姨乐呵呵地笑道，“小姑娘真聪明。”
　　庄莲怜有些害羞地低着头：“奶奶……我叫庄莲怜，还有那个……洗好的衣服我暂时先晾在你家了……”
　　“哦哦，晾着就是了，你其实没地方住吧。”
　　“有……有是有的，就是、就是不太方便晒衣服……”
　　“好吧，如果需要住处随时和我说就可以了，我可是包吃包住的哦。”金阿姨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肚子饿了的话，店里有什么想吃的，拿来吃就好，但是要记得在账上记一下。”
　　“不、不用……我吃正餐就可以了。”庄莲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八点，金阿姨让庄莲怜可以下班回家了，于是她便离开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将行李箱也一并带走而已。
　　路上，有一辆拉着花卉的三轮车停在路边，一些中年女人正询问着这些花花草草的价格。
　　庄莲怜看到车上有挂着一包一包的蔬菜种子，还有一些空花盆出售。
　　她愣了愣，想到了自己‘住’的那辆面包车，摸了摸口袋。
　　钱……还剩下一点点。
　　于是，她走上前，轻声地询问道：“请问……这些种子怎么卖？”
　　“不同的种子价格不一样，这个青菜的种子一块钱一包，切好的发芽土豆，这样一袋是三块钱。”
　　“花盆呢？这个……这个小的。”
　　“这个五块，建议买大点的，八块。”
　　“唔……”她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十块钱的整钞，“马铃薯‘种子’和、和……大的花盆一起……可以、可以十块钱吗？”
　　“行吧！”
　　“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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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两只英语课代表

　　这周的星期天，有一个不错的天气。
　　天空中柔软的白云四散着，明艳的太阳懒懒地挂着，时不时躲进云层之中。
　　地面上的积雪在昨天就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今天更是只剩下一些顽固的积雪还残留着了。
　　气温也逐渐变得暖和了起来，虽说不知道之后还不会变冷，但现在确实是一个最适合出行郊游的好日子。
　　街旁的电线杆上立着几只麻雀，它们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歪着脑袋观察着下方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只蹲在墙头的猫总是垂涎着它们的美味，奈何距离太远，实在扑不到它们，所以只能一动不动的凝视着。
　　“老师还没来吗？”穿着休闲服的吕伯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斜睨向王佳乐问道。
　　“急什么呀，才刚到时间。”王佳乐白了他一眼，拨弄着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女人嘛，稍微晚个十来分钟很正常的啦。”
　　“喂喂，男女完全不平等啊！”吕伯伦耷拉着眼皮子嘀咕道。
　　正说着，一辆像是天边的朝霞一样火红的跑车从远处呼啸而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驾驶座处的窗户被摇了下来，露出了英语老师王浅语那张漂亮的脸蛋，她微微低下头，鼻梁上的墨镜向下滑落了几分：“走啦，上车吧～”
　　“哇——塞——！”吕伯伦的嘴已经合不拢了。
　　在这个连汽车都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年代，一辆跑车的价格就更是高昂了，平时在城市里，几乎都见不到。
　　这可不是那种在尾部装了个尾翼就混充跑车的轿车，这是真正的低底盘跑车，也意味着基本只能在路况好的公路上开，稍微差点的路，就颠簸得要命了。
　　“这个车……是可以敞篷的吗？”王佳乐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车顶和普通的车有所不同，看起来质地更软一些。
　　一般这种设计的车顶，都是可以收起来变成敞篷跑车的。
　　“当然可以。”王浅语摁下一个按钮，打了个响指，车顶就缓缓的自动收了起来。
　　立马就变成了一辆敞篷跑车。
　　“太……太有钱了吧。”吕伯伦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了。
　　“要感叹就坐上来再说吧！”王佳乐白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虽然是四座的敞篷跑车，不过后座稍微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车头和车尾貌似都有发动机，难道这还是一辆四驱车？
　　“乐乐坐副驾驶吧。”
　　“好哒。”
　　“安全带系好哦，要出发啦！”王浅语推了推墨镜，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哇哇哇——”王佳乐迎着风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其实车速并不是很快，大概是因为敞篷的缘故，才让风显得很大，这会儿毕竟还是冬天，吹来的风也有些‘冻人’。
　　车速也缓缓降了下来，大概就是以五十码左右的速度在城市里悠闲地开着，开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路灯、店铺和行人都在身后飞速的掠去。
　　开着开着，就到了郊区的公路。
　　“坐稳啦，要加速了哟。”王浅语眨了眨眼睛，将车顶重新伸了上来，一脚油门直接飙到了九十码。
　　不是不能更快，而是这里的限速就是九十码。
　　“唰唰唰——”似乎是觉得还不够过瘾，王浅语又将油门踩得深了一点。
　　“喂喂，老师，你超速了啊！”对仪表盘略懂一点的吕伯伦趴在椅背上紧张地喊道。
　　“没问题的啦！顶多是罚点钱嘛！”她满不在乎地说着，直接一个飘移转进了弯道里，吓得王佳乐和吕伯伦的心都快飞出天外了。
　　幸亏这条路上的车不多，否则二人恐怕都要被吓死了，就算是现在，也是感觉如坐针毡。
　　“好啦好啦，到了～！”如同一道燃烧着的火焰般的跑车缓缓减慢了速度，出入闸也缓缓地抬了起来。
　　汽车驶入其中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充满了北欧风情的别墅群。
　　在这片别墅群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聚居地，到处都是连绵的山和清澈的水。
　　别墅群中也有一些小店，偶尔有人穿着休闲装懒洋洋地散步到店门口买些东西，一切看起来安静而祥和。
　　然而吕伯伦和王佳乐知道，这绝对是极其有钱的人才能住的地方。
　　所有的别墅都围着中央的湖泊建造，这应该是一处人工湖，或者说原本没有那么大，现在被拓宽到了那么大，因为它圆得实在是太规整了。
　　“浅语的别墅在哪里？”王佳乐亲昵的称呼着王浅语的名字，疑惑地问道。
　　“猜猜看？”跑车已经开到湖边了，但她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诶……？猜不出来……”
　　“在那里哦。”王浅语得意地笑着，指着湖中心的那个小岛。
　　湖泊很大，在湖边看的话，那个小岛就只有蚕豆大的一小点。
　　但当王浅语驶入唯一一条进入湖泊中央的宽敞道路后，那座小岛就开始在三人的眼前变得越来越大。
　　说起来，吕伯伦还注意到了一点，进入小岛的道路是有拦截闸的，也就是说，如果是没得到允许的车辆，是进入不了湖中央的。
　　该不会……那座湖中小岛，整个都是王浅语的吧？
　　事实上，他真的猜对了。
　　不多时，跑车就开到了小岛前，全自动的大门缓缓拉开，跑车也停进了门边的车库里。
　　“好啦，下车吧！”
　　“这么厉害，整个岛都是浅语老师的！？”王佳乐还是第一次真切的看到有钱人和自己的差距。
　　虽然她家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有钱了，但和这比起来，简直就如同是萤火一样微不足道啊！
　　“还好啦，因为这处别墅群就是我们家投资的，所以就填了个湖中岛造别墅——嗯，这个岛本身就是存在的，我们只是把它拓宽了而已。”王浅语十分随意地回答着，将车钥匙往口袋里一塞，走出了车库。
　　王佳乐和吕伯伦也赶忙跟着走了出去。
　　其实岛屿本身并不算特别大，但因为地处湖中心，所以才显得比较震撼。
　　岛屿的面积大概和雨空高中的操场差不多大，中央处是一座现代风格的别墅，看起来有着和这里的其他别墅完全不一样的简约风格。
　　也就是说造型比较规则，并且有着大量的落地窗。
　　别墅的三面是有栅栏墙的，唯一没有的那一面被设计成了观赏湖景的地方，那里有一座木制的钓鱼小屋。
　　三层半的别墅和钓鱼小屋是这里全部的建筑物了，其余的地方都是花园和草坪。
　　有假山、有人工喷泉、也有露天泳池……
　　“走啦，进去吧。”王浅语一边转着钥匙，一边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只见一只黑黄相间的猫‘咻’地一下窜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王浅语的头顶。
　　“奶糖！下次再爬我头顶弄乱我的头发，信不信把你炖了吃猫肉火锅？！”王浅语恶狠狠地威胁着，拎着这只名为‘奶糖’的黄白猫的后颈，将它丢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雯雯——管管你家的猫好不好呀！”
　　“噗，奶糖是因为喜欢你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女人将头露了出来，竟然是二班的班主任叶雯。
　　“咦，雯雯也住在这里？”王佳乐一脸的惊讶。
　　“该不会……还有其他老师住在这里吧？”吕伯伦猜到了什么。
　　“嗯，和你想的差不多哦。”叶雯翘起了二郎腿，穿着白丝的大腿勾着拖鞋轻轻晃悠着，让吕伯伦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还有你们的美术老师、心理辅导老师以及家政老师都住在这里哟。”
　　“哇，这难道是员工宿舍？”吕伯伦挠了挠头。
　　“当然不是了，因为是一家人呀！”王浅语歪着头说道，“好啦好啦，雯雯，秋易呢？”
　　“打游戏吧？”
　　“又玩游戏。”
　　“他都快入魔了。”叶雯翻了个白眼，“早饭都没吃。”
　　“啧，就那种打枪的游戏，有那么好玩儿吗？”王浅语叉着腰，“嗯——要不，乐乐，吕伯伦，你们俩去叫他吧！”
　　“啊？我们俩？”二人异口同声。
　　“对呀，从这里下去，到地下室左侧的电脑室里，秋易那个家伙应该在打游戏。”
　　“我们去真的没问题吗？”吕伯伦不觉得自己能叫的动老师。
　　“好～”王佳乐却是十分的兴奋，“那我们现在就下去啦！”
　　说着，她就兴高采烈地走下了楼，接着，就传来了一声尖叫。
　　“咿呀啊——！！”
　　“怎么了？”吕伯伦赶紧冲了下去。
　　王浅语懒洋洋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没事没事，大概是黑皇那家伙把她扑倒了吧，放心，它不咬人。”
　　当吕伯伦冲到楼下的时候，就看见一只通体毛发黑到发亮的大狼狗扑在王佳乐的身上使劲舔着她的脸蛋，尾巴也用力的摇着，似乎十分兴奋的样子。
　　当看到吕伯伦的时候，它顿时就像是发现了新目标一样松开了王佳乐，扑到了他的身上。
　　好在吕伯伦个子不矮，力气也比她大得多了，这才没被直接扑倒，但还是有些难以抵挡它的热情。
　　“哈哈……哈哈……别舔别舔……好了好了……你也太热情了吧……”
　　“呼……好大一只狗，吓死我了。”王佳乐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惊魂未定地说道。
　　“没事，它好像挺温顺的……”吕伯伦仰着脸努力躲开它那湿答答的舌头，使劲揉.着它的脑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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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在老师家的别墅烧烤

　　邀请自己的两位课代表过来参加烧烤派对，是王浅语一个人的想法。
　　一来是让这里更加热闹，二来也是给自己课代表的一点小福利吧。
　　“下次再多叫点人来吧。”叶雯一边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准备好的新鲜肉串，一边说道，“嗯，可以把平时活跃的几个学生都叫来玩。”
　　“那就等明年开春了再说吧，湖边什么的，还是夏天更有趣嘛，冬天还是有点冷了。”王浅语在阳光下活动了一下身子，对秋易指挥道，“快点快点秋易，你可是这里唯一的男人，把烧烤架搬出来！”
　　“是是是……”秋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起来好像完全提不起劲的样子，“搬出来后能回去继续打游戏吗？”
　　“打什么游戏啊，你看学生都来了，你再这样可是会被瞧不起的哟。”叶雯斜睨着他说道。
　　“不会不会……”吕伯伦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慌忙的摆手道。
　　而王佳乐正蹲在草地上揉着大黑狗的脑袋，据说它的名字叫黑皇。
　　听起来还挺霸气的。
　　她已经从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亲昵了，虽然是只大狗，但意外的一点都不凶呢。
　　简直就像是一只心里还没长大的小狗一样可爱。
　　区别只是它的块头要比小狗大得多。
　　那只黄白相间的，被称作奶糖的猫，正蹲在湖边，用自己的尾巴勾引着湖里的鱼，不过虽然有几条鱼在它的尾巴旁边游来游去，但目前还是没有一条上钩的。
　　不多时，烧烤所需要的东西就准备好了，最为忙碌的还是班主任叶雯和家政老师水稚诗。
　　一直到快要开始烧烤了，穿着一身黑色冬季连衣裙的心理老师才面无表情地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老师好！”虽然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但王佳乐还是连忙尊敬的问候道。
　　“咦，这就是我们的心理老师？”吕伯伦挠了挠头，“怎么看都不像啊。”
　　“当然是啦。”
　　“可她要怎么解决心理问题啊……？”吕伯伦带着不信任的狐疑，抱着胸嘀咕道。
　　“嗯，你要试试看吗？太阴的心理辅导？”王浅语将好几串羊肉串放在了烧烤架上，神秘兮兮地笑着问道。
　　“诶？这个还可以试试看的吗？”
　　“当然可以哦～！”王浅语坏笑着打了个响指，“太阴，让吕伯伦体验一下心理老师的辅导吧！”
　　太阴看了一眼王浅语，轻轻点了点头，用那稚嫩中带着空灵和沙哑的嗓音应道：“嗯。”
　　“啊啊，要怎么试啊？”吕伯伦有些不知所措。
　　“你蹲在那里就行了。”王浅语随意地回答道，扭头看向一旁的叶雯，“雯雯，花菜呢花菜？”
　　“另一个箱子里。”
　　“先烤点蔬菜吧，熟得快。”
　　“知道了，别那么急好不好啦，木炭都没点着呢！水水，快点一下炭。”
　　“嗯，我先找点引燃物来～”
　　“叫秋易去拿酒精棉——喂秋易，赶紧去拿酒精棉！”
　　“知道了——”被迫当苦力的秋易垂头丧气地说道。
　　吕伯伦感觉仿佛看到了自己。
　　貌似他和他一样，都是工具人呢……
　　正想着，太阴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近前。
　　“呃……要、要怎么做？”吕伯伦稍微有些不大自在地将目光挪向别处。
　　而太阴则没有丝毫停顿的微微弯腰，抱住了吕伯伦，让后者的身子顿时就僵硬了。
　　“诶、诶诶？咦！？”
　　少女柔软的身躯，就这样和他紧贴着，更关键的是，她甚至还将脸蛋轻轻的和他的脸颊贴了贴，就像是外国人常用的那种贴面礼一样。
　　只是持续的时间更长而已。
　　足足过去一分钟后，她才缓缓松开了手，走到了一旁。
　　吕伯伦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还尚未回过神来。
　　“嘿嘿，太阴的心理辅导，不错吧？”王浅语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吞了口唾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慌忙地摇了摇头。
　　“别害羞嘛，这是很有效的哦，特别是对男生来说。”
　　“姆，那、那个，我也想试试！”王佳乐跃跃欲试地说道。
　　“噗，那就……麻烦太阴啦？”英语老师试探地问道。
　　太阴好像并没有觉得不耐烦，那张精致的小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施施然地走到了王佳乐身前，这次没有俯下身，只是平淡地张开了双臂。
　　“诶？是等我抱你吗？”
　　“嗯。”太阴轻轻地点了点头。
　　“抱～～”王佳乐顿时张开双臂和她相拥在了一起。
　　真是让人感觉到香甜的画面啊。
　　“啊唔唔，软软的，好舒服的！”
　　太阴轻轻眨了眨眼睛，伸出一只手放在了王佳乐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
　　“呀呀——”王佳乐顿时像只猫咪似的，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啊，我怎么没有摸头？”吕伯伦羡慕嫉妒恨地说道。
　　“嘿嘿，可能是女孩子限定的吧！”
　　“啊……”
　　太阴松开了抱着王佳乐的手，迈着小碎步走到了吕伯伦的身前，伸出手，踮起了脚尖。
　　不过还是稍微差了一点。
　　毕竟一米五都不到的她实在是太矮了些。
　　吕伯伦有些害羞，但还是本能地低下了头。
　　太阴则将小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补上了刚才没有的抚摸。
　　“咳咳！”这让他的脸顿时有些发红。
　　但怎么说呢，真的很舒服啊。
　　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愉悦。
　　“玩得很开心嘛？”王浅语叉着腰笑道，“现在不怀疑了吧？”
　　“不怀疑了。”吕伯伦用力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能够治愈心灵的啊！”
　　这会儿，秋易已经把引燃用的酒精棉拿来了。
　　炭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放在烧烤架上的食物们，逐渐弥漫出了诱人的焦香。
　　“烧烤的事情就交给雯雯和水水吧！”王浅语坐在了露天的野营桌前，“乐乐和吕伯伦都过来坐吧，我们等着吃就可以了。”
　　“等着吃多无聊，反正也是等，不如玩游戏吧。”秋易提议道。
　　王浅语斜睨着他：“喂喂，你三步不离游戏啊。”
　　“咳咳，我说的是大家都可以玩的，那种好玩的游戏啊！桌游，桌游怎么样？”
　　“大富翁吗？”
　　“那个太麻烦了，我们玩点稍微简单些的。”秋易说着，又跑进了别墅里，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盒子跑了出来。
　　“来来来，花菜和土豆烤好啦，可以先吃一些～”叶雯将一个装满了烤串的铁盘子端了上来，自己也顺手拿起一根吃了起来。
　　“玩这个，我自制的桌游！”秋易打开铁盒子，将里面的卡牌拿了出来，“首先呢，选一张角色卡，每个角色有不同的能力，然后进行迷宫的游戏，有点类似大富翁，但不全是。”
　　“你就仔细讲解一下规则啦，不然别人可听不懂。”王浅语托着腮帮子拿起一根土豆串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
　　“好，首先呢，这个故事其实是有既定剧情的，然后呢……”
　　就这样，秋易一边讲解规则，大家一边吃着烤串。
　　水稚诗和叶雯那边也不无聊，她们二人一起聊着天，时不时蹲下身逗一逗猫和狗。
　　当规则讲解完之后，一盘烤蔬菜也被大家分完了。
　　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吃完之后，肉类的烤串立马就被端了上来。
　　太阴坐在位置上，开了一瓶大可乐，慢慢地倒进了杯子里，然后将可乐递给了一旁的王佳乐。
　　“谢谢老师～”王佳乐接过可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这样一来规则就讲解完了——哇啊！这个好辣！”秋易艰难的吞下嘴里的食物，拿起杯子里倒着的可乐，大口大口地就灌进了嘴里。
　　“尖椒五花肉，当然辣了。”叶雯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嘶——这也太辣了吧，应该用青椒串的。”
　　“辣点才好吃嘛。”王浅语拿起一根塞进嘴里，特意一口气吃了好多尖椒，鼓着腮帮子咀嚼着，“一点都不辣嘛，你们也吃呀。”
　　“呃……我还是吃羊肉串吧。”王佳乐弱弱地拿起一根羊肉串，“我吃不来辣。”
　　“我试试。”吕伯伦跃跃欲试，当然，很快就变得和秋易一样了，“嘶——好辣、好辣！水、水……可乐！嘶——哇，辣死我了！”
　　好不容易等二人不再感觉到辣了，游戏才得以继续开始。
　　秋易压低了嗓音，开始念起了游戏的开场白：“在古老的海底城市拉莱耶中，旧日支配者克苏鲁沉睡着，它无时不刻都在做梦，因为它实在太过强大，所以即使是做梦时，都能影响到某些感性极强者的精神……”
　　“当入梦的时候，有可能在梦中听到神秘的，让人发狂的声音——克苏鲁……拉莱耶……”
　　“好了好了，你这开场白我都听腻啦！”王浅语打断了秋易的念白，“给我进入正题！”
　　“啧，不渲染气氛就不好玩了啊，好吧好吧，首先游戏开始，背景是文艺复兴时代，场景在一处小镇里，大家开始抽卡吧，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能力。”秋易无奈地说着，将卡牌摊开放在了桌上，“每个人抽一张角色卡，再抽四张行动卡和两张物品卡，游戏就可以开始了。”
　　“哗啦——哗啦——”湖水轻轻拍击着湖岸，微风吹着云层，让它们时聚时散，天空中的太阳也时隐时现。
　　悠闲的时光，就这样从指缝中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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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酥糖的邂逅（上）

　　写在前面：
　　本章理论上应该算番外。
　　但有部分剧情又是延续着主线本身的。
　　所以我就懒得分作番外了。
　　其中一部分空想内容是脑洞，酥糖当然不会写日记，也不会像人一样思考，它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其他的东西也是普通的物件。
　　就当是莫雪遥幻想中的那个童话般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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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酥糖。
　　是一只中华狸花猫。
　　同时，也是喵星人类观察总部派遣的一位人类观察员。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行走的猫形摄影机。
　　本来这应该是一个挪用公款吃喝，舒舒服服享受生活的工作。
　　然而自从隔壁来了一条汪星的狗之后，悠闲的日子就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是喜欢来找我，刚开始我还以为这家伙是来砸场子的，揍了它几顿后发现它反而更加兴奋了。
　　难道这家伙其实是一只抖M？
　　虽然我曾经经受过喵星初等教育（母亲直授），但我只学了鼠语，可并没有学过狗语啊！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多掌握一门外语，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就只有隔壁家的黄叔叔懂狗语，主要还是因为它整天和猎人家的大黑狗混在一块儿蹭吃蹭喝。
　　以前喵和汪有什么事情要商谈的时候，就让它当翻译。
　　可现在黄叔叔不在身边，本喵又不会狗语，这可真是让我犯了难。
　　为了学会狗语，这几天我逮住了好几只老鼠。
　　“你会狗语吗？或者说汪星语？”
　　“吱吱吱——”
　　“喵！你连自己的母语都没学会就跑出来了，现在鼠星的教育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
　　好不容易逮到一只完成了基础教育的老鼠，对方的回答是完全不懂汪星语。
　　气得我一口气窜到了隔壁小区的六层楼上直接将它给摔了下去。
　　可恶，根本没有会汪星语的啊！
　　无奈之下，我只能尝试和它进行初步的交流。
　　但它老是对我做出攻击性的动作。
　　比如疯狂地摇尾巴，或者在我边上跳来跳去，又或者舔我的毛。
　　怎么，想当我的老大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我才不会乖乖臣服呢！
　　但我渐渐又发现了不对。
　　汪星的动作貌似和我们喵族是反过来的。
　　所以摇尾巴代表的是讨好，舔我的毛代表的是臣服？
　　当我终于搞明白这些之后，才总算开始渐渐学会了它的语言。
　　对方似乎也在学习我们喵星的语言，只是那一股口音也太浓了。
　　每次都能把‘喵喵’叫成‘嗷嗷’或者‘呜呜’。
　　哼，简直和我这个语言天才没法比！
　　随着我听懂的词汇越来越多，也可以发出简单的汪星语了。
　　“呜汪喵。”我趴在纸箱上，朝那只名为二哈的狗伸了伸爪子。
　　这是过来的意思。
　　嗯，还自带了我喵星语的同步翻译。
　　它果然屁颠屁点地跑了过来。
　　成功了！
　　不过一旁的小遥主人却十分惊奇地将我抱了起来：“咦，刚才酥糖学了一声狗叫吧？”
　　“有吗？”李婉言似乎并未听到。
　　“真的有啊，酥糖，再叫一声？”她将脸凑近了我，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哼，没见识了吧，愚蠢的人类。
　　鼠语、狗语以及人语我都能听得懂哟！
　　不过，还是不要暴露太多比较好。
　　于是我撒了个娇，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腕，试图蒙混过关。
　　“酥糖，一加一等于几？是几就喵几声？”
　　“喵喵喵？”
　　“啊……果然是我的错觉吗。”她将我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放弃了继续探索的好奇。
　　我好整以暇地在她的大腿上蜷起了腿来。
　　嗯——果然还是小遥主人的大腿最舒服，又柔软又有弹性～
　　而且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如果我是人类的话，一定会爱上她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的色彩也几乎只剩下了黑与白。
　　不用质疑为什么我和普通的猫不一样，毕竟我可是加装了钛合金猫眼的喵星特派观察员，分辨三百六十种色彩完全不成问题啦！
　　说起来，二哈是一条**。
　　它不会喜欢我吧？
　　啧，本喵可不喜欢狗。
　　我懒洋洋地看着它。
　　“汪汪！”二哈的脸上写满了讨好。
　　啧，别舔了别舔了，我最讨厌舔狗了！
　　我嫌弃地将爪子收了回来，看见它的主人从店外走了进来。
　　估计是来找它了。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今天晚上可是有活动的呢。
　　不睡饱的话，半夜犯困了可就不好了。
　　至于今天晚上抓老鼠的工作嘛……
　　完全不用担心，我找了点报纸来把那几个小洞给填上了，一时半会儿它们挖不出来的。
　　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下来，这里的老鼠已经不多了，我现在半夜想吃点零嘴，都得跑到另一条街去呢！
　　深蓝色的夜空中，点缀着几许星辰，也不知道是城市里的光芒太亮，还是天空的云层太多的缘故，总感觉自从来到城市之后，天上的星星就少了很多呢。
　　还是喜欢在农村里，每天和兄弟姐妹们数星星，偶尔可以和黄叔叔一起去别人家里偷东西吃……
　　据说黄叔叔上次偷了人家厨房里的一条鱼，被抓了个现形，差点没被打死。
　　之后好久就没见到了，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兴许又去哪里‘赚’了点小鱼干，跑去喵星的咸鱼酒店吃酒去了吧。
　　喵呀，真是健忘的生物。
　　又或者说，容易适应环境？
　　自从离开家之后，对于那里的记忆就在慢慢变淡和模糊。
　　只零碎地记着一些片段，有时候连其他喵长什么样都快记不起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依稀记得有人和我说过黄叔叔的名字，好像是叫……
　　黄乙己来着？
　　具体到底叫什么实在是想不出来了，这个貌似也是一个外号来着？
　　主人们开饭了，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嗯——有鱼香，也有肉香。
　　看来今天还挺丰盛的？
　　“嘬嘬，酥糖。”小遥主人的父亲咂了咂嘴，将一条鱼尾巴丢到了我的面前。
　　我盯着这个没什么肉的鱼尾巴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没抵挡住诱惑。
　　算了，尾巴肉再少也是肉啊！
　　虽然刺多了点……
　　我都不知道用喵星语说过多少次了，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吃鱼肉啊！
　　都是刺，吃起来太麻烦了。
　　我更喜欢吃鸡肉，最好是没骨头的那种。
　　可惜我不会说人类的语言，毕竟这是动物界最难学的语言了，特别是中文。
　　大概也只有那些话痨一样的鹦鹉八哥们，才能学得会吧。
　　吃饭时，主人们丢下来带点肉的骨头或者鱼刺，只是开胃小菜。
　　在他们吃完之后，会给我特意弄一份晚餐。
　　饭，嗯，可以，软软的，味道也不错——虽然我更喜欢吃肉。
　　哦哦，还有一些鸡肉……一个吃剩下的鸡骨头，还有什么？
　　排骨。
　　哇，一大堆猪肉！
　　虽然都是小遥主人不吃的肥肉。
　　但这可是能提供大量能量的好东西呢。
　　这时候，小遥主人的母亲打算往里面倒酱油了。
　　“喵喵喵！”
　　等一下！
　　我着急地在她的脚边团团转。
　　“怎么啦，别着急，马上就好了呀，你这只小馋猫。”
　　不是不是，我是说，别放酱油啊！
　　“喵喵喵！”
　　“老妈，猫好像不能吃太咸的，否则肝脏功能会受损的。”小遥主人捧着一本猫咪百科全书嘟嚷道。
　　“是吗？可是农村里养猫都是这么养的啊。”
　　“现代社会啦，要科学养猫呀！酱油就不用放那么多了吧。”
　　“那就放一点吧，哎呀，糟糕了。”
　　“怎么了？”
　　“这是醋。”
　　于是，今天晚上的食物是，酱油醋拌饭。
　　咸倒是不咸了，但是，好他喵的酸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爱上这个味道了。
　　酸酸的，很好吃啊！
　　前提是别太酸。
　　我风卷残云般的一口气将碗里的晚餐全部吃完，就蹲到一旁洗脸去了。
　　梳洗一下，待会儿出发。
　　而女主人小遥也要回家了，她背上书包离开了水果店，准备坐公交车回家。
　　我还不急，直到店关门了我才会出去。
　　不然这些愚蠢的人类又要因为担心而四处找我了，真是的，一天天的，都不让喵省心呐！
　　本喵当然不可能总是蹲在家里的，偶尔也是要出去活动一下的嘛！
　　稍微打了个瞌睡，就听到卷闸门被拉下来的声音。
　　洗漱完的李婉言也回到了水果店的小房间里。
　　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酥糖，关一下灯。”李婉言用十分自然的语气说道。
　　最近好像经常都是我关灯来着？
　　真是，把本喵当工具猫了吗？
　　我看着她钻进被窝里躺好，便一跃而起，关掉了电灯的开关。
　　“睡觉吧……酥糖。”她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来，伸手摸了摸蹲在床头柜上我的脑袋。
　　等她睡着了，我就可以出发了。
　　没办法，我怕我走了她睡不着嘛。
　　毕竟我可是一只温柔的喵。
　　当然，观察人类的睡眠，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借着那扇小窗户外照进来的路灯微光，我可以将她的睡颜看得一清二楚。
　　嗯，今天很快就入睡了。
　　好像也没有做噩梦。
　　心率正常。
　　看来今晚的她会有一个舒服的睡眠。
　　那么，本喵也该出发了！
　　我看着那扇小窗户，蓄力一跃后跳了出去，灵巧地落在外面的街道上。
　　嗯……小遥主人家的方向在这里。
　　那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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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酥糖的邂逅（下）

　　我是一只行走在深夜的猫。
　　帅气而孤高。
　　我昂首挺立着，迈步向前。
　　优雅而坚定。
　　黑夜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但却看不穿我的放浪。
　　本喵果然是喵星的天才，随随便便就能作出这么一首打油诗来，哼哼～
　　现在的我，正循着记忆，寻找着小遥主人家的方向。
　　实在找不到路了，就用钛合金猫眼导航一下。
　　“缺德地图正在为您导航。”
　　“前方三十米跳上围墙，向前三百米后下围墙，然后左转。”
　　“左转，请走绿化带，请注意红绿灯。”
　　就这样，我终于从窗户里跳进了小遥主人的家中。
　　爬上六楼还真是一件累喵的事情呐！
　　好久没回来了，我是来巡视领地的，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喵留下的味道，看看有没有喵入侵这里。
　　目前来看，一切依旧，只是我的味道淡了许多。
　　看来得在这待一个晚上，留下更多我自己的味道才行呐！
　　小遥主人已经睡着了，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只看到半张脸露在外面。
　　我施施然地走进卫生间，用小遥父亲的擦脚布擦了擦爪子，然后才‘哒哒哒’地窜到了她的床上，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嗯……没反应。
　　好像做噩梦了。
　　心跳比平时睡着的时候更快。
　　脸上也开始出汗了。
　　我便把另一只爪子也放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的抚摸了几下，她紧皱的眉头，就开始渐渐舒缓开来。
　　啧，果然没有我在，人类就是没法好好睡觉呢。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头跳到了一旁的桌上。
　　咦！
　　这是什么？
　　好像是主人的娃娃。
　　专门用来装娃娃的箱子被放在一旁，大概是玩得太困就直接钻被窝里睡觉了，然后就忘记把她给装回去了。
　　我走近了她，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嗯，有一股奶香味。
　　貌似是主人身上残留的味道。
　　“唔姆……喵？”有着红色眼瞳的她忽然动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缓缓地爬到了我的面前，“你是……猫吗？”
　　“喵喵喵？”我习惯性地叫了几声，却发现她的声音竟然是直接传进我脑海里的。
　　而我，也可以通过脑海来向她回应。
　　真是神奇，她看起来既像人造物，又不像人造物。
　　“我是猫。”我在脑海里回答道。
　　“猫呀，你有名字吗？”爬到我面前的她，伸出那只小小的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她的手有些冰冰凉凉的，但却并不让猫抵触。
　　“小遥主人给我取的名字叫‘酥糖’。”我回答道，“你呢？”
　　“我叫南希。”
　　“你是人？还是什么？”
　　“我是人偶。”
　　“人偶……你，为什么会动？”
　　“当人类对我灌注爱的时候，我就会产生灵魂，前一任主人虽然对我保管的很好，但却很少把我拿出来抚摸，但现任的主人不一样，她抚摸我的次数多了，爱就灌注到了我的身体里，我也就产生了‘灵魂’。”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将脑袋探了过去，睁大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她。
　　“嘻嘻——酥糖，你的胡子好扎人呀。”她笑着想将我的脸推开，然而双手都陷进我的脸里了，都没能把我推开分毫。
　　“唔，你的力气好小。”
　　“是的，因为我是人偶。”
　　“你能跑吗？”
　　“不能。”
　　“你能跳吗？”
　　“不、不能……”
　　“唔……你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灵魂？”
　　“上个星期的时候吧。”
　　“唔，那你每天都待在这里，或者说被关在盒子里，不觉得烦闷吗？”
　　“不会呀。”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我的身侧，然后把我当沙发似地靠了上来，“对于我来说，在箱子里的时候，就是睡觉的时候，我可以睡很久很久，也不会觉得烦闷。”
　　“那你不向往外面自由的世界吗？”
　　“唔……有时候，也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呢。”
　　“要去看吗？”
　　“怎么看呢？”
　　“我驮你去。”
　　“诶？可以吗？会不会很危险呢？如果我弄脏了衣服，或者受伤了的话，主人是会伤心的。”
　　我用胡须蹭了蹭她的脸颊，打包票的说道：“安心吧安心吧，我可是很稳的！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也不会让你的衣服弄脏哦——只要不往脏的地方钻就行了，对吧？那我们就走大路嘛。”
　　“姆唔……”南希有些犹豫地抓了抓我的猫毛，“抓着它们……就可以吗？”
　　“对，我的毛很牢固的，实在不行，你可以抓住我的耳朵啦！”我说着，就将自己的耳朵往后动了动，以方便她可以抓住。
　　“抱、抱着你的脖子可以吗？”
　　“没问题！请上来吧，南希小姐。”
　　“嗯、谢、谢谢……”于是，她踩着小皮鞋爬到了我的背脊上，抱住了我的脖子。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喵？
　　她的发丝垂落在我的身上，软软的，很舒服，小遥主人有很耐心地将它们梳理整齐。
　　“咳嗯，那么，出发了？”
　　“嗯。”
　　“走咯！”
　　“呀！”她惊慌地叫了一声，因为我直接从桌子上窜了下来。
　　“安心安心，这点高度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待会儿还要更高哦。”我说着，就又跳到床上，然后窜到了窗台上，一跃而下。
　　当然不是直接跳下去，而是将每一层的屋檐当作小平台，一层一层地往下跳。
　　她将小脸完全埋进了我的脖子里，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
　　“酥糖，你、你……慢、慢点——咿呀——！”
　　“没问题的，只是这种速度而已～！”我带着她一路飞驰，跃上了围墙，开始放缓了速度，“南希小姐，你想去哪里？”
　　“酥糖先生，我……我不知道。”
　　“那我们就先去人类的街道逛一逛吧。”我说着，就顺着围墙跳上了屋檐，然后往街道上走去。
　　有一些流浪猫在暗中窃窃私语，似乎是感觉到我很奇怪。
　　哼，这些家伙完全就是羡慕！
　　试问，天下这么多猫里，又有几只能成为美丽的人偶小姐的坐骑？
　　这可是让喵万分荣幸的事情呢！
　　“哇——人类的街道，好壮观。”
　　“哼哼，白天或者刚到夜晚的时候才壮观呢，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繁华’。”
　　“这些街道白天都会开门吗？”南希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
　　“当然，每一家店里都贩售着不同的东西，各种各样的商品都有，可谓是玲琅满目，应接不暇。”我迫不及待地炫耀起了自己的词汇量。
　　“可惜看不到开店的时候。”
　　“嘛，或许我可以傍晚的时候带你出来。”
　　“不、不行呢……我只有深夜的时候才能‘活过来’，也就是从十二点到四点的这段时间，其他时间都根本不能动呢。”
　　“诶——这样的吗？那可真是遗憾呐。”我舔了舔嘴唇，“那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吧，没有人反而更美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嗯……公园！”
　　对于这一带，我已经很熟悉了。
　　毕竟有事没事就跑出来逛逛。
　　所以四周有什么都很清楚。
　　没多久，我就带着南希到了公园里。
　　无人的公园成了猫和狗们的聚会之地。
　　狗们蹲在地上高谈阔论，而猫们则趴在墙头闲聊八卦。
　　“好热闹呀。”
　　“嗯，白天晚上都很热闹的，但是我觉得晚上的风景更好。”我朝一只黑猫咧了咧牙，将它喝退，免得惊扰到了我背上的南希小姐。
　　去古公园之后，我们又去了小河边。
　　天色依然很黑，但南希却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揪了揪我的毛发：“酥糖，我们该回去啦，我的时间快到了呢。”
　　“啊？这么快吗？”
　　“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呢。”
　　“那好吧。”
　　于是我便驮着她朝小遥主人的家里赶去，总算是在时间快结束之前，将她送回到了那张桌子上。
　　“谢谢你，酥糖先生。”南希从我的背上爬了下来，提着华丽的裙摆微微屈膝，“今天晚上很开心呢，看到了外面不一样的世界。”
　　“小事儿一桩，下次还想出去玩的话，随时叫我。”
　　“但太远的话，我可联系不上你呢。”
　　“没事没事，每周我都会来一趟的啦。”
　　“可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躺在箱子里的哦。”
　　“唔……”
　　“嘛，不用强求啦。”她微微一笑，摆回了最开始的姿势，跪坐在了地上，“有机会的话再说吧，反正我已经很满足啦。”
　　“这就满足了吗？”我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出爪子想摸摸她的脑袋，又怕把她弄坏了，“嗯……还有很多精彩的你没见到呢！”
　　“嗯，这世界上精彩的事情总是看不完的，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回忆就很好啦。”
　　“好吧。”我点了点头，一旁床上的小遥主人这会儿翻了个身，看来也快醒了。
　　我记得她的闹钟是设定得很早的。
　　我也有些困了，该找个地方睡觉了。
　　嗯……哪里好呢……？
　　小遥主人的书包拉链貌似没拉。
　　就睡那里面吧，顺便偷偷跟着她去上学。
　　嗯！就这样决定了！
　　“南希，再见。”我对她说道。
　　这一次，没有了回应。
　　时间到了吗？
　　那就下次吧。
　　我这般想着，钻进了小遥主人的书包里。
　　哈呼……
　　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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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偷渡学校的酥糖

　　这是大雪过后的第一个周一。
　　距离放假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主干道上的积雪要么被清理，要么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但一些偏僻的小路或者阴暗潮湿的地方，仍然有着大片大片的积雪。
　　主要还是因为头顶的太阳一直躲在云层之后，没能在一整个白天里，都将灿烂的光芒洒向大地吧。
　　今天是个没风的日子，所以莫雪遥就骑上自行车出了门。
　　放在篮子里的书包却在她骑出没多久之后，就开始晃动，随后，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撬开拉链，伸了出来。
　　“咦！？”莫雪遥被吓了一跳，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她猛然刹了个车，停在了路边。
　　“酥糖，是你呀，你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的？不应该在水果店吗？”莫雪遥打开书包，将伸出爪子透透气的酥糖拎了出来，“跑那么远过来……你也……太厉害了吧……”
　　“喵～”酥糖伸出舌头舔了舔莫雪遥的手指，一脸乖巧的模样。
　　“又想去学校啊？学校有这么好玩吗？”
　　“喵，喵！”
　　“真是只奇怪的猫。”她揉了揉它的小脸，将它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了篮子里，然而后者却嗖地一下又钻回了书包中。
　　“书包里暖和是吧？你还挺会享受的嘛？”她斜睨了它一眼，又踩上了脚踏板，“算了，随你吧。”
　　就这样，一人一猫在这还未亮起的天色中不急不缓地前行了起来。
　　一直骑到学校，一旁的路灯才缓缓熄灭，预示着白天正式到来了。
　　保安大叔养了一只小狗，这会儿正蹲在门口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逗弄着它。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酥糖立马就躲回了书包里，连一只耳朵都没露出来。
　　“每天都这么早啊？”保安大叔笑着打了声招呼。
　　“嗯，早点到校比较安心。”莫雪遥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推着自行车往里走去，她已经开始想念教室里的暖气了。
　　自从学校安装了暖气之后，不少人都开始觉得上学比在家里还开心了。
　　毕竟这么冷的天气大多数人待在家里，只能是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来保暖了。
　　在这个年代，空调在城市里已经广为人知，但也仅限于那些大商场之类的地方才会安装，普通人的家中安装空调的其实并不多，至于普及，那就更是笑话了。
　　以大多数人一千左右的工资，最起码要三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一台空调。
　　而很多女性的工资，甚至只有五百到八百。
　　就如同电脑一样，虽然城里的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它们的存在，但仍旧属于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就算买了空调的人家，大多也就是在夏天实在热得不行的时候开一下，很少会有人在冬天的时候开空调。
　　毕竟这里是南方，再冷也不过零下三四度。
　　大多数时候的气温都是零上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温度在零上就打暖气，那实在是太浪费了。
　　即使有这个钱也大抵不会去花。
　　由此一来，雨空高中的教室就成了最暖和的地方了。
　　而且也是其他学校学生们羡慕的地方。
　　毕竟H市是一座南方城市，而全市也仅仅只有雨空高中是安装了暖气的。
　　不说这安装费吧，光是电费一个月就要不少钱了。
　　而从之前校长对教育局局长的态度来看，很显然暖气、和暖气费的钱不会是局里拨发的。
　　那么要么是学校节省下来的资金，要么就得是私人提供的资金了。
　　难道是校长提供的？
　　他这么有钱的吗？
　　“都是姓莫的，凭什么我就没钱啊！”莫雪遥抱怨着，走进了暖和的教室里——本该是暖和的才对。
　　但现在却冷得像个冰窟。
　　“嘶——怎么里面反而更冷了……暖气呢？为什么不开啊？”莫雪遥抱着身子哆嗦着，将书包丢在了座位上，酥糖立马就从里面钻了出来，一下子跳到了雪先生的肩头。
　　雪先生……
　　现在正蹲在讲台旁边，拿着一大堆齐全的工具，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小雪，你在干嘛？”莫雪遥走到他身旁，疑惑地问道。
　　“暖气坏了，他在检查是哪里坏了。”李婉言替雪先生回答道，“工具是传达室拿来的。”
　　“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来修吧？”莫雪遥抱着胳膊蹲了下来，“不过真的好冷啊，要是能修好就好了……”
　　“要是让专业的来维修的话，最快也得下午吧。”雪先生笑了笑，“我试试看能不能修，不会拆坏的。”
　　“小雪还懂这些啊。”
　　“经常鼓捣电路有关的东西，所以略懂一些。”雪先生十分谦虚的回答着，将眼前的螺丝拧了下来。
　　酥糖从雪先生的肩头跳了下来，凑近地看着被拆开的暖气开关。
　　是的，这并非能够供暖的暖气片，而是控制教室里所有暖气的装置。
　　“因为是完全打不开了，所以怀疑是开关坏了吗？”莫雪遥思索着问道。
　　“嗯，看到了，是电线熔断了，用绝缘胶布重新接一下就好了。”
　　看起来貌似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要让莫雪遥来弄，恐怕她还真不会。
　　虽然这都是物理课上学过的基础知识。
　　但实践和理论是不同的嘛。
　　不多时，雪先生就将开关装置修好了，温暖再一次在教室里弥漫。
　　“呼——好舒服啊——”莫雪遥抱着酥糖趴在桌子上，全然是将它当作枕头来用了的模样。
　　“喵姆。”酥糖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享受着这暖乎乎的感觉。
　　“小遥怎么把酥糖带来了？”李婉言有些惊讶，“你去过水果店了吗。”
　　“没有，一大早它就在我书包里了，估计是‘长途跋涉’，跑到家里来了吧。”莫雪遥轻轻扯了扯它的猫胡须，“晚上的时候，它可真是够不安分的呢。”
　　“难怪我早上没找到它。”李婉言点了点头，“它还真是喜欢往书包里钻呢。”
　　“是啊，看来很喜欢和我们一起来上学，难道是一个人待在店里太无聊？”莫雪遥将酥糖塞到了抽屉里，“它难道和其它的猫没有交集吗？”
　　“或许不喜欢和同类打交道吧。”雪先生笑了笑，将工具重新装回工具箱里，然后走出了教室，他是去送还工具箱了。
　　人类中有不喜欢和同类打交道的人，猫之中，也有不喜欢和同类打交道的猫吗？
　　莫雪遥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哲学思考中去了。
　　等她转醒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十分热闹了。
　　周一抄作业的人是最多的，这大概是因为放假时布置的作业比平时要多很多吧。
　　就连一向卡着点到校的王佳乐都早早的来到学校，就为了抢到莫雪遥的化学作业抄。
　　班长的作业是绝对不可能借给别人抄的。
　　而会认真写完作业的学生也一般不会来得那么早。
　　所以每天的早上，最优质的作业就是莫雪遥和雪先生的。
　　来的早就能早点抢到然后抄完，来的迟了，恐怕就只能抄别人复制的版本了。
　　然而每一个人抄的时候都会稍微改一下答案，到最后，抄到的答案基本就全部是错的了……
　　和乱写的区别貌似不大。
　　但就算这样，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更轻松一点的——抄。
　　“别抢别抢，数学是我的！”
　　“小雪的数学我抄完了，谁有化学？”
　　“我有小遥的化学！”王佳乐立马高举起了手，“我和你换！”
　　简直就像是菜市场一样混乱。
　　而这里的硬通货，就是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们的作业。
　　当然，抄作业的人有时候也会被抄，那一般都是有些偏科的学生。
　　“花银银，语文卷子借我抄一下！”脸上长了不少青春痘的张雨萌大喊道。
　　“借你可以～但是，嘿嘿嘿～”
　　“知道啦知道啦，让你摸一下大腿嘛。”
　　“没错！”
　　对于花银银来说，抄作业的报酬就是摸大腿。
　　所以她是不借男生抄的。
　　因为她对男生的大腿并没有任何兴趣。
　　哦，当然，安若素可能是个例外。
　　前提是他穿女装的时候。
　　“乐乐，英语卷子快借我抄一下，忘记写啦！”墨筱笑急匆匆地跑进教室，立马就对王佳乐喊道。
　　之所以不找莫雪遥，是因为她的作业肯定早就被人借走了。
　　所以退而求其次，找英语课代表要英语作业的答案也完全没有问题。
　　到了这学期的尾声，就算是高一学生们，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大家都想考个好成绩，然后过个好年。
　　然而该抄作业的时候还是抄，所以说有些人呐，总是把努力挂在嘴边，这样又怎么会进步呢？
　　而莫雪遥倒是不太担心，她已经开始期待起考完试后去莫斯科过年的事情了。
　　但是成绩单在考完试后最起码三四天后才能拿吧，所以应该是一月底的时候出发了。
　　并且水果店的生意肯定是能多做几天就多做几天，毕竟做一天赚一天的钱嘛，这样过年的时候，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囊中羞涩。
　　也不知道太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莫雪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或者说莫雪遥一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没有和亲戚们联系过了。
　　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貌似还是她上小学之前。
　　——如果没记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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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待拆之地的面包车

　　废弃的城中村，冲出水沟的污水，角落里四处乱丢的垃圾，翻找着食物的流浪狗，零散的玻璃碎渣……
　　以及那一幢幢房子上所画着的大大的‘拆’字标记。
　　这里是城市的角落。
　　与它表面的光鲜不同，这里总是显得脏乱而又阴暗。
　　好在这是冬天，大多数的垃圾不会散发出浓烈的臭味。
　　也让庄莲怜能够暂时的住在这里。
　　面包车所在的地方算是一片比较干净的小广场，现在已经彻底成了她的家。
　　至于原本的车主为什么遗弃了它，还会不会再来，那都不是她去考虑的事情。
　　说起来，这车都破得一塌糊涂了，虽然车厢里还好，但很多内部元件应该都已经老化了吧？
　　拿去修理的费用，恐怕还不如买一辆新车来得划算呢。
　　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居住了，哪怕就是最后的钉子户，都要么得到了自己满意的补偿，要么被‘依法’送到了新的安置处。
　　原本周勇和莫雪遥说的那个小网吧也搬走了。
　　事实上不搬走也没办法，因为整个城中村的电和水都断了，夜晚的时候，就连路灯都不会亮了。
　　时间是清晨。
　　是大多数人上学和上班的日子。
　　有了新工作的庄莲怜也不例外。
　　不过金奶奶给她的时间安排却很宽松，只要在九点前到达杂货店就可以了，下班的时间是在八点左右。
　　十点钟就可以把早餐和午餐一块儿吃了，晚餐是在六点的时候，下午时还有点心。
　　五百一个月的工资已经算是不错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工作。
　　庄莲怜用昨天晚上去附近公共厕所洗手池前接来的水洗漱着，还舀了一些水浇在了一旁的泥土上。
　　这里原本是一个小花坛，然而因为没有人打理，所以长满了杂草。
　　她将这些杂草全部拔掉之后，在泥土里种上了土豆。
　　每天出门前，就为它浇一些水。
　　她是想种些东西吃，虽然杂货店有提供伙食，做满一个月后也会发工资，但她还是这么做来。
　　兴许收获不是最重要的，只是想在这里种下一些寄托吧。
　　而且春节的时候，杂货店就关门了，到时候这些土豆或许也能派上一些用场。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能长出多少来。
　　不过就算长出来了，应该也很小吧？
　　她抹了把脸，将衣领竖起来抵挡迎面吹来的冷风，转身朝外面的街道走去。
　　过完年后，这里就要开始正式动工了。
　　据说这座城中村会被拆掉建成高耸的写字楼，成为城市繁华的一部分。
　　旧的事物，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抹去，新的东西会替代它们，占据人们心中原本关于这里的记忆。
　　离开这里有了新住所的人们，会对这里留恋不舍吗？
　　或许还是会的吧。
　　城中村的外面，一辆大卡车缓缓地开到了门口，一群工人将一堆简易集装箱房卸下来，在地面上重新组装，这里以后就会是施工办公室了。
　　看来庄莲怜继续住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呢。
　　她这样想着，一路走到了肿瘤医院下面的杂货店里。
　　金奶奶正戴着老花眼镜算着账目，见到她慢慢地从外面走进来，便连忙招呼道：“怜怜来了啊，快来帮我看看，年纪大了，数字都看不清了，脑袋也不灵活了，你帮我算一下吧，这一面。”
　　“好的……”
　　于是，庄莲怜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金奶奶也没有再提她右腿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人之间的交流都适合将距离拉得很近的，有些人偏偏就需要足够的自我空间，如果太过迫近了，反而会引起反感和恐慌。
　　不同的人，不同的对待。
　　活了这么久的金奶奶，在这种事情上几乎不会判断错误。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问庄莲怜的事情。
　　无论是为什么父母不在身边，又或者她实际上并没有地方住……
　　这些问题都没有问过。
　　就这样一直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成年人来对待。
　　大概，这其实才是庄莲怜最需要的对待方式吧。
　　杂货店要忙碌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大多数的时间都可以懒洋洋地在柜台前发呆。
　　中午的时候，金奶奶就十分放心的当了个甩手掌柜，回到自己家里睡午觉去了。
　　杂货店就由庄莲怜来管理，这顿时让她感觉压力山大。
　　而这份信任，也让她有些感动。
　　同龄人都在上学，而她却在打工。
　　望着外面车来车往的街道，她不由的感到有些空虚。
　　不知觉间，就到了下午，街道上的学生们顿时多了起来。
　　刚开始是小学生居多，然后就开始涌出许多初中生和高中生来。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她却总觉得上学的日子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故事’了。
　　1999年，对于她来说，是灾难的一年。
　　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已经让她感觉到身心俱疲了。
　　此时的她，需要的是一个避风的港湾，能让她的身心，稍作歇息。
　　并排走着的学生们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可谈，即使是期末了，大多数人的脸上还是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似乎是在想着即将到来的寒假该怎么度过了。
　　学生的日子，似乎总是无忧无虑的——最起码和在社会中工作的人们相比是这样没错。
　　但那样的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
　　庄莲怜长叹了口气，捧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她现在无比的羡慕那些能够轻松蹦蹦跳跳的学生们，更甚于对于能够上学的羡慕。
　　只有在失去过后才会明白，作为一个正常的，健全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汪嗷呜——”蹲在店里的二哈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兴奋地窜出了店外。
　　这是金奶奶让她照顾的狗，一下子窜出去万一被车撞到可就惨了。
　　庄莲怜只好慌乱的站了起来，她一着急，走路就会因为不习惯假肢而变得一瘸一拐的。
　　“哈哈、哈哈！回来！”在这个时候，她也就没时间在意这个奇怪的名字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庄莲怜不熟的缘故，二哈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兴奋地摆着尾巴朝前冲，兴奋地对着不远处的一辆自行车大叫。
　　“是二哈啊……”骑车的人摁下了刹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坐在后座的女生也轻巧的将脚踩在了地上，附身摸了摸二哈的脑袋。
　　“小、小心些，会被撞到的……！”庄莲怜这时候才终于追上来，抱着二哈松了口气。
　　“咦？是你？”刚在水果店旁停了车的莫雪遥扭头一看，一脸的惊讶。
　　庄莲怜在杂货店工作有两天了，但她们却从未碰过面。
　　“唔……？”庄莲怜也有些诧异，“好巧……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之前不是说了嘛，肿瘤医院下面唯一的一家水果店就是我家开的啦！”莫雪遥叉着腰说道，“嗯……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二哈，过来。”李婉言蹲下身，朝二哈搓了搓手，后者顿时滑溜地挣脱了庄莲怜的怀抱，朝她跑去。
　　“我……我在这里打工。”庄莲怜小声地说道。
　　“咦，在金奶奶那里打工吗？”莫雪遥朝杂货店里望了一眼，“那太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了，现在你应该住在金奶奶家吧？”
　　“不、不是……”
　　“总不可能还住在面包车里吧？”
　　“唔……”
　　“哈？真的假的？我说中了？”莫雪遥睁大了眼睛，“干嘛不住在金奶奶家啊？”
　　“呃、唔……”庄莲怜有些扭捏和不好意思，她搅动着手指，最终还是没说出个理由来。
　　“遥遥就别追问了。”李婉言轻轻摸着肚皮朝天的二哈，“她做这些，肯定有不想解释的理由。”
　　“好吧，总之，不用勉强自己的啊，也不用担心金奶奶，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嗯……”
　　“二哈应该会在我们店里玩一会儿，每天放学的时候它都会过来，你就放心吧。”莫雪遥笑了笑，“唔——要过来玩一会儿吗？”
　　“不、不了……”庄莲怜赶忙摇了摇头，“店里就我一个人，我还得……看店呢。”
　　“啊，那好吧，下次可以一起出去玩嘛。”
　　“唔……再、再说吧……”
　　二人相互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店里。
　　虽然只隔了十几米远，但却感觉好像相隔了一个世界呢。
　　那种无形的隔阂。
　　“她并没有敞开心扉呢。”李婉言站起身来，淡淡的对莫雪遥说道。
　　“嗯，也很正常吧，毕竟……发生过很多事，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要身边的人对她都充满善意，慢慢的，她也会开朗起来的吧，我感觉她应该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怎么说来着？”
　　“怯懦？”
　　“啊，对，怯懦，她好像不是个怯懦的人。”
　　“表现出来的都是伪装。”李婉言像是过来人似的笑了笑，“只是为了隐藏真正的内心而已，她实际上应该是一个有些偏激，同时又很执拗的人吧。”
　　“这样吗？婉言看人在大多数时候倒是都挺准的。”莫雪遥露出一抹坏笑，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肩膀，“喂，那你呢？你的伪装底下是什么？”
　　“啊？”李婉言在那一瞬间出现了慌乱的神情，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和严肃，“我没有伪装什么。”
　　“真～的～吗～？”莫雪遥促狭地笑道，故意将声音拉得抑扬顿挫。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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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期末的时间总是枯燥而乏味的。
　　大多数时间都在复习。
　　几乎每一天上课不是在做卷子，就是在讲卷子。
　　回家的作业也是各种各样的卷子。
　　想想高三的情景可能比这还惨十倍，就让人不由地有些发怵。
　　副课的考试早已结束，所有的副课都被改为了主课，只剩下体育课还保留着，让学生们在沉重的题海压力中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
　　不过日子终究会过去，时间的流逝是不会等待任何人的。
　　期末考试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让人既忐忑又紧张。
　　有的人突然开始后悔自己这几天怎么没有更努力一点的复习。
　　而有的人则是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迎来最后的结局了，当然不是自信，而是破罐子破摔了……
　　莫雪遥属于第三种。
　　平静而心怀期待。
　　虽然很期盼放假之后去俄罗斯的行程，但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她还是收拾了一下心情，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刚分发下来的考卷上。
　　有些学校为了让学生尽可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会将考试分为两天。
　　不过雨空高中貌似是想要节省点时间，所以所有科目都在一天内考完。
　　上午是语文和数学，下午则是英语和科学。
　　和平时的区别大概就是午休时间稍长一些，以及下午放学的时间可能会推迟一点吧。
　　有一个成语叫做胸有成竹，用在此时莫雪遥的身上正合适。
　　她在考试之前可是认真复习的，就连平时爱看的小说都没看，也没有再出去玩，有空的时间一直都在翻书，以及和李婉言一起互相抽查背诵。
　　当做到这种程度之后，看到记忆类题目的一瞬间就能想到答案，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迷惘。
　　学霸分为两种。
　　一种是努力型的，另一种则是天赋型的。
　　但其实许多所谓的天赋型，看起来好像不学习，在家里却会自学，只是因为有天赋，所以学习的速度更快而已。
　　而那些真正的不学习的学霸，其实都是在透支自己的潜能和知识累积量。
　　初中高中兴许很风光，但到了大学，几乎都会变得很吃力，跟不上进度。
　　哪怕是天才，也是需要学习的，这是毋容置疑的事情。
　　没有所谓不用学习的天才。
　　为自己的偷懒找这样的借口的所谓‘天才’，也不配称之为‘天才’。
　　其实大部分人只要努力，在上学期间，达到一个优秀的成绩并非难事。
　　只是有些人没有去努力，而有的人却努力错了方向，也就是学习的方法不对。
　　这就需要有人指点，或者靠自己领悟了。
　　莫雪遥在学习方面，其实也算是比较有天赋的那种吧，她小学三年级前，学习成绩就很好，让她产生了一种学习是一件简单到根本不用动脑子的事情的错觉。
　　虽然在之后的四年级、五年级甚至六年级，她确实都很轻松，每天随便看一眼书就能搞懂大部分的内容。
　　但等到了初中之后，就开始发现自己跟不上进度，从而自暴自弃。
　　要是她当时没有转醒过来，重新调整心态努力学习的话，恐怕现在连高中都考不上吧。
　　考场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水笔在纸上‘唰唰’的书写声。
　　有些人喜欢在问卷上先写好答案，然后再抄到答卷上去，而有的人则嫌麻烦，喜欢直接在答卷上写。
　　莫雪遥就是如此，也因此而练就了一手几乎不会写错字的技术。
　　当然，有时候写得太快，错字还是没法避免的……
　　一天就在考试中度过。
　　无论考得怎么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莫雪遥微笑着看着天边落下的红霞，已经彻底将考试的事情放到一边去了。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想着坐飞机和坐火车的事情。
　　旅途，总是让人期待的呢。
　　不过，要是要去旅行的话，酥糖该怎么办？
　　火车上貌似不能带宠物吧？
　　偷偷带进去也有被发现的可能。
　　而且在坐火车之前可是要先坐飞机的，飞机的安检肯定要比火车的严格多了。
　　“遥遥。”李婉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放学了。”
　　“哇吼——解放啦！”后面的考场里，花银银背着书包欢快地跑了出来，从背后抱着莫雪遥使劲蹭着。
　　“诶诶……好了好了……喂……”莫雪遥被花银银的胸口那对负重物蹭得脊背又痒又酥麻，赶紧像泥鳅一样滑溜地逃到了一边，“该回家了。”
　　“看来要下个学期见了呢。”花银银忽然有些惆怅的将下巴搭在了莫雪遥的肩头，“第一次觉得寒假这么漫长呢～”
　　“噫。”莫雪遥拍开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过来的咸猪手，“别那么肉麻好吗，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啦，回家吧。”李婉言将伞拿在了手上，“外面的雪还没停呢。”
　　“嗯，又得踩着积雪回家了……”莫雪遥挠了挠脸颊，“拜拜，花银银。”
　　“再见。”
　　今年的H市，下雪的日子格外的多。
　　大概也是历年来最冷的一年吧。
　　就这般踏着雪，二人回到了家中。
　　寒假作业虽然已经布置了，但二人却不打算写。
　　今天刚考完试，就难得的放松一下吧。
　　毕竟最近一直都紧绷着神经呢。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抬起头看不到星空，只能看到一片仿佛没有边际的黑暗。
　　“老爸，话说我们到时候去俄罗斯，那酥糖放哪里养啊？”莫雪遥随手拿了一根掉落下来的熟透了的香蕉，剥开皮后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唔咕，飞机又不能带宠物。”
　　“我已经和金阿姨说好了，让她帮忙照顾一下，反正酥糖还是挺乖巧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那就行。”莫雪遥轻松的说着，将另一根香蕉递给了李婉言。
　　虽然已经很熟悉，关系也很近了，但出于习惯和性格，她平时在水果店里，还是不会自己主动拿些东西吃的。
　　一般都是莫雪遥或者父母招呼她了，她才会吃。
　　这大概是一种‘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习惯吧。
　　李婉言向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谢谢’之类生分的话，只是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期末考结束了吧？”父亲问。
　　“嗯。”
　　“感觉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吧，说起来，老妈呢？”
　　“她去四季青买东西了，毕竟这次可是难得的去一趟俄罗斯，总不能空手去吧？你爷爷奶奶和你太爷爷的礼物都得买。”
　　四季青是H市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每到过年就会有很多人去买清仓的衣服鞋子什么的，价格要比在外面服装店里便宜一半，甚至更多。
　　“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了呢。”
　　“哈哈……毕竟我是混得最没出息的一个，所以不太喜欢回去吧。”父亲笑了笑，但显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肯定另有隐情。
　　只是他从未说过而已。
　　“咳咳，这样吧，难得考完试，可以放松一下，今天你们俩就出去吃吧！顺便把隔壁的庄莲怜也带上吧，虽然下雪，但应该还是有夜摊的。”
　　“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莫雪遥挑了挑眉毛，挤兑道。
　　“啥话，你爹什么时候不大方了啊？”父亲直接将一张五十块钱的纸钞塞在了她的手心里，“拿去，今天晚上就玩得开心点，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也不要玩的太迟啊。”
　　“知道啦！等等，老爹，这张钞票……是假钞？”莫雪遥捏着手里的绿色五十元疑惑地问道。
　　“哈哈，什么假钞啊，这是去年年底发行的新人民币啊，你太久没摸到五十的整钞了吧？”
　　“啊？是这样的吗？好像是这样，那一百元变成什么样的了？”
　　父亲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一百元的纸钞抖了抖：“诺，就这样了。”
　　“粉红色的了吗，而且只有毛爷爷的头像了，我还是喜欢以前那种背面有山的。”莫雪遥睁大眼睛看了看，“而且粉红色的看着好腻啊。”
　　“噗，哈哈，什么啊，钱最重要的是面值，至于造型如何根本无关紧要好不好，给你一张旧版的五十和新版的一百，你要哪个？”
　　“一百的！”
　　“那不就行了嘛。”
　　“一百给我。”
　　“哈？”
　　“你不是说要给我一百的吗？”
　　“去去去——”父亲摆着手，像是驱赶蚊子似的说道，“还想和你爹抖机灵呢？没门儿哈！”
　　“切，小气鬼。”莫雪遥做了个鬼脸，拉着李婉言出了店门。
　　隔壁杂货店中，金奶奶也在店里，正悠闲的穿着毛线打发着时间。
　　“金奶奶，我们来找庄莲怜玩，带她去逛一下夜市。”莫雪遥走近了说道。
　　“行，怜怜啊，遥遥和言言都来找你玩啦，一起去逛逛夜市吧？”
　　“唔？唔姆……不、不用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今天也闲，去玩吧。”
　　“呃唔……”
　　“多和同龄人接触接触嘛，不然总是和我待在一块儿，不是得提前当老太婆啦？”金奶奶带着几分自嘲的调侃道。
　　“嗯，那……好吧。”庄莲怜慢慢地走到了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二人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都见过好几次了，不用那么拘谨了吧？”莫雪遥爽朗地大声笑道，“哈哈——走吧，我们去逛夜市！”
　　“走吧。”李婉言不动声色地同时牵住了莫雪遥和庄莲怜的手，将三人相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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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雪下的夜市

　　有些微寒的夜晚，天空中飘散着雪花。
　　雪下的不大也不小，倒是正适合撑着伞晃晃悠悠地闲逛。
　　下雪和下雨的不同在于，前者不会如后者那般潮湿。
　　有很多人只是出来打个酱油，买点小菜，便连伞也不撑，冒着雪就在街上一路小跑。
　　雪花落在头发上，肩膀上，也无需在意，只要拍一拍就会落下去了。
　　有些人穿着有些许防水效果的羽绒服，那就更是不在意了，直接在街头散步都无所谓。
　　正因为此，今天也依旧有夜市，甚至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忙碌。
　　年关将至，许多人都要回老家了，就打算在回家之前，和朋友们在外面好好的‘搓一顿’。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价格便宜又实惠的夜市小吃，自然是不二之选。
　　至于卫不卫生那种小事儿，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考虑的。
　　再说了，夜市上的小吃摊都是在人们面前制作食物的，说不定比那所谓的酒店厨房还干净些呢！
　　当然，也有可能食材本身就不干净，那么制作过程再干净就也没用了。
　　整个夜市，看起来就像是长满了蘑菇一样——如果从上往下俯视的话。
　　毕竟几乎每一个摊位前都有一把大伞，除此之外还有行人们自己撑的小伞。
　　“快看快看，婉言，那里有打气球的！”莫雪遥指着前方兴奋地说道。
　　“打气球……遥遥会玩吗？”
　　“初中的时候逛夜市只要看到了就一定会玩的！”莫雪遥感觉有点手痒痒的，“好久没玩了，也不知道现在水平怎么样了。”
　　“想玩的话就玩吧，今天不就是放松的吗。”
　　“嗯！”
　　“庄莲怜玩吗？”李婉言看向一旁被她牵着手的庄莲怜。
　　“唔姆……我……就算了吧？”庄莲怜讪讪地笑道。
　　夜摊上，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莫雪遥就对那些带点游戏性质的摊位特别感兴趣。
　　比如套圈，又比如打气球。
　　打气球的摊位通常都不大，就是一辆小小的三轮车。
　　三轮车上摆着一个架子，架子分为七八层，里面都装饰有各色的彩灯，并且塞满了气球。
　　气球里面放着卷好的纸条，当你打爆一个气球后，就可以获得纸条里的奖品。
　　使用的枪有长枪也有短枪，都是装BB弹的那种，也就是那种很小一颗的塑料子弹。
　　这种子弹很轻，要是风大的话甚至会被吹跑。
　　射程也很近，但用来打气球却是足够了。
　　而且无论是长枪还是短枪，都是单发的。
　　射击时必须站在摊主划好的线外——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射不中的。
　　因为枪的准星都是歪的，而且气球的气有些是故意不充足的，这样就不容易被打破了。
　　还有的摊主为了表现一定程度上的公平，并不是采用在气球里面放纸条，而是按照气球的颜色来划分奖励的级别。
　　当然，还有那种积分制的。
　　只是计算积分有时候过于复杂，临时的夜摊很少会使用。
　　这家打气球的摊位就属于第二种。
　　放在小三轮车旁的牌子上写着：
　　｢红气球：一等奖｣
　　｢黄气球：二等奖｣
　　｢蓝气球：三等奖｣
　　｢绿气球：参与奖｣
　　“老板，怎么玩啊？”莫雪遥走上前兴奋地挑拣着放在三轮车上的仿真枪问道。
　　“一块钱两次，五块钱十一次。”老板笑容满面地靠了上来，“怎么样，小姑娘，要玩玩看吗？”
　　“唔……都有什么奖品啊？”
　　“嘿，咱们不整虚的，直接给钱，一等奖是二十块，二等奖是十块，三等奖是五块，参与奖是一块。”
　　“哦，这倒是方便。”莫雪遥立马从口袋里摸出了绿色的五十元整钞，“我玩个五块钱的吧。”
　　“好嘞。”老板接过钱，把零钱找还给她，而莫雪遥选了一会儿，还是选了一把手枪。
　　“射的中吗？”李婉言问道，在她看来，这基本是拿钱打水漂来换取一小会儿的快乐，完全是‘无意义’的事情。
　　但既然莫雪遥想玩，那就玩一会儿吧。
　　一来她平时也不乱花钱，二来……这是莫雪遥父亲给他女儿的钱，她这个干女儿，也没有什么权力安排她怎么花呢。
　　“砰！”一声枪响，一个气球都没炸。
　　“子弹歪哪里去了……”刚才子弹飞得太快，莫雪遥没注意到它到底落在了哪里，只是感觉好像是往左边偏的，她记住这一点，再一次调整准信。
　　这种枪得歪着瞄准才能打得中。
　　又一枪，还是没中。
　　“啊咧……？”
　　“咦……”
　　“诶？”
　　就这样连续打了九枪，还是什么都没打中。
　　老板满脸笑意，又白赚了五块‘大洋’。
　　毕竟如果不赚钱的话，他也不会摆出来嘛。
　　只有极少数技术很好或者运气很好的人才能从老板那赚到钱。
　　这就和在天桥同摆象棋残局的人下象棋获胜一样困难。
　　当她看到李婉言那紧盯着她的目光时，顿时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嘟嚷道：“咳嗯，好久没玩了，技术不行了……还有两发，婉言要玩一下吗？”
　　“那就我打一发，然后庄莲怜打一发吧？”
　　“诶？诶？唔……好、好的。”庄莲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莫雪遥是在边上看的。
　　李婉言瞄准了红色的气球扣动了扳机，而子弹飞行的距离却很短，在快碰到气球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了，被风一吹，就飘忽忽地飞出去了。
　　果然是这样吗？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因此看得更清楚的莫雪遥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浪费这五块钱了。
　　“没中，庄莲怜来吧。”李婉言把仿真手枪递给了庄莲怜。
　　“诶唔……这个、这个……怎么玩？”庄莲怜其实还是有些跃跃欲试的，只是她把这种兴奋藏了起来而已。
　　“只要这样拉动枪栓，然后看着自己的目标扣动扳机就可以了。”莫雪遥做了一个虚握手枪的动作。
　　“这样吗？”庄莲怜抓住了枪栓，咬着牙抬起了脖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拉动，看起来十分艰难的样子。
　　“有那么重吗……？”莫雪遥挠了挠头，“可能是方法不对吧，总之，瞄准一下吧。”
　　“嗯嗯……怎么瞄准？”
　　“反正准星也是歪的。”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老板顿时讪笑了起来，“随便瞄就好了，打完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好、好的……”似乎有些害怕枪声的庄莲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枪口都歪得偏离气球架了，这个位置……要是老板站得在近点，估计能打到他身上去。
　　“砰！”
　　“好了，走……”
　　“啪！”
　　让人意外的是，气球竟然被打爆了。
　　歪得那么离谱也能打到？
　　莫雪遥都震惊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歪打正着，或者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老板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
　　“呃……打到了红色的气球。”
　　“老板，一等奖。”莫雪遥理所当然地伸出了手。
　　“当然……”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老板还是将二十块钱递给了她。
　　“庄莲怜，厉害啊，这二十块钱是你赚来的，所以，待会儿想玩什么尽管说吧！”
　　“唔……不、不用啦……”
　　“逛街嘛，就要开心点，哈哈——真是赚了啊。”莫雪遥兴奋地举着手里的二十块钱，“老板都要哭了吧？”
　　“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李婉言忍着笑说道，“毕竟这是运气。”
　　“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莫雪遥朝庄莲怜挑了挑眉毛，打趣道，“对吧，庄莲怜？”
　　“嗯……”庄莲怜应付着，有些讪讪地笑道。
　　没走几步，二人就来到了一个套圈摊，这里套圈是一块钱两个圈，十块钱二十五个。
　　别看圈不小，但想套中可真没那么容易。
　　而且地上摆着的各种工艺品或者日用品，也都是便宜货，就算花十块钱套到一个，也是老板赚的。
　　“今天庄莲怜运气最好，给你十五个吧，然后我和婉言一人五个。”
　　“我、我不用那么多的……万一套不到……”
　　“套不到也没关系啊。”莫雪遥笑道，“反正是白赚来的钱嘛。”
　　“嗯唔……”
　　大概是因为这钱像是白捡来的一样容易吧，莫雪遥在认真的套了第一个没套中后，就干脆把剩下四个一块儿扔了出去。
　　“啊，没中，看来今天的运气真的不太好。”她挠了挠头，小声地嘟嚷道。
　　“我套到了一个手表。”很快就把五个套环扔完的李婉言指着地上的那个电子表说道。
　　那是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简陋电子表，看起来非常的廉价和粗糙，拿来凑合看一下时间还没问题，但要看精准的时间，恐怕就不行了。
　　但也总比没有好。
　　“还不错，至少套到了。”莫雪遥有些沮丧。
　　“你要吗？”李婉言拿着老板递来的电子表，笑着问道。
　　“不用了，我有小闹钟。”莫雪遥揣着口袋说道。
　　“嘿咻！”
　　而旁边，庄莲怜正在认真而卖力地套着环，每丢一个都要斟酌一会儿，前十个什么都没套中。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女神站在了她这边，后面五个竟然全中。
　　虽然中了两个重复的陶瓷狗，但这里有三个人，大家分一下就没问题了嘛。
　　“厉害啊……”莫雪遥惊叹道，“我今天手气真差。”
　　“唔嘿嘿……”庄莲怜抱着老板递给她的五个奖品，乐呵呵地傻笑着。
　　“看来幸运女神站在了庄莲怜这边呢。”李婉言打趣地说道。
　　而庄莲怜却是未置可否：“幸运女神，站在我这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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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成绩报告单

　　几天的雨雪过后，终于迎来了一个晴朗的日子。
　　一轮金色的太阳精神的挂在空中，像是要将欠了人们许多天的阳光一口气全还回来一般。
　　天空中一碧如洗，连一丝云彩都没有，积雪在飞快的消融着，吃过了早餐的莫雪遥懒洋洋地坐在水果店门口，享受着阳光的抚摸。
　　她感觉自己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坐一天，一直到太阳下山为止。
　　“小遥，忘了和你说了，昨天晚上你们老师打电话过来，通知你们今天可以去学校拿成绩单了。”父亲拿起一个烂掉的苹果，将烂掉的那一块削掉，然后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正巧今天天气这么好……”
　　“嗯，出去散散步也不错，那就不骑自行车了，直接走路去吧，反正也不远。”莫雪遥站起身来，将手脚都绷得直直的，“呼——婉言，走吧？”
　　“好的。”正在闭目养神的李婉言点了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纸箱上的黑框眼镜戴在了脸上。
　　或许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有强迫症的。
　　莫雪遥不知道李婉言是怎么想的，但她是喜欢将最不想做的事情先做完的。
　　即使对于她来说，写寒假作业也不算什么很快乐的事情，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里，就和李婉言将寒假作业给全部搞定了。
　　别看‘寒假作业’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可量却不少呢。
　　每门科目都有十张卷子左右，英语和语文这一类的还有抄写作业，除此之外还有寒假作业本。
　　她们俩一天完成一门科目，可以说是高强度作业了。
　　本来也不用那么着急的，但父亲说干爹已经帮他们家买好机票了，再过几天就要坐飞机去B市了。
　　等到旅途开始了，写作业的时间就没那么多了。
　　而且在旅途中，也实在没什么心情写作业。
　　所以二人就用极高的效率写完了寒假作业。
　　当然不是那种随便乱写的，每一份作业都是有认真完成的，并且在完成之后，二人还会互相校对，确保一定的正确率——即使老师可能根本就不会检查对错。
　　说起来，雨空高中的寒假作业其实也不算特别多了。
　　莫雪遥听父亲说起朋友家上重点高中的孩子，每门科目竟然有三十张卷子，还有寒假作业本和各种抄写作业。
　　也就是说最起码每天得写四张卷子和其他各种作业，才能在寒假结束之前写完。
　　这哪里是放假，简直是每天都要考试一样嘛！
　　总感觉这样会过犹不及吧。
　　莫雪遥被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心中想道。
　　“婉言。”莫雪遥看向一旁的李婉言，突然好奇地问道，“你的眼镜如果掉下来了，你会怎么扶？”
　　“嗯？”李婉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不同的人不是有不同的扶眼镜的方式的吗？”莫雪遥做了一个食指推眼镜的动作，“有的人是这样的，还有的人是捏眼镜框，你呢？”
　　“我？”李婉言思索了一下，“突然这么问的话，还真想不起来。”
　　“现在试试看？”
　　于是李婉言扶了一下眼镜，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样吗？”
　　“唔，我也不太记得你平时是怎么推眼镜的了。”莫雪遥挠了挠头。
　　“我感觉有点别扭。”
　　“果然还是用中指推眼镜比较帅吗？”莫雪遥做了个示范的动作，“感觉戴眼镜就像知识分子一样，我小时候还一直想戴眼镜呢。”
　　“实际上用了之后你就会知道有多不方便了。”李婉言将眼镜摘下来递给了莫雪遥，“遥遥要试试看吗？”
　　“好啊。”莫雪遥欣然地将眼镜戴在了脸上。
　　然后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眼前的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甚至感觉像是在扭曲。
　　“如何？”
　　“啊——头疼！而且感觉鼻子上架着个东西怪不习惯的。”莫雪遥赶忙将眼镜摘了下来，“果然还是不戴眼镜比较好。”
　　“那当然了，戴眼镜，在冬天和夏天都很麻烦，夏天会有汗，冬天会起雾，下雨天的时候还会把眼镜片弄湿，在灰尘多地方眼镜片也容易变脏。”李婉言接回了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鼻子上还会留下白印。”
　　“嗯……不过，感觉婉言戴眼镜和不戴眼镜有点不一样啊，气质方面。”莫雪遥摸了摸下巴，“嗯——不戴眼镜的时候总感觉很凶？”
　　“那是因为看不清，所以必须得眯着眼睛的缘故。”李婉言无奈地笑了笑，重新将眼镜戴上。
　　“婉言的眼镜是多少度的？”
　　“四百度。”
　　“这算很高的度数吗？”
　　“不算高也不算低了。”李婉言有些自嘲地轻轻笑了笑，“这副眼镜算是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配眼镜据说确实很贵的样子。”
　　“花了七八百，是因为初三的时候实在看不清黑板上的字才配的——当时我坐在第一排。”
　　“这样啊……”想到李婉言以前的家庭情况，莫雪遥就知道配这样的一副眼镜，得付出多少艰辛的汗水了。
　　而且说不定还有一个秉持着女孩子读书没用观点的李婉言父亲在一旁阻挠。
　　“这是我妈在生日时送我的礼物。”李婉言不自觉地推了推眼镜，“也不知道现在度数有没有又加深。”
　　“没事，加深了就再配呗。”莫雪遥故作轻松的说道，“让老爹付钱。”
　　“老爹……说起来，现在我叫他干爹，那是不是应该叫你妹妹啦？”李婉言半开玩笑的说道。
　　在莫雪遥家住的时间越久，她展露笑容的次数也就变得越多了。
　　没有人真的喜欢整天板着个脸。
　　那只是对自己脆弱内心的保护而已。
　　真正的强者，永远都是微笑着的。
　　“咦——”
　　“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突然想到‘真正的强者都是微笑着的’这件事，然后忽然想起来，墨筱笑好像一直都是微笑着的样子？”
　　“好像是这样。”
　　“那她的内心真的很强大啊……无父无母，和自己的妹妹相依为命。”
　　“或许，没有了妹妹，她一个人也支撑不住吧。”李婉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妹妹是她唯一的支柱，是活下去的动力，同时也是因为有妹妹这份责任在，所以才能背负那么多走到现在吧。”
　　“感觉好辛苦啊，大家都好辛苦。”莫雪遥又想到了庄莲怜。
　　“倒不如说像小遥这样家庭美满幸福的，才是少数吧。”李婉言的语气带着些许淡淡的羡慕。
　　“是吗，正常的家庭应该很多吧。”
　　“‘正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呃……”莫雪遥未置可否，她的家庭虽然比较正常，但她的人生可不正常啊！
　　二人聊着，不多时就走进了学校里。
　　校门口有学生稀稀拉拉的进进出出。
　　虽然通知是今天来拿，但也没规定是几点钟来拿，所以拿成绩单的学生们都很分散。
　　“教室里好像没人。”莫雪遥趴在教室窗外朝里望去。
　　“应该是在办公室吧。”李婉言说着，轻车熟路地朝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挤满了学生，高一的许多班主任都在这个办公室里，所以各个班的学生都有。
　　班主任的桌前也有七八个学生。
　　对于莫雪遥而言，唯一算是很熟的，就只有叶半夏一个而已。
　　“是婉言和小遥呀。”叶雯抬头看了一眼她们俩，立马就从一旁拿出两个单独的信封，“给，你们俩的已经准备好啦，这次的期末成绩不错哦，下学期也要继续保持哦！”
　　“唔。”虽然有自信不会考砸，但在听到老师这么说后，莫雪遥还是微微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拿出成绩单看了起来。
　　科学的总分是一百八，数学是一百五，而英语和语文则都是一百二的。
　　这次莫雪遥科学考了一百七十二，数学一百四十三，语文一百一十七，英语是一百一十八，估计是哪两个小选项做错了吧。
　　总体来看，她的文科确实要比理科好上一些。
　　成绩单上还有全年级排名，这一次她还是排在第九名，并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其他人也都很努力呢。
　　李婉言这一次是全年级第二。
　　“咦，那第一名是谁？”莫雪遥有些好奇。
　　“是雪先生。”叶雯得意地回答道，“这次全年级的第一和第二都在我们班哦。”
　　“呼……那我这个全年级第九好像就没什么感觉了。”莫雪遥有些丧气。
　　“嘛，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班的第三名啦，也不差了哦。”
　　“啧……”
　　李婉言的学习成绩确实是相当的好，而且她比莫雪遥更仔细。
　　这是很重要的，莫雪遥的错误一般不是知识点没记住，而是粗心大意写错了。
　　特别是计算方面。
　　所以李婉言除了语文外其他科目全部满分，就算是语文，也只扣了两分。
　　“不过，这次语文第一名的不是班长哦。”叶雯神秘兮兮地说道，“猜猜看是谁？”
　　“总不可能又是花银银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没错，就是她，这一次她只在作文扣了一分，虽然扣分的理由有点强行……嗯，字迹不够标准什么的。”叶雯略有遗憾的说道，“还以为这次要出一个满分作文了呢。”
　　“毕竟作文给满分必须得是让所有人都折服才行嘛……”莫雪遥表示理解。
　　“可惜了。”李婉言则有点为花银银遗憾。
　　她并没有因为花银银分数比自己高而有丝毫的妒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强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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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正式开始的寒假

　　拿完成绩单之后，就意味着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都不用去学校了。
　　老家就在H市内的学生大概是最轻松的了，因为他们不用多做什么准备，只要等除夕夜的时候去自己爷爷奶奶家过年就可以了。
　　而其他省内的就需要提前一些日子跟着父母回老家了。
　　如果更远些的，那就得坐上火车，踏上一次漫长的旅途了。
　　而整个雨空高中，大概没有比莫雪遥这次的行程更远的学生了吧。
　　毕竟她的目的地可是俄罗斯境内……
　　也因为此，她提前几天就已经做完了寒假作业，准备好了行李。
　　水果店关门的日子也逐渐临近。
　　这几天父母已经不再进货了，毕竟水果属于容易坏的商品，等从俄罗斯回来，大部分的东西早就都坏了。
　　所以这几天都在清仓处理水果，准备去俄罗斯过年。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会回来，但想来也得要半个月左右了吧？
　　说实话，父亲还挺舍不得的。
　　毕竟开店做生意，讲究的就是细水长流。
　　大半个月不开门，生意也会跑掉一部分。
　　幸亏肿瘤医院附近只有这么一家水果店，也幸好是过年的时候歇业，影响不会那么大。
　　毕竟过年的这段时间里，大部分的商店都是关门的嘛。
　　国人也早已习惯，也能理解。
　　谁都要回家过年不是吗？
　　明天，也就是一月二十七号，莫雪遥一家就要坐上飞机前往B市，然后转火车进入俄罗斯境内了。
　　莫雪遥的思绪早已飘远，对这段旅途充满了期待。
　　无论是飞机还是长途火车，她都没有坐过。
　　——最起码没坐过比这路途还长的火车。
　　“对了，婉言，今天我们去一趟超市吧。”莫雪遥兴高采烈地对李婉言说道，“带些东西路上吃，不然到时候买，肯定很贵，我们好像要在火车上待八天吧？多买点吃的比较省钱吧？”
　　“嗯，对，可以去多买点零食，毕竟车上要坐八天。”父亲点了点头，从抽屉里爽快的拿出了一张一百块钱的钞票来，“给，大胆的花吧。”
　　“一百整！”莫雪遥兴奋地接过，用清脆而又‘香甜’的嗓音大声说道，“谢谢老爹～！”
　　“诶～这声叫得好，再叫几声？”父亲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
　　“切，白痴老爹。”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顿时收起了刚才几近撒娇般的语气。
　　“八天呢。”李婉言有些发憷，“遥遥打算买些什么？”
　　“嗯，当然得先买泡面，然后呢……”莫雪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火腿肠、卤蛋、鸡腿什么的肯定不能少！一定要多样性，而且能吃饱，不然可是会吃腻的。”
　　“要连吃八天这些东西吗？”李婉言貌似更喜欢新鲜的食物。
　　“那总不能在列车上买吧？感觉列车的盒饭都挺贵的。”
　　“嗯……也是，只能吃这些速食食品了。”李婉言点了点头，“再买些罐头和牛奶之类的吧。”
　　“对，午餐肉罐头什么的！”
　　二人说着，就渐渐走远了。
　　父亲在店里看着她们俩的身形渐渐远去，笑着摇了摇头：“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零食吃就那么高兴了。”
　　“那我去菜场买点菜。”母亲拎起了自己的菜篮子，“明天就要出发了，八天吃不到新鲜食物了，今天吃顿好的吧。”
　　“行。”父亲点了点头，“要多少钱？”
　　“一百就足够了，顺便还要买些其他的年货。”
　　“好。”父亲再一次从抽屉里拿出钞票，突然哑然失笑，“感觉我就像提款机一样啊。”
　　“什么提款机啊？”母亲对他翻了个大白眼，“有这么穷的提款机吗？”
　　“哈哈……”
　　莫雪遥这边在为长途旅行而准备着，但也有其他学生无聊的待在家里。
　　因为爷爷奶奶就在城里，过年时去吃个年夜饭就行了，所以稍微有些无所事事。
　　周勇就是这样的。
　　虽然桌上摊着寒假作业，但却完全不想写。
　　主要还是因为放在他房间里的这台电脑勾着他的魂。
　　这是父亲从单位里搬回来的，废弃的旧电脑，虽然也花了点钱买下来，但却比直接去买新的要便宜多了。
　　但两千块钱也不算一笔小钱了，要不是父亲发了年终奖，也不会买下它。
　　——虽然周勇的成绩不怎么样，在期末时努力了一下也只是到了个中等还偏下一点的水平。
　　但他父亲对他的要求并不高，见他成绩都合格了，有所进步，便十分高兴的把这台电脑买了回来。
　　电脑的屏幕很大，占了桌子一大半的地方，以至于他写作业就只能在左侧写。
　　之所以不是右侧，那是因为右边得放鼠标。
　　由于学校里有微机课，所以他是能熟练使用电脑的。
　　这会儿在磨蹭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电脑。
　　电脑运行时发出的‘唰唰’声，在他听来就像是天籁一样美妙。
　　“嗯……”他看着浏览器犹豫了一会儿，悄悄趴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门给反锁上了。
　　笔袋里有一张小纸条，里面写着端木济送他的神秘网址。
　　据说里面有各种翻译的外国漫画和动漫，其中有一些还非常暴露……
　　虽然春天还没到来，但少年的春心却有些萌动了。
　　他迫不及待地输入网址，进入了这个网站。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论坛。
　　各种各样的界面都很简陋，但好在虽然简单朴素，板块却有不少。
　　周勇抱着新奇的心情在里面翻了一会儿，往收藏夹里塞了不少东西。
　　然后又发现有些板块是要注册才能进入的，便又赶忙火急火燎的注册了一下。
　　板块的名字叫做里世界。
　　点进去之后，一个个帖子，光是标题就能让人血脉贲张了。
　　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有那么多露骨的动漫图片！
　　说实话，真人的那种杂志他也看过，但却没有动漫风格的这种让他更加兴奋。
　　或许是因为动漫的看起来大多比较干净的缘故？
　　毕竟这是美化过的图片嘛。
　　“哇……”
　　“哇——”
　　“哇！”
　　在惊叹声中，周勇关注了一位发了不少帖子的用户。
　　对方发的图片，都很合他的口味。
　　最主要的是，有不少都是很露骨的那种。
　　对于少年而言，这种诱惑力根本无法抵挡。
　　对方的论坛名叫做｢银娘｣，是这个板块的认证画家。
　　周勇第一次知道了女孩子和女孩子原来也可以做那些奇怪的事情，也第一次知道了，做这些事情的女孩子原来叫做‘百合’。
　　虽然他是一个特摄爱好者，但对其他动漫的各种专业词汇却是不甚了解，主要是因为都是一个人琢磨，没有什么人能和他交流。
　　现在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这位名为银娘的画师除了会在这个板块发各种自己绘制的百合少女图之外，还会写小黄书。
　　各种各样，让周勇看了都忍不住想抱住枕头脱下裤子的，少女和少女之间的美好故事。
　　下面的回复者也亲切地称之为‘银娘酱’或者‘银娘太太’。
　　虽然他还没搞懂为什么是叫‘太太’。
　　难道说，其实这位画家已经结婚了吗？
　　还有人开帖问她，画画的时候会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的回答也相当的开放。
　　｢如果是画少女和少女肌肤相亲的漫画，那当然得不着寸缕的才行嘛！｣
　　对真人的兴趣不是很大的周勇，忽然想看一下银娘太太……不穿衣服的样子了。
　　少妇的话，多少都是比较丰腴的？
　　如果是没生孩子的那种的话……
　　嗯，想多了，他又觉得不太美好了。
　　可能是因为他不喜欢那里多余毛发的缘故？
　　总之，这一个上午，他就沉浸在了论坛里，感觉脑袋都快充血了。
　　“咔嗒、咔嗒。”门把手忽然被转动了。
　　吓得他赶紧关掉了网站，随手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拉开了房门。
　　“锁着门干嘛？”周勇的母亲怪罪道，“吃中饭了，你在电脑上玩什么呢？”
　　“呃，在……在写作文，对，用电脑……写作文！”周勇干咳了两声，十分心虚的掩饰道。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汗？哈……哈哈哈……可能……可能是今天太热了吧？”
　　周勇的妈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客厅里走去：“行了，赶紧来吃中饭吧。”
　　“好、好的……”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奇妙的东西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宝藏，还有那么多神奇的玩法啊……
　　周勇端着饭碗干吃着白饭，心不在焉的想道。
　　“怎么就吃饭啊，多吃菜，今天又不是没菜，怎么，不喜欢吃？跟你说了别挑食……”
　　“我忘了吃了，我没有挑食……”
　　“菜还能忘了吃？”
　　“啊……”周勇顿时头疼了起来。
　　果然还是那个不存在于现实的虚幻世界更美好啊。
　　最起码没有烦人的老妈。
　　他心想。
　　而另一边，花银银正坐在自己房间的电脑前，回复着什么人的消息。
　　右上角的个人信息里，显示着她的论坛昵称——｢银娘｣。
　　她的父亲正坐在她的床上翻看着她的画册。
　　而花银银本人却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
　　“怎么样啊老爸？”
　　“嗯……腿画的都很不错啊……不过为什么总画女孩子和女孩子的故事？”父亲抬起头来，认真的问道，“偶尔我也想看一下女孩子和男孩子的故事啊！”
　　“那有什么意思嘛？再说了，我又不会画男人那里。”
　　“就不能画纯洁的故事吗？少年和少女，青春的校园恋爱。”
　　“老爸，你好恶心。”
　　“喂，这不应该是你这种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憧憬的东西吗？”
　　“完全，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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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下午的术后复查

　　莫雪遥和李婉言从超市买东西回来时，已是中午了。
　　一百块钱在这个年代有着极强的购买力，足足买了四大袋的东西，才将钱全部花完。
　　虽然这也和她们挑选的东西比较便宜有关，但能买这么多，主要还是这时候的钱比较值钱的缘故。
　　午餐是去菜场买菜回来的母亲做的。
　　今天的菜格外的奢侈，竟然有一道梭子蟹炒年糕。
　　要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吃梭子蟹的季节，市场上的梭子蟹，价格都是很昂贵的。
　　一顿丰盛的午餐结束后，头顶的艳阳也更加灿烂了。
　　莫雪遥甚至感觉身上的羽绒服都有些穿不住了——如果站在阳光底下的话。
　　午餐过后，母亲收拾着碗筷，而李婉言则在一旁帮着忙。
　　二人早已不再生分，母亲也不会客气的说不用帮忙了。
　　配合起来也相当默契，一个人负责涂上洗洁精，另一个人负责冲洗干净。
　　而不用干活的莫雪遥倒是乐得清闲。
　　“对了，小遥，差点忘了。”
　　“你又忘了什么？老爹，你最近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啊？”莫雪遥捧着热茶轻啜着，调侃地问道。
　　“要记性不好那还能想得起来吗？”父亲招了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过来，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莫雪遥一脸疑惑的凑了过去。
　　“和上次的那位医生已经联系好了，下午过去复查一下，已经好久没去了吧，还是得检查一下情况才好，不然等明天出发了，万一有了什么事就麻烦了。”
　　“要是今天发现什么问题难道就不麻烦了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那我自己去？”
　　“知道路的吧。”父亲的言下之意就是‘你真聪明’。
　　“大概知道，就在新华书店附近嘛。”莫雪遥舒展了一下身子，“我骑车去就行了。”
　　于是，莫雪遥转身走出了水果店，而李婉言的声音却从后面传了过来。
　　“小遥到哪里去？”
　　“去一趟医院。”
　　“怎么了？”李婉言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几许关心。
　　“稍微检查一下身体。”莫雪遥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那我陪你去吧。”
　　“哎呀，不用了不用了，而且这么远的路，载人骑车也很累嘛……”
　　父亲干咳了一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行，你们找金奶奶借一下电动车就好了。”
　　莫雪遥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那眼神无声的质问着——‘你到底是帮谁的’。
　　“去医院的话，有个人陪着比较好。”李婉言点了点头，态度很坚决。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只能硬着头皮去隔壁金奶奶那借了电动车，在稍微习惯了一下平衡之后，就载着李婉言前往了医院。
　　她的心情有些紧张，主要是怕李婉言发现自己的秘密。
　　同时心中也在抱怨着父亲，为什么不帮自己打掩护。
　　难道他就不担心被发现这件事情吗？
　　李婉言可是和她一起睡过好几次，也洗过好多次澡的了，万一知道她曾经是个男的，那不是得讨厌她了？
　　而且还会有那种看‘人渣’的眼神看她……
　　想想就头疼啊！
　　“遥遥之前迟了一个月上学，好像就是因为心脏病吧？”坐在后面的李婉言问道。
　　“啊……是、是啊。”
　　“所以这次是去复查一下心脏有没有再出问题吗？”
　　“嗯，是、是的……没错……”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
　　虽然她感觉现在那里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算是完全康复了，不过还是很少做剧烈的运动，像骑自行车之类，也是用比较慢的速度前行的。
　　不知道下学期的时候，能不能畅快的跑跑跳跳。
　　安静的久了，也想在操场上肆意的撒欢呀。
　　毕竟她还在一个挥洒青春的年纪，这么被压抑着天性，还是很难受的。
　　“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吗？”
　　“嗯……算、算是吧。”
　　尴尬的回应着的莫雪遥，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几下。
　　“啊？怎么了？”
　　“听说对心脏病患者，一定要温柔一点。”李婉言淡淡的说道。
　　“噗，没那么严重吧。”
　　“心情好的话，患病的次数也会变少的。”
　　此时的莫雪遥，都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李婉言了。
　　真相藏在她的心底，却不能说出来的感觉，其实也挺难受的。
　　金奶奶的电动车看起来和自行车差不多，只是更加厚重一些，电瓶就放在座椅下面，续航的里程不是很远，但充满电后从市一医院到水果店之间跑个来回还是够了。
　　穿过一条条繁华或是空寂的街道，终于抵达了市中心的医院。
　　“婉言，你就在楼下等我吧，我去挂号，提前预约过的，应该马上就好了。”莫雪遥找了个借口支开李婉言。
　　而李婉言则有些担心：“嗯，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只是检查一下而已啦，有事我就喊你的！”莫雪遥慌慌张张地跑去挂了号，然后又往楼上跑去。
　　李婉言看着莫雪遥上去的方向有些奇怪：“心脏内科不在那边吧？就算那边也能到，也应该是这边更近吧。”
　　不过她也没有太多的疑惑，觉得可能是要做全身检查，所以跑到其他方向去也很正常。
　　她来医院的次数其实不算少，因为她的母亲就有一定程度上的心脏病。
　　不然也不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只是每次来都要花不少钱，以至于她曾有一段时间对这里有阴影。
　　因为来过医院之后接下来的半个月，吃的食物可能都会既粗糙又简陋。
　　对于她来说，普通的白粥咸菜根本不算什么简陋。
　　她觉得的简陋是那种只有一点米，其他都是水和一些番薯的番薯粥，以及大概只够吃一口的小碟榨菜，数量少到都可以数出来有几根榨菜丝。
　　同一家医院，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心情呢。
　　李婉言望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生们，安静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有时候她也会想，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或许更好。
　　毕竟现在，已经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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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雪遥如之前一样找到了泌尿科的科室，她还特地检查过挂的是芸梦医生的号。
　　门是锁着的，所以就算她有提前预约，也得稍等一会儿才行。
　　不多时，一个好像有些眼熟的男人捂着屁股走了出来。
　　貌似上次来时看到的也是他？
　　他的手里捏着一个略显混浊的小瓶子，貌似比上次清澈了一点，正并拢着双腿扭扭捏捏的走着。
　　许多人都朝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也有等待着的其他男人下意识的夹紧了屁股。
　　大概来看的也是同一种病？
　　“芸梦医生！”没等对方叫号，莫雪遥就赶忙钻了进去。
　　“哦，是你啊。”
　　“您还记得我。”
　　“当然了，嗯，我知道，你已经提前预约过了，那么我们就直接开始吧，我先帮你消毒。”芸梦说着，戴上了一只新的一次性手套。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了，但莫雪遥还是不太习惯，尴尬万分的褪去衣物，平躺在了一旁的小床上。
　　戴着口罩的芸梦医生十分随意的聊着家常，眼前的一切在她看来似乎十分平常。
　　“嗯，最近有好好清洗哦，洗得很干净，要表扬。”
　　“咳咳！”
　　“这里长大了一点，摁一下，疼吗？”
　　“有点。”
　　“酸比较多还是疼比较多？”
　　“酸。”
　　“哦……”芸梦点了点头，用没戴手套的左手在一旁的病历本上写下了几行字。
　　“芸梦医生竟然会用左手写字啊……”
　　“嗯，双手都能写。”芸梦平淡的回答着，又在莫雪遥身上四处捏了捏，“骨骼也没问题，没有长歪。”
　　不过这检查貌似已经不是她的‘经营’范围了吧……
　　“可能会有点凉，如果疼的话和我说。”芸梦低下头，拿起了一根消毒过的镊子，夹起了某样小颗粒，往里面看了看，“￮女￮也完好无损。”
　　“诶！”莫雪遥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这边的敏感度也没问题，疼吗？”
　　“不、不疼……”
　　“术后恢复的也很好。”芸梦点了点头，将另一只手的手套摘了下来，“好了，然后去抽血化验一下，检查一下身体各激素分泌情况就可以了。”
　　“好的……”
　　还好检查的速度很快，不然莫雪遥感觉都没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她飞快的穿好衣物，而芸梦也将写好记录的病历本递给了她：“下次检查三个月后，也就是四五月左右，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你现在可以稍微跑跑跳跳也无妨，不过还是要注意动作别太大，不然撕裂了可就糟糕了。”
　　“好的！那我明年下半年的时候，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到时候你就可以自由的跑步什么的了。”
　　“谢谢医生！”
　　莫雪遥松了口气，又跑去做了抽血化验，在等待半个小时，将化验单给芸梦过目没问题后，才下了楼。
　　一般来说其实是没那么快的，但特殊病例就像是VIP一样，可以享受到这种快速完成各项检查的待遇呢。
　　下楼的时候，李婉言等的已经快睡着了。
　　“婉言婉言，走了。”
　　“嗯？嗯，走了？检查完了吗，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回家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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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一次坐飞机

　　时间是一月二十七。
　　周四。
　　一个日丽风清的日子。
　　莫雪遥一家人坐着干爹叫来的面包车，前往H市的笕桥机场。
　　之所以不开桑塔纳，是因为小轿车载不下这么多人。
　　干爹一家三人，莫雪遥一家算上李婉言有四人。
　　还有一大堆行李什么的。
　　只能是让面包车来载了。
　　“阿利，最近有位朋友要卖一辆二手面包车，你有没有兴趣？”车厢里，余良向莫文利问道。
　　“多少钱？”莫文利有些心动，“明年我驾照应该就考出来了。”
　　“朋友价，一万五。”
　　“这么便宜！”
　　“咳嗯。”杨晓玉在一旁干咳了一声。
　　莫文利顿时转而说道：“不行，今年先得把钱给还了，买车的事先不急吧，而且养车都养不起，这费那费的，杂七杂八各种费用。”
　　“面包车而已，又花不了你多少钱，我的钱，你也不用着急还嘛，先还一部分就行。”
　　“那怎么行……”
　　“唉，说了没事就没事，你这人咋回事？这么多年兄弟了还搞得这么生分？”余良有些生气。
　　余良的妻子此时也干咳了一声。
　　然而他却没理会：“你别吵，兄弟之间哪能老把钱挂嘴边啊？”
　　“这亲兄弟也得明算帐嘛……”
　　“你又不是不还，先买重要的东西，有了面包车，你赚的钱不就更多了嘛？还可以去远点的地方进货。”
　　“哈、哈哈……到时候再说吧。”莫文利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
　　余良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不多时，笕桥机场就到达了。
　　它看起来不算很宏伟，占地面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最起码和外国电影里的那种超级大机场没法比。
　　不过当走近之后，还是能感觉到机场的广阔的。
　　“据说这机场今年年底就不能用了。”余良一边在前面带头走着，一边对身旁的莫文利说着。
　　“好像是要改成军事机场是吧？”
　　“不是，是要拆了。”余良摇了摇头，“以前就是军事机场，后来才改成民用的，现在是要废弃了，等萧山机场造完，这边应该就彻底停运了吧。”
　　“那到时候跑的路可就又要远些咯。”
　　“没办法。”余良回过头，对孩子们喊道，“都跟紧点哦，别走丢了哈你们三个！”
　　第一次来到机场的莫雪遥，对四周充满了好奇。
　　李婉言也是如此，只是她比较克制。
　　倒是余良的女儿余今雨显得很平静，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飞机场在平民百姓的眼中，那就是高端的交通工具。
　　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坐上一次。
　　飞上天空，那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当然，也会让人忐忑不安。
　　毕竟这是在天上飞的东西，万一出了问题，那可就要直接摔死了。
　　虽然航空事故的报道不少，不过实际上飞机的安全率是要比汽车高的。
　　只不过飞机一旦出了问题，那可能就是要玩完儿的节奏了。
　　快过年了，坐飞机回老家的人也不少。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看起来穿的都十分体面。
　　毕竟在这个年代，飞机还算是中高端人士的‘专属交通工具’呢。
　　也正因为此，莫雪遥一家都穿的很正式，身上穿的都是新衣服。
　　看起来干净而又漂亮。
　　但和那些品牌货比起来，还是缺了点‘气质’。
　　至于是什么气质……
　　大概是金钱的气质吧。
　　大家排好了队，在机场的取票柜台慢慢等待着。
　　很快就轮到了莫雪遥。
　　她赶忙将准备好的护照和签证递了过去。
　　她还没有身份证，父亲说明年夏天的时候再去办理。
　　当然这里所谓的明年其实就是今年。
　　只是国人在没有过完农历春节之前，还是习惯于将春节之后的日子定义为‘明年’的。
　　办理完后，就又在宽阔的大厅里绕了一段路，进行登记和安检。
　　“这位先生，您的行李箱超过标准了，必须进行托运。”安检员挡住了余良。
　　他看了看自己那沉重的行李箱点了点头：“差点忘了，那我托运一下吧。”
　　“好的，请到这边来称重和登记。”
　　每一位乘客都有自己能携带的行李上限，幸亏莫雪遥家里人多，才能带得下那么多大包小包的东西而无需托运。
　　完成这一切后，众人总算是来到了候机大厅。
　　他们的登机口在二楼，所以无需摆渡车，到时候直接坐上飞机就可以了。
　　在影视中看到飞机，远远没有亲眼看到时的感觉来的震撼。
　　莫雪遥趴在窗台上看着那巨大的机翼，惊叹道：“好大啊……原来近距离看的时候，这么大。”
　　“不然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人呢。”李婉言淡淡的说道。
　　“简直就像是一个能飞的房子。”莫雪遥托着腮帮仔细观察着，这种大型机械的魅力，实在没有哪个男孩子能躲得过，“这么一个大铁块，比好几辆大卡车还重，里面还载着那么多人，竟然都能平稳的飞起来，科学的力量真是太伟大了。”
　　“嗯，科学，其实就是一种务实精神吧，不将信念寄托在别人身上，有什么想做的就由人类亲手完成。”
　　“其实这和我国自古以来的文化传承也差不多吧，无论是夸父逐日、大羿射日、还是愚公移山，不都是这样的吗。”
　　“嗯。”
　　“能有一次体验坐飞机的机会真好，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坐。”莫雪遥期盼地说道。
　　而李婉言则并未回答。
　　“姐姐，待会儿飞机上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吗？”长大了一些的余今雨抱着莫雪遥的手臂一边晃动着，一边问道。
　　“啊诶？呃……当然可以了。”莫雪遥看向了李婉言，“那我坐中间，小雨和婉言坐在我两边。”
　　“好～！我想坐在靠窗的位置！”余今雨高兴的说道，脑后扎着的麻花辫也随着她身体的雀跃而飞扬了起来。
　　她对和莫雪遥坐一起的兴趣，貌似比坐飞机本身的兴趣还大呢。
　　大概等了快两个小时，飞机终于没有丝毫晚点的抵达了。
　　乘客们排好队，十分有次序的进入了机舱内，第一次坐飞机的莫雪遥，坐在飞机上，竟然还隐隐有些激动。
　　“请入座的乘客们系好安全带，飞机在起飞的过程中不允许解开安全带走动——请大家将手机关机，以免对飞机的运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漂亮的女乘务员在车厢里走动着。
　　莫雪遥等人走进了座位数最多的经济舱里，坐了下来。
　　还没起飞之前，其实还是可以走动一下，上上厕所的。
　　不过在起飞前几分钟的时候就不允许了。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了起来，然后在机身的一阵抖动下，机头抬了起来，飞向了高空。
　　莫雪遥睁大了眼睛，抓紧了座椅旁边的扶手，但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落向舷窗外。
　　“飞起来的感觉好奇妙。”待得飞机开始平稳飞行了，莫雪遥才忍不住小声说道。
　　“上升时的失重感很有趣。”李婉言评价道。
　　平稳飞行之后的飞机就可以自由走动了，当然尽量还是别离开座位比较好。
　　不过在座位上的时候，就可以解开这个对于不习惯的人而言一点也不舒服的安全带了。
　　飞机从城市上空掠过的风景大概是最有意思的，但随着飞的越来越高之后，下方的地面就几乎看不清了。
　　很多时候还会被云层所遮挡。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还会觉得新奇，但看久了后，就觉得到处都是碧蓝的天空和近到仿佛触手可及的云层很枯燥无聊了。
　　时间恰好是中午，没多久后，空姐就推着一个小车开始分发起了盒饭。
　　虽然是盒饭，但包装的也算挺精致的，是西式风格的快餐。
　　要知道坐火车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种享受。
　　空姐一个个的都很漂亮，光是看起来就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父亲看着空姐的大腿看的眼睛都直了，直到母亲掐了一下他肋间的软肉，才让他惨嚎一声将视线收了回来。
　　父亲和干爹两个大男人刚才是同时惨叫的，这会儿四目相对，心领神会的尴尬一笑。
　　有老婆是一会儿事，能不能忍住不看又是另一会儿事。
　　毕竟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嘛。
　　两个小时左右，飞机就盘旋着准备降落了。
　　这和地面的交通比起来实在快了太多。
　　要知道H市和B市的直线距离都有1200公里左右，开车的话，最起码也得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达。
　　但莫雪遥却没有所谓的意犹未尽的感觉。
　　主要是因为……后半段的时候她有些晕机。
　　可能是吃了飞机餐的缘故。
　　吃太饱了就容易晕车。
　　对飞机来说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她就在想吐的边缘忍耐着。
　　可是下了飞机之后，却反而忍不住了，跑进机场的厕所里就是‘哇’的一声。
　　而且因为跑得太急，还下意识的跑进了男厕所里。
　　看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突然冲进来，厕所里的男人们差点把尿撒在自己的手上。
　　应该说真的有人撒在了自己的手上，还有比较倒霉的，撒在了别人的裤管上。
　　虽然不理解他的尿到底是怎么做到能拐弯的。
　　“遥遥，没事吧？你跑错厕所了。”李婉言站在门口关切地问道，想要走进来看下情况，又不好意思。
　　莫雪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又做了奇怪的事情了。
　　“唔……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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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意外出现的雪先生

　　从男厕所里逃出来的莫雪遥小脸有些发烫，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却也没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明明对于她来说，原本进男厕所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但在回过神来之后，还是有些害羞。
　　所以说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一个人的处事方式。
　　当然，莫雪遥的害羞又和一般的女孩子那种生理上的害羞不同。
　　她的害羞是因为作为女孩子走错了卫生间被这么多人看见而导致的。
　　如果此时她的身份是男孩子，那么这份害羞就会消失不见了。
　　B市的温度比H市要冷得多了，随着莫雪遥发烫的小脸渐渐冷却下来，也感受到了这份酷寒。
　　毕竟这里可是北方。
　　“遥遥，大衣套上吧？”母亲拿着两件厚实的毛皮大衣走了过来。
　　两件都是羊羔皮制作的羊毛大衣，每一件的价格都得近千，这大概是莫雪遥这辈子穿过的最昂贵的衣服了。
　　相比之下，父母二人买的都是人造皮毛的衣服，远远没有买给她们俩的来的暖和。
　　即使家里开了店，做生意赚了些钱，可用钱的地方也更多了，更别说还要还干爹钱。
　　所以其实钱还是很紧张的。
　　但母亲却仍旧是毫不吝啬的买了这两件衣服给她们俩。
　　莫雪遥可能不会有太深的感触，李婉言却是对此感动万分。
　　当然她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默默的记在心底而已。
　　“没事儿，不用穿，待会儿上地铁了，里面热的要命。”干爹摆了摆手，说道，“等你们到俄罗斯了再穿吧，和那里的温度比起来，这里根本不算啥。”
　　这次回B市，其实是干娘要回娘家。
　　她家在外环有一幢老四合院，距离市区还是有些距离的，到时候还得转车才行。
　　“你们的火车是晚上十一点开吧？要不先去阿洋娘家坐坐？反正时间还早的很，到时候我找个亲戚开车送你们到火车站就行了。”干爹邀请道。
　　父亲思衬了一下，点头说道：“行，反正现在才下午，那么早去了也没事。”
　　“嗯，正好还能在我那吃顿晚饭。”干爹爽朗地大笑道。
　　走进地铁之后，果然是人挤人的场面，还好没穿皮草大衣，否则非得闷出一身汗来。
　　“啊——这里比S市还挤啊……”莫雪遥在人海中，就像是一叶孤舟，差点都要被冲散了。
　　“遥遥，这边！”母亲在前面大喊道。
　　“来了来了！”莫雪遥拽着李婉言使劲地往前挤去。
　　好不容易才和家人重新汇合在一起，此时上地铁的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了。
　　外面的工作人员拿着个大喇叭正维持着秩序。
　　也不知道因为这里是B市，还是因为快要过年了，地铁比S市还要拥挤的多。
　　当然，开过来的地铁车厢看起来也要比S市的陈旧许多。
　　毕竟这是Z国第一个拥有地铁的城市，车厢老旧也在所难免，因为距离现在已经很多年了。
　　坐上地铁，又转车，复杂而拥堵的交通让莫雪遥坐车坐得都头晕了，要不是之前晕机的时候已经吐完了，估计又得吐了。
　　好不容易，才总算是来到了B市的外环，一处应该算是小镇的地方。
　　这里的小镇和江南的小镇完全不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大大的四合院，高高的围墙将彼此隔绝开来。
　　看起来都像是有钱人的住所。
　　四合院在江南是很少见的，一般都是一个院子里，一幢独栋的别墅，其他空着地方，不会造房子，而是种些花，摆些假山流水增加情调。
　　四合院就是四个屋子围成出一个正方形，和江南喜欢把房子摆在院子中央不同，四合院喜欢把院子摆在四间屋子的中央。
　　在前门后门还有两段院墙，院墙和屋子之间也是一个小院子。
　　简单说就像是一个收纳盒一样，每一块部分都被规整的划分开来。
　　虽然电视上见得多了，但莫雪遥还是第一次真正的走进这样的四合院里。
　　推开厚重的朱红色大门，里面传出热闹的声音。
　　显然也是个大家族了，不少人回到这里来过年。
　　走进大门之后还有一段内墙，内墙是没有门的，原本应该放门的地方，做成了一个圆形，穿过其中后，才来到真正的院内。
　　不过走进院子里之后，莫雪遥却见到了一个令她十分意外的人。
　　就连李婉言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咦——！”
　　“嗯？啊！小遥，班长。”那人笑起来如明媚的阳光，白皙的皮肤在男生里已算的上细腻，但却仍有一种不拘一格的气质，并未显得过于阴柔。
　　“小雪——你怎么在这里？”莫雪遥惊讶地问道，走上前十分自然的揽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过因为莫雪遥的身高和他差了不少，所以这个动作看起来稍微有些滑稽。
　　“这是我外婆家。”雪先生回答道，任由莫雪遥像个猴子似的将手挂在自己脖子上，朝李婉言打招呼道，“李婉言，你也来了啊。”
　　“嗯，和遥遥一起来的。”李婉言轻轻笑了笑，站在远处没过去。
　　“你们认识？”干爹十分惊奇。
　　“是啊，同班同学。”
　　“关系这么好啊？”干爹带着几分挤兑的笑意问道。
　　“是啊，我们可是好哥们啊。”莫雪遥大概也是觉得这个动作胳膊太累了，就将手放了下来，“真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啊，这是我干娘的老家，对于我来说，也算是干外婆家吧。”
　　“这么说来，我们还算是兄妹了？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雪先生大笑道，“小遥和班长第一次来北方吗？”
　　“我是第一次。”
　　“我也是。”李婉言说道。
　　“打算待个几天啊？”说着说着，雪先生走到了院子角落的石桌前，“到这儿坐吧。”
　　“今天晚上就得走了。”莫雪遥自然地走到雪先生的旁边坐下，“婉言，过来吧，让大人们自己聊天去，我们玩我们自己的！”
　　“嗯。”
　　院子里的大人们很快围聚在一块儿，父亲拿起牌又和干爹他们玩了起来，母亲在一旁监督着，避免他又上瘾开始赌钱了。
　　虽然现在也是赌，不过一角两角的，让他过过瘾也就罢了。
　　除了一大群大人之外，小孩子们也不少。
　　都到处跑来跑去的，闹腾的不行。
　　更大些的，二十多岁的也有几个，但都聚在一起聊着工作的事情。
　　像莫雪遥她们这般大的，总共也就只有三个而已。
　　没错，就是她、李婉言以及雪先生。
　　“这么快吗？”雪先生拿出一次性杯和来自银湖的银井茶为她们俩泡上，“桌上的零食随便吃吧，不用客气的。”
　　“嗯，这次来这里只是顺路，我们的目的地是莫斯科哦。”
　　“咳，噗——！”刚喝了一口热茶的雪先生直接喷了出来，“你们也去莫斯科？”
　　“诶？难不成？”莫雪遥瞪大了眼珠子，“不会吧……这么巧？”
　　“是啊，我也去莫斯科，不过就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父母放心吗？”
　　“没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自己出国了。”雪先生一副熟练的样子。
　　“你去莫斯科干嘛啊？”莫雪遥很不解，“走亲戚吗？”
　　“不是，只是单纯的旅行而已。”
　　“单纯的……旅行？”
　　“是啊，从去年开始，每年过年和暑假我都要自己出国一趟，去见见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吧，上一次是去日本。”
　　“那你会俄语吗？”
　　“不太会，但用英语的话应该也没问题，毕竟这是世界通用语言，只要别去乡下就可以。”
　　“那正巧啊，要不小雪你干脆就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可以啊。”雪先生欣然答应道。
　　坐在石凳上的莫雪遥晃悠着双腿，旅途中的朋友又多了一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有伴的话，旅途会更有趣呢。”李婉言轻声说道，看来她也是很欢迎有这么一位朋友加入到旅行中来的。
　　“是啊，三个人的话，就可以玩很多游戏了！比如斗地主起码要三个人才好玩，还有就是可以玩大富翁。”
　　“三个人是许多游戏让人觉得有趣的标准。”雪先生点了点头，“呵呵，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事儿很神奇呢。”
　　“是啊，大概这就是……缘分？”莫雪遥说着，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噗，这台词怎么听都觉得俗套啊！”
　　“哈哈，有时候很多事，确实是要缘分的。”雪先生淡淡的笑了笑，“但这也太巧了。”
　　“嗯，太巧了，我现在甚至会想，要是待会儿再跳出来一个同班同学，那就有意思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雪先生摇了摇头，“或者应该说可能性几乎没有，世界那么大，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正好聚在这里？”
　　“所以只是想想而已啦，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也太搞笑了吧。”莫雪遥挠着头笑道。
　　“与其说是搞笑，不如说是离谱吧。”李婉言这么说着，忍不住朝门口看了一眼。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确实很夸张。”
　　“说起来，小雪是第几次回外婆家？”
　　“哦，这还是第一次呢，毕竟太远了，从我出生后就没再回来过。”雪先生说道。
　　“外婆——我回来啦！”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口开朗地朝里面的人打着招呼。
　　而莫雪遥则在石凳上一个踉跄，差点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在地上——如果不是雪先生及时扶住她的话。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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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面>>>>>>>>>>>>>>>>>>>>>>>>>>>>>>>>B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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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太爷爷的女儿的儿子的女儿

　　莫雪遥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
　　干娘的娘家到底嫁出去了多少个女儿？
　　第二个念头是，不是在做梦吧？
　　“小遥，你没事吧。”
　　“我……没……没事。”躺在雪先生怀里的莫雪遥傻呆呆地说道，现实情况太过夸张，以至于她都没能立马回过神来。
　　“哇啊啊啊——小遥遥你怎么在这里，可恶，为什么躺在男人的怀里，难道我的怀里就不舒服嘛！”在大人面前，对方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冲过来抢走了莫雪遥，一把将她抱住。
　　没错，这人就是花银银。
　　莫雪遥的思绪十分混乱。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以至于现在只会重复这句话了。
　　“离谱。”李婉言捂住了额头，无奈地评价道。
　　“咦，花银银，你也是……？”雪先生的震惊程度要小很多。
　　“唔，小雪今年回来了嘛。”花银银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要叫姐姐哦。”
　　“姐姐？”
　　“没错没错，乖～”身高比莫雪遥还矮的花银银，却一副大姐头的模样轻轻抚摸着雪先生的脑袋。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呀，我们三家都是亲戚关系哦。”
　　“我们？”莫雪遥指着自己，“理论上来说，我和雪先生是没有什么亲戚关系的，这里只是我干娘的老家。”
　　“哼哼，错啦小遥遥～你肯定没看过族谱吧。”
　　“诶？”
　　作为一个局外人的李婉言，捧着热茶喝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首先是我和小雪，我和他有同一个外婆，我们俩的母亲都姓汪，我呢是二月份出生的，他是五月份出生的，所以得叫我姐姐。”花银银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莫雪遥，“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太确信，看到小遥遥的隔代遗传我就确定啦！”
　　“我？”
　　“是呀，蓝色的眼睛哦，理论上来说，我也可以有的，但我没遗传到。”花银银貌似有些可惜的样子眨巴着眼睛，“我到现在都是黑色的……我和小遥祖上可是同一个太爷爷哦，只不过我是旁系而不是直系的。”
　　花银银说的所谓直系，就是一直都是儿子传承下来的，旁系是某一支直系的女儿生的孩子。
　　“哈？”莫雪遥已经彻底懵了。
　　“简单的来说，我就是太爷爷女儿的儿子的女儿。”
　　“完全不懂。”莫雪遥茫然地点了点头。
　　“嗯……我的奶奶呢，你应该是叫姨奶奶，我的父亲呢，你应该是叫表叔，所以我呢，是你的表妹哦，当然已经超过三代啦，所以也不是那么近了。”
　　“我怎么有一种，世界上所有人都和我有亲戚关系的错觉了。”莫雪遥摸了摸鼻子，神情恍惚的说道。
　　“理论上来说，大家确实都是亲戚，但那得追溯不知道多少代以前了。”花银银说着，朝后面那位个子和莫雪遥父亲差不多高，只不过稍微要胖一些的中年男人喊道，“老爸，快过来认侄女啦！”
　　“怎么这么巧，如果是侄女的话……那……她爹在哪里？”
　　“我爸在那……”莫雪遥弱弱地指了指正在打牌的父亲。
　　“表哥！”花银银的父亲十分自来熟的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毫不知情，一脸懵逼的莫文利。
　　“啥啊？”莫文利放下了手中的牌，“这里还有人能喊我表哥的？”
　　“表哥，我是莫梨花的儿子，虽然咱们没见过，但确实是表兄弟啊！”花银银的父亲用力锤了锤莫文利的肩膀，“我叫花见开，你们应该也是要去莫斯科的吧？”
　　“是啊……你也……也是？”莫文利就像刚才的莫雪遥一样，被这顿亲戚攀的完全没回过神来。
　　“是啊，我妈来了你肯定记得。”花见开让开身子，背后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但看起来还十分精神的老人，她看起来就很有欧洲妇人的那种感觉了，虽然已经老了，但依稀还是能看得出年轻时有多漂亮。
　　“啊……！”莫文利上下打量着对方，终于在眉宇间想起了她年轻时的模样，“姨娘！”
　　“诶，阿利啊，我们也好久没见啦。”
　　“是啊，好久，太久了……”
　　“你也真是的，就因为那件事不回家，至于那么小气吗。”
　　“咳……我只是……忙。”
　　“唉，这次团聚，就把那些事情好好和解吧。”
　　“咳咳……小遥，小遥，快过来。”莫文利赶忙转移了话题，“快过来喊姨奶奶。”
　　总算是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莫雪遥慌忙走了过去，有些怕生地喊了一声：“姨奶奶好……”
　　家族，亲戚，称呼，都是能让她头昏脑胀的东西。
　　但实在是没想到世界那么小，雪先生就算了，毕竟不是真亲戚，而花银银，那可是真的有一部分血缘关系的真亲戚啊。
　　“诶嘿，小遥遥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来找你玩儿了吧～”花银银附在莫雪遥耳边坏笑道，“调戏自己表姐超有趣的哟！”
　　“别什么表姐表姐的叫了好不好……为什么我感觉应该是叫我堂姐呢？”
　　“诶？嗯……嗯……”花银银也陷入了沉思。
　　“算了，还是就平时那么叫吧。”莫雪遥头疼地说道，“我最讨厌理顺这种亲戚称呼了……”
　　“嘛，果然还是叫小遥遥最好听啦，来，让我抱抱～”
　　“一边玩儿去……”莫雪遥满头黑线。
　　不用问也知道，花银银这次肯定也会跟着一起去莫斯科。
　　毕竟这可是百岁大寿。
　　无论是直系的还是旁系的，只要是在五服以内的，全部都得到。
　　这可能也是这个大家族最后一次团聚的日子了。
　　之后就是各奔东西，可能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络。
　　当然，这也是会有一些意外的，比如和花银银，或许关系会变得更近吧。
　　毕竟还有学校同学这么一层关系在内。
　　有花银银在的旅途……
　　莫雪遥顿时感觉这趟旅途变得灰暗了起来。
　　花银银在的话，怎么也不会觉得美妙啊。
　　她那种亲昵的骚扰实在是太可怕了，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啊！
　　莫雪遥在这里头疼着家族太过庞大。
　　却不知一边的李婉言却羡慕着她。
　　花银银的外婆家，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了，有不少人今年回来过年，其中嫁出去的女儿居多，而回来过年的儿子竟然只有一个。
　　“你外婆到底生了多少个女儿？”莫雪遥重新回到石桌前问道，比刚才只是多了一个黏在她身边蹭呀蹭的花银银。
　　“好像是一共生了七八个女儿吧。”雪先生不太确定，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回外婆家。
　　“是八个。”花银银倒是经常回来的样子，所以给了个很准确的数字，“八个女儿，一个儿子。”
　　莫雪遥咂了咂嘴：“太夸张了吧……生了这么多。”
　　“好像说当时是外婆第四个生了儿子，然后还想要儿子，结果一直生了那么多都是女儿，后来就不生了。”
　　仔细想想，这么一个唯一的儿子在姐姐和妹妹的‘拥簇’下成长，还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啊。
　　家里连一个哥哥或者弟弟都没有，长大之后性格还能像个正常男人，那就已经是奇迹了。
　　她在扭头看去，发现父亲和花银银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叔叔或者说……舅舅？
　　算了搞不清，反正就这两个大男人，这会儿正抽着烟在角落里畅聊着，才刚见面没多久，就已经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了。
　　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他们俩是认识十年的铁哥们呢！
　　而且还时不时发出很夸张的‘猥琐’的笑声。
　　虽然不想这么形容自己的父亲，但真的很猥琐。
　　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都在谈些什么。
　　反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一些糟糕的话题吧？
　　多半是关于女人的。
　　“距离吃晚饭还好久。”雪先生说着，从一旁的书包里拿出了一盒桌游来，“要不我们先玩会儿游戏吧。”
　　“行啊。”莫雪遥欣然点头道。
　　这是一盒全英文的桌游，应该是外国进口的。
　　不过在座的各位英语都不错，看懂规则和卡面的介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喂喂，等下，不把我当人啊！我英语可没那么好！”花银银锤着桌子大嚷道，“只是能看懂一部分的词汇而已啊！”
　　“哼哼，让你平时不好好学习，活该。”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
　　“呜呜，小遥遥翻译一下给我听嘛～”于是花银银又瞬间变了脸，抱着莫雪遥的胳膊轻蹭着说道。
　　“撒娇也没用。”莫雪遥一脸‘冷漠’。
　　雪先生拍了拍花银银的肩膀，说道：“行了，我帮你翻译一下规则和一些卡面的介绍吧，其实很简单的，很快就能弄明白。”
　　“噫——我就要小遥遥教！”
　　“我们别理她，就我们三个人玩好了。”莫雪遥选择直接无视她。
　　“可恶！”花银银忽然扑上前来，咬住了莫雪遥的耳垂，“小遥遥欺负人！”
　　“别、别闹！”莫雪遥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花银银的牙齿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着，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好了，花银银，你就别闹了吧。”雪先生哭笑不得的将她拉开。
　　“哼，这是补偿，好啦，小雪，快教我吧。”花银银满意地擦了擦嘴角，得意地说道。
　　“噫，好恶心。”莫雪遥用嫌弃的表情掩饰着自己刚才心头涌上的微妙感觉，抽.出一张餐巾纸就用力地擦起了耳垂上的口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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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雪国列车（上）

　　深夜十一点。
　　众人终于踏上了通往莫斯科的019列车。
　　光是在Z国境内，就要行驶两天左右的时间。
　　按照日期来算的话，更是得要到第三天的上午才能进入俄罗斯的境内。
　　因为B市是起点站，所以相对还算空，可能因为是跨国列车，所以车厢里并没有多少吵闹的孩童，基本都是成年人。
　　就算是带孩子的，也大多是在Z国境内就下车了。
　　在这里能看到不少高鼻梁深颧骨的白种人。
　　并不一定都是外国人，也有很多是少数民族。
　　上车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一走进车厢里，莫雪遥就忍不住开始呵欠连篇。
　　这么远的长途列车，当然不可能去买坐票，无论是莫雪遥家还是花银银，又或者雪先生一人，买的全部都是卧铺。
　　刚开始的时候，莫雪遥还挺期待卧铺的，但当真看到了，却又觉得很失望了。
　　因为就是普通的车厢将所有的座椅拆除，然后一排一排的放上简陋的三层床铺而已。
　　是的，是三层而非二层，可以说是将空间利用到了极致。
　　简直就像是一个大的军训宿舍一样。
　　除此之外，和软座没什么区别，床铺和床铺之间也是没有任何遮挡的，让莫雪遥怀疑到底能不能睡得着。
　　“我们的是硬卧，第……”父亲拿着火车票一个一个床铺的找过去，却被身后的花银银父亲花见开拍了拍肩膀。
　　“老表，咱们家买了软卧，要不让女孩子们睡那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
　　“诶，没事没事的，好久没坐硬卧了，我也坐坐，顺便咱俩还能唠嗑唠嗑不是？”
　　“咳。”父亲干咳了一声，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肯定会立马拒绝对方的好意，但考虑到女孩子们可能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所以还是有些犹豫。
　　“好啦好啦，小遥遥和班长都和我来吧～”花银银开口说道，在前面带着路，“我们到软卧区去。”
　　“小雪也一起来吧。”莫雪遥招呼道。
　　反倒是小孩子们互相之间不怎么客气，主要还是因为既是同学，又是熟悉的朋友吧。
　　莫文利干笑了一下：“哈，你看这帮孩子……”
　　“没事儿，让孩子们自己玩儿去，女人们也一边玩去，咱哥俩聊天去！”花见开十分开心的拍了拍莫文利的肩膀，“之前说到哪了来着？”
　　“汪精卫。”
　　“哦哦，我们不是说那汪精卫吗，老有人扯他是曲线救国，我就觉得这种人……”
　　“到啦。”花银银拿着票带着众人一路往前走了一段，“就是这儿了，这个房间都是我们的。”
　　“这就是软卧吗？”莫雪遥的眼睛一亮，感觉那对卧铺的期待又回来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高级软卧。”花银银将票塞进了口袋里，免得待会儿乘务员来检票的时候连票都找不到。
　　“小雪的票买在哪里？”莫雪遥走进房间里满意地扫了一圈，然后歪头看向雪先生问道。
　　“我的是软卧，在前面过来的那节车厢里。”雪先生笑了笑，“我就过来参观一下，待会儿就回去了。”
　　“唔，好像也确实睡不下。”
　　高级软卧一共有三个床铺，左边是双层的，右边则是单层的，并且只有右边的可以将床铺折叠起来，变成一个柔软的大沙发。
　　虽然是高级软卧，但中间的过道还是有些拥挤，不是那么的宽敞。
　　但对比外面那简陋的硬卧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单独的盥洗室，窗边还有一张大桌子，可以放下不少东西。
　　无论怎么说，能在寸金寸土的火车上像是住宾馆似的度过八天的旅途，那简直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雪先生在看了一会儿后，就道别回到了自己的车厢。
　　这个独立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莫雪遥、李婉言以及花银银三人。
　　“我睡上面吧。”李婉言第一个开口道。
　　“我无所谓。”莫雪遥摊了摊手，进入高级软卧房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她倒是乐得在下铺看看风景——虽然外面一片漆黑，貌似没什么好看的，“那我就选这个能折叠成沙发的床吧。”
　　“看来我没有选择了嘛。”花银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已经很困了，以至于连调.戏莫雪遥的心情都没有了，见到床之后就恨不得马上躺下去睡觉，但她还是摇摇晃晃地从背包里拿出了盥洗用具，在那狭小的盥洗室里洗漱了起来。
　　“咚咚。”没多过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
　　是莫文利和花见开拿着一大堆行李过来了。
　　“这些东西放外面不太方便，就放你们房间里吧，既方便又安全。”
　　“您好，检查一下车票……”
　　车子刚刚开始开动，但房间里却有些吵闹。
　　因为有这个高级软卧的车厢，所以莫雪遥的父母以及花银银的父母都跑到这里来洗漱，就连不想马上洗漱的莫雪遥也被母亲监督着洗漱了一番。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快过去半个小时了。
　　“呼……总算没人了。”莫雪遥松了口气，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小遥遥，关一下灯哦……”花银银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说道，貌似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中了。
　　“遥遥也早点睡吧。”李婉言也缩回了被褥里。
　　“嗯，我过会儿再睡。”反正旅途还很长，她也不急着睡去，要睡觉的话，接下来的几天恐怕有的是时间睡吧。
　　火车已经快出城了，外面的光也渐黯了，兴许再过一会儿便看不到外面的景了。
　　莫雪遥关了灯，将之前洗脚时褪下的连裤袜丢在一旁，盘坐在还没摆成床的沙发上。
　　房间里开着空调，倒是一点也不冷，毕竟是总共也没有几张票的高级软卧，比硬卧贵几倍的价格，当然能换来更好的享受。
　　而且貌似这还是唯一的一间三人包厢，这趟列车里其他的高级软卧都只是双人下铺的包厢。
　　大概是专门为一家三口而准备的吧。
　　前面还听乘务员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说，本来加挂的硬卧车厢也是有单独包厢的，是按照四人一个房间来划分的，但因为那节车厢坏了，需要检修，所以只能临时拖挂了一节有些老旧的车厢。
　　老旧车厢里的硬卧是没有独立车厢的，优点大概就是能多睡点人吧。
　　至于补偿，那定然是没有的了。
　　莫雪遥将出发前一天去超市买来的零食拿了些出来摆在桌上，在这漆黑的房间里，看着外面同样漆黑的世界。
　　其实习惯了这种光亮之后，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也不完全是一片漆黑的。
　　即使没有路灯，也能看到头顶灿烂的星光和皎洁的月光。
　　也亏得这是个好天气，不然可能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对了，干爹送我的那个……！”莫雪遥忽然想起来在临别前干爹送给她的那台磁带机，上车前就想听的来着，但忙了太多就给忘了。
　　这是赠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不过并不是全新的，主要是因为不出国的话不太好买到全新的。
　　他是从别人手上买来的。
　　磁带机的牌子是索尼的，即使是莫雪遥也听闻过它的大名，如果是全新的话，最起码也得上千块钱吧。
　　虽然是二手的，但看得出来被保护的很好，有一个布袋子套着它，里面还有一副没使用过多少次的耳机。
　　磁带机通体都是黑色的，正面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最上面还有一个长条的指针调整器，是用来听收音机的。
　　干爹想的很周到，显然是怕她旅途寂寞，所以送了磁带机，还送了有很多磁带的小盒子。
　　五号电池也放了足足二十节。
　　这么大一个包裹，拎着还是挺沉重的呢。
　　莫雪遥随便挑了一张磁带塞了进去，每一个摁键都尝试了一下，终于找到了播放键。
　　“咔嗒、咔嗒。”磁带开始转动了。
　　她也戴上了耳机，悠闲地倚靠在了窗边，外面是一片在璀璨星光照耀下的黑夜。
　　耳朵里响起了充满俄罗斯风情的音乐，歌手那迷人的弹舌音，让人听得有些上瘾。
　　就这样，只是听着歌，吃着零食，看着午夜的窗外，时间在不自觉中安静流淌。
　　磁带的正面和反面都已经被翻来覆去的听了许多遍了。
　　列车似乎又驶入了城市中，缓缓的减速停了下来。
　　“亲爱的乘客们，前方到站——山海关……”
　　乘务员检票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登记各位乘客下车的站头，到站后亲自叫醒提醒，免得乘客在床上睡觉时坐过了头。
　　莫雪遥这边的房间里都是到终点站的，当然不会有乘务员来打搅。
　　对于戴着耳机的莫雪遥来说，这广播的声音也有些飘渺和遥远。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被热醒的。
　　房间里开着暖气，窗外的阳光又很温暖，热得脊背上都开始冒汗了。
　　磁带机早已因为播放完而自动停止了，边上还有一包敞开了口的薯片正安静地躺着。
　　“唔……”她拿起一枚薯片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打招呼道，“早啊……”
　　“还早呢，都中午了。”正磕着瓜子的李婉言看了她一眼，“昨晚几点睡的？”
　　“我也不知道。”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花银银呢？”
　　“在洗澡。”
　　“啊？这个时候洗澡？”
　　“因为刚才她在餐厅吃午餐的时候把汤洒了一身——为了摸我的大腿。”
　　“呃，真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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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雪国列车（下）

　　这是在火车上度过的第三天的清晨。
　　四点钟的时候，列车就已经停靠在了满洲里站。
　　足足三个小时后，才开始缓缓发动。
　　这也意味着，终于将要离开Z国境内，进入俄罗斯的领土了。
　　磁带机摆在窗台边，开了外放，醇厚的俄语音乐在房间里回响着，倒是和窗外那飘零的大雪十分相衬。
　　即使大雪铺天盖地，却还是能让人想象出当年的战火连天。
　　或许身处这个年代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苏联情怀吧。
　　即使是女孩子们，在这音乐声中，也忍不住有些触动。
　　“我在一篇回忆录中看到过一句话。”白天过来一起玩的雪先生坐在莫雪遥旁边，望着窗外说道，“‘我们帮你保卫你们的祖国，只希望你们强大的时候不要侵犯我们的祖国’。”
　　“听起来像是瞎编的。”莫雪遥却很理智，“虽然我很喜欢苏联，但国家和国家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国家或许是这样的，但人却不同，那个时代，有很多专家教授，可是真心的呢。”雪先生笑了笑，“不过，虽然怀念苏联，但我们却都不希望它恢复当年呢。”
　　“怀念是一会儿事，期盼它归来又是另一会儿事。”莫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怀念那个时候某个名为苏联的庞大国家，不如说是更怀念那个时代的某种精神和信念吧。
　　“喂喂，你们两个聊够了没有啊！快出牌啦！”花银银带着几分醋意地大嚷道，“哼，小雪坐在小遥遥身边只会影响她，应该换我坐才对！”
　　“你坐才会影响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白天的时候，四人就聚在一块儿打牌聊天。
　　带来的零食还算充足，只要省着点吃，还是能吃很久的。
　　有时候大人们也会过来坐坐，毕竟这边比较宽敞舒适。
　　当然有时候也会坐到雪先生的软卧那边去。
　　虽然雪先生是一个人来的，但有这么一份亲戚关系在内，大人们也完全没有将他当外人看待。
　　软卧那里也是包厢，只不过要比这边拥挤许多而已。
　　兴许是第一次坐这样长途火车的缘故吧，直到现在莫雪遥都没有坐腻。
　　主要还是因为高级软卧坐起来宽敞舒适，要是那种大宿舍一般的硬卧车厢，恐怕她早就吃不消了。
　　幸好在进入俄罗斯境内后，那节临时车厢就被替换成了正常的硬卧车厢，不然就算是大人们也受不了。
　　三个小时的停留，就是为了替换车厢而留出的时间。
　　下午的时候，列车就正式进入了俄罗斯境内。
　　抵达了后贝加尔斯。
　　玩累了游戏的孩子们就面对面坐着随意的畅聊着。
　　不过下午的时候雪先生终于被吃醋的花银银给扒拉走了，换成了她坐在莫雪遥的身旁——当然是没少吃豆腐和揩油了。
　　这事儿吧，或许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只要花银银别太过分，摸摸大腿还是摸摸肩膀就随她去吧，就当是一只调皮的小狗非得在自己身边窜来窜去好了……
　　莫雪遥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不过实际上，其实花银银也没有一直做糟糕的事情，因为在列车开始运行之后，她就又开始晕车了。
　　“明明之前在境内都没晕车啊……都是同一辆火车……”花银银嘟嚷着趴在莫雪遥的大腿上，晶莹的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来，“唔唔……好难受……”
　　“你大概是水土不服导致的晕车吧。”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躺着吧，别老乱动了，谁让你刚才那么闹腾？”
　　“可恶……只要还有这大白腿在，我就……能坚持下去……”
　　“哪里来的大白腿啊，我现在可是穿着厚厚的棉裤的……”
　　“心中有……”
　　“行了吧你。”莫雪遥无奈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赶紧躺好，别乱动，要是吐我一身，我可和你没完啊！”
　　“放心，我肯定……吐小雪身上……”
　　雪先生默不作声的远离了她一点。
　　李婉言正小口小口的吃着辣条，嘴巴都吃得红彤彤的，像是涂了口红一样，和她平时那略带冰冷的气质有些不太相符。
　　花银银虽然睡不着，但却也只能躺着，听着别人聊天。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又渐渐习惯了在俄罗斯境内行驶的列车，再一次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而时间也已经到了第四天了。
　　这就像是一处永久的冻土一般，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白皑皑的一片，远处还有一座巨大的蓝色湖泊。
　　那就是世界闻名的贝加尔湖。
　　“哇，湖水的颜色和小遥遥眼睛的颜色差不多诶！”已经恢复正常了的花银银夸张地大叫道。
　　“嗯，很漂亮。”李婉言点了点头，她手上拿着最后一包辣条。
　　这几天下来，辣条貌似都是她一个人吃完的。
　　“真羡慕小遥遥～我也想要蓝色的眼睛呀！”
　　“我倒觉得还是黑的好看。”莫雪遥托着腮帮看着窗外那和天空都连成一色的贝加尔湖，小声的说道。
　　“这就叫拥有的都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呢。”花银银嫉妒地说道。
　　“这么想要，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再塞两颗蓝玻璃珠进去好了。”莫雪遥白了她一眼。
　　“哇，好残忍好血腥的发言！没想到小遥遥竟然有施虐的倾向！”
　　“喂喂，怎么就上升到施虐上去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不过，要是真的可以换眼球颜色的话，你们都想要什么颜色？”花银银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我的话，想试试看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十分有书生气质的雪先生，却说出了这种只有幼儿园小女孩才会说的话。
　　花银银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噗，不是吧，小雪这么少女心？”
　　“只是现实里没有，所以觉得很有趣而已。”雪先生十分坦然地回答道。
　　“班长大人呢？”花银银问道。
　　这么叫其实不是不熟的表现，反而是熟悉了才会这么调侃。
　　班长其实就相当于是李婉言的一个外号吧。
　　“金色的。”
　　“金色的？咦……”花银银把自己的头发挠得乱糟糟的，“貌似想不出来金色的眼瞳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是这样的。”莫雪遥拿起一旁的多色水笔在刚才用来玩游戏的白纸上画了起来。
　　“好像还挺有威严的，像狮子？嗯……母狮子？”花银银开玩笑的说着，就看见李婉言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下一秒就会真的像狮子般咆哮似的，“咳嗯～这可是赞美哟。”
　　“嗯，就像是母老虎一样的赞美。”莫雪遥故意添乱道。
　　“才不是，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要揍就揍小遥遥！”花银银立马躲到了莫雪遥的身后，看来她还是很怕李婉言的。
　　当然，其中也有几分玩闹的意思在内。
　　李婉言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
　　“那花银银你自己呢？”雪先生问道。
　　“我啊，当然是要和小遥遥一样的颜色啦！这样站出去说不定就可以被认错是双胞胎姐妹了呢！”
　　“不……你是小圆脸，小遥是有点婴儿肥的瓜子脸，比你好看多了。”雪先生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呜——！小雪竟然欺负我！”花银银装模作样的哭着，一拳打在了雪先生的胸口。
　　“咳……！”雪先生捂着胸口，差点没喘过气来，“你练过……跆拳道吗……？”
　　“没有啊，就练过女子防身术而已。”
　　“厉害……”无言以对的雪先生，只能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火车不断的前行着，随着越深入，晴朗的天气就越来越少。
　　这个季节的俄罗斯，貌似到处都在飘雪。
　　即使隔着窗户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冰冷。
　　还好房间里开着暖气，不然南方人肯定受不了。
　　俄罗斯拥有着全世界最为辽阔的领土，然而大部分却是没法住人的寒冷地带。
　　一路上，看到的几乎全部都是无人的荒野，偶尔开进城镇中，也感觉这里的人少的可怜。
　　“感觉俄罗斯的人好少。”莫雪遥托着腮帮嘀咕道。
　　“是啊，城市里的人和车也不是特别多，感觉不少城市连H市的繁华都比不上。”花银银点了点头。
　　“据说俄罗斯的总人口只有一亿四千多万人，大部分都聚集在比较大的城市里，很多地方都是没人的。”雪先生科普道，“而俄罗斯的领土却是我国的近两倍。”
　　“我们国家好像有12亿吧，人口却是快八九倍了呢。”莫雪遥摸了摸下巴，“不过，俄罗斯这里，感觉环境好恶劣啊，在这么冷的地方常住，我肯定受不了。”
　　“还好啦，其实都是有暖气的吧。”花银银摆了摆手，“冬天说不定比南方还暖和哦。”
　　“但出来就很冷了。”雪先生看了一眼手表，他已经按照莫斯科时间调整过指针了。
　　“所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缩在家里嘛，说起来，这次去的地方，有暖气吗……？”花银银忽然开始担忧了。
　　“虽然说是郊区农村里，但应该也是……有的吧……呃……也说不准，那里是太爷爷的老家，我们都没去过呢。”
　　“希望是有的吧，不然我们只能蹲在壁炉前烤火了。”
　　“那也不错。”雪先生倒是很想的开。
　　“关键是，那么一大家子人，壁炉前面恐怕挤不下吧！”花银银将下巴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小遥，我想吃辣条。”
　　“没有了，已经被婉言吃完了。”
　　“诶！那我就吃小遥遥！”
　　“再乱动就把你从窗户里丢出去。”
　　“哼，我才不信～”
　　“唔——！”
　　“咚。”
　　是莫雪遥被推倒在沙发床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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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莫斯科火车站

　　莫斯科火车站并不像莫雪遥想象中的那样充满科技感。
　　它看起来更像是十八世纪的古典建筑物。
　　光看外表的话，可能还会以为是一个古典风格的银行或者市政大厅什么的，然而它确确实实的是一个火车站。
　　漫天的雪花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苍白的颜色，让本来缤纷多彩的世界，显得有些灰暗和单调。
　　在火车站的附近，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都是一些四五层的小楼，其中有不少建筑物都是圆顶的，也能感受到这里的墙壁明显比南方的要厚实许多。
　　由于是在俄罗斯的境内，所以国内的手机信号是用不了的，不过安排了这次家族大团圆的人显然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
　　所以莫雪遥等人刚随着人群走出火车站，就看见不远处一根顶部有五角星的柱子下边，有人高举着牌子站着。
　　这是火车站前的广场。
　　毕竟是莫斯科的火车站，广场上的人流量还是很多的。
　　大家只能看到举着的那个牌子，而看不到举着牌子的人。
　　“都好高啊……”莫雪遥一脸郁闷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现在她的身边只有一个花银银，其他人都已经走散了。
　　身处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那牌子上写的中文，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只要往那块牌子那里靠近就可以了。
　　“太高了吧这些人……”花银银踮着脚尖，视野依旧没有变化，远处全部都被人群挡住了。
　　就连那个被高高举起的牌子，有时候都会因为其他人的遮挡而看不到。
　　明明已经是十七岁了的两位少女，此时却像是才刚上小学的小孩子一样，在这人流的海洋中颠簸着，找不到方向。
　　“快看，小遥遥！红发的美女！身材好好啊！”花银银忽然用力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指着不远处一位即使是在这么寒冷的天气看起来也穿得十分单薄的高挑女人，目测也有个一米七五左右吧，虽然在人群中，她已经算是显得比较娇小的了。
　　“这种时候也就你有心情看这些东西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还是找到其他人更重要吧！”
　　这里的人女人似乎都在一米七以上，而男人都在一米八往上走。
　　这还是平均身高，更别说那些一米九乃至两米的都屡见不鲜。
　　虽然也有比较矮的，但貌似像莫雪遥和花银银这么矮的，就只有更年幼一些的小孩子而已。
　　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在这样的人群里，就像是断了半截腿一样。
　　甚至莫雪遥有一种，有很多人蹲下来都比她高的错觉。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但是人群中实在太过嘈杂，听不太真切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花银银，你抱得动我吗？”
　　“抱你？”花银银不解。
　　“抱起我看一下啊，刚才人太多了，我们好像又走错方向了，我确认一下牌子到底在哪里。”
　　“哼，我还以为小遥遥终于肯接受我的‘爱’了呢～”
　　“少来少来。”莫雪遥一脸嫌弃的缩了缩脖子，“恶心死我了，快点抱我。”
　　“好嘞——！”花银银的力气不算很大，但莫雪遥也并不重，所以还是将她给抱了起来。
　　“别、别乱摸啊，会痒的！”
　　“诶嘿～☆”
　　“嘿你个头。”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尽量挺起身子往前看。
　　总算是找到了那个高高举起的牌子。
　　“走这边，不要走错了。”
　　“好的。”
　　“放我下来。”
　　“再抱一会儿嘛～呀咧——”
　　花银银正说着，手上就没了力气，两人差点就要一块儿摔倒在地上了。
　　在人群中跌倒在地上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呼，差点被你给摔死。”莫雪遥拍了拍胸脯，“自己都没力气了还想奇怪的事情，你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嗯……心形的？”
　　莫雪遥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诶诶，小遥遥，等等我呀！”
　　一路穿过人群，总算是来到了那个写着中文字的牌子旁边。
　　走近了之后才发现不是有人举着牌子，而是这个牌子直接被立在地上，有人扶着它而已。
　　想想也是，一直举那么高的话肯定是吃不消的。
　　“哎哟，来了啊，还以为你走丢了呢。”父亲略带调侃的声音传了过来。
　　母亲脸上的担忧渐渐消失，恢复了平常。
　　她们俩是最后走到的，其他人这回儿都已经到齐了。
　　牌子上写的是｢莫家祝寿｣的中文字，这也是莫雪遥一下子就能确定往这里走准没错的原因。
　　还有其他人尚未到达，所以看牌子的人还不能离开。
　　但会有其他人负责将他们送到莫斯科郊外的农村里。
　　面包车当然没法直接停在火车站门口的广场上，毕竟这里实在是太拥挤了。
　　“来来来，大家都和我来，我带你们到坐面包车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应该快有五十岁的男人笑着在前方带着路。
　　“小遥，叫二伯。”父亲对她说道。
　　“二伯好。”
　　“伯伯好。”李婉言也跟着叫道。
　　“那我应该叫什么？二舅？”花银银挠了挠头。
　　“也叫二伯就行啦，哈哈。”二伯爽朗的笑道，“这一次真是来了好多人，这么多年不见，大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这又是谁家的孩子？”
　　他指的是雪先生。
　　“这是我妹妹的儿子。”花银银的母亲解释道，“今年也来俄罗斯旅游一番。”
　　“哦哦，那也是自家人，随意一点就行。”
　　“好的，二伯。”雪先生微笑了一下。
　　他倒不是显得拘谨，只是在观察身边其他的东西而已。
　　毕竟这里是国外，有着许多不一样的风情，出国旅行不就是为了看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不同风格嘛。
　　走过两条街，在一处稍微空点的街旁，有一辆面包车正在临时停车位上停着。
　　这是一辆迷彩涂装的面包车，让人怀疑它是不是战争年代结束后退伍民用的车子。
　　“哦——这是很经典的面包车啊。”雪先生将手搭在了落了些许雪花的车身上，“这是四驱的吧？”
　　“哈哈，没错，小伙子还懂这些啊。”
　　“对军事上比较感兴趣，这种车既能军用又能民用，荷载高，造价低廉，用途广泛，在俄罗斯地区很多人会选用。”
　　莫雪遥没看出到底有哪里特别的，只觉得这车四四方方的，有棱有角。
　　虽然都是面包车，但国内的是圆圆的面包，而这种则是长方体形状的面包。
　　一共应该可以坐个八个人左右，当然挤一挤的话可以坐更多的人。
　　现在除去司机，莫雪遥她们这边正好是八个人。
　　好在女孩子们比较娇小，即使放进了行李什么的也不显得很拥挤。
　　“这车……好简陋。”
　　“哈哈，车子什么的，能坐人不就行了嘛！”二伯大笑了几声，用俄语对开车的司机说了几句，他也笑着回过头来说了几句，虽然大家基本都听不懂。
　　除了莫雪遥的父亲和花银银的父亲外。
　　不过他俩的俄语水平也很业余，只能进行简单的交流，远远没有二伯来得流畅。
　　“你二伯是在俄罗斯做生意的。”似乎是看出了莫雪遥的疑惑，父亲为她解惑道，“所以他俄语说的好，我们都没来过这里几次，会说就不错了。”
　　车子里的内饰十分简陋，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内饰，椅子坐起来也是硬梆梆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手动的。
　　一切是朝着廉价简单去的。
　　国内很多面包车都没有电动车窗，这辆车里当然也没有。
　　莫雪遥摇动着车把手，将车窗给晃了下来，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简单粗暴，这就是俄罗斯人的风格吗？
　　“聂耳普如歪得普龙，吾局普里去。”
　　司机说了一句话，一连串的弹舌音听得人发懵。
　　虽然俄语和英语都属于印欧语系，但听起来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最起码拉丁语多半能听懂一点，而属于东斯拉夫语的俄语听起来实在是太难懂了。
　　简直就像是外星语一样神奇。
　　不过，外国人听中文大概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啊？”话说的太快，父亲根本没听懂。
　　于是对方就又重复了一遍。
　　“Не открывай окно，будет ветер.”
　　“哦哦……小遥，别开窗，会冷的，大概是这个意思。”父亲回头说道。
　　“哦……”莫雪遥老老实实地将车窗摇了上去。
　　面包车也开始缓缓发动了。
　　但这司机开车的方式实在是太暴力了，总是快速启动和快速刹车，即使是会坐车的莫雪遥都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更别说是花银银了。
　　“袋子给你！”莫雪遥熟练而飞快的将一个塑料袋递到了她的面前。
　　“呕——”花银银接过塑料袋，就朝里面吐了起来。
　　看着别人呕吐，自己也是会很想吐的。
　　其他人都只能尽量望向窗外，免得搞得自己也反胃了。
　　吐了一遍之后的花银银，顿时觉得好多了。
　　至于满是呕吐物的塑料袋，嗯……
　　因为味道太重了，所以在开到郊外的时候直接被丢到窗外去了。
　　“大概还要开个两三个小时，大家可以睡一觉。”花见开说道。
　　“还睡啊。”莫雪遥撇了撇嘴，“火车上我都睡够了好吧……”
　　也不知道司机是不是听懂了莫雪遥的话，车速瞬间又提了一个档次。
　　简直就像是赛车一样，弯道几乎都是飘移过的。
　　要知道这公路上有不少地方还被积雪覆盖着呢！
　　这下好了，没一个人觉得困倦和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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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在超速的边缘试探

　　并不是说一定要超速才会显得车速很快。
　　有时候在一些并不特别宽敞的公路上，开到限制的极限速度，也能让人觉得快得吓人。
　　比如现在，公路上的车不算多也不算少，大家都是还算有秩序的排队开车。
　　限速是九十，大部分人开的是八十左右，主要还是因为下雪天路滑，开得太快难免出事。
　　但开面包车的大叔却直接开到了九十还多一点的车速，这种车速不会算违章，因为是属于合理超速的范围。
　　但观感却是真的吓人啊！
　　坐在车里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样，感觉自己随时都会飞出去。
　　大叔一辆车又一辆车的超过去，甚至还有闲工夫拿起旁边的伏特加喝上一口。
　　喝酒开车，在这个年代的Z国也不少见。
　　但大多也就是喝些啤酒再开车，真喝白酒去开车，不拿自己命当命的是少数。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于俄罗斯人来说，伏特加就像啤酒一样不容易喝醉，还是说这位大叔特别一点，反正车上的众人都是十分的惶恐。
　　“大叔，没问题吗？（俄语）”父亲干咳了一声，讪讪地问道。
　　“这速度很正常。（俄语）”对方回答道。
　　在父亲翻译了一下对方的话之后，众人都面面相觑。
　　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扶手，有安全带的，赶紧系上安全带。
　　随时做好翻车的准备。
　　但开车的大叔确实是一位老司机，虽然不断的超过其他的车辆，但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即使有时候差一点点就会和别人蹭到了。
　　有时候甚至会从大卡车的旁边擦着边超过去。
　　让坐在车内的众人着实是捏了一把汗。
　　而且莫雪遥还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司机大叔就没有踩过刹车。
　　这让她严重怀疑这辆车是不是没有刹车。
　　见过飙赛车的，也见过飙轿车的。
　　还是第一次见到飙面包车的。
　　这辆面包车畅快的在公路上疾驰，就像是一道幻影般在车流间穿梭。
　　“应该，马上就到了，我没记错的话。”莫文利的脸色有些难看，和一旁的花见开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
　　与其说是交流感情，不如说是抱着一种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心情在坐车了。
　　很快，莫雪遥就明白他的脸色为什么会难看了。
　　因为面包车在疾驰中冲上了山。
　　接下来的一段，全部都是山路。
　　并且还是蜿蜒且扭曲的山路。
　　即使是下坡也不踩刹车，有些地方甚至还没有护栏。
　　这简直是比云霄飞车还刺激，最起码那个知道是有安全保障的。
　　而这个……说不定真的会死。
　　“砰！”莫雪遥被吓了一跳。
　　不过并不是车子撞在了什么地方，而是开车的大叔将空瓶丢了出去而已。
　　一瓶伏特加都被他给喝完了。
　　车速也仍旧是不断的在超速的边缘试探。
　　原本大雪天应该要三个小时的行程，愣是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到达了目的地。
　　停车的第一件事莫雪遥就是拉开车门跳下去，她实在是不想继续在这危险的车上多待了。
　　两位父亲也如释重负，纷纷拿出了香烟孝敬司机大叔，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这里是莫斯科的郊外，其实距离城市已经很远了，显得有些偏僻。
　　说是农村，看起来要比Z国大多数的农村都干净整洁的多，说是小镇好像又不够大。
　　这里的房子基本都是统一风格的，而且建造的非常整齐，有不少充满童话风格的圆顶建筑，用色也非常的不拘一格，粉红、粉黄、粉蓝……各种颜色都有，就像是走进了一座童话小镇一般。
　　一向淡定的李婉言也不太淡定了，走下车的时候双腿都明显有些发软。
　　花银银下来的时候更是差点摔倒在地上。
　　雪先生面带笑意，将略微颤抖的手藏在口袋里：“真是一趟刺激的旅行啊……”
　　男人嘛，总是喜欢逞强。
　　莫雪遥也不例外。
　　即使她已经再也不想坐这位司机的车了，但还是一脸淡然的说道：“嗯，一路飘移还挺过瘾的。”
　　“呕——”花银银趴在路边又吐了，这次没吐出什么来，毕竟半路上已经吐完了……
　　司机大叔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带着众人朝小镇里走去。
　　小镇建在山谷中，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小镇的全貌。
　　是一座四四方方，十分规整的小镇，显然是有人特意规划过的。
　　整个小镇就像一个‘井’字，一共就只有八条路，基本上没什么弯道，路边是一家家没有院子的俄式经典田园建筑，最中间的建筑物对于小镇来说十分壮观，而且外面的装饰物也相当漂亮。
　　“那里是教堂吗？”
　　“教堂？”抽着烟庆祝没死的父亲笑了笑，吐出一口烟圈，“这个小镇可没有教堂，更没有人信仰宗教。”
　　“啊？”莫雪遥惊奇地问道，“没有人信仰宗教吗？”
　　即使是十分务实的Z国人，在各个乡村也是有很多信仰不同宗教的。
　　虽然Z国人基本是想要从神那里混到点好处才信仰的……
　　但也不会无人信仰宗教才对。
　　“没错，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一些高级工程师甚至科学家的后代，如果说他们真的信仰什么，那大概就是科学以及……社会主义吧。”
　　“所以中间那个建筑物是市政大厅？”
　　“对，同时也是某些象征陈列的博物馆。”父亲点了点头，“好了，坐了这么长时间车，脚都发麻了，我们走吧。”
　　“你不是脚发麻，你是脚发软了吧。”莫雪遥毫不客气的挤兑道。
　　“哈哈，其实我早就习惯了哈。”
　　花见开摸了摸肚子上的肥肉，哆嗦着点了根烟：“回去的时候能换个司机不？日踏马老子都要被吓死了。”
　　“你看，别人的老爹多诚实。”
　　“去去去，小屁孩儿一边玩去。”父亲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嗡嗡叫的小飞虫。
　　浑身上下都没力气的花银银终于没力气来骚扰莫雪遥了，她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手走在队伍的最后，感觉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双目无神。
　　众人就这样走进了这不算大的小镇中。
　　在中央的巨大建筑物旁边是一处小镇广场，大家的目的地竟然就是这个大建筑物。
　　原来它竟然还能作为一家旅店来使用。
　　所有这次临时回来的人们，都被安置于此。
　　在大厅的中央，一群人安静的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则正在一架钢琴前弹奏着慷慨激昂的苏联军乐。
　　今年的春节正好是他老人家一百岁大寿，现在理论上来说，他还算是九十九岁。
　　“爷爷。”莫文利第一个走上前。
　　“外公。”花见开也连忙走了过去。
　　二人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边上，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停下了弹钢琴的手。
　　“爸，这是阿平的儿子，也是您的孙子，您应该还记得吧。”边上，有一个同样头发苍白的老人附在太爷爷耳边说道，“另一个……是您小女儿的儿子。”
　　那位老人就是莫雪遥的某一位爷爷。
　　“嗯……”太爷爷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朝众人摆了摆手，“你们，都过来。”
　　大家连忙走了过去，莫雪遥的父亲他们，在这堆老人中，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年轻，这会儿正有些紧张的介绍着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阿利，我记得你家生的不是儿子吗？”那个一直在太爷爷耳边传话的爷爷问道。
　　莫雪遥顿时有些紧张。
　　“哈，那不是孩子还小，开玩笑的吗，谁让我爸老要儿子，就是不要女儿，我就这么说了呗。”莫文利干笑着说道。
　　大家也没感觉太奇怪，毕竟一般人都不会朝那方向去想。
　　只是关系和莫雪遥很近的李婉言稍微疑惑了一下，但也觉得可能是莫雪遥小时候太皮了，完全就是个假小子，所以才会在别人的脑海里留下这种错误的印象吧。
　　“我就说你家小……女儿，长得这么清秀，怎么说也不像男孩子啊。”老人笑了笑，看向莫雪遥，“小遥，应该是叫小遥吧？还认得我吗。”
　　“唔……不、不认识了……”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
　　“小遥，这是你二爷爷。”
　　“二爷爷好。”她赶忙问候道。
　　“阿平儿子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吗。”太爷爷用莫雪遥听不懂的俄语嘟哝了一句，又换成中文向她招了招手，“来，曾孙女，到太爷爷这里来。”
　　“咳……太爷爷……”
　　“嗯……”太爷爷的眼睛和耳朵看起来都不太灵光了，不过脑子还是没有变得太过迟钝，他上下打量着莫雪遥，笑着点了点头，“蓝色的眼睛，继承了我的基因。”
　　“咳嗯……嘿嘿……”莫雪遥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孩子，你长大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啊，梦想吗……”莫雪遥一时想不出来，只好尴尬地说道，“嗯……科学家？或者工程师？”
　　“这真的是你自己的梦想吗？”
　　“诶……呃……其实我的梦想是到处旅行。”莫雪遥挠了挠头，说了实话。
　　“很好，很不错的梦想，你还喜欢其他的什么吗？喜欢钢琴吗？”太爷爷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钢琴。
　　“喜欢是喜欢，但是……没钱买……我也没学过……”
　　“坐下来，试试看。”
　　“啊？我不会弹啊，太爷爷你坐吧，我真不会啊！”
　　“没事，来试试看，从这里到这里，是多啦米法索拉希，你尝试着组合看看？”
　　“那……太爷爷您别起来，我站着弹两下就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莫雪遥，只能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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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即兴演奏

　　对于大师来说，即兴演奏不算难事。
　　但对于莫雪遥这个连五线谱都没学过的门外汉而言，即兴演奏那就是乱弹琴了。
　　可太爷爷想听，谁也不好怵逆，毕竟老人家马上就过一百岁的大寿了，说实话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事事都得顺着他才行。
　　于是莫雪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还好大家看得出来她并未学过钢琴，所以都带着一种包容的目光看待。
　　她稍微敲了一下琴键，努力回想着之前在西湖的那栋院落中，左紫雅弹琴的模样。
　　指法想不起来了，但还是能想的起来一点点找节奏的办法，以及开头的试音。
　　一架钢琴中，有许多声调不同的七音，就好比同样是‘哆’，有声音听起来尖锐的，也有听起来沉重的。
　　这是莫雪遥对钢琴唯一的认知。
　　说来还是那天吃午餐时，左紫雅随手教她的呢。
　　音乐就是不同音符的组合，音域越广，就可以弹奏出越复杂的曲子。
　　虽然从来没学过钢琴，就算不会弹也不丢人，但既然做了，她还是想尽力而为。
　　于是莫雪遥试了试音，记住了从高到低的顺序，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在琴键上摁了起来。
　　因为没学过钢琴，所以她根本就不会用脚踏板，只能单纯的在琴键上摁，就像在用电子琴一样。
　　莫雪遥的父亲面露尴尬的神情，似乎想叫她下来了，而太爷爷却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举动。
　　他用俄语说了一句莫雪遥没听懂的话，不过似乎能听出语气中的几分赞许。
　　而莫雪遥也似乎渐渐找到了感觉。
　　不得不说，天赋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即使没有进行过任何训练，只是平日里听听歌，路上无聊时自己哼唱一些自创的小曲儿，竟然也能在钢琴上自己找到一定的规律。
　　杂乱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首简单轻快的乐曲。
　　虽然可能和某些乐曲差不多，但这确实是莫雪遥的即兴演奏。
　　调子很简单，就只用到了五六个音，在这五六个音中循环着。
　　而莫雪遥也有些陶醉其中，渐渐的眯起了眼睛，用到的音竟然多了起来。
　　虽然中间还是会有些不和谐的音符掺杂其中，但对于一个即兴演奏的门外汉而言，这已经足够惊人了。
　　“咚！”最后，莫雪遥摁下了一个低音键，以一声沉重的回响结束了这首即兴的曲子。
　　“很不错，很不错。”太爷爷宠溺的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为什么不给她学钢琴？她是一个学琴的好料子。”
　　“咳咳。”父亲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又不好把没钱说出口，只能略带敷衍地说道，“以后、以后学……”
　　对于一个普通到甚至有些贫穷的家庭而言，学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不说学琴的费用吧，就算是买一架钢琴的钱，都要花费全家人一整年攒下来的积蓄，甚至还不够。
　　虽然也可以买电子琴，但动则上千的电子琴并无必要，在满足艺术之前，更重要的还是满足温饱。
　　人都吃不上饭了还去学什么艺术，那不是在扯淡吗。
　　也就是今年运气好，遇上了金阿姨，用低价的房租拿到了一家店铺，开起了水果店，再加上父亲这几年也已经改邪归正，不再出去和人赌博，家境才逐渐变得好起来一些。
　　但花钱的地方依旧很多，莫雪遥的手术费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再花费更多的钱去学琴？
　　那其实是太想当然的事情了。
　　但这话又不能对太爷爷说，不然肯定会被数落没出息。
　　毕竟太爷爷当了一辈子的高级工程师，在吃穿方面还是不愁的，也有更多的钱和精力去投入到艺术中去。
　　“学琴要从小培养，唉……多好的一个苗子，继承了我的基因，蓝色的眼睛，我的曾孙女里，还有谁是蓝色眼睛的吗？”
　　“应该是没有了。”莫雪遥的二爷爷微微弯腰，附在他的耳边说道。
　　“很好，很好……”太爷爷摸了摸手掌心，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十分有Z国传统特色的红包递给了莫雪遥，“给你的……压岁钱。”
　　“诶诶，爷爷，这怎么好意思啊！”父亲赶忙说道。
　　“没事，给你们就收下吧。”二爷爷说道。
　　“唔……谢谢太爷爷。”
　　“呵呵，有什么愿望就努力去实现，人生再长也不过百年。”太爷爷乐呵呵的笑道，一双蓝色的眼眸已经十分混浊了。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二爷爷赶紧说道，“您还能再活几十年呢。”
　　“呵呵……”太爷爷没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莫雪遥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也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钱，如果全是一百元的大钞，那最起码也有十几张吧？
　　父亲也赶忙道了谢，而后便是其他的几个爷爷为孩子们发红包。
　　就连李婉言也有。
　　但似乎收到太爷爷亲自给的红包的，就只有莫雪遥一个。
　　大人们围聚在一块儿寒暄着，而莫雪遥却是待不下去，把行李交给父母，就跑到了外面。
　　雪地里有不少年轻人，其中也有一些同龄的。
　　他们大多都说中文，看起来应该都是亲戚，虽然总感觉并不是那么的像……
　　春节对于Z国人来说，是一年到头最重要的节日，但对于俄国人而言，却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他们的新年早就已经过完了。
　　不过这个小镇却不大一样，到处张灯结彩的，还有地方贴着对联。
　　很有新年的感觉，只不过这中西结合，多少有些半洋不土的违和。
　　主要因为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居住在Z国，只有新年才回来一趟，还有一些常住的，也是在Z国待了很久，甚至可以说整个青春都在那里度过，回来之后也就有了过春节的习惯。
　　“姐姐，玩捉迷藏吗？”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六年级的小女孩儿轻轻扯了扯莫雪遥的皮草大衣，热情地问道。
　　“好啊。”莫雪遥欣然的点了点头，捉迷藏这种游戏，好像自从小学毕业就再也没玩过了呢。
　　但小孩子貌似都很喜欢这种游戏。
　　“小遥遥～”花银银在后面一把抱住了莫雪遥，使劲的蹭着她的后背，“软软的，毛茸茸的，好舒服，诶嘿嘿……”
　　“花银银，要不要玩捉迷藏？”
　　“捉迷藏？小孩子的游戏嘛。”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经常玩。”
　　“那就玩呗。”
　　“小雪和婉言呢？”
　　“后面呢。”
　　于是，莫雪遥把其他人也喊了过来，然后和一群小孩子一起玩起了捉迷藏。
　　其中也有一些同龄的少年们，大家都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情来的。
　　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分出当鬼的人之后，捉迷藏的游戏就开始了。
　　“整个小镇都可以躲，但不能躲到家里去！”当鬼的小孩子急匆匆的喊着，“大家要遵守规则呀！”
　　“知道啦——”
　　孩子们欢快地应道。
　　莫雪遥也是当鬼的一员。
　　因为玩捉迷藏的人多，所以有三个负责抓人的‘鬼’，另外一个是李婉言。
　　在倒数结束之后，另一个当鬼的小孩子拿着易拉罐在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在纠结该放在哪里。
　　这个捉迷藏，双方都有可以赢的方法，一个是踢倒‘鬼’放在某处的易拉罐，另一个则是‘鬼’抓到所有人。
　　是必须得抓到才行，光看到是没用的。
　　“放在那个花坛里怎么样？”莫雪遥出主意道，“那里肯定不会被发现。”
　　“不行……那样是违反规则的。”当鬼的小男孩儿认真的说道，“不可以放在花坛里或者其他垃圾桶或者箱子什么的里面。”
　　“那就放在……邮箱后面，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嗯，那里不错。”
　　于是，捉迷藏——准确的说是抓鬼的游戏开始了。
　　放下身段，和孩子们跑跑跳跳的玩闹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让人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好多岁。
　　“啊，看到一个，婉言快追，我跑不动了！”莫雪遥撑着膝盖直喘气，本以为追小孩子那是很简单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们精力就像是无限似的，跑那么久都不觉得累。
　　而这地上都是积雪，跑起来也更费劲些，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滑倒在地上了。
　　“嗯……”李婉言有些放不开，矜持的快步走了几步，当然是追不上那些小孩子们了。
　　结果还是另一个当鬼的小孩抓到了一人。
　　队伍顿时就壮大了起来。
　　被抓到的，就会变成‘鬼’，也就是负责帮忙抓别人。
　　“不错，最起码抓到了一个，呼呼……”莫雪遥喘着粗气说道，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金属的回响。
　　“咣——～”
　　“吼吼，我踢到啦！”花银银的声音随之传来。
　　只见她的身边跟着雪先生，二人合作找到了易拉罐，将它给踢倒了。
　　还没抓到几个人呢，竟然就失败了。
　　莫雪遥顿时觉得有些沮丧。
　　“可恶，下把我不当鬼了，当鬼太难了！”
　　“哼哼，那是小遥遥不会玩啦，捉迷藏什么的，我可是超厉害的哟！”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捉迷藏中度过了。
　　即使是怕冷的莫雪遥都不觉得冷了，因为一直都在跑，出了一身的汗。
　　“浑身黏黏的，好难受啊。”莫雪遥不自在的说道。
　　“那就去洗个澡吧。”莫雪遥的母亲说道，“这里只有公共浴室，我带你们去，那里还能泡澡，水很干净，我刚洗过。”
　　“啊，泡澡——如果是干净的水，我也想泡澡呢！”莫雪遥期待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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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大年三十

　　这会儿在公共浴室里的，都是年轻的女人。
　　有不少和莫雪遥同龄的。
　　她们有的是从Z国过来为太爷爷祝寿的亲戚，有的则是这里的原住民。
　　看相貌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毕竟像莫雪遥这样能隔代遗传的还是很少，大多数的看起来和普通黄种人并没有太多区别了。
　　而那些原住民，不说长得怎么样吧，但大多数身材还都挺不错的。
　　“花银银，你怎么了？”坐进泡澡池里的莫雪遥疑惑的问道。
　　池子的水很干净，不仅一直在换水，而且不是那种大池子，有七八个池子，每一个只能坐下五六个人，相对来说就要清爽许多。
　　“唔……”花银银捂着鼻子仰面朝天，“可能上火了吧……？”
　　对于花银银这个女儿身大叔心的家伙来说，进入这样香艳的女澡堂中，大概就和一个男人正大光明的走进来了一样吧。
　　莫雪遥非常能理解她，因为她也觉得有那么些不好意思。
　　不过也不至于流鼻血啊。
　　这家伙到底想到什么糟糕的事情上去了？
　　在鼻血将浴池染红之前，莫雪遥将花银银拖出了澡堂。
　　每一个人晚上都有安排房间，莫雪遥被安排了一个大床房，和李婉言一起睡。
　　结果花银银非要来凑热闹，三人就挤成了一团。
　　这里的房间就和酒店差不多，只不过装饰更加温馨。
　　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列宁时候的手册，家具也都是复古风格的，恍惚间让人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个红色苏联的时代一般。
　　这大概就是所谓社会主义特有的浪漫吧？
　　只可惜现在的这个国家，早已不复往昔。
　　而且正式的新任总统还没出现，只是由代理总统接管着，未来也尚未可知。
　　“我不要睡中间！好热！”莫雪遥嘟嚷着，翻身到了李婉言的身侧，“婉言睡中间吧。”
　　“呜呜，我要抱着小遥遥睡嘛～”花银银‘哀怨’地说道。
　　“你抱着婉言睡吧。”
　　“不要，班长太瘦了，硌手。”
　　“婉言，银银说你没胸。”莫雪遥试图挑起‘战火’。
　　“好了，睡觉。”李婉言淡淡的说道，让二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花银银还是不安分的将手越过她去摸莫雪遥。
　　“灯光师，关一下灯！”花银银大喊道。
　　“谁是灯光师啊？”
　　“小遥遥呀，开关不是在你那嘛？”
　　“啪嗒。”
　　灯熄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整个世界仿佛都睡着了一样——其实只是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好而已。
　　大年三十如期而至。
　　清晨的曙光投在莫雪遥的脸上，这个安静的山谷小镇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她伸了一个舒爽的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了窗户。
　　“砰砰啪啪啪啪——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安静的氛围顿时就被打破了，外面传来了一阵烟花爆竹的声响，以及小孩子大喊大叫的声音。
　　“外面可真热闹啊。”莫雪遥说着，又关上了窗户。
　　“毕竟今天过年，大家都很有精神吧。”李婉言笑了笑，从床上爬了起来，而花银银则睡得像头死猪似的，那么大的鞭炮声都没法将她给吵醒。
　　“哈——呼露露——哈——呼露露——”而且她还在打鼾。
　　莫雪遥坏笑着将小脸凑到了她的耳边，忽然大喊道：“起床啦！”
　　然而，花银银完全没有反应，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怀疑世界末日了她都不会醒。”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让她睡吧，我们先去吃早餐。”
　　一个大家族的人可是很多的，太爷爷开枝散叶，让莫雪遥有了不少拥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算上那些人的配偶，整个家族有五六十号人，听起来不多，但实际看起来可是相当庞大的。
　　餐厅里坐满了人，就像是在酒店里的餐厅一样热闹。
　　在想想这里的都是自家亲戚，就让莫雪遥感觉更加神奇了。
　　餐厅里的早餐和自助餐差不多，大家拿上自己想要吃的食物就可以了。
　　这是充满了俄罗斯风情的早餐，也有镇上别家的孩子过来蹭饭的。
　　有些女孩子甚至光着腿穿着短裙就进来了。
　　一路上就不冷的吗？
　　莫雪遥光是看着，可都觉得冷了呢。
　　“婉言吃什么？”她端着盘子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走着，因为可以选择的东西太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看看。”李婉言一点都不着急的回答道，“应该拿一些平时吃不到的东西比较好吧。”
　　“嗯，都到俄罗斯了，当然要吃有俄罗斯风情的食物嘛！”莫雪遥赞同的点了点头，所以那些给吃不惯的人提供的白粥炒粉之类的传统Z国食物就被她自动排除了。
　　俄国人的主食似乎以面包为主，还有各种各样的饼干，有硬的，也有软的。
　　然后就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酱了。
　　什么鹅肝酱、猪肉酱、牛肉酱……
　　这可不是天朝那种只有酱没有料的酱，这里面的主料可是满满当当的。
　　莫雪遥就拿起勺子偷偷尝了一勺鱼子酱，一口下去，满满的都是鱼子的香味。
　　“唔姆，太好吃惹！”莫雪遥含糊不清地说道，“婉言也应该尝尝这个，超好吃的啊！”
　　“嗯，那就弄一点各种酱吧。”
　　除了面包，还有各种各样的蛋糕以及果酱，但这些都太甜了，甜得发腻，莫雪遥实在是吃不下去。
　　“忽然发现，原来粥旁边还有水果干啊，这是做什么用的？”莫雪遥有些疑惑。
　　“应该是撒在粥上。”李婉言看了一下别人是怎么做的。
　　“粥上撒水果干吗？总感觉是很奢侈的吃法呢……”莫雪遥挠了挠头，“那就也弄点粥吧。”
　　早餐的种类看似很多，但其实基本就是不同的面包和蛋糕而已。
　　最后莫雪遥还是拿了一些土司面包和奶油蛋糕，然后撒了点鹅肝酱和鱼子酱，偶尔吃吃的话还不错。
　　但如果经常这么吃的话，总感觉会比白粥咸菜还容易腻呢。
　　“鹅肝酱真好吃，回去的时候带点吧。”莫雪遥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有没有的卖。”
　　“去市场里看看，应该是有的。”李婉言点了点头。
　　“遥遥和言言都下来了呀。”这会儿，母亲也走进了餐厅里，向二人打招呼道。
　　平时土里土气的母亲稍微打扮了一下，竟然还有了一点贵气，但是她那不加粉饰的脸还是把她出卖了。
　　在莫雪遥的印象里，母亲好像就从来没有化妆过，最多也就是涂面油，平时更是连面膜都没有买过。
　　“嗯，老妈，你刚醒啊。”
　　“醒了一会儿了。”
　　“老爹呢？”
　　“和人打牌去了。”
　　“不是吧，又去赌了？”莫雪遥嘟嚷道。
　　“没事，我把他钱都拿来了，对了，遥遥，你把昨天太爷爷给你的红包给我。”
　　“我就知道。”莫雪遥一脸早已料到的表情，将塞在上衣口袋里的红包递给了母亲，“里面有一千五。”
　　“人民币？”
　　“嗯。”
　　而一旁的婉言看了看莫雪遥，犹豫了一下，也将自己的红包递了出来。
　　“啊？言言的你自己收着嘛，不用给我的啊。”母亲有些错愕。
　　“都一样吧。”李婉言回答道。
　　“哎呀，婉言这个你自己收着吧，你那才两百，我这个因为是太爷爷给的才要上交啦。”莫雪遥摊了摊手，“毕竟老妈肯定不会让我拿那么多钱的嘛。”
　　“好啦好啦，别阴阳怪气的抱怨了，给，这是你的压岁钱，我和你爸的都在里面了。”
　　“多少？”
　　“三百。”
　　“切！抠门。”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这是给言言的。”
　　“我就不用了吧。”李婉言推脱道。
　　“那么见外干嘛呀，你看小遥我都给红包了，你当然更要给啦。”母亲笑着将红包塞进了李婉言的怀里，“两个人都是三百哦。”
　　“那我亏了啊。”莫雪遥不满地抗议道。
　　“那我分你。”李婉言很认真的说道。
　　这倒是让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我开玩笑的啊。”
　　“然后给你们俩这个。”母亲又掏出两张纸钞来，看起来应该是俄罗斯的钱，“一人一百卢布，镇上看到什么喜欢的小东西就自己买吧。”
　　“这相当于多少钱？”莫雪遥抖了抖钞票。
　　“大概……几十块钱人民币？”显然这钱不是母亲换来的，所以她也不太确定。
　　“算了，镇上哪里有小店啊，婉言我们去买点小鞭炮吧！”莫雪遥兴奋地说道，“过年怎么能不炸鞭炮呢！”
　　“又玩鞭炮，都多大了啊。”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莫雪遥却没听到，因为她已经拉着李婉言跑远了。
　　小镇里还有一家杂货店开着，今天迎来了许多客人。
　　不少小孩子们围聚在杂货店门口，买着各种充满俄罗斯风情的小玩意儿。
　　门口的俄罗斯套娃又便宜又有纪念意义，但却没有多少孩子们买，反倒是被大些的少年少女们给买去当作纪念品了。
　　李婉言也买了这个，莫雪遥已经有了，所以没买，她直接一口气买了好几盒鞭炮，剩下的钱买了一盒非常有苏联风格的火柴，然后就跑去和一群小男孩儿闹腾去了。
　　虽然李婉言完全没弄懂，把鞭炮放在木桶里面或者将鞭炮扔进水里，让它们爆炸，到底是哪里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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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收取闲心冷处浓，舞裙犹忆柘枝红。

　　白天，孩子们像是脱缰了的哈士奇一样到处撒欢的玩耍，而到了傍晚，所有人就必须全部聚集在镇子中央的大厅里了。
　　大人们忙碌着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晚上的菜肴准备好，虽然有些已经冷了，但并不影响它们的丰盛。
　　大厅中有一个小舞台，本来是放置钢琴的，而现在钢琴被搬到了别处，舞台被腾空出来，做上了些许装饰，看起来很有Z国的韵味。
　　不仅是太爷爷的亲属们，小镇上的其他人也被一并邀请了过来。
　　整个大厅都坐得满满当当的。
　　“一张桌子坐十二个人。”莫雪遥踮着脚数着四周的桌子，“一、二……”
　　“一共二十四桌。”雪先生打断了莫雪遥的数数，“如果每张桌子的人数都是十二的话，就是两百八十八个人。”
　　“好多人啊——”莫雪遥惊叹道，她还是第一次同时和这么多人一块儿吃饭。
　　“但对于一个小镇来说并不算多，不过这里应该只能算是规划得像小镇的村庄而已吧。”雪先生看向莫雪遥那双黑乎乎的小手，忍不住问道，“不过，小遥，你真的不洗一下手吗？”
　　“啊？哦哦，忘了忘了，玩了一天的鞭炮……”莫雪遥尴尬地解释道，正要伸手挠头，就被一旁的李婉言阻止了。
　　“别等下头发也弄脏了。”李婉言抓着莫雪遥的手腕说道，“小遥知道卫生间在哪里吗？”
　　“嗯……不清楚。”
　　“算了，我带你去吧。”
　　李婉言站起身，带着莫雪遥朝卫生间走去。
　　随着夕阳沉坠，夜幕彻底降临，餐桌上也宾客满座，作为老寿星的太爷爷坐在第一张的桌前，那一桌全是他的子女。
　　也就是莫雪遥的爷爷奶奶们。
　　而像莫雪遥这样由爷爷所生的直系后代就紧挨在他们的后面，按照辈分的次序来划分。
　　比如莫雪遥父亲是爷爷的三儿子，而爷爷则是太爷爷的大儿子，那么他们一家就坐在第四张桌子上。
　　话是这么说的，但其实也不是特别严格，终究还是熟悉的人聚在一块儿。
　　比如这张桌子上，就坐了花银银一家，本来按照次序来划分，他们一家应该是在靠后的桌子入座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莫雪遥并不熟悉的亲戚，或者说，她对老家的亲戚都不熟，毕竟几乎可以说她是从未回去过的。
　　——如果不算之前那些早已遗忘了的儿时记忆的话。
　　“慢慢吃，要吃一晚上呢。”父亲拿起装满白兰地的酒杯和一旁花银银的父亲碰了碰杯，“来，老弟，喝。”
　　“今天一醉方休！”
　　母亲想说些什么，但想想今天毕竟是一年一次的除夕夜，就不去打扰他的兴致了。
　　“很高兴这次我们这个大家族能够团聚在这里，这里先说一个通知。”一位中年男人站在了台上，应该是莫雪遥父亲的某个兄弟，“明天下午的时候，大家都穿上新年的漂亮衣服，我们要在这个小镇里拍一张全家福。”
　　“呼，已经开始了吗？”洗完手的莫雪遥坐在位置上，小声地问道。
　　“嗯，先吃，一边吃一边听。”父亲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随便吃，今天管够。”
　　“姆，小遥遥，你那里夹得到鹅肝吗？”花银银伸长了手，但筷子还是够不到。
　　莫雪遥看了一眼有些距离的鹅肝，摇了摇头：“我好像也夹不到，婉言帮忙夹一下吧，我也要。”
　　“好的。”
　　几块鹅肝被夹了过来，花银银连忙伸出筷子去接，然而也不知道是她用筷子的技术太差还是鹅肝太滑，总之没能夹住，滑落在了桌上。
　　“可恶。”花银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用手抓起了鹅肝塞进嘴里，“果然还是手好用！”
　　“你是印度人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挤兑道，“你看我就不会……”
　　“啪嗒。”
　　是鹅肝掉在桌子上的声音。
　　而且莫雪遥用筷子夹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夹起来。
　　“嘁，还笑我，小遥遥不也一样嘛！”花银银幸灾乐祸地笑道。
　　“算了，我不吃这个了。”莫雪遥咳嗽了两声，装作刚才无事发生，伸手直接抓住眼前餐盘里的炸鸡腿啃了起来。
　　果然，还是用手抓比较过瘾吗？
　　不过俄罗斯的美食有不少都是可以手抓着直接吃的。
　　像牛排这种虽然理论上说应该用刀叉，但拿手直接吃也没问题，而且还有一种豪放的快.感。
　　“接下来是我们请来的专业剧团，为大家献上各种表演。”主持人说着，就退了下去。
　　“真辛苦啊，过年都没假放。”莫雪遥感慨道，喝了一大口俄罗斯的特色汽水饮料。
　　味道其实和可乐什么的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太一样罢了。
　　莫雪遥对桌上的精细料理没有什么兴趣，她更喜欢那些粗放的摆着的大块肉排，以及各种各样的肉串。
　　这里的每一块肉串都有婴儿拳头大小，相比之下南方的烤串简直就是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太抠门了！
　　“呼哈——这种肉串吃起来才过瘾嘛！”莫雪遥心满意足地咬着一串羊肉串，“太好吃惹！”
　　“慢点吃，女孩子家的吃成这样，多没样子。”母亲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没事儿，让她吃吧，到了这里，豪爽一点没问题。”父亲替她解围道。
　　“就是就是。”这下她吃的更加心安理得了。
　　不过一旁花银银的吃相也没好到哪里去，二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莫雪遥貌似和她找到了共同语言。
　　雪先生吃的就比较斯文了，能用刀叉的都用刀叉，实在不行的就用筷子。
　　总之肯定不会用手。
　　哪怕是烤串，也是用叉子将肉弄到碗里再吃。
　　但莫雪遥却觉得这么吃就少了吃烤串的灵魂了。
　　烤串什么的，就应该拿着烤串直接吃，这样才过瘾嘛！
　　桌子上的菜肴虽然丰富，但却并不是全部，每过一会儿都会有新的菜被端上来，这会儿被端上来的是一盘大虾。
　　或者应该叫……大龙虾？
　　莫雪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龙虾，比她的脑袋还大一倍，直接用筷子就可以夹起里面的肉，味道十分鲜美。
　　吃龙虾是一件麻烦事儿。
　　但吃这个大龙虾却很轻松。
　　没过一会儿，虾肉就被大家分完了，而莫雪遥则舔了舔手指，完全没有过瘾——刚才那最后一个蟹钳都被她掰开吃了。
　　“哦——中间的那个好看！”莫文利拍了拍花见开的肩膀，“嘿嘿，你喜欢哪个？”
　　舞台走上了六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十分有俄罗斯传统民族服装感觉的红色连衣裙，将一双双曲线完美的大腿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我喜欢左边的，那个金发的好看。”
　　“明明是黑发碧眼的才好看啊，你看这个腿，啧啧，太妙了。”莫文利咂了咂嘴，浑然是将自己身边的妻子给忘到天边去了。
　　一直到杨晓玉捏住莫文利大腿的软肉狠狠一拧，他才从惨嚎中惊醒过来。
　　“我觉得个子矮点的，胸又大的好看。”花见开附在莫文利耳边说道，而他的妻子貌似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哦，难怪你喜欢左边那个，那个是这里面最矮的，貌似一米七不到吧。”
　　“其实还可以再矮点，一米六左右差不多。”
　　“太矮了吧？我喜欢高挑的，那大长腿，啧啧啧。”
　　两个早已为人父的大男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谈论着哪个女人更好看。
　　怎么说呢，男人到老，兴趣都不会变的吗？
　　还是说这两个大男人还不够‘老’？
　　“老爹他就是个萝莉控。”花银银翻了个白眼，“啧。”
　　“萝莉……是什么？”莫雪遥有些不解。
　　“就是小女孩儿啦，小遥遥这都不知道的嘛？”
　　“……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好伐，虽然好像听过，但完全没印象了。”
　　“嗯，看来我爸和你爸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花银银摸了摸下巴，“这样来说，我们俩应该会很合得来才对吧？”
　　“我爹不是正经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正经人！”
　　“没关系，以后多和我学习，小遥遥就可以变成不正经的人啦！”
　　“我才不想变得和你一样……”
　　“遥遥如果变成那样的话。”李婉言顿了顿，“太奇怪了吧，不适合她。”
　　“就是就是，我可不想变成人人喊打的‘变态’。”
　　“我哪里人人喊打啦！”花银银不满地嚷嚷道，“明明大家都很喜欢我嘛！”
　　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到底是如何练就的？
　　莫雪遥十分熟练的无视了她的话，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前面的舞台上。
　　红色的裙摆翩翩起舞，对于国人而言，这是象征着新春的颜色，也是吉祥的颜色。
　　当然，对于大部分男人而言，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春色’吧？
　　剧团的节目非常丰富。
　　不仅有歌舞表演，还有舞台剧表演。
　　这是俄罗斯请来的剧组，当然不会唱戏。
　　虽然说他们念的台词莫雪遥也听不懂，但新年嘛，就是感受这种热闹的气氛，这样也就足够了。
　　于是，就在这热闹之中，舞台的表演终于迎来了高.潮，而时间也接近了。
　　就在剧组的节目全部表演结束，进行谢幕的同时，二十四点的钟声也被敲响了。
　　从大钟楼里发出的声音，在整个小镇中回响着。
　　新的一年，终于正式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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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春节

　　“叮——咚——叮——咚——”
　　悠扬的钟声传出很远，震得山上的积雪也‘簌簌’的颤动。
　　大厅里的众人都放下碗筷，像是早已约好的一样冲了出去。
　　在门口放着很多烟花和爆竹，想放的话自己拿就行。
　　莫雪遥一口气拿了一大堆，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小遥，你也太贪心了吧。”李婉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人呢，不多抢一点就没有啦！”
　　“男孩子气的小遥遥，特别喜欢放烟花呢～”花银银用手背掩着嘴，表情十分夸张的大笑道。
　　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完全可以把她这表情拍下来挂在家门口，绝对能辟邪。
　　“我们找一个高点的地方放烟花吧。”雪先生双手插着口袋，淡淡的笑道。
　　“好啊，小雪知道哪里有吗？”
　　“白天的时候我去逛过了，有一座水塔是可以上去的。”
　　“不愧是雪先生，都踩好点了嘛！”花银银竖起了大拇指。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当小偷提前踩点似的？”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那就快走吧。”有些急性子的李婉言用平淡的语气催促道。
　　她很少会将自己真正的情绪表现出来。
　　雪先生点了点头：“好，大家跟我走，我们去水塔那里。”
　　水塔在小镇的另一边，可以通过长长的楼梯盘旋着走上去，只不过坡比较陡而已。
　　大家都帮莫雪遥分担了一点烟花，排队朝上走去——因为楼梯很小，一次只能有一个人通过。
　　水塔的水箱在上端的位置，而在顶端还有一个小平台，也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反正这块空地还挺大的，中间有起码四五平米的空地可以用来燃放烟花。
　　“一个一个放！先放这个三十六响的大烟花吧！”莫雪遥搬来了一个大烟花，放在中心的空地上，“我来点火，大家快往旁边站！”
　　“小心点。”
　　“安心吧小雪，放烟花这种事情，我最擅长了！”莫雪遥兴奋的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烟花。
　　“嘶——”烟花的引信开始燃烧。
　　莫雪遥一溜烟地跑到了水塔顶部的边缘，靠在生锈了的铁栏杆上。
　　“咻——”
　　“砰——”
　　“啪——！”
　　绚烂的烟花顿时炸开，对于Z国人而言，真正的2000年才终于到来。
　　“新年快乐——！！”莫雪遥扯着嗓子仰天大喊道，立马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叫那么响干嘛。”李婉言无奈地拍着她的背脊为她顺着气。
　　“新年嘛，当然要大声点才行。”
　　“新年——快乐——”花银银也高声大喊。
　　“呵呵！”就连雪先生也爽朗地咧牙笑道，“新年的一年里，大家都有什么愿望吗？”
　　莫雪遥仰头看着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和其他人燃放的烟花连成一片。
　　烟花，短暂的绚烂。
　　就像是人那短暂的一生一样。
　　“愿望吗……”莫雪遥小声地喃喃自语，“如果能变回男孩子就好了……”
　　“啊？”雪先生将耳朵侧了过来，“没听清！”
　　烟花的声音不绝于耳，即使相隔很近，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而且随着燃放烟花的人越来越多，这‘砰砰’仿佛放炮般的声音也不绝于耳，让人有一种大地在颤动，天空都将要被撕裂的错觉。
　　“没什么。”莫雪遥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希望——来年——能更好——”
　　“这不算愿望吧——太笼统啦——”雪先生也大笑着喊道。
　　“我希望明年能去海边旅行——！”一旁的花银银张开双臂大喊道，五彩的烟花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小脸也跟着变换颜色。
　　“咚——砰——！刷拉拉——”
　　也不知道是谁放了一发超大的礼炮，发出了炸雷般的声响，将其他烟花的声音都给压盖了过去，并且在绽放开之后，还像是下雨一般‘哗啦啦’的落下。
　　“那就希望家里能变得越来越有钱！”莫雪遥大喊道。
　　“班长呢——？”雪先生走到李婉言身旁，对着她的耳朵大喊道。
　　李婉言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谁也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听不见——”
　　“没什么。”李婉言指了指雪先生，“你呢？”
　　“我啊！我想进行一次不愁钱用的全球旅行！”雪先生大笑着说道，比花银银的愿望要难实现的多了。
　　烟花不断的在天空中绽放又熄灭，三十六响的烟花很快就放完了。
　　不过莫雪遥她们还拿了不少过来，于是就继续点燃再放。
　　“唔，这种筒状的好像挺有趣的。”莫雪遥拿起一根圆筒状的烟花，“我们放这个吧！斜着朝天上放！”
　　说着，她就自己率先点燃了，烟花管在一阵震动之后，斜斜地射出了一发，让莫雪遥有一种开坦克发射炮弹的错觉。
　　“那个有什么好玩的呀，我还是喜欢这个。”花银银点燃了一根仙女棒，就是那种拿在手中会燃烧的烟花，‘呲啦呲啦’地放出火花，在黑夜中格外的漂亮。
　　拿来的烟花很多，莫雪遥也算是一口气玩了个尽兴，将压抑了半年的负面情绪宣泄得一干二净。
　　“痛快！”她兴奋地大喊道，呵出去的气在空气中瞬间就被凝结成了白色的小水珠，也就是一团又一团的雾气。
　　“来点酒就更痛快了。”花银银蛊惑道。
　　“未成年人不准喝酒。”李婉言面无表情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呜——难得过年，喝一点又没事儿～！”花银银抱着脑袋嘟嚷道，然后拉着莫雪遥往角落里一钻，悄悄的从上衣的胸口中摸出一瓶酒来。
　　不用想也知道她刚才把这酒藏哪里了。
　　“刚才从餐桌上拿来的伏特加，要不要尝尝看？”
　　“算了吧，班长大人都说不准喝了。”莫雪遥摇了摇头。
　　“切，无聊——”花银银顿时没了兴致。
　　“你可以一个人喝。”雪先生笑道。
　　花银银一边将酒放回上衣里，一边说道：“一个人喝多没劲啊！”
　　烟花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显然放的也差不多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大家也觉得有些冷了，便从水塔上走了下来。
　　众人又重新聚在了大厅里，只不过人数少了一小半。
　　部分人回家睡觉去了，还有的则去了其他地方闲逛。
　　当然，太爷爷的亲属们都还在。
　　这会儿大人和孩子们都一个个的排队上去拜年，莫雪遥也不例外。
　　也就是雪先生和李婉言可以在一旁看着。
　　“快，给你太爷爷跪下。”二爷爷对自己的孙子说道。
　　“无需跪。”太爷爷摆了摆手，虽然他已经一百岁了，但看起来却还算硬朗，说话中也带着一种那个年代人特有的威严，“要知道，你们谁都不用跪，因为你们是独立的，完整的人，无需将自己的尊严放到那么低的程度，哪怕是和你们的父母，是和我，都是平等的。”
　　“可，爸……”二爷爷看向太爷爷，“这也是一种表达尊敬的方式。”
　　“表达尊敬的方式有很多，无需这种最表面又最无意义的方式，都现代社会了，你还想回到那个封建时代去吗？社会主义下的所有人，都应当是平等的，咳咳！”太爷爷用力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生气。
　　于是，便无人敢再跪，只是做个拜年礼，再说上几句吉利话罢了。
　　一旁的二爷爷会给每个孩子发一个红包——无论之前有没有发过。
　　这个应该是叫压岁钱，金额都不会太大，都是一些零碎的五块、十块、二十块的钱拼凑起来的。
　　但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这种小红包，一定是属于孩子们的，大人们不会用什么借口要去。
　　终于轮到了莫雪遥，见到这位年龄是自己的七八倍的老人，她还是有些紧张。
　　“莫雪遥，对吧？”太爷爷在看到她的时候，目光变得慈祥了许多，她也是唯一一个被主动先问候的曾孙小辈。
　　“是、是的……”
　　近距离看着自己的这位太爷爷，发现他的脸上满是皱纹，眼睛也很混浊，但说话却依然带着一股底气，并不显得软绵绵的。
　　“你热爱这个世界吗？”
　　“热……热爱？要说的话……嗯……我也不知道。”莫雪遥尴尬的挠了挠头，她本来还想随便说点吉利话走人的，可现在太爷爷主动问话了，又不好意思太过敷衍。
　　“你觉得这个世界完美吗？”太爷爷没生气，而是继续问道。
　　“当然不完美。”
　　“那么，你感觉这个世界美好吗？”
　　“有美好的，也有不美好的吧。”莫雪遥用了一个怎么样都对的中庸回答。
　　“正因为有不美好的事情，所以我们才要努力让一切变得美好，呵呵……孩子。”太爷爷笑了笑，眼睛睁大了一点，“我能看到你双眼中的彷徨，然而不要怕，人生的路还很长，一直往前走吧，也不要怕没有光，因为会有前人化作光为你们指路。”
　　莫雪遥没感觉自己哪里彷徨了，倒是被太爷爷这么一说，整个人都茫然了。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莫名其妙，但好像又很有道理。
　　是老了所以说话不着边际了吗？
　　看起来也不像啊。
　　“祝你能够用自己的双手让自己的人生变得越来越幸福。”太爷爷送上了祝福，让莫雪遥受宠若惊。
　　“啊啊、那那个……那我祝太爷爷长命百……啊……健康长寿！”莫雪遥差点说错了话，惶恐地捏着衣角，结结巴巴地改口道。
　　“好。”太爷爷笑了笑，显然并不在意她的祝福，“人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
　　“爸，你今天怎么老说这些话。”二爷爷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太爷爷的话。
　　“好，不说了。”太爷爷笑了笑，重重的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不要受制于自己的身份和性别，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这句话，太爷爷说了好多遍了。
　　莫雪遥嘟嚷着，走到了一边。
　　而太爷爷则像个小孩子似的，带着些许得意的微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呵呵……这些家伙，真以为我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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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伏特加，吨吨吨

　　窗外时不时绽放起一朵绚烂的烟花，虽然时间都已经一点了，但仍然会有零碎的烟花爆竹声响起。
　　洗完澡之后，莫雪遥和李婉言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花银银也跑过来凑热闹，叫嚷着一定要继续一起睡，就连雪先生都一并过来了。
　　“难得过年，今天就不睡觉了吧？通宵到天明！”莫雪遥见大家都来了，干脆就搬了张椅子坐在桌前，“每年只有过年才能通宵呢！”
　　“不过，通宵的话，要做什么呢？”花银银托着腮帮问道，“也没有电视看，也没有电影看，玩游戏的话车上已经玩腻了，聊天的话睡觉的时候也可以聊嘛！”
　　“来点有奖惩机制的游戏怎么样？”莫雪遥的目光落在放在房间里的那几瓶酒上。
　　酒并不是她们拿来的，而是入住的时候就有的。
　　大抵对于俄罗斯人而言，酒就像水一样，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吧。
　　“不准喝酒。”李婉言一下子就察觉了莫雪遥的想法，立刻认真的板着小脸说道。
　　“那就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嘛～！”花银银站在了莫雪遥的这一边，“对吧，小遥遥？”
　　“我反对。”李婉言当即说道。
　　“嗯……我弃权。”雪先生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我们俩都赞成，看来得按照我们说的做了哦！”花银银眨了眨眼睛，雀跃地说道，看来她真的很想尝尝这酒的味道如何了。
　　“猛兽都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李婉言引用了一句鲁迅的名言。
　　“喂喂，说好的少数服从多数啊！”花银银将四瓶伏特加一并抱了过来，“来，我们玩个什么游戏好呢？”
　　“打牌吧，输了的喝。”莫雪遥提议道，又看向雪先生，“小雪，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行。”
　　于是花银银又跑去拿来了喝酒的小杯子，开了一瓶伏特加放在旁边。
　　光是嗅着那浓郁的酒味，就让李婉言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对于酒，她远比其他三人要敏感得多。
　　因为从小，她的父亲就酗酒，家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酒臭味。
　　酒在她的心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使理智告诉她，酒本身并无错，但却还是发自内心的讨厌。
　　“婉言如果不想喝的话就不要玩了，在边上看着吧？”莫雪遥漫不经心的说道，本身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却让她像是心被刺伤了一样难受。
　　在她听来，这就是一种对她不合群和过于认真的冷嘲热讽。
　　正在翻找着扑克牌的莫雪遥回到了桌前，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因为刚才她在和李婉言说话的时候，后者貌似并没有任何回应。
　　花银银和雪先生都一脸尴尬地望着她。
　　“啊？怎么了？”莫雪遥不解地挠了挠头，“怎么都不说话了？”
　　“咳咳！小遥遥，你刚才……嗯……”花银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好说的太过直接，免得把一件小事变成一个更大的矛盾。
　　“四个人一起玩吧。”雪先生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小小的不愉快掩饰了过去。
　　仿佛被排斥了的李婉言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故意不落在莫雪遥的身上。
　　莫雪遥还是一脸的茫然：“婉言不是不喝酒吗？还要来吗？”
　　“不来了。”李婉言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有些小生气的将牌丢在了桌上，坐在了床边，假装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
　　越是亲近的人，说出的话就越是让人在乎。
　　李婉言外表的坚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那脆弱的内心。
　　有些时候，她实在是太过敏感了。
　　“诶诶？到底怎么了？怎么生气了？”莫雪遥无心的说道，但在她听来，却觉得嘲讽的意味愈发浓了。
　　“唉——？小遥遥，傻乎乎的。”花银银拉着莫雪遥坐了下来，“班长大人当然是要玩的啦，她只是希望大家不要喝多了而已，对吧？”
　　“唔？那她直接说就好了嘛。”莫雪遥挠了挠头，“婉言，来玩吧？”
　　“咳。”在一旁看着的雪先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遥，到这边来。”
　　“怎么了？”莫雪遥跟着雪先生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雪先生顺势拉开了窗户，让外面的烟花爆竹的声音掩盖了他的说话声。
　　“班长她，其实是很脆弱的，你刚才的话就像是排挤她一样。”
　　“我没有啊！？”莫雪遥赶忙辩解道。
　　“我知道，但越是亲近的人说的话越是容易放在心里吧，也当然越是容易被伤害到。”
　　“诶——？那怎么办？”莫雪遥的说话方式其实向来都是和大多数男生一样直来直去的，“直接道歉吗？”
　　“直接道歉可能会适得其反。”雪先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薄荷糖来，“等下你就坐在她旁边，把这颗糖给她就好了。”
　　“这样就行了？”
　　“嗯，这样就可以了。”
　　莫雪遥将信将疑的拿着糖，坐在因为过于敏感而有些生气和伤心的李婉言身旁，将糖偷偷的塞到了她的手心里，然后讪讪的一笑。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刚才那尴尬的气氛好像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抱歉。”李婉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忽然小声地说道，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啊？”
　　“是我太小气了。”李婉言用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莫雪遥挠了挠头，第一次感觉到，女孩子果然是和男孩子不同的，不仅是生理上，心理上也完全不一样。
　　最起码男人很少会出现忽然一下子莫名其妙的就不高兴了，或者内心受伤了的事情。
　　都是好朋友的话，大家都很理解互相之间说的话都是有意无意的玩笑。
　　不会放在心上的。
　　果然相比女孩子，还是跟男孩子相处更愉快啊。
　　当然——不是处对象的那种相处。
　　莫雪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花银银也赶紧来圆场：“来来，打牌，争上游吗？只要不是第一名都喝一杯？”
　　“一次喝一杯会不会太多？”莫雪遥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婉言，“要不……就一口？”
　　“这杯子才拇指那么大，一杯根本不多啊，快点来快点来～！最后一名喝三杯，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别喝一杯和两杯！”
　　于是，争上游开始了。
　　也就是没有队友，所有人都是对手，只要先出完牌的就算赢。
　　然后按照出完手牌的次序来排名。
　　打牌虽然需要一部分的运气，但也还是需要记忆力和计算力的。
　　在这点上，花银银和莫雪遥、李婉言以及雪先生三人拉开了好大一截差距。
　　雪先生甚至可以算牌，算出别人的手上都还剩下什么牌，并且正确率有七八成之高。
　　这可不是只算一个人的牌，而是算其他三个人的牌。
　　不仅是计算力，更是判断力和推理能力的表现。
　　结果就是，花银银输的最多，她经常都是最后一个出完牌的。
　　而莫雪遥其次。
　　雪先生和李婉言喝的比较少。
　　“啊咧咧——怎么……又是我输了？”连喝了快半斤伏特加的花银银看起来已经醉了，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可恶……每次都……是我……”
　　“醉了的就算出局吧？”雪先生这么说，其实是一种关照。
　　“嘁，我、我还能喝！继续！”花银银用力一拍桌子，“小雪，发牌！”
　　“咚。”然而，意向不到的是，一直安静的只在出牌时报一下牌名的李婉言竟然脑袋一歪，躺倒在了床上。
　　她才喝一两左右吧，竟然直接醉得睡过去了。
　　难怪她不喜欢喝酒，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不能喝啊……
　　“哼哼，班长好弱。”花银银抱着胸说道，“我喝了那么多都还没问题呢！”
　　越到后面，喝酒的速度也就越快，因为输赢的速度也变快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花银银完全没法正常思考，自然输得更快了。
　　终于，她在又喝了几杯之后，彻底醉了，撒了手中的牌不打了，抱着莫雪遥的身子使劲蹭着，还叫嚷着要脱光衣服一起睡觉。
　　四个人倒下了两个，剩下莫雪遥和雪先生对打。
　　虽然她输的比较多，但貌似雪先生要醉得更快一些。
　　“小遥，呃，我差不多了。”雪先生满脸通红的摆了摆手，“我先回自己房间去了……”
　　“一个人能走回去吗？”莫雪遥赶忙站了起来。
　　“没——”他刚开口，就脚下一滑，连人带椅子的摔倒在了地上。
　　“噗，你也才喝了二三两吧？没想到你酒量和婉言一样差。”
　　“呵……不怎么喝酒。”
　　喝了差不多一斤白酒的莫雪遥和个没事人似的，仍然站得直身子，只是觉得脑袋稍微有些晕晕的而已，她弯腰将雪先生扶了起来：“我扶你回去吧，你房间在哪边？”
　　“嗯……应该是在右边……332号房间。”刚爬起来的雪先生有点辨不清方向，“抱歉，还要你帮忙。”
　　“没事啦，要喝酒的不就是我嘛，既然如此，当然得对喝醉的人负责嘛！还能走吧？”
　　“没问题。”
　　“走吧。”
　　就这样，莫雪遥将雪先生送回了他的房间里，等回来的时候，桌子上的酒瓶已经滚落在了地上，花银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喝了几口，酒液都洒在了地板上，除此之外，还有垃圾桶里一大堆臭气熏天的呕吐物……
　　“真是的，不能喝酒就别逞强嘛。”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抽了几张餐巾纸，一个人打扫起了卫生，还将全是呕吐物的垃圾袋丢到了外面去，不然今天这觉肯定是没法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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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酒后的反差

　　一身酒气的花银银还非要抱着莫雪遥使劲蹭，就像个牛皮糖似的怎么也推不开。
　　“啊臭死了，快去洗脸刷牙！”莫雪遥将花银银揪了起来，往厕所里拖去。
　　“呜姆……小遥遥要对我做什么呀，诶嘿嘿……？嗝。”
　　“带你去洗漱……你身上也都是呕吐物，最好能洗个澡。”莫雪遥一脸无语的说道，“不过这里只有淋浴间，你就站着洗吧。”
　　“小遥遥……陪我洗嘛？”
　　“好吧好吧，看你这样子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莫雪遥无奈地捂着额头，“我去找张小凳子来，你在里面坐好不要乱动。”
　　“嗯嗯！”
　　等莫雪遥找了张小凳子回卫生间的时候，花银银已经脱得干干净净的坐在淋浴间里了。
　　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一样乖巧。
　　和平时的她完全不一样。
　　也有可能是没那个力气胡闹了吧。
　　总之，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莫雪遥就将水冲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把沐浴露递给了她：“你自己抹吧。”
　　“不要嘛，我要小遥遥帮我涂——”
　　“喂，能动的话就自己涂，否则的话我就走了啊。”
　　“呜呜，小遥遥不喜欢我嘛！”花银银‘委屈’的挤了一点沐浴露，然后突然用莫雪遥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之摁在了自己的胸口，“诶嘿，小遥遥帮我涂吧！”
　　“噫！”莫雪遥慌忙地将手缩了回来，“干、干嘛啊……你自己不是能动嘛！”
　　“可是好累呀，懒得动，帮我涂一下啦，想做什么都可以哦～”花银银仰着小脸，一脸‘天真无邪’的说道，“快点呀快点呀，再不动我就睡着啦。”
　　莫雪遥仰天长叹了口气，拿了块毛巾过来，用毛巾就像是擦背一样往花银银的身上涂抹着沐浴露。
　　她就抓着毛巾的两段这样来回搓着，避免自己的手直接触碰到对方。
　　“诶嘿，噗呲——哈哈哈——好痒呀！还有这里这里，这里也要洗干净哦！”
　　莫雪遥满脸黑线，浑身僵硬的帮花银银身上到处都涂抹好了沐浴露，后者忽然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转身跑到马桶前就是一阵呕吐。
　　“哇——！对不起，小遥，吐到你身上了……”
　　“没有。”
　　“我帮你擦干净……”
　　“不要伸手啊，那是上厕所的地方，很脏的！”莫雪遥制止了想用手把马桶擦干净的花银银，无奈地将她拖回了沐浴间，让她在凳子上坐好，再用温水冲干净了她身上的泡沫。
　　“小遥遥，我洗干净啦，你今天，是想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澡，又或者，先·吃·我？”
　　“吃你个鬼。”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把她扛了起来丢在了床上，“先睡觉！”
　　“小遥遥快来～我们一起睡，不穿衣服的那种～”
　　莫雪遥无视了她的话，自己钻进卫生间里冲了一下澡。
　　刚才帮花银银洗澡，弄得她身上到处都是泡沫，这下子她不想再洗都不行了。
　　明明晚上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这会儿再洗一遍，也就是得多洗几件衣服。
　　“算了，明天丢给老妈洗吧……”莫雪遥揉着脑袋自言自语的嘟哝道。
　　虽然没喝醉，但头晕乎乎的还是容易让人犯困，莫雪遥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上床睡觉。
　　洗漱完之后，她连衣服都懒得找，裹着浴巾就走到了床边。
　　扑克牌散落的到处都是，她也没心思整理了，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明明是说通宵的，结果还是坚持不住啊……”她看了一眼指在‘3’这个数字上的时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低头掀开了被褥。
　　房间里开着暖气，倒不是很冷，而被窝里，花银银却没法继续捣蛋了。
　　因为已经睡着了的李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与其说是抱住，不如说是很强势的用手臂和双腿将花银银给锁住了。
　　简直就像是某种关节技一样可怕。
　　被锁住了的花银银动弹不得，只能安分地躺着了。
　　再加上她已经醉得不行了，当然是很快就入睡了。
　　“唔呼，睡觉……”莫雪遥又打了个哈欠，钻进了被窝里，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关上灯，然后便进入了梦乡之中。
　　不过，即使是在梦中，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依然没有停下来过呢……
　　A>>>>>>>>B（磁带翻面中）
　　对于俩姐妹来说，这是人生的第十七个春节，自从父母离开之后，每一个春节都是她们俩人依偎着度过的。
　　今年略有不同，因为家大了许多，不再是那个狭小的出租屋，而是一间宽敞而温馨的大房子。
　　虽然家里仍旧只有她们俩，但却能感觉到一种安稳的幸福。
　　“这么多年，其实也该习惯了吧。”墨筱笑坐在桌前，桌子上是之前吃剩了的年夜饭，天空中焰火不断的盛开，即使是凌晨三点了也热闹非凡。
　　只不过烟花绽放的地方，相较于茶山脚下的银星小屋而言，已经有些距离了。
　　让人有一种被隔绝在外的错觉。
　　“早就习惯啦，有姐姐和我在一起就可以啦，过年什么的，两个人也可以很热闹嘛。”墨竹莜伸了个懒腰，“今天的菜要收掉吗？”
　　“不用，既然有地方放就放着吧，这叫年年有余。”
　　“住的地方大就是好～”妹妹钻进了姐姐的怀里，安静的躺着，看着明朗的夜空中和烟花相映成趣的星辰。
　　因为这里距离比较密集的放烟花地还有些距离，所以天空并未被火焰的烟尘所笼罩，还能看得清天空。
　　“姐姐呀。”妹妹一边晃动着双腿，一边有些扭捏地小声问道，“那个……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上大学吗？”
　　“嗯，或许可以吧，只不过要勤工俭学，会累很多。”
　　“唔……那，姐姐可以不找男朋友吗。”
　　“诶？”
　　“这辈子我就想和姐姐待在一起，我也不想和其他的人结婚，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噗，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呢，万一你就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了呢？”
　　“才不会，我只喜欢姐姐一个，也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妹妹坚定地说道，“姐姐如果想要孩子的话，以后去领养一个不就好了嘛？”
　　“嗯，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墨筱笑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哼，不行，除非姐姐亲我一下。”
　　“好好好～亲你一下。”姐姐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在妹妹的脸上啄了一口，“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要亲嘴。”
　　“别闹啦～”姐姐掐着妹妹的脸蛋捏了捏，“困了没？”
　　“没困。”妹妹用力摇了摇头，“今天说好要看日出的，我怎么可能困嘛。”
　　“困了就睡觉，不要勉强哦。”
　　“没事的啦！说起来，日出应该还要两个小时吧？”
　　“差不多吧。”
　　“我们是不是应该爬到山上去看？不然看不清楚吧？”
　　“在下面看也没事的吧，晚上爬山很危险的。”姐姐说道，“这里有一条河，河边上没有什么遮挡，我们在家门口的河边看就可以了。”
　　“嗯——那好吧，我先睡会儿，时间到了一定要叫我哦，一定要哦！”
　　“知道啦，安心的休息一会儿吧。”
　　虽然墨筱笑和墨竹莜是双胞胎，理论上应该是一样大的，但姐姐却有着远超妹妹的成熟。
　　对于妹妹而言，姐姐也像是一个母亲一样，照顾着自己长大。
　　其实背负着这么多重担的姐姐才是最累的吧。
　　但她却从未将心中的辛苦和酸涩说出来，反倒是妹妹经常抱怨生活的辛苦。
　　就在这怔怔的出神中，时间流转，天空微微有些鱼肚白。
　　“莜莜，醒醒，太阳要升起来啦～”
　　“嗯！”墨竹莜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看到外面微微泛出些许白光的天空，兴奋地抓紧了墨筱笑的手，“走吧，姐姐，我们去看日出！”
　　“嗯。”
　　看日出，并不是今年的特例。
　　自从俩姐妹的父母离世之后，她们在过年的时候，就一定会通宵等到日出，一直到太阳升起了，才会回去睡觉。
　　不多时，俩姐妹就坐在了河边的大石头上，看着那一缕金色的光缓缓照射向整个世界，看着这天空中的云彩，被染成绚烂的朝霞。
　　整个河边就像是被放入了大量的辣椒油又煮沸了一样，波浪一层一层地向前推去。
　　“莜莜，还记得第一次看日出的时候吗？”
　　“嗯……那年父母刚离世，我们俩都很不安，都睡不着，又没有地方住，流浪在街头，就坐在那个高架桥的桥墩下面，看着太阳缓缓升起。”
　　“而且也是新年。”
　　“嗯，朝阳照在那些冷寂的高楼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我的印象很深。”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姐姐笑道，“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呢。”
　　“是呀，就是那天看了日出之后，我们才找到了新的工作和住处，虽然是很破烂的小宿舍。”妹妹将脑袋靠在姐姐的肩头，“所以每年我们才要看日出，希望日子能变得越来越好——或许真的有用吧。”
　　“嗯，毕竟现在的日子还是挺不错的嘛，不过也只是暂时的而已，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就又得靠我们自己啦。”
　　“诶～真希望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呀。”
　　“嘛，这间屋子造出来的目的，不就是让给更有需要的人呐？”姐姐摸了摸妹妹柔顺的长发，“不能那么自私哦，莜莜。”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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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端木济的新年

　　不同的人，不同的春节，有的人身处于热闹的人堆里，但心中却感到空虚，而有些人在冷清中度过，但心中却感到充实。
　　孩子们都喜欢过年，因为过年会放假，还有压岁钱，还能吃到许多好吃的东西。
　　平时舍不得买的零食，在这个时间，就像是免费的一样随便吃。
　　但大人们却大都不喜欢春节。
　　一是因为每年过一次，几十年下来也有些腻味了。
　　二是春节，就意味着得花很多钱。
　　红包、购置年货、出门探亲。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蓄，在春节的时候就又花去大半。
　　美其名曰是放松心情，但这样的节假日，真的能放松吗？
　　但不管怎么样，传统的节日还是要过，只能是盼望着花出去的钱，来年会成倍的赚回来吧。
　　我国还有一个奇特的涨价规律，每到过年，所有和吃有关的东西比如涨价，等年过完之后，只能降下来一部分，也就是相当于物价永久性的上涨了。
　　每一个新的一年，物价都会上涨一些，这也让大人们更加不想过年了。
　　在那盛放的烟火下，其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更多的还是对来年的忧愁吧。
　　在H市的城中村，一片农民房里。
　　大部分屋子里的租客都已经回老家过年了，每个月坐着就有房租拿的房东们算是这会儿最轻松的一批人，他们聚集着亲朋好友，开怀笑着，推杯交盏，交谈声都能传出老远。
　　而端木济是少数没有回老家的租客。
　　他和姐姐住在楼顶的阁楼中，天台上摆着一堆已经燃尽了的烟花，楼下房东和亲朋好友们打牌的声音渐渐轻了，一缕晨曦的曙光也探出头来。
　　对于端木济和他的姐姐来说，这似乎只是个平常的日子，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多往冰箱里屯了些食物而已。
　　楼顶的小阁楼，优点是独立且安静，房间也相对比其他的小隔间大，只是在冬天会格外的冷而已。
　　虽然是大些的屋子，但也只有一间卧室。
　　不过小客厅、小厨房、小卫浴这些都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卧室里摆着一张双层床，姐姐睡在上面，而端木济则睡在下面。
　　他们俩昨天别说通宵了，就连守夜都没有守，甚至比平时睡得还早些——晚上八点半就躺床上睡去了。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
　　“呜——”端木济的姐姐端木碧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刚将手伸出来，就触碰到那冰冷的空气，便又立马缩回了被窝里。
　　睡在下铺的端木济翻了个身，将枕头盖在了自己的头上，用以屏蔽那外面响得密集起来了的烟花爆竹声。
　　只不过基本只能带来点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小济～”缩在被子里的端木碧软绵绵的说道，那语气和声音都千娇百媚，让人听了就骨头酥软。
　　不过端木济貌似早已免疫了，蒙着枕头继续呼呼大睡。
　　“新年的第一天啦！快起床～”端木碧敲了敲床板，见下方的弟弟没反应，就忽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了下铺，钻进了端木济的被窝里。
　　在那一瞬间的春光外露，貌似端木碧什么都没穿。
　　“小济济～”端木碧把脸贴得很近，在端木济的耳朵上吹着气，“快～起～床～”
　　“呃唔——”端木济十分嫌弃的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的姐姐，“再睡会儿……”
　　“再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啦！”端木碧整个人都贴在了端木济的身上，使劲捏着他的脸说道。
　　“老姐，你能不能别烦我。”端木济发出一阵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吵死了——！”
　　“哼，干嘛，大过年的还敢生气，不想活啦？”端木碧从后背抱住了睡觉都穿得整整齐齐的端木济，“不起床的话，就一直这样抱着你哟～让我来看一下小小济有没有反应～”
　　在学校里一向显得阴郁又不爱说话的端木济就像是只炸毛了的猫一样，瞬间从被窝里跳了出去，在冰冷的空气中哆嗦着套上衣服：“老姐，你有完没完？”
　　“哼，小济长大了，都不让姐姐检查身体惹～”端木碧舔了舔嘴唇，一脸哀怨的说道。
　　“检查个鬼啊。”
　　“看看发育的怎么样？”
　　“老姐，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有什么好正经的嘛，哪像你，整天端着，你这就是假正经～”端木碧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浑身什么都没穿的她，十分自然地在端木济面前套起了衣服。
　　她的身材确实很不错，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如同蜜桃般的诱惑。
　　但端木济完全没有兴趣，因为从小到大实在看得太多了。
　　以至于现在他对这样的姐姐都十分嫌弃了。
　　他背对着姐姐将袜子拿着，然后走到了客厅里。
　　客厅并不大，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只是个小餐厅，除了放下一张双人的小餐桌椅和一个只能坐一个人的小沙发之外，就放不下别的什么了。
　　墙壁上有一个钉子钉住的三层铁架子，最下方摆着一台万燕牌的影碟机，比较高的第二层中放着一台小彩电，第三层则放着一大堆装在盒子里的VCD，大多是一些电影，少数的是一些长篇电视剧。
　　家里虽然小而旧，但却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也没有剩菜——昨天吃完晚餐就全部被收拾掉了。
　　“小济，把粥烧上去——”端木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在了沙发上，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在重播着昨天的春晚，也让安静的屋内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自从端木济上小学起，家里的家务活几乎都是由他来做的了，比他大五岁的姐姐从此就成了甩手掌柜，连饭都不烧了。
　　从小，端木济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一直都是和姐姐生活在一起的，一般这样姐姐会显得更像母亲，但有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她更像自己妹妹……
　　调皮、任性，又喜欢恶作剧。
　　“今天吃什么？鸡蛋饼？荷包蛋？炒米粉？蛋炒饭？”
　　“炒年糕。”端木碧随意地说道，“小济，帮我倒杯茶。”
　　“老姐，你起床了之后你先洗漱一下吗？”
　　“你先洗嘛～”
　　“我刚洗漱好。”
　　“那我等下洗吧。”
　　“你别又一天都不洗脸刷牙行不行，你这样怎么嫁得出去啊。”
　　“呼呼，小济竟然开始担心姐姐的婚嫁了嘛，不用担心哦，嫁不出去的话，就嫁给～小济哟～”
　　“喂，说什么糟糕的话呢。”
　　“吼吼，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端木碧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沙发上，“但是不想动弹啦，要不小济帮我洗漱吧。”
　　“自己洗！”端木济满脑门的黑线，和他平时在学校里沉默阴郁的模样完全不同。
　　大概也就是自己的亲姐姐才能让他说那么多话了吧。
　　端木碧是一位特殊工作者，当然，不是那种特殊，而是相对一般人而言，比较特殊而已。
　　她是一位模特。
　　不是走秀的T台模特，而是绘画的人体模特。
　　在H市小有名气，会被各大学校或者私人画室聘请过去为当学生们绘画的样本。
　　更特殊的一点是，她是专业的.衤果.体模特。
　　所以对不穿衣服这种事情已经很适应了，在家里也经常不穿衣服走来走去，特别是在夏天的时候……
　　虽然这份工资很高，但端木济却不太喜欢姐姐做这样的工作，因为感觉太奇怪了。
　　可是又不好说出口。
　　毕竟他现在也还是靠姐姐的工资养着的呢。
　　差不多五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在这个年代，那可是一笔很高的收入了。
　　大部分白领都没有她的工资高。
　　之所以还是住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只是因为把钱攒起来，打算买房子罢了。
　　“小济～吃完早餐去外面逛逛吧。”
　　“随便。”
　　“去灵隐寺怎么样？”
　　“随便。”
　　“中午吃斋饭怎么样？”
　　“随便？”
　　“小济穿女孩子的衣服怎么样？”
　　“随便……！”端木济十分不耐烦地回答道，然后忽然一愣。
　　他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姐姐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刚才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哟～”
　　“我拒绝。”
　　“哼哼，穿的话，就奖励你……一个吻？”
　　“更加要拒绝了。”
　　“那我就天天和你一起睡觉！”
　　“……老姐，你能不能正常一点。”端木济无奈地将电饭煲插头插上，“我受不了你了。”
　　“嘁，说起来，小济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
　　“呃，没有。”
　　“真的吗～？”
　　“说、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端木济有些紧张，“老姐你干嘛啊，我都长大了，不算早恋吧。”
　　“那就是说有咯？哼，记下了，小济有暗恋对象了，扣五十分，罚你和我睡五个晚上～”
　　“简直就是地狱……”端木济翻了个白眼，有些痛苦的说道。
　　“那就换成给我搓五次背？或者给我洗五次脚？”
　　“还是洗脚吧，长痛不如短痛。”
　　“你的意思是我脚臭咯！记下了，侮辱姐姐，扣十分！”
　　“为什么侮辱姐姐扣的分比暗恋扣的分还少啊！”
　　“嘛，偶尔侮辱一下姐姐也没关系哟，这样也很有情♀趣的嘛。”
　　端木济翻了个白眼，在这新年的第一天里，他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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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庄莲怜的新年

　　新年？春节？
　　那是别人的节日。
　　最起码对于庄莲怜而言是这样没错的。
　　她昨夜是在面包车里度过这个新年的。
　　虽然烟花在城市中盛放，但却只让她感到冰冷。
　　如火一般缓缓升起的骄阳却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温暖。
　　在廿八的时候，金奶奶就关门放假了，她也再一次问过庄莲怜要不要和她一起过年，但被庄莲怜拒绝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她选择在这个小小的面包车中过年。
　　冬天的面包车，简直就是一个大冰箱，即使盖着陈程送来的被褥，也没见得暖和多少。
　　她是被冻醒的。
　　“呼……”她搓了搓手，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发，从车里走了出来。
　　其实外面的温度反倒比面包车里还高一些。
　　一旁的花坛里，土豆早已发出了嫩芽，即使是冬天，似乎也在茁壮的成长着。
　　车子的小脸盆里就装着一些昨天挖出来的小土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种的缘故，味道比买的好像要好吃一些——即使她现在只能用柴火拿它煮汤吃。
　　新年，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往年的新年都是热热闹闹的，在家里过年的话，会有很多人一起到家里来聚餐，在外面过年的话，那就更是一大堆人聊得热火朝天了。
　　最可怕的不是深处低谷，而是曾经站在云端，后来却跌入了谷底。
　　那种绝望感，即使是生活变得平静了，也会时不时从心底里冒出。
　　“出去走走吧。”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里。
　　虽然把行李箱放在面包车里也不太会有什么问题，但她不想发生什么意外，虽然麻烦了点，但还是带在身边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街道上没有一家商店是开门的，全部都紧闭着。
　　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偶尔有车开过，也是显得匆匆忙忙的。
　　就连超市都在休业，要下午才会开门营业。
　　简直像是一座将要被遗弃了的空城。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着，发出和地面摩擦的声响。
　　孤独和冷寂围绕着她，像是要将她拖入扭曲的漩涡中一般。
　　走在大街上的庄莲怜，产生了这种错觉，感觉到一阵头晕。
　　穿着假肢的右腿使不上力，只能抓着行李箱让身体保持平衡。
　　忽然觉得好累，忽然觉得心口好痛。
　　忽然有些头晕，忽然有些想哭。
　　有时候，情绪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但并非没有理由。
　　只是到达了极限后崩溃了而已。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很奇怪，可能仅仅只是因为这萧瑟的街道而感到悲怆，从而引发了心中更多的情绪吧。
　　“要纸吗？”一包没用过的餐巾纸被递了过来，庄莲怜微微抬起头，就看见比她高很多的陈程低着头看向她，脸上挂着一抹不羁的微笑，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
　　“谢谢……”
　　庄莲怜接过餐巾纸，但弄了半天却没能把包装撕开，急得她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滴落。
　　“呃，我来吧。”陈程伸手拿过了庄莲怜手里的餐巾纸，将它撕开后抽出一张递给了她。
　　“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没有找到工作吗？”
　　“找到了。”庄莲怜努力克制住哽咽，尽可能让自己平静的说道。
　　“过年不包住吗？”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选择在面包车里过年的心情。
　　“要是没有住处的话，不如住在我家吧？”陈程抽了一口烟，将烟圈吐向别处，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我可以睡沙发。”
　　“姆……”庄莲怜盯着陈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对方这么快就答应了，反倒是让陈程有些意外。
　　“那先去我家把行李放一下吧？”
　　“好……”
　　“来，上车。”陈程拍了拍一旁造型像是摩托车一样的大电动车说道。
　　庄莲怜小心翼翼地爬上车后座，而陈程则帮忙将她的行李放在了电动车前面踩脚的踏板上。
　　虽然这样就有些拥挤了，但凑合一下还是可以骑的。
　　“坐稳了吗？”陈程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更烟叼在了嘴里，一边用打火机点火，一边问道。
　　“嗯……”
　　“抓紧我。”陈程掸了掸烟灰，双手抓住车把，一个加速，朝着远处开去。
　　大街上几乎连车都没有，电动车甚至都可以开到汽车道上去。
　　至于什么红绿灯都完全可以无视，反正速度开到最大，连刹车都不用摁，就这样一口气开到了陈程家楼下。
　　这是一幢普通的小区，街道上被打扫的还算干净，小区里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似乎很多人过年时都并未住在这里。
　　“走吧。”陈程将一路上抽完了的烟头随手一丢，拎起行李箱对庄莲怜说道。
　　后者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小脸有些微红，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刚才和陈程贴得太近而害羞的。
　　陈程家是一个标准的一室一厅结构，不过客厅还蛮大的，放了一整套的沙发和桌椅都还有很多的空余。
　　“好了，书包和行李都放这里吧，要不要出去兜风？刚才我骑电瓶车出来，就是想去银湖逛逛的。”陈程问道，虽然他的语气平和，但好像处处都充满着一种大男子主义的独断感。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反感，不过庄莲怜却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
　　随波逐流的她，或许正需要这样一个为她做选择的人吧。
　　“好……好的。”一想到晚上就要和陈程同居，庄莲怜的俏脸顿时一阵发烫，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突然做出的这个‘大胆’的举动了。
　　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又是被捧在手心里怕坏了的千金，她可从未和男孩子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但陈程的表现却很自然，仿佛二人已经是相熟许久的老朋友了一样。
　　再一次坐上电瓶车，风儿呼啸着从她的脸庞刮过，路旁的树木和店铺一排排地向后倒去。
　　不多时，就来到了银湖。
　　平时这里都是人满为患的，也就只有大年三十和初一的这段时间，这里才会如此的空荡。
　　事实上本地人其实不怎么喜欢到这里来玩，毕竟在H市住得久了，也就不觉得银湖有什么稀奇了。
　　不过，那也得分什么时候来以及和谁来。
　　安静的银湖还是很美的。
　　“可惜今天没有雪，不然就能看银桥残雪了。”陈程有些遗憾的说道，“走吧，我们往里面过去，要不要在这个大金牛这里拍个照？”
　　“你……有带相机吗？”
　　“我没相机，不过可以租嘛。”陈程笑着打了个响指，即使是大年初一，景区的店铺都还在营业，也有人提供照相机的租贷服务，一个小时十块钱，洗照片要另算。
　　“唔……”庄莲怜有些决定不下来。
　　“那就拍吧。”陈程替她决定道，“老板，租个相机。”
　　“好的，先交押金……”
　　一番复杂的手续之后，陈程交付了押金，又将自己的身份证抵押在了这里。
　　他比其他的同龄学生要稍大一些，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不过距离过完生日正式成年，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身份证是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办的，因为一个人生活，没有身份证，实在是一件麻烦事儿。
　　“来，站在金牛旁边，我帮你拍几张。”陈程虽然没怎么研究过相机，但拍照还是会的，反正看画面清楚了，摁下快门就行了嘛。
　　“唔姆，这、这样吗？”
　　“嗯。”
　　二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拍着照，将景区的美留在了照片之中。
　　不远处，还有一个摆在湖边的小摊位，摊位有几个移动衣架，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古装戏服。
　　“要拍那个吗？”陈程问道。
　　“嗯——”庄莲怜又习惯性的犹豫了。
　　“那就拍吧。”他再一次替她做了决定，“老板，拍照，嗯，我要穿龙袍。”
　　“没问题，那你的小女朋友就穿皇后的衣服吧，你自己拍还是我们给你拍？”
　　“我自己拍就行。”
　　“穿戴半个小时的价格是……”
　　这是银湖一年到头来，难得安静的一天。
　　陈程还带着庄莲怜去划了船，二人一直划到了银湖中央，感觉就像是被无边的水给包围了一般。
　　一天的游玩下来，将庄莲怜心中的阴霾扫清了大半。
　　“怎么样，今天感觉还不错吧？”
　　“唔，挺开心的，谢谢。”庄莲怜低着头，有些害羞的小声说道，一向怯懦的她，却意外大胆的抓住了陈程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达给了对方。
　　“呃？”陈程愣住了。
　　“唔，嗯……”庄莲怜赶忙将自己的小手收了回去，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谢谢……”
　　“小事儿而已，那么，现在回家吧？”
　　“好……”
　　重新坐上电动车，回去时的心情却和来时大不相同。
　　骑车的陈程单手点燃一枝烟叼在嘴里，冷不丁地问道：“庄莲怜……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诶……诶？”
　　有时候，爱情总是来得那么快，仿佛没有任何理由。
　　现实中的许多事，往往比小说看起来还缺乏逻辑。
　　但反而这种一下子看对眼了互相喜欢上的事情，却是常有发生的。
　　一切发展的都是如此自然，庄莲怜将头轻轻靠在了陈程的背脊上：“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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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冰钓

　　俄罗斯，横跨了欧亚大陆的，拥有着庞大领土的国家。
　　并且有很多区域处于常年严寒，即使是正常有四季的地区，在冬天的时候也远比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国家冷得多。
　　在南方长大的莫雪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实的冰层。
　　以前回外婆家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小河结冰，但也只是表面薄薄的一层，人踩上去肯定是会裂开的。
　　而小镇附近的这条冻结了的冰河，却是连开车都没有任何问题。
　　大人们用工具切开冰块，就像是割开了石头一样，在冬天，它们完全能够被当作砖块使用，一块又一块的被堆砌在一旁。
　　莫雪遥新奇地站在一旁看着，好奇地问道：“这里的冰层有多厚啊？”
　　“两米左右吧。”也在帮忙挖冰块的父亲回答道，“挖这些冰块选的都是冻得比较结实的地方，待会儿会找一些薄一点的，最好是半米内厚度的冰层挖洞。”
　　是的，大年初一，大家一块儿出来，是为了冰钓的。
　　这也是这个小镇的传统习俗。
　　虽已是二月，但寒冷依旧，大家要破开冰层，用冰块堆砌成小屋，然后在小屋里开凿洞口垂钓。
　　还有人在较浅的河水处挖洞游泳的，要知道此时的气温最高也就零下十几度，最低有零下二十多度。
　　之所以会有这个传统，是因为当地的人们认为在接近开春的时候冬泳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而在冰层底下钓出来的鱼，似乎也比平日里的更加鲜美——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错觉。
　　莫雪遥原以为自己已经很怕冷了，但没想到李婉言比她更怕冷。
　　穿着厚实的皮草站在冰面上，还在不停地朝着手上呵气，浑身都在哆嗦着，勉强维持身体的热量。
　　“冷吗？”莫雪遥凑了过去，将自己衣服里揣着的热水袋塞给了她，“用这个吧。”
　　“唔，谢……”
　　“说啦，我们直接就不用说谢谢了，婉言别老说谢谢，多见外啊。”莫雪遥摆了摆手，转身蹲到了雪先生的身旁，发现他拿着把小刀正在冰面上刻着什么，“在干嘛呢？”
　　“画冰屋的图纸。”
　　“啊？还要图纸的吗？”
　　“严谨一点的话，用图纸比较好，这样可以避免浪费，并且让造型尽可能的美观，小遥，你有空吗？我们一起来堆冰屋吧，按照圆顶的冰屋来堆。”
　　“呃唔……试试看吧。”莫雪遥活动了一下身子，“动一动也好，光站着确实挺冷的——花银银，快过来帮忙！”
　　“来啦来啦～”只要是莫雪遥喊她，她总会很快就到。
　　花银银又是今天起得最迟的一个，主要是因为她喝的酒比较多，早上根本就醒不过来。
　　但她的酒量也算是不错了，好歹喝了八两左右，比二两就倒的李婉言和雪先生要好得多了。
　　大人们用工具在冰层上挖出一个大方块，然后再将它们切割成差不多大小的长条小块，就像半透明的砖块一样。
　　拿这些砖块堆砌的话就方便多了，不用混凝土也不用胶水，只要泼水就可以。
　　“砖块要交错放置，这个放在这里，然后这个放在这里。”雪先生一边带头砌砖，一边指挥道，“然后浇水上去，让它们互相之间冻住就可以了。”
　　“诶，小遥遥，快看，有一条鱼被冻在冰块里了！”花银银兴奋地举着手中的冰块喊道，“砌在墙体里，就像是装饰品一样呢。”
　　“不过，总感觉这鱼好丑。”莫雪遥端详着这个冰块嘟嚷道。
　　“那当然啦，又不是观赏鱼，哪有那么好看的。”花银银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受到身高和材料数量的限制，这个圆顶的小冰屋最后只有一米五高，而且因为是第一次动手制作，所以也显得歪歪扭扭的，不太规则。
　　进入屋子必须得弯下腰——哪怕是最矮的花银银也是如此。
　　但坐在里面倒是没问题。
　　地上用干草铺了几层，坐起来松软而舒适。
　　莫雪遥原本以为冰屋里会和冰箱一样冷，但却发现实际上还挺暖和的。
　　主要是密闭和防风都能起到保暖的效果吧。
　　“嘿呵——！”雪先生站在冰屋对面门口，拿着一个用来钻冰洞的工具手动转着，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感觉就像是刨冰一样，我饿了。”花银银摸了摸肚子。
　　“那你直接吃一口呗，再撒点巧克力酱什么的。”莫雪遥抓了一大把碎冰塞进了花银银的衣服里，坏笑了起来。
　　“哇啊——小遥遥竟然敢对我恶作剧！”花银银跳了起来，不断抖着衣服里的碎冰，气呼呼地将莫雪遥扑倒在了地上，“今天就把你吃干抹净！啊呜呜！”
　　“别扯衣领，要被扯坏了！衣服很贵的！”在嬉笑中，莫雪遥也十分担忧的大喊道，“喂喂，你把手往哪里伸啊！”
　　“切，平胸小遥遥，摸起来没手感。”花银银将手收了回来，捻了捻手指，“嗯，不过有一股奶香味。”
　　“咔——！”站在门口费劲开洞的雪先生松了口气，将工具放到了一旁。
　　在冰屋门口，有一个碗口大的小洞，在冰块被破除之后，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终于好了。”雪先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我们可以冰钓了。”
　　“你们钓吧。”李婉言揣着莫雪遥给她的热水袋，根本不想把手从怀里伸出来。
　　冰钓的钓鱼竿比一般的小，也没有那么长的鱼线，即使是从未接触过钓鱼的莫雪遥也感到新奇。
　　“小遥你要钓吗，你来钓吧。”雪先生拿起一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即使是保温杯，在这么冷的环境下，开水也已经变成温水，完全不烫了，“我有点累了。”
　　他脸上的汗水在快速的冷却，要是不去抹掉的话，可能没过一会儿就要结成冰珠了。
　　“好啊，怎么用？”莫雪遥很有兴趣地拿起了钓竿，疑惑的问道。
　　“先把钓竿组装起来，然后在鱼钩上挂上鱼饵，再在水面上洒一点，静等鱼上钩就可以了。”
　　说的很轻松，但真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完全不熟悉钓鱼竿的莫雪遥琢磨了快半个小时才把鱼竿组装好，花银银还在一边捣乱，报刚才衣服里被塞碎冰的‘大仇’。
　　“别闹别闹，再闹就把你塞冰窟里你信不信？”莫雪遥有些生气，“我要钓鱼呢！”
　　“哼，反正也钓不到的啦，再说了，从后面抱着你也不影响钓鱼呀～”
　　“那你的手在往哪里摸啊喂！”她将钓鱼竿塞给雪先生，一把将花银银摁在地上，使劲掐着她的小脸，像是揉面团一样拉得很长。
　　结果最后还是雪先生在钓鱼，这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的事情。
　　同时，冰钓因为很冷，所以还考验着人的抗冻能力和忍耐力。
　　雪先生脸上的眉毛上都好像结了一层霜，才总算钓上一条鱼来。
　　在这之前，鱼饵都被吃掉好几个了。
　　“啪嗒啪嗒——”被钓上来的鱼大张着嘴扑腾着，似乎还想跳回洞里去。
　　“钓到了！”莫雪遥比雪先生还兴奋，立马抓住了这条鱼。
　　但后者的鱼鳞却是滑溜溜的，一个没抓住，让它钻了出去，‘噗通’一声又钻回了水里。
　　“啊，糟了——！”莫雪遥想要补救，但却还是没能抓住。
　　“嘁，小遥把鱼放跑咯～”花银银吹着口哨挤兑道，“这可是小雪好不容易钓到的诶。”
　　“我又不想这样……谁让它那么滑啊！”
　　“没事儿。”雪先生淡淡的笑了笑，“继续钓就行了，总能钓到几只的。”
　　“说起来，今天冰钓的话，那么晚上是吃鱼吗？”
　　“是啊。”父亲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哎哟，你们这小屋造得还挺不错嘛，就是矮了点，怎么样，钓到鱼没？”
　　“钓到一只，被小遥遥放跑啦～”
　　“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给你们个草篓，鱼放里面就不会跑了。”父亲将草篓丢了过来，“晚上应该是吃全鱼宴吧。”
　　“全鱼宴？”
　　“就是清蒸、水煮、火烤、红烧、油焖……”
　　“那也太多了吧，全是鱼，我可不会吃鱼刺。”莫雪遥最讨厌吃有刺的鱼了，因为她的舌头不够灵活，根本没法把刺给挑出来。
　　事实上，至今为止，她都没法像别人一样单手吃瓜子——那就更别说挑出鱼刺吃鱼肉了。
　　“那就吃油炸的小鱼好了，那种不用吃鱼刺。”父亲说着，往嘴里塞了一条，“现在已经在炸了，你要吃不？”
　　“要！”
　　“自己拿去～”父亲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啃着油炸小鱼走远了。
　　“切，老爹真麻烦，帮我拿一下不行嘛？”莫雪遥从屋子里钻了出去，“在哪里啊，油炸的小鱼。”
　　“应该是在那个有烟冒出来的冰屋里吧。”雪先生朝右边指了指。
　　“小遥遥，给我带几只～”
　　“想得美，自己拿去。”莫雪遥用父亲刚才对她说的话回敬给了花银银。
　　“小遥，帮我拿点来。”李婉言缩着脖子说道。
　　“没问题～”莫雪遥十分自然的点了点头。
　　花银银顿时不满的大嚷了起来，想上前扑倒莫雪遥，却被后者提前躲开了。
　　“同样的招式对我不可能成功第二次哟！”莫雪遥得意地说道。
　　“可恶，小遥遥区别对待！”
　　“哈哈～就区别对待，你咬我啊？”莫雪遥扮了个鬼脸，大笑着跑远了，不甘心的花银银追在她后面，张牙舞爪的。
　　“关系真好啊。”雪先生轻笑道。
　　“就是太闹腾了点。”李婉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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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猎人

　　诺拉的祖辈都是猎人。
　　按照族谱来看，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了。
　　只是在近代的时候，曾祖父参了军，他们的家庭才从猎人变成军人家庭。
　　不过在战乱年代结束之后，这一代的独女诺拉，又拾起了这个老本行。
　　诺拉家一直是一脉单传，只不过到了她这里出现了些许意外。
　　思绪有些飘远的她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只摆放着几件看起来体面的女式礼服，以及两三件平时穿的休闲女装，其余的，全部都是中性或者干脆就是男性样式的服装。
　　其中以简单干练，方便在山间行动的劲装为主。
　　样式大多和军装差不多。
　　她熟练的将衣服套在身上，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把小刀别在了腰间。
　　除此之外，还在腰带上挂了一个小包，里面放着一些打猎可能会用到的工具。
　　“今天去打猎？”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在看报纸的诺拉父亲抬起那好几层的眼皮子问道。
　　“嗯。”
　　“小心些。”父亲习以为常的嘱咐了一句，就又低头翻起了报纸。
　　诺拉拿起桌上的黄油面包塞进嘴里，蹲在门边系起了鞋带。
　　在临出门之前，她打开了门边的衣柜，看似是衣柜，但其实竟是一个武器柜。
　　里面放着功能不同的长枪，有霰弹枪，也有单发猎枪，但没有一把枪是可以连发的，即使是用弹夹的长枪，也是半自动的。
　　诺拉拿起了一把保养得很好的双管猎枪挂在背后，又从抽屉里拿了一盒子弹放进腰包里，最后拿了几枚零散的子弹往口袋里一塞，就出了门。
　　双管猎枪，构造简单，皮实耐用，对于猎人而言，不仅使用方便，而且也很好维护。
　　“车我开走了。”出门前，诺拉撩了一下被编织成鱼骨辫的暗红色长发。
　　“行。”
　　不多时，楼下就传来了皮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一辆灰色的双人座皮卡车呼啸着驶离了市区。
　　心情烦闷的时候，她总会选择打猎来自我放松。
　　地点就在距离莫斯科有些距离的郊区山林里，那里经常会有各种野生动物出没。
　　偶尔也会有熊。
　　不过不用害怕——最起码诺拉没怕过熊，因为她知道在一般情况下，熊都是不会选择和人进行战斗的。
　　再说了，手里有枪，即使是熊也挡不住几发。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狂飙着，在外人看来，这辆连续飘移的车很疯狂，甚至有人怀疑司机是不是喝了酒。
　　但诺拉却是波澜不惊，好像只是在以四十码的速度慢慢开车而已。
　　两个小时后，诺拉的车停在了一座小镇的外围，这里有一条小道，顺路能直接走进山林之中。
　　大部分的积雪都落在雪松树上，地面上的积雪反而不是很多，但泥泞的小路仍旧不太好走。
　　诺拉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不急不缓地朝里走去。
　　山林的外围基本不会有什么动物出没，所以可以放松一些。
　　身后的长枪也没有拿出来，除非危机情况，否则她是不会掏出枪来的，这玩意儿的作用仅限于自卫。
　　事实上，她不应该说是来打猎的，而应该说是来——捕猎的。
　　虽然好像意思差不多，但后者更多的是指活捉。
　　她就有把野兔子抓回家养的经历。
　　但后来她不在家的时候那只灰色的小兔子被父亲宰了吃了，气得她一个星期没和他说话。
　　今天也是想来抓点什么带回家养。
　　这是诺拉的兴趣，也是和其他猎人最不一样的地方。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并不愁吃穿，才会用这么放松的方式‘打猎’吧。
　　随着越来越深入山林之中，诺拉也开始渐渐警惕起来。
　　大部分的动物都会绕着人类走，但万一遇到成群的狼或者饿疯了的熊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个时候熊应该都在冬眠，只要别把它们吵醒就行了。
　　“嗯，就在这里吧。”诺拉找了一棵树下，蹲下身，捡起木棍挖了个不会造成伤害的小坑，又铺就了一些树叶做成陷阱。
　　上面放了一张网，如果有小动物落入这个陷阱里，网就会落下来，然后自动收紧，一般的小动物是挣脱不开的。
　　这是一个有趣的小陷阱。
　　事实上诺拉还是挺喜欢做陷阱的，这种和动物们斗智斗勇的感觉让她很有一种身为人类的优越感。
　　或许，可以说是戏耍吧。
　　当然，她从来不会做对动物造成伤害的陷阱，这样到时候就算有人不小心踩到陷阱上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除了制作陷阱之外，她还很喜欢和动物赛跑。
　　看到兔子出没时，就赤手空拳的去捉。
　　曾经养过的那只小野兔就是她赤手空拳逮住的。
　　很有成就感。
　　可惜被她父亲宰了吃了。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个无聊且枯燥的游戏。
　　但对于她而言，却四处都透露着变化和有趣。
　　就像是在玩一款即时战略的游戏一样。
　　她喜欢做预判，就像是猫蹲守耗子一样，等待猎物从可能会出现的区域窜出来，一举将它抓住。
　　“呼咻——！”
　　“果然在这吗？”诺拉眯起了眼睛，没有乱动，刚才窜过去的灰影应该是一只兔子。
　　应该是还未成年的小野兔。
　　“沙拉，簌簌——”雪松树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落下一大片雪来，惊得那只小野兔一下子高高跳起。
　　这下子可被诺拉发现了。
　　她立马追了过去，身子前倾，猛然向它扑去。
　　当然，没那么好抓住，让它跑了。
　　但对方慌不择路，只要再追一会儿，等到它没体力了就能成功抓住了——前提是它别躲到洞里去。
　　“咿呀呀——！”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还有一些嘈杂的大喊声。
　　有男有女。
　　人数不算很多，应该都是未成年人。
　　诺拉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这只小野兔，抓起背后的长枪朝那个方向赶去。
　　最有可能的，就是遇到狼或者熊了。
　　“谁家的小孩，到山林里冒险却不做好准备？”诺拉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脚下的步子却未停。
　　那群人似乎正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脚步声很嘈杂，呼吸的频率已经乱了。
　　不多时，她就看到三女一男从不远处狂奔过来，男孩子跑在最后，有些紧张地时不时扭头看向身后。
　　在她们的身后，是一头四足着地狂奔的棕熊。
　　才没过去多久，最多也就一分钟吧，熊已经快要追上了。
　　这只熊的肚子瘪瘪的，显然已经饿了一个冬天了。
　　不知道是提前结束了冬眠，还是被吵醒的，总之现在又饿火气又大，追着少年少女们不肯罢休。
　　距离愈发近了，诺拉才发现四人竟然都是亚洲面孔，在俄罗斯境内可不多见，并且其中有一个好像快没力气了的少女，有一对漂亮的蓝色眼瞳，隐约间似乎有些眼熟。
　　“啪嗒——！”那个蓝色眼睛的少女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咬着牙大喊道——
　　诺拉没听懂。
　　因为说的貌似是中文。
　　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诺拉脚下加速冲了过去，然后从侧面的草丛里猛然跳了出来，用肩膀用力将熊撞到了一边。
　　“咔嗒！”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对准了棕熊。
　　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杀这种大型野生动物的，但相比之下，还是同类的性命更重要。
　　“уклоняться（回避/躲开）！”
　　四人虽然没听懂，但也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赶忙跑到了她的身后。
　　那位摔倒在地上的少女，也被同伴拉了起来。
　　和动物对峙的时候，不能挪开目光。
　　必须要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它。
　　动物和人不一样，受伤有时候可能就会意味着死亡。
　　所以越是聪明的动物就越是要避免受伤。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是大型食肉动物，也主要是捕食不怎么会对它们造成伤害的中小型动物为主。
　　如果群体行动的动物可能会更有攻击性，但熊往往是单独行动的。
　　所以诺拉很有可能能震慑住对方。
　　“吼——！”诺拉压低着声音吼了一声，还用力一跺脚，假装要往前走的样子。
　　棕熊似乎陷入了困惑，看了一眼那些亚洲面孔的少年少女，又看了一眼满脸凶狠的诺拉，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然后，它又连续退了好几步。
　　最后就是调转身形，四脚着地的逃走了。
　　甚至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诺拉假装往前追了几步，它逃得就更快了，一下子就溜了个没影。
　　“没事了。”诺拉扭过头，将猎枪重新挂在了背上，“嗯……你们好？”
　　这一句，她是用中文说的，听起来有些别扭，但好在还是勉强能够听懂的。
　　“你好……！”蓝眼睛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叫，莫雪遥。”
　　“莫雪遥。”诺拉蹩脚地重复着这句话。
　　“Can you speak English？”雪先生转而用英文问道。
　　“人家只是一个路过的猎人啦，怎么可能会英语嘛，这里又不是大城市……”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但没想到诺拉竟然十分流畅自然的切换成了英语来交流。
　　虽然带着一股子俄罗斯的口音，但说得慢一点的话，还是可以听懂的。
　　五人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山林外围，坐到了诺拉的皮卡车车斗里。
　　准确的说应该是四个人交流，花银银的英语水平还没到能够自如和人交流的程度呢，她最多就是能听懂部分的词汇。
　　莫雪遥坐在了副驾驶上，负责给诺拉指路，好让她帮忙将众人带回到小镇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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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意外的相见

　　今天是大年初二，昨天的冰钓结束后，就是烤鱼晚会，第二天则是自由活动时间，大人们管大人们玩，孩子们管孩子们玩。
　　莫雪遥四人就萌生了去山林中探险的念头。
　　主要是觉得这山距离小镇那么近，应该不会有什么野生动物，所以想到山间走走，然后爬到山顶，领略一下这异国风情。
　　中途下起了大雪，山路有些不太好走，几人就找了个山洞进去避避。
　　却没想到那个洞穴竟然是熊冬眠的地方，里面又漆黑一片，一直到莫雪遥碰到毛茸茸的东西了，才发现一只熊伏卧在此。
　　随后，冬眠的熊就开始逐渐苏醒。
　　四人慌忙逃出去一段路，那头熊却还是循着众人留下的气味追了出去。
　　之后就遇到了诺拉，说实话，她竟然敢用自己的身体去撞熊，着实是将大家给吓了一跳。
　　这里距离小镇很近，开车也就几分钟，便回到了小镇里。
　　坐在副驾驶的莫雪遥和诺拉交谈着，对方时不时会蹦出几句听不懂的俄罗斯语来。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OK.”诺拉比了一个手势。
　　“thanks.”莫雪遥真挚地道谢道，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诺拉随后也下了车，吹了一阵冷风的李婉言三人，在她的帮助下从车斗上爬了下来。
　　冷风吹拂过诺拉的脸庞，深红色的长发随风飘动着，纯净的雪花落在她的发梢上，变作点缀。
　　莫雪遥忽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她的脸有些熟悉了。
　　虽然已经聊了一路，但二人第一次真正的对视，真正的互相仔细端详，还是在这下车之后。
　　就像是产生了某种心电感应一般，二人齐齐地指着对方惊呼道——
　　“Morning Star！”
　　“Glimmer？”
　　“这俩人怎么了？”花银银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雪先生，“简直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
　　“不会这么巧吧。”李婉言好像明白了什么。
　　“什么呀？”花银银撞了撞李婉言，“班长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遥遥有一个信友，就在俄罗斯，笔名就叫晨星，她给我看过她的照片，也是红发的。”
　　“这叫做，他乡遇知音？”花银银惊奇地说道，“啊——可恶，小遥遥被她抱住了，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小遥遥就要被抢走了！”
　　“你就别添乱了……”雪先生无奈地抓住花银银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这是俄罗斯的礼仪。”
　　“可恶，礼仪需要这么亲密吗！拥抱就算了，竟然还亲脸颊！”花银银身上的醋意让站在一旁的雪先生和李婉言都仿佛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而意外见面的二人，这会儿完全将其他人抛到了一边，信件往来哪有面对面交谈来得过瘾？
　　不过二人的母语都不是英语，虽然还算不错，但交流起来还是不太顺畅。
　　莫雪遥的英语算是比较标准的了，而诺拉的却带着很浓厚的俄罗斯口音，总感觉舌头是卷在一起的，有时一句话得两三遍才能听懂，但这并不影响二人的热情。
　　毕竟这实在是太惊喜了。
　　莫斯科那么大，竟然能在郊外的山林里恰巧相遇，这简直就是命运的推动啊。
　　“Glimmer，Even in my dream I can't imagine that I meet you here！”诺拉兴奋地抓着莫雪遥的手，在小镇中找了一处木制长椅，用手推开椅子上的积雪，“Sit down and talk！I'll go to the vending machine next to buy some drinks. What would you like to drink？”
　　“Uh-Huh……Anything hot？”莫雪遥哆嗦着，表示自己很冷，“Also，Also，let's go to the room to sit？Or go to the roof of the building，where there are artificial spa.”
　　“No problem，then buy hot coffee，do your friends drink too？”
　　“They should be okay.”莫雪遥点了点头，扭头朝身后的其他人喊道，“我们到屋子里去吧，我快冻死了，今天出来的时候不就说下午的时候楼顶温泉就可以用了嘛？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不知道诶，上去看看吧，我要和小遥遥一起泡温泉！”花银银抱着莫雪遥的手臂，挂在了她的身旁，“哼，我是不会让别人把小遥遥抢走哒！”
　　诺拉奇怪地看了一眼花银银，好像有些了然地微微一笑。
　　“Hi，my name is Li Wanyan.”李婉言走上前，正式的自我介绍道，“It is Mo Xueyao's classmate.”
　　“Hehe！My name is Xue xiansheng，not Mr. Xue.”雪先生伸出手去，笑着说道。
　　“Hello.”诺拉指了指自己，伸出右手用力握了握雪先生的手掌，“My name is Nora，Nora Elante Ivy.”
　　“她力气好大。”雪先生在握完手之后，有些惊讶的用中文说道。
　　“咦，果然衣服下面都是肌肉嘛？”花银银打量着这位自己的‘竞争对手’，“小雪的手掌上都有红印子了。”
　　“What about you？What's your name？”诺拉没听懂雪先生的中文，扭头看向花银银问道。
　　“Hum，my name is Huayinyin！”花银银仰着小脸看着比自己高太多的诺拉说道，“警告你呀，小遥遥是我的！”
　　“What did she say later？”诺拉找莫雪遥翻译。
　　“Hmm ... nice to meet you-she said so.”莫雪遥胡扯道。
　　“Wow，she looks really cute when she says this，like a cute little raccoon，is she your sister？”
　　“Ah，no ...”莫雪遥差点被口水呛到，“She is also my classmate.”
　　“You two look so petite，unlike high school students.”
　　“喂喂，别以为我听不懂啊，是不是在说我矮！”花银银叉着腰嚷道，“小遥遥快帮我翻译！”
　　“你自己用英文说不行吗。”
　　“可恶，我英语才七十二分，勉强合格好不好，根本没法正常交流的啦！”
　　“活该，让你不好好学习。”莫雪遥挤兑道，“你能不能别抱着我的手臂了，走不动路了啊喂。”
　　“不管！”
　　“花银银在宣示主权。”李婉言评价道。
　　“嗯，没错。”雪先生点了点头，“In short，let's go up first，it's just right to have a hot spring after walking so long outside.”
　　“Okay，come，drink some warm coffee first to warm up. I and Weiguang are believers，oh yes，now it should be her real name，Mo Xueyao-but I still prefer the name of GIimmer.”诺拉笑着将自动售货机里掉出来的咖啡递给了众人。
　　“I prefer the name Nora.”莫雪遥歪着头说道。
　　于是，众人就走进了小镇中央的那个仿佛教堂般的大建筑物里。
　　这个高耸的建筑物有八层楼，因为比一般的居民楼要高，所以其实是相当于十几层普通居民楼那么高。
　　没有电梯，到顶楼就只能靠走的。
　　“Glimmer，are your parents here？”
　　“Whew ... come ... come，but ... but I don't know where to go，it seems to say what to buy in Moscow by car ... what souvenirs have gone.”莫雪遥气喘吁吁地说道，她们这会儿终于爬到了楼顶。
　　准确的说应该是最顶层。
　　因为楼顶是弧形的圆顶，所以只有一些看星星的小平台，是没法弄个什么温泉的。
　　顶楼的穹顶是彩色玻璃材质的，玻璃是半透明的，能若有若无的看到天空。
　　因为有热气的缘故，这里的玻璃并没有积雪，所以可以尽情的欣赏玻璃外的天空。
　　在入口处有一个小柜台，平时应该是收费开放的，只有过年期间免费开放。
　　为了照顾这次回来祝寿的Z国人，还特意安排了一位懂俄罗斯语的Z国人在这里帮忙。
　　“来～请拿上钥匙和这套泡温泉的衣服～”莫雪遥走到柜台前，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微笑着说道。
　　所谓的温泉衣，其实就是泳装，莫雪遥被发到的是最小的一套，整个都是黑色的，还带了一点黑色的蕾丝花边。
　　貌似不是全包裹的泳衣，而是三点式的那种……
　　这让她有些发怵。
　　穿三点式的泳衣？
　　那和没穿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感觉区别不是很大啊……
　　虽然说作为男孩子的时候去游泳更是只要穿一条泳裤就行了，可是有这么一对胸了之后感觉就不一样了呀。
　　虽然说她也不大。
　　“我和小遥遥拿到的貌似都是最小号的。”花银银炫耀似的说道，“这说明我和小遥遥是一对哟！”
　　“是你个鬼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只是我们俩最矮而已好吧。”
　　果然，李婉言拿到的就稍微有点不同了。
　　不是黑色的，而是灰色的，貌似更加暴露一些。
　　莫雪遥再仔细看看自己手中的泳衣，发现上衣是露脐小背心风格的，虽然也怪怪的，但比李婉言那种基本只有胸.罩的要好多了吧。
　　雪先生拿到的自然是泳裤，而诺拉则拿到了一套红色的泳衣，因为装在袋子里，所以看不太出来到底是什么款式的，但总觉得穿起来，会很性感。
　　男人和女人在不同的更衣室换衣服，但最后进入的温泉池却是不分男女的。
　　这里有大池子也有小池子，大的池子是一群人泡的，小池子则是和熟识的人一起泡的，大概能坐下七八个人的样子吧。
　　女更衣室中，一道道年轻的酮.体就像是能发光一样，看得莫雪遥眼睛疼。
　　站在人群里就很容易发现她的肤色更接近其他俄罗斯女性，而李婉言和花银银就要偏黄一点。
　　“呃唔……”莫雪遥抓着手里的泳装袋子，尴尬地不知道该将眼睛放在何处，低着头想找一个角落换上衣服——但为什么哪里都是人呀！
　　“What？Gleaming？”诺拉刚从冲澡的地方走出来，正在往身上套着她的泳装。
　　她的竟然是高叉泳装，这种泳装特别紧身，但如果是身材好的人穿的话，可以将自己身材的优势一展无遗。
　　“唔！”莫雪遥刚看了一眼，小脸顿时就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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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勾人心魂的身材

　　“咕噜。”这是使劲吞咽口水的声音。
　　当然，不是莫雪遥吞的。
　　是花银银吞的。
　　“这个身材，简直……太完美了吧？”花银银舔了舔嘴唇，“好想……摸摸看……”
　　“花银银又喜新厌旧了。”李婉言挑了挑眉毛，戏谑道。
　　“才没有，我永远喜欢小遥遥！”
　　“请不要喜欢我，谢谢。”莫雪遥白了她一眼，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褪去衣服，冲进了冲澡的浴室里，将身上洗干净后，又在浴室里飞快的套上了泳衣。
　　穿上束身的泳衣之后，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有点料的。
　　虽然不大。
　　但确实有点隆起。
　　不过对比花银银和诺拉的，那就和没有一样了。
　　当然了，她乐得没有，省得麻烦。
　　胸前挂着负重，难道就不嫌累的吗？
　　又不能在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当枕头用。
　　嗯……等等，诺拉的那个，貌似、可能……恐怕真的可以。
　　就算是花银银恐怕都没她大。
　　花银银的大，是相对她身材的大，真要比起来，和诺拉还是差了点距离的。
　　“啊咧咧，小遥遥，眼睛都看直了哟。”花银银眨着眼睛坏笑道。
　　“没有！”莫雪遥矢口否认，但却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What's wrong with you？Let's go to the hot springs.”诺拉奇怪地问道，将解开后披散在肩头的暗红色长发向后撩了撩，“Do you like big bathhouse or small bathhouse？”
　　“hummm…also small…”莫雪遥嘟嚷着说道，“I don't like crowding with so many unfamiliar people.”
　　“sure，small too.”诺拉笑着打了个响指。
　　即使是在俄罗斯人中，诺拉的身材也算得上惊艳。
　　而且诺拉不仅漂亮，还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该怎么形容呢？
　　或许说，就像是个女战士一样，有一种强硬豪爽的气质。
　　和她的外貌大相径庭。
　　正是这种反差感，才让她身上有那种迷人的魅力吧。
　　“哼哼，雪先生看到了肯定要眼睛都直了！”花银银瞥了一眼莫雪遥，“男人可是绝对无法抵挡这种勾人心魄的身材的哟。”
　　莫雪遥直接无视了她，走进了温泉中。
　　中央是一个大的公共温泉，旁边是一些小的，大多是熟人聚在一块儿。
　　可能是温泉刚开放没多久的缘故，里面的人并不多，所以莫雪遥可以好整以暇地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池子。
　　这个温泉就在大厅的角落里，不仅不容易受人打扰，而且还靠着窗。
　　是的，顶层的边缘不是墙壁而是落地窗，不过并非全透明的，而是半透明的那种，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从里面看外面倒是相对比较清楚。
　　在这里泡温泉的话，可以看到一半的小镇美景。
　　雪先生意外的比女生们还要慢些，等到大家都已经泡到温泉里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
　　别人换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地往温泉里钻，因为这温泉大厅里是没有开空调的，如果穿那么少站着多少还是有点冷的。
　　而雪先生却是慢悠悠的走过来，似乎是在欣赏着这个在国内不怎么能看得到温泉大厅。
　　大厅中雾气弥漫着，为少女们妙曼的身体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虽然穿着衣服，但因为有雾，所以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穿似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朦胧美吧。
　　雪先生东张西望的，就连莫雪遥都看得有些不耐烦了：“喂——小雪，这边！”
　　“哦，在这里啊。”雪先生不好意思的一笑，快步走了过来。
　　“小雪近视了吗？”
　　“有点，等回去了，估计得配副眼镜。”雪先生揉了揉眼睛，坐进了四个女孩子占据的温泉里。
　　要是一般的男孩子恐怕早已坐卧不安，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但雪先生却十分的淡定，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雪景，享受着温泉带来的温暖。
　　泡温泉的水，刚开始踩进去的时候，感觉是温的，还不够热，但泡的时间久了，就觉得正好了。
　　“咦，小雪竟然没有任何感想！”花银银惊奇地戳了戳雪先生的后背，“喂，你是不好意思了吧？”
　　“啊？怎么了？”雪先生转过头来，疑惑的问道。
　　“你看，诺拉穿着这样的衣服，你就没点表示的吗！”花银银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朝着雪先生的某个部位看，像是想发现点破绽似的。
　　“呃……很好看。”雪先生简单的评价道。
　　莫雪遥咧了咧嘴角，开始佩服起他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泰然处之，这家伙到底是有着圣人般的精神，还是对女人没兴趣啊……
　　诺拉穿的高叉泳衣，可不是一般的高叉泳衣。
　　首先，泳衣是连体的，然后下半部分基本就是个丁字裤，只有很薄的布料，好像只要一动就会全被看光似的。
　　这与其说是泳衣，不如说这是一些布条而已。
　　上半身的部分呈V字型，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是没有布料的，胸口部分也只有两点能遮挡，后背当然更是毫无遮掩，后背的部分只有一根线连着，然后在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而已。
　　就算是已经和很多女孩子一起洗过澡的莫雪遥都不禁脸红心跳，更别说其他的男孩子了。
　　但没想到的是，雪先生竟然如此淡定。
　　这要是平胸来穿，肯定没那么大杀伤力，但问题是诺拉那里大到都可以用来趴着搁自己下巴了，就连李婉言都不好意思多看呢……
　　花银银这会儿死死地缠着莫雪遥，就是不想让她看诺拉，都快把这温泉变成醋味的了。
　　“干嘛呀花银银，你老是黏着我……”
　　“太冷了嘛～”花银银像只小猫似的撒娇道，故意托了托自己的胸口。
　　“……少来，对你完全没兴趣。”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更想和诺拉交谈，不过，却不太敢看她。
　　“Glimmer，is she your girlfriend？”诺拉将整个身子都藏进了温泉里，忽然促狭地问道。
　　“Ha？Why do you say that，cough，I'm a girl，how can I have a girlfriend？”
　　“Although homosexuality is not allowed in Russia，but I still know these things，and I can understand the psychology of loving girls.”
　　“No，it's not-she's just my classmate，ordinary classmates！”莫雪遥都有些结巴了，“She's like this to everyone ...”
　　“Well，I definitely think she likes you better.”诺拉朝她眨了眨眼睛。
　　莫雪遥害羞得也将身子埋进了温水里。
　　“That's what she does.”李婉言为她解围道，缓解了莫雪遥的些许尴尬。
　　“Just like to do pranks on girls.”雪先生笑着评价道。
　　“可恶可恶，就我听不懂！”花银银不满地抗议道，“小雪，快给我翻译一下！”
　　“翻译哪一句？”
　　“每一句！不然咬死你！”
　　雪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游到了花银银身旁：“好好好，帮你翻译翻译。”
　　“Speaking of which，you guys are rare to come to Russia，would you like to go to the downtown of Moscow？”
　　“Mm，it was going to go，but there was no guide.”莫雪遥太矮了，蹲下来的时候半张脸都在水里，差点把泡澡水给喝进去，“咕噜咕噜——咳咳！”
　　“Well，sit down here，here is a small，tall platform.”诺拉指了指自己的身旁，“who is a guide，am I not a guide？”
　　“Yes！Is there anything fun in Moscow？”
　　“There are many attractions to go to，such as the Kremlin，the circus，the cathedral，and so on.”诺拉又往下一级的台阶坐了坐，舒服地仰起如同熟透了的蜜桃一样诱人的小脸来，“You can also go to the disco or shooting range.”
　　“Range！”莫雪遥听到这个词就兴奋了起来，“Is it a place to play real guns？”
　　“Of course.”诺拉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Are there any guns？”雪先生也很感兴趣。
　　“Basically old-fashioned，and some new-style，but not many.”诺拉回答道。
　　“You can go to the shooting range the other day.”雪先生饶有兴致地说道，“I want to try to see how AK feels.”
　　“Haha！Is that kind of gun？Beginners may not use it much.”
　　“Is it？Strong recoil？”莫雪遥倒是更喜欢手枪，“still like pistols，the kind of pistols used by Agent KGB.”
　　“Are you talking about PSM？Well，the recoil of that pistol is relatively small，after all，it is a portable special agent pistol，but it may not be in the shooting range，but there should be similar.”诺拉思索了片刻，说道。
　　而李婉言却将话题给导向了别处：“How tall is Nora？”
　　“About 5'11".”
　　“It's so high！”莫雪遥惊叹道，“I wish it were that high.”
　　“Huh？Okay，this height is considered normal in Russia.”诺拉搓了搓自己那暗红色的长发，吐出一口乳白色的雾气，“I think you are very small like this Too！”
　　“What's so good，you can't reach anything，and you can't see outside in the crowd.”莫雪遥郁闷地撇了撇嘴，“I don't know if I can grow taller ...”
　　“Hmm ... I don't know when you started to grow rapidly，but generally your height is about the same as the sixth grade girl in our country.”诺拉宽慰地笑了笑，“But it's not bad either， At least not easy to get old.”
　　雪先生听着她们聊天，忘了翻译，一旁的花银银顿时不满地嚷了起来，摁住了他的脑袋：“喂喂，快翻译啊！不然根本听不懂啦！”
　　========
　　备注：
　　之所以对话使用英文原版，且不带翻译，是因为怕有杠精说我水字数。
　　实际上这篇对话刚开始用中文写出来的时候，有三千四百多字，现在改为英文版差不多刚好三千字。
　　杠精总是很可怕的，用中文写他们会问：全世界都说中国话？
　　用英文带翻译他们会说这是水字数。
　　所以干脆就不带翻译了。
　　当然，我在尝试把用英语对话的部分改成真正的英文之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我好像能够很好的代入到花银银的痛苦中去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全程唯一一个跟不上，并且也不大能听得懂的人，就是花银银一个。
　　这也算是银娘尽可能让书符合现实逻辑做出的小细节吧。
　　感觉还是挺有趣的，希望大家看得开心，翻译的话，请等好心人在吐槽里帮忙翻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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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靶场

　　鉴于英文不方便阅读，所以即使是英语对话也使用中文了，但不会附带英文版——有中无英，有英无中，免得患有｢由于非进行性脑损伤所致的以姿势各运动功能障碍为主的综合征｣的人说我水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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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靶场。
　　莫雪遥第一次见。
　　真正的枪械，雪先生第一次摸。
　　来来往往女孩子们的大腿……花银银在盯着看。
　　只有李婉言稍显无聊的捧着富有俄罗斯特色的超甜果汁在一旁小口的啜吸着。
　　时间是大年初三，泡温泉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昨晚大家就约定好，明天诺拉再来接她们，一块儿去莫斯科的市区逛逛。
　　莫雪遥和花银银的父母都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昨夜也未回来，想征求他们同意都没处找去，所以干脆就不找他们了，第二天直接坐上诺拉的车来到了市区。
　　说起来，莫雪遥也真是心大，虽然在信件中有交流过，但在现实里毕竟还是个‘陌生人’呢，就这么信任别人坐车出去，完全不担心会发生糟糕的事情。
　　当然了，可能也是因为昨天的出手相救，才让包括莫雪遥在内的其他人都对诺拉很有信任感吧。
　　这是一个足有三层的靶场，并且还有一个室外射击场，诺拉带着众人租下了一间单独的靶室，可以不受外人的干扰。
　　其实就是一个包厢，里面琳琅满目地放着各式各样的枪械，枪械都是随便用的，并且每把枪都配备了一枚到三十枚子弹不等。
　　整个房间呈长方形，前三分之一的空间是射击位和休息间，后面的部分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在尽头放置着枪靶。
　　除了静态靶之外还有移动的可以选择，当然现在莫雪遥等人用不上移动靶就是了。
　　“这位小姐。”靶场的工作人员向明显是俄罗斯人的诺拉问道，“我们为你们安排了专业的指导员……”
　　“不用了，我是国家二级射击运动员，并且有专业猎人证，我会负责协助新手们操作的。”诺拉将红发撇向了一旁，用俄语说道，“谢谢。”
　　“不客气，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们。”
　　“当然。”诺拉打了个响指，后者很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诶诶——为什么不是在外面玩儿呀，进来了多没意思呀？”花银银有些沮丧的嘀咕道。
　　“你只是想看俄罗斯姑娘的大腿吧。”莫雪遥鄙夷地看着她，“真是的，明明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嘛？”
　　“小遥遥当然不懂啦！腿就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
　　“停，那种地方如果算作脸的话，听起来也太恐怖了吧。”莫雪遥打断了花银银的自我陶醉，“难得来这种地方玩，不试试吗？”
　　“噫，也就男孩子喜欢这种东西吧，当然，小遥遥是个例外……”
　　“诺拉不也喜欢吗。”
　　“人家是战斗民族的啦，喜欢很正常的啦。”花银银嘀咕着，但毕竟是来了，就这么光看着也确实浪费，便拿起了一把沉重的黑色手枪，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这把手枪的后坐力很大的，如果是新手的话，建议先玩轻便的警用手枪。”诺拉站在花银银身旁用英语说道，当然，后者基本上是听不懂的。
　　雪先生在一旁充当了翻译的工作，将原话告诉了花银银，然后自己拿起了一把看着就很笨重的长枪：“这是狙击枪吗？”
　　“不是专业的狙击枪，不过可以当狙击枪来用——装上倍镜就行。”诺拉拿了另外一把枪递给了雪先生，“试试这个，三八式步枪的改进版，很适合新手，后坐力小，精度高。”
　　一向淡定的雪先生在第一次摸到枪之后，略显激动，他颠了颠枪的重量，有试着对着前方瞄了瞄。
　　“要玩的话，就上子弹吧，一次上一发，这样比较安全。”诺拉看向身后的莫雪遥她们，说道，“我一个一个教你们哦，玩枪还是要谨慎一点的，你们千万别自己乱碰。”
　　“当然……”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谁不怕死嘛……”
　　枪械在Z国，是平民禁用的武器，绝对不会像俄国一样摆在透明的橱窗下大摇大摆的贩售。
　　Z国的普通人基本上是不可能拿到持枪证的，而俄国却很简单，就像发寻常的专业技能证书一样普遍。
　　莫雪遥也只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过枪，最多就是在玩具店买那种仿真枪，但那种枪是利用弹簧射BB弹的，而且做工大多很差，玩不了多久就坏了。
　　像这样亲手去触摸真正的枪械，那还是第一次。
　　枪械上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应该是平时做维护保养时润滑油留下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硫磺的味道，没有真见过枪的莫雪遥，只能将它形容为像是烟花燃尽之后的气味。
　　“来，先把耳罩带上，免得噪音太大你耳朵受不了。”诺拉将耳罩递给了雪先生，然后拿了另一把三八式步枪架在了射击口上，“看着，像这样，左手托住底部，右手抓着枪柄，眼睛看向这里进行瞄准，然后双手要抓紧了，之后扣动扳机就可以了。”
　　“好。”雪先生点了点头，将灰色的隔音耳罩戴上。
　　“嗯……你等下戴，先听我说完哈，子弹要这么装，把这个往里推，然后再把枪栓往这边转过来。”诺拉说着，拿起了一枚金灿灿的子弹，塞进了弹药仓里，然后故意放慢动作的拉开枪栓，然后微微眯着眼睛瞄准枪靶扣动了扳机。
　　“砰！”声音比想象中的还大一些，也可能因为是在安静的房间里，所以才显得特别响亮。
　　莫雪遥下意识捂住了耳朵，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在房间里放鞭炮一样——甚至可能还刺耳些。
　　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时，总感觉这种枪是最低级，最垃圾的枪械，因为每打一发都得拉动一下枪栓，远没有那种全自动步枪的连射来得过瘾。
　　再加上这种枪经常在抗日剧里出现，枪体本身也是脏兮兮的，有时候还有一些外观上的损坏，又或者缺失了防尘罩什么的，就更让人瞧不起它了。
　　但真正见到，却发现它的威力还是挺大的，光这声音就能把没见过枪的人给震住。
　　看似纤细的枪身其实很粗，子弹也不是像放电池那样平面的摆了一列，而是有深度的，下方有弹簧，子弹是往下压下去的。
　　“记得戴上护目镜。”诺拉将枪放在了台子上，“你来试试吧？”
　　“好。”雪先生稍微有些激动的深吸了一口气，笨拙地学着刚才诺拉所教的样子上弹，接着扣动扳机。
　　“砰——！”又是一声，这一次好像已经适应了，莫雪遥没感觉到特别响。
　　“打完一发之后，摁住扳机，将枪栓往后拉，把弹壳弹出来，然后再重新上弹！”诺拉怕雪先生听不见，蹲在他耳边大声喊道。
　　“好！”雪先生比了个‘OK’的手势，往后拉动枪栓，让子弹弹出来，然后再装弹。
　　这一次比刚才熟练了不少。
　　刚才射击的时候还好他戴了护目镜，不然那个猝不及防的后坐力可能真就撞到眼睛上了。
　　枪械在被制造出来后就拥有着一种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更别说是近代这些做工相对精良的枪械，哪怕不射击，只是使用，都会有一种机械的美感。
　　‘咔嚓咔嚓咔嚓’的声响，听得莫雪遥有些陶醉。
　　“小遥遥简直就像是见到大帅哥了一样，难道她其实是枪性恋？”花银银在一旁小声的嘀咕着，被李婉言听到了，赶紧捂住了嘴——她差点把果汁给喷出来。
　　能把她给逗笑，也是很有水平了呢。
　　雪先生一口气打完了十发子弹，也算是过足了瘾，不过虽说这枪的后坐力很低，但对于一个新手来说，打了这么多发，还是有些手臂酸痛的。
　　“呃——我可以了，让小遥来试试吧。”
　　“我要玩手枪。”莫雪遥指着那把造型最经典的手枪，“那把应该是格洛克吧？”
　　“是的，这里的长枪最多就是半自动的，手枪倒是有全自动的，嗯，那把的后坐力也不算大，要试试看吗？不过连发的话，可能会吃不消哦。”
　　“试试吧！”莫雪遥兴奋地抓着手枪喊道。
　　与教雪先生的时候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其他同种类的枪可以演示，所以是诺拉贴在莫雪遥背后手把手教的。
　　即使穿着外套，也能感受到那里的柔软，以至于她有些分心，当第一发子弹被发射出去的时候，更是将她吓了一跳。
　　“唔！”
　　“怎么啦？”
　　“没、没事……没想到震动也挺大的……”
　　“看来微光你的臂力不太行呢，要多锻炼呀，那我先抓着你的手打几发，你感觉一下，觉得这个后坐力没问题了，我再放手，你自己打一发试试，怎么样？”
　　“好……嗯……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了。”
　　“来吧。”
　　于是，诺拉放开了手，莫雪遥眯着眼睛，想象着自己是影视剧里的神枪手，而后扣动了扳机。
　　“砰——！”一枪打出，手枪却差点从她的手里脱手而出，震得她咧牙呲嘴。
　　“没事吧？”诺拉赶紧帮忙卸下子弹，紧张的问道。
　　“没事没事……”
　　“这后坐力已经算小的了呢。”
　　“可感觉还是像鞭炮在手心炸开了一样。”莫雪遥缩了缩脖子。
　　“哦呵～习惯就好啦～”诺拉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还要再试试吗？”
　　“当然！”莫雪遥就是有这种不服输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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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在野外吃军用口粮

　　一个上午，众人都泡在了靶场里，如果不是花银银和李婉言对枪械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雪先生和莫雪遥大概可以在这里玩一整天。
　　但他们俩毕竟都不是那么不顾别人感受的自私鬼，又或者根本不会察言观色的笨蛋，所以在中午诺拉问要不要续时间的时候，他们俩就表示已经玩够了。
　　接下来，就是莫雪遥不那么喜欢的环节了。
　　嗯……没错，就是逛街。
　　李婉言和花银银倒是很有精神，对各种新奇的建筑物或者充满俄罗斯特色的商品都很好奇。
　　下午的时间就这样度过，夜幕也随之降临。
　　“好啦，我也该送你们回去了，不过，我们要不要在半路吃晚餐？”诺拉和众人拉开了点距离，潇洒的点燃了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
　　这份帅气的模样甚至让莫雪遥都有点想要学着抽一根试试了。
　　当然理智告诉她，抽烟是不对的，不仅会对自己身体不好，也会给别人带去麻烦。
　　“为什么是在半路？”雪先生问道。
　　“因为在半路上，一座小湖泊，你们应该看到了吧？我们就在那里吃晚餐吧！”
　　“天黑的时候在野外进餐吗？倒是很有野外探险的感觉呢。”莫雪遥身体里某种奇怪的荷尔蒙又被调动了，她就喜欢这样新奇的体验，“那我们赶紧出发吧！不能太晚，否则老爹老妈回来了又要唠叨了。”
　　“好，出发吧～”诺拉转了转手里的钥匙，领着众人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因为早上来的时候，诺拉就知道要接好几个人，所以并没有开那辆皮卡车来，而是开了一辆乡下随处可见的面包车。
　　就和那天送莫雪遥她们到小镇上的车一样。
　　除了颜色是深黑色的以外，其他似乎并无不同。
　　而且车里连空调都没有，花银银就一个劲地往莫雪遥身上钻，美其名曰是抱团取暖。
　　当然，坐在车厢里，最起码比坐在露天的车斗中要舒服多了。
　　“这辆是我的车。”诺拉将抽了半支的烟掐灭在了车内的烟灰缸里，“呃，抱歉，忘了你们不抽烟了。”
　　“没事没事。”虽然不太喜欢闻烟味，但莫雪遥还是摆着手表达自己的大度。
　　听不太懂英文的花银银是最惨的，大家的对话她都没法加入进来，只能是时不时的故意捣乱来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我的车，所以买了最实惠的那种。”诺拉笑道，“我自己打工攒钱买的。”
　　“因为……经济不太好吗？”李婉言尽可能小心地问道。
　　诺拉摇了摇头，微微转动方向盘：“倒也不全是……只是觉得车子嘛，能开就好了，没必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也不用追求那么好的发动机什么的，皮实耐用可以装很多东西就足够咯。”
　　“说起来，诺拉兼职的工作是什么？”莫雪遥虚掐着花银银的脖子让她没法乱动，“好像没听你说起过呢。”
　　“哦，我没说过吗？嗯……我的兼职是去动物园里当专业人员的助手，照顾动物，虽然我学的专业和这些无关，不过我觉得很有趣，所以课余时间也学了些相关的知识——最近一次是帮忙照顾两头棕熊。”
　　“那你会和它打架吗？”雪先生好奇地问着，挥了挥拳做了个搏击的姿势。
　　“哈哈——有时候会吧，不过一般都是打闹，那些家伙们有时候很调皮，必须得多揍几下才能乖乖听话。”
　　“我还以为饲养员都是耐心和动物沟通的呢。”李婉言轻声说道，想象了一下诺拉和棕熊搏斗的场景。
　　“大多时候都是要有耐心的啦，但有时候光耐心是没用的，毕竟动物终究还是动物，不让它们服气，它们是没法好好和你交流的，太过于把动物拟人化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也是呢。”
　　一个多小时之后，面包车驶离了公路，开进了一条小道里，没几分钟后便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那座小湖前。
　　虽然这里没有路灯，但这会儿正好没有下雪，云层也未遮挡住星空，璀璨的星光和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来，还是能看到那有些黑漆漆的湖面的。
　　“我们在车里吃，还是在车外吃？”诺拉问道。
　　“还是车里吧，外面太冷了。”花银银哆嗦着说道，“所以，我们吃什么？”
　　“微光，上次的信件有收到吗？”诺拉却是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
　　“收到了。”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拿到了很多军用口粮。”
　　“咦——难道是吃那个？”
　　“没错！在这种时候吃军用口粮，可是特别有感觉的呢！”诺拉打了个响指，从驾驶座上爬到了后面的车厢里，然后将折叠矮桌拿了出来，又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大铁盒子。
　　铁盒子里装的是深绿色包装的军用口粮，每一包都鼓鼓囊囊的，看起来配料很充足的样子。
　　“我把每一种口味的都开一个，正好五个人，大家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吧～”诺拉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包装袋拆开，把里面的支架拿了出来，然后在上面放了一枚酒精块。
　　等点燃之后，这就是一个简易的小火炉了。
　　每一个包装里都附带好几块很硬的饼干，以及两个大罐头，还有各种小调料包，好像是饮料、咖啡以及白砂糖之类的东西。
　　“我的这个是什么？”莫雪遥拆开了一包，将罐头递给了诺拉，“我看不懂俄文。”
　　“嗯，你这个是……荞麦牛肉饭。”诺拉看了看，先是用俄语读了一遍，然后才翻译成英文。
　　“那我就吃这个吧。”
　　“好，我看看你的配菜是什么，嗯……是蔬菜汤。”
　　“快煮熟吧！”莫雪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感觉已经饿了……”
　　诺拉二话不说就将酒精块点燃了：“好的，交给我吧，不过在车内的话安全起见，就两份两份加热吧，太多了的话容易起火。”
　　被打开的罐头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不多时，大家的罐头就都热好了。
　　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不过貌似只有莫雪遥是有汤的，其他人的配菜都是其他东西。
　　说是蔬菜汤，但其实就是番茄汤，反正她在里面除了番茄之外就没找到别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玩意儿里面浓缩了多少番茄，吃起来感觉牙齿都在发酸……
　　“我只吃过压缩饼干，相比之下，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雪先生评价道，“不过好像我们国家也有自热米饭之类的军用口粮，但我从来没买到过。”
　　“嗯——小遥遥～我们换一份吧～”花银银腆着脸凑了过来，“我不喜欢肝肉酱的味道呀！换一份好不好呀，呐呐呐呐——”
　　“你吃了好几口了和我换……”莫雪遥无奈地将自己的蔬菜汤递了过去，“算了，那你把你的咖啡给我，不然我太干了。”
　　“没问题～”花银银一副计谋得逞了的表情，拿起蔬菜汤里的勺子舀了一勺就往自己嘴里送。
　　“啊等等，那勺子我用过了……”
　　“诶嘿嘿，没事啦没事啦～就是要小遥遥用过的才好嘛！”花银银眨了眨眼睛，表示她的反应实在太慢了。
　　“……你白痴吗，我的口水有什么好吃的。”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香香甜甜的哟。”
　　李婉言斜睨了花银银一眼，她好像已经快要看不下去了。
　　军用口粮在饿了的时候吃，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或者说前几口味道都挺好。
　　但越吃就越难吃。
　　比如这荞麦牛肉饭实在是太硬了，比如这咖啡的味道实在是太怪了，带着一股子涩味。
　　反倒是没有味道的饼干比较耐吃，最起码莫雪遥连吃了好几块都没腻。
　　肝肉酱有一股很腥的味道，而且实在是太油腻了。
　　雪先生那份红烧牛肉，上面更是漂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总感觉吃下去之后会长好多肥肉呢。
　　但无论怎么说，聚在这辆小小的面包车里，看着窗外星光笼罩的湖泊，吃着并不算好吃的军用口粮，享受着这份宁静，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毕竟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嘛。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去？”将自己那份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的诺拉擦了擦嘴角问道。
　　“都是后天。”
　　“看来要分别了呢。”
　　“是啊，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书信往来的嘛！”莫雪遥笑着冲淡这份小小的忧伤，“下次也有机会再来——诺拉你也可以来我们国家玩儿啊。”
　　“有机会一定会去的。”诺拉点了点头，“嗯，那么，吃完之后，我就送你们回家吧。”
　　“好。”
　　明天应该不会再碰面了，毕竟不知道父母都有什么安排。
　　不仅是莫雪遥和诺拉有些不舍，其他人也是如此。
　　——哦，可能不包括花银银。
　　之后，面包车开到了小镇门口，四人不舍地向诺拉道别。
　　星光披在那辆面包车上，渐行渐远……
　　“小遥，你们跑哪里去了呀？”父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不是已经和二爷爷说过了嘛，出去玩了啊。”
　　“人生地不熟的，出去玩也得小心点啊。”父亲担忧的说道，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心情好像还不错。
　　“切，你们自己偷偷跑出去不知道做什么，都不和我们说，还说我们呢。”莫雪遥反唇相讥道。
　　“哈哈——我们是去处理一些事情了嘛，嗯，一些重要的事情。”父亲大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处理的怎么样了？”
　　“就结果而言——还不错吧！”
　　莫雪遥挑了挑眉毛，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父母需要留给孩子一些隐私的空间，孩子也当然要留给父母一些隐私的空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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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归国

　　两千年正月初五。
　　也就是阳历二月九日。
　　这次为太爷爷祝寿的亲朋好友们大多数都得归国了，莫雪遥她们也不例外。
　　回去的路上花银银依旧在，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虽说挺闹腾的吧，但如果没有她这样吵吵闹闹的，和李婉言和雪先生这样性子安静的人呆在一块儿坐那么久的火车，莫雪遥恐怕就要觉得旅途太过无聊了。
　　车厢里开着暖气，花银银又晕车了，这会儿有气无力地趴在莫雪遥的大腿上闭目养神。
　　雪先生捧着一本科幻小说看着，因为莫雪遥也想看，所以就让他坐到了自己身旁，两人合看着同一本书，脑袋都快挨到一起去了。
　　李婉言正拿着寒假时新发的下学期语文课本预习着所有课文，毕竟旅途漫长，等到家了差不多也该开学了。
　　学习好的人，总是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时间里默默努力着。
　　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真正的天才，但更多的，还是努力的普通人们。
　　普通人靠努力追随着天才的脚步，成为了那些还不够努力，或者努力错方向的人们眼中的‘天才’。
　　莫雪遥和雪先生在看的这部科幻小说，题材方面来说，不算罕见——讲述的就是末日的故事。
　　末日的故事自古都有，只是古时候是神话故事或者玄幻故事，等到了现代，则披上了一层科幻的外衣，变成了科幻故事。
　　大多数末日的科幻故事都是不大严谨的，或者说，不够严谨。
　　毕竟你不可能要求每一位科幻小说作家都是专业的学者，而科幻小说往往涉及到的方面很多，会出现一些疏漏也很正常。
　　这是一部由国人写的科幻小说，书出版了，但作者却没有署名。
　　也不知道是保持神秘，还是怕自己写的不好丢人。
　　反正莫雪遥觉得还不错。
　　故事讲述了时间到达2022年的时候，地球上发生了各种各样的自然灾难。
　　山洪暴发，海啸席卷陆地，到处都是地震。
　　核电站因为这些自然灾害受损或者毁坏，死伤了很多人。
　　全世界的核电站都需要紧急关停，但关闭核电站并非是摁下一个按钮就好了的事情。
　　彻底损毁的核电站还必须将正在燃烧的核燃料封存起来，否则如此大量的核泄漏，将会污染全世界。
　　没有彻底被摧毁的，则要尽可能保持运转，因为人类社会早已离不开电能了。
　　在这种绝望之下，按照一般的科幻小说套路，总会写很多人类的负面，人性的丑陋，最后什么都无法拯救，人类就在这自私的挣扎中走向了灭亡。
　　可这本小说没有这么写。
　　明明那一座座泄漏了的核电站，就像是一个个通往地狱的大门。
　　但明知道过去可能会死，还是有无数人选择逆行。
　　普通人也好，人类精英也罢，都在尽自己的努力做一份事。
　　自私的人固然也有，比如大发国难财的商人；比如传播谣言的邪教；比如故意挑拨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人类败类……
　　但在这本书里，能看到的，更多的还是人性光辉的那一面。
　　有捐献大量物资的商人；也有自发前往灾区帮忙建设临时避难所的工人；还有免费为灾民们提供食宿的普通人……
　　当然，更有那些不顾危险救治受到核辐射影响者的医生们。
　　在地质相对稳定，不容易受到灾害影响的区域，各国政府联合建立了暂时的收容所，让幸存的，没有受到影响的人类居住。
　　即使是在这个大后方，人们也在不断努力着，想要为那些在地狱大门边缘奋战着的人们尽一份力。
　　人类的奇迹，向来都是由无数普通人创造的。
　　从来就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因为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
　　每一个人都是平凡的英雄。
　　几乎彻底被毁的核电站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工人们依旧扛着铁锹从核染料的下方挖坑，酷热、核辐射，这些都无法将他们阻挡。
　　或许概括起来，并不能感受到书中字字句句深刻而立体的刻画。
　　但莫雪遥却着实是为之而感动着，甚至有一种那确实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一样的错觉。
　　简直就像是在看灾难发生之后的真实记录。
　　但这确确实实是一部描绘了2022世界末日的科幻小说。
　　最让她感动的，是书中的几句话——
　　｢成千上万，数不尽的人们明知自己能做到的有限，但却还像是妄图填满大海的石子一般奋不顾身，因为他们知道，这世界上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如果人人都抱着做了也没用的想法去面对这次的灾难，那么所有的人类就只能在原地等死了。｣
　　｢而一枚石子或许不起眼，但万千石子汇聚在一起，却能凝聚成一座巍峨的高山。｣
　　｢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为了别人的子孙后代，都能够幸福的生活在这地球之上而做出这份努力。｣
　　｢没有人不怕死，但正是因为此，勇气才显得那样宝贵。｣
　　｢人类的史诗，就是勇气的赞歌。｣
　　书页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直到这部小说结束，作者也没写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在末日面前，人类的自救有没有成功？
　　但莫雪遥相信，一定是成功了的。
　　她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感觉有些害羞，生怕自己因为看了本书就差点落泪的事情被别人发现。
　　但没想到书页上忽然被一滴泪珠打湿了。
　　她起先还以为是自己流的，但摸了摸眼睛，发现并没有泪水流出来，这才看到雪先生正在用餐巾纸擦着眼角。
　　“咳嗯……”
　　“看得入迷，有些感动了。”雪先生自嘲地说道，“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如果看了这么好的一本书都没有感动，那我只能说那个人太无情了点吧。”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小雪，你说，如果人类真的遇到了这样的灾难，真的会像书里写的这么美好吗？”
　　“美好？”雪先生将书合上，放到一旁，“现实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吧。”
　　“不是这个意思啊……主要是，其他的末日小说，可都不是这么写的。”
　　“那是因为他们把人类想得太负面了，其实人性的光辉，远远要比那负面的地方多得多。”雪先生拿起一枚从俄罗斯买回来的糖豆丢进嘴里，“真要发生了那样的灾难，人类一定会很团结的。”
　　“那……如果那个灾难只是发生在我们的国家呢？”
　　“其他国家也一定会有援助的，或许他国政府不会有援助，但人民之间的共情一定是相通的。”
　　“嗯……”莫雪遥点了点头。
　　磁带机已经放完了，李婉言伸手摁下了磁带机的按钮，让它从头开始再放一遍：“别的国家不清楚，但我们国家的人，在大事面前，一定不会冷漠的。”
　　“毕竟那是民族之魂嘛！”雪先生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只有拥有足够漫长的历史沉淀的国家，才能有这样强大的凝聚力。”
　　“呼……说起来，小雪带来的书好像都看完了？”
　　“嗯，刚才那是最后一本了。”雪先生微微颔首。
　　“那，如果发生那样的灾难了，小雪你会去前线吗？”
　　“当然会。”雪先生笃定地点了点头，“就算地狱大门打开了，恶魔从里面爬出来了，我们也要尽全力将它关上。”
　　“小雪以后想学什么专业？”李婉言问道，“对了，那本科幻小说借我看看吧。”
　　“没问题，拿去看吧。”雪先生将书推了过去，“我啊，我……应该是想做个设计师吧，或者工程师什么的，和机械或者建造有关的都可以。”
　　“大桥设计师？或者大楼设计师？”
　　“都可以，不过最想做的，应该还是机械工程师吧。”即使是斯文的雪先生，也对大型机械有着相当的热情呢。
　　“遥遥呢？”李婉言问。
　　“我啊……”莫雪遥咬着食指，歪头想了一会儿，“我觉得吧……嗯，学医应该能救更多人吧，所以我想学医。”
　　“学医救不了……”闭目养神的花银银也在听着大家的谈话，明明有气无力的，却还是要来插一嘴。
　　“去去去，那也不是谁都能有鲁迅先生那么高的文学水平的嘛！对于普通人来说，学医能救一个就是一个咯。”
　　“好像有点道理，不管了，啊呜！”花银银抱着莫雪遥的大腿咬了一口，仿佛咬上一口之后，她就会觉得身体舒服许多似的。
　　“哟，一进来就听到你们在聊未来，不错不错，有梦想总是好的。”父亲推开门走了进来，爽朗的大笑道。
　　“喂，老爹你进来能敲门吗？”莫雪遥斜睨着他，“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啊！而且万一你开错门了怎么办？小心被扭送到公安局去。”
　　“咳咳，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说下次一定的人下次一定不会记住的。”莫雪遥白了他一眼。
　　“哈哈——没想到小遥竟然想当医生，你知不知道学医生要学很多东西？而且光是大学毕业恐怕都不够哦。”父亲走到她身旁，揉了揉她的脑袋，“但你如果要学的话我肯定支持，不知道你是要学中医还是西医？”
　　“西医吧……中医嘛，虽然说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但总感觉不太靠谱，或者说，不太稳定。”因为鲁迅先生的缘故，莫雪遥对中医也有些偏见，“就算学中医，也得是中西结合的那种，更科学的中医才行。”
　　“嗯……西医也不错，好了，过来是给你们带吃的来的，刚从餐厅里买的盒饭，来来，一人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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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睡懒觉的早晨

　　农历正月十三，阳历二月十七日。
　　长达八天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从俄罗斯的雪国之乡回到了B市。
　　清晨五点多，莫雪遥一家人刚下了火车，就又急匆匆地赶往机场和干爹他们汇合，马不停蹄地飞回了H市。
　　飞机的旅途，倒是和雪先生以及花银银他们分别了，因为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过几天才会回H市。
　　旅行的过程中，总能见到许多新奇的事物，总能有新的体会。
　　但当旅途结束之后，整个人顿时就变得疲惫万分了。
　　主要还是因为回到了家中，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了。
　　火车上即使有床可以睡，但和自己家的床终究是不同的。
　　毕竟自己的床铺上有自己留下的气味，更能让人感到安心。
　　“今晚婉言就和小遥一起睡吧，水果店都好长时间没开门了，那个小房间里肯定都是灰尘，今天就先别去睡了。”莫雪遥的母亲一边为莫雪遥的床铺上换上干净的被褥，一边对李婉言说道。
　　“好的，干娘。”李婉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莫雪遥和李婉言刚从浴室里回来。
　　不过真要说的话，倒也不是很困，毕竟车上没什么事情可做，基本就只能睡觉。
　　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回来了，感觉自己的房间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她在四处乱摸着，最后小手落在了那个装｢南希｣的十字架棺材盒里。
　　放在盒子里的南希当然被保存得很完好，就和之前莫雪遥将她装进去的时候一样。
　　“怎么，想她了？”李婉言微笑着问道，“之前小遥不是还不喜欢的吗。”
　　“毕竟是这么贵的东西嘛，就算不喜欢，也……也得喜欢嘛！”莫雪遥支支吾吾地狡辩道，“再说了，她也挺好看的，没什么好不喜欢的吧，又不是很丑又很吓人的娃娃。”
　　“那你也该把她拿出来透透气了，王老师送你的那些家具，也可以放在桌子上，让她坐一坐嘛。”
　　“那婉言来帮忙摆一下吧。”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被别人看到自己玩娃娃，身为一个‘男孩子’，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王浅语随娃娃送了她不少家具。
　　都是迷你又精致的那种。
　　有红色的皮质小沙发，也有用真正的红木制作的小圆桌和欧式椅子。
　　还有一些花瓶、留声机、书籍之类的小玩意儿。
　　更惊人的是，那些书本打开，里面竟然是有字的。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发现。
　　这些蝇头小字，是缩印上去的，凑近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清一些的。
　　“这本竟然是真正的迷你英语词典啊……”她不由地惊叹道。
　　“遥遥才发现吗。”
　　“啊……以前都没仔细看。”
　　摆弄娃娃对于旁人而言，好像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但对于摆弄的人来说，却是很有趣的。
　　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流逝。
　　李婉言也在旁边认真的教莫雪遥应该怎么梳理娃娃的头发和怎么整理娃娃的衣服。
　　“小遥简直就不像是女孩子呢。”李婉言无奈地说道，“难怪平时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总会有好几挫乱蓬蓬地扎在外面。”
　　“咳嗯，还有些不太熟练嘛……等打理得多了就好了啊。”莫雪遥摸了摸小巧的琼鼻，有些心虚地说道。
　　“那我先睡了。”李婉言钻进了被窝里，“你也早些睡吧。”
　　“好。”
　　莫雪遥是这么回答的。
　　然而结果她一整个晚上都没回床上。
　　当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在李婉言的脸上，让她从一阵心悸中转醒的时候，她就看见莫雪遥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被取名为南希的娃娃被摆放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而莫雪遥则将双腿都放到了椅子上，整个人因为冷而蜷缩着身子，像只受冻了的小猫一样。
　　“遥遥，遥遥，睡觉的话去床上睡。”李婉言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唔诶……？”莫雪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都天亮了……吗？”
　　“你昨晚几点睡的？”
　　“我也不知道了。”莫雪遥一边连续打着哈欠，一边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我再睡会儿……”
　　“那我帮你把娃娃收起来了？”
　　“收吧。”莫雪遥的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她这会儿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脑袋都给蒙住了。
　　李婉言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帮莫雪遥将东西收好，然后将一宿没关的灯关掉，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算是她难得睡懒觉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了，莫雪遥的父亲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呼噜打得震天响，还时不时咂咂嘴，也不知道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而母亲却是依旧起得很早，衣服都已经被晒在了阳台外的绳子上，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敲打在楼下人家的雨棚上，发出一种名为‘生活’的旋律来。
　　“言言醒了呀。”母亲亲昵地说道，“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餐吧。”
　　“不等他们吗？”
　　“不用，起了就吃吧，大家也累了，难得休息，就让那父……父女俩好好睡一觉吧。”
　　“好。”李婉言走进了卫生间里，因为不常在莫雪遥家住，所以对这里还有些不太习惯，找了半天牙刷牙杯，才发现原来被莫雪遥母亲洗过，放在了高台上。
　　一番洗漱之后，父亲和莫雪遥都并未醒来，明明阳光都已经照在脸上了，但二人却好像睡得更香了。
　　嗯……难道是因为被阳光照着很暖和，所以睡起来比晚上的时候还舒服？
　　“干娘，要帮忙吗？”李婉言走出卫生间，看见母亲还在忙碌着，便主动问道。
　　“来，帮我把地拖一下，我去把荷包蛋捞起来。”莫雪遥母亲没有客气。
　　“好的。”李婉言也十分自然地接过了拖把。
　　不过荷包蛋还是煎得太熟了，已经不是流黄蛋了，而是那种咬起来很硬的蛋了。
　　好在李婉言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如果是莫雪遥的话，可能又要嚷嚷着要吃流黄蛋了吧？
　　莫雪遥家的早餐向来简单，今天的早饭是白粥和拌面。
　　白粥里还撒了一些玉米粒和干果，其中有几颗葡萄干，吃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和平而安静的日子，或许总会让许多人厌烦。
　　但如果真正经历那些动乱的话，恐怕这些人又要怀念起和平的日子了。
　　其实并非是日复一日的生活无聊，只是那些人除了寻求特别的刺激之外，就没有其他能解决自己无聊的办法了。
　　简单的说，就是太肤浅。
　　真正能够享受生活的人，即使是在日常中，都能发现不一样的美和许多有趣的事情。
　　李婉言现在就很享受这份时光，她感觉自己就这样趴在阳台上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能看很久。
　　“起床啦——”一直到了中午十一点，母亲将所有的活儿都做完了，才终于忍不住抓住父亲的耳朵大喊了起来。
　　莫雪遥那边也被直接掀掉了棉被，让她赶紧起床。
　　如此简单粗暴，和之前温柔的说让他们多睡一会儿的模样可不像啊。
　　甚至让人有了一种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在母亲的大吵大闹之中，莫雪遥和父亲终于从床铺上爬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照进房间里，让这里面即使不开灯也一片亮堂，但这股暖意，也就更是让人浑身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了。
　　“好了，就算是休息，也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啊，哪有睡那么久的，差不多就可以啦！”母亲拍着桌子大喊道，“快去洗漱，然后吃早餐——你看你们父女俩起那么迟，早餐都要变午餐啦！”
　　“是是是——”父亲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卫生间里走，但却被莫雪遥抢了先。
　　“我先洗！”
　　“靠，那我去抽根烟。”父亲说着，就要拿起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香烟。
　　“不准抽，先给我，洗脸，刷牙！”母亲拿起盥洗用具塞到了父亲的手上，“厕所里不能洗，就去厨房里洗！”
　　“先抽根烟嘛，精神一下。”父亲厚着脸皮讨价还价。
　　“抽什么抽，一起床就抽烟，不想活啦？”
　　“哎呀，反正人活太久也没意思嘛。”
　　母亲叉着腰怒瞪了父亲一眼，后者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拿着盥洗用具乖乖地走进了厨房里。
　　“你们俩吃好之后，我们去超市里逛逛，上次离开前把东西都吃完了，就是怕放在冰箱里坏了，今天也该去采购了，不然都没东西吃了。”
　　“我能不去吗？”莫雪遥现在只想在阳台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哪里都不想走。
　　毕竟去俄罗斯的那段时间，感觉已经在外面待了太长太长的时间了。
　　“不行。”
　　“挺嗯，脑婆大人，唔愣唔去吗？（请问，老婆大人，我能不去吗？）”父亲将牙刷塞在嘴里刷了满嘴的泡沫，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行！”母亲一边将叫醒他们俩之后煮的面条捞起来，放入两个碗里，一边说道，“干嘛总想不出门呢？”
　　“休息一下嘛，都在外面待好久了，现在就不想离开家。”
　　“得了吧，你要真恋家，以前就不会赌博三天三夜不回来。”母亲翻了个白眼，将酱油倒进面条里，又撒了点葱花拌了起来，“今天，我们全家四个人都得去！”
　　全家四个人……
　　李婉言的心中有些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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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超市里的电子琴（上）

　　莫雪遥一家四口就迎着天空中那如棉花糖般，看起来格外香甜可口的白云，顶着那轮高挂在天空中的艳阳，走出了家门。
　　急性子的母亲永远都是走在最前面的，她的步子迈得很快，一下子就将其他三人甩在了后面，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似的。
　　然而今天实际上只要去超市买些菜就可以了，根本就不着急。
　　两千年的开端，这是一个和平的日子。
　　没有瘟疫、没有战争、没有动乱。
　　走在街上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在享受着这份温暖的阳光。
　　和平久了的人，总会想要追寻这样那样的刺激，但终究只是叶公好龙罢了。
　　就像喜欢看末日小说的人，如果真的看到末日降临了，那些灾难发生在自己身边了，他就又会向往起曾经平静的日子了。
　　但仔细想想，Z国其实才不过是和平了几十年而已。
　　而整个世界，仍旧没有彻底停止战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战争，仍然发生在世界各地。
　　和平的时间越是久，讨厌这一成不变生活者也就越是多。
　　但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正是因为生活的安逸，才会让他们想要追寻所谓的刺激罢了。
　　现在早已过了初八，莫雪遥家楼下那户卖炸串的人家又开始在公园门口摆摊做生意了。
　　不算大的推车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串串，还有正在油锅里煎炸着的臭豆腐和油墩。
　　“哟，过年这段时间好久没见到你们一家人了！”卖炸串的大叔朝走在前面的母亲招了招手，又看向走在后面的莫雪遥，“小遥，要不要来串臭豆腐啊？”
　　“啊，大伯。”莫雪遥挠了挠头，有自己的父母在身边，不好意思要，“算了吧……刚吃过饭，不饿。”
　　父亲叼着根烟，慢悠悠的踱步走在后头：“不多休息段时间，这么早就出来做生意了啊？”
　　“哈哈，要吃饭的嘛。”大伯笑着说道，掏出烟盒想递给父亲一支红塔山，却被父亲反递了一根利群。
　　“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听说你开了家水果店？”
　　“哈哈，是啊，明天开门。”
　　“哦，那你现在是大老板了咯。”
　　“没有没有。”父亲谦虚的摆了摆手，“小本生意而已。”
　　“发财了可要请客啊！”卖炸串的大伯十分自然地递去了一串油炸臭豆腐，“来，这批臭豆腐味道特别好，尝尝看。”
　　“多少钱？”
　　“隔壁邻居，这种小钱还谈什么啊，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大伯装作生气的样子，又招呼起了莫雪遥，“来来来，小遥，吃一串——”
　　“我真不用。”莫雪遥装作从来不会白要别人东西的样子，虽然实际上平时父母不在的时候，她路过这里，大伯给她的炸串她一般都会接受。
　　记得小学的时候，馋嘴的她为了吃炸串，还故意在小推车门口路过好几次呢。
　　毕竟对于从小没有零花钱却又嘴馋的莫雪遥而言，这大概是唯一能免费吃到点小零食的机会了。
　　父亲没有贪人便宜的习惯，他将一张五块钱的纸钞硬塞到了对方放钱的小抽屉里：“这里应该都是五角钱一串吧，你们随便选个十串好了。”
　　“唉，你还给钱干嘛，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应该的应该的，哪有白吃吃的道理啊。”父亲用手推开对方硬要塞过来的钱，招呼着莫雪遥和李婉言，“来，小遥和婉言，过来自己挑吧！”
　　大人们之间的客套，莫雪遥完全没有兴趣去掺合。
　　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要了几串炸里脊，因为知道李婉言可能不好意思自己点，所以就帮她也点了一模一样的一份。
　　“哟，这小姑娘谁啊？你侄女？”
　　“我干女儿。”父亲介绍道，“叫她婉言就可以了，哈哈，怎么样，挺漂亮的吧。”
　　“嗯，还不错，是个乖乖女的样子，哈哈——说起来，你家小遥终于肯好好当个女孩子了啊，我还以为她到读高中之后还是留着短发当假小子呢！”
　　“咳，哈哈——孩子嘛，总会长大的，长大了就要漂亮了呗。”父亲满嘴胡扯道。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在心中也佩服着父亲这说假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
　　果然会做生意的人，一定都是脸皮厚的人吗？
　　推推让让中，五块钱还是收下了，但卖给莫雪遥一家的东西却多了一倍，基本是按照成本价卖给了他们。
　　去往超市的路上也因此而不再无聊了，虽然吃过了午餐，但人的胃就好像是分成好几个一样，只要没有吃撑，总还能往里填下几许。
　　早已过了年初八，大量采购食物的人也少了很多。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照常上班了，超市里并不算拥挤，可以悠闲的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Z国的寒假，一般都以元宵节为分界线，元宵过后，大部分的学校也就要开学了。
　　因此，超市到处都挂满了带有‘开学季’的广告牌或者海报。
　　各种各样，学生能用的到的文具，或者和学生稍微沾点关系的东西，都会被拿出来打折销售。
　　说是打折，其实也没降价多少，但因为有满减在，所以还是会比平日里便宜一些的。
　　距离莫雪遥家最近的是乐购超市。
　　走出小区正大门，过一个马路就到了。
　　超市的楼下有一家KFC，门口有一条木质长椅，天气好的时候经常会看见一对情侣每人手中捏着个蛋筒，在门口的木质长椅上亲亲我我的坐着。
　　一楼的大厅被各个商户租了去，借着商场的便利贩售些衣物、首饰之类的东西。
　　乐购超市本身就只有二楼一层。
　　分为了非食品区和食品区，本身并不算大。
　　但里面的东西玲琅满目，真要逛起来的话，还是能逛上好长时间的呢。
　　顺着电梯进入超市里，摆在最前面的货堆就是各种各样的文具，再后面，就是一些打折促销贩售的书籍。
　　有时候夏天又想乘凉，又懒得去图书馆，莫雪遥就会到这里来看书。
　　但是这里的书已经好久没更新过了，看来看去就是那几本，新书还都包装的好好的，最起码莫雪遥是不好意思就这么把新书给拆了，满足自己免费看书的自私需求。
　　当然，偶尔来超市的时候也会逛一逛，发现有人拆过了的新书，就会拿起来翻看几眼。
　　她扫了一眼货架上的书，仍旧是那一套世界未解之谜，看得次数太多，不仅看腻了，她甚至还从中找出了一些套路和漏洞来了。
　　以至于有时候会怀疑这些所谓的未解之谜，会不会有一些根本就是人为编篡的呢？
　　“遥遥和言言要开学了，是不是也该买点文具什么的了？”母亲用亲昵的口吻说道，但莫雪遥还是不大习惯这种叠词，特别是从母亲口中用那中年妇女的嗲嗲口音说出来的时候，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事，我文具够用的。”李婉言摇了摇头，“英语老师送我过一支很好的钢笔，只要换墨水就可以一直用下去了。”
　　“那墨水够吗？”
　　“够的。”
　　“还是买点吧，正好打折么不是。”母亲说着，径直朝文具区走去。
　　“是啊，而且钢笔写出来的字不容易干，还是买点容易干的水笔吧，万一没水了只要换笔芯就可以了，还方便。”莫雪遥也说道，拉着李婉言就朝里走去。
　　文具区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文具，有的与其说是文具，倒不如说是有文具功能的玩具更为恰当。
　　可以走迷宫的小尺子那都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了，甚至还有能够玩俄罗斯方块的尺子。
　　当然，不是电子的那种，是物理的俄罗斯方块，有一个按钮，摁动一下就会从背面弹出一块方面到下面来，可以通过转动的方式调整位置，让方块嵌合，全部都填充好之后，再翻转一下，又能继续玩了。
　　莫雪遥甚至还看到了一支带有计算器的水笔，比一般的水笔要粗一些，但这设计实在是太新奇了，让她忍不住看了又看。
　　当然，买是没必要的，一来是贵，二来是她也没有必要靠这种作弊的方式来提高计算效率。
　　逛着逛着，她就不由自主的远离了家人，走到了玩具区里。
　　即使是一个快成年了的男孩——或者说曾经的男孩，也难以抗拒玩具区的魅力。
　　虽说都是些国产玩具，价格也不算便宜，但只是看看过瘾也好。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遥控车，甚至有价格高昂的遥控飞机，还有各种能够变形的玩具。
　　当然，少不了那些不知道是盗版还是获得了授权的国产高达拼装模型。
　　但哪怕是国产的，一盒也都要八九十块钱，因为担忧自己不能拼起来，所以莫雪遥从来就没敢动过买一盒来的念头。
　　“小遥很喜欢这些东西吗。”李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轻声问道。
　　“啊，咳咳……过来看看，有什么新的玩具上架了。”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头，“你怎么也到这边来了？”
　　“干爸和干妈找不到你人，我帮忙找一下你。”
　　“哦哦……知道了，没事儿，反正他们俩逛的速度很慢，我还能再看一会儿。”莫雪遥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这里面，你最喜欢哪个？”
　　“啊，当然是……那个遥控飞机了，不过嘛，这个也是最贵的，五百多块。”莫雪遥咂了咂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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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超市里的电子琴（下）

　　“小遥，又在这里看玩具呀，多大人了啊。”母亲推着购物车晃悠悠的从其他地方转进来，后面跟着正拿着一把瑞士军刀翻看着的父亲。
　　父亲也是个军迷，就喜欢收藏这些和军事有关的东西，虽说外面贩售的瑞士军刀多为民用版的，质量也不算好……
　　“阿利，又买这种没用的东西。”
　　“怎么没用了啊，万一就派上用场了呢。”父亲把军刀往购物车里一丢，忽然眼睛一亮，“诶，以前没发现，这超市里原来是有卖电子琴的啊。”
　　“当然了啊。”莫雪遥白他一眼，“我不是经常跑来这里乱摁几下的吗。”
　　她说着，就绕到了并不算大的电子琴货架前，伸手摁下了电子琴上的一颗琴键。
　　“怎么样，想要吗？”
　　“啊？”莫雪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父亲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认真的，“什么和什么啊？”
　　“我是说，想要吗？想要的话，不如就买一台吧，你和婉言都可以用。”父亲笑道，“之前你太爷爷不是给了你一个大红包吗？正好用那钱买电子琴吧。”
　　“得了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浪费这钱干嘛啊，一千多块钱买别的不好吗，凑点钱都可以买一台空调了，那不比电子琴好吗？要听音乐的话，有磁带机啊。”
　　平时，都是父母劝莫雪遥不要乱花钱，或者说是母亲让父亲别买没用的东西。
　　但今天，母亲竟然都站在了父亲那边：“嗯，不如就买一台吧，也算是培养一下艺术……那什么来着？”
　　“艺术细胞。”父亲斜睨了她一眼，“没文化啊。”
　　“你有文化，怎么咱们还没发财呢。”
　　“切，有文化不代表能发财好吧，得得得，不跟你争，怎么样，要不咱们给小遥买一台吧。”
　　“买电子琴，应该去专业点的地方吧，在超市里买是不是不太好？”母亲稍微有些犹豫了。
　　“唉，专业的地方才杀猪啊，还是超市好，明码标价，省得讨价还价烦死个人。”父亲扫了一眼电子琴的价格：
　　最贵的要两千多，边上还放了个‘禁止触摸’的牌子。
　　便宜的也要五百多，音质听起来就要差了一截。
　　“要不就买这台吧，原价一千二，现在打折促销，便宜五十块钱。”父亲替莫雪遥决定道。
　　“诶？喂，真的要浪费钱吗。”莫雪遥有些不解，父亲就算了，可母亲向来拮据，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大方了？
　　“这话说的，艺术的东西能说是浪费钱吗？”父亲不满的说道，“其实你爹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会玩点乐器的好吧。”
　　“真的假的？”莫雪遥完全没看出来。
　　“这是真的哦，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你爸还会弹吉他和拉二胡呢。”母亲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难得的带着一点羞涩的潮红，“女孩子，学点乐器也挺好的。”
　　“那真要买的话，买便宜的就好了，我还没确定学不学得会呢。”莫雪遥缩了缩脖子，还是觉得不太必要，“就买这个五百多的吧。”
　　“不行，买不起贵的，最起码要买个正常的吧，太差的一下子就坏了，到时候不还是浪费钱吗？”父亲摇了摇头，“就买这个吧。”
　　见说不过老爹，莫雪遥也就不再强求，虽然她也挺想要一架电子琴的，但一来自己不会弹，二来家里有其他地方更需要钱，所以总觉得这是一种浪费钱的行为。
　　有点心疼钱吧。
　　幸好那钱也是太爷爷给的大红包，否则莫雪遥是说什么都不会让父亲买的。
　　毕竟为了她的手术，家里已经花了太多钱了。
　　而且这段时间里的药物，也是要钱的呐。
　　虽说从这个月起，她就已经可以停止服用辅助类的药物了。
　　“唉，服务员。”不知道该怎么喊超市员工的父亲招了招手，让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这架钢琴仓库里有没有全新的？我不要货架上的这种。”
　　“有的，稍等一下。”接着，就换了一个负责这块区域的人来招待莫雪遥她们。
　　电子琴是在贵重品区的收银台结账的，诸如手机、电视机乃至电子琴之类的玩意儿，都是在这里付款的。
　　父亲差点就直接付了钱，却被母亲给拦住了。
　　接着就又是好一番攀谈和讨价还价。
　　在这一点上，莫雪遥不得不佩服母亲讨价还价的本事。
　　别人讨价还价总像是吵架似的，她是一边拉近关系一边还价，总能不动声色的用更低的价格买到东西。
　　去买衣服的时候，她就能把一件一百块钱的衣服直接砍价到三十块钱，甚至二十块钱。
　　莫雪遥有一次还亲眼见到母亲将一百一的衣服，抹去了前面的一。
　　是的，不是抹去零头，而是抹去大数。
　　直接十块钱买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商家太黑，还是她的还价水平太高，反正直到现在莫雪遥都记忆深刻。
　　虽然说超市里没法砍价，毕竟是明码标价的。
　　但最后那位员工还是用自己的员工卡帮忙刷了一下，打了一个员工折扣。
　　并且还附送了一大堆赠品。
　　比如琴架、自学用的琴谱、虽然简陋但却好过没有的折叠小琴凳，还有一副比地摊货稍微好那么一点的低端品牌耳机——有耳罩的那种。
　　电子琴的优点就是，只要插上耳机弹琴，就不会吵到别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用没用，有关没关的小赠品，总之，算是让母亲满意了。
　　要是换做莫雪遥来买，绝无可能拿到这么多赠品。
　　哪怕是父亲也一样。
　　明明父亲还有个初中毕业的学历呢！
　　看来说话技巧这种东西，和学历的关系可能并不算特别大。
　　“婉言，我们一起学吧。”莫雪遥抚摸着放在购物车里的电子琴盒子，心中有些忐忑，“自学的话，真的能学的会吗？”
　　“没事，遥遥很有天赋的。”
　　“有么……”
　　“当然了。”李婉言笃定的说道，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嗯……那就，那就试试吧。”
　　回家之后，母亲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处理食材。
　　不一定是做晚餐，也有可能是做储备的食物。
　　比如用饺子皮包些水饺冻在冰箱下层，这样万一她有时候不在家，或者早上起的迟了，就可以煮水饺吃，不用担心来不及做。
　　急性子的母亲，有着未雨绸缪的习惯，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习惯，让她有做不完的准备，才会性子那么着急吧。
　　父亲倒是个慢性子。
　　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却能走到一起，难道真的是只有性格互补，才会相爱吗？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不过，虽然是慢性子，但他也还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下午回来，他就一个人出了门。
　　应该是去市场预定一下明天的水果，以及打扫一下水果店吧。
　　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天，虽然剩下的都是不大容易烂的水果，但应该也有不少烂了或者不新鲜了，这些都要提前处理好才行。
　　而莫雪遥和李婉言在回来之后，就将电子琴放在了她的卧室里。
　　莫雪遥的卧室本就不大，放了个电子琴之后，就满满当当的了，好像连落脚点都没有了一样。
　　“先试试最简单的小星星吧，我看一下谱子。”李婉言拿着自学用的电子琴教程看了起来。
　　“婉言会弹琴吗？”
　　“不会，不过，学过五线谱。”
　　“咳……我小学初中音乐课的时候基本都在睡觉，根本没怎么听……”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结果到高中后音乐课都没了。”
　　“没事儿，其实不难的，我懂的也不多，但应该能教你一些基础吧，先学这个五线谱吧……”
　　就这样，二人一边研究一边学习。
　　一个下午的时光悄然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李婉言教莫雪遥。
　　到后面，莫雪遥领悟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变成了她反过来教李婉言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莫雪遥已经能够十分熟练的弹奏两只老虎了。
　　虽然是一首很简单的入门曲，但当自己真的没有任何错误的弹奏起来的时候，这感觉真的很棒。
　　很有成就感。
　　或许，追求艺术的人，就是在追求这种自我满足的成就感吧？
　　“吃晚饭啦。”母亲敲了敲门，“咦，在里面弹琴呢？”
　　“是啊。”
　　“刚才是你自己弹的？”母亲疑惑的推开门，就看见莫雪遥的双手在琴键上摁着，虽然不太标准，但还是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愉悦。
　　“当然了。”莫雪遥得意的回答道。
　　“看来你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呢。”母亲笑了笑，“好了好了，待会儿再弹吧，晚上的时候声音轻点，别吵到别人了。”
　　“知道啦。”
　　“过来吃饭，言言也来吃饭。”
　　“好的。”李婉言站了起来。
　　莫雪遥的父亲正捧着一碗温热的黄酒喝着，捏着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肴：“来来，吃饭，快餐吃腻了没？今天晚餐可丰盛了哈。”
　　“来咯，哇，今天还有可乐！”
　　虽然是小瓶的。
　　“对，你和婉言分着喝。”父亲大笑道。
　　“先洗手。”母亲在后头唠叨。
　　“知道了知道了——”
　　“这丫头，老是这么不耐烦。”母亲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李婉言，“言言呀，以后要不就和遥遥一起睡吧，睡在这里，那里太小了，晚上一个女孩子待在店里又不安全。”
　　“没事……”
　　“别没事没事的，就这么定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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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感触和动容，让我忍不住想提笔写点什么。
　　感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去《银娘中短篇小说集》里找到——｢短篇｣2022，这个分卷，有我新写的短篇小故事。
　　还有，新的一个月了，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非常时期，我也就不强求大家投什么月票（顺手能投就最好了（*^__^*）），打什么赏了，只要你们能照顾好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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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接酥糖回家

　　今天是水果店正式开门的日子。
　　早上刚下了一阵雨，这会儿才刚停没多久，太阳就从云层后面探出了个脑袋来。
　　父母早早出了门，今天是年后水果店第一天开张，要忙碌的事情也还是挺多的。
　　莫雪遥和李婉言其实七点钟也就起了，但桌上的早餐却早已冷了。
　　吃完早餐的二人，就优哉游哉地坐上了前往半山的公交车。
　　这个时间，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开始上班了，整个城市再一次如往常般运作起来。
　　而学生们大都是最幸福的，因为这会儿大部分学生都不用上课，还能享受几天安逸的时光。
　　那些赶着去上班的人们行色匆匆，而一点都不着急的莫雪遥，还有着十分好的心情欣赏窗外的风景。
　　年快要过完了，但还有些人亲朋好友太多，没能走完亲戚的，仍然到处奔波。
　　这些基本都是做生意的人。
　　比如有不少都在初八过后来医院里看看病人。
　　刚开张的水果店门前，就停了好几辆车，站着不少客人，挑选着各种昂贵的水果，而父亲则按照客人们的要求，将这些挑选出来的水果花卉制作成水果花篮。
　　所谓水果花篮，就是有水果，也有鲜花，前半部分放着水果，后半部分放着鲜花。
　　鲜花是插.在一块绿色的花泥上的，莫雪遥一直没弄懂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反正用力的话就能掰碎。
　　刚送过来的时候是干的，要用的话就得放到水里浸泡一下，质地有点像海绵，但只要用手指一摁，就能凹陷下去一块，比大部分常见的海绵要更容易‘破坏’。
　　水果花篮除了需要技巧，还需要优秀的审美，否则这俩玩意儿搭在一块儿会让人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水果按照大小和形状在花篮里放好，并且摆上一些装饰用的彩带之类的玩意儿，最后用半透明的，带着各种花色的包装纸将之包裹起来，看起来就更像是一份礼物了。
　　水果花篮卖的就是一个包装，买的人也基本是有钱人，大多不吝啬，所以只要是做水果花篮的生意，都特别赚钱。
　　“来了呀，你们俩先去金阿姨——你们金奶奶那里把酥糖抱回来吧。”母亲一边收着钱，一边对莫雪遥说道。
　　“金奶奶……咦，她的店还没开门啊。”
　　“嗯，她要休息到十五再开门，你去她家里一趟吧。”
　　“行。”莫雪遥爽快的答应了，反正也闲来无事，四处走走也无妨。
　　寒假作业都做完了，接下来不过是坐等开学罢了。
　　在这个家中娱乐项目并不多的年代，待在家里其实并不算一件很有趣的事。
　　街边的小店也趁着寒假的时间将一些平时不会拿出来的昂贵玩具摆在了门口。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的学生们大概是一年到头最有钱的时候。
　　虽说大部分红包都会上交父母，但总会有一些留下来的。
　　口袋里揣着钱，大部学生都是放不住的，说不定就看中街边这些玩具，掏钱买下来了。
　　不要以为只有小学生、初中生才会买玩具，高中生甚至大学生也都是会买的。
　　只不过年龄越大，买的玩具可能就会越贵，越复杂。
　　“唰啦——”几个初中生蹲在这家小店的门口，在那个曲曲折折的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多米长的赛道里比着赛车，明明只能是干看着赛车自己跑，却也玩得不亦乐乎。
　　门口卖的四驱车，有一个漂亮的塑料盒装着，里面放着基本用不到的各种工具，可能马达也比一般的便宜货要好一点，价格则能卖到五十块钱之高。
　　但问题是真的有人买，比如这边蹲着玩儿四驱车的初中生们，买的就是这种。
　　莫雪遥的目光假装不经意的扫过门口，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每一个男孩子都有自己喜欢的玩具，已经是女孩子了的莫雪遥也不例外。
　　综合经济和实惠程度来考虑，她最喜欢的玩具还是乐高积木。
　　因为可以组合成各种造型，买的多了，还能有更多的变化。
　　小的一块一盒，大的价格不等。
　　关键就在于无论大小，都是同种类的，一块一盒的买的多了，也可以凑出一大堆来。
　　莫雪遥的目光落在了一盒五块钱的乐高积木上，这盒积木的包装看起来就很精致，而且可以拼装成一辆红色的跑车。
　　关键是价格也很便宜——相对那些能跑的四驱车而言。
　　“老板，这盒是五块吗？”李婉言顺着莫雪遥的目光看去，拿起了那盒有五块钱标签的乐高积木来。
　　“对。”
　　“我送你吧，就算新年礼物了。”李婉言扭头对莫雪遥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块钱的纸钞，递给了老板。
　　“诶诶，那怎么行，我可没送你新年礼物啊……”
　　“没关系，送你新年礼物又不代表我需要你回赠。”李婉言收下老板找回来的钱，将乐高积木递给了莫雪遥，“给，你的新年礼物。”
　　“咳唔……嗯……谢谢。”莫雪遥挠了挠头，没有再继续客气，不过她也开始环顾起四周，想要买点什么礼物回赠给李婉言。
　　然而无论问什么，后者都回答说不需要、不喜欢。
　　“啊，不行，班长都送我礼物了，我当然要回礼啊，那我自己选了，你不能不接受啊。”莫雪遥嘟嚷着，往前窜了几步，在一家装饰品店前闭着眼睛转了一圈，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挂在挂钩上的一大堆造型各不相同的发卡。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枚看起来和李婉言风格完全不搭的草莓发卡上，顿时就决定要买这个了。
　　“这枚发卡多少钱？”莫雪遥指着这个单独包装贩售，而且装得很精致小巧的发卡问道。
　　“那边的一枚一块钱，后面的这些两枚一块钱，放在货架上的那些一块钱四枚。”
　　“就买这个。”莫雪遥选定了这枚比较贵的发卡，将一元纸币放在了货架上，转身看向李婉言，“给，我买了这个！不能说不要啊，这是礼物，而且，才一块钱而已，比你花的五块钱便宜多了。”
　　“礼物的价值不是花费钱的多少。”李婉言摇了摇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微笑了一下，又赶忙低下头隐藏自己的笑容，将莫雪遥递来的发卡放在了口袋里，“走吧。”
　　“不戴上吗？”
　　“明天再戴。”
　　“为什么是明天？”
　　“因为明天是元宵节。”
　　“唔……”
　　莫雪遥忽然觉得有些害羞。
　　虽然知道这是朋友之间普通的赠送礼物，但为什么却有一种别样的甜味？
　　友谊吗？
　　好像要再高一点。
　　爱情吗？
　　好像还差了很多。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嘛！
　　莫雪遥用力晃了晃脑袋，赶紧将那些危险又糟糕的想法甩出脑海，作为女孩子的她，早就没有办法去追求这些啦，就算结婚，也只能是和男孩子在一起了吧。
　　或许单身一辈子是更好的选择。
　　反正她现在既不想和女孩子在一起，也不想和男孩子在一起。
　　一路上，二人都没说话，似乎怀揣着不同的心思。
　　到了金奶奶家里的时候，她正在逗酥糖和二哈玩。
　　只不过在动的基本都是二哈，酥糖一直趴着懒得动弹。
　　“喵～”直到嗅到莫雪遥的气味，酥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像是一枚离了膛的炮弹一样一溜烟的窜到了莫雪遥的怀里，然后亲昵地在她的胸口使劲蹭着，像是要将自己的气味一直留在她身上似的。
　　“我靠——！”莫雪遥一惊，好久没说的，不太淑女的话顿时脱口而出，“窜那么快，吓我一跳。”
　　“看来是想你了呢。”金奶奶笑着说道，“你们的店应该开了吧？”
　　“嗯。”
　　“上面又有一家新开了的水果店，比你们早开门，可能抢去不少生意了吧。”
　　“诶——？唔，应该没事吧，做生意本来就是有竞争的，倒不如说一家医院下面只有一家水果店才稀奇吧，一般都是两三家左右的。”
　　“呵呵～你的心态倒是很好，不错不错，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事都不会太困难。”金奶奶笑了笑，走进卧室里拿了两个红包出来，莫雪遥就抱着酥糖赶紧往外跑。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等等，红包先拿上。”
　　“不用不用，金奶奶，真不用红包！”莫雪遥一边推拒着，一边快速的套上鞋子，“金奶奶再见！”
　　“这孩子，怎么红包都不要啊。”
　　金奶奶看着抱着酥糖，带着李婉言逃之夭夭的莫雪遥，哑然失笑。
　　除了亲戚之外的红包，莫雪遥不喜欢收。
　　因为那里面包含了太多人情世故。
　　有时候要装作不想收的样子收下，还要在说些场面话。
　　总之就是太复杂了，那还不如干脆不收。
　　反正收下的红包还是得上交给父母。
　　倒不是说父母将红包给没收了，其实红包就是一个人情往来而已，父母拿了别人送给孩子的红包，再去买些礼物转送回去，这才是普通人家里省钱的办法。
　　这样既还了情，又不会浪费钱。
　　莫雪遥十分能理解，虽然真那么做的时候，确实是很打击拿别人红包的动力……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知道拿了也是白拿，那还不如不拿呢。
　　也就免得父母还得挖空心思去想该怎么还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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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银子湖畔的元宵节

　　银湖。
　　H市最有名的景点，在世界上都颇负盛名。
　　在Z国的历史中，更是留下了许多传说故事，和许多诗人题词。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大概就是苏轼的那首——
　　欲把银湖比银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银湖是柔美而温和的，所以在将它拟人化的时候，很多人就会把它想象为一位古色古香的传统女子。
　　想像一下，银湖中，一位名为银子的女子，有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她慵懒地靠在船头，素手轻轻舀起些许湖水，小雨下着，让天色显得有些朦胧……
　　“所以说，苏轼其实是恋物癖？”莫雪遥下了结论。
　　“咳。”就算是一向淡定的李婉言，都被口水给呛到了。
　　“干嘛，我的逻辑没问题啊，你看，他喜欢银湖，还把银湖比喻成一位名为银子的美女，不就和抱着枕头说这是自己老婆的人一样嘛。”
　　银湖在过年的时候限时免费开放，所以一并挤进去了一大堆人。
　　有本地人，也有外地的游客。
　　今天正是元宵节，虽然还才是下午，但已经能看到不少大型花灯被小卡车往西湖和银山广场运去了，路边也放了很多漂亮的花灯，等到晚上点亮灯火的时候，一定会更美。
　　不过，要真说银湖美吧。
　　莫雪遥是没感觉到。
　　也可能是人太多了，桥上，岸边，到处都是人。
　　一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自然也就不觉得美了。
　　柔美的银子湖畔，更适合无人时安静的欣赏。
　　可惜没人的时候，莫雪遥舍不得花那钱买门票进来。
　　新年期间门票免费的时候，又欣赏不到它真正的美了。
　　记忆最深刻的反倒是在银子湖畔边上设立的一家家仿古小店里所贩售的纸伞、汉服，以及那在湖边摆设的，放满各种衣物的古装小摊。
　　时不时就能看到有人穿着龙袍走过，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新时代的特色。
　　因为只有这个时代的Z国，才可以穿着这种以前会犯忌讳的衣服在街上随意的走来走去。
　　什么龙袍，什么官服，都变成了娱乐的道具。
　　封建社会已被破除，空气中充满着自由的气息。
　　当然，社会不可能绝对的自由，真那样可就全乱套了，但相比封建社会而言，人民百姓已经自由得多了。
　　无论是从思想还是躯体都是如此。
　　“啊啾！”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有点发红的鼻子，“好像有点冷。”
　　“毕竟今天是雨夹雪。”李婉言将合撑的一把伞向莫雪遥那边倾斜了一些，“到那边的亭子里坐坐吧？”
　　“嗯，坐一会儿再走～”
　　二人的想法是很好，但当真的走到亭子里的时候，却发现连个空位都没有了。
　　其实倒不是真没有，但问题是有人横着躺在长凳上，让别人根本没法坐。
　　都是些大爷大妈，别人又不好意思开口指责，只好另寻别处。
　　好不容易，二人才找到了一条湖边的长椅。
　　身后有一株抽了嫩芽的柳树，但也挡不住太多的雨。
　　可别的地方实在没位置坐了，俩人就只能用餐巾纸将座位擦干净，然后撑着伞坐了上去。
　　为了不被雨淋到，二人就只能微微蜷缩着身子贴在一块儿。
　　饶是如此，还是有雨点被风吹着，斜斜地飘落在二人的身上。
　　莫雪遥将塑料袋打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塑料袋的里面还有一个塑料袋，装着一些零散的炒货，比如花生、开心果、瓜子什么的。
　　干果壳就放在外层的塑料袋里，免得吃的到处都是垃圾。
　　二月的春风微拂过二人的脸庞，让莫雪遥忽然就有些犯困。
　　这是春和冬的交接，不苟言笑的冬之少女终于要下班了，温柔的春之少女微笑着来了。
　　——莫雪遥此时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句子，总有一种小学生作文的味道。
　　“许仙和白娘子就是在银湖相遇的呢，书中写的，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吧？”莫雪遥剥开一枚开心果丢进嘴里，“说起来，白娘子为什么要喜欢许仙呢？又软弱又没主见。”
　　“可能只是因为长得帅吧。”李婉言回答道。
　　“如果婉言是许仙，你会喜欢上白娘子吗？”
　　“漂亮的女孩子，哪个男人不喜欢。”
　　李婉言的话让莫雪遥顿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又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妖呢？”
　　“不害人的都喜欢。”
　　“我只是说样子啊样子。”
　　“小遥喜欢什么样的女妖？”
　　“我……我喜欢狐妖。”莫雪遥摸着下巴说道，“嗯，总觉得毛茸茸的耳朵和蓬松的尾巴摸起来会很舒服。”
　　“嗯……对……”
　　李婉言略显敷衍的回答道，趁莫雪遥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时候，偷偷抓了一把开心果放在手里，而余下的已经不多了。
　　等莫雪遥说的有些饿了，就发现开心果没几颗了。
　　“我开心果呢？”
　　“吃完了。”
　　“咦——婉言竟然全吃完了吗！”莫雪遥大嚷道，“给我留点啊！”
　　“诺。”李婉言往她手心里塞了两颗剩下的，聊表安慰。
　　莫雪遥一阵无语，不再多说，赶紧抓了一把花生在手里，吃了起来。
　　她不会吃瓜子，主要是没法像别人那样简单的嗑瓜子，她得是用手剥开，那实在是太麻烦了，更何况瓜子里的肉还少，剥了半天一口都没有，也就完全没有吃它的兴趣了。
　　今天俩人出来，是因为银湖这边免费开放，就想顺便逛逛，然后到晚上的时候看一下花灯的。
　　元宵节嘛，怎么能不看看花灯呢？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银子湖畔边上的花灯一盏盏的亮起，湖水中也飘起了许多小的莲花灯。
　　各种形状的花灯都有，有的是古代将军，有的是古代神话人物，甚至还有船、火箭、电视机之类的花灯，只要不近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花灯最多的还是银山广场。
　　这里的花灯是一排一排陈列放置的，有不少人聚集在此踱步欣赏着。
　　也有人在边上摆了个小摊，贩售在银湖旁边才能放的孔明灯。
　　莫雪遥和李婉言还没来得及买，就看到城管冲过来将摊子都掀了。
　　“放什么孔明灯！？你知不知道飞起来很危险？还会引发火灾？！”城管队长破口大骂，“大过年的，老子就不收你摊子了，麻溜的卷铺盖滚带！再发现就对你不客气！”
　　其他人刚买的孔明灯也被没收，并且要求商家将钱退还给客人。
　　莫雪遥讪讪一笑，庆幸着自己还好没买。
　　“这可是传统节日啊，就应该放孔明灯的啊……”有路过的人不满的嘀咕道。
　　“传统节日又咋了，向来如此，便对吗？陋习需要改正知道不？”城管队长一脸不满的教训道，“咱们这大广场上放的花灯用的都是安全的灯泡，就是怕着火！”
　　“唉，这世道，真是大不如前了啊。”有老人摇着头叹着气走远了。
　　“我觉得城管说的对。”莫雪遥和李婉言离开了这边，“确实不应该再放那么危险的东西了，又会飞，又容易引发火灾。”
　　“嗯。”
　　“刚才听到那个老头说的话了嘛？啧啧，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就是那么顽固。”
　　“老人也有老人的坚持。”李婉言没有对此评价，“或许你老了也是个老顽固呢？”
　　“哼，我才不会呢。”莫雪遥停下了脚步，“咦，这家店里怎么还又卖孔明灯的？”
　　“哈哈，两位小姑娘，要买孔明灯不？”
　　“不买，这不是很危险的吗，不是不让卖了吗？”
　　“哦哦，我们这孔明灯不一样的。”老板指着旁边一叠没有组装起来的孔明灯，“我们这其实是氢气球，只是孔明灯造型的，而且里面装了一枚用纽扣电池的小灯泡而已。”
　　“这个城管不管吗？”
　　“当然，这是合法的。”
　　莫雪遥有些心动。
　　毕竟元宵节不放孔明灯，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的嘛。
　　最后她还是买了一个。
　　本来是买两个的，但李婉言觉得太浪费，所以最后就只买了一个。
　　“来，两位小姑娘，给你们纸和笔。”老板将精致的信纸和水笔递给了她们俩，“你们在这上面写下愿望，我来帮你们绑在气球上。”
　　愿望不外乎就是对新年的祝愿，希望来年更好之类的东西，写好之后，两张小信纸就被绑在了上面。
　　莫雪遥抓着孔明灯的线，免得它飞出去了，然后又和李婉言爬上了后头的银山。
　　银山并不高，顺着台阶走几步路就到顶了。
　　二人就在低矮的银山山顶上，放飞了孔明灯造型的氢气球。
　　天空中也已经有不少‘孔明灯’在飘飘忽忽地飞着了。
　　它们都在缓缓的升高，直到穿过云层，再也看不见为止。
　　“呼，搞定。”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长出了一口气，“我们回家吧？”
　　“嗯，也不早了。”
　　“七点，到家应该快八点了，今天应该是煮汤圆吃吧。”莫雪遥将手中一袋子的果壳垃圾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应该是的。”
　　“说起来，元宵和汤圆到底有什么区别？”莫雪遥问道。
　　“或许是——大小区别？”对这方面，李婉言也没什么研究，回答的也很含糊。
　　“据说元宵是咸的。”
　　“汤圆也有咸的。”李婉言摇了摇头，“这说明不了什么。”
　　“对哦，也是……不知道今天吃的是汤圆，还是元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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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设定｣新座位表/名单册/课程表/身高数据/值日生/列队表

　　一.高一下学期座位表
　　[img=700，406]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2/72cea452-0a08-44cd-bc8e-ce591bc362e7.jpg[/img]
　　二.高一下学期名单册
　　备注：
　　（**转学，转校新生黄语惜）
　　（附新学期身高，身高单位：cm；体重单位：kg）
　　1.李婉言——｢班长｣ （165，47）
　　2.康杨 （164，55）
　　3.花银银——｢语文课代表｣ （160，46）
　　4.墨竹莜——｢美术课代表｣ （163，48）
　　5.鲁程媛 （166，50）
　　6.转学留空，其余学生学号不变。
　　7.叶半夏——｢生活委员｣ （163.5，47.8）
　　8.张雨萌 （161，51）
　　9.莫雪遥——｢宣传委员｣ （162，46）
　　10.唐思诗——｢数学课代表｣ （166，55）
　　11.王佳乐——｢英语课代表｣ （156.5，43）
　　12.墨筱笑 （163.5，47）
　　13.左千心 （167，49）
　　14.杜七彩 （168，52）
　　15.茶离——｢纪律委员｣ （167，51）
　　16.轩安宜 （170，49）
　　17.秋元绫 （184，60）
　　18.陈柏橙 （172，53）
　　19.冷风 （169，49）
　　20.陈梦琪 （168，55）
　　21.田昕楠 （181，91）
　　男
　　22.吕伯伦——｢英语课代表｣ （173，56）
　　23.雪先生——｢副班长｣ （172，50）
　　24.李红染——｢体育委员｣ （188，67）
　　25.马甲——｢地理政治课代表｣（170，56）
　　26.周勇 （171，53）
　　27.麻建杭 （167，50）
　　28.陈程 （177，56）
　　29.何褂 （165，49）
　　30.贾启学 （182，64）
　　31.乐听风——｢科学课代表｣ （169，70）
　　32.方问情 （167，51）
　　33.周名冢 （166，52）
　　34.君若寰 （168，50）
　　35.杨言开——｢微机课代表｣ （170，67）
　　36.风见悠 （173，72）
　　37.崔边站 （171，67）
　　38.车轻疾 （177，77）
　　39.高缘 （166，76）
　　40.于梓 （178，53）
　　41.安若素 （175，52）
　　42.刘小伟 （167，46）
　　43.黄语惜 （152，40）
　　三.高一下学期课程表
　　[img=700，593]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2/42d09985-4b17-4aca-ba6a-b274d0968b7a.jpg[/img]
　　四.值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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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列队表（身高从矮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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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新春后的开学

　　2000年2月21日。
　　天气已经有些回暖，天亮的时间开始逐渐变得早了起来。
　　大概是还没适应上学的早起，六点钟了，莫雪遥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遥遥——你不是要早起去学校的吗？”雷厉风行的母亲用力推开门，大声喊道。
　　“几点了……？”
　　“七点钟啦！”
　　“诶！？”莫雪遥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再一看闹钟，哪里是七点，分明就是六点才刚过一分钟嘛！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母亲，但起都起来了，自然也不会再回到被窝里睡去了。
　　母亲就是这样，总喜欢把时间多说一个小时，给人制造紧张感。
　　不过，如果不这么说的话，莫雪遥可能还真的会赖床到七点吧。
　　走出房门，李婉言正在小口小口的吃着早餐，见到莫雪遥出来，便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小遥，醒了？”
　　“啊，我先洗漱——待会儿不会来不及开门吧？”
　　“来得及的。”李婉言宽慰道。
　　于是莫雪遥就冲进了卫生间里，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到了地上，又被捡了起来。
　　刷牙的声音也是‘唰唰唰’的，不像是在刷牙，倒像是在快速的用板刷洗鞋子……
　　五分钟后，莫雪遥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坐在已经给她盛好了的南瓜粥前，大口的吃了起来。
　　实际上她这洗漱速度已经比以前慢太多了。
　　以前如果着急的话，她甚至能在一分钟内解决完刷牙和洗脸这两样事情。
　　“慢点。”李婉言有些无奈的说道。
　　开学了，也就意味着又得穿上那套裙装校服了。
　　事实上莫雪遥都已经一个月没穿裙子了，再一次套上它们的时候，就像第一次穿的一样，产生了一种不适应的感觉。
　　主要是觉得裙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安全感。
　　也大概是因为好久没穿长筒袜了，这次套袜子的时候还穿了半天。
　　莫雪遥和李婉言穿的都是黑色的，主要是这种颜色耐脏又低调。
　　虽然才六点半还不到，但太阳已经高悬在了空中，明媚的阳光给整座城市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莫雪遥和李婉言跨上自行车，朝着学校骑去。
　　因为李婉言以后不住水果店的小房间，而是直接和莫雪遥一起睡了，所以父亲就将自己那辆好久没用了的自行车修理、维护了一下，送给她骑了。
　　车身的漆也换成了她喜欢的黑色。
　　虽然是环保油漆，但毕竟才刚涂上两天，今天拿出来骑的时候，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油漆味。
　　父亲的车和莫雪遥的车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杠。
　　莫雪遥的自行车车座前的杠是弯的，也就是说比较低，更容易坐上去。
　　而父亲的自行车是横杠，这根杠上还能坐个人，很多男式自行车都是这样的。
　　但也因此，如果身高不够的话，想要跨上去会稍微困难一些。
　　因此，李婉言骑这车的时候，是先一只脚踩着一边的脚踏板，然后另一只脚一蹬地面，借着反作用力让自行车往前行，接着再踩着那个踏板跨到座位上去。
　　“怎么样，可以骑吗？”
　　“习惯就好。”李婉言眯着眼睛回答道。
　　她会骑自行车，但很少骑车。
　　一来是家里以前唯一一辆自行车是母亲上班要用的。
　　二来则是她家距离学校不算特别的远，以前的时候走路上学就足够了。
　　阳光，清风，花香。
　　以及骑着自行车那轻松自如的感觉。
　　让李婉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那封闭了许多年的心，正在缓缓的走出那间保护自己的密室，将身子探了出来，感受外面自由的空气。
　　她无意识的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就像是在放风筝似的，放飞着自己的心灵。
　　街旁的行人、绿化、店铺都被她甩在身后，天空中的云彩则紧跟着她，其中有一朵看起来就像是个圆圆的笑脸。
　　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着，享受着这和平的时光，享受着这幸福的日子。
　　忍不住傻傻的笑。
　　一转眼间，就骑到了学校，她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半分钟后，莫雪遥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到校门口，她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整个人靠在自行车上问道：“呼……婉……婉言……你骑那么快干嘛啊……？”
　　好久没锻炼过的莫雪遥，身体自然没有经常锻炼的李婉言那么好。
　　“抱歉。”李婉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平日里平静的模样，“好久没骑自行车了。”
　　“婉言竟然也会因为这种事而兴奋的吗？”莫雪遥挠着头，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满脸好奇的看着她。
　　李婉言似乎有些害羞了，她没答话，只是背过身去，推着车走进了学校里。
　　今天的天气还算暖和，特别是站在阳光底下的时候。
　　在这样的天气，即使是不喜欢上课的学生，也会很乐意到学校里晒晒太阳，和同学们聊聊天、吹吹牛的。
　　仔细想想，时间真的过得很快，除去第一个月在医院里，莫雪遥已经在这里上了一个学期的课了，她也差不多做了半年的女孩子了。
　　这半年的时光对于她之前的那十六年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她自己来说，却比初中的三年还要漫长。
　　因为在这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身体更是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有许多地方要去适应。
　　就算她愿意去适应，身体的习惯和本能，也不会让这一切很顺利。
　　男孩子，女孩子？
　　如果不去理会身体的性别，只论精神的话，到底什么样才能算是男孩，什么样才能算是女孩？
　　她感觉此时的自己，似乎既不像女孩儿，又不像男孩儿。
　　似乎是介于这二者之间，一种没有性别般的存在。
　　——或者也可以说，是既像女孩儿，又像男孩儿吧。
　　莫雪遥出神的想着，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裙摆。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绝对不可能心情平和的穿着这样的裙子在大街上随意走动呢……
　　是习惯了吗？
　　习惯呐，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呢。
　　“啊，班长大人终于来了！”忽然，前面有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莫雪遥抬起头，就看见王佳乐正在原地跳着，微笑着朝她摇着手，“小遥！”
　　“咦，乐乐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莫雪遥有些惊奇，“是不是又要抄作业啊？”
　　“我是那样的人嘛！”王佳乐叉着腰不满的嘟嚷道，“我早就写完啦！只是在家里待着无聊，所以就想早点来上学了嘛！”
　　“也是。”寒假放得久了，反而会觉得待在家里无聊。
　　毕竟来上学的话，还可以和那么多同学见面，还能发生更多有趣的事情。
　　人呐，毕竟是社会性动物，总是憋在家里，也会觉得闷得慌的呢。
　　“早。”李婉言微笑着向王佳乐打招呼。
　　“诶？”王佳乐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窜到莫雪遥耳边小声问道，“刚才我没看错吧？”
　　“看错什么？”
　　“班长她笑了？”
　　“班长又不是机器人，笑一下很奇怪吗？”莫雪遥一脸无语。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好难得的呀！我还从来没见班长笑过呢。”
　　“是吗？”莫雪遥歪着脑袋，“那你以后可能会经常见到吧。”
　　正说着，李婉言就已经用钥匙打开了教室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人走进过这里面，空气已经很混浊了。
　　她一边被灰尘呛得直咳嗽，一边快速的打开窗户通风。
　　王佳乐和莫雪遥把书包往座位里一放就溜了出来，因为里面这沉闷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久别重逢总是让人欣喜的。
　　虽然这只是暂别一个寒假后的重逢而已。
　　但还是有许多新奇好玩的事情可说。
　　即使王佳乐说的都是一些女孩子感兴趣的事，但莫雪遥还是很有耐心的在一旁听着，放下作为男孩子的所谓成见，那些事情其实也还是蛮有趣的嘛。
　　比如她说，自己在过年的时候包饺子，但她根本不会包，就包出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造型的饺子来。
　　还有就是某个明星在春晚上台了，说他有多么多么的帅，又顺势撩起了那些明星们的八卦。
　　男人大多喜欢谈论家国大事，而女人则一般喜欢谈论一些八卦新闻。
　　没有谁对谁错，谁好谁坏之分。
　　只是感兴趣的领域不同罢了。
　　再说了，每一个不同的群体谈论着不同的事情，这正是证明了这个国家的和平，说明大家不需要将注意力放在同一件事上，可以安心的享受自己的人生。
　　而如果什么时候，几乎所有的公众都开始关注一件事了，那就说明是已经出大事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像现在这样，大家都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可以聊，才是最好的。
　　莫雪遥就这么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听着王佳乐说起新年时的趣事儿。
　　渐渐的，身边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不少其他同学都加入了进来。
　　大家就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聊着，将莫雪遥围在中间。
　　有男孩子聊到了用竹筐捕鸟的事情，也有女孩子说起了自己寒假无聊织了一条围巾。
　　织围巾的人就是墨筱笑。
　　“看，这就是我姐姐织的哟。”墨竹莜晃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得意的笑道，好像是她自己织出来的似的，“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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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新同学和座位调整

　　寒假作业很多，哪怕只是抄，也要抄好半天，但仍然有人跑到学校里来抄作业的。
　　“抄得完吗？”莫雪遥狐疑地看着向自己借去两门寒假作业的周勇问道。
　　“抄得完，没事，我有技巧。”周勇一副十分熟练的模样，“十页抄一页，其他每页写几个就够了，最前面和最后面的写的密集点，中间的大部分可以省略，反正老师也不会仔细看！”
　　该说什么好呢？
　　不愧是老手？
　　“哦哟，周勇，聪明嗷，我还以为我完成不了作业了，现在看来可以搞定啊。”李红染用力拍了拍周勇的肩膀，高兴地说道。
　　“信我的准没错。”周勇一抹鼻子，“专业的好伐。”
　　“抄抄抄，赶紧的，时间可是很紧张的！”李红染拿着作业就在莫雪遥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喂，你们要抄拿到别处去行不，别在这儿影响我！”她没好气地喊道，“去去去，回自己位置抄去！”
　　抄作业的人不少，就算是好学生也有可能会来抄一下寒假作业。
　　不过虽然都是抄，但用心的程度却是不同的。
　　毕竟寒假漫长，有时候真的忘记做了是有可能的，还有些是一直在外面没时间做，那没办法，只能来抄一下了。
　　叶半夏就是其中一个，因为要抄作业，所以连指挥别人打扫卫生的时间都没有了，趴在位置上就是一阵奋笔疾书。
　　不过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连值日生都没安排好，就算想指挥恐怕也不知道指挥谁吧。
　　在一片乱糟糟之中，晨会的铃声还是响起了。
　　有抄完的，也有没抄完的。
　　甚至还有班主任来了，依旧光明正大抄作业的。
　　抄的人不紧张，被抄的人反倒是紧张得要死。
　　“好了好了，放下你们手头的活，到门口排队去！”班主任没好气地叉着腰大喊道，“今天可是开学典礼，我们班可不能乱糟糟的啊！”
　　一个月没见，有些人甚至连自己排在队伍的哪里都有点忘记了。
　　“咦，你们排队怎么排得参差不齐的，都忘了自己排哪里了嘛？”叶雯看向乱糟糟的队伍，质问道。
　　“老师，我怎么感觉刘小伟比我高一点了。”高缘大叫道，“这小子该不会一个月没见长高了吧？”
　　“长高了你羡慕了吧？”刘小伟一脸得意。
　　“嗯……刘小伟确实长高了，高缘你站到刘小伟前面去，好吧……差不多，行了，大家就按照上个学期的队伍排，到时候让体育老师给你们按照身高重新调一下队！”班主任用更大的声音压住了嘈杂的学生们，“好了，现在下楼！”
　　一个月未见，就连校长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他还是老样子，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好像很沧桑，但说话的声音倒是挺精神的——中气十足。
　　开学典礼，一般来说，基本上都会浪费掉大半节课的时间说废话，不过雨空高中的这位新校长向来不喜欢废话，开学典礼也是如此，用简短的几句话问候了回来上学的同学们，然后简单的说了几句祝福语，和学校之后会安排的活动，就结束了校长讲话。
　　反倒是学生代表讲话是拿着一篇又臭又长的稿子，讲了半天的空话，听得下面的人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哈呼——总算结束了。”莫雪遥长舒了一口气，“听得我头疼，这学生代表是哪个班的啊，怎么那么多废话……？”
　　“高二的。”花银银翻了个白眼表示赞同，“废话太多了吧……”
　　“等她明年高三了，就会换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莫雪遥身边来的雪先生说道。
　　“换人也一样吧。”王佳乐摊了摊手。
　　“可能会换我们班的班长。”雪先生好像知道些内幕消息。
　　“咦？真的假的？”花银银垂头丧气的说道，“那可惨了，以后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学生代表烦死人了……”
　　“咳咳！”莫雪遥看到李婉言走了过来，赶忙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花银银的话。
　　大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教室里，虽然校长节省了很多时间，但上午的第一节课也已经开始五六分钟了。
　　新课表还没发下来，所以学生们都不知道这一节到底是什么课。
　　甚至有些新书都还没发下来呢。
　　放假之前只发了语文、数学、英语这三门的教科书，还有科学的以及其他副课的未发。
　　当然，还有更多的习题册、练习本都没发呢。
　　“咳嗯，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班主任咳嗽了几声，站在讲台上说道，“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不过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天，所以就作为班会课来用。”
　　一听是班会课，那些没写完作业的赶紧翻出作业奋笔疾书，而其他人则趁着这个时间休息。
　　抄累了的就趴在桌上打盹，精神好的就小声聊着天。
　　王佳乐则拿了一本草稿本，邀请莫雪遥在纸上玩起了五子棋……
　　“接下来要说几件事情，大家可以安静的趴着，但不要窃窃私语了，不然你们连我说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叶雯拍了拍讲台，然后走到了门口，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拉了进来。
　　她的头发比较短，只是堪堪到耳朵处而已，但虽然留着很短的头发，却是十分害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假小子。
　　“首先呢，我们班有一位同学转校了，可能已经有同学注意到了，没错，就是汪.洋同学，因为她的父母已经安排她出国留学了，所以现在已经去了国外。”
　　经班主任这么一说，莫雪遥才察觉到，原本应该坐着汪.洋的位置是空着的。
　　不少人也都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班里已经转校了一个学生。
　　主要还是因为她太没有存在感了，或许有人能想起她的样子，但说起她名字时，却好像被一团马赛克遮挡住了一样，半天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还有人更是都没能将她记住——比如莫雪遥，对她的印象好像就只有‘不怎么显眼’的学生这么一个而已。
　　“然后呢，我们班也来了一位新同学。”叶雯将那个羞涩的少女推到了讲台上，“他叫黄语惜，是一位有些特殊的同学——”
　　叶雯正说着，黄语惜就害羞地鞠了一躬。
　　“他患了失语症，简单来说就是没法在说话的时候组织语言，就和不能说话是一样的，他并非天生的聋哑人，所以能听得见，只是说不出来而已。”叶雯的话吸引了许多心不在焉的学生们的目光，“希望大家能够和他好好相处哦。”
　　“失语症？”莫雪遥咀嚼着这个十分陌生的词汇。
　　“那么，让黄语惜来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黄语惜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害羞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字。
　　｢我叫黄语惜，请大家多多关照。｣
　　“雷猴哇！”高缘第一个喊道，插诨打晃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不过在某些时候，也很能活跃气氛。
　　“好啦，黄语惜先站到我身边来，大家一定不能歧视他哦，要是有人欺负他了，班长和我说，我立马就让他吃处分。”叶雯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将目光在班上几个喜欢搞事的男生和女生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开学的第一件事，我们得调座位，上个学期的座位坐了一个学期了，大家应该都腻了吧，所以先调一下座位，让大家换个心情。”
　　“那我还要和小遥一起坐。”王佳乐小声地嘟嚷道。
　　“我……都行吧。”莫雪遥倒是不太介意和谁做同桌。
　　当然，能和熟悉的人做同桌就最好不过了。
　　“咳嗯，来，雪先生，李婉言，把这些纸条分发下去。”叶雯指了指放在讲台上，早已裁剪好的纸条，“大家想要坐在哪里或者想要换个什么同桌，都可以在这张纸条里写，我会参考，但不一定会采纳，不过你只要写了，都是有一定几率会为你实现的。”
　　于是，班长和副班长俩人就将这些裁剪好的纸条分发了下去。
　　王佳乐毫不犹豫的就在纸条上写下了｢我要和莫雪遥继续做同桌｣这几个字。
　　“小遥，你是怎么想的呀？”
　　“呃……我吗？”莫雪遥被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写上‘随便’两个字，最后就写上了‘维持现状’这四个字。
　　五分钟过后，叶雯便将所有的纸条收了上来。
　　这时候大家就可以随意的聊天了，反正班主任还在一张一张纸条的看着，参考着大家的建议。
　　看得出来她确实是有听取学生们的想法，因为时不时地她就会在记事本上写下几个字，似乎是在为调整座位的同学做备注。
　　“好了，接下来开始调整座位，总体呢，第四大组到第三大组，以此类推，不过这次我们细节的调整还是挺多的，首先呢……要为我们新来的同学黄语惜安排一下座位。”叶雯看着台下的同学们，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莫雪遥的脸上，“这样吧，黄语惜就和莫雪遥一起坐吧，怎么样？”
　　“唔……？”黄语惜看到莫雪遥那张漂亮的脸蛋，顿时脖子都羞得通红了。
　　“她是我们班脾气最好的女孩子之一啦，而且最漂亮，嗯，小遥，你可要照顾好黄语惜哟？”
　　“啊……行……”
　　“诶——”王佳乐顿时一脸的失望。
　　“那么，你们俩先换到第三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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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黄语惜是个男孩子

　　一个学期下来，班主任对班级里学生们的性格和学习情况也有所了解，并且选择性的接受了一些学生们的意见，最后几乎可以说是打乱了班级里原有的大部分座位，重新排列了一番。
　　不要小看排座位这件事，就像上战场之前的排兵布阵一样，座位安排得好，也能让学习效率提高，并且让班级更加融洽的。
　　只不过这是一件难事儿，而且还有些吃力不讨好，所以一般的老师根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花太多的心思。
　　也不知道这位班主任是不是太年轻所有有着旺盛精力的缘故，才事无巨细的安排了下去。
　　教室里共有四个大组，每个大组有两列，靠近门口的是第一大组，而现在莫雪遥则被安排着坐在了第三大组的第二列，也就是更靠近窗边的那一列。
　　坐在她右边的同桌就是黄语惜，她前面是花银银，花银银旁边是墨竹莜。
　　完全没想到是，这两个女孩子貌似很有共同话题的样子，这会儿还趴在桌上窃窃私语呢，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反正看起来挺兴奋的样子。
　　而且还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莫雪遥，看得她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后座是茶离，她是班级里的纪律委员，茶离的同桌就是生活委员叶半夏。
　　而在莫雪遥的左手边，隔着一条过道，就坐着李婉言，这下俩人在班级里的距离一下子就近了许多，虽然李婉言不表现出来，但和她相处得久了的莫雪遥隐隐感觉她还是很高兴的。
　　高缘这个不安分的家伙不再是和李婉言做同桌了，现在李婉言的同桌变成了安若素。
　　而高缘则坐在安若素的身后，边上坐着副班长雪先生。
　　虽说现在不是班长同桌，可也没好到哪里去，身边一个正班长，一个副班长，俨然已经成了重点‘关照’对象了。
　　而讲台旁边的刘小伟也不再孤单，左右护法终于集齐了——现在坐在另一边的是陈程，同样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和刘小伟的话痨不一样，陈程被调到前面来，是因为他上学期整天上课都睡觉，所以才放到前面来让老师直接监督的。
　　“座位安排好了，然后呢这个学期，我们要正式安排一下值日生了。”叶雯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表格，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每一种工作每天都有安排不同的人做，“当然了，上个学期的惩罚机制还是保留，谁要是上课被老师点名批评了，那么依然要留下来帮忙打扫卫生。”
　　“生活委员等下把这两张表格拿过去，其中一张贴在教室前门的背后，就是这个黑板旁边。”叶雯指了指那个位置，接着在黑板上写下了每一天需要值日者的名字，“大家现在可以先看一下，自己在什么时候需要值日以及负责哪一块的卫生。”
　　莫雪遥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工作是在周四擦窗台，貌似是个轻松的工作呢。
　　“除了这些正常的值日生之外，还有专门负责去楼下搬水的，分别是——李红染、刘小伟、高缘！”
　　“我靠，老师，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根本搬不动啊。”刘小伟装作一副很柔弱的样子。
　　“少讨价还价，就你们仨平时最闹腾，以后搬水的工作就你们负责，免得精力过剩。”叶雯白了他一眼。
　　“我平时不闹腾吧？”李红染有些委屈。
　　“体育委员要做带头表率作用。”叶雯立刻改了说辞。
　　其实就是——反正是四肢发达的体育委员，苦力活就交给他干好了。
　　李红染点了点头，他倒是不介意搬水这种工作，实际上平时水基本也都是他搬的，只是不想被归类为‘平时就很闹腾’的那批学生中而已。
　　“耶，值日生里没有我～”花银银兴奋的叫道，“吼吼，这样我每天都可以直接回家啦！”
　　“咳嗯，花银银呢，另有工作。”叶雯坏笑着说道，“听说你平时遇到好事儿跑得比谁都快，所以你就负责专职给我跑腿吧，免得总是让班长跑来跑去，那么忙碌了。”
　　“诶——”花银银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为什么我也是干苦力的呀！”
　　“哼哼，花银银，我可是实现了你的愿望了哟。”叶雯神秘兮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花银银立马就坐直了身子，偷偷朝后面的莫雪遥看了一眼：“嗯嗯，保证随叫随到！”
　　莫雪遥狐疑地看着她那洁白的脖颈，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糟糕的交易在内。
　　因为是新学期，安排座位、收取作业、制定新的班规，这些都花了不少时间，结果最后两节语文课全都当作班会课上了。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眼保健操的音乐声也响了起来。
　　值周班级的值周生早早的站在了门口，监督着班级里面的学生。
　　如果有人不做眼保健操，那是要扣分的。
　　毕竟在这事儿方面，很多人都不自觉，总觉得做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对保护眼睛毫无作用。
　　但如果每天都做，每一次都坚持认真的完成，还是能起到很好的护眼作用的。
　　“好啦好啦，大家都做眼保健操哦。”纪律委员茶离如常般地站了起来，在班级里巡视了起来，“周勇，别睁眼，好好做。”
　　纪律委员的作用基本就是在这种事儿上，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权力可能比副班长还大些吧。
　　你看现在雪先生不也得乖乖地做眼保健操么？
　　五分钟的眼保健操结束，才是正式的大课间。
　　莫雪遥扭头看向这位新来的同学，带着几分好奇地看向她，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你好啊，我叫莫雪遥。”
　　黄语惜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害羞地将一只小手放在了莫雪遥的手掌上，轻轻握了握。
　　“诶嘿，新同学你好呀！”花银银一脸坏笑地扭过头来，用两只手指托起了黄语惜的下巴，“花姑娘，让本少爷看看你长得怎么样～”
　　黄语惜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垂在耳旁的发梢似乎都要开始发烫了。
　　“啧啧，银银喜新厌旧，现在又喜欢上黄语惜了嘛？”墨竹莜咂着嘴说道。
　　“才没有啦！我可是永远喜欢小遥遥的哟～”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可不要你喜欢。”
　　说着，她就站起身，准备去上个厕所，花银银也赶忙跟着她一块儿站了起来。
　　女孩子们上厕所，好像总喜欢结伴而行，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半个班的女生都一块儿去上厕所的情况。
　　“黄语惜，一起去吧？”花银银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起来，“走啦走啦，有我花银银罩着你，不用担心别人会欺负你的啦！”
　　“喜新厌旧。”墨竹莜继续损着她。
　　就在四人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正在翻看着名单册的叶半夏忽然愣了愣：“咦……黄语惜……雯雯老师！”
　　“怎么啦？”正收拾着教材准备离开教室的叶雯转过身来，疑惑的问道。
　　“名单册上是不是打印错了？黄语惜怎么在男生那一列。”叶半夏摸了摸右侧的马尾。
　　“唔？没有印错呀。”叶雯笑了笑，朝着教室外走去，“黄语惜本来就是个男孩子呀。”
　　“诶——？”
　　还在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而后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高缘挠了挠头，“看起来明明就是女孩子啊？”
　　“其实比较中性，有点没发育的感觉吧。”雪先生中肯的说道。
　　“我靠……万一有不知道的男生，喜欢上他了怎么办？”高缘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咳……”就连一向淡定的雪先生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而另一边，黄语惜在花银银那难以‘抗拒’的盛情邀请下，一同走到了厕所门口，但却说什么都不肯往女厕所里走了。
　　“怎么了呀？现在挺空的嘛，不用在外面等呀。”墨竹莜疑惑地问道。
　　“啊、呀、嘎……阿……”黄语惜努力打着手势，似乎想表达什么，但可惜众人根本看不懂，而他也说不出有意义的话来，这让大家都很着急。
　　“好啦好啦，不用害羞，都是女孩子嘛。”花银银拽着黄语惜的胳膊就往卫生间里走。
　　“别这样。”莫雪遥阻止了她，“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想上厕所呢。”
　　黄语惜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但还是感激地看了一眼莫雪遥，然后指了指男厕所，转身走了过去。
　　三人呆呆地看着她往里走了好几步，才猛然反应过来。
　　“诶诶，黄语惜！那里是男厕所啊！”墨竹莜大叫道。
　　在男厕所里解决生理问题的男生们，也是既尴尬又兴奋还有些新奇，不知道这个长相柔弱的女孩子走到男厕所里是来做什么。
　　“黄语惜！”莫雪遥当即冲进了男厕所里，要知道就连一向不正经的花银银都不敢往里面钻呢。
　　而莫雪遥进去里面，却是挺寻常的，甚至在看到那小解池的时候，还感到有些莫名的亲切。
　　“黄语惜，你怎么跑男厕所里来了啊？”
　　“唔唔——！”黄语惜涨红了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里。
　　“呃……难道……该不会……？”毕竟是有过神奇的人生经验的人，莫雪遥第一时间猜到了某种可能性，“你是……男孩子？”
　　“嗯嗯！”黄语惜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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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超苦的巧克力

　　当真正确认黄语惜是男孩子，已经是回到教室里之后的事情了。
　　不仅在名单册上明明白白的排在男生那一列，就连班主任都亲口确定了他就是男孩子。
　　这顿时引起了班级里许多学生的好奇和围观。
　　黄语惜害羞得像只鸵鸟，将脑袋都快藏进桌肚里了。
　　“这发质摸起来，哇，就和女孩子一模一样嘛！”刘小伟第一个伸出了他的咸猪手。
　　“皮肤也好白嫩啊。”这是花银银捏的。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周勇如同一个变态般的深吸了一口气，“是茉莉花的清香！”
　　“你闻到的是洗发水或者洗衣粉的味道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鄙夷的说道。
　　看到莫雪遥那鄙视的目光，周勇赶忙咳嗽了两声，装作很正经的样子：“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围观了，你们看黄……黄语惜同学都不好意思了啊！”
　　“靠，你还有脸说别人，不是你小子凑得最近吗？”高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黄语惜同学，周勇这家伙不是好人，下次欺负你就找我，我帮你揍他。”
　　“我靠，明明是你看起来更不像好人吧！”周勇一脸冤枉地嚷道。
　　“都散了。”李婉言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后面说道，威严的气息顿时在教室里扩散，男生们顿时作鸟兽散，女孩子们也一个个乖乖地拉开了一些距离。
　　虽然还是有女孩子们站在黄语惜身旁，不过女孩子们的动作都比较温柔，李婉言看了几眼后，也就不去管了。
　　“是男生的都和我去搬书！”李红染站在门口大喊道。
　　莫雪遥一愣，这一次总算是没有跟着一块儿站起来。
　　她想起了自己刚入学那会儿，李红染也是这么招呼着大家去楼下搬衣服的，今天也是如此。
　　有一种时间回流的微妙感觉。
　　此时，黄语惜也赶忙站了起来，但却被李红染点了名：“黄语惜不用去了，你在教室里就好，这么多男生已经够了。”
　　“唔……”黄语惜有些讪讪地坐了下来，莫雪遥总觉得如果把他也一起叫去搬书，他可能反倒会觉得自在一些吧？
　　“黄语惜。”莫雪遥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身子，“你平时怎么和别人交流呢？用手语吗？可就算你会，我们也看不懂啊。”
　　“嗯……嗯……”黄语惜张着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低下头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巴掌大小的牛皮记事本，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用这个交流。｣
　　“哦哦，对啊，可以用写字来交流，不过在外面的话就不太方便了。”
　　黄语惜用力点了点头。
　　“话说，你为什么会得失语症的？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地震，被埋了五天。｣
　　“诶？是因为这个吗？然后就没法说话啦？当时是没吃东西？”
　　｢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说，醒来后就说不出话来了。｣黄语惜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继续在纸上写道，｢其实我也很想说话的。｣
　　“啊，没事没事，这一定是暂时的，以后你肯定能恢复的。”莫雪遥宽慰道。
　　正说着，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王浅语穿着一身绣着白云仙鹤，黑底金边的汉服走了进来，让学生们的眼睛顿时一亮。
　　虽然她长得比较娇小，但穿这种衣服时却显得特别的有仙气，主要还是平胸的缘故吗？
　　莫雪遥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将这些糟糕的想法甩出脑海。
　　一定是受到花银银的影响太大了，所以才会有被同化的趋势，看来最近要远离她才行。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
　　而坐在前面的花银银则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啊啾！谁骂我？”
　　“大家一个新年没见了，有没有想我呀？”王浅语将一个布袋放在了讲台上，调皮地眨着眼睛对下方的学生们问道。
　　“想～”
　　“不想——”
　　“谁说不想的？待会儿发新年礼物可没你份啊。”
　　“想想想！”刚才喊‘不想’的几个男生立马十分‘狗腿’地说道。
　　“想也不给，只有认真上课，并且回答对问题的才有哦。”王浅语扮了个可爱的鬼脸，“好啦好啦，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在‘老师好’中，还夹杂着一些男生调皮的‘老师不好’，当然，王浅语都当作了没听见。
　　这也是孩子们调剂心情的一种方式嘛，没必要一定要那么的规矩。
　　学生也不一定就是恶意的，正是因为和老师关系好，所以才会油腔滑调地开些玩笑吧。
　　“新学期开始了，下半年可就是高二了，这学期好好学习，之后高三复习就会轻松一点，大家新课本和新的习题册都发到了吧？”
　　“发到啦——”
　　“那就好，今天我们上课之前，先给大家讲一个我过年去英国旅游遇到的一件好笑的事情——当然，也和这节课的内容有关，是这样的……”
　　英语老师的课，即使是英语不好的学生们也爱听。
　　可能只是单纯的想看王浅语老师脸上总是洋溢着的可爱微笑吧。
　　那份阳光般灿烂的微笑，真是让人挪不开目光呢。
　　也因为此，二班的英语总体成绩比别的班要好，很多人上学期期末考的英语成绩，也比入学时的英语成绩高得多了。
　　别以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进反退才是最常发生的。
　　有很多人不都是初中英语很好，到了高中就直线下滑的吗？
　　学习就像长跑，谁要是中途松懈了，那就会被远远地甩下。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中考的成绩一般，但高考却考到了很好的学校。
　　王浅语上课，总会准备很多小礼物，并且在一些节日里，还会准备更大的礼物，仿佛家里有着花不完的钱一样。
　　就算不计算那些诸如送给莫雪遥的BJD娃娃之类的昂贵礼物，哪怕只是普通的小礼品，感觉一个月下来，也得把她工资花得七七八八了。
　　除了有钱来找点事充实自己之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了。
　　“这个问题，请我们的……嗯，新同学，黄语惜，你站起来回答一下。”王浅语点名了黄语惜，“回答成功送你双份的礼物哦～？这种糖果很好吃的～”
　　“呃唔……”
　　“老师。”莫雪遥赶紧举起了手，帮黄语惜解释道，“他得了失语症，说不出话来。”
　　“诶，有这事儿？”王浅语歉意地看向黄语惜，“抱歉抱歉，老师不知道呐，不过……你可以到黑板上来写吗？”
　　“嗯……”黄语惜赶紧点了点头。
　　他随后在黑板上写下的答案是正确的，于是王浅语就十分慷慨地送了他一个糖果小礼盒。
　　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外国糖果，要不是包装是黑色的，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喜糖的即视感。
　　糖果盒里有硬糖、软糖还有纯巧克力以及榛果巧克力，虽然不大，但却相当丰富。
　　慢慢吃的话，吃一天绝对不成问题。
　　莫雪遥有点羡慕。
　　她刚才举手回答问题，才只是拿到了其中一块巧克力而已。
　　但毕竟是外国的糖果，而且还是王浅语买的，看起来就很贵，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多要——
　　不过，她不好意思，却有人好意思。
　　“诶，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回答对了？”刘小伟一脸得意地问道。
　　“对，今天竟然回答对了，有些意外哦。”
　　“嘿嘿，那我是不是能多拿几个？”刘小伟贪心地问道，“老师，我想榛果巧克力十个！一点都不过分吧？”
　　“噗，你这还不过分啊？”王浅语被气乐了，从袋子里拿出一根大的榛果巧克力棒，放在了他的桌上，“不过，还是满足一下你，给你一根大的，以后也要好好听课哦。”
　　“果然这世界上还是当坏人好啊，坏人放下屠刀就能成佛了，好人还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花银银小声的抱怨道，似乎感到很不公平。
　　“但是如果不给‘坏人’一点奖励的话，他们就不会变好了呀。”王浅语眨了眨眼睛，“好啦好啦，那花银银站起来回答一下问题，回答的出来，也给你那么大的巧克力棒哦。”
　　结果是，花银银站起来后没能回答出问题。
　　“花银银不好好听课～奖励没有啦，惩罚你——”王浅语坏笑着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枚酒瓶形状的巧克力，“吃这颗酒心巧克力。”
　　“咦，这算是奖励吧？”
　　“没看出来，花银银竟然还会喝酒吗？”
　　“哼哼，那当然了。”
　　“那就不奖励给你了。”
　　“诶诶？”
　　王浅语偷笑着，让花银银坐下，将一块标注着‘100%’数字的巧克力放在了她的面前：“请你吃这个～”
　　“哼，只要是糖都是奖励，有什么不能吃的嘛。”花银银不屑地笑着，剥开巧克力整个塞进了嘴里，下一秒就像是吃了黄莲的哑巴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能吐掉哦，不然罚你再吃一个。”
　　“唔唔唔——！”花银银哽着脖子，艰难的将巧克力咽了下去，然后赶紧拿起水杯往自己的嘴里灌水。
　　“呼哈——苦死我了！”
　　她伸长着舌头，像条哈巴狗似的大喘着气，让人忍俊不禁。
　　教室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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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痛苦的周一课程

　　新学期的星期一，是地狱般的一天。
　　莫雪遥刚把新排的课表抄录下来，就已经开始感到头疼了。
　　“啊啊——这周一的课程是怎么回事儿呀～！”坐在前面的花银银，下课后十分自然地转过身来，将下巴搭在了莫雪遥的桌上，一边捏着她的脸大揩油，一边大声抱怨着。
　　“再捏我就不客气了啊。”莫雪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虽说星期一的课程比较折磨人，但星期五就轻松了啊，先苦后甜不好吗。”
　　“但在甜还没来之前就太痛苦了啊——”花银银就像条水蛇似的扭来扭去，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屁股痒了在用椅子蹭痒，“下午又是两节数学课，简直要人命啊！”
　　“最起码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还可以让你放松一下。”
　　“完全不放松啊喂！到时候体育课又要跑步，放学回家都没力气啦！”
　　“你就说你例假来了。”看似是莫雪遥为花银银出主意，其实是在损她，“反正你平时都是这么干的。”
　　“才没有啦，只是我的例假比别人长啦，要持续一个星期而已啦！”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将花银银的脸推到一边，“一边玩儿去，午休时间，我要睡觉。”
　　“睡什么觉嘛，嘿嘿，对了，小遥遥要不要和我去我们社团玩儿玩儿？”
　　“你们社团？”莫雪遥仔细回想了一下花银银的社团，顿时耷拉下了眼皮，“我对那种研究同性.爱情的交流会完全没兴趣。”
　　“哎呀呀，其实很有趣的啦，去看看就知道了～对了，黄语惜要不要加入我们社团？”
　　“你就别祸害孩子了行吗。”就连墨竹莜都看不下去了。
　　“吼吼，给你看这个，喜欢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社团哦！这是我自己画，自己印刷的！”花银银得意地说着，将一本看上去还挺精致的小册漫画递给了黄语惜。
　　漫画的封面是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短发少女，被一个充满花样美男风格的青年抱在怀里。
　　少女就像只小猫一样紧抓着他的手臂，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着好像是一本普通的少女言情漫画，但经验告诉她，花银银拿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但这是递给黄语惜的，她也不好帮别人拒绝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语惜带着好奇翻开漫画，看着花银银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看着墨竹莜也跟着莫名兴奋起来……
　　这下子，就连莫雪遥自己都有些按捺不住好奇了，忍不住微微侧过小脸朝漫画书页上看去。
　　刚看几页，貌似都只是十分纯爱的少女爱上大自己几岁的男人的故事，但没想到后面竟然有十分糟糕的床戏，而当少女身上的衣服被褪去之后……
　　莫雪遥有些后悔自己的视力是如此的好，以及头疼这漫画为何画得如此清晰且详细。
　　是的，漫画中的少女并非少女，而是一只可爱的男孩子，只不过穿了女孩子的衣服而已。
　　连普通瑟琴漫画都没有怎么看过的莫雪遥，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冲击力的画面。
　　原来男人和男人是这样……的吗？
　　用那里，也会觉得舒服？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画风清新可爱的缘故，竟然没有让她感觉到太多的不适，只是满脸羞红的赶忙挪开了目光。
　　黄语惜的脖子都红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漫画塞进抽屉里，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瞄几眼，然后再翻过一页。
　　一整个中午，他就是在这种偷偷摸摸看漫画之中度过的。
　　而莫雪遥则用写作业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里却还是如猫抓似的，还想看一下后续。
　　难道说人类对于这方面的欲.望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吗？
　　她明明感觉自己应该是一个好奇心没那么重的人才对。
　　中午的时间飞快过去，上午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已经写完了。
　　事实上因为是刚开学，所以作业还是挺轻松的，无非就是要求提前预习一下课文，然后完成一下课文后面的简单题目而已。
　　当然，对于不少人来说，语文类的提前预习，就是标上自然段完事儿……
　　除了预习之外，英语和语文当然都少不了抄写课文，与其在回家之后惨兮兮的抄到半夜，还不如在学校里抄完呢，能够利用的时间其实是很多的，许多学生写作业到深夜，八成就是喜欢磨洋工以及不会合理安排时间而已。
　　莫雪遥用一个中午写完了上午布置的作业，而黄语惜也用一个中午看完了这个绝对属于十八禁的违禁漫画。
　　“怎么样，不错吧？”等中午坐镇在讲台上维持秩序的班主任离开后，花银银就迫不及待地又转了回来，兴奋地问道。
　　“咳……唔……嗯……”黄语惜羞涩地将小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把糟糕的漫画从桌子之间的夹缝里偷偷递还给了花银银。
　　“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嘛？”花银银十分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入团申请书来，上面该写的都已经写好了，申请者只要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下方签名就可以了。
　　简直就像是传销组织一样可怕。
　　“怎么样，小遥遥有看嘛～你肯定偷偷看了对吧？诶嘿，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带几本来哦，都是我自己画的哟！”
　　“真的都是……你自己画的？”虽然知道花银银的绘画水平不错，但漫画的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刚才看的时候，排除那些糟糕的内容，每一幅画面都画得很好，明显是精心绘制出来的。
　　别小看这么一本，画起来可得花好长时间，再加上她还要上学，用一个月的时间，恐怕才能画出一本来吧？
　　而且这还算是比较快的那种了……
　　“当然啦！我还可以用别的画风画哟。”花银银眨了眨眼睛，“诶嘿嘿……小遥遥～”
　　“虽然值得称赞，但内容实在太糟糕了，把这份心思用在别的地方不好吗。”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什么嘛，正是因为是在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动力啦！”花银银坏笑着从自己的位置上窜到了莫雪遥的大腿上，就像是个黏人的树袋熊一样抱着她根本不肯下来。
　　“哇哦——”
　　“噫——”
　　男生们发出了羡慕嫉妒的叹息声，即使是故作嫌弃的人，也恨不得坐在莫雪遥大腿上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过是个女孩子也挺赏心悦目的。
　　“喂，别闹。”莫雪遥推开花银银，却被花银银抓着手摁在自己胸口，故意倒在了她的怀里。
　　“小、小遥遥……那、那个……如、如果要……要做糟、糟糕的事情的话……如果、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是不可以哦……呜——”
　　莫雪遥的脑门上布满了黑线，恨不得当场把她那张说出糟糕话来的嘴给扯烂了。
　　但偏偏她还真就装作一脸娇羞，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看得不少男生都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现在他们有点希望花银银是对自己这么说了。
　　虽然说花银银平时又调皮又喜欢对女孩子恶作剧，但这并不能掩盖她也算得上是漂亮的女孩子这种事实啊。
　　“可恶，遥遥是我的！”就在此时，杀出一个王佳乐，揪住花银银就往外扯，“明明是我先和遥遥做同桌的，你现在只是坐到她的前桌了而已，可恶！”
　　王佳乐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一不小心用大了点力气，将花银银的校服外套扯了下来，那明显比去年发育得更大一些的某物像是果冻一样‘布灵布灵’地跳动了两下。
　　“哇靠——”男生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不少人都开始在脑海里揣测着，自己到底遭不遭得住这么大的一对。
　　虽说去年校运会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但再看一次，仍旧是充满了视觉冲击力啊。
　　“啊呀呀呀呀——乐乐竟敢抢我校服，你死定啦！”
　　于是，教室里开始了一场追逐战。
　　登时，整个班级都变得闹腾了起来，教室内外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难熬的周一就这样过去，学生们，或者说广大人民们，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苦中作乐。
　　下午的体育课结束后，学生们纷纷回到了教室，不少男生都满身大汗，即使是放学了也不想动弹。
　　叶雯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进来，将一沓通知单一样的东西放在了讲台上。
　　“刚上完体育课，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听我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有关意外保险，每一位同学缴纳十八块的保险费，最高可赔一万块钱，回去之后都问一下父母，同意的话就在这份保险单上签名，并且明天将钱带来。”叶雯说着，将保险单放在了花银银的桌上，“来，花银银，分发下去。”
　　“噢……”
　　“第二件事，明天上午停课，我们学校要进行体检，请大家今天回到家之后，好好的洗个澡，里面的衣服和鞋袜都换身干净的，别到时候脱了鞋子，满房间都是你的脚臭味，或者医生在靠近你身体检查的时候，闻到你身上那都快馊掉了的味道。”叶雯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刘小伟，“特别是某些男生哦，把头发给我洗干净，别稍微一动就从脑袋上掉头皮屑，恶不恶心呐，明白了没有？”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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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体检

　　体检，对于男生来说，在意的是有没有长高，这个时候，如果谁比上学期高了很多，就会让其他人羡慕无比。
　　男生们也会互相攀比到底是谁高，数字甚至会精确到小数点的后两位。
　　当然，女孩子们也会有攀比的地方，而且比男生们更多。
　　比如体重，比如三围，比如身高。
　　但就算是同样对比身高，和男生那种越高越好的比较方式却是不同的。
　　太高也不好，太矮也不好，越是接近那个女孩子们心目中的完美身高——大概是在一米六八左右吧，这个身高的女生，会让别人无比羡慕。
　　而像秋元绫这种比男生都还高的女孩子，那就是被怜悯的对象了。
　　毕竟女孩子长那么高，实在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在男孩子怀里撒娇啊……
　　真要形容的话，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在自己那一米七不到的女朋友怀里撒娇的感觉。
　　“大家可以自由去体检，只要把这张表格上要求的内容全部完成就可以了，不用死板的排队，哪里空就先去哪里。”站在教学楼下，叶雯对学生们说道，“这边都有挂临时的牌子，应该都是可以找到各科室的，实在找不到就来找我，我一直在楼下这边等你们。”
　　所有年级的学生同时开始体检，场面还是有些拥挤的。
　　“小遥遥，我们先去顶楼吧！如果大家都按照从楼上到楼下的顺序来的话，应该是顶楼最空了！”花银银大声招呼道，“快点快点，早点完成，多余的时间还可以做别的事儿嘛！”
　　“啊——知道了知道了——别拉着我跑啊——”莫雪遥被花银银拽着手腕就往上跑，差点被自己左脚绊右脚给绊倒在地。
　　其他关系好的朋友也跟着莫雪遥往上跑。
　　果然，上面是最空的。
　　最上面的检查项目是内科检查，男女是分开的。
　　有些男生还故意凑过来看一下，立马就被站在门口的女生羞恼地推开。
　　内科检查，就是摸摸骨头的情况，摸摸内脏的位置什么的——大概是这样，莫雪遥也不太清楚。
　　还有就是测量三围。
　　对于女孩子们来说，这是又害羞又兴奋的事情。
　　“吼吼，我比上个学期又大啦！”像花银银这样以胸大为自豪的女孩子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女生在高中时，都会因为自己胸太大而感到自卑，很多女孩子的驼背就是这个时候造成的——当然也有胸太重的因素在内。
　　“唔……这里又胖了……”墨筱笑一脸担忧地摸着自己的臀部小声说道。
　　“诶！我腰变粗了！？”墨竹莜不敢置信地看着三围数据，“一定是衣服穿得太多了！”
　　然而事实上检查的时候是要尽可能脱去外面的衣服的。
　　“肯定是胖了，不然怎么早上会说裙子太紧了？”墨筱笑打趣道，“让你寒假的时候少吃点，你还不听。”
　　“可恶，日子过得太舒服也不行呀！”墨竹莜气鼓鼓地说道，“看来我要减肥了。”
　　“……腰粗了多少？”李婉言拿着自己的体检单问道。
　　“足足增长了……一厘米！”
　　莫雪遥的眼皮子顿时耷拉下来了。
　　还以为真的胖了很多呢。
　　女孩子们对自己的三围也太在意了吧？
　　“下一位。”正想着，检查的医生就轻声喊道，“莫雪遥？”
　　“啊，是我。”莫雪遥赶紧走了过去。
　　“把外套脱了。”中年女医生推了推眼镜。
　　莫雪遥有些害羞地将外套褪了下来，里面其实还有穿着一件长袖衣服的，但是因为比较薄，所以可以看到内.衣的带子……
　　“躺下。”
　　接着，医生就在莫雪遥的各个部位摸了摸，还摁了摁她肚子的几个地方，并且询问她痒不痒。
　　好在她有好几次检查更羞耻的事情的经验，所以虽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却还算镇静，没有表现得过于害羞。
　　“小遥遥的怎么样？”在她检查完之后，花银银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嗯，我看看我看看……换算一下的话，大概是比A多一点吧，腰还挺细的诶，不过腰这么细，那里就长不大啦，唔，屁股也好平……”
　　“干嘛啊你！”莫雪遥又羞又恼地将体检单夺了回来。
　　“噫，害羞了？”
　　“懒得理你。”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朝楼下走去。
　　“唉唉，别生气啦～小遥遥～大不了我的也给你看嘛！”
　　“银银和遥遥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呢～”墨筱笑掩嘴笑道，眼睛弯弯得如同月牙。
　　“什么时候会发展出超越友谊的感情来呢？”墨竹莜捏了捏下巴。
　　“噗，想什么呐，遥遥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看呐，她说不定喜欢雪先生哦？”墨筱笑笑起来的时候，两个酒窝深深的，很好看。
　　“啊啾！”从另一边的教室里，刚检查完内科项目走出来的雪先生，打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疑惑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总觉得好像有人说了自己的名字。
　　内科的检查男女是分开的，但身高的检查就不分开了。
　　男生和女生都混在一个教室里，只不过分作两个队伍而已。
　　“噫——刘小伟你脚臭啊！”排在刘小伟后面的周勇捏住了鼻子。
　　“靠，我昨天刚洗过的好吧。”
　　“真的假的？”高缘挤兑道，“怎么觉得是十天没洗脚了？”
　　“就是就是，不信你问女孩子们。”周勇望向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更好说话的墨筱笑招了招手，“喂——墨筱笑——你觉得刘小伟脚臭吗？”
　　“还好吧。”墨筱笑微笑道，她似乎对任何人都不会表露出恶意。
　　“听到没有。”刘小伟不满的说道，“女孩子都说闻不到了！”
　　“可能是隔得太远了。”
　　“去去去！”
　　检查身高很快就轮到了莫雪遥，她在一旁脱下了帆布鞋，站在了同时能够测量体重和身高的仪器上。
　　当然，测量身高的时候得旁边的医生手动移动一下那根测量杆。
　　今天的莫雪遥，穿着崭新的黑色长筒袜，即使被丝袜包裹着，也能看得出那双小脚的精致和可爱。
　　躲在人群后面的周勇忍不住擦了擦口水，视线根本就挪不开了。
　　而花银银则更是直接，死死地盯着，口水像是瀑布一样哗啦啦地流了。
　　男生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双脚上，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同时，她也很不理解，脚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万一穿着鞋子久了出了脚汗，多少会有点汗臭味，难道就不会觉得恶心吗？
　　还是那帮家伙真就觉得美少女肯定不会有汗臭味？
　　啊……对了，小说里写漂亮的女人出汗时，都是写‘香汗淋漓’的，大概在这些家伙的概念里，女孩子什么的，真的没有汗臭味吧……
　　就算真出了汗，那也是香水的味道。
　　测量体重很快就完成了，莫雪遥站到了一边，将双脚套进了鞋子里，弯腰系起了鞋带。
　　李婉言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莫雪遥的身后，而她本人还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小遥……”叶半夏尴尬地走到她身旁，附在她耳边说道，“那个……你……裙子……”
　　“啊？裙子怎么了？”系完鞋带的莫雪遥站了起来。
　　“刚才你弯腰的时候，裙子……嗯……走……走光了。”叶半夏害羞地说道，“你应该蹲下来的呀……”
　　“啊？唔……”莫雪遥还没当一会儿事，并不是很紧张的回答道，“哦……”
　　“怎么样，小遥遥长高了嘛？”花银银蹦蹦跳跳地窜了过来，知道她肯定要抢去看的莫雪遥，干脆就将体检单递给了她。
　　“唔，一米六二，四十六……身高和体重都很完美诶。”也跟着凑过来一起看的叶半夏羡慕地说道。
　　“完美什么啊……太矮了……”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对，也太瘦了，难怪该有肉的地方没肉。”花银银笃定地说道。
　　“我才不想要那种地方长肉。”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单子拿了回来。
　　不过心情却还是挺不错的。
　　初三没长过的身高终于又动了，在彻底发育之后，应该还能再长高一些吧？
　　小半年的时间长了四厘米，那么一年就能长八厘米，这样的话就可以长到一米七……
　　有一米七就不错了。
　　莫雪遥很容易满足。
　　然而可惜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身高方面的发育已经差不多到尽头了，接下来基本只会在其他女性特征的方面进行发育了而已。
　　一个学期过去，不少学生都长高了不少，就算是王佳乐都向上窜了一两厘米。
　　当然也有一个寒假过来长胖许多的。
　　“啊，我寒假的时候，绝对没有多吃！”花银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大喊道，不让别人看自己的体重数据。
　　“高热量食物，貌似你吃得最多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你看婉言都不怎么吃，所以才没胖嘛。”
　　“哼，没关系！”花银银伸手托了托自己的胸脯，“反正脂肪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啦！”
　　这拉仇恨的举动，顿时让其他女生纷纷侧目。
　　“接下来的抽血化验。”李婉言淡淡地说道，继续向楼下走去。
　　“嘶——要抽血吗……”花银银缩了缩脖子。
　　“花银银竟然怕抽血？”莫雪遥奇怪地问道。
　　“我……晕血……”她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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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恐血的花银银

　　完整的体检总是少不了抽血化验。
　　抽血车就停在楼下的操场上，即使有好几张桌子前都坐了医生，可以进行抽血，但也仍旧排满了长队。
　　小时候，莫雪遥是挺怕抽血的，主要是觉得很疼，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抽血的速度变快了，抽血的针孔也变细了，如果是技术好的医生，就会让人感觉好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并不会感觉到太疼。
　　当然，也有可能有些人长大了也和小时候的皮肤一样敏感，仍旧会感觉到一阵刺痛。
　　但毕竟都是大孩子了，再疼也是能忍着的嘛，最关键的，是不能丢了面子啊。
　　莫雪遥就属于那种皮肤仍然很敏感的人，当针扎下来的时候，她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骨头都被针刺穿了一样，让她深深蹙起了眉头。
　　好在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抽够了血之后，一小块棉花顿时被压在了她的胳膊上，让她长出了一口气。
　　“遥遥好像很怕疼呢？”王佳乐十分平常的问道。
　　莫雪遥顿时感到有些尴尬，挠着头辩解道：“不、不是……只是……呃……我……那什么……”
　　“没事儿啦，女孩子怕疼不是很正常的嘛？”王佳乐宽慰地说道，“我也很怕疼呀。”
　　“没关系，看一下花银银，就会觉得自己怕疼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了。”李婉言淡淡地说着，指了指像是上刑场似的花银银。
　　她就像是剥笋一样，一点一点，很慢很慢地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仿佛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的东张西望。
　　然而，并没有‘劫法场’的人，她只能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嗯……也就是被抽血。
　　被针扎到的瞬间，花银银浑身颤抖了一下，但貌似还能够忍住，但当看到针管里的血被抽上来之后，她顿时就吓得花容失色。
　　即使赶紧别过头去，也哭得梨花带雨。
　　“呜——呜呜……”
　　如同幼儿园小孩子般的表现，让其他学生纷纷侧目。
　　“呃，那是哪个班的女生啊，长得挺好看的，怎么是个智障呢？”
　　“你、你说谁是智障啦！”花银银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大喊道，“你、你才是智障！你全家都是智障！”
　　“晕血是这样的吗？”莫雪遥一脸不解。
　　“嗯……晕血一般也就是看到血会有不同程度的头晕眼花而已。”李婉言解释道，“她这应该不是晕血，而是恐血吧。”
　　“我觉得她只是单纯的怕疼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你看她不是还挺精神的嘛？”
　　“唔，看来银银也很敏感呢？”墨竹莜若有所思地嘀咕道。
　　一旁的墨筱笑立马就赏了她一个爆栗。
　　“唔啊，姐姐为什么打我呀！”
　　“你肯定又想到奇怪的事情上去了。”
　　“才没有呢！姐姐这是以己度人，哼，自己想歪了还怪我。”
　　“嘁～你的语气就有问题～”墨筱笑捏住了墨竹莜一边的脸颊说道。
　　终于抽完了血的花银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到莫雪遥身前，‘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扑进了她的怀里。
　　虽然莫雪遥总觉得她这一下是装的。
　　不然怎么蹭胸的时候这么有力气？
　　“……手帕拿去。”莫雪遥将李婉言送给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把眼泪鼻涕擦干净，然后洗干净还给我，别把这些都蹭我衣服上来行不行？”
　　“嘤嘤嘤，让人家再蹭一会儿嘛～”
　　“等下就把你脸撕了信不信啊喂！你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赛过城墙了。”李婉言点头道，其他人也纷纷同意。
　　其他的项目也有序的排队完成了，上午的体检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的时间是第四节课刚开始一半，不过食堂里已经可以吃饭了。
　　有些聪明的家伙早已溜进了食堂里，提前吃起了午餐。
　　不过虽然有人提前来了，但来的人还是不多的，莫雪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空荡荡的食堂。
　　一大堆空着的桌子随便挑选。
　　要知道平时打了饭菜，很有可能在食堂里绕了好几圈才能找到一个能坐的位置呢。
　　雨空高中的食堂要容纳那么多人同时吃饭，还是太小了点。
　　女孩子们吃饭时大多是比较斯文的。
　　莫雪遥这个例外和这么多女孩子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多少也会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时间久了，似乎也变得优雅起来了。
　　最起码也一样是小口小口地进食的，只是吃饭的速度比平时更慢了而已。
　　“诶嘿嘿～！”花银银的筷子忽然伸了过来，夹走了莫雪遥碗里的一片竹笋，“小遥遥不喜欢吃竹笋嘛？我帮你解决啦，不用谢我～”
　　“……谁说的！”莫雪遥气呼呼地嚷道，“我要吃的啊！”
　　“那我看你都没吃啊？倒是吃了不少冬瓜。”
　　“我把我讨厌吃的东西先吃掉，再吃喜欢吃的好不好！”莫雪遥有些生气地敲了敲餐盘，“嘁，白痴！”
　　“咦，一般来说，不都是先吃好吃的，再吃难吃的吗？”花银银歪了歪脑袋。
　　“像花银银这样的笨蛋。”墨竹莜嘲笑道。
　　墨筱笑接着墨竹莜的话说了下去：“是不会懂什么叫先苦后甜的啦～”
　　俩姐妹不愧是双胞胎，就连说话都这么有默契。
　　“待会儿遥遥就要生气了。”王佳乐暗示道，“还不快道歉？”
　　虽然确实有点不爽，但区区一片笋还没到让她生气的程度。
　　莫雪遥被这么一说，赶忙辩解道：“没有没有……这又不至于生气。”
　　“是嘛？”王佳乐朝她眨了眨眼睛，“但女孩子都不会把真心话放在嘴边的哦，说不生气，可能已经超级——生气啦～”
　　“哈？真没有。”莫雪遥无奈地说道，她还是保留着作为男孩子的性格，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喜欢藏着掖着。
　　不喜欢一个人就会表现出来，而不是在背后使坏，或者说别人坏话什么的。
　　“就是就是，我家小遥遥才没你们说的那么小气呢！”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又腆着脸凑了过来，“诶嘿，那……咳嗯，这个鸡米花给你？”
　　结果还是怕莫雪遥生气啊。
　　“不用。”莫雪遥表现了自己的大肚，但却发现刚才还在嘻嘻哈哈开完笑着的女孩子们忽然就沉默了下来，这让莫雪遥很不解，“干嘛？”
　　“嗯……真生气了？”花银银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和什么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主动夹了几片笋到花银银的碗里，“诺，给你吃。”
　　然而花银银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僵硬了。
　　莫雪遥完全没弄明白到底怎么了。
　　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猜。
　　她看着其他的女孩子，挠了挠头，忽然又明白了一点什么。
　　“哦——当然，是有代价的！鸡米花归我！”她夸张地说着，夹走了好几个鸡米花，花银银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放松了几许，又跟着她闹了起来。
　　刚才大概是大家觉得莫雪遥认真了吧，觉得她是在说反话。
　　但实际上，她完全没有阴阳怪气说话的习惯，归根结底，还是女孩子们心思太复杂，想得太多了呐！
　　真是的，明明想那么多，为什么总是听到关于某个女孩子被骗财骗色的新闻呢？
　　在对人渣的判断上，又不会仔细思考了吗？
　　午餐结束之后，花银银再一次盛情邀请莫雪遥去她们的社团参观。
　　想着反正没事儿干，自己参加的艺术社团老师也没有布置新的任务，再加上花银银缠着莫雪遥，如同念经似的，让她在头大中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耶！走啦走啦，小遥遥～去我们社团吧！”花银银说着，又不由分说地拉上了黄语惜，“对了，黄语惜也来吧，今天干脆直接签字加入我们社团好了！”
　　王佳乐看着被抓走的莫雪遥和黄语惜二人，疑惑地问道：“她们跑哪儿去呀？”
　　墨竹莜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嗯……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谁是小孩子啦！”
　　“谁不到一米六谁就是小孩子～”墨竹莜吹着口哨欢快地调侃道。
　　“呀，打洗你！”
　　坐在另一个大组的王佳乐顿时扑了上来，两个女孩子一下子就滚在了一起。
　　“哎呀呀，你们还真是精力旺盛呐。”墨筱笑捂着额头，无奈地笑道。
　　“就像是吃饱了饭的小猫崽一样。”李婉言用十分可爱的比喻形容道。
　　“小猫崽，可以带回家吗？”茶离从桌子后面探出个脑袋来凑热闹，“我这里有猫粮～小猫崽快跟我回家啦～”
　　“啊，我要吃！”王佳乐顿时扑了上去。
　　当然不是要吃猫粮，这只是个比喻而已。
　　事实上茶离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一包薯片。
　　拆开之后，她很大方地递到了二人的面前：“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王佳乐也停止了和墨竹莜的打闹，其实她也不是平时吃不到薯片，只是大家一起抢着吃，更有趣而已。
　　“等等，吃的话可以，但不能用手哦！”纪律委员茶离终于暴露了自己‘邪恶’的目的，“只能用嘴吃～”
　　“噫——”
　　“什么啊喂，我们又不是猫！”
　　“猫粮只喂猫的啦，不是猫的话就不喂了哟？”
　　“哼，我墨竹莜就是饿死，从楼上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一口薯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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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特殊性取向交流社

　　花银银的社团在另一边教学楼顶楼的拐角处。
　　也就是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雨空高中最荒凉的地方。
　　透过窗户朝外望去，可以看到那丛生的杂草，以及学校保安大叔种在这里的一些爬藤的蔬菜，莫雪遥估摸着那应该是丝瓜或者黄瓜之类的玩意儿吧。
　　这个拐角的办公室旁边有一处上下用的楼梯，但最下方的大门是常年紧锁着的，一般不会开门，再加上如果去往另一边的话，走另一边的楼梯更近，所以这里说是拐角，但却更像是这一层的尽头，很少会有人来。
　　莫雪遥朝那个常年封闭的楼梯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灰尘和一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空易拉罐，如果站在这里的话，甚至会有一种这所学校被荒废多年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操场上可是热闹得很呢。
　　只是从这个角度是看不到操场的，又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也不太听得到操场传来的嘈杂声音。
　　很安静的地方。
　　莫雪遥倒是挺喜欢的。
　　从这里唯一可以看到的校内建筑就是不远处的心理教室。
　　那是一幢单独的平层房屋，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正端着杯子喝着奶茶的心理辅导老师太阴。
　　说起来，她上次还给莫雪遥留过一张纸条，让她想喝奶茶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呢。
　　“欢迎欢迎～”花银银张开双臂招呼道，“这里就是我们特殊性取向交流社的社团总部啦！”
　　“唔姆……”莫雪遥抬头打量着这个房间，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是摆放的东西却都是乱糟糟的。
　　以前这里大概是用来作为办公室用的，和班主任的办公室差不多大。
　　可因为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让它看起来似乎十分狭窄。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圆桌。
　　也不知道花银银是哪里找来的这么大的圆桌，在这桌上躺个三个人都不成问题，放在桌子中间的东西甚至得趴到桌上才能拿得到。
　　除了这张桌子和旁边的椅子还能坐坐以外，其他地方简直根本没法走过去。
　　四角都堆叠着大小不同的纸箱，有的纸箱里还放着东西，而有的则完全是空的。
　　莫雪遥看了几个纸箱，发现里面放着的都是绘画有关的工具，还有大量崭新的A4纸。
　　“咦，这是什么？”莫雪遥指着一个看起来最干净，仿佛有看不见的结界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抵挡在外的仪器问道，“打印机？”
　　“不是啦，这个只是装订机，顺便带有彩色复印的功能，没有打印功能～”花银银一边说着，一边爬上了圆桌，“小遥遥，到这边来。”
　　“啊？”莫雪遥扭过头，呆呆地看着她从桌子上爬过，来到了另一边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在她的社团里想找个座位坐下，还真是有一种翻山般的感觉啊。
　　圆桌上也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画了一半的画纸，有各种各样的参考书以及乱七八糟的漫画或者杂志，甚至还有全是日文的小说。
　　当然，也有一些经典名著。
　　她还看到一本高一上学期的作业本，也不知道是谁落在这里的。
　　社团里随处可见的漫画，貌似都不太正经的样子。
　　简直就像是来到了某种特殊服务场所一般。
　　只不过那种场所看的是真人，这里看的则是漫画人物。
　　除了花银银之外，还有三个女生坐在这一大堆‘垃圾’之中。
　　请允许莫雪遥这么形容，因为坐在这里，感觉都像是要被杂物掩埋了一样，真的很像垃圾堆啊！
　　“快过来啦，你们两个～！”花银银又招呼道，“想喝水的话可以用那边角落里的热水瓶，喝水吃东西只能在那里哦！”
　　这个角落，大概是整个房间中最干净的地方了。
　　挨着墙边摆着一张小茶几和几个蒲团，并没有凳子，也就是想坐的话也只能盘坐在这里。
　　旁边放了一个纸箱子，里面摆着茶叶、咖啡和一些小零食。
　　为这如同垃圾堆一般的房间增添了一种莫名的温馨。
　　“卫生情况这么糟糕，学校不管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从桌上爬过，坐到了花银银的身边。
　　“诶，小遥遥不知道吗？这种小事儿很简单就可以解决啦！只要说这是社团的艺术风格就可以啦。”
　　“你们的艺术风格就是懒吗……”莫雪遥已经无话可说了。
　　不能说话的黄语惜小脸微红着从桌上爬了过来，坐在了花银银的另一边，好奇地环顾着四周，然后深吸一口气，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不是吧？黄语惜难道你喜欢这里？”莫雪遥不敢置信。
　　“唔嗯……”黄语惜轻轻点了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嘛，虽然凌乱，但很有安全感哦！”
　　“我可没觉得。”虽然说莫雪遥自己也不是很注重卫生，但也不至于乱到这种程度啊，这已经超出常人能忍受的范畴了……
　　“咳嗯，好啦好啦，怎么样，黄语惜，对我们的社团还满意吗？不用着急同意加入社团，等等啊……我找一些你应该会喜欢看的漫画给你看，都是我们社团的人自己画的！”
　　这些她们自己画出来然后复印装订的漫画，都被整整齐齐地叠在茶几旁的另一个小纸箱里，基本都是孤本，只有少数可能是特别好看的，才被多复印了几本。
　　难怪之前莫雪遥觉得这漫画质量怪怪的，原来是直接用原稿复印出来的啊。
　　“诶？诶！”黄语惜露出了既羞涩又期待的神情。
　　要说女孩子喜欢看男孩子和男孩子做那种事情，莫雪遥稍微还能理解一点。
　　可为什么男孩子还会喜欢这种东西啊！
　　难道他自己本身就喜欢男孩子？
　　“话说，花银银，不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社团的成员吗？”
　　“不用介绍～我们社团不讲究这些，大家愿意和你聊天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你名字了。”
　　“怎么和怪人协会似的。”莫雪遥小声地嘟哝道。
　　另外三个女生听了，都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咳咳，小声点小声点……这里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啦，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的。”
　　“……是吗？”莫雪遥看着花银银，满脸的怀疑。
　　“我只是相反的对立面而已啦！”
　　“哦——也就是说你有多外向，她们就有多内向？”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哟！”
　　花银银拿着三本漫画放在了黄语惜的面前，还十分贴心地递给他了一张纸和笔：“有什么想说的写在纸上就可以了。”
　　莫雪遥挑了挑眉毛，随手拿起了一本像是记录资料的东西看了起来。
　　刚开始还以为是绘画资料，但看了几句后发现，这好像更像是病例分析。
　　“喜欢同性的情况，有先天的和后天两种，其中后天又分为受人引导、自我引导、以及应激刺激三大类，而喜欢同性的人中，对自身的认知又分为认知自己是异性和认知自己为同性两种……”
　　才看了几句话，她就已经有点头晕了。
　　“哦哦，小遥遥在看这个啊，这个打个比方吧，就像是男孩子喜欢男孩子一样，有的男孩子喜欢同性呢，是把自己当女孩子看待的，也就是说，她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
　　“哈？”
　　“还有的呢，则是认为自己是男孩子而喜欢男孩子的，即使是在身下的那一方也不例外。”
　　“哈——？”
　　“还有一种很特殊的，认为自己是女孩子，所以才喜欢女孩子，而本身却又是男孩子……”
　　“哈啊——？”莫雪遥的嘴已经张得老大了，“你们到底在研究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不是奇怪的东西啦，这可是社会中的少数群体哦，但却是真实存在的啦！”
　　“所以……花银银你是喜欢女孩子的女孩子？”
　　“错啦，只要是可爱的我都喜欢哟！”
　　“不愧是你。”莫雪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说起来，在这个年代，能有花银银这般对此方面丰富的认知，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了。
　　“对啦，黄语惜，要不要加入我们社团呀？”
　　“刚才不是说不急的吗……”莫雪遥捂住了脸，感觉到一个纯洁的少年要被污染了。
　　“诶唔……”黄语惜羞涩地捏了捏衣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摊开之后就是签了名的加入社团申请书。
　　“哼哼，果然已经做好决定了嘛！那我就允许你加入社团啦！明天就帮你报备上去！”花银银高兴地说道，“说起来，你喜欢哪一种？”
　　“诶！”
　　莫雪遥感觉黄语惜整个人烫得都快烧起来了，便将花银银揪到一边，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说道：“行了行了，你看别人都害羞了，你就别欺负他了。”
　　“喵……喵……”
　　“哪来的猫叫？”莫雪遥一愣，差点以为酥糖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自己溜出来了。
　　“是黄语惜叫的啦。”花银银用充满探究欲的目光看着他，要是莫雪遥不在的话，她说不定会把后者扒光了看看是什么构造的了。
　　“咕噜……”黄语惜被这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吞了一口唾沫，赶忙在纸上写道，｢觉得舒服的时候就会忍不住……｣
　　“忍不住猫叫？”花银银越过了莫雪遥，伸长了手摸着他的脑袋，“怎么样？这样如何？怎么不叫啦？不舒服吗？那这样又如何？”
　　“喵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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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黄语惜的哥哥

　　“叮——咚——叮——咚——”并没有钟楼的雨空高中里，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钟声，这当然是通过音响播放的电子音频了。
　　放学时间到了，学生们鱼贯而出，有的人急匆匆地跑出校门，也有人懒洋洋地闲逛出去。
　　不用打扫卫生的黄语惜不急不缓地收拾书包，还很认真地对照着家校练习册上记录的今日作业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少带作业回家，才拉上书包的拉链，将之背在了那看起来还很稚嫩的背脊上。
　　｢再见。｣黄语惜拿出了一张早已写好字的纸条递到了莫雪遥的面前，然后翻到了背面，｢明天见。｣
　　正在一边写作业一边等李婉言关门回家的莫雪遥抬头看到了他那微笑着的小脸，顿时觉得心情就像是没有味道的水中加入了一块冰糖一样，变得清甜了起来，“嗯，拜拜。”
　　“麻烦抬一下脚好伐。”刘小伟拿着扫把晃悠悠地走过来，“哇靠，你桌子底下怎么那么多垃圾啊？”
　　“什么垃圾啊？”莫雪遥一脸莫名其妙地朝桌子底下看去，“……那是花银银丢的餐巾纸，这个家伙竟然都踢到我这儿来了。”
　　“她用这么多餐巾纸干嘛？”
　　“鬼知道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嘿嘿，那啥，有没有写完的，待会儿借我带回去抄一下？”
　　“不行。”莫雪遥将刘小伟那张厚颜无耻的脸推到了一边，“带回去万一忘了带过来怎么办？要抄明天自己起早了过来抄。”
　　“不要那么死板嘛，做人要懂得变通对不对？”高缘也凑了过来。
　　“班长大人，高缘想抄作业。”莫雪遥立马向李婉言举报道。
　　那冰冷的目光顿时就瞪了过来，吓得高缘一个哆嗦，逃到了教室后头：“嘿嘿，我去洗拖把，刘小伟你赶紧扫地，不要磨洋工懂不懂！”
　　“我靠，你还当起监工来了？”
　　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放学后打扫卫生，也能被这两个活宝变得有趣起来。
　　而另一边，黄语惜顺着楼梯走出了教学楼，小心翼翼地躲开别人，尽量和别人拉开一米以上的距离。
　　都已经上高中了，还接送自己孩子的家长已经不多了，不像初中的时候，一放学就能看到校门口停着的一大堆自行车或者电动车。
　　现在门口就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位家长在等着，还有少数开车来的，将车子停在较远的位置，靠在车门旁边静候着。
　　大多数学生要么走路、要么坐公交车，要么就是自己骑自行车。
　　骑电动车的不算多，毕竟这个年代的电动车还是挺贵的。
　　黄语惜小心翼翼地走到校门口，往角落里一站，就有些慌乱地东张西望了起来。
　　他轻轻踮着脚尖，好让自己能看得远一些，但期待中的那个人貌似并没有来。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猛然‘喝’了一声。
　　“呀啊！”黄语惜吓得捂住脑袋蹲了下来，好半天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才缓缓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有着被阳光照射出来的小麦色肤色的帅气青年正朝着他微笑。
　　黄语惜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像是恼羞成怒似的狠狠锤了一下后者的胸口，然而对方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反而伸手将他横抱了起来。
　　他顿时紧张且羞涩地剧烈挣扎，但却挣脱不开，最后还是那位青年主动松手，才让他得以重新站回到地面上来。
　　四周有不少人都朝他们俩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黄语惜害羞得双腿都在发抖了，他气鼓鼓地别过脑袋去，像是闹起了情绪。
　　“哈哈——小惜，咋了，生气了？”青年拍了拍黄语惜的肩膀，“我换了一份工作，下午四点就下班了，以后都可以来接你了。”
　　黄语惜扭过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没错，是真的啊，我怎么会骗你嘛。”青年大笑道。
　　黄语惜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叠好的白纸，摊开之后，正面写着‘哥哥’两个大字，再翻转到反面，就是‘今晚吃什么’这一句话。
　　这位青年正是黄语惜的哥哥黄正阳。
　　看得出来，二人的关系很亲密。
　　“吃……炸鸡，怎么样？现在就去菜场买点鸡腿吧。”
　　黄语惜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用力点了点头。
　　“那走吧，上车！”黄正阳说着，走到路边一辆只有两座的小货车旁，用钥匙转动锁孔，打开了车门。
　　“唔。”黄语惜伸长了手臂，虽说是一辆小卡车，但貌似他想要坐上去，还是有些费劲的。
　　“我抱你上去。”黄正阳说着，托着黄语惜的腋下，将他托了起来，放进了副驾驶座上。
　　这种绿皮的普通卡车，在城市、郊区或者乡村都随处可见，不过现在车斗上没有货物，只有一些零碎的废纸箱和胶带之类的垃圾。
　　“轰轰轰——”在一阵轰鸣声中，卡车被发动了起来。
　　黄语惜戳了戳自己哥哥的手臂，指了指他的安全带，又指了指自己的。
　　“知道了知道了，和你一样系上安全带，是吧？”黄正阳无奈地笑了笑，把安全带扣上，然后放下手刹，顺着道路驱车离开了。
　　不能说话的黄语惜这会儿也不能写字和哥哥聊天，因为这样会影响他开车，所以只能安静地坐着，看向前方。
　　黄正阳对这种情况已经很习惯了，他自顾自地说着，也不会觉得尴尬，因为他知道弟弟是有在听的。
　　“这次的老板对我很好，今天才刚从郊区运了几趟货物到城里，老板就把这车给我用了，只要我还在他那上班，除了运货的时间，其余的时候这车我都可以随便开，油钱、保养钱都可以报销。”黄正阳心情愉悦地笑道，“啊，真不错啊，找到这样一个好老板可不容易。”
　　“嗯嗯。”黄语惜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他患了失语症，但发出这样简单的音节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便宜点，我把房子租在了郊外，不过距离你上学的地方倒不是很远。”黄正阳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这次租了一个有半层的公寓，新造的，价格还不贵，不过以后那里肯定会涨价的——但现在住起来绝对舒服，哈哈。”
　　“唔。”
　　“我还得多攒钱，早点买套房子，也省得总跑出去租房了，看房东脸色实在是太烦了。”
　　“那边停车还方便点，不然这么大一辆卡车都没地方停，家里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等下搬上车一并运过去就行，不过这边先得停一下……走，我们下去买菜。”黄正阳说着，将小卡车缓缓停了下来，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又来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小惜，快下来吧，我接着你呢，别怕。”
　　“唔姆……”黄语惜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闭着眼睛往下一跳，扑进了哥哥的怀里。
　　“哈哈——抱到了！是不是变胖了？感觉比以前重了？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别打别打——”
　　黄语惜抓着哥哥的手，有些紧张地走进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里。
　　“今天是搬新家的日子，所以多买点吃的吧。”哥哥道。
　　黄语惜听了，赶紧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难得奢侈一下而已。”
　　就这样，二人在菜场里逛了一圈，买了不少蔬菜回来，倒是肉买的不多，除了一袋鸡腿外，就买了一点便宜些的猪前腿肉。
　　重新坐上卡车，二人又将以前的小出租屋里打包好的纸箱搬到了货车上，来到了新家。
　　此时，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如果莫雪遥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得出，这里是花银银家所在的那个小区，也是这个年代H市不多的高层居民楼。
　　由于有电梯，搬运东西也变得方便了许多，只要把纸箱子都放在电梯里，‘叮咚’一声，就可以直达家门口了。
　　黄正阳租下的公寓在顶层，也算是个清静的楼层了。
　　黄语惜帮着忙将所有的纸箱子都从电梯门口搬到了家门口，虽然距离不远，却也还是累得他气喘吁吁。
　　“唔呼……”
　　“怎么了，累了啊？”
　　“嗯……”黄语惜用力点了点头，将整个人都挂在了哥哥的脖子上，好像连动都不想动了似的。
　　“诶诶，你这样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哈，等一下，行行行～那我抱你到家门口可以吧？”
　　黄语惜顿时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于是黄正阳就弯下腰，想要将他抱起来，却听得一旁邻居家的房门猛然打开，一只手将垃圾袋丢在了门口，那只手的主人正打算关上房门，却又忽然‘咦’了一声，探出了一只圆圆的小脸来。
　　“噫——黄语惜，你这是在……？”没错，他的邻居竟然就是花银银，而此时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就像是黄正阳弯腰和黄语惜接吻一样，也不怪她会一下子误解了，“这个是——你……”
　　刚才还好像没力气的黄语惜一下子挣脱了哥哥，冲到花银银身旁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拿出口袋里刚才用过的白纸翻转到了正面，用力地戳了戳。
　　｢哥哥。｣
　　“啊？是你哥哥？嗯，就算是哥哥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小惜，这是你们班的同学？”黄正阳爽朗地笑着走了过来，向花银银鞠了个躬，“你好，我叫黄正阳，是小惜的亲哥哥。”
　　“呃嗯……”花银银用打量的目光审视着他，“我叫花银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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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接庄莲怜下班

　　午餐后，已是夜晚，街道上华灯初上，行人来来往往，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
　　莫雪遥捧着放有衣服的脸盆站在水果店门口等着李婉言出来，却在隔壁金奶奶的杂货店那里，看到了一个意外的来客。
　　——是骑着电动车的陈程。
　　电动车在杂货店门旁停了下来，他疑惑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思考有没有走错地方。
　　这家伙在干嘛？
　　莫雪遥疑惑地看着他叼起一根香烟，在心中鄙视了他一下。
　　明明自己就是个大男孩儿，还学别人抽烟耍酷，也不看看自己脸上有几根胡子。
　　“遥遥，走吧。”李婉言走到莫雪遥身旁，“先去和金奶奶要一下钥匙。”
　　“嗯。”莫雪遥点了点头，走到了杂货店门口，而此时陈程也总算是看到了她。
　　“你在这干嘛？”莫雪遥问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陈程不太友好地回答道。
　　“不要这么和小遥她们说话呀……”庄莲怜从杂货店里走了出来，有些责怪地说道，“她、她们平时也挺照顾我的呢……”
　　“咦，庄莲怜，陈程，你们俩……嗯？”莫雪遥睁大了眼睛，“等等，该不会……？”
　　庄莲怜没回答，但却娇羞地一笑，这下不用说什么，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这俩人竟然成了情侣，貌似还同居了。
　　什么时候的事？
　　莫雪遥一脸懵逼，他们俩发展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
　　这就在一起啦？
　　看向李婉言的时候，后者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难道只有莫雪遥自己是迟钝的？
　　“学校是不允许男女同居的。”李婉言用不近人情的语气说道。
　　“谁管你。”陈程冷冷地说道，好像天然就和她不对付。
　　“咳咳，婉言……”莫雪遥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胳膊，“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当然，对方不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就没关系。”而李婉言却是话锋一转，眼睛里闪过了几分戏谑和狡黠，“当然，要是被校领导知道了的话，又不一样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让陈程半天说不上话来，只是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这大概就是李婉言的玩笑吧？
　　其实她本来就没拆开别人的意思，只是可能看不过陈程那臭屁的态度而已……
　　“唔姆，那、那个……那，我们回家了哦……”庄莲怜扭捏地拽着衣角，对二人说道。
　　“啊。”为了防止李婉言又说出些什么容易引起冲突的话来，莫雪遥赶紧抢着说道，“你们俩路上小心啊，我和婉言也要去金奶奶家洗澡了。”
　　“嗯……”
　　在弱弱地回答声之后，庄莲怜跨上了陈程的电动车，为了避免自己因为假肢的不方便而失去平衡摔下来，所以紧紧地从后背抱着陈程，将小脸贴在他的脊背上。
　　在这一瞬间，莫雪遥的心中竟然升起了几分羡慕和嫉妒来。
　　看他们俩这么恩爱的模样，就不禁让她想到，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另一半呢？
　　嗯，可就以她目前这样的状态，恐怕是找不到另一半的吧。
　　无论对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会让她抗拒或者纠结。
　　“咳，我们去洗澡吧。”莫雪遥猛然回过神来，尴尬地挠着头，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想似的，朝金奶奶家走去。
　　但马上就被李婉言抓住了胳膊。
　　“钥匙没拿。”她有些无奈地说道。
　　“咳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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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冷风轻轻吹着，不过也不算太冷了。
　　也不知道是庄莲怜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还是天气确实暖和了许多，最起码，即使是夜晚的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她也并未感觉到刺骨。
　　“晚上去哪里吃？”
　　“回……回家吧。”庄莲怜小声说道。
　　“回家的话只有泡面啊。”
　　“那去超市买些菜吧。”
　　“嗯？你要做饭吗？”
　　“嗯，我来做，总是在外面吃，很浪费钱的。”
　　“没事，不差那点钱。”
　　“不行。”庄莲怜抱紧了陈程，“不能浪费钱。”
　　“可你都上了一天班了，不累吗。”
　　“没事，只是做饭而已，我来做饭，你来洗碗，就好了。”
　　“那也行。”
　　二人的对话完全不像是还没成年的少年少女，完全就像是一对刚同居在一起的小夫妻一样。
　　平淡的话语中却充满着恩爱的感觉。
　　从超市回来之后，庄莲怜就在陈程家的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他家的厨房还挺干净的。
　　当然不是因为收拾得干净，而是因为一般不会去用，所以才显得干净——只要没有沾染上油渍，灰尘什么的用抹布轻轻一抹就好了。
　　“要做什么？”
　　“嗯……打卤面。”
　　“咦，你还会做打卤面吗？这么多天都没看你下过厨。”陈程饶有兴致地说着，正想叼起一根香烟，就被庄莲怜用温柔又不满的眼神看了一眼。
　　“说好……说好不在家里抽烟的呢？”
　　“哦哦，忘了忘了。”陈程讪笑着，赶忙将烟塞回了烟盒里，“要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就好了。”庄莲怜微笑道，当一切的事情渐渐过去，那些痛苦被甜蜜弥补，她的真实性格也展露了出来，并不像之前那样怯懦，其实也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子。
　　打卤面最重要的就是卤汤，毕竟面条只是水里滚一下就捞起来的，所有的味道都得靠卤汤。
　　陈程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着电视，时不时斜着眼睛看一眼庄莲怜，因为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笨拙，根本就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
　　他感觉甚至自己都比她熟练一些。
　　切出来的菜也是一块大一块小，形状还不大规整。
　　这让他很担心她会不会切到自己的手。
　　好在这种事情并未发生。
　　但她还是差点被汤水给烫到了。
　　“没事吧？”陈程紧张地问道。
　　“没事……”庄莲怜用冷水洗了洗手背，“你只要坐着就好了。”
　　“行……”
　　就这样，原本应该是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完成的打卤面，庄莲怜一边偷看着记录在纸条上的菜谱，一边学着做，花费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完成。
　　当两碗汤面端到餐桌上的时候，陈程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这造型就不大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酱油放得太多了，汤汁都是黑乎乎的，漂浮着一些宛如不明浮游生物般的各种蔬菜。
　　“尝尝看吧？”
　　“好。”陈程努力克服恐惧，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了点面条放进嘴里。
　　幸好，面条的味道虽然淡了点，但还能吃。
　　只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他再喝了一口汤，差点没被呛死。
　　“咳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
　　“没事……”他逞强地说道。
　　这汤又酸又咸，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甜味和涩味，别说好吃了，简直难吃的要命啊。
　　“不好吃吗？”庄莲怜疑惑地问道。
　　“还可以。”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
　　“唔，我尝尝看。”
　　“咳，别……啊……嗯，我的意思是，我不太够吃！”陈程飞快地将庄莲怜的面倒进了自己的大碗里，“嗯嗯，太好吃了，我先吃完这些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吃面最快的一次。
　　而且不仅把面吃完了，还把汤吃完了。
　　他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感觉舌头都有些发麻了。
　　“这么好吃吗？”庄莲怜的小脸红红的，“那下次还给你做。”
　　“啊……行，下次我和你一起做吧。”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好。”
　　“没事儿，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陈程抹着汗说道，“说起来，你还没吃呢，我去给你做点吧？”
　　“没事儿，我再做一份就好了，这次肯定很快，因为还有些食材剩下来的。”
　　“啊哈哈，这次我来。”陈程撸起了袖子，“其实我也会做打卤面的。”
　　“真的？”庄莲怜一脸怀疑。
　　“对，虽然可能不太好吃，但也……不，应该没你做的好吃，但也还可以吧。”他说着，赶紧钻进了厨房里，在一番鼓捣之后，将一碗打卤面端了上来。
　　不说味道，光是色泽看起来都比庄莲怜做的让人更有食欲一些，最起码看着很正常吧。
　　“嗯——味道还挺不错的。”
　　“哈哈，要不，以后我来做饭吧，反正我放学早，回家闲着也是闲着。”陈程趁热打铁地说道，“这样你也不用太辛苦了。”
　　“唔……”
　　“你要真觉得要一起做家务的话，可以帮我洗碗啊。”
　　“男人做饭吗？”庄莲怜歪着头。
　　“男人做饭有什么稀奇的，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了，应该是男人照顾女人才对。”
　　“唔……那，好吧。”
　　“哈哈，那以后就我来做吧！我会尽量多学一点食谱的！”陈程大笑道。
　　“那我去洗碗。”庄莲怜站了起来。
　　陈程松了口气，瘫坐在了沙发上。
　　想想自己之后还要特地去学一下做菜，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呢。
　　不过，在这哭笑不得之中，还有一些充实的幸福。
　　原来为了别人而去做一些事，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相反，会让人很有成就感和满足感呢。
　　特别是在为喜欢的人付出的时候。
　　就在陈程胡思乱想的时候，洗完碗的庄莲怜走了出来，趴在他的背后吐气楼兰：“其实，很难吃吧。”
　　“啊？”
　　“我去洗澡啦。”庄莲怜笑了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敏感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这其中的异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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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老师们也是普通人

　　“今天是二零零零年二月二十三日，平均气温十四摄氏度，天气多云转晴，微风，是一个适宜出门的好日子哦，清晨出行上班的朋友们，可以打开车窗，呼吸一下早晨新鲜的空气……”
　　一宿没关的索尼磁带机停止了电台的音乐，播放起了早间的天气预报。
　　这台干爹送给她的索尼磁带机，除了可以放磁带外，还可以收听电台，只要拨动指针就可以调节频道了。
　　如果听腻了磁带，就可以调动到音乐频道，晚上的时候基本上会放一整夜的音乐，而且不会有主播说话的声音来打扰。
　　只不过这么做的话，有些费电池就是了。
　　“叮铃铃铃——”闹钟也在此时震动了起来，发出刺耳的铃声。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莫雪遥一巴掌拍在了闹钟上，让闹铃停止了，电台里甜美的天气预报声仍旧继续着。
　　“起床吧。”李婉言在听到闹铃声后就立马坐了起来，这是莫雪遥最佩服她的地方。
　　只要闹钟响起，她就能准时醒来，根本不会赖床的。
　　也很少见她醒来后迷迷糊糊的，基本都是睁开眼睛就十分清醒，仿佛根本没睡着过一样。
　　像莫雪遥这种睡觉睡得死的，就很难起来。
　　总会在床上赖一会儿，有时候甚至会做梦，梦见自己起了，直到母亲的催促声响起，才发现自己还在被窝里。
　　不过这是否能从侧面证明李婉言的睡眠质量并不好呢？
　　“嗯——”莫雪遥迷迷糊糊地应着，在床上翻了个身，用一只手撑着床板想要爬起来，但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刚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又立马合上了，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动作陷入了短暂的睡梦中。
　　“醒醒。”李婉言无奈地推了推莫雪遥的身子，“不然等下你又要急匆匆的洗漱了。”
　　“啊，这就起……”莫雪遥十分艰难地坐了起来，“呼，被窝外好冷……”
　　“今天算暖和的了。”李婉言轻声说着，将干净的白色长筒袜递到了她的面前，“先穿袜子吧。”
　　“咦，黑的没了吗？”
　　“干妈说都洗去了。”李婉言拿着自己手里那条黑色的，“那你要穿我的吗？”
　　“咳唔，那就不用了……”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哈呼——困死了……”
　　“那就先再躺一会儿吧，我去洗漱，待会儿叫你。”
　　“好——”即使可能只是多睡个几分钟而已，但莫雪遥也如释重负般地躺了下去，仿佛这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让她睡够了似的。
　　实际上等李婉言再一次来叫她起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才刚刚闭上眼睛而已。
　　“起床。”李婉言拍了拍她的额头。
　　“噢——”莫雪遥在迷迷糊糊中套上了白色长筒袜，用一种仿佛梦游的状态将校服套在了身上，直到用那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脸后，才总算是清醒过来。
　　不过，其实从被窝里出来，稍微活动一下后，也就不觉得冷了。
　　一如往常般，吃了白粥过咸菜的早餐，二人抵达了学校。
　　教室门打开后没多久，雪先生也到了。
　　不过他今天看起来貌似很困的样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摇晃晃地往教室里走，都没精神和莫雪遥她们打招呼，将书包往桌肚里一塞，趴在桌上就是呼呼大睡。
　　“他不会一晚上没睡觉吧？”莫雪遥狐疑地戳了戳他的脸颊，后者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打起了呼噜。
　　“真少见。”李婉言也点了点头。
　　清晨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光，莫雪遥就喜欢趴在窗台上看着操场。
　　这会儿操场上有一些住校生正在晨练，不过实际上的晨练时间应该结束了，剩下的这些明显是给自己加练的那种。
　　其中就有安若素。
　　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又多跑了几圈才停下，站在操场边上大口喝着凉白开水。
　　莫雪遥扭过头，发现李婉言也有意无意地朝操场上看，当发现她的目光时，就立马将脑袋扭向了别处。
　　当安若素也离开之后，操场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接下来差不多半个小时内，应该都不会有人到操场上去了吧。
　　莫雪遥想着，正打算趴回自己桌上睡个回笼觉，就看见两位‘稀客’走进了操场里。
　　那个头发稍微有些乱糟糟的男人，莫雪遥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校长。
　　他的发型一开始被认为是不打理造成的，后来由于每天都是这个造型，学生们开始怀疑这就是校长的发型，或许是一种名为乱发的发型？
　　总之，这有些杂乱的头发，就变成了他的标志性发型。
　　而站在操场边上的，则是一位娇小的少女。
　　不对，莫雪遥仔细一看，发现这好像是医务处的老师。
　　很多学生可能在一所学校里度过三年，都没有见过医务处老师吧，莫雪遥记得她，还是因为去过几次。
　　校长莫空挽着医务处老师苏雨晴的手，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两人貌似是在聊天，不过相隔太远，所以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
　　和娇小的苏雨晴相比，莫空实在是高了太多，两人的身高差让他们从远处看去，倒像是一对父女。
　　二人慢悠悠地散着步，走到了操场边缘的一条木质长椅前坐了下来。
　　这个距离，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以莫雪遥这五点三的视力看过去，也只能看到莫空和苏雨晴似乎在笑。
　　“哇——”就在此时，身旁传来了王佳乐兴奋且八卦的声音，“校长在和女学生谈恋爱？”
　　“噗！”莫雪遥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嗽半天才缓过劲来，“乐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当然是来抄作业的啦。”王佳乐回答得理所当然，“不对不对，应该说是对答案，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抄呢？”
　　“这才刚开学第三天，你就要抄作业了，这可不行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哎呀呀，只是我昨天把数学忘在学校里了啦，遥遥～拜托你啦～”王佳乐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演技太差了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抽屉里自己拿。”
　　“好嘞～感谢小遥！”王佳乐拿了数学作业本后又凑了过来，“暧暧，小遥，校长身边的女生是谁呀，你认识吗？”
　　“不是女生。”
　　“啊诶？”不知为何，王佳乐的反应特别大，“不是女生？”
　　“啊，怎么了？”
　　“是男孩子？！不会是黄语惜吧？可恶，我有点近视，看不太清。”王佳乐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莫雪遥无奈地解释道，“是医务处的老师啊。”
　　“咦，我们学校不仅心理老师长得像初中生，医务处老师也这么年轻啊？感觉和高中生差不多。”
　　“嗯。”莫雪遥点了点头，目光还落在莫空和苏雨晴的身上没有挪开。
　　二人貌似关系早就已经很亲密了的样子，她将头轻轻地靠在莫空的肩膀上，这个动作非常的自然和习惯。
　　而莫空也顺手就搂住了苏雨晴的肩膀，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甜蜜的味道都快溢出来了，即使隔着老远也仿佛能够嗅到。
　　简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啊。
　　不过，说起来，校长年纪应该不小了，而苏雨晴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起码也应该二十五岁以上了吧？
　　二人真的结婚了也不一定呢。
　　“秋易，你小子给我站住！”正想着，走廊里就传来了追逐打闹的声音。
　　并非是学生，而是两位老师。
　　在前面跑着的是美术老师秋易，后面追着的是班主任叶雯。
　　“嘿嘿——雯雯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洗面奶～”在前面跑着的秋易十分‘猥琐’地笑着，躲过后边追上来的叶雯打来的一记粉拳。
　　“找死啊你！”叶雯恼羞成怒，但无奈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哎呀呀，追不到追不到，略略略～”秋易扮了个鬼脸，还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嘲讽她，一直到叶雯快追到了才继续逃窜，竟然直接窜进了教室里。
　　“臭小子，别被老娘抓住了哈，不然恁死你！”叶雯被气乐了，但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恶狠狠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有血海深仇呢。
　　而别说莫雪遥了，就连一向淡定的李婉言都目瞪口呆。
　　美术老师这么调皮也就算了，还能理解，但班主任竟然也会和美术老师一块儿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吗？
　　虽说平时也挺随和的，但也不至于像个小孩子一样吧？
　　“哎呀呀，停停停——学生们都在呢！”秋易停了下来，举起了双手，来了一个法国最高礼仪，“别闹了哈。”
　　“是谁在闹啊！”叶雯直接将秋易扑倒在地上，掐住他的腮帮子就是一阵狠捏，“让你洗面奶，让你洗面奶！”
　　“救命救命！”
　　“别喊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叶雯恶狠狠地说道。
　　“哇，校长你怎么来了？”
　　秋易一脸惊讶地喊道，趁着叶雯愣神的瞬间挣脱溜了出去。
　　“有种别跑！”叶雯咬牙切齿地跟上。
　　“没种！”秋易没脸没皮地回答道，“有本事再抓到我啊，我要是让你抓到了，我当场跟你姓！”
　　“好啊！今天不让你叫叶易，老娘就不姓秋！”
　　“你本来就不姓秋啊！”
　　“闭嘴！你的死期马上就到了！”
　　莫雪遥呆呆地吞了口唾沫：“嗯……老师们毕竟也是普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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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宣传委员的新工作

　　老师们追逐打闹，谈情说爱，似乎也很正常，毕竟大家都是人，也有喜怒哀乐嘛。
　　只不过这些事只被莫雪遥她们几人看到了，就连睡着了的雪先生也没看到。
　　当然了，八卦的王佳乐可憋不住，几乎每来一个学生，就告诉她们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不一会儿，全班就都知道了。
　　有些人刚开始还将信将疑，可后面说的人太多，渐渐也就信了。
　　而且这八卦还越传越离谱，到后面竟然变成了校长和两个女老师接吻，其中一个是美术老师的女朋友，气得他和校长当面对质。
　　“暧暧，小遥遥，你听说了没？”花银银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听说啥？”
　　“听说校长绿了我们美术老师，抢了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就是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
　　“停停停，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莫雪遥陷入了茫然状态，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早上王佳乐说出去的那些八卦的变异版，如果是的话，这也传得太离谱了吧？
　　先不说莫空和苏雨晴在操场上亲密聊天是怎么和叶雯与秋易追逐打闹联系起来的。
　　为什么班主任被替换成了教导主任？
　　而且还是校长绿的？
　　这和校长又有什么关系？
　　简直莫名其妙。
　　“啧啧，我们学校的关系还真乱啊。”花银银咂了咂嘴。
　　“我看你还是不要信这种谣言比较好……”莫雪遥无语地说道，“都是假的。”
　　“可大家都在说啊。”
　　“大家都在说、都在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吗。”一旁的李婉言忽然抬起头来，犀利地反问。
　　花银银难得听进去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果然校长有五个老婆这件事才是真的吗？”她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语道。
　　“你完全没听进去啊！”莫雪遥差点从座位上掉下去。
　　这个时候，叶雯平静地走进了教室，那些窃窃私语的八卦交流顿时停止了。
　　“大家开始早读，不要我不在就不读了。”叶雯如往常一般说道，仿佛早上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对了，莫雪遥，第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诶？哦……”莫雪遥的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班主任特意喊她去大课间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那些谣言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
　　都怪王佳乐，就知道和人说八卦……
　　这下她自己解释都没人信了。
　　而且，貌似她还相信了别人传回来的谣言。
　　能不能有点分辨能力啊……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就这样苦熬到了大课间，两节物理课他都没心思听，虽然知道那些都是谣言，但还是莫名觉得物理老师叶羽的头顶上多了一顶绿帽子。
　　因为谣言又变成教导主任是叶羽的女朋友了。
　　虽然物理老师对这些奇怪的谣言完全不知情。
　　有些事，还是直接去面对更好，否则一直吊着，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她就这样有些紧张和忐忑地敲响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报告。”
　　“进来。”
　　“阿……叶老师……”莫雪遥一副犯了错误的表情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来了呀。”叶雯头也不抬地说道。
　　“嗯。”莫雪遥低下了头，“那什么……那些事不是我说出去的……不是，我是说最开始的事儿……啊那什么，后面都是人家自己传的……”莫雪遥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嗯？什么？”叶雯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什么事儿啊？”
　　“啊啊——没什么！”莫雪遥赶忙矢口否认，又换成了更亲切的称呼，“阿雯找我有事儿吗？”
　　“当然有了，作为宣传委员的你，又要有一件大事儿……嗯，挺麻烦的事儿要忙活了。”
　　“呼。”莫雪遥听了，反而松了口气，“什么事儿？”
　　“四月份就是我们学校的百年校庆了，其实我们学校是没有办校庆的习俗的，不过这次毕竟是一百周年纪念日，肯定要隆重一点，所以到时候会有各界人士来参加，我们也要提前一两个月来准备。”叶雯摊开会议上用的记事本，里面记了一些关于百年校庆的提前准备工作，“嗯，是这样的，校庆和元旦文艺汇演不一样，主要不是看演出，而是要尽可能的让每一个学生都参加。”
　　“哦……那，要怎么做？”
　　“首先是利用各个班级自己的教室，布置一个娱乐场所，和吃有关的或者一些教室内能玩的游戏都可以，比如用教室布置出一个台球厅什么的。”叶雯说道。
　　“就相当于是……开店？”莫雪遥问。
　　“对，差不多。”叶雯干脆直接将这张纸撕了下来，“这张纸你拿去吧，免得到时候忘了，除了开店之外，还要安排班里的学生上台唱歌，到时候会举办一个歌唱比赛。”
　　“唱歌吗？”莫雪遥第一时间想到了花银银，她唱歌应该多少能拿个名次吧？
　　“嗯，还有，除了班级里的店铺之外，还要在操场上设立摊位。”
　　“也是开店？”莫雪遥狐疑地问道，“那这不是重复了吗？”
　　“不是的，其实是这样，比如我们用教室开了咖啡厅，那么摆设的摊位就得是台球桌之类的，反之亦然。”
　　“我懂了。”莫雪遥顿时领会了叶雯的意思。
　　叶雯朝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总之，这一次宣传委员的工作还是很繁重的啦，要好好准备哦，有谁不服从你的调度，就找班长，班长都不行，那就来找我～明白了嘛？”
　　“清楚了……”
　　“你可以和其他几个班干部一起商量一下准备做什么，准备好之后向我上报，这边确认了以后，你们再正式开展工作。”
　　“好。”
　　莫雪遥应了下来，走出了办公室，这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又觉得头疼了起来。
　　宣传委员真是不好干呢。
　　要么没事儿做，一有事儿就是能烦死人的大事儿。
　　在学校开店？
　　那各种工具去哪里找？
　　怎么想貌似都只有卖速溶咖啡的店最轻松了。
　　但是那样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就算学生不在意，班主任也会颜面上过不去的。
　　再怎么说叶雯都是一个挺好的班主任，莫雪遥也不能这么敷衍得让她丢面子呀。
　　“啊啊——做什么好呢？”她将自己的头发挠得乱糟糟的，走回了教室里。
　　“怎么样，阿雯找你谈话了吗？”花银银顿时就凑了过来，王佳乐也有些紧张地看了过来。
　　莫雪遥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没有——只是要我筹备百年校庆的事情……”
　　“校庆？”对于Z国的学生来说，这个词语还是有些遥远的。
　　“是啊，因为是一百周年，所以要隆重地庆祝一下。”莫雪遥用手指绕着头发丝说道，“说是要在教室里开店，也不知道开什么好。”
　　“咖啡厅怎么样。”花银银当即提议道。
　　“速溶咖啡吗？那也太敷衍了吧。”
　　“女仆咖啡厅啦！”花银银知道的还挺多。
　　“啊？”对此不太了解的莫雪遥有些没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有了，要不就叫——男娘咖啡厅吧！”
　　“那又是什么鬼啊？听起来好像就不是很正经的东西。”
　　“咳咳，让安若素再来一次……”
　　听到花银银这么解释，莫雪遥顿时就明白了。
　　“别了吧，总是这样强迫别人不好。”她将花银银那张凑得很近的小脸推开，“反正不急，四月份的事，这个月慢慢想都没事儿。”
　　“男娘女仆咖啡厅嘛！”花银银眨着眼睛忽闪忽闪的。
　　“装可爱也没用。”莫雪遥说着，看向了身旁的黄语惜，要真开了那种店的话，他肯定也是要被拉去穿上女孩子衣服的其中之一了。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莫雪遥怎么能让她随便欺负弱小呢。
　　所以，这个提议否决！
　　但她是个装不住心思的人，所以一直到吃完了中饭，都还趁着大脑放空的时间思考着该怎么筹备百年校庆上的活动。
　　“集思广益吧。”听她说了这事儿的李婉言提议道，忽然拉高了声音，“教室里的班干部都过来一下！”
　　班干部大多是女生，所以即使男生基本都去操场上玩了，也还是有不少班干部都聚了过来。
　　虽然花银银平时没个正形，但她确确实实的是个班干部——没错，就是语文课代表。
　　“咋了呀班长大人？”墨竹莜调侃道，大家关系越来越熟，聊天时也就越来越随便了，现在班长大人都变成一句调侃的话了。
　　嗯，墨竹莜当然也是班干部，她是美术课代表。
　　“是有关校庆的事，我们要筹备很多事情，现在先要制定计划，否则光遥遥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李婉言将之前莫雪遥和她说的具体事项复述了一遍，“现在我们首先要确定在教室里开展什么活动，在操场上的小吃摊位里，又开展什么活动。”
　　“先商量教室里的吧。”莫雪遥补充道。
　　“男娘女——”花银银刚一开口，就被莫雪遥捂住了小嘴，“花银银的建议无效！”
　　“嘤嘤嘤，为什么嘛，明明人家也很认真的说——”花银银委屈地抱怨道。
　　“你说的提议肯定没一个正经的。”女孩子们异口同声。
　　“看吧。”莫雪遥朝她投去了一个眼神，表示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对她有‘偏见’。
　　“啊啊啊你们一群人欺负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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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雪先生的遥控蜘蛛

　　星期四对于高一二班的学生来说，就像是星期五一样了。
　　因为星期五全是副课，没有一节主课，虽然仍旧要到校，但完全可以十分放松的享受一个星期最后一天的校园生活。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只要熬过星期四就算是解放了。
　　因为不再坐在窗边了，所以没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欣赏窗外的风景，莫雪遥又不太喜欢坐到别人的位置上，所以就只是趴在自己的桌上，看着窗外天空中看起来香甜可口的云彩。
　　朝霞将它们渲染出了各种各样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不同口味的棉花糖一样。
　　她将磁带机也带到了学校里，这会儿随便调了一个频道，正在收听着电台广播。
　　这有些嘈杂和热闹的声音，能让她感到心情宁静。
　　倘若是绝对的安静，可能又会觉得不太自在了。
　　“windows 2000！更高效、更稳定，更流畅！支持运行大型软件……”电台中正播放着广告，宣传着最近新出的｢windows 2000｣系统有多么的好用，不过基本都是面向公司而非个人的。
　　毕竟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是买不起价值上万的昂贵电脑的。
　　而且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而言，也确实是用不到电脑，即使是有上微机课的莫雪遥，也仍旧觉得个人计算机和自己很遥远，除非是某些专业的工作，否则买来之后貌似除了玩玩游戏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如果要玩游戏，完全可以买掌上游戏机嘛，不仅比个人计算机便宜，而且还方便携带，同时游戏也多，有不少画面甚至比电脑上的还要好。
　　“哟，每天你们俩都来这么早啊。”正发呆的莫雪遥听到了一声爽朗的大笑，而后就看见美术老师——现在应该叫艺术课老师的秋易走进了教室里。
　　“咦，秋老师怎么来了？又被‘追杀’了？”莫雪遥带着几分调侃地问道。
　　作为自己社团的指导老师，他们经常会在课外时间碰到，相处久了就会发现，秋易其实也只是个贪玩的大男孩儿而已嘛。
　　“没有没有，哪能天天被追杀啊。”秋易坏笑着眨了眨眼睛，“我记得黄语惜是坐你旁边的对吧？”
　　“嗯。”莫雪遥点了点头。
　　“这四套校服放在这儿，他到了就说是给他的。”秋易说着，将四套包装好的校服放在了黄语惜的桌上，“你们叶雯老师让我跑腿的，两套秋冬款，两套春夏款的。”
　　“好的。”
　　“对了，今天中午记得来社团啊，最近不是要准备百年校庆了吗，老师可以帮你们出出主意。”
　　“好。”莫雪遥确实正在为这事儿苦恼着呢。
　　“喂！秋易，好了没？”物理老师叶羽站在门口喊道，“赶紧的，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时间，咱们还可以开个几把。”
　　“来了来了。”秋易应着，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
　　“我昨天研究了一下CS里的物理公式，做了几个手榴弹从墙壁上弹出去的抛物线，发现我们只要在昨天玩的那张图的那个墙壁那里斜着扔一下手榴弹，就可以弹出更远，正好落在那个可能会有人埋伏的掩体后面。”
　　“不是吧你，玩个游戏还搞公式啊？”
　　“作为物理老师，哪怕是玩游戏也得严谨。”
　　“得了吧你，哈哈……”
　　两位老师在走廊中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没几分钟后，雪先生拎着一个纸袋子走进了教室里，虽然他的黑眼圈很深，不过今天貌似挺悠闲的样子，一走进教室，就神清气爽地向她们打起了招呼：“早啊，李婉言，小遥。”
　　“早，小雪袋子里装了什么？”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哈哈——好东西。”雪先生神秘地说道。
　　“是你最近犯困的罪魁祸首吗。”李婉言推测道。
　　“班长就是班长，厉害。”雪先生竖起了大拇指，“没错，最近一直在做这个东西，今天终于完成了。”
　　莫雪遥坐直了身子：“是什么？肯定很有趣吧？”
　　“嘿。”雪先生有些得意地清了清嗓子，迫不及待地和别人分享道，“全地形可用的蜘蛛型机器人——其实就是遥控蜘蛛。”
　　“遥控蜘蛛？”莫雪遥睁大了眼睛，“快拿出来看看！”
　　她对机械类的东西最感兴趣了，每一次去超市，站在遥控飞机、遥控汽车之类玩具面前的时间也是最久的。
　　“没问题。”雪先生十分爽快的将遥控蜘蛛拿了出来。
　　整只蜘蛛都是用金属制成的，差不多有一个篮球那么大，虽然使用的是比较轻便的金属，但抱起来的时候也还是感觉沉甸甸的。
　　“这个是遥控器。”雪先生顺便将遥控器递了过去。
　　遥控器很明显也是自己做的，看起来相当粗糙，似乎是秉持着能用就行的思路制作的。
　　金属蜘蛛身上有很多线路是直接暴露在外的，不过并不影响行动。
　　“这个是开关？”莫雪遥指着遥控器上的某个按钮问道。
　　“对。”
　　让机械蜘蛛动起来很简单，就和控制遥控车没什么区别。
　　但带来的快乐却不是一般的遥控车能够比拟的。
　　“它还有一个爬高功能，比如爬上这个讲台的台阶，你就摁一下那个按钮，就可以控制前腿抬起的高度，再摁一下就可以放下来，让前面的几条蜘蛛腿用力把后半边身子拉上去。”雪先生在一旁介绍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哇这个好厉害！”莫雪遥玩得根本停不下来，就这样控制着机械蜘蛛在教室里到处窜动着。
　　“这个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制作完的？”李婉言也有些叹服了。
　　“总共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最近几天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才将它完整的组装起来。”雪先生难得自卖自夸地说道，“别看它动起来很简单，但和轮子相比可要复杂多了。”
　　“怎么一个复杂法？”莫雪遥隐约知道有多难，但还是饶有兴致地问道。
　　其实就算她不问，雪先生也会自己说出来的。
　　“让轮子动起来很简单，只要一些齿轮带动轮子转动就可以了，但机械蜘蛛有那么多条腿，在前行和后退，以及左右移动的时候动作是不一样的，这些都得用程序详细的设定好，除此之外，还要设定遇到障碍后会做出的反应动作，以及爬高的动作，并且保证八条机械腿协调不冲突……”
　　听起来就很让人头疼呢。
　　“这么说来，这里面有一台微型电脑？”莫雪遥想到了这事儿。
　　“其实不算是很完全的电脑，只是比一般的遥控汽车要智能得多而已。”雪先生挠了挠头，“现在的问题就是遥控的范围太近了，如果能想办法解决遥控的距离问题，那么就可以在头部安装微型摄像机，拍摄下看到的东西，要是网络足够发达的话，还有可能实现实时回传功能。”
　　“太厉害了……”莫雪遥惊叹道，“雪先生要不要考虑做一架人形的遥控机械？”
　　“人形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最初也是想做人形的，但人形的平衡太难掌握，光是能站稳都不容易，更别说走起来的时候不会摔倒了。”
　　“人形……竟然这么困难吗。”莫雪遥有些遗憾，“不过，要是真的做出来了，一定要给我看啊！”
　　“那当然。”雪先生笑了笑，“现在这只机械蜘蛛还有其他需要改进的地方，比如电池容量的问题，虽然我现在用的是两块9V电池，但也用不了太多的时间，就你刚才玩了十几分钟，电量已经少了四分之一了。”
　　“这个问题恐怕更难解决吧……”
　　“嗯，不过这才是其中的乐趣啊。”雪先生笑道。
　　“还是你有耐心，要是我来的话，肯定做不下去。”莫雪遥敬佩地说道。
　　“呵呵！还好还好，只是兴趣而已。”他笑了笑，接过莫雪遥还给他的遥控器，自己摆弄了起来。
　　没想到一向低调的雪先生，其实也会有想要‘显摆’一下的时候呢。
　　不过这和平常人那种炫耀不同，他的这种‘显摆’，其实只是想要和别人分享终于完成了的喜悦吧。
　　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平日里成熟稳重的雪先生，却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呢。
　　随后进来的男生女生，都会忍不住过来围观一下。
　　特别是男孩子们，更是没法抗拒这种机械的魅力，每个人都想玩上几下。
　　就连最不像男孩子的黄语惜都好奇地把玩了一会儿。
　　以至于机械蜘蛛没多久就用尽了电池，没法再动弹了。
　　“对了，黄语惜，桌子上的这些校服，是老师给你放着的，明天开始，你就可以穿校服来学校了。”莫雪遥对为了玩机械蜘蛛，连书包都没放下来的黄语惜说道。
　　黄语惜轻轻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拆开一套冬季校服。
　　竟然是男生校服。
　　不对，是男生校服才是最正常的嘛。
　　只是稍稍有那么点失望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女孩子的后遗症，还是受到花银银的影响，让莫雪遥产生了某种恶趣味，她现在就特别喜欢看到长得清秀的男孩子穿上女装的模样来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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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花银银吐血啦！

　　今天的花银银很不对劲。
　　她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竟然没有去骚扰任何一位女生。
　　甚至都没有向莫雪遥打招呼。
　　这反常的表现让莫雪遥反而疑惑了起来，主动戳了戳花银银的背脊，可后者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花银银难道被夺舍了？”跑过来借莫雪遥作业抄的李红染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生病了？”莫雪遥摊了摊手，就听到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唔呃……”
　　“怎么回事诶？”她的同桌墨竹莜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呀，哪里不舒服？”
　　“呼……”花银银双眼迷离地看向莫雪遥，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身边，然后倒在了她的怀里。
　　“怎么了？”莫雪遥担忧地问道。
　　“噗！”结果下一秒，花银银就吐出一小口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穿过莫雪遥双腿的缝隙滴落在了地上。
　　莫雪遥完全被吓住了。
　　一般人哪见过这种场面？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吐血了？
　　要知道，吐血了的话，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啊！
　　感冒发烧，哪怕是得了阑尾炎也不会吐血啊。
　　在电视剧中，武林高手受了内伤，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难道花银银的内脏因为什么事故而被震伤了？
　　一旁的李红染都顾不得抄作业了，立马放下笔朝教室外跑去：“我去叫医务处老师！”
　　“我去找班主任。”李婉言推了推眼镜，加快步子朝教室外走去。
　　眼看众人都有些惊慌，花银银缓缓地抬起了手，大喊道：“停——！我开玩笑的啦！”
　　“哈？”
　　“噗，哈哈——被吓到了吧？”刚才还有气无力的花银银顿时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将嘴里的一个血包取出来丢进了垃圾桶里，又用矿泉水漱了好几遍口，“假的啦，只是道具而已～”
　　“喂，你是白痴吗？”莫雪遥嫌弃地说道，“亏大家还为你担心呢，你知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啊？”
　　“哎呀呀，只是觉得很有趣所以就想试试嘛，看来小遥遥还是关心我的，我太感动啦！”
　　“下次绝对不会再关心你了……”被耍了的莫雪遥不满地撇了撇嘴。
　　“嘛、嘛，别生气啦，生活偶尔也需要调剂呢！”
　　“银银是从哪里买的？”墨筱笑将微黄的发梢撩到耳后问道。
　　花银银得意地抱着胸抖了抖：“校门口买的啦，是叫整蛊专家的玩具，一份一块。”
　　说着，她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六盒火柴盒大小的盒子来。
　　这样一小盒玩具卖一块钱，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比较贵的了。
　　每一个小盒子上都有丰富的图案和文字介绍，每一盒的整蛊玩具都是完全不同的。
　　莫雪遥拿了一盒过来，上面的图案介绍着这种整蛊道具的使用方法和整蛊效果。
　　“假口香糖，假装给别人取口香糖，然后在对方真的取出口香糖的时候，会出现一只蟑螂……”她的眉头挑了挑，将里面的口香糖拿了出来，还别说，这口香糖盒子做得挺逼真的。
　　不过在知道了整蛊的效果之后，就完全不会被吓到了，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这蟑螂做得很粗糙，有着明显的塑料痕迹。
　　虽说花银银买了整蛊玩具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没想到接下来的半天时间，还是有不少人上了当，被她整蛊了。
　　比如借给别人摸了就会触电的水笔，用一个小道具模拟放屁的声音，然后嫁祸给别人……
　　这让不少人都想也去买点整蛊玩具来整蛊别人了。
　　只不过，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还能整蛊到别人吗？
　　整蛊这种事情，就是要不知情才有趣嘛。
　　不过莫雪遥对整蛊并不感兴趣，主要是她觉得做这种事并不好，即使不会伤害到别人，也会给别人带去不好的影响。
　　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影响感情。
　　由于学校食堂的座位即使是让三个年级的学生分开来用餐都不太够，毕竟有的人可能吃到高三的学生来了，都还没吃完呢。
　　所以食堂提供了一项新的便利服务，那就是可以打包带走吃。
　　今天莫雪遥她们就试了一次打包带走。
　　用的还是比较环保的纸盒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纸做的便当盒，市面上恐怕还买不到呢。
　　用餐的地点不在教室里，而是在相对安静一些的社团活动室内。
　　雨空高中的伙食很好，但还是有人觉得不好吃，或者说吃腻了。
　　莫雪遥倒是没这么矫情，她觉得每一天的都很好吃，而且菜肴的种类那么多，每天都会变动，怎么可能会吃腻嘛。
　　“小遥打的是什么菜呀～？”墨筱笑坐在社团活动室的桌前打开了自己的便当纸盒，“我打了麻婆豆腐。”
　　“我那个窗口的是尖椒牛柳和土豆炒花菜以及一根小香肠，配的水果是小番茄。”莫雪遥一边开着自己的便当盒一边回答道。
　　“那我可以用五花肉和小遥换一点牛柳嘛？”
　　“可以啊，你要几块？”
　　“我就用四块五花肉和你换三块牛柳吧。”
　　“呃，好。”五花肉比牛柳要稍微小一点，再加上牛肉的量本来就比较少，这么换也没有问题。
　　当然，毕竟是朋友之间，如果太斤斤计较了，那就没劲了。
　　所以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又给了对方一块牛柳。
　　“我有个提议。”雪先生把自己的便当盒摆到了中间，“不如我们把菜放在桌子中间，然后把饭分离出来，这样大家想吃什么就可以自己夹了。”
　　“好啊。”莫雪遥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但墨竹莜却小声地嘀咕道：“那万一有人吃的快又吃得多呢……”
　　“咳嗯。”墨筱笑干咳了一声，用大腿撞了撞自己妹妹的大腿。
　　“本来就是嘛，到时候吵起来了不是更不好嘛？”
　　“没事……我吃的少，我没关系的。”莫雪遥完全没想到这一块去，或者说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没必要计较的事情吧？
　　女孩子敏感的心思，她还是学不来啊。
　　“啊，哈哈哈，其实就是我们男生吃得多了点，这样女生就亏了，没事没事，女孩子们要是没吃饱，我请她们吃三明治！”高缘挤眉弄眼地笑道，“嘿嘿嘿，吃了我的三明治，就是我的人啦！”
　　“噫，恶心。”墨竹莜嫌弃地说道。
　　不过刚才因为她说的那句话而变得僵硬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欢快了起来。
　　“我靠，一个三明治就想买个老婆，这也太便宜了吧？”周勇挤兑道，“我出两个三明治！”
　　“那我出三个。”就连雪先生也掺合了进去。
　　果然时间长了，人都是会被影响的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现在看来，如果朱和墨混在一起，貌似都是会朝‘黑’靠近的……
　　这就是所谓的学好难，学坏的容易？
　　不过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偶尔开些玩笑，才会让雪先生看起来不那么严肃嘛——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本就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吧？
　　平时不怎么说话，也只是因为不熟或者没聊到感兴趣的话题而已。
　　“那就这么做吧。”李婉言开口了，大家也纷纷把自己的菜推到了桌子中央。
　　便当盒的饭和菜是分开的，所以这么做还是挺方便的。
　　只有端木济的不同。
　　他捧着的是一个白色的一体式便当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相当丰盛的菜肴。
　　“咦，端木济的便当不是食堂里打的吧？”莫雪遥惊奇地问道。
　　“嗯，是我自己做的。”端木济将便当里的菜拨弄进了某个纸盒里，“这个学期我没交饭费，因为反正晚上都会有一些剩菜，拿来做第二天中午的午餐正好。”
　　“看来端木济昨天晚上吃的挺不错的，又是油炸小黄鱼，又是糖醋里脊的。”周勇羡慕的说道，“每天晚上都吃这么好吗？”
　　“呃……基本都差不多吧，不算特别好。”
　　“诶，吃的好一点是应该的，人活在这世界上努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嘛！吃的好一点，那也是享受的一部分啊！”高缘大声说道。
　　“得了吧，你就是贪吃。”莫雪遥戏谑道，“再这么吃下去，就要从小胖子升级成大胖子咯。”
　　“就是就是，再下去就要胖成一个球了。”墨竹莜说着，夹了一块端木济便当里拨弄出来的小猪排，“唔姆唔姆，这个好吃，姐姐，晚上我也想吃这个！”
　　“晚上回家太迟啦，等双休日的时候给你做吧。”姐姐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啊呜——别捏，饭漏出来啦！”
　　“笑笑和莜莜现在上的班，有休息日吗？”
　　在社团里的大家都知道俩姐妹的情况，所以也没什么好避嫌的。
　　“一个月可以休息两天。”墨筱笑回答道，“双休日要全天上班，一般来说，双休日应该是不能请假的呢。”
　　“唔，感觉好辛苦啊。”
　　李婉言跟着莫雪遥的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以和学校申请一下补助。”
　　“不用啦不用啦，有那么大的房子住我们就很满足了，补助资金什么的就给更有需要的人吧。”墨筱笑连忙摆了摆手，“人嘛，要知足，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尽可能不要麻烦别人比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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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太白兔奶糖唇膏

　　雨空高中也有一些家里有钱的学生，比如高缘，每天早上都是他父亲开车送他到学校的。
　　不过开车不代表就不会迟到，这小子迟到的次数也不算少，无外乎就是在路上被堵了什么的。
　　毕竟高缘家是住在市中心的，房子再大，也无法改变市中心高峰期还是会堵车的事实。
　　如果是住在莫雪遥家这里，那应该就不会堵车了吧。
　　因为莫雪遥家已经算是H市比较靠边的区域了，而水果店就更是边缘了，再往外那就是郊区了。
　　接送孩子的，有开各种品牌轿车的，也有开面包车的——在这个年代，哪怕是能开得起面包车的，都算是有钱人了。
　　但这些车里，却没有一个人是开卡车的——除了黄语惜的哥哥。
　　虽然只是一辆小卡车，但在这并不算宽敞的道路上也算是个‘庞然大物’了，为了不影响其他车辆通行或者堵住校门，黄正阳把车开到距离学校三百多米的一处露天停车场里停了下来，然后徒步送自己的弟弟去上学。
　　｢哥哥，今天不用送了，我自己去吧。｣黄语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写好的纸条来。
　　“哎呀，小惜已经是个大人了，不想被哥哥送了嘛？”黄正阳大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黄语惜赶忙摇了摇头，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抓着哥哥的衣摆朝学校走去。
　　时间还算早，路上的车和人都不多，校门口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里面走，偶尔有人趁着站岗的人还没来，从学校里溜出去买些早餐。
　　校门口永远都少不了贩售各种便宜零食和文具玩具的小店，有些学生不急着进学校，就会在店里逛逛，看看有没有新奇的玩意儿可买。
　　“哦，对了。”黄正阳在小店门口停了下来，看向紧贴着自己的弟弟问道，“给小惜买一个便签本吧，这样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唔嗯。”黄语惜点了点头，朝着小店里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摆在文具货架上的迷你白板，便用力扯了扯哥哥的衣摆，兴奋地指着那里。
　　“怎么了？咦……哦，好小巧的写字板啊，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他也很感兴趣地将这块小白板拿了起来，大概只有黄正阳巴掌那么大，和一本迷你便签本一样大，背后有一个小凹槽，可以放一只同样很小巧的可擦笔——笔头还附带一个小型的黑板擦，造型就和自带橡皮的2B铅笔差不多。
　　黄语惜双眼中在闪着光，显然很想要这个东西的样子。
　　“喜欢这个吗？”黄正阳轻轻摸着他的脑袋问道。
　　“嗯喵！”
　　“老板，这个多少钱？”
　　“两块五。”
　　“这笔有笔芯可以换吗。”
　　“没有的。”
　　“那就买十个吧。”黄正阳毫不心疼地一挥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五十块钱纸钞。
　　黄语惜睁大了眼睛，拽着哥哥的手，似乎不太理解他干嘛要一口气买十个。
　　“这样坏了直接换一个就好了，多方便，万一以后买不到呢？”黄正阳解释道，“其实不都是一样的嘛，只是我现在一口气买了以后要消耗掉的部分而已，对了老板，买十个有优惠不？”
　　“呃，最多给你便宜两块钱好吧，我就只赚个一块，成本价了。”
　　“呵呵。”黄正阳笑了笑，当然是不会相信老板这种瞎扯的话，“那就二十三吧。”
　　“唔。”黄语惜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哥哥这么做也没问题，而且还能比零卖要便宜些，便放松了下来，转而看向摆在店门口的其他东西了。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几支包装精美的唇膏给吸引了。
　　唇膏的造型没什么特别的，但唇膏上的图案却像是大白兔奶糖一样，要不是包装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唇膏’这两个字，他恐怕都要以为这是一种造型特殊的糖了呢。
　　“小惜唇膏用完了吗？”付了钱的哥哥凑了过来。
　　“嗯……”黄语惜将自己口袋里的唇膏拿了出来，旋开盖子给哥哥看。
　　“已经快没了啊，怎么，喜欢这种唇膏吗？嗯……‘大白兔奶糖’？”
　　黄语惜摇了摇头，指了指第一个字。
　　“哦，是‘太’啊。”
　　所以，这貌似是一种盗版大白兔奶糖造型的唇膏。
　　不过包装什么的看起来都挺精美的，似乎也不算粗制滥造。
　　黄语惜的嘴唇经常会发干，即使是相对湿润的春天也是如此。
　　除了夏天以外，他每一个季节都需要唇膏来润唇，否则就会干裂。
　　嘴唇干裂是很难受的，吃饭时都张不大嘴，因为如果张大了的话，就会把嘴角弄破。
　　而且嘴唇越是干燥，就越是想要用舌头舔，舌头舔得越多，也就越是难受。
　　所以唇膏对于他而言，也是必不可少的。
　　“老板，这个‘太白兔奶糖’唇膏怎么卖？”
　　“那个八块钱一支。”
　　“那就先买一支试试看吧。”哥哥豪气地说道，在为自己弟弟花钱这方面，他从来没有吝啬过。
　　于是，黄语惜心满意足地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买下一支唇膏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来，往自己的嘴唇上抹了一点。
　　味道香香甜甜的，真的就像奶糖一样。
　　“怎么样，味道如何？有奶糖味吗？”黄正阳微笑道。
　　“嗯！”
　　“让我尝尝？”
　　“嗯。”黄语惜将手中的唇膏递了过去，但却没想到自己哥哥竟没有接过唇膏，而是在他的唇上抹了抹，而后再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哦，不错啊，果然有一股奶糖味。”
　　“喵咿——咿——！”黄语惜的小脸涨得通红，举着唇膏的手还没放下，站在原地已然不知所措了。
　　“好了，到校门口了，就送你到这儿吧，我得去拉货了。”黄正阳笑着朝他摆了摆手，“拜拜，今天也要好好学习啊！”
　　“嗯……”黄语惜害羞地低着头，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应了一声，就像是中了迟缓术一样，晃晃悠悠地往学校里走去。
　　十块白板其中的九块被塞进了书包里，剩下一块被他拆开了包装放在校服的口袋里。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别人‘炫耀’一下自己的新道具了。
　　虽然不能说话，但黄语惜并非一个孤独自闭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挺愿意和别人交流的。
　　正因为此，不能说话对于他来说，才更加痛苦吧。
　　教室里就来了七八个同学，班长一如往常般的复习和预习，而莫雪遥则悠闲地将腿搁在黄语惜的椅子上，靠着搬了椅子在一旁抄作业的花银银身上看着小说。
　　“咦，黄语惜来了啊。”莫雪遥朝他打了声招呼，将腿放了下来。
　　黄语惜向微笑着点了点头，把书包放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摸出比他巴掌大一些的小白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到莫雪遥面前给她看。
　　｢早上好，莫雪遥。｣
　　“唔，早，这个小巧的白板，是在校门口买的吗？今天早上去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来着。”莫雪遥新奇地看着这块小白板，“质量貌似还不错的样子。”
　　“嗯！”黄语惜‘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又用笔擦将白板上的字擦去，新写了几行字递到了花银银面前，｢花银银，今天没有扎头发？｣
　　“咦，这都被你发现啦？早上跑得太匆忙忘记扎头发啦，等我抄完作业再扎头发。”花银银说着，忽然伸出脑袋，一口咬下了莫雪遥正准备往自己嘴里送的辣条，“哦吼吼，抢到惹！”
　　“喂，辣条你都抢……剩下半根你也吃掉吧，你都啃过了，我才不要吃。”莫雪遥无奈地将辣条送到了花银银的嘴边。
　　“嘿嘿，计划通！”
　　“信不信不借你抄作业了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威胁道。
　　“哎呀呀，小遥遥最好啦，肯定不会生气的，对吧？呐呐呐？”
　　“你少来，从你嘴里说出的都是奉承话。”莫雪遥鄙视了她一句，将辣条递到了黄语惜的面前，“黄语惜，吃辣条吗？”
　　辣条是莫雪遥最喜欢的零食之一，最主要是它不仅好吃，而且便宜。
　　五角钱就能买一大包，一小根一小根省着点吃的话可以吃好久。
　　五角钱的干脆面其实也不错，但碎屑容易掉得到处都是。
　　辣条就不一样了，只要洗手就可以了。
　　不过如果包装里的辣油流出来，那清洗难度可就比干脆面高得多了。
　　｢谢谢，不过我不吃辣。｣黄语惜用白板写道。
　　“唔，那好吧。”莫雪遥无所谓地将辣条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嗯——”刚坐到位置上来的墨竹莜嗅了嗅四周，像是发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一样，“谁偷偷吃大白兔奶糖了？怎么一股奶糖味？”
　　“有吗？”莫雪遥完全没闻到。
　　“我好像有闻到一点，嗯……也不是小遥遥身上传出来的。”
　　“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奶糖味啊！”
　　“好像是黄语惜身上的哦。”茶离凑了过去嗅了嗅他四周的空气，“确实是他身上的。”
　　“貌似是唇膏的味道。”叶半夏更加敏锐。
　　｢是这个。｣黄语惜有些害羞地在白板上写着，然后将口袋里的‘太白兔奶糖唇膏’掏了出来。
　　“哇，这哪里买的？”茶离的眼里顿时冒起了星星，“我也要买，是奶糖的味道！”
　　｢校门口。｣
　　女生们都兴奋地将唇膏传来传去，似乎在惊叹着还有这样的唇膏。
　　莫雪遥虽然好奇，但还是无法理解她们为何这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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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喝奶茶

　　心理辅导教室。
　　坐落于雨空高中的最角落里。
　　很少会有人走过这里，更别说走进辅导教室中了。
　　心理老师叫太阴，是一个看起来像个初一初二学生的小女孩儿。
　　准确的说只是长得像，至于真实年龄，莫雪遥并不知道。
　　虽然相对偏僻，但这里却并不脏乱，只有一层的平房外摆着一些精心伺弄的花草，春天到来，它们也展现了蓬勃的生机。
　　周五的课程实在清闲，因为没有主课，所以主课老师们连作业都没有布置，当然这不是说没有双休日的回家作业了，只是没法提前做好了而已。
　　于是莫雪遥就一个人懒洋洋地在学校里闲逛，不知不觉间就逛到了这里。
　　其实如果她愿意的话，会有不少人陪她一起四处逛逛，但今天她只想一个人独处。
　　大概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心才是最平静的吧。
　　大概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看到四周平日里不易察觉的美。
　　太阴的心理辅导室外有种着一盆含羞草，虽然在各种科普书上都见过它，但现实中却很少真的遇到。
　　这让莫雪遥有些好奇地蹲了下来，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含羞草的叶子，但后者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咦？这不是含羞草吗？”她疑惑地嘟嚷着，足足过去了几秒钟，这含羞草的叶子才缓缓合拢，“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不对，植物没有反射弧……”
　　她又摆弄了一会儿含羞草，蹲得有些累了，才站起身来，本打算转身离去，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心理辅导室的门口，轻轻叩响了房门。
　　嗯……大概只是想要喝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吧？
　　莫雪遥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不过，门后好像没有反应，就连脚步声都没有。
　　大概……里面没人？
　　莫雪遥犹豫了一下，正转身打算离去，却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起。
　　大概只有一米四几的太阴捧着一个黑色的陶瓷杯子，面无表情地看向莫雪遥，杯子里的是还冒着热气的黄褐色奶茶，光是看着就觉得香甜。
　　太阴捏着勺子‘咣当咣当’地在奶茶里搅动着，又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之前的紧张却在真的见面后瞬间消失了，莫雪遥将房门关上，礼貌地喊了一声‘太阴老师’。
　　太阴点了点头，示意莫雪遥坐在窗边的另一张椅子上。
　　心理辅导室虽说是坐落于角落，但距离围墙还有一段距离，这块地方似乎常年没有人踏足，植物随意地生长着，却莫名有一种蛮荒的美感。
　　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太阴送的杯子，现在就放在教室里每天喝水用呢，这次来喝奶茶的话，应该带来的。
　　太阴似乎也在思考这件事，在确定莫雪遥没有带杯子来后，就拿出了一个一次性的纸杯，然后打开了一旁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热水瓶。
　　从热水瓶中倒出来的却是温热的奶茶，醇厚的香味让莫雪遥顾不得烫，端起来就抿了一口。
　　“咦，这次是咸的？”莫雪遥有些惊奇，她还从来没喝过咸的奶茶呢。
　　“嗯。”太阴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几块大白兔奶糖，放在了桌上，“吃奶糖，味道，更香。”
　　“唔，谢谢。”
　　接着，就是长长的一段沉默。
　　太阴什么也没做，只是端着奶茶小口抿着，看着外面发呆。
　　难道她每一天都是这么度过的吗？
　　就不会觉得无聊吗？
　　还是说，越是内心世界丰富的人，越是能忍受对于常人而言十分无聊的事情？
　　她想着，剥开了一块奶糖放进嘴里，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有很多事想说。
　　倒不是为了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可能只是寻找一个宣泄的口子而已吧。
　　努力作为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生活，对于她而言，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天两天还好，可长期的压力积累起来，还是会产生精神上的疲惫。
　　“太阴老师，如果说……我是说如果。”莫雪遥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有一个女孩子突然有一天变成了男孩子，她会选择怎么去度过自己剩下的人生呢？”
　　为了不被怀疑，她还故意颠倒了顺序。
　　太阴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如瀑般的黑发轻轻晃动，并未回答。
　　“是因为自己的人生突然发生了剧变而选择自杀呢，还是自暴自弃随便过，又或者接受这个身份继续努力适应，努力生活下去？”
　　太阴竖起了三根手指。
　　莫雪遥愣了一下，才明白是第三个答案的意思。
　　“果然，正常人都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放弃生活的吗，也是。”她笑了笑，“最起码比那些什么重症或者绝症要好得多了，就连坐轮椅的人都会找到生活的希望，更何况只是这样的情况而已。”
　　太阴点了点头。
　　“可是想要适应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吧，原本是男……女孩子，后来变成了男孩子，肯定会被人察觉到端倪的吧，比如觉得这个男生怎么这么娘炮之类的，在这小心翼翼之中，生活也会变得很压抑吧。”
　　太阴没回答，也没动作，似乎同样没有解决的方法。
　　当然，其实莫雪遥也很清楚，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宣泄一下心中的情绪而已。
　　“仔细想想，这样的生活还挺累的，要假装一个相反的身份去生活，还要让别人不发现自己的秘密，不过，只要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能适应了吧……时间呢……总能改变很多很多。”莫雪遥叹了口气，“可是等适应了之后，那个女孩子还是原来的她吗？是不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了呢？”
　　她最近感到烦闷的就是这件事。
　　当作为男孩子的一切逐渐被淡忘，就连象征着她曾经是男孩子的习惯都被慢慢改变，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是已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十六年的男孩儿生活，就像是不存在的幻梦一般？
　　那她那十六年，岂不是毫无意义了？
　　就像是自己用刀亲手杀死自己一样难受。
　　太阴安静地听着，没有给出任何的选择和答案，但她那沉静的目光，却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莫雪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便尴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太阴老师每天都在这儿发呆吗？不觉得无聊吗？好像很少看到你出来呢？”
　　“嗯……”太阴沉吟着，推开一旁隐蔽的门，指了指那个莫雪遥曾进去‘治疗’过的童话般的房间，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些针线和布料。
　　“咦，这些原来都是太阴老师自己做的？”
　　“嗯。”太阴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好厉害。”
　　“喜欢吗。”太阴面无表情地问道。
　　“呃……还好吧。”莫雪遥干笑着挠了挠头，她对于毛绒玩具的兴趣并不大，除非是某个她喜欢的动漫角色。
　　“嗯。”太阴想了想，脱下鞋子，赤着小脚踩在房间的毛毯上，走到了一个小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枚布偶钥匙扣来，递给了莫雪遥。
　　“唔，这是什么？”莫雪遥看着这枚钥匙扣，虽然是Q版的，而且是简化的动画风格，但却感觉隐约间和太阴好像有些相似。
　　肯定不是长得像，大概是表情吧？
　　这是一只面无表情的狐妖布偶，虽然只有拇指那么大，但细节却一点也不差。
　　她有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还有一对橙红相间的狐狸耳朵，让那冰冷且没有表情的小脸，好像也多了几分可爱来。
　　“送给我？”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但意料之外的是，太阴摇了摇头，将布偶收了回来：“只是，给你看。”
　　“呃……给我看？有什么哲理吗？”莫雪遥下意识地问道。
　　“……分享，喜悦。”太阴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但莫雪遥却莫名听出了一股无奈的感觉来。
　　她顿时明白自己是过度解读了。
　　此时的太阴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只是想分享自己的成果而已嘛。
　　——虽说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小孩儿。
　　“不过还是谢谢你，感觉轻松多了。”莫雪遥笑道。
　　这心理辅导室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恐怕没有哪个地方的心理辅导是这样的吧？
　　虽然看起来根本没进行任何的心理辅导，却真的有疏解的效果。
　　“快到室内午休时间了，我先走啦，下次再来。”
　　“嗯。”太阴点了点头，将莫雪遥喝完的奶茶又满上，然后递给了她。
　　“咳嗯。”其实刚才她还有点期望后者再来一次像上次那样的拥抱治疗的呢。
　　被可爱的小女孩儿抱住的感觉，实在是太治愈人心了。
　　遗憾的是，太阴并没有这么做。
　　似乎是读懂了莫雪遥眼神中的些许失落，太阴面无表情地踮起脚尖，费劲地伸直手臂，略显勉强的用手掌的前端部分轻轻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
　　被比自己矮的人摸头了。
　　莫雪遥呆了几秒。
　　但……感觉还不错？
　　“咳咳，太阴老师，我走了啊！”她害羞地想要逃离这里，而后者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次没有马上关上房门，因为莫雪遥在走远了之后回过头，发现太阴还在默默地注视着她，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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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滚求月票求长评啦。
　　有关一些读者疑惑为什么两章不一起更新，那是因为自动更新最少间隔半个小时，而且别觉得好像是很晚更新，其实这是每一天最早的自动更新了。
　　没有比这更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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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去找左紫雅

　　月底的星期六，阴雨绵绵。
　　本是一个让人感到冰冷潮湿的天气，但左紫雅此时的心情却很好。
　　她捏着手中的新身份证，坐在这辆黑色的别克轿车里。
　　拿身份证的时候，她父亲认识的那位局长笑得很虚伪，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心情。
　　她将身份证上标注着‘性别：女’的这行字摸了又摸，直到快到家了，才将它放回到自己的皮包里去。
　　“唉，这世事还真是无常啊。”开车的司机是看着她长大的管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对于左紫雅而言，就像是亲叔叔一样，“小雅，你真的不后悔你的选择吗？”
　　“为什么要后悔呢？”左紫雅微笑道，“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就有和您偷偷说过，我想做个女孩子了吧？”
　　“呵呵……是啊，你第一次跑来和我说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管家大笑道，“不过你当时为什么会来找我说呢？”
　　“因为我觉得您最随和啊，或许那样的事和您说才会得到些答案吧。”
　　“但其实这样的事情我也从未接触过，只是和你说，如果真的想那么做，那就等自己再长大些，仍旧坚持这条路的时候再走。”
　　“嗯，所以，现在才拿到新的身份证嘛。”左紫雅一脸放松地微笑着，“但实际上，已经用女人的身份生活了很多年啦。”
　　“不过，还是多亏了你父亲能同意，否则一下子转变身份，周围的人都适应不过来吧。”
　　“是呀～现在的话，大部分人应该都以为我一直都是个女孩子吧——嗯，虽然我的内在确实是个女孩子没错，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法生孩子呢。”
　　“呵呵……这个确实没法解决啊。”管家笑了笑，将车子缓缓驶入了院内的车库中，“小雅，到了，今天还有课要上吧？”
　　“没有，今天特地推掉了一些课程，延后了几天。”左紫雅拎着包钻出了车厢，微微斜过身子，做出一个很有女人味的动作，“偶尔也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呢。”
　　“好，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你还得去我爸那吧？赶紧去吧～家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左紫雅微笑着，优雅地拎着挎包走进了别墅里。
　　别墅的大厅里，一架钢琴安静地放置着。
　　原本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年龄来上课的孩子，虽说不多，但也还算热闹。
　　像这般冷清的白天却是少有。
　　正是因为难得，才让人珍惜。
　　左紫雅特地洗了洗手，这才坐在钢琴前，正想摁下一个琴键，却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可爱的小脑袋正朝屋内探着，好奇地环顾着四周，当看到掩藏在钢琴之后的左紫雅时，才眼睛一亮。
　　没错，这位不速之客正是莫雪遥。
　　虽然是下雨天，但却特别想出来闲逛。
　　撑着伞在小雨中漫步，有一种莫名的安逸感。
　　顺便也一起拉上了李婉言，虽然后者觉得这种天气还是待在家里学习更好。
　　“左老师！”莫雪遥见藏不住了，便落落大方地站了出来，爽朗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哈！”
　　这如同男孩子般的打招呼声，让左紫雅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莫雪遥。”
　　“咦，竟然还记得我的吗？”莫雪遥有些惊讶。
　　“当然了，边上那位是李婉言，没错吧？”
　　“老师好。”李婉言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脸颊：“嘿嘿，闲着无聊到银湖边上逛逛，可惜进去要收门票，就想着正好到你这里来看看——今天没有人来学钢琴吗？”
　　“今天我给我自己放个假。”左紫雅从琴凳上走了下来，“今天是来聊天的，还是来学钢琴的？”
　　“啊，都行吧。”莫雪遥纯粹是路过看一下，甚至没想着要聊天，更别说是学钢琴了，“说起来，我家也买了一台电子琴呢！”
　　“电子琴？嗯……和钢琴的差别还是挺大的。”左紫雅将额前的刘海往后撩了撩，“电子琴我这儿也有，可以教你哦。”
　　“啊，既然来了，那就学吧！我现在已经会弹一些简单的谱子了，就是指法可能不太对。”
　　“指法可是基础，而且是很重要的，就像打字一样，如果你只会一指禅的话，以后肯定没有那些用标准打字手法打字的人速度快的。”左紫雅做了一个比喻，“电子琴在小房间里，就三个人的话，去那里学就好了。”
　　“嗯。”李婉言跟着点了点头，虽然她的学琴天赋没有莫雪遥高，但对乐器也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是真正的别墅，不是那种乡下的土洋楼。
　　不仅摆设讲究，占地面积也很大，房间更是不少。
　　摆放电子琴的房间是最里面的一个，和想象中四面装满隔音板的房间不同，这个房间的两面都是落地窗。
　　可以看到后院那翠嫩的草地，也可以看到那随风摇摆的玉兰花。
　　窗户开了一半，花朵的清香幽幽地从窗外飘进室内。
　　大概只有有钱人才能享受这份清闲和优雅吧。
　　毕竟普通人每天几乎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探寻什么艺术又或者享受什么风花雪月呢。
　　左紫雅让莫雪遥和李婉言坐下之后，就从最基础的指法开始教了起来。
　　而且教得比平时还要认真。
　　莫雪遥的领悟速度又很快，即使是差一些的李婉言，不能马上理解，也能将所有的知识点全部背下。
　　因此，二人的学习进度并不慢，一天下来，竟然也学了不少基础内容。
　　要知道，一般人哪怕是指法都得学个好几天的呢。
　　学乐器，向来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是需要日积月累而成的。
　　除非是天赋特别好的。
　　即使是李婉言，也不是真学会了，只是背下来了而已。
　　想要像莫雪遥这般融会贯通，还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每一个学生都像你这么聪明，我都要失业啦。”左紫雅轻笑道，“你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学生呢。”
　　“是嘛？”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还好吧，可能因为是刚开始，所以没觉得很难。”
　　“你的乐感很好，这是最重要的，虽然说可以后天培养，但那也是要很长时间养成的，这就相当于学一件事之前，你就已经有一定的熟练度了。”
　　“可是我唱歌五音不全啊……”莫雪遥挠了挠头，“基本上没有唱得好的歌。”
　　“只是因为没有掌握技巧而已，乐感好和五音不全并不冲突。”左紫雅难得的放下了优雅，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知不觉都学了一天了，晚餐就在我这里吃吧？”
　　“唔，不用了。”莫雪遥摇了摇头。
　　“嗯，都免费在您这里学琴了，还在您这里吃饭，那就太不好意思了。”李婉言十分有礼貌地说道。
　　虽然事实上莫雪遥想说的是，相比这里的粗茶淡饭，她果然还是更喜欢最近老妈烧的那些家常炒菜什么的。
　　“也是，毕竟我这里的都只是些粗茶淡饭而已。”左紫雅像是读懂了莫雪遥的神情一样，“大概吃不惯吧？”
　　“不是吃不惯啦，只是平常很多时候都是这么吃的，一般家里就是晚上的时候伙食好，咳咳……所以想回去吃晚餐。”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直率地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左紫雅愣了一下。
　　在她的这个圈子中，都是些有钱有权的人，平时哪怕不是聚餐，哪怕只是在家里吃，也基本是顿顿大鱼大肉，如果是为了健康的话，又会是不容易胖的海鲜居多。
　　像那些普通人吃不起的海参鲍鱼，都是吃一半丢一半的。
　　也因此，像她这样吃着粗茶淡饭的人，会给人带去一种莫名的清高感，似乎这就是艺术家一样。
　　现在仔细想来，其实是她的执念太深，以及想事情还是太片面了而已。
　　给‘粗茶淡饭’添加上一份高雅的色彩，简直太可笑了，其实不就是底层人民天天吃的普通伙食吗？
　　区别只是做得更加精致一点而已。
　　事实上，她所嫌弃的大鱼大肉，反倒是底层人民们最向往的东西啊。
　　人总是这样矛盾的……
　　不过，说起来，将粗茶淡饭作为艺术的一部分，也只有有钱人才有这样的追求吧。
　　平民百姓如果有机会吃到好吃的，那怎么会放过呢？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年代像肯德基这般的国外快餐店，在国内却像是高档餐厅的原因。
　　“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左紫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了，明天有空吗？”
　　“啊？明天？咳，连续免费教我们两天是不是不太好？”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左紫雅掩嘴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让你们来学琴的，有空的话，明天我带你们去上天竺玩吧，烧香许愿。”
　　上天竺，是灵隐寺边上的一座寺庙，在全国的名气远不如灵隐寺，但对于H市的人而言，却很有名，大部分本地人也更愿意去上天竺，而不是灵隐寺。
　　“烧香许愿？”莫雪遥挠了挠头，“可我不信佛啊。”
　　李婉言无奈地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礼貌地说道：“谢谢左老师，只要您不觉得麻烦……”
　　“当然不会，给我一个地址吧，明天我去接你们～”
　　“咦？”莫雪遥不知道不太愿意出门的李婉言怎么答应了下来。
　　后者给了她一个复杂的眼神，像是在责怪她不懂人情世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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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上天竺

　　上天竺，坐落于灵隐寺南面，在群山环绕之中，有三座天竺寺，分为上、中、下三天竺。
　　上天竺原名法喜寺，始建于吴越战国时期，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寺庙的名字和某个名字的读音太过接近，所以就和其他两座寺庙统一修改为‘天竺’，最上方的法喜寺，则被改名为上天竺。
　　当然，这只是莫雪遥的猜测而已。
　　事实上就连上天竺是什么时候改的名她都不是很清楚。
　　星期天的早上并未下雨，只是云彩将太阳遮挡，让天空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而已。
　　昨天回来的时候，莫雪遥就将免费上钢琴课的事情给父母说了，还说了左紫雅邀请她们俩明天去上天竺玩。
　　“其实我不想去的，不过婉言说要去，明天就只能去咯。”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本来她还想在星期天的时候好好休息休息的。
　　“这是人情世故，别人对你这么好，免费上钢琴课，邀请你去玩，你当然得去啊，不然就是不给别人面子了。”母亲语重心长地说道，“真是的，你这孩子，这些都不懂，要多向言言学习一下呀！”
　　“嘁，总是讲什么人情世故，活着累不累啊。”莫雪遥撇了撇嘴，虽然心里是认同的，但却还是忍不住在嘴上反驳几句。
　　“人活在这世上，永远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人际交往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懂人情世故。”母亲不满地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背，“说过多少次了，吃菜的时候别老翻来翻去的，你这样乱翻，菜里都是你的口水了，别人怎么吃啊？”
　　“切，我只是想找肉嘛！”莫雪遥鼓着腮帮子，委屈地说道。
　　“来来来，老爹给你夹哈，没事没事，一家人，不用那么讲究好伐。”
　　“你就知道向着你的宝贝……女儿。”
　　“就是因为女儿才宝贝啊。”父亲将几块肉夹到了莫雪遥的碗里，“那明天早上几天出发？”
　　“不知道，说是上午来接我们的。”
　　“上午啊，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八点到九点左右吧。”父亲点了点头，“看来你们明天还可以睡个懒觉。”
　　“不是我们——是只有我睡。”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婉言很少睡懒觉的吧。”
　　“哈哈，有吗？我觉得最近她睡懒觉的次数变多了吧。”
　　李婉言小口地吃着鱼肉，却差点被鱼刺给噎住，朝着一旁咳嗽了几声，才将鱼刺吐出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以后会尽量早起的。”
　　“没事没事，起那么早干嘛，也没什么事儿做啊。”父亲安抚道，“没说你不好，睡懒觉才是好事儿啊，这说明睡的香，像你干娘这种身体不好的啊，晚上睡个五六小时就醒了，她想睡还没得睡呢！”
　　“就是就是，睡懒觉是人类最大的享受！”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而且是最容易实现的享受，只有失眠了的时候，才会怀念睡觉的好呢。”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李婉言还是没睡懒觉，大清早地就起了床。
　　帮着莫雪遥母亲做了些家务。
　　“我先去开门了，莫雪遥他爸应该还在市场里进货。”莫雪遥母亲急匆匆地拿了钥匙出了门，她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无论是以前当保姆的时候，还是像现在这样时间相对自由的时候，都是如此。
　　简直就像是无时不刻地在和时间赛跑。
　　左紫雅的电话打进了莫雪遥家的座机里：“喂？是婉言接的呀，我已经在楼下了哦。”
　　“好的，我们马上就下来。”李婉言赶忙说道，然而事实上这会儿莫雪遥还没起床呢，“遥遥，起床了，左老师过来了。”
　　“唔……？我能……不去嘛……想再睡会儿……”莫雪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口水流了一枕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不行。”李婉言无奈地揪住了她的小脸，“约定过了的事情可不能食言。”
　　“啊咧咧——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起床……”
　　莫雪遥的性格，或许是有些像她母亲的。
　　在时间不够的时候，做事也是火急火燎的。
　　但也亏得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否则肯定没法在五分钟内完成洗漱、梳理头发和穿上衣服这么多件事。
　　要知道，一般女孩子就算只是梳个头都要五分钟了，更别说出门挑选衣物的时间了。
　　虽然母亲昨晚已经给她放好了今天出门穿的衣服，但她还是打开衣柜，套上了自己觉得最舒服的休闲套装。
　　虽说不能像穿裙子的时候那样展现女性魅力，但穿着这套衣服的时候，也很有青春的活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符合她的气质吧。
　　“出发！”她简单地将头发一扎，飞快地套上鞋子就出了门，甚至连早就准备好的李婉言都有些跟不上她。
　　左紫雅的车就停在小区楼下。
　　黑色的别克轿车惹人侧目，最起码在这个年代，这还算是比较高档的牌子了。
　　开车的并不是左紫雅，而是一位戴着墨镜的大叔，左紫雅则端庄地坐在宽敞的后座上。
　　不过这份沉静的优雅很快就被莫雪遥打破：“喂——左老师！”
　　“雪遥，婉言，上车吧。”左紫雅朝她们俩招了招手。
　　“婉言坐副驾驶吧。”莫雪遥说着，就钻进了后座里，“我不喜欢坐前面。”
　　“为什么呢？一般来说坐前面不容易晕车吧？”左紫雅有些好奇。
　　“嗯——可能是因为后面比较宽敞安静吧。”莫雪遥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坐后面。
　　“我坐前面吧，你们俩一起坐后面，这样正好。”她看到李婉言打开车门的动作有些犹豫，便善解人意地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没怎么坐过轿车的李婉言显得有些拘谨，而莫雪遥则是大刺刺地，敞开了双腿坐着。
　　这也是穿休闲裤的另一个好处——不用担心走光。
　　“等下还要去接一下我的一位朋友。”左紫雅将安全带系上，对后座的二人说道。
　　“男朋友？”莫雪遥好奇地问道，可能是受到了花银银和王佳乐的影响，让她比以前八卦了许多。
　　“噗，我可还没有男朋友哦。”左紫雅掩嘴轻笑道，“是一位‘女孩子’。”
　　“唔，也是学生？”
　　“不是哦，是和你们一样的朋友。”左紫雅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窗上，“说来，我最近想去染一下头发呢。”
　　“染成金色的？或者红色的貌似也不错。”
　　“嗯，我想染成紫色的。”
　　“紫色吗。”莫雪遥有些想象不出来，主要是在现实中从未见过，“那下次我们就可以见到紫发的左老师了？”
　　“或许是哦～”左紫雅忽然坐正了身子，“石叔，在这里停一下，我看到她了。”
　　“好。”司机点了点头，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站在路边的是一位看起来就不好接近的少女。
　　和端木济那带着淡淡忧伤的阴郁感不同，她是那种仿佛深陷绝望般的阴沉。
　　就算下一秒跳车自杀，都不会让人感到诧异。
　　“咳嗯，我的这位朋友……经历过一些事，所以现在性格就是这样的了。”左紫雅替她介绍道，“她叫天听蝉，是知了的那个蝉哦。”
　　“好奇特的名字。”莫雪遥挤了挤李婉言，往边上靠了靠，给她让出一个位置，“你好，我叫莫雪遥。”
　　李婉言也跟着自我介绍道：“李婉言。”
　　天听蝉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并未作答，扭头默默看向了窗外。
　　“不要介意，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并没有恶意。”
　　“没事没事。”莫雪遥摆了摆手，“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和他人交流的嘛。”
　　“呵呵～雪遥能理解就好。”
　　轿车的速度缓缓提了起来，朝着此行的目的地驶去。
　　不多时，就抵达了上天竺。
　　从外面看起来，不算是一个气派的寺庙，黄色的墙壁看起来有些古朴。
　　门边有个售票处，票价很便宜，只需要两块五，如果要同时买饭票的话，就一共是五块钱。
　　买票的事情是由那位司机代劳的。
　　如同大小姐般的左紫雅，似乎很多事儿都是不用亲自去做的。
　　门外和门内都有贩售香火的，里面的人还不少，几个大香炉里都是烟雾缭绕，不停地有人往里面丢不知道有什么寓意的黄色草纸，在香炉边上，还有人点了一根像是柱子一般大的香，熏得莫雪遥捂着鼻子直扇风。
　　这哪里像寺庙啊，简直就像是个废纸焚烧厂……
　　“就不怕着火吗。”莫雪遥有气无力地趴在放生池旁的栏杆上说道，“池子里的乌龟都要被熏成腊肉了吧？”
　　“噗，雪遥很幽默呢。”左紫雅掩嘴轻笑道，“不过，点这么多香确实不好，但大家都觉得这就是‘香火旺’的意思，烟雾越多，运气就会越好。”
　　“这些家伙把寺庙当成什么了啊。”莫雪遥无奈地说道，“增加幸运值的NPC吗？”
　　“幸运值？”
　　“啊啊，那是游戏里的术语。”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头，“不过，我这种不信佛的进来也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无论信不信，都可以进来看看啊。”
　　“求签拜佛，只是寻求慰藉而已。”李婉言轻声说道，“想要实现愿望，还是得靠自己。”
　　“说的对呢，婉言信佛吗？”
　　“我不信任何宗教，如果所谓的神佛真的存在的话……呵。”她轻蔑地冷冷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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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天听蝉

　　寺庙中香火旺盛，信徒们络绎不绝。
　　有的穿着一身名牌，走进寺庙就往捐款处走，有的穿着打有补丁的旧衣服，拿着一捧香在佛前虔诚地叩拜。
　　虽说莫雪遥不信仰任何一个宗教，但对他人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不会因为别人信仰而嘲笑别人。
　　因为有时候她看不上的所谓信仰，可能真的是许多人努力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咳咳、咳咳。”莫雪遥驱着面前的浓烟，躲到了一边，这里有一个蜡烛台，烛油缓缓流淌而下，让整个台子都覆上了一层红色的凝固物体。
　　“雪遥，要拜一拜吗？”左紫雅微微侧过头，将左边的刘海撩到右边去，将一把线香递给了她。
　　“嗯……来都来了，那就拜一下吧。”她想到了母亲说过的话，也不好拂了人的面子，接过线香，面对着那一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略显敷衍地拜了几下，便将它插.在了香案上。
　　一旁的李婉言也是如此，一向做事认真的她，此时甚至比莫雪遥还敷衍一些。
　　倒是那个一脸阴沉，就好像阳光永远都照不到她身上的少女看起来更虔诚一些。
　　她跪在蒲团上，手里捏着三支线香，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皮子轻轻嗡动着，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而当她将线香插.进香案之后，就跪伏在地上，几乎要将额头贴在地上了。
　　如是反复三次后，才慢慢地站起来。
　　天听蝉那没有焦距的双眼，此时多了几分渴望和期盼。
　　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远处漂浮着的圆木一般。
　　虽然不知道她想要实现什么愿望，但向所谓的神佛许愿，终究只能是一场空而已。
　　莫雪遥有些怜悯地看着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将死之人抓住虚无缥缈的希望’这样的错觉。
　　难道是和李婉言待在一起久了，也有了她那种看破人心的能力？
　　不对不对，不是什么看破人心，只是因为天听蝉根本就没有隐藏吧。
　　或者说，她所谓的隐藏，即使是莫雪遥也能轻易地看破。
　　上天竺的殿宇并不止一座。
　　入口处其实是四大天王，再往上还有弥勒佛和各路罗汉，以及几尊观音像。
　　最上面，则是三尊大佛，一旁的墙壁上都是一个个透明格子，像是被分隔了上百份的橱窗。
　　每一个橱窗里都放着一尊小佛，下面写着捐赠者的名字。
　　据说只有捐赠十万元以上的人，才能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名字。
　　因此大部分的小佛都是没有名字的，这意味着还没有被人‘认领’。
　　但写有名字的也不算少了，莫雪遥数了数，足有四十多个呢！
　　哪怕以最低十万为标准，也相当于是这么多人捐赠了四百多万。
　　难怪大部分的佛寺都比道观恢宏漂亮得多。
　　莫雪遥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去过老家附近的一座道观。
　　那地方破的就像是一处普通大院，一共就只有三位道长和几个小道童住在那里，平时基本就是砍柴、挑水、种田，除了道观本身之外，似乎哪里都和道教沾不上关系。
　　哪像这里，有大量僧人们聚集在一起，敲着木鱼念经，将这佛教的味道烘托得很足。
　　莫雪遥带着几分恶意地想着，当然，没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上天竺并不大，很快就兜转了一圈，将每一尊塑像都拜了一遍。
　　“对了，要求签吗？虽然年已经过完快一个月了，不过还是可以看看今年的运势怎么样。”左紫雅似乎总喜欢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仿佛稍微动一下，头发就会全部变得乱糟糟了似的。
　　莫雪遥不太能理解，反正她只会在刘海挡住自己视线了的时候才去撩拨一下头发。
　　“都行。”莫雪遥无所谓，反正要是出了个上上签，那就勉为其难地信一下，如果出了个最差的签，那就不信，对于她这个根本不是任何宗教信徒的家伙而言，这就像是添个彩头一样的小游戏而已。
　　求签的事儿李婉言没参加，她跑去看僧人们念经了，好像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即使没有头发也很帅的僧人……
　　没想到李婉言竟然也有犯花痴的时候吗？
　　求签的时候要虔诚，不过莫雪遥显然是做不到了，只是更用力的晃动了一下签筒，一直到掉落下来一枚为止。
　　“中吉。”莫雪遥拿着签瞅了瞅，“中规中矩吧？”
　　“嗯，只要是‘吉’的，那都是好的。”左紫雅也抽了一枚，是一个上吉。
　　只有天听蝉的运气最差，竟然抽到了一枚大凶。
　　她的脸色不大好看，紧咬着嘴唇，将签子重新塞了回去。
　　“没事没事，其实大凶才是最好的，抽到大凶其实才是大吉哦。”左紫雅安慰道，“这叫物极必反。”
　　天听蝉无言地走到了一旁，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是看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对她生出些许的怜悯来。
　　“呃……她，好像状况不太好。”莫雪遥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左紫雅说道。
　　“嗯……”左紫雅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衬该告诉她些什么，“因为生活上的一些事吧。”
　　“如果是没钱的话，应该可以找你借吧？”
　　“大概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嗯，其实，我和她也不是特别熟悉，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邀请她一起出来散散心吧。”
　　“明白了。”莫雪遥这才知道，原来此行出来的主角，其实是一直沉默不言的天听蝉。
　　求签之后，一行人下去喊上听了僧人们念了一会儿经的李婉言，去食堂里吃斋饭。
　　斋饭自然是全素的。
　　不过可能是为了照顾到大部分普通人，所以还是有一点油的。
　　菜虽然有好几盆，但却只有一种。
　　说不上具体是什么菜，因为感觉就是放了点水和油煮出来的食物吧。
　　有大白菜、烤麸、花生米、豆腐、木耳、香菇以及小青菜这几种素菜组合而成的。
　　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却是意外的不错。
　　虽然在家的时候母亲也经常会煮这样的大杂烩，但却没有这么好吃。
　　主要是加了烤麸的缘故吧。
　　胃口不算大的莫雪遥，都连吃了三碗。
　　“斋饭还不错吧？”左紫雅笑问道。
　　“嗯，还是挺好吃的。”莫雪遥摸了摸肚子，感觉都快走不动路了，“不过每天吃肯定会吃腻的吧。”
　　“或许。”
　　“最起码一个星期要吃一顿肉嘛。”莫雪遥撞了撞李婉言的胳膊，“对吧，婉言，你今天怎么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啊？”
　　“嗯，不知道说什么。”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但眼圈却不知为何有些红红的。
　　莫雪遥有心想问怎么了，但却又怕这里人多她不愿意说，所以还是憋回了肚子里。
　　来上天竺花不了多少时间，反倒是在路上花的时间比较多。
　　吃完午餐又过了半个小时后，左紫雅便让她的司机开车将莫雪遥等人送了回去。
　　一整天下来，她和那个叫做天听蝉的女孩子，根本就没有对话过。
　　即使是刚开始她打招呼的时候，也没有得到回应。
　　她住的地方距离莫雪遥家倒也不算太远——对于开车而言。
　　“呼，天听蝉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呢。”回到家里之后，莫雪遥摸着下巴嘀咕道。
　　“怎么了。”
　　“刚才车上的时候，她一直坐在我旁边，我看到她手上有好多伤口，而且有一些都还在流血。”
　　“难道是家暴。”李婉言眉头竖了起来，她对这种事最为敏感。
　　“不是吧应该，我亲眼看到她自己把手指咬破的。”
　　“把自己手指咬破……”李婉言的语气弱了下来，似乎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算了算了，反正是不太熟的人。”莫雪遥撞了撞李婉言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道，“喂，婉言，之前怎么回事啊，吃饭的时候，看你好像有些伤心？”
　　“没……”
　　“别说没什么好不好。”莫雪遥飞快地打断了她，“每次都这么说，好歹我们也这么熟了，你如果把我当兄……真朋友，就应该把心里的事情告诉我才对啊，有些事，说出来反倒舒服些，而且你不说，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
　　“以前呢，是因为不太熟，所以我不好意思多问，但现在不一样，好歹可以帮你分担一下痛苦和忧愁吧？”莫雪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身子随着床铺弹了几下，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有些心虚，因为她自己的秘密也并未告诉过李婉言呢。
　　想到这里的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自私了，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呃，不想说就算了，其实大家也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吧……”
　　“不是什么秘密。”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以前的时候，我和我妈在家，为了能每个星期都能吃上点肉，她就从菜场里买那种便宜的肉回来，因为肥肉比较多，所以就细细切成臊子，再放盐腌制，偶尔会拿出一点来撒进菜里或者面汤里，但即使这么做，肉也不够成，一个星期只能吃到一两餐带肉末的食物。”
　　“唔。”莫雪遥挠了挠头，“我家之前虽然也吃不起肉，但最起码一个星期都能吃到两三餐整块的，如果是梅干菜扣肉的话，甚至可以算是每天都有肉吃吧。”
　　“嗯，只是想到我妈都这样了，那个男人还不知悔改……”李婉言捏了捏眼角，“有些想我妈了吧。”
　　“唔，我想，她肯定会回来的，现在可能是……有些事要处理吧。”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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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雪先生和父亲

　　雪先生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这里堆着各种金属材料和诸如切割机、焊接机之类的工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里的家庭小作坊。
　　一个房间被分隔成了两部分，地面部分全是工作区，而床铺则是被直接架空在了上层。
　　床铺看起来是由双层床改装的，只不过是把下面的那层床给拆掉换成了工作台而已。
　　虽说这里被摆弄得像是个家庭作坊，但收拾得却是很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粉尘之类，显然是每一次用完都会打扫一次卫生的。
　　地面上有一块三平米左右的人工微缩景观，不大的区域里涵盖了河流、平原以及山脉。
　　此时他正操控着机械蜘蛛在里面爬行着，但平地或者工整的台阶还好说，像这样崎岖不平的山地却总是容易踏空或者翻滚下来。
　　“协调能力还是差得太多了啊，八条腿基本只能分成两个部分，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在平路上还可以走，到了崎岖又复杂的山路就完全不行了。”雪先生关掉了开关，有些头疼地摸了摸脑袋。
　　“哈哈，你要是能解决这问题，那都可以申请国家专利咯！到时候说不定会用这种技术开发军用的机械蜘蛛。”
　　“老爸，你也没办法吗？”雪先生有些苦恼地问道。
　　“就算是工程师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像这样的复杂机械，是需要一个团队来开发的。”雪先生的父亲双手抱胸走了进来，“我能帮到你的就只有这些了，虽说这是一个八足机械蜘蛛，但使用的却是类似于四足蜘蛛的动作模式。”
　　“看来只能等以后再慢慢研究了。”
　　“嗯，不着急，说不定以后学到的东西多了，就琢磨出来了呢。”父亲大笑了两声，“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安排。”雪先生把机械蜘蛛放在了柜子上，“作业也都写完了，机械蜘蛛暂时没什么有用的进展，短期内继续研究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走，我们去参加一个爱好者的比赛。”
　　“爱好者的比赛？”
　　“战车大赛。”雪先生父亲捋了捋下巴留的那一抹小胡子，“就是七八个人聚在一起而已，有像我这么大年纪的，也有和你一样年纪的，还有更老的老头子。”
　　“原来老爸你做的那辆战车就是为了参加这样的比赛？”雪先生有些亢奋地问道，“终于可以实战试试了吗？”
　　“也不是吧，只是因为我做了战车，才加入到这种爱好者交流会中的。”
　　“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OK，出发，就在我们小区楼下的地下车库里。”
　　战车爱好者交流会。
　　所谓的战车，其实就是遥控车，毕竟平民百姓不可能真的造出辆战车来开的嘛。
　　遥控战车，是机械迷和军迷都喜欢的东西，哪怕是老一辈的人也不例外。
　　到达这里的时候，雪先生发现自己竟然不是最小的，还有一位才上初二的男生，正在滔滔不绝地向一旁胡子花白的老大爷介绍着自己设计战车的理念。
　　听语气，二人应该不是爷孙俩，纯粹是因为这种交流会而认识的。
　　“小雪，你来了啊。”老大爷抬起头来，朝雪先生父亲打了声招呼，那一瞬间，雪先生还以为是在喊自己呢。
　　“来了，这次还是老规则吗？”
　　“嗯，尽量不要破坏别人的战车，只要被推出场地或者翻倒在地上不能起身就算输了。”老大爷看起来是这次聚会的发起者，一脸和善地笑着，看向雪先生问道，“你儿子？”
　　“对。”
　　“啧，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哈哈，那肯定，我亲身的嘛。”父亲大笑道。
　　在这里的七八个人，每人都有一台战车，哪怕是那位老爷子也有。
　　不过他的战车明显要比其他人的更大更重，好像只要开上去就能碾压其他战车似的。
　　当然，他的战车也是不参赛的，而是作为裁判来保证其他战车不会受损的。
　　毕竟这是交流会，而不是当面厮杀的比赛，把别人车子弄坏可就不美了。
　　因此，规则也相对比较温和，只要把对手推出用粉笔画出的这个圈就可以了。
　　马力不一定是最重要的，还得看操控者的技巧以及战车的设计。
　　雪先生家的这辆遥控战车是二人一起设计的，虽说是一起设计，但雪先生基本就是帮忙组装而已，设计图纸都是父亲一人完成的，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被采纳的建议就是在顶部额外安装两对轮子。
　　这样一来，车子即使被翻了个面也能开，除非是侧翻的，否则都可以保证正常行驶。
　　遥控器做成了左右两边对称结构，如果翻到了反面，就用另一边的操控杆来操控。
　　不过也因此而让操控变得不太利索和方便。
　　另外人的战车也都各有特色，不过最起码都是车的造型。
　　只有那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用的战车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他的战车制作得十分扁平，也就是底盘很低，不容易被掀翻，使用的是金属材料，意味着很重。
　　当然，耗电量也会比别人快得多。
　　其次，他的战车已经没有车的形状了，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个三角形，轮胎不在四周，而被隐藏在地盘下方，使用的是和小拇指指甲盖差不多大的实心轮胎。
　　“那么现在，比赛开始，结束之后，我们再交流一下心得，记住，不要恶意破坏别人的战车哈。”老大爷摆出了裁判的姿势，别看他看起来普普通通，说不定是位退休的高级工程师呢！
　　“你来试试。”父亲将遥控器递给了雪先生，后者也不推脱，毕竟来这里就是想实战试试的嘛。
　　雪先生的这辆战车是越野车外形的，四周有不少防撞架，看起来非常耐撞。
　　但也因此操控起来不太灵活。
　　好在马力强劲，没有第一个出局。
　　而最不容易对付的就是那辆底盘低得几乎和地面贴在一起了的三角形战车，它在这里头简直像鱼一般滑溜，根本抓不到，而且还能在别人的底盘下窜来窜去。
　　虽说它也没有什么工具手段，但却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雪先生的战车最后是被一辆装了两个大钳子的战车给推出去的，由于战车是前驱的，对方将它前面两个轮子卡住之后，就根本无法动弹了。
　　“我就说当时不该做前驱吧？”雪先生无奈地说道，“应该做成后驱或者四驱的，不然缺陷太大了。”
　　“但那么做的话，又要更多的零件，耗费更多的电量。”父亲将战车拿了起来，“不如简单一点，把轮子做得更大，让对方的钳子夹不住不就好了？”
　　雪先生下意识的要反驳，但却愣在了原地，仔细思考了一下，貌似没什么问题。
　　这还真是个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啊。
　　“让我想到了俄罗斯的米格25，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能简单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想得太复杂了嘛，有时候，大道至简啊。”
　　“说的对。”雪先生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灵光乍现，只是它转瞬即逝，还没等他抓住，就彻底消失了。
　　赢到最后的是那辆有大钳子的战车。
　　别人拿三角形战车虽然确实没办法，但它为了节省材料，压缩战车的高度，让它尽可能的扁平，去掉了很多东西，其中也包括更多的电池。
　　所以到后面，自己就跑没电了，直接被毫无反抗之力地推了出去。
　　“这辆车的设计很有创意，只要改进了这些缺陷……”大家开始聚在一起畅谈了起来。
　　聊得最多的还是那辆造型别致的三角形战车。
　　雪先生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竟然只有初二。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少天才。”他有些感慨地说道。
　　“当然，世界那么大，你不会以为你就是最聪明的那批人吧？”父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或许我应该和他交个朋友，说不定他以后就是我这‘机械蜘蛛’开发团队中的一员了。”雪先生坦然地笑着，向那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少年伸出了手。
　　大家聊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期间又对战了几次，雪先生家的战车一次都没赢过，不过享受过程本身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
　　雪先生和父亲都是机械的忠实爱好者。
　　而且他的父亲就是从机械工程专业毕业的。
　　或许是受到了父亲的熏陶，才会让雪先生也对这方面感兴趣吧。
　　“说起来，你们高二就要分班了吧？到时候你应该是去理综班？”回去的路上，父亲随意地聊着家常。
　　“应该是的。”雪先生点了点头，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却有些犹豫。
　　是舍不得现在班级里的同学们吗？
　　毕竟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
　　“说来也有趣，你竟然会被分到文综班里去，哈哈。”
　　“或许是为了平衡一下文综班的理科平均分吧。”
　　“分到理综班的话，又得认识新同学了吧。”
　　“嗯。”
　　“那要不就干脆还是留在文综班好了。”
　　父亲的话让雪先生有些诧异：“为什么？”
　　“反正对于你来说，去哪个都一样吧？还是能和认识的人完整地相处三年更重要吧？”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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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芥末和寿司

　　星期一的早晨，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刚热起来没多久的气温，又降了下去。
　　教室里李婉言难得有些黏人地坐在莫雪遥旁边预习着课文；雪先生大清早地从校门口买了辆拼装的四驱车，这会儿桌子上摆满了一大堆零件，正在悠闲地拼凑着。
　　“来来来～大家都尝尝看这个吧！”刚放下书包的墨筱笑端着一盒用便当盒装着的食物，放在了莫雪遥的桌子上。
　　“我和姐姐一起做的哦！”墨竹莜炫耀似地凑了过来，“是寿司哦！”
　　寿司，听起来不算难的食物，只是在米饭里面塞些食材，然后将之滚成筒状，再包裹上紫菜切成一块一块的就完成了。
　　不过，真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最基础的米饭就很讲究。
　　如果米太差了或者煮的时间不对，放的水不对，那就会容易散开或者很黏。
　　最好吃的寿司当然还是那种黏度适中，颗粒饱满的了。
　　看得出来，墨筱笑料理火候的掌控很好，每一块寿司看起来都很漂亮。
　　用的也不是什么很贵的食材，就是胡萝卜、笋丁以及一些火腿而已。
　　据说寿司冷了更好吃，莫雪遥不清楚，但味道确实挺好的。
　　“怎么样～？”墨筱笑期待地问道。
　　“嗯，很好吃！”莫雪遥又拿起一个囫囵地塞进嘴里，“咦，这个怎么有点酸。”
　　“是小番茄的味道吧？”墨筱笑看了一眼，说道。
　　“唔，好像是，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吃寿司呢。”莫雪遥说着，又拿了一个，然后往后靠了靠，免得她一个人把全部都吃完了，“我一直以为寿司的味道和糯米团是一样的，原来味道差距还是挺大的啊。”
　　“我也是第一次吃。”李婉言的第一个寿司还没吃完呢，她将寿司拿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吃着，似乎在细细品嚼其中的味道。
　　“嘿嘿，先做了一些试试看，如果不错的话，下次就多带点，这样就可以当零食吃了，而且比零食健康还实惠。”墨竹莜一副期盼的样子，“大家尽管吃呀，我和姐姐还有一盒当零食的呢！”
　　“小雪不吃吗？”莫雪遥看向正一边往车壳上贴纸，一边朝寿司盒子看来的雪先生问道。
　　“我手脏的，吃不了。”雪先生这话的意思是，还是想吃的。
　　“去洗个手来吃嘛，很快的呀～”墨筱笑微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支芥末酱，往便当盒里挤了一点，“有人要试试看芥末吗？”
　　“芥末？”雪先生的喉结动了一下，“我喜欢吃这个。”
　　“真的假的？芥末不是很辣的吗？”莫雪遥狐疑地说着，拿起一块寿司蘸了一大堆芥末酱，然后往雪先生嘴边递去，“来，小雪，我喂你一个。”
　　“邪.恶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墨竹莜托着腮帮子嘟嚷道。
　　然而雪先生却不在意，或者说没注意，他现在正认真地拼装马达，然后将它摁到底盘上去。
　　“小雪小雪，张嘴。”莫雪遥推了推他的胳膊。
　　“哦哦。”雪先生十分听话地张开嘴，在后边墨筱笑那姨母般的笑容中将寿司吞了下去。
　　“真的吃了啊？”墨竹莜惊讶地说道，但那神情看起来好像不只是在惊讶他把涂了这么多芥末的寿司吃了下去。
　　“嗯——”李婉言眯着眼睛，思衬着莫雪遥和雪先生之间的关系。
　　“不辣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还可以，稍微有点。”雪先生舔了舔嘴唇，“再少一点就正好了。”
　　“咦，笑笑，看来你买到假货了。”莫雪遥嘀咕着，将寿司蘸了点芥末塞进嘴里，下一秒就泪流满面地张大了嘴。
　　芥末的辣和辣椒的辣是完全不同的。
　　辣椒再辣好歹还能说话，而芥末的辣，却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莫雪遥根本没法继续咀嚼，只是不断地努力想要呼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要知道刚才她自己抹的可是连给雪先生抹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噗，遭报应了吧。”墨筱笑偷笑道，“这个芥末还是很辣的呀。”
　　“呼……这个，这个寿司没法吃了……”莫雪遥这么说着，但又不想浪费，还是艰难地将之吃了下去，然后就瘫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想动弹了。
　　“小雪还真厉害啊。”墨竹莜捧着脸颊感叹道，“吃那么多都面不改色的。”
　　“因为我家从小吃海鲜比较多，经常会蘸芥末的。”雪先生‘咔嗒’一声把马达装了上去，“吃多了也就习惯了，不过正宗的芥末倒是不会太辣，墨筱笑买的是辣根吧？”
　　“唔，不知道呢，看着是芥末，又是最便宜的一种就买了。”墨筱笑拿着芥末酱看了看，背面的原料写的果然是‘辣根’，“小雪对这些很懂呢。”
　　“只是稍微涉猎过一点而已。”雪先生将手上的机油抹在了餐巾纸上，眼神不自觉地朝寿司看了一眼。
　　“还想吃啊？”莫雪遥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有气无力地问道。
　　“哼哼，这次我来喂！”墨竹莜大喊着，拿起一块寿司塞进了雪先生的嘴里。
　　“嗯，可以温柔一点吗？”雪先生有些含糊不清地苦笑着说道。
　　于是，吃寿司变成了喂雪先生吃寿司的比赛，除了李婉言没参与之外，其他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他嘴里塞寿司，以至于差点把他给噎住。
　　对于女孩子们而言，雪先生是一个很好接近的同学，因为他看起来没什么脾气，但却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而且不会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和女孩子聊天总会开些荤段子什么的。
　　或者说，他对待女孩子和男孩子，都没有按照性别来对待，无论男女，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正是因为这种公平公正的对待，才让他会受到各个群体的欢迎。
　　哪怕是原本和男孩子做的，有些暧昧的动作，放在他身上也就变得很正常了。
　　“我说，这算不算校园暴力啊？”雪先生费劲地将寿司吞进了肚子里，又连喝了好几口水，开玩笑地说道。
　　“这明明就是对你的关爱嘛，才不算什么校园暴力哦～”墨竹莜歪着头，故作天真地回答道。
　　“吼、吼、吼——！”花银银那标志性的笑声在教室门口响了起来，就像红楼梦里写的王熙凤一样，人未至声先到。
　　刚才那段是李婉言心中冒出来的想法，她忽然想借一本完整的红楼梦来看了。
　　虽然她很喜欢看书，但却从未看过完整的四大名著。
　　家里没钱也有关系，没有其他的时间和精力也有关系。
　　准确的说，只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才能让人有更多精力做更多的事情吧。
　　“小遥遥～”
　　“莜莜，帮我拦住她！”莫雪遥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小遥遥，别跑呀～今天我特地涂了奶糖味的唇膏哦，要尝尝看吗？”
　　“完全没兴趣。”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一脸冷漠地回答道。
　　“咦，奶糖味的唇膏，你也买了啊？我尝尝看！”
　　“啊，如果是莜莜的话，嗯，勉强也可以吧。”花银银说着，就闭上了双眼。
　　“喂想什么呐，我说的是，让我看一下你的唇膏啦！”墨竹莜一脸无奈地说道。
　　“切，浪费我心情。”花银银一脸失落地将唇膏交了出去。
　　墨竹莜也不避嫌，拿起来就在自己的嘴上抹了点，然后又递给了自己的姐姐。
　　“确实，抹在嘴上有奶糖的味道，可惜吃不到呢～”墨筱笑将唇膏递给了莫雪遥，“小遥要试试吗？”
　　“我才不要，都是你们的口水了。”
　　“女孩子的口水有什么关系嘛，香香甜甜的很好吃的！”花银银放出了变态般的言论，让本不介意的墨筱笑俩姐妹都差点噎住了。
　　“变态啊。”俩姐妹异口同声。
　　“赞同。”莫雪遥用力点头，其实她才是每天的最大受害者。
　　“小遥遥～哼，可恶，枉费我一番好心，你没发现你的嘴唇其实有些干燥吗。”
　　“有吗？”莫雪遥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给你啦。”花银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没拆过包装的唇膏来，“诺，送你的。”
　　“哈？”
　　“哼哼，虽说明天是我的生日，你也没给我生日礼物，但我还是会送你礼物的啦。”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总觉得她是借题发挥，为了告诉别人明天是自己的生日。
　　“我不要，我可没生日礼物给你。”
　　“嘤嘤嘤——小遥遥好绝情呀！”
　　“哭得那么可爱，打一拳应该能哭更久吧？”莫雪遥不怀好意地问道。
　　花银银被吓了一跳，缩在了墨竹莜的身后：“哇，刚才小遥遥的表情好可怕！”
　　“吓唬你的啦。”墨筱笑轻笑道，“说起来，明天真的是银银的生日？”
　　“当然了啊，我骗你们干嘛？”花银银说着，将唇膏放在了莫雪遥的桌上，“小遥遥，这个拿去，真的是给你买的哦。”
　　“啧……好吧。”莫雪遥拧着眉头勉强地收下了，因为总觉得唇膏是女孩子才涂的东西，所以她根本没有涂抹唇膏的习惯。
　　“这么说来，四年才能有一次。”李婉言看向花银银，说道。
　　“对呀！”花银银一脸‘终于被人察觉了’的欣慰表情。
　　“四年一次，得好好庆祝呢。”
　　“所以，明天去我家给我过生日吧！放心放心，我家很大的哦！床也很大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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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黄语惜和黄正阳的早晨

　　下着小雨的早晨最容易让人混淆时间。
　　可能天色还很暗，但时间却已经不早了。
　　好在设定了闹钟，早晨六点，黄正阳那如板砖一般的诺基亚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发出一阵蜂鸣声。
　　睡得正香的黄语惜无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掉了下来，摔落在黄正阳的身上。
　　这里是他们俩的新家。
　　和隔壁的花银银家不同，这间属于中间套，所以比较小，算是一间单身公寓。
　　公寓的风格设计得很简洁，做出了一个半层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二楼的小阁楼。
　　不算大的阁楼上有一张床，黄语惜睡在床上，而哥哥则打地铺睡在床边的地板上。
　　下方是一片规划得整整齐齐的空间。
　　靠近门旁边的是十分现代化的开放式厨房，厨房后面是卫生间和一个储藏隔间。
　　唯一一扇窗明几净的落地窗在最正面，这里摆了一些简单的桌椅柜子之类的家具。
　　角落里放着一张书桌，明显是给黄语惜用的。
　　在其他空着的地方，还叠着一堆没拆完的箱子，大多是因为还没有到用到的时候，所以就这么放着了。
　　大概是刚入住的缘故，房间里还很空荡，等住得久了，自然就会再添置些东西，便没那么空了。
　　这里的物件儿都挺好，但唯独开放式厨房黄正阳不太喜欢，总觉得会把房间里搞得到处都是油烟。
　　他打算有空的时候用硬纸板之类的材料包裹一下，让烧菜的区域变成一个封闭式的厨房，虽然会挤占一部分的走道空间，但总比弄得满房间油烟要好。
　　“咕啊——”黄正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滚到自己身上来流着口水还不愿醒来的黄语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惜，醒醒，该起床了。”
　　“唔姆唔姆——”黄语惜张口咬住了哥哥的胳膊，吧唧吧唧地啃着，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起床咯——”黄正阳振作精神，猛地将黄语惜抱了起来，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因为是单身公寓，床也不大，所以只能分开睡，或许再买一张差不多大的床来，拼成双人床就可以一起睡了。
　　但也没那个必要，反正打地铺也是一样的。
　　“啊啊！”黄语惜惊叫着从梦中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哥哥那张黑黝黝的脸，松了口气。
　　“早啊，做了什么好梦？”
　　“嗯……”黄语惜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张开嘴，但却没有办法组织语言。
　　像他这样得失语症的人，连做出说话的口型都做不到。
　　因为他不是不能发出声音，而是说话没法组织语言。
　　就像是开口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发音了一样。
　　听起来好像是个不难治愈的病症，但对于患者自己而言，却是很难恢复的事情。
　　不过黄正阳买了好几块大小不一的白板，挂在了房间的各处。
　　客厅里有，窗户边上有，床边上也有。
　　床边的倒不是挂着的，而是用支撑架立着的，上面吸着一支白板笔，随时都可以拿下来写字。
　　｢梦到好吃的了。｣
　　“哦？什么好吃的？”黄正阳一边套着衣服一边问道。
　　｢各种各样的蛋糕。｣
　　“看来最近想吃蛋糕了？”
　　黄语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擦去了嘴角的口水。
　　“快穿衣服吧，虽然已经开春了，但还是很容易着凉的。”黄正阳将叠好的衣服放在了他的手边。
　　｢校服要每两天洗一次。｣
　　“知道知道～今天星期一，给你的校服肯定是干净的嘛。”
　　“嗯。”黄语惜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点了点头，欢快地将衣服套在了身上。
　　失语症也没有让他失去乐观向上的心态，对每一天的生活依然充满了期待。
　　看着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黄语惜，黄正阳就觉得很欣慰，这代表着自己的悉心照顾没有白费。
　　“快去洗漱，我来做早餐。”
　　“嗯！”
　　为了不让房间里充满油烟，黄正阳选择做了一顿相对清淡的早餐。
　　原本的煎蛋也改成了水花蛋，里面稍微放了一点黄酒，以便能够去除腥味。
　　水花蛋是甜味的，是作为汤来喝的。
　　早上的主食则是简单又容易制作的葱油拌面，里面撒了一些提前制备好的牛肉末和手工制作的番茄酱。
　　因为又要做早餐，自己又要上班，所以黄正阳做早餐的速度很快，在黄语惜洗漱完后就完成了早餐。
　　“小惜，拌面在桌上，赶紧吃，不然就不好吃了，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就来。”
　　“嗯。”黄语惜应了一声，双腿晃动着坐在了窗边的餐桌上。
　　透过落地窗可以从这里看到很远的建筑，也可以看到不少正在施工的工地。
　　黄正阳以前的工作就是给工地开卡车送黄沙之类的建筑材料。
　　奈何那些老板总喜欢拖欠工资，他实在忍受不了，就转了行，现在改为给一位开大农场的老板送货了。
　　因为瓜果蔬菜都要保证新鲜，所以基本都是上午送货，下午还是很清闲的，工资不低而且是月结，已经让他感到很满足了。
　　“等我有钱了，就买一套像这样舒服的房子。”刷着牙的黄正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租房子……”
　　洗漱完后走到客厅里，黄正阳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椅上，欣赏着下方的风景——虽然那么多建筑工地在四周，风景谈不上有多好。
　　但毕竟这里是这幢居民楼的顶层，在这个时代，这个楼层作为居民楼来说，已经相当高了，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独特优越感。
　　他就是这座庞大城市中如同蚂蚁般平凡的一员。
　　但这没什么不好。
　　一座金字塔的构建，肯定要有无数平凡的人支撑着啊。
　　“今天的早餐是不是太单调了？等晚上回来我把厨房改装好，就可以再做些有油烟的食物吃了。”
　　｢不单调，很美味。｣黄语惜在餐桌旁的白板上写字道，上面还有一行‘晚上吃什么’，这是昨天写的还没擦掉。
　　“是嘛，对了，今天的点心别忘了带。”
　　“嗯。”
　　点心是昨天晚上做的。
　　属于零食那一类，只不过自己做比较实惠而已。
　　是黄正阳用电饭煲做的奶油蛋糕。
　　昨天晚上放在冰箱里不给黄语惜吃，因为今天是要带过去的。
　　也难怪他晚上会馋得做梦梦见吃蛋糕了。
　　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早餐在十五分钟内解决了，不急不缓，不紧不慢。
　　二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之后黄正阳去打扫厨房的卫生，而黄语惜则拿了一块比他脸还大的抹布，‘嘿咻嘿咻’地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美其名曰——擦地板。
　　嗯，虽然确实是在擦地板，不过玩耍的成分更多一些吧？
　　又或者说是把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变成游戏，好让自己能每天都做。
　　不管怎么说，家里的卫生很快就打扫干净了，黄正阳也收拾好了厨房，检查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有没有胡茬，这才和弟弟一块儿出了门。
　　｢哥哥，我为什么没长胡子。｣黄语惜举起了小白板。
　　“这个嘛，大概是因为还没开始发育？安心安心，以后会发育的，说不定会比哥哥还高哦。”
　　黄语惜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用力摇了摇头，白板上传来了‘吱呀吱呀’写字的声音：｢那我还是不发育好了。｣
　　“哈哈哈，长高有那么可怕吗？”
　　｢比哥哥高，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让哥哥抱我了。｣黄语惜理直气壮地写下了这句话，让哥哥顿时哑口无言。
　　“行，那就不要长高，以后天天都可以抱你。”
　　｢不能天天抱。｣黄语惜却又赶忙写道，｢那样太幼稚了！｣
　　“哦哦——那就偶尔抱一下？”
　　“嗯……”发现自己好像写了奇怪的话的黄语惜，满脸羞红地抱住了白板，低下了可爱的小脑袋。
　　“不过，上车还是一定要抱的吧？”
　　｢我自己试试。｣
　　黄语惜写下了这行字后，奋力抱住了座位，然后费劲地爬了上来。
　　上是能上来的，就是有点累而已。
　　“哈哈，长大咯，不要哥哥抱咯？”
　　｢要留在需要的时候抱。｣黄语惜一本正经地写道，顺便拿出唇膏在自己的嘴上涂了涂，似乎是想到了那天的事情，小脸变得愈发的红了。
　　不过哥哥并未注意到，因为他已经发动了车子，正在认真地观察着四周呢，就算再小，毕竟也是卡车，总会有视野盲区，不说开车的时候把人碾到了，就算只是压到了小猫小狗也不好啊。
　　早晨没什么车，让小卡车也能畅行，下车的时候，为了安全，他还是亲自下来接住了跳下来的黄语惜，然后送他到了校门口。
　　“今天也要好好学习啊，以后哥哥可就靠你养了，哈哈——”
　　｢知道了。｣黄语惜把白板亮了出来，转身一蹦一跳地朝学校里走去。
　　而黄正阳则收敛了笑容，回到了小卡车上。
　　这同时也意味着今天的工作将要开始了。
　　“先去拉货，今天最优先的是水果啊……这还是这几天里，第一次大清早就运水果呢，说起来，老板他的农场到底有多大啊，怎么感觉什么东西都有种？”
　　黄正阳嘟嚷着，有看了一眼记事本：“嗯，拿到货后运达的目的地是肿瘤医院那一块的几家水果店，进的都是香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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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特别篇｣卖火柴的小女孩

　　寒冷的雪夜，衣着单薄的少女蜷曲着腿，紧挨在小巷口的墙壁上。
　　虽然隔着墙壁，但多少还是能感受到些许热意的。
　　嗯，也只是些许而已，更多的，或许只是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明明是寒冷的深冬，但她却只穿着夏季的衣服，别说棉袄外套了，就连长袖都没有。
　　半根裸露在外的白嫩手臂已经被冻得有些发青了。
　　“卖……卖火柴了……有人要买火柴吗？”最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用颤抖的声音小声地喊道。
　　她已经整整两天没吃过一点食物了，即使用尽全力，也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雪花落在她那金色的长发上，那头发成卷儿耷拉在肩上，虽美却更显无力。
　　其实她是有一条亚麻织成的外套的，它虽然不够厚实，但在这寒冷的冬天，最起码能够起到一点保暖的效果。
　　可那些贵族们的孩子捣蛋地向她泼了几盆冷水，让她不得不将外套褪了下来，否则结了冰，只会让身子更快冻僵。
　　她尽可能地将身子贴着自己那粗糙的灰色长裙，紧紧地抱着她那双苍白且毫无血色的大腿来减少热量的流失。
　　“啊，这雪可真美。”
　　在她身边的房子顶上，一位穿着厚实棉袄的小男孩儿对自己身旁的大人说道。
　　“呵呵，今年的雪格外大，也格外的美，你看，纯净的雪花，落在手心里就化了。”
　　“让我摸摸，唔，凉丝丝的，好舒服。”
　　“这位先生，请问……您需要火柴吗？”少女可怜兮兮地抓住一位路过青年的衣摆，努力睁大着眼睛问道。
　　“很抱歉，我不需要火柴。”对方略显冷漠地回答着，却是在隐藏着心中的不安。
　　小女孩的手被轻轻拿开，后者则匆匆忙忙地逃离了这里。
　　“请问，有人要火柴吗？这是很好的火柴呐，你们看呐……它一点就着了……”小女孩说着，划亮了一根火柴。
　　温暖的火光暂时暖和了她那紫青的小手，但火柴很快就燃烧殆尽，彻底熄灭了。
　　“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您需要火柴吗？”
　　“火柴？嗯，如果你卖的是花，那么我或许会买。”站在女士旁边的男士优雅地说道，“毕竟今天是情人节嘛。”
　　这对情侣说笑着离开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已经冷得使不上劲了，但她还是努力地叫卖着。
　　最起码要卖出去一些，她才能回到那即使再寒冷也比这冰天雪地的外面好得多的家中。
　　“先生，您需要火柴吗？”
　　“火柴？我有打火机。”
　　“小姐，请问您需要火柴吗？”
　　“不需要。”
　　“卖火柴了，有人要买火柴吗？上好的火柴……”
　　“商店里卖三伊奈儿，这里用一枚伊奈儿就可以换两盒……”
　　“卖火柴……”
　　“火柴……”
　　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但却没有多少人理会她。
　　偶有理会的，也只是表示自己不需要，并且朝她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而已。
　　少女已经彻底蜷曲着身子，伏卧在地上，就像是一团不起眼的稻草。
　　她渐渐开始觉得身子在发烫，这寒冷的天气竟然一下子变得不再冷了，甚至热得她恨不得将身上单薄的衣物褪去。
　　一件厚实的棉袄被披在了她的身上，一只微凉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你没事吧？”并不太好听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一不醇厚，二不沉稳，三不敦实，四不沧桑，反倒显得有些轻浮，又因为那声音的声调略高，听起来就像是地痞流氓一般猥琐。
　　“唔……”她抬起头来，看到一位穿着比贵族老爷们单薄不少，但看起来并不觉得冷的发福男子。
　　他大约二十来岁，但看起来却胖得像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
　　不过他明显不是贵族老爷，虽然穿的还可以，但也只是平民打扮。
　　他也没有那修得很漂亮的贵族胡须，仅仅是下巴和嘴唇上面有一圈像杂草一样凌乱的胡子而已。
　　他也并不白，说是黑也不黑，说是白也不白，肤色倒是有点发黄，脸颊两旁还有一层好像怎么也洗不掉的铁锈一般的红色。
　　“火柴……您……要吗？”小女孩小声地说道，她实在没有太多力气了。
　　“要……要什么？你卖什么？”青年男子好像没听清。
　　“火柴……”少女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过披在她身上的厚实棉袄已经让她刚才突然变高的体温逐渐稳定下来，这会儿她又觉得有些冷了。
　　青年男子终于看到放在一旁竹篮里的火柴，它们被垒得很整齐，一盒一盒的包装也很精致。
　　“这里，全部的，多少钱？”青年男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紧张地问道。
　　“一共是……五十……伊奈儿。”
　　“好，我买了。”青年男子将一张漂亮的蓝色钞票放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一整张的五十元伊奈儿纸钞。
　　“谢谢您……”少女松了口气，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拿着这钱回到家中。
　　“不客气。”青年男子说着，一边将篮子挂在手臂上，一边将少女横抱了起来。
　　“咦……”女孩儿有些惊讶，但却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你不是说，买下全部，五十伊奈儿吗？你，还有这些火柴。”青年男子紧张地低头问道。
　　少女已经没力气回答了，但却觉得被这位青年男子抱在怀里的感觉不错。
　　他身上有一股火药的味道，并不算好闻，但最起码不臭。
　　丰满而有弹性的身子上传来比火炉更滚烫的热意，就连那双赤足的小脚都被他那宽厚的大手紧握着，将那寒冷隔绝。
　　“你饿了吗？”他低头，用那并不好听的嗓音问道，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
　　小女孩儿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他也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小女孩儿一步又一步地朝一座温暖的屋子走去。
　　他走路的速度不快，但却很平稳，略微的摇晃，让她感觉到了些许的困意。
　　不过很快就被几声‘欢迎光临’给惊醒了。
　　寒冷终于被彻底关在门外，这里是一处窗明几净的餐馆。
　　干净的橱窗能够看到外面，但却感觉像是两个世界。
　　小女孩儿被放在了木头椅子上，这里不算高档餐厅，但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进来。
　　在这里吃饭的，都是些中产阶级，今天一家三口的不多，更多的则是一对对的情侣。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一位先生说，今天是情人节。
　　青年男子紧张地搓了搓手，低声问道：“你还冷吗？”
　　“好多了，谢谢您。”
　　“不用尊称，叫‘你’就可以了。”胖子青年捏了捏嘴角那凌乱的胡须，一张脸又是傻笑起来。
　　“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员带着礼貌性的假笑问道。
　　“呃，请给我来一整只烤火鸡，再来两块牛排，一份空心粉，要番茄味的，然后来一碗蔬菜肉泥羹，再来一打热果汁和一杯红色汽水。”
　　“请稍等。”服务员记下菜单后就离开了。
　　青年有些尴尬地看着少女，后者则摇晃着金色的长发，歪着头看他。
　　“你……”青年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指了指她的头顶，“头发上有些灰尘。”
　　“姆嗯……”小女孩儿轻轻抹了抹头顶，“叔叔……谢谢你带我来吃饭。”
　　被叫做叔叔的青年似乎有点被打击到了，整张胖脸都垮了下来，不过还好食物已经送了上来，一份一份地摆在桌上。
　　烤火鸡被摆在桌子正中，而青年则将蔬菜肉泥羹和牛排推到了少女的面前，并且用一个小杯子倒了些热果汁递给了她。
　　少女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如此精美的食物，也是第一次吃牛排。
　　她并不太会使用刀叉，因为平日里的食物只要用手抓就足够了。
　　“这样拿。”青年紧张而尴尬地笑着，似乎有些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不过他还是很细心地教了小女孩儿该怎么使用刀叉。
　　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吃完之后，金发的小女孩儿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对于自己在无意中被自己卖了并不介意，因为如果没有这位青年的话，她可能就已经被冻死在外面了。
　　所以她很乖巧却也有些笨拙地用餐布擦了擦嘴，轻声问道：“先生，接下来和您……你回家吗？”
　　“啊，咳咳，当然。”
　　“这次我可以自己走了，吃饱了食物，已经有力气了。”
　　“不不不，我抱着你走。”青年赶忙用力摇了摇头，“你赤脚走在地上，会被冻坏的。”
　　少女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她从未见过对‘奴隶’如此关心的‘主人’。
　　青年结了账，走到她身旁将她横抱了起来，就像来时的一样，用一只宽厚的大手紧握着她的两只小脚，避免寒冷侵袭她的身体，然后像只肥胖的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跑到了街尾的一处窄楼前。
　　这窄楼的宽度可能只有三四米，就像是夹缝中的建筑一般。
　　而青年的家就在三楼，这就是这栋建筑物的顶层了，那个通往阁楼的楼梯看起来充满了神秘的感觉。
　　他的家中根本没有装修，摆设也很凌乱，似乎下层全是工作的区域，因为她没见到一张床或者一个被隔开的房间。
　　最中间摆着一个大锅子，里面有什么冷却了的液体弥漫着一股不大好闻的胶水味。
　　“先生，请、请问，您是做什么的呢？我又需要为您做什么呢？”
　　“啊，你当我的助手就可以了。”青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位普通的……炼铜术士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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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是番外，和正文没有太大的关系，唯一的关系就是之后花银银写的短篇小说会在故事正文中出现，详细内容就是这篇，然而在正篇中只出现书名和片段而已。
　　同时，本篇也作为情人节的特别篇送给各位。
　　PS：本章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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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为花银银准备的生日礼物

　　大多数时候的二月，都是只有二十八天的。
　　每四年才会有一次不同，也就是会多出一天来，二月就会变为二十九天。
　　在二月二十九号生日的人，大概是最倒霉的了吧。
　　毕竟别人每年都能过一次生日，而他们却只能每四年过一次。
　　虽说也可以在没有二十九号的那一年提前一天过生日，可那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嘛。
　　再说了，虽然平时莫雪遥总是一副很嫌弃花银银的样子，但不得不说，她也确实是她要好的朋友之一了。
　　更何况这之中还有点远房亲戚的血缘关系在内。
　　所以嘴上说着不给她准备礼物，但在心里却还是盘算了起来。
　　下着小雨的天气，她和李婉言俩人实在懒得骑车，一路都是推着车回到水果店里的。
　　“婉言，你打算送花银银什么？”莫雪遥想不好该送什么，便打算参考一下李婉言的想法。
　　“送一些有用的东西吧。”李婉言很实在地说道。
　　毕竟也是穷苦日子过来的，哪怕要送别人礼物，也希望这不是一件只能看看的摆设，或者收了就丢在抽屉里吃灰的玩意儿。
　　以她的性格而言，还真是不意外呢。
　　“嗯，所以会送钢笔？尺子？本子？该不会送她习题册吧？那我想这一定是她最不想收下的礼物了。”莫雪遥调侃道。
　　“还记得去金奶奶家的路上有一家晨光文具店吗？”李婉言放下书包，问道。
　　“知道啊。”
　　“那家文具店里有一种特殊的商品，叫做‘文具盲盒’，每一份要十块钱，里面会有随机的文具赠送，有可能会抽到超过十块钱的文具。”
　　“那个嘛。”
　　“生日礼物，也应该要有点惊喜，不是吗？”李婉言侧头微笑道，“毕竟银银也是我们的朋友呢。”
　　“唔，这倒是个挺不错的创意，就连你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生日礼物吗？而且如果是文具盲盒的话，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是有用的东西的。”
　　“嗯，就是这样。”李婉言难得主动地朝酥糖招了招手，后者就像是得到指令的程序一样，‘咻’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然而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反而是借着她的肩膀，一下窜到了莫雪遥的怀里，用一只明显大了不少的毛茸茸的猫脑袋使劲蹭着她那日渐柔软的胸脯。
　　“那就去买吧，我也顺便看看有什么礼物可以送。”
　　“哟，姑娘们，在商量着给谁送礼物呢？”父亲拿着一朵蓝色的玫瑰花走了过来，“要不要老爹帮你们哈？”
　　“咦，老爸你能送什么礼物啊？包一束花吗？”
　　“对啊，送花不好吗？是不是生日礼物啊？生日礼物也是有专门的花可以送的嘛。”
　　“先不说那个……”莫雪遥好奇地指着父亲手里的蓝色玫瑰花问道，“老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花？看起来像玫瑰花，不过颜色不对啊？有这种颜色的玫瑰花吗？”
　　“哈哈，没见识了吧？这叫蓝色妖姬。”父亲得意地将这支蓝色的玫瑰花别在了正在做饭的母亲头发上，“是用蓝色染料制作而成的，而且绝对不会掉色，并且是健康无污染的。”
　　“干嘛呢，别来捣乱。”母亲却是嫌弃地摆了摆手，像是驱赶蚊子似的将父亲赶到了一旁。
　　“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啊，这是我送你的纪念礼物，怎么样，别看这一支不起眼，价格可是很贵的。”
　　“多少钱？”
　　“一支十五块。”
　　“浪费钱。”母亲没好气地说道，但却不舍得将当作发簪插在头发里的蓝色玫瑰花给取下来了。
　　“什么叫浪费钱嘛，偶尔也要庆祝一下的啊。”父亲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表情，转而看向莫雪遥，“你们俩是要给男生送生日礼物，还是给女生送生日礼物？”
　　“是女生。”李婉言回答道。
　　“女孩子吗？女孩子生日的话，就以百合花为主吧，百合象征着典雅和不朽，用在友谊上的话，也象征着深深的友情，永不忘怀的意思。”
　　“随便老爹吧，反正这方面你才是专业的，不是吗？”莫雪遥说着，伸出了手，“对了，老爸，给我钱买生日礼物！”
　　“哈？有我给你包一束花，你还要别的？”
　　“花是附赠的啦！”莫雪遥单手叉着腰说道，“还要送一份有实际意义的礼物才行！”
　　“啧啧，女儿真是吞钞票的黑洞啊。”父亲砸着嘴感叹道，从抽屉里掏出了三张十块钱给她们俩，“拿着，俩人分着用吧，就这么些钱，别买太贵的了，多的就当你的零花钱好了。”
　　没有固定零花钱的莫雪遥最喜欢这种时候，这大概也是她唯一的零花钱来源了吧……
　　不过，她拿到零花钱其实也不会乱用，毕竟她很清楚家里现在的状况还是不太好，水果店的生意做是做起来了，但上面又来了一家竞争对手，肯定没有之前那么好做了。
　　去年赚到的大部分钱也都还给了干爹，今年还要再还一部分才能全部还完。
　　这速度其实已经很快了，毕竟那可是整整五万元呢！
　　等还了钱，就可以无债一身轻了。
　　接下去就可以买面包车自己拉货……
　　未来还是充满了许多美好愿想的呢。
　　莫雪遥拿着钱，走出了水果店，看到了在这坡道上面今年新开的那家水果店，无论是陈列还是摆设，貌似都在模仿着莫雪遥家的风格。
　　“老爹，隔壁家的水果店好像在抄咱们家的摆放风格啊，好像连你写的那个海报都抄去了。”
　　“抄就抄呗，你还能拦着不让他抄啊？”父亲倒是十分豁达地一笑，“这做人做事，就不可能不被抄，只要你有一点成功，别人就会趋之若鹜地跟着你抄，一旦你失败了，那些人就作鸟兽散，又去抄下一个人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的成就再大也只会是一时的而已。”
　　“啧，你说的那么轻巧，听老妈说，这个月的利润是不是少了很多？”
　　“还好吧，只是少了三分之一而已，这说明我们这的生意还是比他们好的，实际上，一家医院下面只有一家水果店本来就不正常嘛，有竞争才是最正常的事情。”父亲随意地摆了摆手，“行啦行啦，大人的事情你这小屁孩就别操心了，买你的生日礼物去吧！”
　　“切。”莫雪遥竖了个中指，表达了一下对父亲的鄙视，和李婉言共撑着一把伞就走到了街道上去。
　　李婉言花了十块钱买下了一个文具盲盒，据老板说，里面可能会有钢笔，也可能会有写起来很顺畅的签字笔，当然还可能是其他有趣的玩具，但总之价格是绝对不会低于十块钱的。
　　听起来好像是怎么买都赚了，但实际上应该是把一些卖不出去的东西放里面了吧。
　　也算是一种销售手段了。
　　毕竟，老板怎么可能真的亏本呢，那还做什么生意嘛？
　　李婉言没拆开，而是要求老板帮忙包装成礼物，本来是要额外再给一块钱包装费的，但在她的还价之下，这一块钱就免了。
　　可别小看这一块钱，可以买两个男生拳头那么大的包子了呢！
　　莫雪遥则是在四周的小店挑挑选选，找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给花银银买一个马克杯。
　　马克杯上有一个动漫化的奶牛少女，也就是穿着有奶牛特征的服装，摆弄着妖娆姿势的女孩子模样。
　　感觉挺适合花银银的。
　　她家里不是牛奶特别多吗，而且她本人……差不多也算是头奶牛了吧？
　　莫雪遥恶趣味地想着，买下了这个五块钱的马克杯。
　　剩下十五块钱，二人则买了一些平时要用得到的文具之类，最后剩下了五块钱，就被莫雪遥揣进兜里，当作零花钱存着了。
　　万一哪天放学想吃点什么零食，也不至于会囊中羞涩了。
　　回到水果店里的时候，晚餐已经快要完成了，莫雪遥洗完手后，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等着上菜。
　　“你这丫头，就不能来帮忙端菜打饭吗？”母亲无奈地说道。
　　“啊？有婉言就够了吧，多一个人不是还添乱吗？”
　　“行咯，小遥可是大小姐，让她坐着吧，咱们这些‘下仆’忙活就好咯。”父亲戏谑地调侃道。
　　明知道莫雪遥讨厌别人这样称呼她。
　　特别是说大小姐的时候，更是会让她的心情有些烦躁。
　　作为女孩子什么的，也不是她自愿的嘛。
　　晚餐是三菜一汤，说不上特别丰盛，但也很不错了。
　　最起码比不开水果店的时候要‘奢侈’得多了。
　　每天都能有肉吃，这就是莫雪遥的愿望之一，而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来，吃饭之前先喝汤。”父亲拿起大汤勺往李婉言和莫雪遥的碗里舀汤，“蘑菇笋丁汤，这味道简直不要太鲜噢，喝一口绝对开胃！”
　　“有点黏稠。”
　　“因为准确的说是羹嘛。”父亲大笑道，“对了，待会儿快关门的时候，我帮你把明天送给你同学的花给包好，那束花我会就放在柜台旁边的这个花瓶里，早上你和婉言出门的时候别忘记拿了。”
　　“知道啦。”
　　“要一束还是两束？”
　　“我们俩算是一起的，一束就够了吧。”莫雪遥回答道，其实主要是怕浪费钱。
　　毕竟花没什么大作用，象征的意思到了就可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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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猎奇的梦

　　这里是梦境。
　　莫雪遥很清楚。
　　她的意识也很清醒。
　　毕竟这倒塌的高楼，杂草丛生的道路，被荒废的建筑——看起来就不像是在现实之中。
　　天空中的一轮太阳倒是依旧是耀眼的金色，但这片大地中的其他却不在。
　　只有人类留下来的遗迹，却连人类的残骸都没看到。
　　地上成片成片的废弃机械，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文明的垃圾场一般。
　　莫雪遥看到一些人形的机器人，或许原本他们表面还是有仿真皮肤覆盖的，只是随着岁月的侵蚀彻底磨灭了而已。
　　只有里面坚固的金属骨架还保留着。
　　乱七八糟的电路，散落一地的破碎武器。
　　仍旧在空气中隐约弥漫的硝烟。
　　要不是清楚这是在做梦，恐怕她真的要以为自己醒来后，世界已经末日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嗯，一点也不疼。
　　果然是在做梦吧。
　　既然是梦，那也不着急，反正该醒的时候会醒的，难得在梦中清醒，不四处逛逛怎么行？
　　这还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莫雪遥四处走着，发现虽然没有人类，但却有很多奇特的生物。
　　它们虽然看起来有的狰狞，有的人畜无害，但貌似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又或者说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在不远处有一头看起来最为正常的大象，它正用那长长的鼻子刨着地，也不知道在找寻着什么。
　　忽然，那头大象整个的裂开来，外面的皮簌簌地脱落，里面竟然是一头蒙着大象皮的犀牛？
　　那只犀牛从皮中走出，走到了河边，喝了几口水，表皮又裂开来，变成了一头猛虎。
　　它一改之前的温顺，开始选择攻击其他的生物，但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跑得都很快，没一会儿就跑了没影。
　　莫雪遥明明跟在它身后，但它却对她熟视无睹。
　　大概是饿了，这头猛虎呜咽一声，伏卧在了地上。
　　饿死了吗？
　　莫雪遥好奇地凑近看，却发现它的表皮也发生了龟裂。
　　从一头猛虎变成了一只羊。
　　这只羊到处找草，却找不到草吃，又变成了一条狗。
　　简直就像是一个装了无数包装盒的礼物一样，让人好奇最底下到底装着什么。
　　莫雪遥好奇地看着，想要看看之后如果再裂开的话，它还能变成什么东西。
　　而它果然又裂开了，从狗皮里爬出一只猫来。
　　最后，这只猫被一只路过的巨大粘稠状的生物给吞了进去。
　　这生物就像是果冻一样，蠕动着前进，也不知道哪里是嘴，反正就把它给吞了进去。
　　而后将一根硕大的……男性某器官形状的生物给吐了出来。
　　是的，这确实是生物。
　　虽然看起来充满了猎奇的味道。
　　它用下方的那两个圆球一摇一晃的走路，姿势似乎和大鹅差不多，但这造型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貌似这根长达二十厘米以上的奇怪柱状生物就是它的原始型态了。
　　它刚开始还摇摇摆摆地走着，之后就又变成了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
　　时而变软，时而变硬。
　　要不是这里是自己的梦境，莫雪遥肯定要被这种古怪的生物吓得不敢看了。
　　但正是因为这里是梦境，知道一切都是安全的，所以才会格外好奇地凑近去看。
　　它表面的毛发渐渐褪去，大小也开始缩减，就像是缩水了一样。
　　颜色也从小麦色变成了珍珠白，看起来竟然一下子变得可爱了许多。
　　但行动的速度也变得愈发慢了。
　　最后，这奇怪的生物终于走不动了，趴在了一个看起来像鹿又像猪的动物残骸上。
　　这只动物已经被啃噬过了，内脏都已经被扒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骨架上还有一些肉渣残留着。
　　这对于莫雪遥而言倒是没什么冲击力，毕竟在动物世界里已经看得太多了。
　　动物们的丛林法则就是这样的嘛。
　　虽然肉不多，但这只奇怪的生物还是努力求生，啃噬了起来。
　　竟然连骨头都吃得一干二净。
　　真不知道它把这些能量转换到哪里去了。
　　随后，它就又开始变化了起来。
　　变成了一枚巨大的眼球。
　　那枚眼球似乎终于看到了莫雪遥，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好半天。
　　即使知道这是在梦境里，她也仍旧被看得有些发怵。
　　最后这枚巨大的眼球还是转了过去，似乎对她并不感兴趣。
　　接着，它就开始在这废墟上滚了起来。
　　想像一下，一枚直径两米左右的大眼珠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感觉吧。
　　简直充满了荒诞和猎奇。
　　不过，既然是梦境，也就不能要求它符合逻辑了。
　　这次莫雪遥有些追不上它了，因为它滚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直滚到地平线之外，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头顶有看起来像是机械的鸟正扑腾着翅膀飞着，有一只落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说起了莫名其妙的所谓哲理：“人活着就是为了死，不想死就是为了活，或者不是为了活，活才是为了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雪遥伸手拍了拍肩膀，将这只鸟驱赶到一旁。
　　但它却仍旧在莫雪遥身旁一边飞着，一边继续念着莫名其妙的话：“你说我不对，你凭什么觉得你是我，你说我对，你凭什么觉得我就是对的，我是对的也是不对的，但我肯定比你对——”
　　“你是白痴吗？”莫雪遥无奈地对那只鸟说道。
　　“白痴、白痴、白痴——”机械鸟像是复读机似的复读了起来，“你是，你是，你是，你是——”
　　然后就像是卡壳了一样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音节。
　　终于，莫雪遥看到了人类。
　　或者说，能跑动的人形生物。
　　那是一个身披铠甲的人，因为带着全包裹的铁甲头盔，所以看不到他的脸庞。
　　但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似乎是在追赶着什么。
　　一只和刚才莫雪遥见到的那种柱状生物一模一样的生物好像劫持了这匹马，正像个皮搋子似的吸附在马背上。
　　身后那位穿着铠甲的骑士每一次跑动都会让大地微微震颤，但他的速度却意外的不慢，竟然能勉强追上那匹快速奔跑着的马。
　　仔细一看，那好像是一匹披着仿真外皮的机械马，因为透过破损的部分可以看到里面的机械元件。
　　“站住，把马留下！”那个铠甲人大喊道，声音中气十足，没有丝毫的喘息声。
　　“你马没了，你马没了！”一大群机械鸟飞在空中扑腾着翅膀，复读着同一句话，像是在嘲讽着铠甲人一样。
　　“那是我最后的马！”铠甲人似乎是有情感的样子，最起码这时候表现出的语气挺愤慨的。
　　“算了，反正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马，你的马也不用了吧。”后面有另一位铠甲人追了上来，对他的同伴说道。
　　“你马没了，你马没了！”天空中的机械鸟还在复读着。
　　给这灰暗的天空增添了几许诙谐的幽默。
　　不多时，机械马就消失在了视线里，但很快，远处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柱状生物。
　　它就像是一座高山一样，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朝这边‘走’来。
　　“咚——咚——咚——！”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那啥。
　　脑门上滴落了一颗豆大的汗珠。
　　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做出这么古怪又猎奇的梦来啊？
　　最后，她就见到那柱状生物越变越大，最后甚至突破了大气层，直入宇宙之中，甚至刺入了太阳里。
　　让人有一种把太阳日了的感觉。
　　简直是把‘日’这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而后，这个梦境就崩碎了。
　　莫雪遥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
　　身体的触觉似乎在逐渐恢复。
　　一只柔软的小爪子踩在自己的身上，似乎在鼓捣着什么。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水果店小房间那灰色的天花板，以及在被褥上蹦跶的酥糖。
　　“臭猫，不洗脚就随便上床，找死啊？”莫雪遥没好气地拎起它的后颈，将它放到了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旁的李婉言蜷缩成了一团，似乎在微微的发抖，眼角还有些许的泪痕。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伤心的梦了。
　　“说起来，刚才那算是噩梦吗？”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嚷着，从床上爬了下来，顺手套上了校服。
　　不过，如果是噩梦的话应该是会感觉到很恐惧的吧，但刚才的那个梦却没有让莫雪遥感觉到丝毫的恐惧。
　　最多就是一些心理上的不适和莫名的刺激感而已。
　　梦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像这样荒诞不羁的梦境却还是第一次做。
　　时间尚早，但莫雪遥却感觉已经睡饱了，完全没有丝毫的困倦。
　　便推开门走出了水果店的小房间。
　　卷闸门紧锁着，她从里面用钥匙打开了侧面的一扇，看着凌晨四点多的街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难得起这么早呢。”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在一旁接了水龙头的水刷牙，但水一放进嘴里，就冻得她一缩脖子，“嘶——好冷。”
　　太冷的时候，牙齿都会发酸。
　　洗漱完之后，时间还早得很，附近的早餐店也才不过是刚开门而已。
　　“今天应该能买到第一笼包子吧？”莫雪遥自言自语地说着，拿了零钱就走出了门，“或者买点拌面在店里吃吧，难得可以悠闲地吃早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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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认真又严肃的——
　　诚聘女朋友一枚。
　　要求在浙江附近，其他合格级别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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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香水百合

　　因为时间尚早，即使是不睡懒觉的李婉言也还没起床，毕竟现在连闹钟都还未响起。
　　莫雪遥买了两人份的早餐，另一份是稍冷一些也能吃的烧饼和豆腐脑，而她自己的这份则是买回来必须马上吃的拌面。
　　她还特意在店里转了一圈，但却没找到昨天父亲说会包好放在桌上的花束。
　　“果然是忘了吧？”莫雪遥无奈地嘟嚷道，好在她自己已经准备了礼物，所以即使没送花也无所谓。
　　倒不如说送花本就是添个彩头的事情吧？
　　时间仍旧是五点不到。
　　店门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响。
　　还有送货者们脚踩三轮车时发出的‘吱呀’声。
　　“咔嗒。”忽然，卷闸门处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这让莫雪遥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难道有小偷撬门？
　　虽说水果店里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抽屉里的百元大钞每天都会被父亲清点后收回家中。
　　但是……
　　也并不是说没东西可偷啊。
　　而且万一对方是提前勘察过的，不是来偷钱的，而是来偷人的呢？
　　作为‘男孩子’，莫雪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保护女孩子，于是下意识地抓起了旁边的西瓜刀，而酥糖一脸不解地看了一眼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继续窝着了。
　　“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莫雪遥鄙视地看了一眼酥糖，拿着西瓜刀悄悄走到了卷闸门边上，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哗啦啦——”卷闸门顿时被向上掀了起来，一个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男人叼着根烟，拿起了放在卷闸门边上的撬棍，将之往上顶了顶。
　　因为这不是电动卷闸门，所以得借助外力才能将它彻底卷上。
　　“嗯？”
　　“咦，老爹？”
　　“干啥呢，大清早的。”父亲的香烟就像是黏在嘴唇上的一样，怎么说话都不会掉下来，顶多往下磕点火星，“拿着个西瓜刀干嘛？”
　　“我还以为有小偷呢。”莫雪遥松了口气，把西瓜刀放在了桌上，“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直接去了一趟批发市场，用三轮车拉了一批鲜花过来，正好昨天已经快用完了。”
　　“这个不一般都是叫人送的吗？”莫雪遥不解。
　　父亲像是看傻子似地盯着她：“这不顺便给你包花吗？花肯定得新鲜的包起来才好看啊。”
　　“咦？那你其他水果不进了啊？”
　　“嗯，我喊了送货的，让人统一送过来。”父亲说着，用食指、中指和大拇指捏着香烟深吸了一口，“傻愣着干啥，赶紧来帮忙啊，臭丫头。”
　　“你才臭，我可是经常洗澡的！”莫雪遥不满地反驳道，但还是跑到三轮车边上帮忙将花搬进了店里。
　　父亲并不急着把花放进各自的花瓶里，而是先裁下一张牛皮纸为她包起了花来。
　　“打算怎么包？”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做为生日礼物嘛，不用太花俏，纯净清爽一点最好，况且你们还是学生。”父亲说着，又裁下一张紫色的牛皮纸来。
　　包花用的是三枝粉红色的香水百合。
　　三枝不代表是三朵。
　　一枝上就有好几个分杈，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差不多有十来朵的样子。
　　还有一些是还没绽放的粉嫩小花苞，虽不及盛放的百合美丽，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三枝香水百合，就是将近四十多百合花。
　　包起来的话，那就是一大捧——真的是得抱在怀里的那种。
　　如果说玫瑰花一般只能送男女朋友，那么百合花的涵盖范围就会相对广泛一些。
　　无论是送朋友还是送亲戚，都能用得到。
　　“香水百合象征着淡泊的永恒，而粉色的还额外有着清纯高雅的意思。”父亲一边包着花，一边对莫雪遥解释道。
　　“知道啦知道啦，老爸你每次包花的时候都会和客人说，那些花语什么的我都会背了好不？”莫雪遥用筷子将拌面卷起来，将一大块塞进了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嚷道。
　　“哈哈，习惯了、习惯了，不过你多学学也是好的，以后万一要继承我的事业呢？”
　　“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只有高一的莫雪遥，懒得想太远的事儿。
　　“好了，这一大束，等下要小心点抱着，今天反正是个大晴天，干脆你就和婉言走路去吧。”
　　“嗯，不过，怎么只有百合啊，不放点其他的点缀吗？”
　　“不需要啊，每一枝百合花都有叶子，这就是它自己的点缀，无需其他的花或者草来点缀它，要的就是这种自然纯净的感觉。”
　　“这样吗……”莫雪遥凑近看了看，这真是一束全部都为粉色的百合花，但即使都是粉色，色调也不是统一的。
　　花瓣处的颜色比较淡，最边缘甚至接近白色，而越是靠近花蕊，颜色就越是浓，是一种由白向粉的渐变色。
　　因为是新鲜的花，花瓣看起来很舒展，颜色也很鲜嫩，甚至有一种咬一口味道应该还可以的错觉。
　　包花用了三层牛皮纸，里层的是淡粉色的，中间的是浅紫色的，外面的是更明艳一些的粉色，此外还有质感像蕾丝花边的彩带绑着，扎了一个漂亮又可爱的蝴蝶结。
　　“好香啊。”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比其他花都香。”
　　“毕竟是香水百合嘛，不香怎么能带‘香水’两个字？”父亲大笑道，这才开始整理起其他的花来。
　　“我还以为你们都没起床，给你们俩带了早餐，现在看来，都归我一个人吃咯。”收拾好这些后，父亲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椅子上，享受起了早晨清闲的时光。
　　五点半才刚到，李婉言也才刚套上衣服走到了外头来，当看到正悠闲地和父亲看着同一份报纸的莫雪遥时，她微微愣了愣。
　　“遥遥今天好早。”
　　“嗯，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很好，大概全程都是深度睡眠吧，所以很早就醒了，也不觉得困。”莫雪遥微笑道，“婉言快洗漱吧，然后我们今天走路吧。”
　　“嗯。”李婉言看到了那束花，不用解释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洗漱完后，莫雪遥将早餐递给了李婉言，让她可以边走边吃，而自己则背上书包，然后捧起了那一大束的百合花。
　　“嘿咻咻——！”
　　“重吗。”李婉言问。
　　“还好，不重，就是有点遮挡视线。”莫雪遥不大适应地说道，摇摇晃晃地跟着李婉言往前走去。
　　好在大清早的车不多，所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莫雪遥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被花香包裹了，就像是在身上喷洒了百合香味的香水一样，即使把花拿开，也有这么一股香味。
　　“哦哟，哪里搞的这么大一束花？送老师啊？”门口亲切和蔼的保安大叔笑着问道。
　　“送同学的——”莫雪遥晃晃悠悠地回答道。
　　“男同学？”
　　“女同学——”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保安大叔竟然也这么八卦。
　　“早上好呀——”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响了起来，竟然是第一次来得那么早的花银银。
　　“咦，是花银银嘛？”莫雪遥有一种解脱般的感觉，走到她面前，就将一大束百合花塞到了她的怀里，“给，你的生日礼物之一！”
　　“哇——好大一束花！”花银银睁大了眼睛惊叹道，“咦咦咦——竟然是百合花吗！是粉色的香水百合！”
　　“你还听懂的嘛？”莫雪遥有点意外。
　　“呜呜——”花银银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小遥遥终于想通了吗？”
　　“想通什么啊？”
　　“你不知道百合的另一层含义吗？”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含义，我还是不听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着，催促着李婉言，“婉言，快点开门，我要坐一会儿，抱着这花走了那么一段路，累死我了，汗都出了一身了。”
　　今天的最高气温高达二十一度，即使早上会低一些，但也是个相当暖和的日子。
　　像这样的春天，也是最让人感觉到舒适的呢。
　　莫雪遥坐在王佳乐的位置上，享受着从窗外拂来的清爽微风，感觉整个人都懒洋洋地，好像骨头都酥了似的。
　　而花银银也抱着花坐在她身旁，一边嗅着，一边不停地傻笑。
　　直到莫雪遥终于忍不住了：“喂，你来这么早应该是为了抄作业的吧？再不抄可来不及了啊。”
　　“嗯？嗯……对哦！”花银银这才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将花束往自己同桌墨竹莜的桌子上一放，大刺刺地朝莫雪遥一伸手。
　　还没来得及说话，莫雪遥就指了指放在她自己桌上的作业。
　　“都在那了，自己拿吧。”
　　“OK，小遥遥最好啦！”
　　“我只希望你少做点奇怪的动作就行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嘀咕道。
　　“咚咚。”教室门被敲了敲，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黄语惜。
　　他似乎也因为这样的好天气而心情舒畅，正眯着眼睛摇晃着脑袋，耳朵里塞着一对耳机。
　　｢早上好！｣他举起白板向其他人打招呼道，还特意加了一个感叹号。
　　“早啊，小惜。”花银银炫耀似地捧起一旁的百合花，“看，这是小遥遥送我的哦！”
　　黄语惜顿时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凑近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嘿嘿，那当然啦，这可是香水百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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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花银银的生日

　　花银银家住在这栋漂亮的公寓楼的顶层。
　　宽敞干净的走道，方便好用的电梯。
　　以及这十一层的楼高。
　　“哇，好高！住在这里会害怕吗？”王佳乐朝下望了几眼，就慌慌张张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习惯就好了呗。”花银银随意地回答着，找了一圈，最后将这束百合花放在了冰箱上面。
　　现在刚放学没多久，大家都跟着花银银一起坐车来到了她的家中。
　　十一层的居民楼，在这个年代已经是相当高了。
　　一眼望去，几乎不会被什么东西遮挡视线，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视野开阔，也会让人莫名的神清气爽。
　　“嗯……小惜应该到家了。”花银银忽然莫名其妙地说道。
　　“他到家也和你没关系吧？”莫雪遥躺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主要是自己家里没有，所以坐着格外舒服。
　　“哼哼，当然有关系了，因为他、就、住、在、我、家、隔、壁、呀！”花银银一字一顿地说道，“把他叫过来一起过生日派对吧！我昨天提前买好的菜绝对够吃的啦！”
　　“那你叫吧，不过别被人家家长当作怪阿姨就行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嘀咕着，摸索到遥控板打开了电视。
　　“咦！这个是琵琶吗？”墨竹莜好奇地蹲在角落里，指着那个造型古色古香的乐器问道。
　　“没错哟。”花银银走到门口，连手都懒得动，直接用脚套上了球鞋，踩着鞋后跟‘蹭’到了隔壁家门口，“咚咚咚，小惜在不在？呐呐呐我是花银银～”
　　“吱呀——”门被打开了，黄语惜疑惑地探出半个脑袋，举起了手中的白板，｢有事吗？｣
　　“今天我生日呀！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来我家开生日party吗？”
　　“唔……”黄语惜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把开放式厨房用纸板箱包裹起来的哥哥，似乎有些犹豫。
　　“小惜，是你同学吗？”
　　“嗯。”
　　“就是隔壁的花银银是吧？既然她邀请你参加生日派对，那你就去呗。”黄正阳一边黏合着纸板，一边笑着说道，“待会儿我可以去蹭个饭吗？”
　　“当然没问题啦！”花银银双手叉腰，仰着小脸说道，“那小惜先过来玩儿吧！”
　　“唔姆……”
　　黄语惜不由分说地被抓了过去，见到屋子里一大堆的女孩子们，顿时有些害羞。
　　王佳乐赤着脚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和墨竹莜打闹着。
　　李婉言则坐在莫雪遥的身旁给她当膝枕，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看着电视。
　　墨筱笑正和雪先生坐在落地窗的椅子旁聊着天，叶半夏略显拘谨，有点不知所措，而茶离则已经在处理起冰箱里提前买好的食材了。
　　屋子里好不热闹，很有过生日的气氛。
　　餐桌上摆着一只十二寸的大蛋糕，但估摸着也不够那么多人分的。
　　蛋糕和食材都是花银银自己买的，其他人所做的，也就是准备了一些生日礼物而已。
　　毕竟是四年一次的生日，她对此还是十分重视的。
　　弄得也相当‘隆重’。
　　“呐呐呐，我把小惜带来啦！”花银银抓着小惜走进了房间里，“茶离，要帮忙吗？”
　　“寿星就坐着吧～做菜什么的事儿交给我们就好了。”
　　“嗯，我也一起来帮忙。”墨筱笑走到茶离身旁，帮着处理了起来。
　　李婉言思考了一下，也走了过去。
　　这三人算是这里最会做菜的三个了。
　　其中手艺最好的应该是墨筱笑，因为只要是在家里吃的，每一餐都是她亲手做的，作为妹妹的墨竹莜，最多也就是打打下手而已。
　　其次是茶离，因为她很喜欢做菜，所以对此也有不少研究。
　　倒是李婉言其实并不是很擅长做菜，毕竟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那么多食材来给她‘浪费’。
　　她所擅长的，就是包饺子馄饨，做一些水煮的食物，或者炒年糕超面条之类的简便食物。
　　但帮忙处理一下食材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说墨筱笑的经济条件也比她以前好不到哪里去，但毕竟以前的时候，那些家常小炒还都是李婉言母亲做的，而墨筱笑可是无论什么都是她自己全包的呢。
　　其他人乐得清闲，聚在一块儿聊天扯皮，或者嬉笑打闹。
　　就算是不能说话的黄语惜也成了别人‘调戏’的对象，只有在这里所有人中长相最普通的叶半夏，显得有些寂寞。
　　“叶半夏。”之前一直在一个人欣赏风景的雪先生走到了同样坐在角落里但却是在发呆的叶半夏身旁，“怎么不去和大家聊天？”
　　“诶？嗯……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大家聊天也、也很开心啦。”
　　“呵呵，如果觉得寂寞，还是参与到集体中去比较好。”雪先生笑着，坐到了沙发上，“你们都聚在一块儿聊天，是不是把叶半夏给忘了啊？”
　　“唔唔，抱歉抱歉～”王佳乐歉意地双手合十，“夏夏，坐过来呀，你坐在角落里都把你忘啦！”
　　“哈呼——”刚才坐着看电视的莫雪遥十分自然地往雪先生大腿上一躺，“小雪的腿躺起来也蛮有弹性的嘛！”
　　“真的真的？我也要试试！”王佳乐跟着起哄道。
　　女孩子们都黏在了雪先生身旁，而之前一直躲在自己房间里的花银银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
　　穿着上次莫雪遥见过的那套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舞女服。
　　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些透明的衣物能够看到底下柔嫩的肌肤。
　　黄语惜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可爱的捂着眼睛不敢去看。
　　“奴家这厢有礼了～”花银银一脸娇媚地说着，抱着琵琶微微一扭身子，胸前那一对顿时很有弹性的跳动了一下。
　　王佳乐目瞪口呆，墨竹莜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是吧，这也太大了……”
　　“可恶，分我一点啊！”
　　二人不满地嚷了起来，一副‘上天何其不公’的神情。
　　莫雪遥见雪先生毫无反应，就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喂，小雪，你难道不喜欢女人吗？”
　　“哈哈？为什么这么说？”
　　“都没反应的啊。”莫雪遥嘟嚷道，就算是她，其实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呢。
　　而雪先生却是目光清澈，仿佛面前妖娆的花银银，只是一具红粉骷髅。
　　“真的没反应吗？”而花银银却曲解了她的意思，窜了上来，十分大胆地一只手压在了雪先生身上，“诶——难道小雪有功能障碍？”
　　“咳，咳咳——”莫雪遥赶忙坐直了身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唔唔，好像没问题呢，有变大哦！”花银银替雪先生松了口气。
　　就算是一向淡定的雪先生，在如此直接的挑逗之下，也免不了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对了，试试小惜有没有反应！”
　　“喂喂，你够了啊，别老欺负别人了。”莫雪遥无奈地将她揪住，“你不是要穿着这身衣服弹琵琶的嘛？”
　　“唔，对哦，是要弹琵琶的来着。”花银银清了清嗓子，双腿成M形坐在了地上，抱着琵琶开始弹奏了起来。
　　竟然是用琵琶弹奏生日歌。
　　这不仅是中西结合，而且还是古今结合啊。
　　说不上的味道真是让人有些想笑，不过弹奏的其实还是挺好听的。
　　“暧暧，银银，换一首正经点的啦！”王佳乐靠在莫雪遥的肩膀上说道。
　　貌似大家都喜欢往她和雪先生这边挤。
　　“公子要听正经点的吗～”花银银用手背掩着嘴笑了起来，故意让衣衫滑落，露出那精致漂亮的锁骨和细腻的香肩，“那就且听奴家歌一曲吧～”
　　琵琶清脆又婉转细腻的乐声响了起来。
　　在轻快的前奏之后，花银银朱唇轻启，带着几分欢快的语气柔声唱了起来。
　　在这琵琶声中，似乎还听出几分清爽的春雨之味来了。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一首奇妙的歌，算是歌曲串烧吧，歌词和歌词之间并没有特别的联系，只不过用的都是苏轼的词罢了。
　　有些可能并不是欢快调子的词句，但却愣是被花银银唱出了洒脱的感觉来。
　　似乎是弹上了瘾，一曲为终，她就又开始弹奏起了比较有名的曲子，比如高山流水，又比如十面埋伏、将军印什么的。
　　最后甚至还用《窗外》的旋律唱了一首两只老虎。
　　窗外是今年二月新出的歌曲，却已经火到了许多地方，大街小巷都有店家门口用音响放着。
　　明明是一首略显哀愁的歌曲，但当那句‘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被替换成‘再见了无尾的奇怪老虎’时，众人彻底忍不住了。
　　雪先生带头大笑了起来，就连在厨房里择菜的李婉言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啊——饿了。”花银银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就穿着这间薄到有些透明的衣服钻到了莫雪遥身旁，将王佳乐挤到了一边，“只有抱着小遥遥的时候才能缓解一下饥饿呢！”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便比平时宽容了许多，由着她黏着自己像条水蛇似地蹭来蹭去了。
　　厨房里也渐渐飘来了香味，油烟机的声音‘呼呼’地响了起来。
　　三位厨娘分工明确地做起了丰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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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银娘真的不喜欢在章节末尾说一下影响大家心情的话，但今天还是不吐不快。
　　虽然不多，但偶尔还是能在吐槽和评论区看到有人喊水，为了针对某些就是不喜欢好好看别人说话的人看明白，我接下来将分块说明。
　　1.想看你所谓不水的书，SF大把的有，没必要到我这里来。
　　2.虽然我不喜欢商业文，但人家商业文就是为了迎合读者的，你想看所谓的不水，没必要在我这里找不痛快。
　　3.日常小说的细节不是水，日常小说的人物刻画是为了让整个世界更完整更鲜活，我能理解这个时代大部分人没有耐心，喜欢快餐的东西，但我希望在我这里，你能安静下来。
　　4.如果你觉得水是因为没看到莫雪遥的变化，那么只能说你依旧没有耐心的读，因为变化自然的蕴藏在了对话、动作之中，在日常小说里把男变女的转变写得很明显的，那反而才是水平不足的写法，潜移默化到每一处细节才是真正的变化。
　　5.如果看到这里还是不懂，那么我就随便举几个例子——有没有发现莫雪遥句末的语气词渐渐从‘啊’变成‘呢’和‘呀’更多一点？有没有发现莫雪遥很少再用裙子擦手了？有没有发现莫雪遥的洗漱时间变长了？没错，这些都是变化。
　　6.看银娘的书，如果不看细节，那就会少看很多东西，囫囵地只想看个剧情，其实有大把其他的书可以选择，我的书，就是这样充满细节的个人风格。
　　7.这里的‘你’不是针对所有的读者，请那极少部分人自觉对号入座吧。
　　8.在这里不吐不快本意并非是要和谁发生争吵，只是想把话给说清楚而已，其实我很不喜欢自己解释自己书中的内核，因为那有自卖自夸的嫌疑。
　　9.有些时候，真的得做阅读理解，因为这确实是有作者深意在其中的，就像是昨天更新的梦一样，你以为我真是随便写的？仔细思考一下，为什么最后是一根巨大的男性某器官？是不是能侧面反应莫雪遥的心理状况？
　　10.最后，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如果喜欢银娘的书，还望继续支持下去，今天就不卖萌了。
　　PS：银娘是男孩子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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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黄正阳送的生日礼物

　　暮色降临了大地，落地窗外的夜空中点缀着几许星辰。
　　大概是天刚暗下来的缘故吧，夜色还不算很暗，一眼望去，天空是深蓝色的，带着些许透明。
　　还能看到那洁白的云朵在空中飘荡，就像是浮在高空中的一团又一团柔软棉花。
　　“好美，就像深蓝色的宝石一样。”莫雪遥家虽然也住在顶楼，但六楼和十一楼根本没法相比较，在这里，更加的接近天空。
　　花银银家就在这落地窗边上放了两张椅子，如果只将目光局限在这么一小块区域的话，会有一种天空咖啡厅的错觉。
　　“是啊，这就是自然的美，纯粹且不加修饰。”雪先生笑了笑，捧起一杯清茶喝了一口。
　　在花银银大闹之后，二人都逃了出来，躲在‘战区’的外边，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而沙发那边，女孩子们就像是叠罗汉似地叠在一起，就连黄语惜都没被放过，衣服都变得不太整齐，头发也乱糟糟的了，场面看起来格外香艳。
　　一切都是因为刚才花银银发起了的枕头大战——沙发上也是有靠枕可以拿来用的嘛。
　　大战刚开始还是互砸枕头，到后面就变成‘肉搏’了。
　　“花银银还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啊。”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先生笑了笑，往喝完了的杯子里又添了些许茶水：“这样不是挺好吗？青春就是这样的。”
　　“哦～？那小雪你看起来貌似不够青春啊？”
　　“哈哈——我有时候也会很闹腾的，只是你没见到而已。”
　　“是嘛？”
　　“对啊，毕竟，我不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吗？”雪先生自我调侃道。
　　“切，你看起来完全就像个成年人了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小雪你是不是太早熟了？”
　　“有吗？”
　　“当然有啊！要不是花银银刚才摸了你，我还真以为你其实喜欢男人呢！”
　　“这和早不早熟有什么关系吗？”雪先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解。
　　“只有成熟的男人才能克制自己，对不对？”
　　正聊着，茶离的声音就打断了众人的喧闹，因为做纪律委员经常要大声喝止不安分的同学，所以她的嗓门被锻炼的格外大，即使是全班人都叽叽喳喳吵闹着的教室，也能让自己的声音被所有人听到。
　　“晚餐完成啦——全部过来吃饭咯！”
　　“快来快来～筱筱你们在玩儿什么呀，别闹啦，饭菜趁热味道才好哦。”
　　“终于吃饭了——”花银银从女孩子们堆中钻了出来，一脸幸福地大嚷道，“我饿死啦！”
　　也不知道她脸上的幸福是因为终于吃饭了，还是刚才吃够了豆腐。
　　饭桌上摆满了佳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孩子们自己做的食物，和大人们做的食物，感觉是不同的。
　　虽然说厨艺好的话，和大人做的也没区别。
　　但总觉得孩子们做的食物其中，没有那种为了完成任务的敷衍，而是带着一颗快乐的心。
　　所以似乎就连食物都会变得美味起来。
　　“好丰盛！”莫雪遥惊叹道，之前虽然已经看到她们从冰箱里拿出很多食材，但没想到做完了之后竟然摆满了一桌。
　　吃饭之前她还觉得十二寸的蛋糕不够那么多人分的，现在又忽然觉得这蛋糕恐怕是吃不完了。
　　一共有八个菜一个汤。
　　八个菜里除开一个凉拌咸黄瓜的凉菜和一个黄金糕是点心之外，其余六个中有一半都是比较难做的家常菜。
　　分别是——红烧肉、铁板鲈鱼、正宗的酸辣土豆丝、土豆烧鸡块、鱼香肉丝以及脆皮五花肉。
　　说起来，脆皮五花肉和红烧肉都是猪肉，并且用的都是‘五花肉’这个食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重复了呢。
　　但这并不影响它们的美味，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开。
　　汤则是罗宋汤，用来饭前喝一碗开胃的。
　　虽然实际上不用开胃，大家其实都已经很饿了。
　　诱人的香味在客厅里弥漫，当所有人都坐定之后，雪先生作为这里除了黄语惜之外唯一的男生，主动站起来，为大家倒满了可乐。
　　对于莫雪遥而言，大概也就是在这样聚会的时候，才能喝到可乐了吧。
　　她端起一杯一口气喝完，然后用杯底在桌子上敲了敲，一点都不客气地对雪先生喊道：“小雪！再帮我倒满一杯！”
　　“好。”还没来得及坐下的雪先生，微笑着又为她满上了一杯可乐。
　　“来——”墨筱笑高举起了杯子，“大家先祝花银银生日快乐吧！”
　　“生日快乐～！”接着，就是玻璃杯轻轻相撞的清脆声响。
　　花银银就像是风卷残云似的吃完了一碗饭，摸了摸肚子，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算了，留点肚子吃蛋糕吧。”
　　“你吃太快啦，这样很容易饱的呢。”王佳乐斜睨了她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小块肉，抿着嘴细细咀嚼了起来。
　　“实在是太饿了嘛。”花银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真的是跳了下来。
　　因为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腿距离地面还差了一小截距离。
　　而王佳乐就更是如此了，她甚至能坐在椅子上毫无障碍地晃着双腿。
　　至于黄语惜嘛……
　　他想下来可能都得费点劲吧。
　　“对了，先拆大家送的礼物吧！”花银银欢快地跑到了堆放礼物的小角落里，将它们一股脑地拿到了餐桌旁，放在餐桌边的窗台上。
　　送的礼物有大有小，包装得都很精美，从外面是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的。
　　除了雪先生的。
　　他送的就是之前拼装好的四驱车，装在四驱车的盒子里直接送给了花银银，一眼就看出来这送的是什么了。
　　“唔！”黄语惜有些慌乱地摸了摸口袋，掏出迷你小白板来，｢我没有准备礼物，对不起。｣
　　“哎呀呀，没事没事，意思到了就可以了嘛。”花银银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么就先来拆第一个！嗯，这个是谁送的来着？”
　　“我。”李婉言夹起一块莫雪遥想夹却夹不到的脆皮五花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莫雪遥也没说谢谢，十分自然地夹起脆皮五花肉就放到了嘴中，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看看婉言送的是什么，咦，礼物盒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嗯……打开看看。”花银银有些暴力地将盒子拆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造型别致的笔袋——一个奶牛形状的笔袋。
　　奶牛的外壳并非硬壳的，摸起来软软的，很有弹性，通过拉链可以将它打开，里面能放的东西并不多，粗略估计，大概也就只能放两三支水笔和一些笔芯而已吧，实用性并不是特别高。
　　但关键在于，这只奶牛做得还蛮逼真的，刻画得栩栩如生，花银银貌似对奶牛下方那好几对圆滚滚的东西很感兴趣，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满意地放到了一旁。
　　“嗯，这个不错，还蛮适合我的嘛！”她托了托自己的胸部，也不知道在暗示什么。
　　接着，又拆开了莫雪遥送的，是那个有奶牛图案的马克杯，正好可以和李婉言送的笔袋凑成一对。
　　“不愧是住在一起的两个人，送的礼物都这么有默契啊。”花银银斜睨着二人嘟嚷道。
　　而莫雪遥却是知道，这完全是巧合，毕竟就连李婉言买的时候都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呢。
　　接着，她又拆起了别人送的礼物。
　　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送的却是风格迥异的礼物。
　　姐姐送的是一个毛茸茸的装饰品，可以当作钥匙扣挂在钥匙上，只不过它并非是什么动物，而单纯就是一个毛茸茸的圆球而已，看久了总会让人想到奇怪的方面去。
　　妹妹送的则是一对抱在一起玩着毛线球的猫咪。
　　王佳乐送的是一块手表，不是数字电子表，而是比较传统的钟表。
　　茶离送的东西就有些神奇了，看起来好像是一块炸鸡腿，但摸了摸后发现，竟然是假的。
　　“这是什么？”花银银拿着炸鸡腿咬了一口，满嘴化工材料的味道。
　　“这是食玩，也可以说算是模型，就和蛋糕店经常摆在橱窗里的那种假蛋糕一样。”茶离解释道。
　　“哦哦，也就是看起来很逼真，但完全不能吃，对吗。”
　　“就是这样～”
　　“这礼物还挺有趣的呢。”花银银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就又闹腾了起来，先是用鸡腿戳了戳王佳乐的小脸，又偷偷窜到莫雪遥身后解她脖颈上的蝴蝶结带子。
　　害得后者的胸衣都整个滑落了下来。
　　“喂，花银银——！！”莫雪遥咬牙切齿地‘咆哮’道，“你找死啊！”
　　“没事没事，反正待会儿上床睡觉的时候也不用穿嘛！”
　　“谁要和你一起睡啊？”
　　“我已经把门锁焊死啦，今天都要在这里陪我过夜哟！”花银银开玩笑地掩嘴大笑道。
　　“咚咚咚。”大门在此时响了起来。
　　“谁啊？”花银银伸长了脖子问道。
　　“开门，查水表的。”
　　“警察来抓你了。”莫雪遥危言耸听地说道。
　　“切，我早就听出来啦，是黄正阳哥哥嘛。”花银银翻了个白眼，打开房门让黄正阳走了进来，“快坐吧，我们已经吃了一半啦！”
　　“好的好的，哦哟——你们这做得，还挺丰盛的嘛。”黄正阳十分自然地坐在黄语惜身旁留空的椅子上，“刚才想着你生日，我和小惜好像都没准备礼物就来蹭饭了，所以就找了一个家里有的东西当作礼物送你了，希望不要嫌弃。”
　　“嗯嗯，是什么啦？”花银银好奇地问道。
　　“你看……这个扳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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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酒心蛋糕

　　于是，花银银多了一份奇特的礼物——一把崭新崭新的，拥有着金属银白色反光的扳手。
　　吃完晚餐后，饭菜其实还剩了不少，也不是说吃不下了，但大家都想留着肚子等着待会儿的重头戏——蛋糕。
　　所以就一齐帮忙着收拾了起来。
　　很快，餐桌就被清空了，蛋糕重新被放了上来，这是一块巧克力蛋糕，不是说蛋糕是巧克力味的，只是在外面围了一层巧克力的外壳而已。
　　蛋糕上用白色的奶油写着几个字：｢花银银，生日快乐｣。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可爱的米奇鼠，当然，这个第一个被花银银切下，一口吃掉了。
　　“等等，还没点蜡烛呢！”莫雪遥无奈地大喊道，“花银银你怎么就动手开吃了啊？”
　　“诶诶？忘了忘了。”花银银讪讪地笑了笑，“咳嗯，等等啊，我找找蜡烛在哪里……”
　　“是这个吧？”王佳乐指着那个莲花形状的玩意儿，“这种蜡烛我用过，把它点燃之后就会绽放，然后自动唱起生日歌。”
　　“唔，果然是这个吗，好久没过生日了，现在的生日蜡烛都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花银银歪着头嘟嚷着。
　　对于她这四年才能过一次生日的人来说，确实算是‘很久’没有过生日了。
　　“灯我关了？”茶离站在开关旁问道。
　　“关吧！”
　　于是，房间里的电灯全部被关闭了。
　　但整个屋内，却没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莫雪遥情不自禁地被窗外的城市夜景所吸引了。
　　夜空中的星，调皮地眨着眼和城市里那似乎也在闪烁的灯光相互辉映。
　　站在高楼上，让视线越过最近的几处工地，可以看到远方那车水马龙的街道，看到整座即使在夜晚也依旧热闹的城市。
　　也可以看到天空的蓝愈发的深了，但却仍旧澄澈而干净，像是夜空下的海水一样，区别只是它并不会泛起涟漪而已。
　　“以后，我也想住在高楼呢。”莫雪遥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每天欣赏着这样的美景，心情一定会很好吧？”
　　“嘛，看习惯了也就那样吧～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安静，不容易被打扰而已。”花银银摆了摆手，借着窗外的星光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莲花的蜡烛缓缓绽放，生日歌也响了起来。
　　黄正阳赶忙起了个头，拍着手为花银银庆祝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
　　在这生日祝福中，花银银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看起来恬静而又乖巧——多可爱的女孩子啊，可惜不是个哑巴。
　　“我的愿望是……”花银银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最后只有她能听得见，谁也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总之最后深吸一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了。
　　“小遥，你觉得银银的愿望会是什么？”王佳乐撞了撞莫雪遥的胳膊，有些好奇地问道。
　　“啊？这还用猜吗，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愿望。”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所以才想知道有多不正经嘛。”
　　“嗯……说不定是，希望校服的裙子越来越短之类的？”莫雪遥猜测道。
　　“咳。”李婉言干咳了一声，顿时让她闭口不言了。
　　吹灭蜡烛后，才重新亮起灯光，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吃蛋糕了。
　　过生日嘛，最重要的就是吃蛋糕这个环节。
　　虽说国人的传统生日是没有吃蛋糕这种事的，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吃蛋糕就变成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就像是吃炸鸡没有可乐一样，如果过生日没有蛋糕，也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噫，从蛋糕里流出来的这是什么？”王佳乐一脸嫌弃地后退了半步，似乎觉得有些恐怖。
　　“是酒啦！这个可是酒心蛋糕哦！”
　　大家都耷拉下了眼皮子，一脸‘不愧是你’的神情。
　　不过，莫雪遥倒是很有兴趣品尝一下。
　　酒心蛋糕里的酒甜甜的，味道不是那么烈，混着蛋糕一起吃下去的话，还蛮不错的。
　　不过，吃生日蛋糕，只要人多，总会从吃变成玩。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总之，一场涂奶油大战转瞬间就开始了。
　　女孩子们大叫着欢快地跑来跑去，被抹了奶油的肯定要报复回来，由此循环，简直没完没了了。
　　就连黄语惜和李婉言都被迫加入了战场中。
　　而黄正阳这个‘大哥哥’，倒是乐在其中。
　　莫雪遥躲在桌子底下，偷偷吃着蛋糕，却发现雪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捧了个蛋糕盘也蹲在了这里，一边欣赏着桌外的喧闹，一边品尝着美味的蛋糕。
　　“咦，小雪也在这里啊。”莫雪遥往雪先生旁边挨了挨，免得其他人误伤到自己。
　　“嗯，食物不能浪费。”雪先生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明明是那么好吃的蛋糕，都拿来砸人了，太浪费了！”莫雪遥愤愤地说道，“没想到班长都加入进去了。”
　　“哈哈，不过，这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不是吗。”雪先生笑了笑，因为落地窗的缘故，即使是在桌子底下，也能看到窗外的风景。
　　而在这一刻，二人有种莫名的默契，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桌子外面，疯狂找人‘开战’的花银银成了公敌，被女孩子们联手摁倒在了沙发上，然后将奶油什么的往她身上使劲抹。
　　不仅是脸上，就连胸口上，胳膊上，大腿上……都被抹了奶油。
　　薄纱般的舞女服顿时变得乱糟糟的了，再配着这不明的白色固体，就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但花银银本人却笑得很开心，还故意将自己身上的奶油往别人的身上蹭。
　　大家都像是玩疯了一样，女孩子们的笑声也是越来越不收敛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到巫婆的炼金小屋了呢！
　　黄语惜和黄正阳脱离了战场中心，而莫雪遥则还没吃饱，偷偷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想要再拿一块蛋糕。
　　别看大家好像都被涂了不少奶油，可蛋糕还是剩下不少的。
　　但没想到她刚一钻出来，就被花银银这枚‘远程自动跟踪导弹’给发现了，径直地朝她跑来，然后抱着她的身子将她搬到了沙发旁扑倒在了上面。
　　“喂喂喂干嘛啊？”莫雪遥不满地大嚷道，“不要浪费了啊！蛋糕很贵的！”
　　虽然蛋糕是花银银买的，但莫雪遥还是很心疼呢。
　　“小遥遥想吃蛋糕嘛～”花银银坏笑着凑近了她，让人感觉到肯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她将手指往自己的锁骨上一抹，把不知道被谁抹在这里的夹着奶油的蛋糕咬进了嘴里，剩下一半露在外面，然后俯下身——
　　将另外一半蛋糕塞进了莫雪遥的嘴里。
　　“哇哦哦哦——”王佳乐和墨竹莜都兴奋地尖叫了起来。
　　墨筱笑脸上的笑容也停不下来。
　　茶离和李婉言相视一眼，同时冷静了下来，这才发现整个房间都因为这蛋糕大战而变得乱糟糟的了。
　　花银银的唇。
　　是什么味道的呢？
　　没尝出来。
　　她只觉得，这蛋糕好甜。
　　“银银，你该不会是吃酒心蛋糕吃醉了吧？”王佳乐终于清醒了一点，晃了晃花银银的脑袋，笑着问道。
　　“哼哼，小遥遥的唇有水果的香味哦！”
　　“为什么会是水果味的呢？”
　　“还有鲜花的香味呢！”
　　“只是因为家里开水果店而已……”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将花银银推开，完全没有被女孩子‘强吻’了的兴奋感觉，反倒是觉得脑袋有点疼。
　　虽然是被扑倒在沙发上，但莫名感觉还是很硬啊。
　　在这吵吵闹闹之中，大家开始一个个的从兴奋的情绪中恢复正常，收拾起已经被弄得乱糟糟了的房间。
　　就连一向没脸没皮的花银银，在回过神来后好像也害羞了，跑进浴室里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澡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有点少年气息的衣服，上身穿着长袖休闲衣，下身则穿着一条牛仔热裤，一双白生生的大腿晃得人眼睛有些酸涩。
　　如果说莫雪遥的白是雪一样的白，那么花银银的白就是如牛奶一样的白。
　　虽然看起来都是白色，但是奶白色还是稍微有些偏黄的。
　　二人不同的白有不同的美。
　　前者显得更清冷，后者则显得更诱惑。
　　大家的衣服都变得乱糟糟的了，除了黄语惜和黄正阳之外，其他人都得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了。
　　“我送你们到车站吧。”花银银侧着头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让莫雪遥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用啦不用啦，银银你早点休息吧。”王佳乐摆了摆手，“我们知道车站在哪里的呢。”
　　“是的哦。”
　　“不行不行，作为主人，当然得送你们到车站才行嘛，万一找不到路怎么办？”花银银坚持地说道，大家见盛情难却，就任由她一路将众人送到了车站。
　　虽说明天就能再相见，但花银银看起来却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还抓着莫雪遥的手背吻了一口，深情地鞠了个躬：“再见了，我的女士。”
　　“恶心死老子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在强烈的恶寒中忍不住爆了一句不算粗口的粗口。
　　虽然说花银银是女孩子，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啊！
　　总之，这场生日派对就此告一段落，大家都带着兴奋后的余劲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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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昨天手抖点了立刻更新，所以今天少了一更，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提前给你们看了一更而已，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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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苏老师的曲奇

　　比其他月份少好几天的‘短暂’二月结束，迎来了春暖花开的三月。
　　不过，惊蛰未至，春雨却已然开始连绵。
　　回暖的温度骤降了许多，但却和冬日的雨不同，在这湿湿凉凉之中，似乎还带着一种手摸棉絮般的暖意。
　　就在这温柔的雨中，校门口的两株樱花树长出了花苞，似乎正在酝酿着，汲取足够多的春风和雨露后再盛开。
　　莫雪遥走过这株樱花树，忍不住微微一顿，晃了晃那有些破旧的雨伞——有几根伞骨直直地刺了出来，原本应该包裹它们的塑料套早已坏掉了。
　　所以使用的时候得小心些，免得戳到了别人的眼睛。
　　“遥遥，伞该修了。”李婉言撑着另一把新一些的伞站在一旁，又抬起头来微微笑道，“樱花快开了，又是一年春呢。”
　　“是呀。”莫雪遥晃了晃雨伞，走进教学楼的大厅里，将它收了起来，“我记得小时候还能在街边见到一些修伞匠的，现在都找不着了，伞坏了就只能扔了。”
　　“还好，这把伞只是少了包裹伞骨的塑料套而已。”
　　“有些是断线了，有些是破掉了。”莫雪遥嘟嚷着，就看见一个平日里交流不算很多的男生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是一边撑着伞，一边吃着面包的端木济。
　　他的伞上有几个明显的补丁，显然是修过的。
　　“咦，端木济——”莫雪遥摆着手朝他打招呼，“你的伞是在哪里补的？”
　　“伞？”端木济愣了愣，然后平淡地说道，“我自己修的。”
　　“你还会修伞？”
　　“嗯。”
　　“那你可以帮我补一下吗？”莫雪遥晃了晃自己手中有些破旧的雨伞。
　　端木济看了一眼莫雪遥，回答道：“可以……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修伞了。”
　　“所以你是怎么会的？”
　　“初中的时候和楼下的大伯学的，不过他现在已经改行修钟表了。”端木济平静地回答道，将自己的伞递给了莫雪遥，“把你的伞给我。”
　　“哦哦，你帮我带回去修嘛？”
　　“嗯。”
　　二人的聊天到此结束，端木济似乎只说有必要的话，并不太喜欢闲聊。
　　并非不擅长应付女生，而是面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在这绵绵的细雨中，二人走到了教室门前。
　　一只黑得如同煤球一般的猫蹲在门口，用一双幽绿色的眼珠子盯着她们俩看着，然后凑到莫雪遥的脚边嗅了嗅。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身上有其他猫的味道。
　　门口走廊边，那位看起来和她们同龄的医务处老师正安静地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落着蒙蒙春雨的操场。
　　“咦，苏老师？”莫雪遥有些新奇地向她打了声招呼，“您怎么在这里？”
　　“偶尔在学校里四处逛逛。”苏老师扯了扯衣摆，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
　　老师们都有着各自的爱好，在没事儿的时候，也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走啦，曲奇。”苏雨晴低着头轻唤了一声，那只黑得如煤球般的猫就悠闲地伸了个懒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离去了。
　　和莫雪遥家那只黏人的酥糖不同，曲奇看起来貌似更加独立一些。
　　“学校里竟然允许带猫过来呢。”莫雪遥多看了几眼那只黑色的猫咪。
　　“毕竟医务处老师有独立的办公室，所以可能就算知道了，校领导也睁一只眼闭只眼吧。”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推门走进了教室里。
　　莫雪遥趴在桌子上，趁着无事的时间想着百年校庆上要举办的活动。
　　上一次班主任找她，告诉她活动的内容稍作了修改，现在每个班级只要把自己的教室当作活动室，办一个娱乐场所就可以了。
　　可以是开店，也可以是提供些娱乐服务什么的，只要不违反法律的都可以。
　　而摆放在操场上的摊位，则修改为由社团负责。
　　全校现在算上学校组建的和学生们自己组建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社团，一共有六十三个。
　　对于一所高中而言，这个种类已经是相当丰富了。
　　不过有些社团的成员是很少的。
　　学校对社团的规定是成员最少四人，这也导致了不少小众文化圈子的社团，勉勉强强地加起来也只有四个人而已。
　　并且也不是所有社团都有指导老师的，没有指导老师的社团，统一由班主任进行负责，不过二班的班主任叶雯，对社团的事情貌似是处于不管不问的状态，反正社团的经费都是由学校按照人数和活动内容来提供的……
　　总而言之，社团那方面的准备事项，交给高缘和指导老师秋易去准备就行了，作为宣传委员的莫雪遥，现在减轻了一份负担，只要准备属于自己班级的校庆活动即可。
　　她已经写了很多策划方案了，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
　　今天她打算不再拖延，彻底确定好到底用哪个方案。
　　“婉言，你觉得这五种方案是哪个更好？”莫雪遥问道，但并没有说是哪五种，反正一起讨论出来的李婉言对这些都是清楚的。
　　“做餐厅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操场上的摊位肯定会有很多做小吃的。”李婉言替莫雪遥分析道。
　　“嗯，所以做食物什么的先排除掉。”莫雪遥也赞同这一点，主要是做吃的很麻烦，还得洗还得烧，而教室本身是没有配备厨房设施的。
　　“其实昨天不就已经得出结果了吗？”李婉言无奈一笑。
　　“咳咳，只是今天还想再确定一下嘛。”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在某一个企划上打了一个勾，表示就用这个了。
　　校庆活动的内容被确定了下来——随机交友厅。
　　简单来说就是用纸板箱将教室分隔成一块一块，每一块就是一个小隔间，每一个隔间里只能坐两个人，然后由工作人员分别带着两个人走进随机的隔间里。
　　也就是说，在这里可能会遇到不认识的人，对方有可能是同性，也有可能是异性。
　　隔间里会装有比较符合气氛的小灯泡，二人将在柜台提前写好的个人信息交换，然后必须得在里面待十五分钟以上才能出来。
　　为了不至于太无聊，每一个隔间都会放一些诸如五子棋、飞行器之类可以双人游戏的小道具。
　　随机交友厅只是说明它是什么地方，并非它正式的名字。
　　事实上给它想的名字已经很多了，最后莫雪遥确定了一个听起来比较优美的——｢点星｣。
　　虽然和内容本身貌似没什么关联。
　　“呼，总算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莫雪遥松了口气，初中的时候宣传委员都是漂亮的女孩子，以至于总让她觉得这是‘花瓶’的工作，现在自己来当宣传委员了，才知道干这事儿到底有多累。
　　关键是需要宣传委员做的事儿其实并不少。
　　除开不定期有的各大活动，每个月固定的完成黑板报的任务就挺让人头疼的了，如果不是敷衍的话，最快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完成吧。
　　“已经确定下来了吗。”李婉言娴熟地转着笔，推了推眼镜问道。
　　“嗯，就叫点星，等阿雯来了就可以交给她了。”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走进教室的雪先生之前向他打了声招呼，“小雪，早啊！”
　　“早。”
　　新的一天，就由此开始了。
　　“周勇，早啊。”周勇一走进教室，莫雪遥就爽朗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啊，早。”周勇挠了挠头，略显羞涩地‘嘿嘿’一笑。
　　虽然他知道，莫雪遥会向很多熟悉的人打招呼，他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但却还是忍不住想入非非。
　　每一个被莫雪遥打招呼的人，都会感觉到拥有了一天美好的心情，她就是这样将自己的美好传递给身边每一个人的。
　　而周勇每天来上学最大的盼头，其实也是她那一声亲切而活泼的问候。
　　“喂，周勇，作业抄了没？”李红染悠闲地夹起塑料袋里的煎饺，塞进嘴里，油脂流得满嘴都是。
　　“干嘛？”
　　“你没抄么我借你啊，嘿嘿，我今天抄完了，你看哥多好。”
　　“你踏马得了吧。”周勇翻了个白眼，“我踏马是多没作业抄才要抄你的？就你那狗爬一样的字谁要抄啊？”
　　“哎哟，你来得那么迟，你还以为你借得到莫雪遥的作业啊？”
　　“怎么借不到了啊，我昨天可是提前预定好的。”
　　“切，就算你预定了，可人家先来的趁着你没到借走抄也不一定啊，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别人手上呢！”
　　“切，莫雪遥肯定会守信的，昨天我帮她去老师办公室打了热水，她答应今天帮我留着物理作业的。”
　　“啧啧，你还真以为‘女神’会在意你啊？”李红染挤兑道。
　　周勇这就不服了，他将书包一放，大刺刺地走到莫雪遥的身旁，伸出手去问道：“莫雪遥，那啥，昨天我预约的物理作业……”
　　“物理作业？”莫雪遥稍微迟疑了一下，李红染顿时就露出了‘你小子看吧’的神情，但她很快就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份物理作业来，“对的，我说好给你留着的，所以都没借别人。”
　　“谢了哈！”周勇得意洋洋地接过莫雪遥的作业，总觉得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体香，似乎混合着鲜花水果的香气。
　　“瞧你得瑟的。”李红染没好气地说道，“没想到啊，她竟然真记得。”
　　“切，你把莫雪遥看成什么了啊，别人可是很亲和的啊！”周勇不满地为莫雪遥辩解道。
　　“是是是，在你心里啊，她就是完美的呗。”
　　“滚滚滚，别碍着老子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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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小太妹

　　厉谷涛最近很烦。
　　他的初中成绩不大好，虽然参加了中考，但却连一所学校都没能考上。
　　好在H市的教育资源十分充分，不仅有普高和重点高中，还有许多职高和技校。
　　就职高和技校相比较的话，大概是职高看起来更像是普通高中一些吧。
　　所以厉谷涛就自己报名入了学，成为了一名职高生。
　　你不能说成绩差的学生就不是好孩子，但总的来说，一大堆考不上高中的人里，出现不干好事儿的人的几率最会更高一点。
　　即使职高中也有很多能考上高中，但还是选择自考了3+2，想要更稳定上大专的学生。
　　为此，厉谷涛还特意选了一所女生比较多的学校。
　　没错，就是幼师专业。
　　男生少的地方，冲突总会少一点了吧？
　　而且他还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说不定可以在一大堆女孩子中，找到一个女朋友呢。
　　然而事实上是他痴人说梦，虽说幼师专业一个班级只有五六个男的，但该看不上他的，还是看不上他。
　　至今为止仍旧是单身狗一条。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原以为女生多的职高校风会比较好，但事实上他完全想错了。
　　女生多的地方，虽然很少有流氓混混，但却会诞生小太妹……
　　刚开始对于小太妹什么的他完全不在意，毕竟他是男生，小太妹在厉害，也不过是欺负女孩子罢了。
　　可没想到，班里的小太妹竟然拉拢了一大帮自己的小弟，啊不对，应该是叫小妹。
　　就连其他的几个男生都站到了她们的阵营里去，如同舔狗般卑躬屈膝。
　　作为中立的，谁也不想得罪的厉谷涛，却是被班级里两个小太妹给盯上了。
　　别误会，当然不会是什么爱情。
　　只是这二人的阵营不同，所以更需要拉拢班级里为数不多的男生。
　　他刚好就是那第五个还没站队的男生。
　　但问题是厉谷涛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感兴趣。
　　无论加入谁，都得对另一方进行欺凌，虽说不是像男生那样直接打架，但也会发生各种勾心斗角的破事儿。
　　他觉着幼稚，却没办法摆脱出来。
　　毕竟这两个小太妹还控制着班干部，要是他不站队，那么谁都能给他穿个小鞋。
　　关键是这两拨人还特别认真，仿佛自己真的是黑帮一样。
　　放了学，厉谷涛就被其中那个最强势的小太妹给堵在了小巷里。
　　这破事儿让他感到哭笑不得。
　　这小太妹将自己的发梢染成了暗红色，平时用装饰的发带挡着看不出来，而到了校外就会解开，那发梢的红色顿时就让太妹的感觉更浓了。
　　“喂！厉谷涛！”小太妹揪住了他的衣领，将那张本应该还算漂亮，但不知为何却要画上看起来十分糟糕的烟熏妆的小脸凑近了，“你还想保持中立？是不是太愚蠢了？想当墙头草吗？信不信今天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揍你一拳？”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幼稚？我看是你不懂什么叫社会！”
　　厉谷涛闻言，已经无力反驳了。
　　不是讲不出道理来，而是根本没法和对方讲道理。
　　他无比的后悔自己初中时为什么没好好学习，否则也不必和这帮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女人混迹在一个班里了。
　　“快点，现在跪下来臣服，说愿意加入我们青花帮，老娘饶你一条狗命，否则就……”小太妹的眼神恶狠狠地向下滑落，落在了厉谷涛的胯.下，“让你断子绝孙！”
　　厉谷涛又好气又好笑，他站直了身子，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真的不打女人。”
　　“阿涛啊，我看你就从了吧，你看大姐头多关照你啊，亲自来拉你入伙。”一个看起来娘娘腔的男生捏着兰花指说道，差点没让厉谷涛把隔夜的饭给吐出来。
　　“就是啊，虽然你不怕女生，但这里还有我们两个男生呢，而且，这么多女的，你要是乱动手，指不定就喊非礼了呢。”另一个男生也跟着附和道。
　　“马的，你们是真的吃饱了撑着啊。”厉谷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心里想着脱身的办法。
　　可脱身了这一时，明天还不是得去上学？
　　就没有一口气把麻烦解决了的办法吗？
　　“咦，那是……阿涛。”路过小巷的莫雪遥看着挤在这里的一堆女生，有些好奇，就踩着车踏板站起来，朝里面看了一眼，竟然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怎么了？”李婉言问。
　　“是我一个初中同学。”莫雪遥下意识地回答道，“这家伙是艳遇了吗？这么多女的围着他，看起来好像又不像，难道是把别人绿了，还是脚踏好几条船了？”
　　“你和他很熟？”李婉言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当……啊……嗯，算是比较熟悉吧。”莫雪遥站在自行车上围观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威胁的话，“难道是校园欺凌？婉言，女生也会欺负男生吗？”
　　“有可能的。”李婉言回答道。
　　“啊！”莫雪遥赶紧朝厉谷涛大喊道，“阿涛！”
　　不是因为李婉言的回答，而是因为那些人突然动手了。
　　厉谷涛是被群殴的那一个。
　　不出三秒就躺倒在了地上直打滚，只能尽可能护着要害部位不被人打到。
　　女人打起人来或许比男生还狠，而且使出的都是各种招呼下三路的招式。
　　还有人往他身上吐口水的……
　　莫雪遥本来还想装作没看到走人的，但终究还是没忍住。
　　虽然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但初中三年的记忆不可磨灭。
　　厉谷涛毕竟是她最要好的死党之一啊。
　　“喂，你们干什么！”
　　莫雪遥冲了过去，那个打得最狠，头发末梢还被染成红色了的小太妹转过身来，气势汹汹地走到莫雪遥面前：“怎么，你也想找揍？滚，贱女人！”
　　“你白痴吗？”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莫雪遥的心情当然不好了，作为男生的那种暴躁脾气顿时涌上了心头，“想打一架？”
　　“呵？有趣，你还想和我打？”小太妹本身就是女人，所以对于同性的莫雪遥毫无恻隐之心，对方的美更成了她下狠手的理由。
　　莫雪遥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坚持，她向来的行为准则就是，谁敢欺负她，她就要报复回去。
　　否则从小到大，像她这般别人眼里的‘异类’，恐怕早就被欺负成自闭症了。
　　当然，和女人打架，确实是这辈子的头一遭。
　　对方动手，她也毫不客气，凭借着还残留着的，男生时期的反应力，躲过了这一巴掌，然后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腹部，紧接着欺身向前，卡住了她的手和脖子，大概就是那么一个‘强人锁男’的动作。
　　“你有病吗？一言不合就打人？”莫雪遥咬着牙问道，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让她没什么多余的力气来说话。
　　“臭婊.子——！”小太妹低下头，张开嘴就想咬住莫雪遥的手臂，但却被一只从墙头窜下来的黑猫一脚踩在了脸上。
　　“喵——”
　　“住手！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呀！”医务处的苏老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太妹却错将她认作了学生，“要你管，操.你.妈！”
　　“喵——”黑猫曲奇就像是炸毛了一样，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不知为何，它对这个小太妹貌似很有敌意。
　　“停手！”一声喝令，教导主任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穿着只随着季节变换厚薄，但却不变换颜色的黑色丝袜走了过来，在她身旁跟着看起来就脾气不太好的数学老师静蝶，“你们几个，哪个学校的？敢在我们雨空高中附近闹事？”
　　“走！”小太妹忽然挣脱了莫雪遥，带着其他人仓皇而逃，只剩下厉谷涛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喂，阿涛，你没事吧？”
　　“小遥？”厉谷涛勉强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都被打肿了，“呃，怎么是小遥妹妹？不对……你怎么叫得那么熟？”
　　明明都这个时候了，却还在在意奇怪的事情。
　　莫雪遥也只能想办法解释道：“啊，是因为我哥哥就是这么称呼你的，听他说多了过去的事情所以我也记住了，下意识就这么喊了。”
　　“哦哦……刚才你竟然一个人冲过来，真是……太冒失了啊……”厉谷涛松了口气，“还好有老师来了。”
　　“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教导主任银铃推了推金丝眼镜，严肃地问道。
　　李婉言赶忙挡了上去，不卑不亢地将刚才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简单说就是解释莫雪遥不是去干架的，而是去帮忙的。
　　再加上二人都是成绩不错，教导主任也记得名字的好学生，所以就没有再过问。
　　“你是哪个学校的？”银铃看向厉谷涛问道，“你们学校的校园欺凌这么严重吗？”
　　“咳……”厉谷涛一时间不好意思回答，然而银铃也不用他回答了，因为她已经看出这是哪个学校的校服了。
　　“小晴，你帮这位外校的学生处理一下吧，看来最近学校附近也得整治一下了，打架都打到我们学校附近了？”银铃对苏雨晴说着，转身朝学校里走去，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校长商量去了。
　　“遥遥，你没事吧？”李婉言端详了一下莫雪遥，却还是不太放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她根本没打到我，刚才想咬我也被曲奇给打断了，真是好厉害的一只猫啊。”莫雪遥俯下身，摸了摸曲奇的脑袋，“我家酥糖要是有你那么厉害就好了。”
　　曲奇冷漠地看了一眼莫雪遥，又跳到墙头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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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解释不清

　　又一次来到了医务处，苏雨晴正细心地处理着厉谷涛身上的淤青和伤口。
　　还好殴打的时间不算长，所以大多是一些皮外伤，很多擦伤的地方，还都是他在地上打滚时被尖锐的小石子划破的。
　　危机解除后，莫雪遥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有心想像以前说些开玩笑的话，但又怕暴露了什么，只能阡陌不语，装作和他十分陌生的模样。
　　“谢谢老师。”厉谷涛摸着身上的创可贴和绷带，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怎么会被一群女孩子打呢？”苏雨晴问出了莫雪遥的疑惑，“到底是怎么惹到她们了呀？”
　　“嗨，带头的是个不学无术的女生，其他女生不想惹事，也只能加入她，否则就算是不合群了，她们也想我加入，但我不想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所以就被打了。”厉谷涛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听起来很可笑吧？”
　　“啧……好无聊的事情。”莫雪遥在一旁评价道。
　　苏雨晴倒是很能理解的点了点头：“这个年龄的孩子，确实分化会很大呢。”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因为她长得就像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
　　“总之，现在这……他应该没事了吧？”莫雪遥看向苏雨晴，询问道。
　　“嗯，可以回家了，不过虽然是些皮外伤，但最近还是要注意保护自己，不然伤口还没好又被破坏，是会溃烂的，到时候说不定会烂到骨头也不一定呢。”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厉谷涛从知道苏雨晴是老师开始，好奇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这会儿总算是将视线移到了一旁，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莫雪遥妹妹，这次多谢你了啊。”
　　李婉言的眉头忍不住一挑，但还是忍着没有发问。
　　苏雨晴不知道莫雪遥的名字，所以表现得很平静，只是向三人摆了摆手：“好啦好啦，大家都回家吧，我等铃儿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再一起回家。”
　　铃儿，似乎是苏老师对教导主任的昵称。
　　莫雪遥和厉谷涛并不顺路，二人在走出学校没多少路之后，就在岔路口分别了。
　　虽然心中有着对‘莫雪遥妹妹’的许多好奇，但现在他实在没心情去关注别的事情，这会儿他还在纠结着明天的事情该怎么收场。
　　毕竟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想整他易如反掌。
　　而且职校对女生管的一点也不严格，那些老师好像不知道，其实制造麻烦的其实根本不是男生们啊！
　　毕竟那所学校里的男生真的不多。
　　将这件事情告知老师？
　　那是不是太丢脸了一点？
　　而且就算说了，恐怕也不会有老师认为这是校园欺凌吧？
　　顶多觉得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用，一个大男人还会被女人欺负？
　　男人被女人打，总会有人觉得一定是男人做错了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性别歧视呢。
　　“靠，该怎么办啊！”厉谷涛使劲揉着头发，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发发狠，把那帮蠢娘们狠狠揍一顿？
　　而此时，他尚未走远，莫雪遥则在后边高喊道：“厉谷涛——对方先动手就打回去啊，当老好人是会被欺负的！”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莫雪遥’的风格，不愧是妹妹吗。
　　嗯，说是妹妹，但为何总感觉是本人一样，只是性别不同而已。
　　厉谷涛想起了上学的时候，莫雪遥就是这样回应那些妄图取笑和欺负她的人的。
　　实际上她的脾气并不坏，开开玩笑也无所谓，但如果想得寸进尺，那她就不会客气了。
　　这话‘莫雪遥’也对厉谷涛说过好多次，不过他的性格天生就如此，完全是个老好人。
　　他的家庭并没有什么变故，相对大多数人都美满而幸福，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被人欺负过，所以才养成了这么个性格吧。
　　之前偶尔有说，也是开玩笑的时候说的。
　　但这次，貌似是认真的啊。
　　好吧。
　　厉谷涛下了决定。
　　他摸了摸自己那没有抹过啫喱水，但却日常根根倒竖的刺猬头，小声地嘀咕道：“要是这帮家伙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随着厉谷涛渐渐走远，莫雪遥终于感受到了李婉言投在她身上那逐渐炙热的目光，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一般。
　　“怎么回事？”李婉言轻描淡写地问道。
　　“啊？什么……怎么回事啊？”莫雪遥干笑着挠了挠头，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莫雪遥妹妹？”
　　“啊？哈哈哈……哈、哈哈……”
　　“是秘密吗。”李婉言加快了速度，越过了莫雪遥，声音随着风飘到后头来，“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诶……？嗯……”莫雪遥低着头，一路都没回应。
　　确实，这是秘密。
　　而且是个很大的秘密。
　　如果告诉李婉言的话，她说不定会嫌弃自己，甚至从此友谊决裂。
　　还有可能会告知别人，到那个时候，即使她再怎么解释自己原本的生理性别就是女孩子，别人也依旧是会将她当作‘变态’看待的。
　　可李婉言毕竟在自己的家里住了那么久，如此多的同学之中，大概是关系最近的一个了吧？
　　并且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是不是应该告诉她真相呢？
　　可是……
　　莫雪遥攥紧了车把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水果店门口的时候，李婉言背对着莫雪遥锁着车，像是在自己对自己问道：“是可以告诉我的秘密吗？”
　　“啊……”
　　莫雪遥挠着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一时间竟无法组织语言，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些无意义的音节，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没关系，我也有不想说的事呢。”
　　“咳……我……”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支吾了半天，不知该如何辩解。
　　“干爸干妈好。”回到水果店，李婉言一如往常那样打着招呼。
　　反倒是莫雪遥无精打采的，都没有挤兑几句老爹。
　　“咋了，小遥今天心情不好？”
　　“没……”
　　“那怎么回事儿啊？”父亲叼着一根烟在一旁的花盆里弹了弹，顿时遭到了母亲不满的喝骂。
　　“抽抽抽，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还把烟灰弹到花盆里，我这兰花都被你弄死了知道不？”
　　“咳咳，哈哈，我明天就去买个烟灰缸。”
　　“多大的人了，还没自制力，抽烟就戒不掉吗？”
　　父亲装作没听到，伸手捏住了莫雪遥的脸颊：“喂——傻丫头——笑一个？”
　　“干嘛啊。”莫雪遥有气无力地拨开父亲的手，“吵死了你。”
　　“咋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少有啊，是考试没考好还是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嗯，等等，该不会是被男生表白了吧？”
　　“表白你个头。”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将父亲那张粗糙的大脸推开，忧心忡忡地坐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连书包都没取下。
　　她担心因为这样的事而和李婉言产生隔阂。
　　再怎么说，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啊。
　　“遥遥，吃饭还有一会儿，先写点作业吧。”李婉言却一副刚才那些事情根本没发生过的模样，这让莫雪遥的心里更加过不去了。
　　这一整个晚上，她都心不在焉的，写的作业错误的地方很多，李婉言还以为她今天没好好听课，特地十分耐心地为她讲解了一番，却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回家了之后，李婉言洗过澡就钻进了被窝，而莫雪遥则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愣愣地发呆。
　　“遥遥，还不睡吗？”
　　“我等下再睡……班长你先睡吧。”莫雪遥将脑袋埋得低低的，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李婉言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想说出的话给咽了回去，往里面挤了挤，给莫雪遥留了个空位。
　　然而这一夜，她却根本没有爬到过床上去。
　　以前李婉言不知道的时候，她反而能逐渐适应，然后心安理得。
　　但当对方窥见些许端倪后，就又开始心神不宁了。
　　一整晚，她都在想着这件事，也可以说是第一次正视这件事。
　　这样的秘密真的可以永远隐藏吗？
　　总会有关系亲密的朋友发现点什么吧？
　　而且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和亲密的人一起生活，却还要这样隐隐藏藏的，会让生活变得更累。
　　她将南希从娃箱里取了出来，盯着她的眼睛，自言自语地问道：“南希……你觉得……我到底……该不该说呢？”
　　天色快亮了，莫雪遥终于抵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然而没过两个小时，就被李婉言轻轻推醒了。
　　“遥遥，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李婉言责备地看着她，“今天可不是双休日，还要上课呢，待会儿该没精神了吧。”
　　“唔……没事……”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说的话几乎都要脱口而出，却被母亲的声音给打断了。
　　“女孩子们出来洗漱吃早餐啦！”
　　“来啦来啦。”莫雪遥高声应着，因为昨天连衣服都没脱，所以今天直接走出去就可以了，倒是方便了不少。
　　当然，走起路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是喝醉酒了的人一样。
　　这会儿她倒是真的想喝点酒了，因为这样说不定就有勇气把真相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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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秘密

　　昨天下过了雨，所以今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
　　莫雪遥并拢着双腿，不住地搓着手，感觉今天的她好像特别怕冷。
　　“遥遥。”李婉言开了车锁，扭过头来说道，“你今天状态好像不大好，要不我载你吧。”
　　“呼……行……”走路都不太能保持平衡的莫雪遥没有逞强，跨坐上了李婉言的车后座。
　　灰色而阴沉的天空让人感觉有些压抑，她紧抓着后座的扶手处，生怕自己一个没把握住平衡摔落到地上。
　　绿灯、红灯、红灯、绿灯……
　　整个城市里笼罩着一层雾气，让信号灯的光芒都像是落在宣纸上的墨水般晕染开来。
　　“喀啦——”一阵不太和谐的噪音从莫雪遥屁股下的自行车上响起，学校已经临近，但它却好像出了点故障。
　　李婉言摁下刹车停了下来，一只脚踩在地面上：“遥遥，下来一下。”
　　“嗯……怎么了？”心事重重地莫雪遥像只僵尸似的站在路边问道。
　　“好像是链条掉下来了。”李婉言低头看了一眼，又不想被机油弄脏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头道，“反正距离学校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了，到学校了再修吧。”
　　“好。”莫雪遥望着天空，呆呆地回答道，直到李婉言向前走了几步，才慌忙跟上。
　　“那个，婉言，昨天的事……”
　　“我就猜你为什么心神不宁的，果然是因为昨天的事吗？或许我不该问的。”
　　“没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者不想说的事情，没必要强迫自己，我也没有将我过去的所有都告诉你，不是吗？”李婉言抿着嘴微微一笑，“而且有很多秘密，对于当事人自己而言，可能都是一份悲伤的回忆。”
　　莫雪遥咧了咧嘴，这回忆倒不悲伤，只是带点淡淡的忧愁吧。
　　宽慰的话，却没让她的心中放松多少。
　　雾气笼罩的街道让远处的景都变得模糊不清。
　　也让这世界变得仿佛只有她们俩人。
　　这街道本就安静，此时更是好像没有人经过一样。
　　当莫雪遥踢开脚边的一个易拉罐后，她终于鼓足了勇气。
　　“婉言！”莫雪遥走上前，吞了口唾沫，大声说道，“其实，我是男孩子！”
　　李婉言愣了一秒，表情平静，但语气中却带着笑意地问道：“那和昨天的事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的那个同学是我初中的死党，他见到我的时候，我留着长发，穿着女孩子的衣服，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所以不想让他知道我是我，于是我就和他说，我是‘我’的妹妹。”
　　李婉言叹了口气：“小遥现在这么讨厌作为女孩子的自己了吗？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穿衣服的样……”
　　“不是，听我说！”莫雪遥打断了李婉言的话，她要一口气说完，否则她怕自己又提不起勇气，“我原本是男孩子，只不过做了手术变成女孩子而已，但是！我的生理性别以前就是女，只是得了一种病，让那些器官没有显现在表面而已——不过虽然生理性别一直是女，但我之前的十六年，都是以男生的身份度过的……”
　　李婉言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
　　莫雪遥激动地有些哽咽，她用力擦了一下眼角不知何时忽然涌出的泪珠：“所以，你讨厌我了吧！之前……之前还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我……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却隐瞒了这些事……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变态了吧！”
　　“遥遥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李婉言第一次知道这样听起来不太科学，仔细想起来却很科学的事。
　　“嗯，你可以问我爸妈，绝对是真的，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抱歉，隐瞒了这么久。”莫雪遥一副解脱了的神情，因为她知道自己肯定要失去这个朋友了，她略带哀求地说道，“只是，可以别告诉其他人吗？拜托了……”
　　“简单来说，遥遥就是女孩子，是吗，只是做了一场男孩子的梦而已。”
　　“……唔，从生理上来说……”
　　“那就没关系啊，最起码遥遥在某些方面比花银银要像女孩子吧？”李婉言笑着抓过了她的手，“而且，我怎么可能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那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信任？”
　　“你……真的不讨厌我吗？”
　　“为什么要讨厌，小遥本来就是女孩子啊。”李婉言的话，就像是定心丸一般，让莫雪遥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说起来，你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死党吗？”
　　“呃……不用了吧，反正已经没有太多交集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莫雪遥讪讪地笑了笑，被李婉言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你会不会觉得怪怪的？”
　　“不会。”
　　“唔……”
　　“咳咳！”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两声来自不同人的咳嗽声，吓得莫雪遥慌忙扭过头去。
　　在这雾气之中，她对四周的感知也变得差劲了，再加上刚才情绪激动和昨晚根本没睡，所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这样的话，刚才说的岂不是全被听到了？
　　莫雪遥面如死灰，有一种人生已经结束了的感觉。
　　“我就说小遥遥怎么很多时候都像男生一样大大咧咧的，原来有过那么一段经历呀～！”花银银十分自然地将胳膊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揽住了她，“不过安心啦，我永远喜欢小遥遥哟，再说了，小遥遥还是真正的女孩子嘛，只是中间出现了点偏差，现在回到正轨上来了而已啦！”
　　“我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了，抱歉。”雪先生向莫雪遥苦笑着说道。
　　“你们、你……你们——！”莫雪遥的小脸像是烧起来了一样，看着二人结结巴巴地哆嗦着，声音又逐渐小了下去，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我的人生结束了……”
　　“什么结束不结束啊喂，小遥遥竟然这么不相信我的人品！”花银银气呼呼地说道，“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啦！小雪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先帮你阉了他！”
　　“我不会说的。”雪先生淡笑着摆了摆手，“虽然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有些人可能接受不了吧。”
　　“真的……不会说？”莫雪遥此时也没心情和他们俩开玩笑了，紧抓着二人的手，泪眼汪汪地问道，“拜托你们，千万别说出去……”
　　“安心啦安心啦，不会说出去的啦～”花银银见莫雪遥还是一脸狐疑，便咳嗽了两声严肃地说道，“我发誓，绝对不会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罚我永远找不到男朋友！”
　　“那对你是惩罚吗……”莫雪遥实在忍不住了。
　　“好吧，那就——说出去的话永远也得不到高￮！”
　　真像是花银银会说出来的誓言啊。
　　“我发誓……”雪先生也学着花银银说道。
　　“小雪就不用啦，我相信你。”莫雪遥叹了口气，总感觉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三人。
　　“放心吧，我们会守口如瓶的。”雪先生劝慰道，“小遥也不用感觉到尴尬，和以前一样自然地相处就好了，当这一切事情没发生过就可以。”
　　“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啊，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花银银傻呆呆地望向天空，“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也想不起来了。”李婉言难得幽默地说道。
　　“嗯，好像是说，要在校门口买拌面吃吧。”
　　“啊，对哦！”花银银用右手一锤手心，“要买校门口的拌面去教室里吃，然后让那个大妈少放点盐，实在是太咸了！嗯，得多要点葱花。”
　　“小遥，要一起去吗？”
　　“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不过，还是一起去吧。”莫雪遥感激地看向三人，踌躇了几秒，“那个……谢谢你们。”
　　“谢什么？有发生过什么事吗？”雪先生开玩笑地说道。
　　“好了好了，不要装傻了。”莫雪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不要提起比较好，免得又被其他人听到了。”
　　“嗯，所以直接忘掉就可以了。”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彻底放松下来的莫雪遥更是觉得困倦，走路的时候竟然闭着眼睛做起梦来，梦见花银银说漏了嘴，她变成了全校公认的变态和人妖，吓得她慌忙从梦中惊醒过来。
　　想要平复心情，看来还是需要时间的呢。
　　陪着花银银她们买了早餐之后，回到教室里莫雪遥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花银银转过身来一直趴在她的桌前玩着她的头发，莫雪遥只觉得头皮痒痒的，但梦里却怎么也不能止痒。
　　不过这一次总算是没做噩梦，一觉睡到了出操的时间。
　　深度睡眠了将近两个小时，对于一个人而言也勉强够用了。
　　虽然算不上神清气爽，但最起码精神好了不少。
　　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不再总提心吊胆地想着噩梦里发生的事情了。
　　或者说，她其实也在学着坦然面对吧。
　　再说了，有很多事不去想反而不会发生，越是想可能越是会发生——特别是坏事。
　　所以还是什么都不想比较好。
　　早上的时间她也是困得脑袋晕乎乎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感觉就和做梦差不多，于是她也不自觉地在心中暗示着自己——那是一场梦。
　　这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自我恢复和自我保护机制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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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这两章怪怪的？
　　那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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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是梦

　　“呼啊！”莫雪遥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有好几重的梦境，层层叠叠，怎么挣扎也无法真正回到现实来。
　　直到那种仿佛直坠深渊般的感觉传回大脑，她才终于像是个溺水的人一样，抱住了那救生员丢来的救生圈，挣扎着游上了岸。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不在学校里，而是在家中柔软的床铺上。
　　外面阳光很刺眼，但同时风也很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刮得树枝像是要弯折了一样。
　　莫雪遥坐起身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开始还做了一个好梦，梦见自己把秘密告诉了要好的朋友，他们都认可了自己，但接着，自己的秘密在朋友的一次无意中说漏了嘴，从而传遍了整个学校，原本重新开始的人生，便陷入了那无边的灰暗之中。
　　幸好，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莫雪遥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疼痛的感觉无比清晰。
　　是了，这确实是现实。
　　时间已经不早，床头上的时钟指在‘12’的位置，迷迷糊糊的莫雪遥有些不太确定今天到底是不是双休日，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母亲没有叫自己起床？
　　桌子上摆放着还没收拾进去的BJD娃娃，南希那红色的眼眸正无神地看向窗外的远方。
　　“呼——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莫雪遥揉着脑袋，感觉那里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昨天心事太重，晚上应该一直都没上床，又是怎么到床上来睡的？
　　……可能是被人抱上来的吧。
　　她这样想着，晃悠悠地穿着一身单薄的内.衣走出了卧室。
　　简单来说就是上面一条小背心，下面一条蓝白条纹的三.角.裤。
　　母亲正搬了张椅子坐在电视机前，面前放了一张迷你的折叠小桌，正慢悠悠地包着饺子。
　　电视机里重播着昨天晚上的电视剧，貌似还是一部韩剧，那夸张且声线重复的配音，听多了就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醒了？”母亲扭过头问道，“饿了没？”
　　“还好。”刚起床的莫雪遥并没有觉得饿，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急需洗漱一番让自己清醒清醒，“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四。”母亲随意地回答道。
　　“啊？等等，星期四？！”刚往牙杯里放满水的莫雪遥猛然抬起头来，却瞬间失去平衡，差点撞在那本就有很多裂痕了的镜子上，她慌忙用手扶住洗手台，“现在都十二点了啊！！”
　　“是呀，瞧你这小，妮子急的，我已经给你们老师打过电话请假了。”
　　“诶？干嘛要请假啊，这算是睡懒觉了吧？”
　　“你早上的时候发烧得厉害，自己都不知道吗？”
　　“啊？没什么感觉啊？”莫雪遥摸了摸额头，烫不烫没摸出来，但确实是有很多虚汗。
　　“可能是睡足了所以好点了吧。”母亲说着，站了起来，为莫雪遥倒了半杯开水，又倒了点凉白开进去，好让它变得温热，马上就能喝。
　　莫雪遥揉了揉太阳穴，随着意识的清醒，确实能感觉到头疼得紧，这就是熬夜的后遗症吗？
　　“退烧药和消炎药放在桌上，温水给你倒好了，赶紧先吃了。”母亲吩咐道。
　　“哦。”洗漱完后的莫雪遥将梳子往头发上一插，拿起药丸往嘴里一丢，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
　　“怎么到现在还不会梳头发呢，每次看你总是多出几根‘毛’在外面飘我就浑身不舒服。”母亲嫌弃地说着，用沾满面粉的手在干净的抹布上擦了擦，然后朝她招呼道，“过来，蹲下。”
　　“干嘛啊……”
　　“帮你扎头发。”
　　“妈，扎得太紧了。”莫雪遥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被迫眯成一条缝了，头疼得叫嚷道。
　　“不这样怎么才能干净利落地束紧？”母亲不满地说着，麻利地为她扎好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单马尾。
　　“一点都不舒服。”莫雪遥晃了晃脑袋，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平时扎马尾的时候，是喜欢把皮筋扎在比较靠下位置的，而母亲扎头发，则会把皮筋扎在很靠近脑门的位置。
　　就像是戴手表时，如果扣得太紧，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手腕疼一样。
　　这么扎头发，她也很不习惯，本能地拨弄了一下皮筋，让它们滑落到下半段的位置上，这才松了口气。
　　“呼，老妈，你那么扎，简直比把十件毛衣套身上还难受。”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
　　“你呀，淑女就应该那么扎头发，这样才清爽干练，你看言言她是不是这么扎的？”
　　“她是她，我是我啊，别老拿我和别人比嘛！”莫雪遥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我觉得这样宽松的马尾很舒服啊，还可以耷在肩膀上，多好。
　　“没样子。”母亲白了她一眼，“算了，反正今天都在家里，随你好了。”
　　“嗯……可能昨晚着凉了，现在觉得有些头晕。”
　　“我给你煮点东西，要吃馄饨还是水饺？”
　　“馄饨吧。”之所以选馄饨，是馄饨皮薄，煮着好吃些，而且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去咀嚼厚实的水饺皮。
　　水饺什么的，果然还是更适合捞去了水蘸酱吃吧？
　　趁着母亲做饭的时间，莫雪遥回到房间里，将南希收拾进了盒子里，和那些迷你的家具们一块儿放在了书架中。
　　大风和大太阳，感觉像是完全相悖的两种天气，但今天的天气确实如此。
　　挂在阳台上的衣物都被吹得像是随时会脱杆飞出去一样。
　　“老妈，你衣服晒在外面不怕吹跑吗？”
　　“那你还不赶紧收回来？”
　　“那你干嘛要晒出去嘛！”莫雪遥无奈地嘟嚷着，将衣服全都收进了阳台里。
　　虽然阳台中的光照没有晒在外面的大，但总比把衣服吹跑了好。
　　街道上的塑料袋被大风吹得老高，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着之前梦里的事情。
　　醒来之后，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被彻底忘记。
　　不过她还是依稀记得自己有向李婉言坦白自己的事情，而且还被花银银和雪先生听到了。
　　现在想来，真是后怕不已。
　　幸好不是在现实里说的……
　　关于厉谷涛说自己是‘莫雪遥’妹妹这件事，还是想些别的借口来糊弄过去吧。
　　虽然有点对不起李婉言，但这样的秘密，还是不要被别人知道为好。
　　再说了，反正自己现在是真正的女孩子，就算一起洗过澡也无所谓啦，又没发生什么，不是吗？
　　她心安理得地想着，调换了那个该死的棒子国肥皂剧，看起了电视剧中播放的上海滩。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貌似从未完完整整的看完过，所以有时候还是能翻到一些没看过的剧集。
　　在这个年代，很多电视剧都是在这样颠三倒四的剧集观看中，慢慢补全剧情的。
　　馄饨很快就端了上来，放在莫雪遥的面前，而母亲就又在板凳上坐下，包起了水饺。
　　“怎么换频道了？”
　　“刚才那不好看，你自己换回去呗。”莫雪遥嘀咕着，“怎么酸酸的？”
　　“放了醋，给你杀菌消毒一下。”
　　“太多了吧？”
　　“多吃点好。”
　　莫雪遥无语地点了点头，不是很有食欲地将馄饨一个一个地吃进了嘴里。
　　吃完之后，母亲又忙活了一会儿，便收拾东西和莫雪遥一起坐车去了水果店。
　　上学时间出现在水果店里，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新奇感，事实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比双休日在的时候，客人要少那么一些而已。
　　见莫雪遥来了，酥糖舔了舔爪子，就窜到了她的怀里。
　　“来了。”父亲这话是对母亲说的，然后又低头看向莫雪遥，“发烧好点了没？”
　　“还好吧。”莫雪遥回答着，翻出课本看了起来。
　　虽然今天没去学校，但该学的还是要自学一下，好在只是一天，不用担心会落下太多，实在不行就让李婉言给自己讲解就好了。
　　隔壁隔着一条马路的杂货店门口，庄莲怜搬了一张小竹椅坐着，手里捧着一碗盖浇饭，正慢悠悠地吃着。
　　莫雪遥抱着酥糖在水果店的门口坐定，向她打了声招呼：“庄莲怜！”
　　“今天没上学吗？”庄莲怜笑着问道。
　　她似乎从阴沉中走了出来，变得开朗了许多。
　　“发烧了，所以请假在家休息。”莫雪遥看到那只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哈士奇一脸蠢像地走了出来，在庄莲怜身边转来转去，似乎是想要和她共享午餐。
　　“别闹。”庄莲怜拍了拍它的狗头，“‘哈哈’你不是刚吃过吗？”
　　“这家伙的胃可比你想象中的大多了。”莫雪遥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轻轻摸着酥糖的脑袋，“还是养猫省钱。”
　　“它太闹腾了，货架都被它咬坏一个了，简直比老鼠还恶劣。”庄莲怜也是一脸的无奈。
　　“呵呵，没事没事，它也只是个孩子嘛。”金奶奶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是不是应该买点骨头给它啃啃？”莫雪遥揉着酥糖的肚子问道，“你看它都开始啃你椅子了。”
　　“嗯，我这正准备出门去买些骨头回来呢。”金奶奶微笑道，“要不要给小遥带点好吃的？”
　　“不用不了不用了。”莫雪遥赶忙摇了摇头，“我们家不缺吃的。”
　　“呵呵～那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
　　待得金奶奶走远了，庄莲怜才微笑着说道：“金奶奶对大家都很好呢。”
　　“是啊，我爸能租到这家店面，也多亏了她呢。”莫雪遥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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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谎言

　　象征时间变化的太阳，缓缓下沉，随着冬天的过去，白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这个时候的天色还算明亮，如果是冬天时，恐怕已经差不多该黑了吧。
　　李婉言骑着自行车，影子被斜阳拖得很长，将车停在了水果店旁，看到了坐着安乐椅在阳光下睡着了的莫雪遥。
　　“干妈，小遥发烧还没好吗。”李婉言向一旁正在准备做晚餐的莫雪遥母亲问道。
　　“应该差不多了吧。”
　　“哦。”李婉言点了点头，将书包放在一旁的纸箱上，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唔唔……”她无意识地挥了挥手，在梦中呓语道，“哪里来的蚊子……”
　　“小遥。”李婉言捏了捏她的脸颊，“快吃晚餐了。”
　　“嗯？”莫雪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戴着的黑框眼镜。
　　“发烧好点没？”
　　“没什么问题了吧，就是觉得稍微有点冷。”她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涕、口水、眼泪一并流了出来，尴尬得她手忙脚乱。
　　李婉言将餐巾纸递了过去：“今天有自学吗？要不要待会儿把上过的课程教你一遍？”
　　“直接告诉我作业是什么吧。”莫雪遥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懂的再问你。”
　　“行。”李婉言推了推眼镜，捡起放在纸箱上的书包，走进了水果店内。
　　一天过去，她似乎早已把昨天的事情给忘记了。
　　莫雪遥也在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遍——她已经准备好该撒什么谎了。
　　再三思考后，还是决定先说了再说，免得没准备时突发什么状况，闹得措手不及。
　　“婉言。”
　　“嗯？”
　　“其实，昨天的事情……”
　　“昨天什么事？”
　　“咳，就是他喊我‘莫雪遥妹妹’的事情。”
　　“哦，那个吗，我仔细想了一下，是在你的名字后面加了‘妹妹’两个字吧，所以他是你的远房亲戚？”
　　“呃……”有那么一瞬间，莫雪遥觉得让李婉言就这么误解就可以了，其实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破绽的事。
　　但现在不说清楚，以后要是再遇到厉谷涛，听他说了些什么，恐怕就更难解释了。
　　“其实吧，我以前一直是被当作男孩养大的，因为算命的说，我要是不当男孩养，就活不过十六岁。”莫雪遥扯谎道，灵感来源于梁山伯与祝英台，“所以我上初中的时候，也是男孩子的打扮。”
　　“名单表上没写吗？”李婉言敏锐地抓住了漏洞。
　　不过这个莫雪遥早就想过了：“那时候我的户口本上就是‘男’，是托关系弄的，所以在学校里也是‘男’，为了不被揭穿，和男生们一起上厕所的时候，我会有……假的，装在那里，伪装成是真正的男生。”
　　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不知道这个略显蹩脚的理由李婉言会不会信：“不过我还是尽量不和他们一块儿在外面上厕所的，所以，初中三年下来都没露出什么破绽，我的那个朋友也一直以为我是男生。”
　　“嗯……”李婉言将信将疑。
　　“哈哈，没想到小遥你竟然自己把这些事说出来了啊。”父亲在一旁大笑着为她打掩护，顺便添加了一些细节，“十六岁之后，她还活着，所以我们就去改了户口本上的性别，高中也就以女孩子的身份上了，说白了还是迷信，但这是老一辈人的要求，没办法哈，我可不重男轻女噢！”
　　“原来是这样。”就连莫雪遥父亲都这么说了，李婉言也就不再狐疑了，再结合之前莫雪遥那些男性化的举动，这还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老一辈的那种迷信，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既然有把男生当女生养躲过命中劫数，那为什么就不可以把女生当男生养呢？
　　“所以，后来你遇到他的时候是长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说你是他妹妹？”李婉言轻声问道。
　　“嗯，大概就是这样啦！”莫雪遥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心事似的松了口气，“这就是我的‘秘密’。”
　　“所以，现在做回女孩子，还不大习惯吗。”李婉言打趣着说道，“不过已经改了很多了，最起码不会总用裙子擦手了。”
　　“诶？嘿嘿嘿……”莫雪遥干笑着挠了挠头，偷偷摸摸地朝父亲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父亲也得意地向她眨了眨眼睛，转身招呼顾客去了。
　　这是一个虽然老套，但却好用的谎言。
　　毕竟现实里谁也不会想到有那么复杂的故事发生嘛。
　　趁着晚餐还没做好的时间，李婉言把家校练习册拿了出来，翻到了最新的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今天的作业有哪些。
　　抄写的作业可以等晚上累了之后再做，先做需要动脑子思考的比较好。
　　莫雪遥咕哝着，翻出数学作业写了起来。
　　不懂的地方并不算太多，事实上莫雪遥和李婉言的预习进度比老师上课的进度要快起码三个课时，有一些难点，二人其实早已讨论过了。
　　或许还有一些没有弄得很明白的地方，也只要老师一提点，便能瞬间明悟。
　　“怎么样，有不会的地方吗？”
　　“还是上次那里，会是会，但总觉得就是按套路写，好像没弄懂确切原理，万一题目变了，就不容易做出来了。”
　　“这里吗？嗯，我教你。”李婉言清了清嗓子，耐心而细致地教了起来。
　　如果是教数学的话，她教的效果可能比静蝶老师教得还要好吧。
　　不是说教学水平，而是上数学课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她就不能稍微微笑一下吗？
　　每次都把课堂气氛弄得很严肃……
　　写完数学后，晚餐就差不多完成了，莫雪遥收拾餐桌，而李婉言则将菜肴端了上来。
　　是一如既往的三菜一汤。
　　分别是炒小青菜、酸辣土豆丝以及香煎鸡排。
　　汤的话，也基本是豆腐西红柿汤。
　　都是些便宜的菜。
　　即使是作为肉的鸡胸肉，也是肉类中相对便宜的那种。
　　汤里没有放油，菜肴也相对比较淡，这就是母亲的做菜特色。
　　她最近看了点营养书籍，做菜的味道越来越清淡了，说是这么吃健康。
　　“怎么汤里又不放油啊，而且这么淡怎么吃嘛。”父亲不满地嚷道，“咱们家盐都吃不起了啊？”
　　“汤本来就是要淡一点的，菜里有油了，汤里要放什么油？清淡的食物吃下去了，晚上才不会觉得肚子难受。”
　　“那好歹要搞个有味道点的菜啊。”
　　“你也该改改口味了，吃那么咸对身体可没好处。”
　　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怕说下去又惹得母亲生气，便一边叹着气，一边吃了起来。
　　“有吃的就不错咯。”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以前的时候我们家哪有那么丰盛的晚餐？”
　　是的，以前的时候，晚餐基本就是一个菜一个汤。
　　汤是真正的汤，里面都没什么料的，就是用来在菜不够的时候能多吃几口饭填饱肚子的。
　　而菜也一般是纯素，最多加点肉末。
　　莫雪遥忽然想起来，以前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为了能让大家经常吃到肉，母亲好像也会经常买便宜的肉回来自己切成肉糜，在做饭的时候洒一点进去。
　　而且以前家里吃饭的时候其实不多，大多都是一锅就能完成的面条、年糕之类的食物，哪怕只有稍许的肉糜，也能让人食欲大开了。
　　果然，天底下大多数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吗？
　　她有些感慨地想道。
　　酥糖的晚餐是米饭拌汤，以及被切得很碎的鸡胸肉，混在里面。
　　大家吃饭的时候，它也蹲在自己的小铁盆前享用着自己的午餐。
　　酥糖倒是不怎么挑食，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伙食变清淡了的缘故，它好像更喜欢母亲做的菜了。
　　哪怕是像今天这样的青菜、土豆丝，也会一点不剩的全部吃完。
　　反正它要是实在想吃肉，那就去抓点老鼠给自己加餐吧……
　　在养猫这方面，父母还是秉持着农村的养猫法——人吃什么猫吃什么，总之不会将它们供着。
　　毕竟父亲买猫回来，本质上还是将它当‘工具’使的嘛。
　　再说了，土猫的生命力顽强，不用太去管它，也没有那么娇贵。
　　就是野性稍微大了点，但在店里养倒是正好，毕竟门店敞开着，它想出去的时候自己会溜出去散步，完全无需担心。
　　吃完饭后，莫雪遥就像个大小姐似的往门口一座，完全不用忙活家务什么的，相当清闲。
　　“也不知道阿涛他今天怎么样了，回到学校后肯定还要被揍一顿吧？不过，学校里她们应该不敢太嚣张，那么……放学他能跑得掉吗？”莫雪遥托着腮帮，有些担忧地想道，“小说里总是写，这种小太妹被强吻了之后，就会爱上强吻她的那个人了，要不阿涛也试试看这种办法？”
　　“不行不行，真试了的话，估计他会被揍得更惨吧？小说里的东西，当不得真。”莫雪遥摇了摇头，在心中为厉谷涛想着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向老师举报？不仅丢脸可能还不能起到实际作用，看来只有打回去这一条了啊，要不就得是转学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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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处分

　　很烦。
　　就很烦。
　　厉谷涛正坐在办公室里写着检讨书，听着教导处老师鄙夷地讨论着他之前做的事情。
　　“一个都快成年的男生了，竟然还打女孩子。”
　　“以后长大了，也是打老婆的。”
　　“唉，我们女人的日子真难。”
　　难个屁！
　　厉谷涛很想把桌子都掀了。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敢这么做。
　　起因是中午的时候，他都已经尽可能躲着这帮女生，拿着自己的盒饭去楼顶的天台吃了，却还是被她们找上了门来。
　　这所职校并不提供廉价的学生午餐，食堂是外包的，就和在快餐店里一样，价格不便宜倒算了，菜的质量还不好。
　　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自己带便当来学校——就像厉谷涛一样。
　　便当是母亲早上赶着早做的，就怕隔夜的菜吃了对身体不好。
　　用保温的便当盒装着，即使到了中午还是温热的。
　　但却被这帮该死的女人给打翻了。
　　厉谷涛就想不明白，这帮人到底是有多闲？
　　其实真正恶意的女生并不多，但有那么几个带头的，其他人也就不得不或者下意识的加入进来。
　　这就是从众效应。
　　事实上每次真正出手的，算上男生也就是七八个人而已。
　　全班五十二个人，不学无术弄得像个混混的女生大概有十七八个，她们分为了两派，其中一派相对低调些，另外一派则特别激进，总是想搞点事情。
　　厉谷涛就再一次被搞了。
　　保温便当盒被摔落在了地上，才吃了两口的饭菜撒了一地，母亲买来的高档保温盒也被磕坏了一角。
　　虽说他是个老好人，甚至有点烂好人的意思，脾气很好，几乎不会生气，而且也有着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的行为准则。
　　但，这都到头上拉屎了，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没法忍受。
　　更别说是血气方刚的他了。
　　那群自以为能以多欺少的女生们，恐怕没想过厉谷涛爆发起来的时候如此凶恶吧。
　　一个人，揍了七个人，其中两个男生，五个女生。
　　即使如此，他也尽可能没打脸，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那个往自己脸上抓的小太妹，后面的拳头全往她脸上招呼了。
　　小太妹为此破了相，宣称要告家长。
　　这要是被家长知道了，恐怕麻烦就更大了。
　　严重的话，家里所有积蓄都不够赔的。
　　厉谷涛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在怒火之下，又有几人能忍？
　　而且即使他怎么解释，老师们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是女生，就不能忍让一下？
　　主要还是别人一致口径的说不是故意的，结果到头来，反而是他显得小鸡肚肠了。
　　“草！”厉谷涛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了一声，这一大堆的烦心事让他恨不得把门板拆了，再把它砸在那长得奇形怪状的女教导主任头上。
　　就像猫和老鼠中那样，猫的半个身子在门外，半个身子在门内。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出声。
　　“还敢笑？脸都不要了。”教导主任冷嘲热讽地说道。
　　厉谷涛没理会她，因为这会儿他正沉浸在自己那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中呢。
　　小说里什么，男生和小太妹打一架，后者就爱上他了的故事，果然都是糊弄人的。
　　事实上再漂亮的女人，只要打心底里嫌弃，那也和一坨半流质半黏稠的排泄物没什么区别。
　　写完了检讨书，学校直接给了他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并且直接打电话给了他的家长，让他今天立刻赶到学校。
　　小太妹的母亲已经过来了，是个胖得像头猪的女人，脖子上戴着个大金链子，就像是个在城里有几栋房出租的包租婆。
　　厉谷涛感觉人生更加灰暗了。
　　他其实很想歇斯底里，很想破罐子破摔，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把事情闹大比较好，所以即使那个肥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只能擦擦脸上的口水表现自己的不在意。
　　——其实在意的要命。
　　很烦，特别烦。
　　不多时，厉谷涛的母亲就赶来了。
　　她显然不相信自己一向听话懂事，除了成绩差了点没什么别的坏毛病的儿子会打女人，可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不得不低下头向别人道歉。
　　“还好伤的不严重，但要是以后留了疤，让我宝贝女儿嫁不出去，你们赔多少都不够！”肥婆咆哮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儿子不对，请问赔偿您多少钱合适？”
　　“多少钱？呵，得等治疗结果出来才行！不过，少说也得一万块吧？”
　　“一万……？”厉谷涛母亲睁大了眼睛。
　　“呵，或者让你儿子和我女儿道歉，她要是能接受，而且情况不严重的话，考虑让你们少赔一点。”
　　厉谷涛攥紧了拳头，看着低声下气赔礼道歉的母亲，恨不得自己手里有一把机关枪，把面前的人全都给突突了。
　　一切结束之后，也差不多放学了。
　　今天他连书包都懒得背，就和母亲一块儿离开了学校。
　　“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问道。
　　厉谷涛终于像是解脱了一样，愤慨地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你还是太冲动了。”
　　“我尽量忍着了。”厉谷涛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毕竟你也只是个孩子嘛。”母亲摸了摸他的脑袋，“放心，之后我会帮你向校领导解释的。”
　　“有屁用。”
　　“没事……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厉谷涛看着安慰自己的母亲，心就像揪了起来一样，痛得厉害。
　　“妈，你先回去吧，我想散散心。”
　　“行。”母亲很宽容地点了点头，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饿了就自己买点吃的。”
　　“不用……”
　　“没事，拿着吧，本来就打算给你的。”
　　“……”厉谷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又一次路过了雨空高中。
　　和那所破旧又没什么学生味的烂职高不同，雨空高中虽然不是重点高中，但却很有学校的味道。
　　说来可笑，他竟然羡慕这种本应该十分正常的事情。
　　早知道还是选其他职高了，事实上，H市的其他职高也有校风和普高一样好的几所啊……
　　鱼贯而出的学生们，透露着青春的活力，女生们的短裙更是让厉谷涛想入非非。
　　就像是自我麻醉一样，看得竟然有些呆了。
　　或许他真的需要其他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吧，虽然这么傻看着，有点像变.态.色.情.狂。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莫雪遥的妹妹’。
　　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以前的死党一样，让他的心情都忍不住舒畅起来。
　　“喂——”
　　不知道她名字的厉谷涛，只能挥着手大喊。
　　她明显注意到了他，目光带着些许躲闪地朝这边望了几眼，似乎想装作没有看到，但在犹豫之后，还是走到了他近前。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她走近了问道。
　　身后是因为星期五提前放学而兴奋的学生们，有不少讨论着去哪里玩一会儿再回家，也有人谈论着今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
　　“我揍了她们一顿。”厉谷涛摊了摊手。
　　“看来解决了？”
　　“不……呃……”厉谷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让对方担心，“差不多算是解决了吧。”
　　“但你的心情看起来可不怎么样。”对方笑着，就像以前的死党那样，顺势坐在了他身旁的花坛上。
　　“啊……吃处分了，理由是打女生，然后可能还要赔钱。”厉谷涛无奈地垂着脑袋。
　　“另一种极端。”李婉言意有所指地推了推黑框眼镜，同时也在好奇着莫雪遥该怎么向自己之前的死党解释。
　　“啊……要赔多少钱？”莫雪遥对这方面最为敏感。
　　“那个死肥婆大言不惭地说要一万，就她那女儿，倒贴老子一万老子都不要，反正都那么丑，我这还算是给她整容了呢！”
　　这话当然不是真话，那个小太妹长得其实还算是可以的。
　　“一万？”莫雪遥倒吸了一口凉气，“肯定不可能赔这么多吧？”
　　“谁知道啊，万一真留了疤……恐怕都还不够。”厉谷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婉言，你先回去吧。”莫雪遥看向了一旁的李婉言。
　　李婉言会心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莫雪遥朝着他挑了挑眉毛：“走吧阿涛，我们去游戏厅放松下心情吧？”
　　“你这语气和小遥那家伙可真像。”
　　“因为我就是小遥啊。”莫雪遥笑着回答道，她已经不打算再隐瞒了。
　　“啊？”
　　“边走边说。”莫雪遥在校门口的小店花了五角钱买了一包干脆面，捏碎后拆开，递到了厉谷涛的面前，“吃点？”
　　“哦……”厉谷涛本能地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忽然发现这貌似是他最喜欢吃的番茄味干脆面。
　　街道上还算空旷，莫雪遥和厉谷涛走得也越来越近，接着，她开始小声地叙述起了给李婉言说过的‘谎言’。
　　“啊？是这样吗？嗯……嗯？我怎么记得好像和你一起在外面的小便池上过厕所啊。”
　　“一定是你记错了。”莫雪遥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确实有，但她不打算承认，这次说的时候，她觉得装个假的器官有点奇怪，所以就略过了，只是说为了隐藏，她都是在隔间里上厕所的。
　　虽然大多数时候确实如此，但也有少数时候在外面上过。
　　只是记忆终究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模糊，现在她就是想这样糊弄过去。
　　“是吗？嗯……？我怎么记得好像是因为笑你没有毛所以你后来才不在外面上的？”
　　“你记错了，说的是隔壁班的那个胖子吧。”
　　“嘶——好像是哦……？”厉谷涛混乱了，但事实确实是摆在眼前，“好吧，真是一段神奇的经历，哈哈，做回女生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
　　“呃……”厉谷涛下意识地想把手搭在莫雪遥的肩上，但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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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死党还是死党

　　“怎么？”莫雪遥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大大咧咧地抓着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头，然后自己也将手臂搁在了他的脖子旁边。
　　“哈……毕竟是女孩子啊……”
　　“以前怎么没见你避嫌啊？”
　　“以前我以为你就是长得像女生的男生而已嘛。”厉谷涛讪笑着挠了挠头，“咳，万一被你同学发现了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
　　“还是稍微保持一下距离吧。”厉谷涛干笑着脱身出去，“我不是说疏远你了啊，就是怕你因为这些惹上什么麻烦。”
　　“啧，算了，随你吧。”莫雪遥的语气逐渐变得随意和轻松起来，和死党‘坦诚’相处，让她感觉以前的自己仿佛又回来了，“走走走，我他.妈好久没有去游戏厅玩了！手都痒痒了！”
　　“你妈.的，我不也是吗！”厉谷涛感觉之前仅剩的生疏都变成了死党之间的熟悉，“唉，走走走，咱哥俩尽兴尽兴！”
　　死党还是死党。
　　二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变。
　　即使很久没有好好联系过了，即使莫雪遥已经变了很多。
　　但之间的那份情谊，却依然坚固。
　　二人在游戏厅里玩着闯关游戏，莫雪遥兴奋地大喊着，时不时冒出几句脏话。
　　不用再维持所谓的女生形象，让她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舒张开来。
　　两个小时下来，都不知道说了几句‘他.妈.的’了。
　　骂人是很过瘾的。
　　不让人骂人，其实是在压抑人的天性。
　　莫雪遥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玩了两个小时，不过时间却还早，这会儿都还没到平时的放学时间呢，二人出了游戏厅，莫雪遥请客买了杯奶茶，俩人就这么边走边喝，随意地逛着，随意地闲聊着。
　　“我家的水果店就开在肿瘤医院下面，是从医院那个方向过来的第二家，虽然我家是第一家开的，但距离医院比第一家要远一点点。”莫雪遥捧着温热的奶茶小口的啜着，一元一杯的奶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配料，也就是原味的奶茶，原味的珍珠，仅此而已。
　　“哦哦，那有空可以找你玩啊。”
　　“你还是先把现在的这件事给处理好吧……”
　　“那我总不可能登门赔礼道歉吧？”
　　“嗯……可能还是得低头？”
　　厉谷涛哭笑不得：“那你当初让我还手是为了什么啊？”
　　“打回去可能心情好一点？”莫雪遥讪讪地笑了笑，“我没想到男生打女生，别人会这么不讲道理的认为就是你错。”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不是这个极端，就是那个极端。”厉谷涛深有感触地说道，“我真后悔没有好好学习，就算考个最差的普高也比上职高好啊！”
　　“其实职高也有校风不错的吧？流水苑的开元不就挺好吗。”莫雪遥当时中考结束参考上什么高中的时候，也顺便查找过部分职高的介绍。
　　“唉——”厉谷涛叹了口气，“烦，不想上学了。”
　　“……进入社会可能更烦吧。”莫雪遥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多少能窥见些许端倪，别看父母每天好像都很轻松的就待在店里，但要忙活的事情，转动的脑筋可不比她上学要少。
　　“啊唉。”厉谷涛连续叹了好几口气，仿佛多叹几次就能解决问题似的。
　　“抱歉……帮不上你什么忙。”莫雪遥有些懊恼和愧疚，“我当时不该那么说的。”
　　“没事，和你没关系，就算你不说也忍不了了。”厉谷涛宽慰道。
　　二人相视无言了许久，似乎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情。
　　“人生的变化可真大啊。”他忽然笑道。
　　“嗯，有很多想不到的意外会发生。”莫雪遥也深有感慨，“时间久了，我们还会是我们吗？”
　　“怎么突然说这么有哲理的话来了？”厉谷涛诧异地看了她几眼，“说实在的，小遥你现在可真漂亮啊。”
　　“哈？你这话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雪遥敲着二郎腿白了他一眼，“怎么样，想摸摸看吗？我知道你肯定想。”
　　“我靠，我是那种人吗？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好不好！再说了，摸兄弟的大腿那也太奇怪了吧！”厉谷涛看着莫雪遥那穿着白色半透明丝袜的大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毕竟也是高中生了，该懂的也都懂了……
　　“切，想摸就摸摸看嘛，你小子连女朋友都没谈过，真可怜。”莫雪遥抓着厉谷涛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感觉如何？”
　　“嘶——原来是这个触感啊？”他带着几分羞涩十分坦诚地表达自己此时的感想，“确实挺舒服的，圆润又有弹性，袜子的触感很微妙啊。”
　　“好了好了，让你摸一下没让你摸那么多下！”莫雪遥嫌弃地把他的手拍开。
　　厉谷涛的视线忍不住往上移。
　　“看哪里呢？”
　　“咳咳，哈哈哈，我就想着，反正大腿都摸了，要不……？”
　　“你白痴啊？”莫雪遥用手臂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脑门，“大街上做这事儿，小心被当流氓抓起来。”
　　“诶诶，这个带子是啥？蝴蝶结扎得挺漂亮的。”
　　“小背心啊……这都不知道？”莫雪遥拍开愈发放肆的厉谷涛的咸猪手，“别乱摸，怪痒的。”
　　“切，刚才还是你主动的好不，都是好兄弟，摸两下咋啦？”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行，你过来。”莫雪遥揽住了他的脖子，就和以前哥俩一起走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一样，然后趁着没人看这边的时候，抓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胸口放了两秒。
　　“我靠！”厉谷涛被吓了一跳，赶忙把手抽了回去，“真玩啊？”
　　“切，好兄弟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以前不也没少摸吗。”
　　“那是开玩笑的好不好。”
　　“现在不是开玩笑？”莫雪遥斜睨着他。
　　“嗯，好像差不多，没啥感觉，除了软了点，其他都和以前一样平，不过，你身上好像有一股水果鲜花的味道？是女孩子的体香吗？”
　　“体香你个鬼啊，只是我家水果店的味道而已。”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你也没变，身上一股中药味。”
　　“咳。”厉谷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爷爷的病好点没？”
　　“不清楚，反正一直就这样吧。”厉谷涛不想谈这个话题，“唉，还是你家好，现在越来越有钱了。”
　　“小钱而已。”莫雪遥谦虚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家了。”
　　“行，那下次再见。”
　　“拜拜。”
　　莫雪遥和转过身晃了晃手臂，向厉谷涛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家走去。
　　没有什么不舍的感觉，反正想再见面也有的是机会。
　　死党果然还是死党啊。
　　二人的心中同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像这样畅快地聊天，竟然都成了难得的事情。
　　回到水果店的时候，父亲不在，母亲也不在。
　　“老爸老妈人呢？”莫雪遥疑惑地看向李婉言。
　　“干爹去工商局缴税了，干妈去买菜了，我看店。”李婉言简短地回答道。
　　“哦……”
　　正说着，就有客人上了门。
　　“诶，老板呢？老板？”
　　“我就是。”李婉言站了出来，“请问要些什么？”
　　“这橘子怎么卖？”
　　“这三种橘子价格不一样的。”李婉言娴熟地介绍道，而一旁的莫雪遥则自觉地扯了一个塑料袋，在客人身旁撑开，好方便他将之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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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小太妹的脸看起来有些红肿，不过其实并未留下伤口，只是看起来比较狼狈而已。
　　等到消肿之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如果厉谷涛知道这件事，应该会松一口气。
　　不过这一次的检查，却引出了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你说我女儿是男的？！”肥婆一脸的不敢相信。
　　“是的，您的女儿是XXY染色体，并无女性卵巢，所以才一直未来例假，但她同样没有男性的重要器官，所以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男性。”
　　“怎么可能？！你这个该死的庸医！”肥婆揪住了医生的衣领。
　　“这是事实，你理解她为普通的无法怀孕不会来例假的女性就可以了，建议买一些雌性激素来改善一下目前的状态，现在她体内的雄性激素过多，到时候可能会长出胡子，会让她更加尴尬的。”
　　医生面无表情地拍开了肥婆的手，走出了病房。
　　这些都被小太妹给听到了。
　　她没觉得惶恐，只觉得这世界竟是如此奇妙。
　　所以，她既不算男性也不算女性？
　　按照外表来划分的话，也就勉强算是女性？
　　直到好长时间之后，她才有一种世界观崩塌了的感觉。
　　即使是小太妹，也会渴望爱情。
　　但现在的话……
　　一个不算男人的女人，谁会喜欢呢？
　　“该死的，不用管那些庸医！”肥婆走了过来，“肯定是那个男生打你的时候把你打坏了，老娘要他倾家荡产！”
　　“算了吧。”小太妹忽然觉得没什么力气闹事了。
　　“怎么，被打了还忍气吞声？”
　　“……算了，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她破天荒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也仅是在母亲面前，“稍微赔点钱就好了。”
　　“唉，我女儿真是太善良，太温柔了。”
　　小太妹听了这话，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厉谷涛……哼，下次再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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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叶半夏的邀请

　　关系不错的同学之间会互相留电话号码，不过在这个砖头手机都尚未普及的年代，高中生们很少有属于自己的手机，所以大部分留下的都是家庭号码——也就是父母的号码或者座机。
　　莫雪遥留给其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的号码是水果店的座机。
　　这样就算她不在水果店，也能很方便的联系到她的父母。
　　水果店的座机并不只是拿来谈生意用的，同时也会提供给需要打电话的人使用。
　　一分钟五角钱。
　　也就是说大概能赚两角。
　　赚这点小钱倒不是主要的，主要还是借此方式吸引顾客。
　　有人在这里打了电话，那说不定就会买点水果，觉得实惠好吃，下次可能还会再来，以此变成良性循环。
　　一位青年男子刚打完电话，收起那小小的电话薄，问道：“多少？”
　　坐在固定电话旁边的莫雪遥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两分钟，一块钱。”
　　“给。”青年男子丢下了一枚一元的钢镚，急匆匆的离去了。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喂？”莫雪遥一边揉着酥糖的脸颊，一边懒洋洋地接起了电话，今天的阳光实在太舒服，让人忍不住就想这么眯着眼睛度过一天。
　　她原以为可能是那个青年打去电话的人又打了回来，但没想到那边传来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
　　是叶半夏。
　　毕竟每天放学打扫卫生，她都有等着，即使交集不多，但时间久了，也就熟悉了。
　　关系也还算不错，但还没有到像王佳乐、花银银她们这样的程度。
　　“喂？是小遥吗？”叶半夏忐忑地问道。
　　“嗯，是我，怎么了？”莫雪遥将下巴搭在了玻璃货架上，好像连坐直身子都觉得费劲似的，“那个……班长在吗？”
　　“不是找我啊？”莫雪遥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扭头带着几分戏谑地大喊道，“班长大人～有人找你！”
　　“嗯，喂？夏夏有事吗。”李婉言接过电话，温和地问道。
　　最近真是变了很多呢。
　　莫雪遥双手枕在后脑想着——不止是她，还有身边的人，都变了不少。
　　“那个那个……班长，是这样的……我们社团是雨空善者会，差不多就是志愿者嘛……咳嗯，然后不定期的要参加志愿者活动，明天正好有一个活动，但因为其他人有事，所以只有我、茶离和轩安宜参加……”
　　“嗯，那你们去参加吧。”
　　“主要是，就我们三个啊，可校长和教导主任都要一同去……有点……有点……”
　　李婉言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叶半夏大概是被另外两个不好意思直接找她的人推出来的‘联络者’吧。
　　“好的，明天几点？”
　　过于爽快的回答让叶半夏愣了几秒，然后赶忙兴奋地说道：“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那个，也可以带小遥一起哦，人多一点压力就小一点……”
　　“好的。”李婉言挂了电话，将事情告诉了莫雪遥。
　　“随便吧，反正作业早就写完了。”莫雪遥打了个哈欠，温暖的春天实在是让人犯困，她眼睛一眯，大半天的时间就这样流淌而过。
　　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三月五日，星期天，是一个比昨天还晴朗的日子。
　　阳光温暖的照在大地上，天空中连一朵遮挡的白云都没有，天空的蓝色和莫雪遥眼瞳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让在一旁看着的李婉言有一种精神舒畅的愉悦感。
　　她们俩已经提前到了校门口，不多时，叶半夏等人也来了。
　　因为是休息日，无需穿校服，所以女孩子们在出门的时候都会尽量打扮自己一番。
　　“咦，夏夏脸上的青春痘没了？”隔着一些距离，莫雪遥有些惊奇地问道。
　　“没、没有啦……还在的……”叶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双手，“只是涂了点遮瑕粉……”
　　“这就是化妆吗？”
　　“准、准确来说，只能算是淡妆啦！”叶半夏小声地辩解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明媚的日子。
　　今天的气温最高可达二十二摄氏度，已经是相当暖和了，所以大家穿得也相对清凉一些。
　　叶半夏套着一身金黄色的连衣裙，没有太多的装饰，看起来纯净而朴素，她依旧是扎着标志性的双马尾，只不过今天用的发饰比平日上学时更可爱俏皮一些而已。
　　“你们俩这么早就来啦！”茶离清爽地打着招呼，她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牛仔外套，不长不短的头发被扎成一个简单清爽的单马尾，随着走路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莫雪遥敏锐的观察到，她比平时多戴了一条红色的宝石项链，不知道贵不贵，但反正是蛮好看的。
　　轩安宜和茶离的身高差不多，但总体而言还是她更高一点，她没扎头发，就这样披着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发，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卫衣外套和一条纯黑色的短裙以及同样是黑色的连裤袜，看起来有几分成熟知性的美感。
　　她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仿佛是在看孩子般的和蔼笑容，这也是为什么她老被叫‘阿姨’的原因，除了名字有谐音，更重要的是本人表现得也过于成熟啊……
　　“阿姨，你来啦！”莫雪遥爽利地打着招呼。
　　轩安宜已经习惯被这么称呼了，她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早上好，小遥。”
　　约定的时间是八点整，现在是七点四十多分，所有人就已经都到齐了。
　　作为纪律委员的茶离似乎和李婉言有不少共同话题，二人贴近站着，就聊了起来。
　　莫雪遥则看向叶半夏，问道：“夏夏，你们这次的志愿者活动是去哪里啊？”
　　“据说是去孤儿院。”叶半夏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在H市吗？”
　　“嗯，在郊区。”
　　莫雪遥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一辆黑色的七座商务车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
　　“正好聚到五个人了吗？”车窗被缓缓降下，露出一个清秀的少女脸庞，是医务处的苏老师。
　　“诶？苏老师，那就是说坐不下了？”叶半夏有些紧张地问道。
　　“坐得下呀，还有五个座位呢。”苏雨晴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哦～教导主任有事不来啦。”
　　“这样呀。”叶半夏讪讪地笑了笑。
　　“大家都上车吧～”苏雨晴拍了拍身旁的校长，二人的关系似乎很亲近，“空，开一下门锁。”
　　商务车是长条形的，在不大懂车的莫雪遥眼中，似乎和面包车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颜色看起来更高端，以及没有推门了吧。
　　虽然共有三排座位，但后面两排只通过一扇门进入。
　　第二排的座椅有着各自的两个扶手，就像是把两把沙发椅放在了一起一样。
　　第三排则比较普通了，就是和小轿车一样的联排座椅，最多可以坐下三个人。
　　原来是要坐校长的车一起去啊，难怪叶半夏她们会紧张了。
　　虽说校长也算平易近人，可毕竟是校长，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就算是莫雪遥都感到忐忑不安了。
　　好在她前面坐着的是医务处老师，因为年龄似乎和学生们很接近，所以让她感觉安心了不少。
　　第二排的另外一个座位坐着的是李婉言，大概也只有她能无视校长的‘气场’了吧。
　　叶半夏她们则坐在第三排，小声地窃窃私语着。
　　第三排距离校长还是有些距离的，虽然都在一辆车中，但已经可以让她们稍微放宽一些心情了。
　　“都坐好了吗。”校长脸上戴着的墨镜往下滑落了几分，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女生们，用那略显沙哑的嗓音问道。
　　在女孩子们集体沉默两秒之后，李婉言代替众人回答道：“好了。”
　　“嗯。”校长重新把墨镜推了上去，轻轻一踩油门，发动了汽车。
　　和莫雪遥想象中的不同，他开车倒是挺温柔的，不急不缓地驶上了还算空旷的公路。
　　四周的景物在向后倒去，中途又上了一次高速，大约五十分钟后，车子才缓缓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是城市的边缘了，或者干脆说，已经进入到了H市边缘的小镇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理位置的缘故，这里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幽静。
　　“好大——”莫雪遥仰头看着孤儿院，惊叹着说道。
　　在这样有些偏僻的地方，竟然坐落着这么大的一家孤儿院。
　　而且看起来整洁而有序，显然在这里上班的工作人员并不少。
　　看起来好像比雨空高中还大些。
　　不过布置就完全不同了，这里并没有操场，反倒是有着许多错落有致的小花园，即使还没走进去，光是从外面看着，就感觉里面像个迷宫了。
　　“下车了。”校长轻轻摸了摸苏老师的脑袋，一路都是睡过来的她慌忙醒来，让学生们憋着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在校长面前，苏老师就像是妹妹一样啊。
　　虽说她本身看起来也不大，但在学生面前，多少还是有几分姐姐之感的。
　　莫雪遥第一个打开车门跳下了车，看着挂在门口的大招牌，小声地念了出来：“苏氏空晴儿童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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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苏氏空晴儿童福利院

　　校长和苏老师走在最前面，后面的女孩子们亦步亦趋。
　　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发现这里幽静而舒适，到处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绿化。
　　利用了各种假山和拱门，将整个儿童福利院分隔成不同的区块，风景错落有致，而且从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味道，怎样都不会腻，显然是有大师专门来设计过的。
　　走进去没几步，就看到有一处喷泉前竖了一个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金色的小字。
　　大概就是讲述这个福利院的历史。
　　说是在抗战结束之后，有不少孩子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庭，流离失所，其中有不少五岁都不到的孩子，根本没法自理，于是当时从J省来到H市的苏家族长就在当地建立了一所儿童福利院，在接受了许多年社会募捐之后，福利院也有翻新和扩建，但因为某些不便，在1993年时重新选址，建造了比原本大十倍的儿童福利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本地人，少量管理者和高端人才则是由苏氏集团调任到此的。
　　苏氏集团？
　　莫雪遥没怎么听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产品，也可能它并不是自己做产品，主要是做投资？
　　一直在幕后，所以普通人不知晓？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能精心的建造这样一所大型福利院，终归是好事儿。
　　说起来，苏老师也姓苏啊……
　　会不会是和她家族有关的产业？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发现别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几分疑惑，似乎也和她产生了同样的好奇。
　　众人并未在这里闲逛，而是跟着校长径直走到了一幢大楼前。
　　这是整个福利院最高，也是看起来最‘豪华’的建筑物。
　　通体几乎都覆盖满了玻璃，可以想见，每一个房间的采光应该都是很不错的。
　　不是给儿童们上课的地方，相反，这里似乎是宿舍……
　　就像雨空高中的宿舍一样阔气啊。
　　“苏小姐。”前台的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制服，恭敬地向苏老师弯了下腰。
　　“嗯，我们今天是来看艾休儿的。”苏老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还以为会是校长负责交涉呢。
　　莫雪遥有些意外，这么看来，苏老师果然和这家福利院有些关系了？
　　“嗯，我知道，已经提前为您安排好了。”工作人员递出一本名单册，“不过还是请您和其他人一同登记一下。”
　　“嗯，当然了，这是规矩。”苏老师微笑着回答道，“来，大家把名字填一下吧～”
　　等到学生们都在名单表上填好自己的名字，校长和苏老师才写上自己的。
　　接着，有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女性从电梯中走了出来，向众人——准确的说是向苏雨晴微笑道：“苏小姐，我刚为艾休儿洗漱完，请和我来吧。”
　　于是众人就一并走上了电梯。
　　其实楼层也不算特别高，所谓的顶楼也只是第九层而已。
　　但那也得看是和什么建筑比嘛。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被打开了，苏老师和校长走在前面，其他人则好奇地跟在后面。
　　这里的走廊被打理得很干净，地面是大理石材质的，就连墙壁也很光滑，分不清到底是金属还是石头，明亮采光和全自动的房间门，让这里看起来充满了科技感。
　　“这是按照国外的标准来做的吗？”莫雪遥不大确定地自言自语着，一旁的叶半夏赞同地点了点头。
　　“嗯，看起来好高端呢。”
　　“说这里是研究所我都信了。”茶离小声附和道。
　　即使是一向成熟的轩安宜也露出了没见过市面的表情——事实上，大家都是这个表情。
　　随后，大家在走廊尽头的一处房间前站定，护士拿出一张卡在门口刷了一下，像是电梯推门一样的房间门就轻轻向一边移开了。
　　除了滑轮滚动的声音外，几乎没有任何噪音。
　　这是一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房间。
　　里面的装饰干净而整洁，地板是浅灰色的，墙面则是纯白色的。
　　用的都是像是金属又像是石块的材料。
　　房间的边缘摆着一张比普通单人床大些的木床，两边有围栏挡着，似乎是为了防止睡在上面的时候摔落下来。
　　除了正对着门的两扇窗户外，因为是走廊最尽头的房间，所以左侧还有占据了半面墙壁的落地窗。
　　这是一种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从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的窗户，除此之外，还能阻挡过量的紫外线照射进来。
　　落地窗边上摆着两张藤椅和一张玻璃的圆台小桌。
　　桌上除了一个插.着康乃馨的花瓶之外，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店里就有卖这种鲜花，莫雪遥肯定叫不上它的名字来。
　　康乃馨是一种很美的花，眼前的这朵，花瓣是白色的，而花瓣边缘则是粉红色的，它们层层叠叠的，就像是倒着的蛋糕裙。
　　一位看起来和莫雪遥差不多大的娇小少女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双手自然地放在大腿上，背对着众人，似乎在看着窗外。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但也让莫雪遥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质？
　　又或许是那一头颜色奇异的头发？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着，显然有被很细心地打理过。
　　长发的根部是黑色的，而越是接近发梢，颜色就越是偏蓝，就是一种由黑至蓝的渐变色。
　　应该不会是天生的吧。
　　或许是染的。
　　不过，对于福利院而言，这算不算多余的操作啊？
　　还是说她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所以是被重点照顾的？
　　“艾休儿，苏小姐来看你啦。”护士笑着说道。
　　而后者并没有回应。
　　护士、校长以及苏雨晴看起来都很平静的样子，似乎她不回应才是正常的。
　　难道是有自闭症的女孩？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
　　“来，先换鞋套。”护士说着，将布制的鞋套分发给了众人，自己也弯着腰飞快地套上了一双。
　　房间还算宽敞，走进了这么多人也只是稍显拥挤而已，莫雪遥好奇地往前凑了凑，想看看她的正脸。
　　说起来，这个年龄应该都有了自理能力，就算不去工作应该也会安排去上学吧？
　　她还待在福利院里，是不是说明问题还是挺严重的？
　　校长第一个走到她面前，将一束新鲜的花摆在桌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好像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他离开之后，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苏老师，她叫艾休儿吗？好像外国人的名字。”茶离好奇地问道，脑后的马尾一摇一晃的。
　　“嗯，是外国人。”苏雨晴轻声回答道，“九七年我和……你们校长去西亚旅游的时候，结识的朋友的女儿，而后发生了恐怖分子暴乱，我们带着她逃了出来，但她父母和亲人都死在了那场暴乱之中，于是我们就带着她回了国，然后通过一些关系为她弄到了永久留居证。”
　　战争。
　　对于莫雪遥这一辈的人而言，似乎已经有些遥远了。
　　但仔细想想，她出生的年代距离二战结束，也才不过是过去了三十多年而已。
　　和平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艾休儿～”苏老师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微笑着拿着一枚铃铛在她面前晃悠着，“艾休儿？我来啦～”
　　艾休儿没有任何反应。
　　轩安宜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茶离好奇地凑了过去，让莫雪遥也终于按捺不住，跟着凑了过去。
　　她确实是望向窗外，但双目却是无神的。
　　与其说是她想看窗外，倒不如说是她的座椅被特意调整为了面向窗外的角度。
　　她有着和莫雪遥一般白皙的肌肤。
　　她的小脸有些形瘦，她的双眸是幽蓝色的，就像是深夜被皎月和星辰照亮些许的夜空。
　　“唔，对了，这些是我的学生，她们是来当志愿者的，我顺便带她们来看看艾休儿。”苏雨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少女的回应，便扭头向护士解释道。
　　“嗯，之前就知道有学生要来嘛。”护士小姐微笑着看向学生们，“艾休儿得了一种特殊的病，她能对疼痛、触摸等做出轻微的反应，甚至在喂她进食时会自动咀嚼，自动吞咽，而且在有生理需求的时候也会做出示意性的动作，和植物人不同，相似的地方是，她同样不会对别人的话做出回应，就像是一个活着的……人偶一样。”
　　“还有这种病？”叶半夏忍不住惊奇地说道。
　　莫雪遥虽然惊讶，但也并不觉得很奇怪，天下之大，各种各样奇怪的病症都会有。
　　或许，她这样的疾病不算神经科的，而应该算精神科的？
　　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却又一言不发，也不会自己行动的艾休儿，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逼真的人偶，让人能够安静地欣赏她的美。
　　“艾休儿。”苏雨晴用手腕撑着腮帮，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以前呢？你以前可是个活泼的孩子呢，你说你想要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黑蓝色的，发梢要那种神秘的幽蓝，我也找人帮你染了，可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艾休儿没有丝毫的反应，涣散的双瞳让她看起来不像真人。
　　“老师……”叶半夏忍不住举起了手，“我也可以……摸摸她吗？”
　　“嗯，当然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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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艾休儿

　　一粒金色的艳阳高挂在空中，让人无法与它对视。
　　明艳的光芒让大地都充满了暖意，这样的一个好日子，如果不出去走走，都会让人觉得是在浪费时光的。
　　所以，艾休儿被大家簇拥着，坐在轮椅上推进了电梯里，而后离开了这幢大楼。
　　她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靠着或者瘫软着，根本没有用任何力气去支撑，就像是勉强被摆出坐姿却因为关节松垮而显得有些别扭的人偶一般。
　　幽蓝色的双眼乍一看就像是两颗被镶嵌在眼眶里的玻璃珠，仔细看后又觉得深邃得像是没有星辰的夜空。
　　叶半夏和茶离都摸过了她，然而后者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并且无论是小手还是脸蛋，都是有些冰凉的。
　　莫雪遥好奇地看着她，也忍不住偷偷摸了摸她那发梢是深蓝色的头发。
　　阳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却没能让她从‘沉睡’中苏醒，就像是北极中难以被融化的冰川一般。
　　不多时，众人就走到了一座花园里，这里是迷宫般的福利院的中心，相比其他花园要宽敞得多，就像是一个初中操场那么大。
　　设计得有几分欧式庄园的风格。
　　黑色的灯柱伫立在一旁，凑近看的话会发现，有些部位爬上了点红褐色的铁锈。
　　艾休儿被放在了阳光最明媚的地方，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护士小姐和苏老师则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聊起了近来的事情——大多是和艾休儿有关的。
　　“她的皮肤真的好白呀，就像小遥一样呢。”叶半夏蹲在了艾休儿身旁，一脸羡慕地说道，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那瓷娃娃般的脸蛋。
　　“小遥的肤色比她健康多了。”李婉言淡淡的说道，“她的肤色太苍白了。”
　　“睫毛好长。”茶离凑了看着她的眼睛，“就和洋娃娃一样。”
　　“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有些恐怖呢？”轩安宜自嘲地笑着说道，“说起来，照顾她一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吧。”
　　“应该比照顾植物人轻松些。”莫雪遥忍不住摸了摸少女的小手，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再多摸几下。
　　相比自己的，果然还是摸别人的舒服呢。
　　莫雪遥这么想着，忽然打了个寒颤，把手收了回来。
　　因为她忽然察觉刚才自己的动作不就和花银银差不多了嘛？
　　“好可怜，得了这样病。”叶半夏托着下巴嘟嚷道，“好想看看她笑着在风中奔跑的样子呢。”
　　“如果一辈子都是这样的状态，那到底算不算活着呢？”莫雪遥忍不住问道，这个带点哲学意味的问题，让其他女生们都陷入了沉默。
　　“从生理上来说，只要心跳还在，内部循环还能继续进行，那就算活着。”李婉言不带什么感**彩的用科学解释道。
　　“但这种没有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活着，好像和死了也没区别了。”莫雪遥说着，就看见艾休儿的手指忽然轻轻弹动了一下。
　　即使聊天也在一旁观察着的护士小姐赶忙走了过来：“看来她想上厕所了。”
　　“诶？”莫雪遥后退了半步，有些脸红。
　　“嗯，我先推着她去一下卫生间，太阳也晒了快一个小时了，差不多也该回房间了，你们也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想见她的话再来刚才那个房间就好。”护士小姐这话是对学生们说的，因为显然苏老师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
　　苏雨晴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对学生们说道：“好啦，接下来我们去其他的地方吧，今天只是来了解一下，以后可能会来这里做志愿者义工哦。”
　　“和我没关系……”莫雪遥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的见的声音嘀咕道。
　　这种志愿者活动，是雨空善者会的事情，而她是属于艺术社的，要不是叶半夏打电话给她，她和李婉言也不会过来。
　　福利院中更多的，还是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这些孩子要么太小，连自理能力都没有，那么还没有成长到能进入社会的程度。
　　十六岁以上的并不多，而且这些比较大的孩子，也在福利院里充当起半个老师的职责。
　　福利院中有专门的授业课程，但教导的内容只到初中为止。
　　“这些都是专业的老师，福利院内的这幢小教学楼，是有真正学校资格的。”苏雨晴解释道，“只不过不对外开放而已。”
　　初中之后，就会有一些掌握不同技术和专业的老师按照孩子们的兴趣爱好教导其他更有针对性的课程。
　　如果要上高中再上大学，那样的时间跨度实在是太漫长了，即使福利院是由家族资助的，也得考虑资金问题。
　　而像学习一门技术或者一门专业那就要轻松的多，而且在某些方面，反倒更好找工作。
　　“苏老师好～”当莫雪遥她们跟着苏雨晴走到一间教室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正在自习的孩子们礼貌而尊敬地向她打起了招呼。
　　这些看起来都是十六岁左右的‘大孩子’，女生居多，男生只有一两个，总共三十多个人。
　　“这里是医护班，培养好了之后会安排她们考取证书，还未成年的会去社区医院参加实习，成年之后就会成为各个社区医院或者乡镇服务站的医护工作者。”苏雨晴向学生们介绍道，也欢快地朝那些孩子们打着招呼，“大家好呀～”
　　这里所谓的医护人员，最多就是护士级别，有很多时候可能只是负责一些没有太多人愿意做的杂事而已吧。
　　各种各样的专业课程，都有孩子在学习，有的班人多，而有的班甚至只有三五个学生在上课。
　　但老师们都相当的认真和敬业。
　　总的来看，貌似学习木工、粉刷工、缝纫工以及厨师之类课程的学生比较多，毕竟这一类的工作相对比较好找呢。
　　“比较大的孩子其实不用照顾了，需要照顾的，还是那些比较小的孩子们。”苏雨晴说着，带着众人走进了福利院角落的又一个院子里。
　　这是被分隔圈出来的一块地，建筑看起来就和幼儿园一般无二。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幼儿园吧？
　　现在是这些小孩子们的课外活动时间，滑滑梯旁边站满了人，还有人为了争夺摇摇马而大吵大闹的。
　　仅有的两名老师，显然有点照顾不过来。
　　一帮学生好奇地朝里面看去。
　　“哇，他们都好可爱啊！”轩阿姨惊喜地喊道，伸手招呼着一个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的小男孩，“来来来，到姐姐这里来～”
　　“应该是阿姨。”莫雪遥在一旁打趣道。
　　“孩子就是一群精灵呢。”叶半夏的双马尾晃了晃，挠得站在她身旁的莫雪遥感觉脸上痒痒的。
　　“噫，我最讨厌小孩子了。”莫雪遥缩了缩脖子，后退了半步。
　　“为什么。”李婉言问道。
　　“因为觉得很吵很烦，而且讲不通道理啊什么的。”
　　“小遥没有耐心呢。”茶离斜睨了她一眼，“还是说，没有足够的母性光辉呢～”
　　莫雪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本来就没有那种东西嘛。
　　而且讨厌小孩子也是被大多数小屁孩给闹怕了，毕竟刚接触的时候，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乖巧的孩子，所以干脆就统统排斥了。
　　事实上，像干爹女儿那样可爱乖巧的孩子，又会有谁不喜欢呢？
　　“啊，是大姐姐——”孩子们涌了上来，簇拥在苏雨晴和学生们的身前，“大姐姐，有带礼物吗？大姐姐，我要吃糖！”
　　“他们到底经受了什么教育啊……”莫雪遥的嘴角咧了咧。
　　“抱歉抱歉，今天来没有带糖哦。”苏雨晴歉意地摸了摸身前孩子们的脑袋，却被嫌弃了。
　　“嘁——”
　　“咳咳，大家不能这样哦，姐姐们都是来看你们的，陪你们玩的，你们怎么可以只想着别人来时会带的礼物呢？”老师赶忙走了过来，对孩子们说教道。
　　当然，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是这样的。
　　有一个大概才四五岁的小男孩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莫雪遥身前，嗡动着鼻子嗅了嗅，天真地问道：“姐姐，你和奶牛一样会挤.奶吗？”
　　“噗！”在一秒钟的空气凝滞之后，茶离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且因为笑得太夸张，鼻涕都跟着一起喷了出来，实在有些影响形象啊……
　　莫雪遥的眼皮子狂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轩安宜好像有很丰富的和小孩相处经验，蹲下身笑着问道。
　　“因为姐姐身上有一股牛奶的味道呀！”
　　叶半夏忍不住跟着嗅了嗅，小声自语道：“是鲜花水果味的牛奶呢……”
　　李婉言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为了不被莫雪遥发现，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看向远处的天空。
　　幸好花银银不在，否则莫雪遥都不知道她会说出些什么让场面失控的话了。
　　天真无邪的孩子其实并没有想太多，感觉到尴尬只是她知道的比较多而已。
　　也就是说，是她自己不够纯洁啊……
　　“好啦，接下来大家可以各自挑选一个带着，或者把他们聚在一起玩游戏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出福利院的范围就行哦。”苏雨晴说着，走向了那两个老师，莫名让其他学生有一种领导视察的即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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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送货的黄正阳

　　郊外的农场前，黄正阳正流着满头的汗水，帮忙将货物搬运上车。
　　这片农场超乎想象的大，几乎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村庄，也因此距离城市很远，哪怕不是高峰期，并且以略微超速的车速行驶，从黄正阳家抵达这里，也需要两个钟头的时间。
　　这里不仅有农田，还有果园，为城市中许多商户供应瓜果蔬菜，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多个老板合伙开的，后来才知道，这都是一个老板一手经营起来的，并且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送货的卡车也不止他这一辆，不过其他人的送货时间和他不同，有些是凌晨送货，有的则是晚上送货，他属于白天送货的那种。
　　“正阳，这一卡车的蔬菜，全部都是送往空晴儿童福利院的，路线你应该都记清楚了吧？平时都是凌晨让阿牛送的，但这次采摘环节稍微出了点问题，所以延后了几个小时，这批货就交给你送了。”留着络腮胡，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生意人，反倒像个屠夫的老板重重地拍了拍黄正阳的肩膀，“我给你画的路线图你拿着，万一忘了可以看，这里是清单表，还有收据别忘了一并带给他们。”
　　“好。”黄正阳接过清单表，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装箱的货物，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将这些文件资料塞进了驾驶座旁边的抽屉里。
　　黄正阳没马上出发，因为浑身都是汗，实在是坐不进车子里去，所以就在一旁短暂的休息一会儿——将自己那长袖休闲服的下摆上下扇动着，为自己带来几分清凉，同时，那坚实的腹肌也时隐时现。
　　“呵呵，正阳，副驾驶上的是你妹妹吧？长得挺可爱的，怎么不让她下来坐坐，吃点零食喝点饮料？”
　　“咳，那是我弟弟……”黄正阳略显尴尬地解释道，“他比较怕生，就不下来了。”
　　“那是你弟弟？”络腮胡老板惊讶地看了又看，“你小子和我开玩笑呢？”
　　“真的。”黄正阳一脸的认真。
　　“这么俊俏的男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板委婉地说道。
　　黄正阳借着喝水掩饰着自己那尴尬的表情。
　　老板转身从自己那辆小面包车里拿了一包夹心饼干和两罐旺仔牛奶出来：“带着给你妹……弟弟路上吃吧。”
　　“那怎么好意思。”
　　“得了你就，你小子还跟我客套个屁！”老板没好气地踹了黄正阳一脚，将零食塞进了他的怀里，“就一点小零食而已，还推来推去的，行了，我也得去忙了，事情多的很哩！”
　　“好。”黄正阳又站着吹了一会儿风，然后才坐上了小卡车，载着一车的蔬菜向前驶去。
　　“对了，这些零食都是给你的，想吃就吃，不用省着的。”黄正阳差点忘了放在裤子口袋里的两罐牛奶和一盒饼干，趁着红绿灯时停了下来，递给了身旁的黄语惜。
　　黄语惜接过零食，用力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就拆开了饼干。
　　是黑色的巧克力夹心饼干，香醇的味道中带着些许苦味，更让人回味无穷。
　　黄语惜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甜食，而且对它们几乎没有抵抗力。
　　他嘴里咀嚼着一块，又拿出一块递到了哥哥嘴边。
　　“啊，等下吃吧，开车呢。”黄正阳见红灯跳成了绿灯，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双手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
　　但黄语惜却执意把饼干往他的嘴边塞。
　　虽然没法说话，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啊，可是一口也咬不下啊。”黄正阳用余光瞟了一眼黄语惜，见对方继续坚持，只好咬下了一口，一块饼干顿时只剩下了半块。
　　黄语惜将手收了回去，盯着那块哥哥咬了一半的饼干……
　　然后假装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小脸红红的偷偷将那半块饼干塞进了嘴里，让那份香甜在舌尖逐渐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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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就到了中午，和小孩子们相处得头疼的莫雪遥终于可以暂时解脱一会儿了。
　　因为孩子们吃饭和大人们是分开的。
　　属于孩子们的伙食直接被送到了幼儿园区域里，而其他人则需要步行前往福利院的食堂。
　　身边的女孩子们都在谈论着刚才哪个小家伙有趣又可爱，让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根本融入不进去。
　　反正她没觉得哪里可爱乖巧了。
　　明明一个个都那么调皮，而且还有不少喜欢往她身上爬的，搞什么啊，这是把她当树玩了吗？
　　衣服被弄得皱巴巴的就算了，头发还被扯得有点疼，而且有个熊孩子还真扯了几根头发下来，气得莫雪遥差点就出手把他给揍一顿了。
　　这会儿她正一边用手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用发绳重新扎一个单马尾。
　　“小遥看起来真的不喜欢小孩子呢。”叶半夏有些歉意地说道，“是不是有点勉强？”
　　“还好吧……当然如果能离他们远一点更好。”莫雪遥叹了口气，“我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啊。”
　　“其实还是不懂得技巧。”轩安宜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别看他们小，其实也是可以讲道理的，而且你得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缠着你其实就是对你有好感的意思，你只要陪他们玩游戏就可以避免继续在你身上扯来扯去了，孩子的精力是很旺盛的，所以可以玩那种运动量大的游戏～还有，就是得要有耐心哦。”
　　“说起来容易……”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接过苏老师给他们打的饭菜。
　　和学校食堂的午餐差不多，只不过可供选择的种类没有那么丰富而已。
　　在这里吃饭的基本都是十五岁以上的孩子了，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工作人员。
　　少年少女们的青春活力，让食堂中似乎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说实话，这福利院的待遇真的好啊。”莫雪遥靠着椅背感慨道，“干净整洁有序，一点都不混乱。”
　　“毕竟是投入大量财力的哦。”苏雨晴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她用勺子舀起一块土豆放进嘴里，“本来是打算在各个地区开设福利院的，后来决定将资金整合在一起，开一家更大更完善的。”
　　“听起来，像是苏老师做的决策？”茶离惊奇地问道，“难道……？”
　　“嗯？不是啦，是你们校长做的决定哦。”苏雨晴微笑着回答道。
　　校长又不是苏家的人，怎么会由他做决策？
　　总感觉这之中的信息量很大呢。
　　大家都知趣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说起来，校长人呢？”莫雪遥忽然想到见了艾休儿之后就不见了的校长。
　　“他去处理一些事情啦。”苏雨晴将快要触碰到食物的头发往后撩了撩，“下午会和我们一起回去的。”
　　“哦——”
　　学生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感觉大家都有了同一个猜想。
　　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苏老师，该不会早就已经和校长结婚了吧？
　　所以，她到底有多大了？
　　如果三十岁了还能长得那么年轻，那也可谓是天赋异禀了啊。
　　如果真实年龄也就二十三四岁的话，那貌似和校长的年龄也差得太多了吧？
　　校长虽然还算年轻，但起码也应该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了。
　　老师们的八卦，总会让学生们充满好奇。
　　似乎是因为‘老师’这两个字，总会为他们染上一层神圣的光辉一样，让人愈发地想要探寻这光辉中属于人的‘故事’。
　　但学生们却忘记了，老师们也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呀。
　　吃过午餐之后，众人走出了食堂，就看见一辆满载着蔬菜的小卡车停在食堂门口，一帮人正帮忙将货物卸下来。
　　而开车的司机是黄正阳，对于莫雪遥和李婉言而言，还是认识的，只是其他的同学并不认识罢了。
　　“咦，黄语惜怎么在副驾驶上？”叶半夏第一个发现了坐在副驾驶里好奇地看着四周的黄语惜，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拖出一小段阴影，随着阳光微微的‘闪烁’着。
　　“可能是陪他哥哥一起出来送货吧。”
　　“哪个是他哥哥？”茶离问道。
　　“那个。”莫雪遥指了指身材看起来不算高大，但却看起来十分结实的男子说道。
　　“唔，和黄语惜差别好大。”叶半夏小声嘟哝道，“他好黑呀。”
　　“毕竟经常在外面跑嘛……”莫雪遥无奈地为他哥哥解释道，想起了那天送给花银银的扳手。
　　别看他好像挺认真的一个人，其实相处过就会发现，是个很幽默也很有趣的男人呢！
　　黄语惜显然也发现了其他人，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你们怎么在这？｣
　　“是社团活动哦～”轩安宜掩着嘴笑着解释道。
　　“小惜，下来玩儿啊！”莫雪遥大声招呼道。
　　黄语惜推开了车门，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还有些距离的地面，然后闭上眼睛往下一跳，略显狼狈地跳到了地面。
　　虽然那高度貌似顶多也就五十分公分……
　　嗯，可能是因为他比较矮，所以才会觉得下车有点困难吧。
　　事实上他刚才在车里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就只能看到他的脸，而看不到他的身子。
　　“喔，是上次给花银银庆祝生日的同学吧？”黄正阳也看到了众人，“哈哈，你们好啊！”
　　“没想到这么巧。”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是啊，不过我没法在这里待太久，卸了货我就得返回，还有别的货要运呢！”黄正阳抱歉地说道。
　　“没事儿，今天小惜也跟你出来了？”
　　“嗯，他不想一个人在家，就跟我出来了。”黄正阳笑了笑，故意压低了声音，促狭地说道，“小惜可是个胆小鬼哦，昨天晚上好像做了噩梦，今天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待在家里，差点就哭了呢～”
　　“噗！”莫雪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不愧是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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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思春的周勇

　　三月六日，星期一，晴朗到在阳光下甚至会让人感觉到燥热的天气。
　　天空中连一片云彩都没有，抬头望去，只能看到那浑然一体，仿佛蓝色宝石般的天空。
　　周勇坐在晃晃悠悠的公交车里，咬下一大口肉包子，毫无形象地咀嚼着，还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有一粒肉糜掉到了他的大腿上，立马被他捡起来又塞进嘴里。
　　车里空得很，算上他也只有七八个乘客，哪怕他躺着吃东西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偶尔早些去学校，不一定是作业没写，也有可能是天气太好，一觉睡醒没有任何想赖床的感觉。
　　确实，温暖的天气总会让人更愿意早起的。
　　他三五下地啃完了手里的两个肉包，然后又一口气喝完了手中的豆奶，生怕有浪费，甚至还多吸了几口，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周勇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生，在每一个学校里，都有这样普普通通的人。
　　他的身材中等，最近稍微有些发胖，头发虽然每天都洗，但还是显得乱蓬蓬地像是杂草。
　　眼角还有点没洗干净的污垢，在感觉不舒服后搓了几下才将它们给搓下来。
　　他想着待会儿走进教室，又会有莫雪遥那清脆悦耳的打招呼声，就不由感觉神清气爽，身子也有些酥酥麻麻的，仿佛在进行着全身按摩一般。
　　漂亮的女孩子当然会有很多人喜欢。
　　周勇也是喜欢莫雪遥中的一个。
　　虽然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上了她，还是只不过被她的容貌吸引而已。
　　反正无论是哪一点都无所谓，因为她就像是天空中灿烂的艳阳，走到哪里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辉，而周勇却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罢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喜欢，都会被他埋藏在心里。
　　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就是‘她喜欢我’。
　　周勇很清楚这一点，莫雪遥对他的态度挺不错，而且每天也很熟悉的和他打招呼，但这不代表对方对他有什么意思。
　　事实上好脾气的莫雪遥，对很多人都很亲切。
　　如果说动人的外表是别人关注她的开始，那么同样美好的内在则是大家都喜欢她的最大原因。
　　女朋友这种事情，周勇虽然想过，但也从未真的觉得自己能在高中就找到。
　　他对自己的期望并不高，觉得自己能在相亲上找到一个日后能和自己结婚的女人就不错了。
　　恋爱那是长得好看的人的事情，和他没多大关系。
　　但这不代表他不向往，有时候还是会幻想，如果自己和莫雪遥在一起了，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不禁就想着真有那一天发生了，该怎么向别人炫耀。
　　这是当然的事情嘛，对于他而言，真有那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恨不得对世界大喊呢。
　　公交车缓缓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周勇愣了两秒，赶忙拎起书包冲了下去，深吸了一口站台上的空气——并不那么新鲜，因为还残留着汽车的尾气。
　　“啊，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周勇自言自语地说着，走进了学校里。
　　期盼着莫雪遥在教室，期盼着她不要生病，要是上学的日子有哪一天少了她，就让人感觉一整天都提不起劲来呢。
　　推开虚掩着的教室门，周勇走了进去，就听到一声如同黄鹂般清脆的声音：“早啊，周勇。”
　　“啊，早。”周勇故作镇定地打了声招呼，借机多看莫雪遥几眼——除非是有事的时候，否则他都不敢直视她的正脸。
　　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的让人迷醉，仿佛是上天雕琢的艺术品，哪怕是锁骨上的几颗小痣，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语文不好的周勇实在没法在心中将那份美给形容出来，只能是在脑海里不断地冒出‘真漂亮’、‘好漂亮’、‘太漂亮’之类的词汇。
　　可惜，不能再多看几眼，三秒钟后，周勇收回了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想的样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和莫雪遥同一个大组，每天上课的时候斜斜地欣赏她的背影。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坐在他面前的叶半夏和茶离挡住。
　　“啊，对了，周勇。”莫雪遥忽然扭头叫住了他。
　　“怎么了？”周勇立马问道，虽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的语速却出卖了他。
　　“给。”莫雪遥说着，将一块橙红色的糖丢了过去，没有再做解释。
　　她做事总是这么爽利。
　　周勇知道这是她送自己的糖。
　　虽然知道之后可能会送很多人，但还是有些美滋滋的。
　　他将糖纸撕开，做出享受的姿势，将糖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就被酸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刚刚扭过头去的莫雪遥这会儿又转过身来，一副‘奸计得逞’了的表情：“噗哈哈，酸吗？”
　　“还……行……”
　　“要不要再来一颗？”
　　“不要不了不要了……”周勇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没想到这竟然是莫雪遥的恶作剧，也是，她有时候确实挺调皮的。
　　“小遥，你又欺负别人了。”李婉言无奈地说道。
　　“哎呀，开玩笑而已嘛，朋友之间开开玩笑很正常啊，对吧周勇？”
　　“对对对。”周勇捂着腮帮子赶忙应道，即使知道这是恶作剧的糖果，但想到是莫雪遥送的，他还是努力咬碎吃了下去。
　　总觉得在这浓郁到化不掉的酸涩之中，还有一丝淡淡的清甜。
　　“唉～青春真美好啊～”路过门口的美术老师咂了咂嘴，就被好几本叠在一起的书一并砸在了脑袋上。
　　“秋易——！！”
　　“我靠，被你抓到了！”秋易慌忙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
　　“站住的是白痴！裙子真不是我掀的！”
　　“除了你还有谁！”
　　“是王浅语啊——！”
　　“骗鬼去吧你！”
　　“真的啊！”
　　班主任叶雯和美术老师秋易追逐着跑远了，来得早的话，偶尔会看到他们俩追逐打闹，就像是猫和老鼠一样，完全是对欢喜冤家呢。
　　“砰砰砰！”接着就是一阵书敲脑袋的声音，显然，秋易被逮住了。
　　美术老师长相也是相当的平凡，属于丢到人堆里找不见的那种，但却和叶雯关系亲密，有很多学生都怀疑这俩人是情侣。
　　要知道班主任那可是不少男生的幻想对象啊。
　　她有少女般的调皮，也有成熟女性的知性美，以至于只要是她的课，男生就没有一个睡觉的。
　　虽然很有可能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光明正大地看着老师的脸或腿发呆。
　　不知道美术老师是怎么追到班主任的呢？
　　周勇托着下巴思索着，难道是靠自身的学识，又或者特别有钱？还是说有过什么英雄救美的经历？
　　周勇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是没希望了。
　　会喜欢他的人，恐怕只能是他自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进教室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喧闹的教室就是每一天的开始的标志，如果哪一天早上教室里特别安静，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儿呢。
　　周勇就渐渐淹没在了人群的海洋中，变得完全没有存在感了。
　　莫雪遥也将那酸死人的糖果分给了不少人，有的上当了直接丢进嘴里，酸得口水都流了出来，有的则比较谨慎地舔了一口，发现很酸后马上识破了莫雪遥的‘阴谋’。
　　偏偏之后还是有人会上当，因为被坑过的人就故意不说，等着下一个人被坑，来获取幸灾乐祸的愉悦。
　　“周勇，你都已经发呆好长时间了，想什么呢。”李红染撞了一下周勇的胳膊，促狭地问道，“思春了？”
　　“思你个鬼。”周勇翻了个白眼。
　　但其实他刚才真的在想和莫雪遥有关的事情。
　　说起来，前几天做梦就有梦见她，而且还是春梦呢。
　　虽然醒来后他感觉很羞愧，总觉得这样亵渎了心目中的女神，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哎哟，真的思春了啊？啧啧啧，唉校花你就别想了成不，你看你身后数学课代表怎么样？”
　　“说什么呢。”数学课代表唐思诗推了推那起码五百度的厚镜片眼镜，白了李红染一眼。
　　唐思诗也是一名看起来普通的女生，她学习还是很努力的，不过很可惜，只有数学比较好，其他科目相对差了不少。
　　她的视力很差，总是戴着高度数的眼镜，一看就觉得是那种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型学生。
　　她也确实不怎么会开玩笑，严肃级别和李婉言有的一拼，不过并没有那种压迫感，反倒让人觉得像个被人操控着的提线木偶。
　　唐思诗的脸有点方正，比一般的女孩子更有棱角，所以……也就不太好看。
　　说不太好看都算是比较委婉了，准确的说应该是长得很一般。
　　男生们当然都不喜欢这样的女生，但周勇在此时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他想和漂亮的女生在一起，长得一般的女生不也想和帅气的男生在一起吗？
　　人总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周勇想着，或许以后自己的妻子，就会是这样长相同样平凡的女生吧。
　　这就是他悲哀的原因。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所以才将就。
　　“你小子干啥呢？”李红染拍了拍周勇的肩膀，“怎么一脸沧桑的表情，干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你懂个屁，这叫成熟。”
　　周勇耷拉着眼皮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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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周勇和心理辅导室

　　雨空高中是有心理辅导老师的。
　　周勇知道，但却从未去过。
　　他不好意思问别人，所以就只能自己找。
　　终于在校园的角落里，找到了这间挂着｢心理辅导室｣牌子的平房。
　　门口摆着几个花盆，里面种着长势不错的花草。
　　其中有一盆是含羞草，周勇忍不住轻轻触碰了一下。
　　在一秒钟的延迟之后，它们才害羞地合拢在了一起。
　　“说起来，心理辅导老师到底是怎么样的啊……？”周勇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如果我因为这种小事来找她，会不会被嫌弃啊。”
　　因为他找到这里，与其说是想进行心理辅导，不如说是想进行青春期问询。
　　不过仔细想想，一所学校里哪有那么多心理有问题的学生，更多的只是青春期带来的一些复杂的影响吧。
　　为学生舒缓心情，重新冷静下来，平静地看待生活，才是最主要的工作吧。
　　想到这里，周勇的心中就多了几分勇气起来，终于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谁呀！”房门里传来了元气十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活泼的少女。
　　随后，房门被‘唰啦’一下往里面拉开，一个穿着颇具西洋式田园风格服装的少女大刺刺地站着，明明个子不高，却让人有一种被居高临下注视着的感觉。
　　她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连衣裙，在连衣裙外又套了一条黑色碎花裙，作为Z国人的周勇从来没见过两条裙子穿身上的搭配法，一时间有些惊奇。
　　少女那穿着白色花边短袜的双足后退了几步，让出一个可以进来的空位：“来看心理医生的？你有什么毛病？”
　　周勇从刚才那种惊艳中回过神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说话的方式是不是太不讲究了点？
　　他挠了挠头，没敢直接走进去：“关于……关于感情方面的事情……”
　　“哦，那就进来呗！”少女说着，拽住了周勇的手，似乎很兴奋的样子，“无论有什么心理问题都交给我吧！绝对治愈哦！”
　　这么自卖自夸是不是不太好？
　　周勇无奈地想着，但他根本无法抗拒这看起来只有初一学生般的少女盛情邀请自己，虽然对方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很多，但既然是老师，最起码也有二十岁了吧？
　　就是矮了点……
　　好像连一米五都不到的样子。
　　只有一米四几吗？
　　周勇走进来后才发现这些事，因为对方刚才那仿佛居高临下的眼神，让他产生了自己没有对方高的错觉。
　　对方扯了扯自己领口那黑色碎花的蝴蝶结领带，将周勇摁在了座椅上，又匆匆忙忙地拿起桌上的发箍戴在了头上。
　　那是一只狐狸耳朵的发箍……
　　周勇这才注意到，少女的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貌似是和裙子直接连在一起的。
　　这算是……道具服吗？
　　他感觉奇怪的地方太多，都不知从何说起了。
　　“你是……老师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这个疑问。
　　“当然是啦！虽然是临时接替一下的，哼哼，你可以叫我天音老师！”
　　“天……天音老师好……”
　　“说吧说吧！”天音拧开桌上那瓶5L可乐的瓶盖，然后倒满了一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十分自来熟地将杯子递了过去，并且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和老师说哦，我在这里认真的倾听呢！”
　　一点也不成熟稳重啊。
　　周勇尴尬地望着天花板，怀疑这是老师的女儿。
　　但在看到墙壁上贴着的那张照片后，又有些相信了。
　　那是一张一寸工作照，不过上面表明的心理问询处的老师名字叫‘太阴’，而不是天音。
　　不过她本人和照片上倒是一模一样——如果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的话。
　　虽然不知道名字为何不一样，但周勇还是相信对方确实是心理老师了。
　　“咳，那个什么……其实……”
　　“嗯，慢慢说，不着急。”天音捧着一杯可乐，双眼像是星光般闪烁着，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让周勇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被小学生观察的卷毛狒狒。
　　“老师觉得高中生能不能谈恋爱？”
　　“谈恋爱？”天音歪着头审视着周勇，狐疑地说道，“你不像能谈恋爱的样子啊？”
　　“噗！咳咳！”周勇刚喝下的一口可乐又吐回了杯子里，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该说不愧是心理老师吗？
　　观察得如此敏锐。
　　就是太直白了点。
　　“长着一副单身样，不用担心会早恋啦。”天音语重心长的安慰道，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差点要让周勇以为自己是因为过于自恋觉得会吸引女孩子表白而来到这里的了。
　　说白了还是长得不好看嘛！
　　周勇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免得等下说到一半的时候又喷出来。
　　“我的意思是，老师你介不介意……？”
　　“诶？介意倒是不介意啦？等等，你该不会喜欢我吧？师生恋可是不允许的哦！”天音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啊喂！
　　周勇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再说了，如果真的和眼前的这位老师谈恋爱的话，一定会被人报警抓起来的吧？
　　“好吧……算了，其实是……我喜欢我们班的一个女孩子，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爱她，还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喜欢。”
　　“有区别吗？”天音歪着头，反问道。
　　到底谁是心理老师啊！
　　周勇都有掀桌子的冲动了。
　　“呃……她，她对我还不错，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是主动找我组队，就是家政课上的小组，后面我让她给我留一下作业，不要给别人抄，她也会留着等我，每天早上对我打招呼的声音更温柔一些，似乎对我比较……比较特别一点……虽然她是校花，但，但她会不会……有……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喜……”
　　“噗，哈哈哈哈——”天音将可乐喷了周勇满脸，打断了他的话。
　　周勇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可乐，觉得这地方已经没法待了。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天音赶忙拿出餐巾纸胡乱地帮周勇擦了擦脸上的可乐，“我只是觉得，哈哈……噗……咳咳……那什么……哈哈哈……我真的，真的不是在嘲笑你啊！你要相信老师！”
　　我相信。
　　——周勇在心中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怎么说呢。”天音平复了心情，深吸了一口气，“你还是想太多啦，人家怎么可能喜欢你呢？只是她对大多数人都不错吧？对你温柔也可能只是和你说的话相对比其他男生多一些？难道她就没有经常聊天的其他男生了吗？”
　　当然有，那就是雪先生。
　　周勇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脑袋低垂了下去。
　　“所以说，不要想太多啦！这只是你青春期的冲动而已啦！实在不行的话，嗯……啊，没带来，这样吧，你家里有电脑吗？我给你一个网址，你可以去解决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周勇相信她一定是个长相稚嫩的成年人了。
　　“不用了……”不过，想要宣泄欲.望的话，他完全可以打开那个论坛，翻看他关注的画手们发的各种帖子。
　　“说起来，你现在很想要有女朋友？”
　　“不是……”
　　“哎呀，不用那么害羞啦，老师都知道的哟！”天音一副老熟人的模样，搂住了他的肩膀，凑在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喜欢女孩子，是因为什么呢？想要摸摸看女孩子的大腿？”
　　“咳……”
　　“如果是这种愿望的话，我可以满足你哦！”
　　周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是捣蒜似的用力点头。
　　“好，那你先把裤子脱了。”
　　“哈？”
　　周勇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不由想起了一些糟糕的事情。
　　难道，难道要和这个看起来像是初中女生一样的老师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吗？
　　“老师，我、我第一次……”
　　“知道知道，你是第一次，但我不是啦，我有经验的哟，放心好啦！”
　　周勇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可以煎鸡蛋了。
　　随后，感觉双腿上传来了润滑的触感和轻微的刺痛。
　　接着，湿润的毛巾包裹住他的双腿，似乎在仔细擦拭干净。
　　这是要做什么？
　　但周勇不敢睁开眼睛，不敢面对，也不敢逃走。
　　主要是想要又不想要的矛盾心理在作祟。
　　而后，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穿在了自己的双腿上，材质和裤子或者秋裤都不一样，感觉很柔软，又有点透风。
　　“好啦，现在你可以随便摸啦！”天音满意地说道。
　　周勇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双腿……穿上了一条女式黑色长袜。
　　本就不多的腿毛被刮得干干净净，现在只剩下一片光滑的地带。
　　“还好还好，你不算胖，腿也不粗，这样有点肉感，可能摸起来更棒哦！”天音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勇，“使劲摸吧！满足你的幻想！”
　　周勇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样脱线的心理老师啊！
　　还有这丝袜是怎么回事啊！
　　但别说，看起来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穿都穿了……
　　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
　　意外的……不错？
　　“这条就送你啦！快把校裤穿上，之后想摸的话就去厕所摸吧！”天音下了逐客令，将穿完裤子的周勇关在了门外。
　　周勇忽然有一种这世界竟是如此荒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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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这是艺术

　　这是刚吃完午餐没多久的午后。
　　阳光比想象中的更明媚，让人感觉自己就像是烤炉里的面包团一样，在暖意中慢慢膨胀，似是要漂浮在半空。
　　教室里有人在讨论着学校里的八卦，恰好聊到了那个神秘的心理老师。
　　“听说我们学校里的心理老师看起来像个初中生。”
　　“啊，我知道，我见过她！”王佳乐马上举起手来，“她的治疗方式就是抱着别人！感觉如果真的心里难受的话，那样被抱着肯定会被治愈的！”
　　“是个总是面无表情，像个娃娃一样的老师啊……”同样见过她的吕伯伦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回想着那天的事情，如果有机会的话，还真想让她再抱一次自己。
　　周勇面色古怪，感觉同学们说的和他真实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说起来，她好像说自己是临时替代的，也就是说，不是原本的那位老师？
　　该不会她其实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吧……
　　周勇顿时有一种自己被当作玩具摆弄了的感觉，却又不敢告诉别人，生怕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大腿上的黑色长袜可还没有脱下来呢！
　　现在虽然被校服长裤遮掩着，但总感觉还是会有暴露的风险。
　　“周勇，你身上怎么一股可乐味？”李红染拍了拍周勇的肩膀，狐疑地问道，“难道你拿可乐洗脸了？”
　　“我有那么有钱么……”周勇无语地回答道，但仔细一想，刚才貌似还真的用可乐‘洗’了把脸。
　　“打篮球去不？”
　　“不去。”
　　“唉，你别老待在教室里啊，偶尔也要运动运动好不好，走走走，打球去，男人嘛，就应该多运动，这样才健康！”
　　“不去，我有别的事情要做。”周勇故作镇定地回答道，主要是怕打篮球的时候拉拉扯扯，到时候万一暴露了，那可就没脸做人了。
　　以后别人看到他，都会在他名字前加一个头衔——女装变态。
　　嗯，对于长得不好看的人而言，在被发现后，只能获得这样的称号。
　　“啧，算了算了，那我去打球了。”李红染说着，招呼起了其他人，“安若素！吕伯伦！陈程！打球去！还有要来的一起来啊！”
　　喧闹的教室在李红染的招呼下，顿时少了七八个男生。
　　周勇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虽然他这个位置看不到操场，但还是能想象得出待会儿篮球场会有多热闹。
　　今天的他根本不敢瞎凑热闹，有些内八地并拢双腿坐在椅子上，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假装是在认真学习，其实就是在画一些无意义的线条和涂鸦。
　　“怎么还不放学啊……”他在心中嘀咕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渴求过放学，却忘了今天有社团的例行活动要参加。
　　或许，应该趁着没人的时候去卫生间，把袜子脱了然后扔进垃圾桶里？
　　可这毕竟是别人送的，扔了是不是不太好？
　　不行不行，还是安全起见吧……
　　周勇想着，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独自一人走向了厕所。
　　“周勇！”一声清脆的大喊让他浑身一哆嗦，吓得差点尿在裤子里，他浑身僵硬地扭过头，看到有着一双天蓝色眼眸的莫雪遥正从后面走来。
　　莫雪遥现在是雨空高中校花排行榜的第一名，并非因为真的艳压群芳，主要还是那一双充满异域风情的眼眸加了太多的分，毕竟特别的，才会让人印象更深刻嘛。
　　“咋……咋了？”
　　“干嘛，看你今天好像有点驼背，这么暖和的天气还冷吗？”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没……就是稍微有点……有点肚子疼。”
　　“哦哦，拉肚子了吗？”莫雪遥本能地远离了他半步，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拉到裤子上一样，这让周勇更是尴尬万分。
　　“呃……差不多。”但为了掩饰其他的尴尬，他只能这样承认的说道。
　　“带纸了吗？”莫雪遥的关心让周勇有些感动。
　　“带、带了。”
　　“好吧，那拜拜，我先去社团活动室了～”莫雪遥和周勇拉开了距离，徒留后者在原地站着发愣。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
　　奶香、果香、花香，混合在一起，让人陶醉。
　　好一会儿他才恍然回过神来，特意走到了实验楼那边平时没什么人的卫生间里。
　　十分钟后才走了出来，贼眉鼠眼地环顾着四周，而后将沾染着黏稠液体的黑色丝袜丢进了一旁有盖的垃圾桶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向社团活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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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实践社的活动室内，大家都显得有些慵懒，随意地讨论着最近发生的有趣故事，比如谁又出糗了，谁和谁谈恋爱了，谁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罚抄了……
　　这就是学生们平静的日常，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更是让人感到温馨而美妙。
　　“我决定了。”等到所有人都走进社团之后，秋易抬起头来，在身后的小白板上写下几个大字，“这次校庆，我们社团就摆抽奖的摊位吧！”
　　“抽奖的……摊位？抽什么？要买奖品的话，貌似只有某个人有钱吧……”莫雪遥的目光落在了高缘的身上。
　　“喂喂，我可不是冤大头啊！”高缘大嚷道，一副着急的模样，事实上大家都知道，真要他出钱的时候，必然是不会推脱的，这只是在耍宝而已。
　　“不需要大家出钱，所有的材料费都由我来出。”秋易咳嗽了两声，“当然，赚到的钱也归社团，作为以后的活动经费。”
　　李婉言轻啜了一口咖啡，似乎明白了秋老师的想法：“所以，是我们自己来制作艺术品？”
　　“没错！既然我们叫艺术实践社，那么最重要的还是艺术！我们自己制作出各种各样的艺术品，然后让别人来抽奖，这样就不用担心制作拙劣的作品卖不出去了！”秋易兴奋地说道，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完美。
　　虽然这会让高缘和周勇觉得是在针对自己……
　　嗯，墨竹莜也有这种感觉。
　　“老师，照片算艺术吗？”高缘立马想到了另一种偷懒的办法。
　　“照片当然算，但我可不提供胶卷啊，而且你要拍照的话，不能拍人，除非你得到了别人的允许。”
　　“只能拍风景吗？那也没问题，我就拍照片吧。”高缘确定了下来，这让周勇十分羡慕，可惜自己既没钱也没才。
　　——他是最后一个到达社团的，其他人等了他十多分钟的时间。
　　进入贤者模式的他，此刻倒是坦然无比，也不怕被莫雪遥的目光直视，只是被看久了，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而已。
　　“不过，就算你选择拍照，也得做其他的艺术品。”秋易说着，将早已准备好的两大袋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震得莫雪遥杯子里的咖啡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
　　“这里有石膏粉、做印章的石头、宣纸、油画布以及各种水彩颜料和油画棒，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一种制作艺术品，让我想想啊，每个人最起码提供……十份！这样就有八十份了，当然可能还是会出现奖品不够的情况，所以能做得多一点就多一点，我也会帮忙补充一些的。”
　　社团里是有教过一些入门的学术知识的，比如怎么用石膏粉制作艺术品，又或者怎么在石头上刻字，让它们变成印章……
　　在宣纸上画水墨画那就更不用说了，属于初中级别的入门知识。
　　油画棒使用的方式和蜡笔差不多，不存在不会画的情况。
　　但就像写字一样，能写出字来，不代表写得好看。
　　莫雪遥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相对方便一点的油画——这里的油画当然不可能像西方油画一样复杂，学生作品嘛，肯定是要简化许多的。
　　“好吧，那我选石膏好了！”高缘眼珠子一转，似乎有了什么特别的想法。
　　端木济无声地拿出了一包石膏粉，似乎已经打算开始尝试制作了。
　　莫雪遥想到他上次修好的伞，或许，他的手说不定挺灵巧的？
　　“我就做点印章吧。”雪先生说着，拿出一块石料和工具，就开始在上头雕刻了起来。
　　墨家的俩姐妹都选了水墨画，而李婉言则和莫雪遥一样，选了油画。
　　周勇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好像只有自己没选了，只好硬着头皮和高缘一样，拿了石膏粉出来。
　　如果有模具的话，用石膏做工艺品倒是不难，只要按照一定比例掺水，然后倒进模具里就可以了。
　　当然，那种千篇一律的东西是没有灵魂的。
　　一般来说，会将石膏凝固成一块石头的形状，因为石膏相对比较软，容易雕塑，所以很适合初学者使用——最起码比雕石头轻松多了。
　　整个社团活动室里的众人都忙碌了起来，空气中飘荡着些许石膏的粉尘，弥漫着水墨的味道，充斥着用刻刀雕刻时发出的‘喀拉喀拉’的声响。
　　这一次，连室内午休时间到了大家都没回去，因为都太过入神，而忘记了时间。
　　“我完成了！”高缘忽然大喊一声，吓得莫雪遥给正在画的人物脸上抹了一条‘疤’出来。
　　她气鼓鼓地看向高缘：“搞什么啊，你要吓死人吗？”
　　“哈哈，咳咳，看我，我完成了！”高缘指着自己手中手掌大小的石膏‘艺术品’，兴奋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艺术感？”
　　那是一个由一根圆柱体和两颗球体组成的糟糕物体。
　　“我靠，高缘你不得了啊！”周勇一脸敬佩地说道。
　　“是吧，这才叫艺术啊！”
　　艺你个大头鬼！
　　莫雪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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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为普通的生活添上幻想的翅膀

　　星期一下午第三节课，是艺术课。
　　上了一天主课的学生们，也总算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心情了。
　　而艺术课之后则是体育课，上完就能爽快地拎着书包回家了。
　　就算是莫雪遥，在一天的主课之后，都觉得有些疲惫了，集中了大半天的注意力开始涣散下来。
　　艺术课大概是最混乱的课了，老师自顾自地在上面讲，学生们则自顾自地在下面聊，仿佛是二者毫不相关一般。
　　所以有时候秋老师干脆就直接走到那些愿意听课的学生面前，搬张椅子坐下来讲课，显得相当随性。
　　也亏得校长不是一个刻板的人，否则这样的老师肯定得被辞退吧……
　　艺术课就像是自习课一样，甚至比自习课还放松，毕竟自习课还得保持安静，而艺术课却可以‘自由讨论’呢。
　　“小遥遥～想不想看我的画集？”花银银转过身来，抱着一本厚实的硬壳记事本，满怀期待地问道。
　　“你的画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肯定是什么糟糕的东西吧？”
　　一旁的黄语惜一副想要看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
　　“才不是什么糟糕的东西啦！是就算小遥遥也能看的东西哟！”花银银不满地抗议道，“人家明明是好孩子，小遥遥为什么总觉得我会画糟糕的东西呢！”
　　“我要是信了，那我就真是小学生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黄语惜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刷刷刷地在白板上写字，然后举给了花银银：｢我想看。｣
　　“好吧，那你和小遥遥一起看吧，是我心血来潮，想在平时没事的时候涂鸦或者记录一些有趣的灵感的。”花银银说着，将硬壳记事本摊开，莫雪遥下意识的就想闭上眼睛，但却发现里面的内容貌似意外的清新，“画得不多，只有二十页左右啦，慢慢看吧～”
　　这记事本是完全空白的，也就是没有任何线条或格子，所以非常适合用来绘画涂鸦。
　　不过，会画画的人的涂鸦和不怎么会画画的人的涂鸦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花银银画的，与其说是涂鸦，不如说是线稿更为合适吧。
　　而且她也有用彩色铅笔简单的上了一些颜色，让整体的风格干净而温暖，就像是童话画册一样的风格。
　　第一页上画着的是一个扎着麻花双马尾的少女形象。
　　不是Q版的，而是按照真人比例绘制的。
　　很显然，这就是花银银给自己画的形象。
　　不过是不是太自恋了点——故意把胸画得那么大，那简直是奶牛了好不！
　　就算是现实里也没有那么大啊！
　　如果按照现实来算的话，应该算是Ecup了吧？
　　可惜了，明明画风很清新，偏偏被这妖怪般的胸部给毁了气氛。
　　莫雪遥在心中嘟嚷着，翻过了一页。
　　黄语惜也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地看着。
　　有一些是单独的画，有一些则是有分格的漫画。
　　里面有几页画的是一个经典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
　　这家喻户晓的童话，莫雪遥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不过当被画出来了之后，就让其中的凄冷显得更加深刻了。
　　本来还挺正常的，但后面画风却越来越不对。
　　“喂喂，这怎么回事啊，虽然小女孩被好心的人救走了这很不错，但先不说为什么要把救她的人画得这么丑，最后的炼铜师又是什么鬼情况啊！”莫雪遥拍着桌子大嚷道，“完全跑偏了吧！！”
　　“咳嗯，这当然是有深意的。”花银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是要证明，外貌并不能表明一个人的内心是怎么样的，即使长得丑陋的人，也会有一颗温暖的心！”
　　“好吧，那就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可后面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黄语惜看得小脸微红，好像明白什么，但却不好意思写出来，只好埋着头，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我觉得，但凡在原版的故事中，有一个炼铜师，小女孩就不会被冻死，而没有炼铜师的世界是不真实的！”
　　“……”莫雪遥一阵无言，当然知道炼铜代指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如果故事真的那么发展，如果不是虚假的炼铜师而是真正的炼铜师，那么对于小女孩儿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莫雪遥决定选择性的无视，于是翻过了这一页，继续往下看去。
　　她发现花银银的想象力真是天马行空，明明是生活中普通的日常，却会被她绘画出充满幻想色彩的故事来。
　　比如只是简单的给水笔换一支笔芯，她也能画出一连串奇妙的故事出来。
　　只不过其中内涵的意思大多有些糟糕而已。
　　果然对于花银银而言，涩琴的东西，才是绘画的最大动力吗？
　　“看完啦？怎么样？”
　　｢挺好的。｣黄语惜羞涩地举起了白板。
　　“你的想象力……真是，天马行空啊。”莫雪遥带着几分挤兑地说道。
　　没想到花银银反而得瑟了起来：“哼哼，没错，画家就是能够为普通的生活添上梦想翅膀的存在哦！”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莫雪遥无奈地捂着额头。
　　花银银眨着眼睛，用一条麻花辫马尾扫着她的手背，用这种挠痒的方式挑.逗着她：“说起来，小遥遥也可以用文字写一些东西呀，对于生活中故事的幻想什么的，日复一日的生活也是需要有所调剂的嘛！你写出来的话，我可以帮你画出来哟！”
　　莫雪遥突然有些心动了。
　　谁不想把自己心中的奇思妙想画出来呢？
　　虽然文字描述也可以很生动，但肯定没有将它们画出来更直观嘛！
　　不过，生活中，又有什么故事可以插上幻想的翅膀呢？
　　莫雪遥没有花银银那么强大的想象力，必须得先从会动的东西入手。
　　对了，酥糖。
　　酥糖是一只有趣的猫。
　　那么如果酥糖会像人一样思考，平时它都会思考些什么呢？
　　还有它还两次偷偷钻进书包里跟着莫雪遥或李婉言来到学校，那个时候的它，又在想些什么呢？
　　中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呢？
　　那一天，如果酥糖是晚上来的，会不会在桌子上看到没来得及收起来的BJD娃娃南希呢？
　　如果南希也会动的话……
　　莫雪遥感觉灵感一瞬间就充斥了大脑。
　　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本空白的练习本，小手一挥，在上面写下｢酥糖日记｣四个大字，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写了起来。
　　因为喜欢用0.35的水笔，所以她的字迹依旧很小，不过却比以前工整多了，不说娟秀，但最起码比以前那如同狗爬般的字体好了太多，最起码看起来清楚而干净。
　　莫雪遥用酥糖的口吻，写了一篇酥糖日记，但在重新读的时候却感觉十分羞耻。
　　为什么……感觉像是少女才写得出来的故事啊？
　　虽然她确实是少女没错，但内心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少年才对。
　　可酥糖日记里那种可爱的少女幻想风格，却让她感觉甜得舌头都发腻了。
　　“写完了？”下课的铃声恰好响起，花银银看着抬起头来的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没有！”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慌忙将日记收了起来，塞进了书包里，她觉得自己应该买一本有锁的日记本，这样才能避免自己写的那充满少女心的日记被别人看到。
　　虽然别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对于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羞耻了，可又忍不住要去写……
　　那么，用比较男性化的口吻来写怎么样？
　　可那样不就又和现实违背了吗？
　　即使再不情愿，她也很清楚，自己还是别执拗地非要想当一个男孩子比较好。
　　到时候说不定会精神分裂的。
　　果然，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她长叹了口气，就看见李红染已经站在了教室门口：“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大家在上课之前到操场集合！”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呢。
　　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可爱。
　　“啊，又是最后一节的体育课，烦死了。”花银银很是不愉快地嘟嚷道，“弄得一身汗，还得赶着回家。”
　　“可以先把书包收拾好嘛。”墨竹莜一边往书包里塞着教科书和作业本，一边说道。
　　“可就算收拾好，也得上来拿啊，而且体育老师这个家伙，就是喜欢在最后一节的体育课让学生跑很多圈！明明其他时候的体育课都不会跑那么多圈的！”
　　莫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不用参加运动。
　　因为那实在是太惨了。
　　最后一节的体育课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放松，而是在你精神疲惫后，再让你的身体也跟着疲惫。
　　四百米一圈的操场，要跑十圈。
　　虽然可以慢跑甚至走路，但必须跑完之后才能自由活动。
　　也就是整整四千米。
　　如果是走路的话，差不多就是一节课的时间才能走完了。
　　所以有不少人干脆自暴自弃的不跑了，就在操场上一边聊天一边走，直到下课铃响起为止。
　　当然，也有比较实诚的，会跑完全程，比如安若素或李红染之类的男生……
　　他们的体力也够好的，跑完全程后还能有心情继续去打篮球。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倒是不急着整理书包，反正放学了也得跟着李婉言一起留下来监督别人打扫卫生，到时候再收拾也来得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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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猫蛋蛋

　　H市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
　　但是，却并不能算是一座繁华的城市——最起码在2000年的时候是这样没错。
　　窄窄的马路只能供两辆车并排通行，算上对向来车也总共只有四个车道，这还是相对比较宽敞的城市边缘，市中心有很多地方，甚至算上对向来车都只有两个车道而已。
　　即使是在这车并不多的年代，那里也经常会因为道路拥挤而堵车。
　　人行道根本没有铺设砖块，只是比旁边地势稍高一些的水泥路而已。
　　就更别说有什么盲道之类的东西了。
　　走到城市的哪个地方，都总能听到‘叮叮铛铛’的敲打声。
　　放学的夕阳斜洒在莫雪遥的身上，她仰起小脸看向远方，发现那待拆的城中村终于被拆除了。
　　好几辆挖掘机在倒塌的废墟中‘行走’着，一旁的工人大声指挥着，让挖掘机将建筑垃圾倒进停在一旁的卡车里。
　　外边则有人在加固着围墙——其实就是在原本的简易铁皮围墙外围一圈临时的砖墙而已。
　　“最近拆房子的地方真多。”莫雪遥感慨道。
　　“要翻新城市。”李婉言从口袋里拿出一角钱一颗的可乐糖，剥开后塞进嘴里，“毕竟这里可是省会。”
　　“也是，比隔壁的S市破烂多了。”去过S市的莫雪遥总是无意识地将作为省会的H市当作一个破旧的小城市看待。
　　事实上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二线城市啊……
　　不过H市确实挺小的，整个市区也没多大，哪怕骑自行车，也可以用大半天的时间从市区的南面骑到北面。
　　如果开车且路上不拥堵的话，那就更快了。
　　“遥遥坐过地铁了吗？”
　　“当然咯！”说到新鲜的事儿，莫雪遥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比公交车方便多了！每一班车到的时间基本都是固定的，不像等公交车的时候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来。”
　　“那样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会迟到了，可以算好时间。”
　　“是啊，而且坐起来感觉和火车差不多，只不过是在地下的，而且大多数时候没有座位，必须得站着而已。”莫雪遥双手比划着形容道，“每一站基本只要三分钟就到了，永远也不会堵车，很方便的，不知道H市什么时候会有呢？”
　　“还早吧，现在只有一线城市才有这些设施。”李婉言淡淡地笑了笑，“或许十年之后才有可能。”
　　“啊，也是，现在H市连地面交通都没搞好呢。”莫雪遥嘟嚷着，跳过了路上的一个小坑。
　　走过这处建筑工地，后面一长段路都是没有店铺的道路的。
　　道路两旁只有车道和人行道，以及一面面画着宣传漫画的白色墙壁。
　　毕竟这里是城市边缘地带，很多设施都不完全，店铺什么的也不像市中心那般密集，很多路边都是空空荡荡的，想买瓶水都没处找去。
　　偶尔也会有人在这样的路边摆摊，吸引一下路过的行人。
　　一个推着小三轮车的老大爷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一旁的三轮车上摆着一个圆筒状的铁炉，烤番薯的香味让莫雪遥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但她知道回到家马上就要吃饭了，现在买烤番薯吃完全是浪费钱。
　　所以还是十分理智地将手揣进了口袋，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继续往前走去。
　　在车站旁边，有人正贩售着雪花糕。
　　雪花糕不是冷饮，实际上只是一种掺了其他佐料的面点而已，热的时候吃和凉了的时候吃，味道不同。
　　刚出炉的雪花糕松软可口，凉了以后更有嚼劲。
　　莫雪遥喜欢吃刚出炉的那种。
　　放学路上，各种各样美味的诱惑还真是不少。
　　临近水果店的地方有一座公园，公园门口的大叔正在熬糖制作糖人。
　　一群刚放学的小学生围聚在他的身旁，一副兴奋的模样。
　　这糖人先生好像每天都在——只要是晴天，他就不会缺席。
　　记得她小时候，他就在了。
　　莫雪遥想起自己上小学那会儿，卖糖人的先生好像也是这么老。
　　嗯……现在好像只是多了几道皱纹而已？
　　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几分钱的硬币还流通着，莫雪遥偶尔会在马路上或者家里的床底下找到这些小面值的钱，偶尔母亲也会给她几枚两分的零花钱。
　　而当时捏一个糖人，只要五分钱。
　　犹记得有那种正面是一艘轮船，颜色是墨绿色的纸钞五分钱，拿到之后，她就会存起来，等着哪天去干爹家玩的时候，瞒着大人们，自己偷偷溜出来，去买上一个。
　　糖人先生的糖人是不能指定买什么的，他有一个木制的轮盘，转到哪里就做什么，就像抽奖一样。
　　那时候的她并不特别在乎糖人好不好看，而是总想着能抽到比较大的糖人，这样就划算了。
　　七八年的时间，物价也涨了许多，现在，糖人先生的小糖人变成两角钱一个了，不变的是没有缩水的糖人，以及那到现在还在用的木制轮盘。
　　莫雪遥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五角钱硬币，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
　　在一群孩子之中买糖人，总让她感觉自己要被人觉得幼稚了。
　　不过这童年的回忆，还是冲淡了她那些许的尴尬。
　　其实莫雪遥来买糖人的时候不多，因为从小家里的钱就不多。
　　一个月可能会来个一两次吧，她以前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经常都会来买糖人的小孩了。
　　而她呢，即使是每次路过干爹这里，也只能看看。
　　干爹家距离水果店还是挺近的，这里对于莫雪遥而言，也是童年回忆中的一部分。
　　只不过以前是去干爹家玩，而现在是回水果店而已。
　　“咳，婉言，你想吃糖人吗？”莫雪遥扭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想吃就买吧。”李婉言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啊，那你要吗？”
　　“我不用。”
　　“呃……一起吃吧，我买两个。”莫雪遥捏着自己手里的五角钱硬币放在了糖人先生的桌子上。
　　“好，你自己去转两下转盘，转到什么就是什么。”卖糖人的先生用这不知道说了多少年的话回应道。
　　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时间真快呀。
　　莫雪遥在心中感叹着，也在想着，卖糖人的先生还能再卖几年呢？
　　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些老手工艺人，终究有一天会被淘汰吧。
　　科技固然方便，但却少了那股浓浓的人情味儿呢。
　　莫雪遥悠悠地想着，转动了转盘。
　　“婉言，你自己转吗？”
　　“你来吧。”
　　于是，莫雪遥转了两下。
　　用了好多年的木制转盘已经老化了，转动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稳固，而是会上下左右的晃动，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怀疑它是不是会随时坏掉。
　　第一次是马，第二次是龙。
　　龙是最难转到的，因为它占的面积是最小的。
　　莫雪遥小时候从来没转到过，今天竟然转到了，让她很是意外和惊喜：“哇！童年梦想实现了！”
　　“哦？是龙？运气不错。”糖人先生笑了笑，“有好几天没做‘龙’了。”
　　捏糖人只是一个广泛性的形容，事实上糖人先生不止会做人形的糖，也会做动物图案的，甚至还会做建筑类的。
　　比如旁边那个小孩子在吃着的，就是‘埃菲尔铁塔’。
　　“婉言，龙归我！”莫雪遥兴奋地喊道。
　　“好。”李婉言当然没什么异议。
　　糖人是用麦芽糖做的，麦芽糖也是捏糖人的先生自己熬制的。
　　不多时，一条龙就被捏好递给了莫雪遥，一同递过来的，还有找回的一角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大了的缘故，她感觉好像比以前小了很多，记得小时候一条龙那是很大的，几乎要比其他的糖人大一倍呢！
　　而现在嘛，貌似也就一只手大，而且还薄了不少。
　　两位少女就这样捏着糖人的竹签一边走一边悠闲地舔着，等走到水果店的时候，糖人也就差不多吃完了。
　　“酥糖、酥糖？”莫雪遥用手指戳了戳趴在纸箱上睡懒觉的酥糖，“干嘛呢？这么没精神？”
　　“喵——”酥糖伸了个笔直的懒腰，一张猫嘴张得老大，然后就保持这个动作又眯起了眼睛。
　　“咦，这是什么？”她忽然看见了两颗圆溜溜又毛茸茸的东西，“猫蛋蛋？”
　　“你摸这里的话，小心它咬你。”李婉言一边往里面走去，一边说道。
　　“切，它敢？”莫雪遥一听，有些赌气的握住了猫蛋蛋，“你看，它不敢的好吧。”
　　“……它只是忍着而已。”
　　“嘁。”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还别说，这毛茸茸的玩意儿手感真的很好。
　　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曾经有过的缘故吧，她对这个很感兴趣，像是回忆起了从前。
　　一直到酥糖终于忍不住挥出爪子拍开莫雪遥的手，她才停下。
　　“多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莫雪遥捏住了它的小胖脸，“小气猫——”
　　酥糖十分人性化的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用力挣脱了莫雪遥的魔爪，钻到水果货架底下去了。
　　“又跑到下面去，等下弄得脏不拉几的，我就用老爹的擦脚布给你洗澡！”
　　“喵呜——！”酥糖大声的叫了起来，像是在表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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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一大家子的晚餐

　　今天的晚餐比平时稍微丰盛一些，多了一盆红烧肉，其他的倒是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
　　这是因为今天隔壁杂货店的金奶奶和庄莲怜都会过来吃晚餐。
　　庄莲怜是八点钟下班，可以回家吃，同样的，也可以在这里一块儿吃了，也能为自己省点钱。
　　红烧肉是母亲做的，哪怕是肥肉都看起来晶莹剔透，即使是不喜欢吃肥肉的莫雪遥，也感觉可以接受。
　　“来来来，小莲，随便吃，在我这就和在金阿姨那里一样，不用拘谨！”父亲大笑着说着，往自己的一次性塑料杯里倒了一杯银湖啤酒。
　　“好的。”庄莲怜点了点头，金奶奶经常会来水果店这边吃饭，要么是自己想来凑个热闹，要么是被父亲邀请来的，她也就自然跟着来了，对莫雪遥一家也算是挺熟悉的了。
　　其实请金奶奶一起吃晚餐并不会多花太多的钱，所谓人情世故，就是这样的嘛，毕竟她也帮了莫雪遥家很多。
　　要不是有她在，哪能这么轻松就租到距离医院门口只有一两百米的水果店呢？
　　电视机被摆在后面的货架上。
　　原本空荡荡的货架上摆了不少保健品。
　　这是最近父亲从金奶奶那里获得的进货渠道。
　　当然了，这些保健品里，除了一些大牌子的是真货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山寨货。
　　并非那种完全模仿的山寨货，只是名字相似包装相似的山寨货。
　　就像奥利奥和粤利粤一样。
　　在这个年代，卖山寨货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或者说，在这个年代的Z国，到处都充斥着山寨的东西。
　　手机有大量的山寨机，保健品有大量的山寨货，就连烟都有可能是假的。
　　不过莫雪遥家的水果店倒是不卖假烟，可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以前没开水果店的时候，父亲只去最熟悉最信任的店里买烟，就是怕买到假的。
　　事实上，水果店中也经常会有人来推销假烟，希望能放在这里卖。
　　当然，他们不会说这是假的，而是说，这是‘水货’。
　　仿佛是走私来的真品一样。
　　其实还不就是假烟吗……
　　货架中留了一小块的位置，上面摆的就是黑白电视机。
　　这样大家都能看到——为了不遮挡住电视机，所以是尽可能侧坐在桌前的，留出了一部分空位。
　　莫雪遥的这个位置是最好的——正对着电视机。
　　然而电视机里放着的并不是她最喜欢的动画片，而是用H市方言说的新闻节目。
　　里面偶尔也会有一些有趣的新闻，但大多数她都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就是埋头吃饭，偶尔看上几眼。
　　反倒是母亲，一直盯着电视看着，偶尔才吃几口饭和菜。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晚餐，真是一大家子的感觉呢。
　　特别是有一位老人，让这种温馨的味道更浓了。
　　“金阿姨，吃肉啊，这肉很酥的，不难咬。”
　　“呵呵，不能吃太多。”金奶奶笑了笑。
　　饭桌上好像天然就是男人的地盘，最起码在饭桌上的时候，父亲的话会比平时更多，他随意地开了一个话题：“金阿姨，要不你讲讲过去的事情呗？”
　　“过去的事情……？”金奶奶笑了笑，“过去的事情，没有特别美好的。”
　　“没事，不美好的也可以说来给这些小辈听听，让她们忆苦思甜！”父亲相当有文化的来了句成语。
　　“1969年的时候，我被关过猪圈。”金奶奶推了推那精致的镀金眼镜，“因为我是知识分子，是一位‘大学生’。”
　　“咳，哈哈，这种年代的回忆就不提了。”父亲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呵呵……”金奶奶也是过来人，她会心一笑，“我丈夫曾经参加过抗日战争，并且战死在了战场上，虽然他原本并非一位军人，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可能也是最好的宿命了。”
　　“金阿姨丈夫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原本是一位不算很有名气的三流作家，刚开始的时候他带着我东躲西藏，后来觉得，再这么躲下去，迟早没有地方可以躲的，所以决定参加地方游击部队，保护民族的火种。”
　　“原来如此……”父亲点了点头，将这个有些伤心的话题岔开，“说起来，还是小遥她们这一辈最舒服啊！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不仅没有内乱，国家经济和科技都在稳步增长。”
　　大人们的谈话莫雪遥没兴趣掺合，她夹起一块红烧肉，本能地想大口塞进嘴里，但在愣了一下，还是小小的咬了一口。
　　但是筷子一滑，肉掉在了桌上，她趁着别人没注意，赶紧捡起来放到碗里，然后将手伸到了裙摆上。
　　“咳。”李婉言干咳了一声，将餐巾纸递给了她。
　　莫雪遥这才想起来不应该再把裙子当抹布擦手了，有些尴尬地接过餐巾纸擦了擦，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虽然最近这个习惯已经改善了许多，但毕竟是那么多年养成的，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会再犯。
　　习惯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能矫正的呢。
　　这些都是属于莫雪遥的男性痕迹。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终究会彻底淡去。
　　但那或许要三年、五年，甚至更久。
　　晚餐结束后，庄莲怜就跑去杂货店一边看店一边等着下班了。
　　反正每天她下班的时候，陈程都会骑电瓶车来接她，这件事金奶奶是知道的。
　　但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觉得有一个靠谱的男朋友接她下班，最起码就不用担心走夜路会碰到变.态和色.狼了。
　　金奶奶倒是不急着回去，她正十分悠闲地和莫雪遥父亲聊着天，而李婉言则帮着莫雪遥母亲收拾着碗筷，清理着餐桌。
　　因为折叠小桌总是用，会有油，而且不容易清理干净，再加上那张折叠小桌子太小了一点，所以父母又买了一张大点的作为餐桌，另外一张折叠小桌则给莫雪遥和李婉言写作业用了。
　　虽说小房间也有书桌，但那是单人的，李婉言也不怎么用，她貌似更喜欢和莫雪遥一起写作业的样子。
　　莫雪遥的回家作业在学校基本都做完了，在家里只要把一些抄写的作业完成就可以了。
　　她趁着父亲在和金奶奶聊天，在电视机下的按钮摁了几下，将它们调到了放动画片的频道，一边听着声音，一边抄写了起来。
　　“小遥，这样可起不到抄写的作用。”
　　“安心安心，我在学校里就已经把要背的背下来了……”莫雪遥无奈地回答道，总感觉李婉言就像是个严格的老师一样。
　　“不要抄错了。”
　　“不会……”
　　时间就在这安逸的日常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金奶奶已经回到了杂货店里，而母亲也拿着脸盆打算去她家里洗个澡了。
　　自从金奶奶表示自己家可以洗澡后，莫雪遥一家人几乎都是在她家里洗完澡再回家的。
　　毕竟比起家中那破烂的皮水管来说，这沐浴喷头简直舒服了十倍不止！
　　而且金奶奶家用的是马桶，这样就不用担心用肥皂搓洗身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滑，让肥皂直接掉进蹲坑里去了。
　　从小到大，莫雪遥已经因为这种意外而遗失了七八块肥皂了。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有一次一块肥皂掉到了蹲坑里，但没掉下去，被母亲捡起来洗干净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用了。
　　因为实在太恶心了，所以才一直难以忘怀。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那时候家里很穷很穷，父亲一直在外赌博。
　　吃的霉干菜到后面都发霉了，米饭和菜都是克扣着买的，稍微浪费一点，就接不上了。
　　在那种时候，哪怕是一角两角都要斤斤计较，更何况要一两块钱才能买到的肥皂呢？
　　“幸好生活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了啊……”写完作业的莫雪遥抱着酥糖瘫坐在椅子上，庆幸地想着。
　　“小遥，今天去洗澡吗。”李婉言问道。
　　“啊？不是昨天刚洗过吗？”
　　“天气热了，每天都要洗澡。”李婉言认真地说道。
　　“啊？那也太麻烦了吧……”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以前春天我都是三天洗一次的啊……”
　　“咳，现在这么方便，去洗呗。”父亲说道，“你妈也要去，洗完之后让她帮你们把衣服搓了不是正好？”
　　“可是里面的衣服够不够换洗啊。”
　　“没事，等下去夜市再给你买些新的衣服——春天的，还有夏天的。”母亲把脸盆放到了一旁，“要去的话我帮你准备一下换洗的衣物。”
　　“啊，那就……去吧。”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略显勉强地点了点头。
　　主要是感觉要每天洗的话，貌似有点麻烦？
　　毕竟走过去还是有点距离的啊。
　　不过每天洗的话，确实更干净些。
　　女孩子都这么要干净的吗？
　　莫雪遥在心中思衬着，看着母亲准备好二人换洗的衣物，然后将两个放着她们俩各自衣物的脸盆递给了她们。
　　其实也没多少衣服，只是换里面的衣服而已，无外乎小背心、三角裤以及衬衫而已。
　　“天气热起来了，得买点短袜，而且不能是黑的，不然得热死你，要买白的或者肉色的。”母亲像是对莫雪遥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夏天的时候不穿袜子不就好了？”
　　“那春夏交替的时候呢？那时候早上还是凉的，得穿那种差不多到膝盖的短袜。”母亲白了莫雪遥一眼，“听我安排就好了，我还会害你啊？”
　　“我又没这么说……”莫雪遥委屈巴巴地嘟嚷道，跟着母亲走了出去。
　　李婉言也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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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自己吓自己

　　超现实现象发现社。
　　是王佳乐加入的社团。
　　整个高一二班里，只有她加入了这个社团。
　　社团里的成员也少得可怜，算上她就只有五个人而已。
　　除了她是高一的以外，另外四位都是高二的学姐们。
　　是的，这个社团并没有男性加入。
　　虽然取了一个很高大上的名字，但实际上对于外星人的研究并不算很多，主要还是研究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社团活动的时候，学姐们会聚在一起玩笔仙。
　　王佳乐本来是不敢参与的，但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在第一次被某个学姐拉进社团参与过一次，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驱使着，加入了这个社团。
　　当然了，虽然这个社团的气氛搞得神神叨叨的，但一次超自然的现象都未曾发生过。
　　就连所谓笔仙无法受自己控制的原理，也都被一位学姐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了一遍。
　　其实就是因为一群人握着笔，无法保持平衡而已，根本不是什么神秘力量在操控众人的手。
　　如果这之中有一个人的力气足够大，那是可以控制笔落在任何地方的。
　　本来以为学姐们都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但相处时间久了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只有她一个人相信啊！
　　其他的学姐们都只是把这当作一种有趣的游戏，或者说社会现象而已。
　　就算真有什么迷信，她们所相信的是科学。
　　最近社团的研究方向终于从神神鬼鬼的事情中转移了，开始转而研究外星人。
　　大概是因为这些所谓的诡异传说故事，其实仔细研究都能用现有科学理论解释的缘故吧。
　　而外星人就不一样了，如果真的能解释出来有外星人，那才是‘有趣’呢！
　　虽然王佳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有趣’的。
　　想想影片里那些外星人的模样，恐怕也不比什么鬼神好到哪里去吧？
　　这是一个安静的深夜。
　　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播放着深夜的节目，而父亲则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今天母亲不在家，他这样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爸，回床上去睡啦。”起来上厕所的王佳乐推了推父亲的身子，后者却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眼睛都未睁开。
　　“嗯……嗯……”他只是这么含糊不清地应着，却没有任何打算起来的意思。
　　“真是拿你没办法。”王佳乐撇了撇小嘴，推开主卧的房门，将棉被抱了出来，盖在了父亲的身上。
　　后者似乎感到舒服了许多，无意识地将被褥卷起来，把自己裹成一团，呼噜声随即响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伸手关上了电视机，客厅顿时也被那无边的黑暗所浸透。
　　“嗯？”但父亲却忽然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褥，又看了看身下的沙发。
　　“关了电视你反倒醒了呀？”王佳乐无奈地说道，“爸，你还是去床上睡吧，小心着凉。”
　　“你背……我？”父亲又倒在了沙发上，貌似不愿意起来。
　　“……我背得动你才有鬼啦！”王佳乐没好气地嘟嚷道，“随你啦，我要睡觉了。”
　　“哦……明天早上记得叫我……”
　　“知道啦。”似乎在女儿面前，当爹的人总会表现得更幼稚一些，又或者只有王佳乐的父亲是这样的。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看到时钟上的时间正指在十一点五十九的位置。
　　马上就十二点了，哪怕现在立刻入睡，到七点钟再起床，也只有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
　　她嘟嚷着看了一眼桌子上厚重的书籍，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看那么晚的。
　　那是学姐借给她的都市传说故事，有关于这座城市的，也有关于其他城市的，还收录了不同年代不同国家的故事，所以才这么厚实。
　　其中有一个经典的故事，就是如果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盯着镜子看一分钟，那么你就会被镜子里的自己取代。
　　这大概是那么多都市传说的故事中恐怖得最不直观的一个了。
　　但在此时，却忽然让她心头一颤。
　　想到了这故事的细节。
　　因为在她的房间里，恰好就有一面落地镜。
　　虽然不是正对着床的，但也是斜对着，扭过头就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以前没看过这个故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今天晚上却觉得那镜子就像是深渊一样，多看一眼就会把她吸进去一般。
　　今晚的月光还格外的皎洁，清冷的光芒洒落进了屋内，为那面落地镜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银光。
　　人有时候是很矛盾的，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心中就越是会胡思乱想。
　　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就越是忍不住去看。
　　王佳乐一边哆嗦着，一边飞快地钻进了被窝里，仿佛有了‘被褥先生’的保护，就能将一切的神秘且让人恐惧的存在抵御在床外。
　　但她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镜子，然后目光就像是铁块被磁铁吸引住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镜子中，一位圆脸的女孩儿披散着头发躺着，因为被褥恰到好处的盖住了她脖子以下的部分，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孤零零的头颅一样。
　　这意思就是，仿佛没有身体的脑袋。
　　她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在慌乱中转过头来，可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她整颗心都顿时剧烈收缩了几下，整个人如同猫一般蜷缩在了被窝中。
　　因为她可没感觉到刚才自己笑过。
　　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午夜十二点的镜子，不会真的有什么诡异的存在吧？
　　越是想，她就越是害怕，明明有月光照进房间，但却仍旧感觉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恐怖的东西在游走着。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镜子。
　　镜中的自己好像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刚才的笑，只是因为光线太暗而产生的错觉？
　　她在心中宽慰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还是忍不住想象出一大堆关于镜子的恐怖传说来。
　　那个故事里，镜子里的她会从中爬出来，然后将王佳乐拖进镜子中，让二人的世界互换。
　　想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镜中人，就应该看他是不是左撇子。
　　毕竟镜子和现实是相反的——这些都是书中所说的，用科学点的解释来说，编出这个故事的人，其实只是在恶意污蔑左撇子而已。
　　而就在此时，王佳乐双眼猛然睁大，因为这一次她无比清晰地看到镜子中的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而镜子里的她，也开始掀开了被褥……
　　“啊啊啊啊——”王佳乐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失去了，只能是这么慌乱地大叫。
　　“叫什么叫什么呢？”一只宽厚的大手掀开了王佳乐的被子，她看到窗外金色的阳光铺满了整个房间，温暖和平静的气息洋溢在四周。
　　“诶？”
　　“做噩梦了啊？”王佳乐父亲无奈地看着她，“本来让你叫我起床的，还不赶紧起床啊？都七点半了。”
　　“诶诶！七点半了！！！”王佳乐猛地坐了起来，雨空高中的最迟到校时间是七点五十，也就是说她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了。
　　“赶紧洗漱换衣服，早餐路上买，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我这就去洗漱！”王佳乐匆匆忙忙地爬了起来，花费了八分钟的时间，‘飞快’地洗漱完毕，然后就看见父亲已经站在了门口。
　　“怎么这么慢，我都下去买好早餐了。”
　　“已经很快啦！”王佳乐挥舞着小拳头辩解道，然后弯腰穿上黑色的小皮鞋，在地上踏了几下，确定自己穿进去后，便背着书包飞快地冲出了家门。
　　“快点快点快点！”父亲催促着，当先跑下了楼。
　　等坐上车的时候，就只有十分钟了。
　　王佳乐仿佛看到了迟到的结局。
　　她高中可还没迟到过一次呢。
　　难道这次要例外了？
　　就算路上畅通无阻，抵达学校也得十分钟的时间啊。
　　看来这一次，不能卡着点到达了。
　　想到注定迟到后，她反而松了口气。
　　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好整以暇地吃起了早餐。
　　“坐稳了啊！我们抄近道！”王佳乐的父亲转动着方向盘，将面包车开进了小路里，平时走这里肯定不如大路快，但现在大路相对没那么通畅，小路就显得快得多了。
　　“爸，别着急了，反正肯定迟到了。”
　　“你这就放弃了啊？”
　　“嗯，所以别开小路了，路又差又颠簸，走大路吧。”
　　“那行吧。”于是，王佳乐的父亲重新摆正方向盘，沿着大路继续行驶。
　　可今天的道路却意外的通畅。
　　王佳乐看着天空中金色的太阳，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抬起手表看了一眼，然后气得用力拍了拍座椅：“爸——！！现在才七点钟啊！”
　　“啊？我手表快了？”父亲一怔，旋即看了一眼车上电子钟的时间。
　　没错，确实是七点才刚出头。
　　太阳之所以已经这么灿烂，那是因为现在白天亮得比较早。
　　所以，王佳乐不会迟到了。
　　“早知道时间还那么宽裕，我就应该好好洗漱一下的呀！白痴老爸！”王佳乐气呼呼地鼓着腮帮，“脸都不知道洗没洗干净呢！我就说怎么没听到闹钟响嘛！”
　　“哈、哈哈——”父亲干笑着，装作这事儿仿佛没发生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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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自行车报废了

　　骑自行车上下学，是墨筱笑和墨竹莜姐妹俩的日常。
　　区别是，别人一般都是一人一辆车，而她们来是两人一辆车。
　　骑车的大多时候都是姐姐，毕竟载着一个人骑那么远的路还是很累的。
　　妹妹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手里拿着一个油炸粽子小口地吃着。
　　因为住着的地方在城市郊区，即使学校本身就是在城市边缘了，但想要过去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即使按照雪先生的地图找到了一些小路，抵达学校也要三十五分钟的时间，再加上要以防意外情况，俩姐妹必须得提前一个小时出门。
　　也就是六点五十左右出门，这样一来，必须六点半就起床。
　　虽然实际上她们俩一般都是六点钟起床，六点半就出门了。
　　这是墨筱笑的习惯，她总是喜欢给大多数事情留下更宽裕的时间，而不是让什么事儿都变得匆匆忙忙的。
　　粽子大概有墨竹莜一只手那么大，里面什么馅都没有，是最便宜的那种油炸粽子。
　　这种粽子也就适合油炸了，因为蒸熟后直接吃的话，味道实在是太单调了。
　　她没有买豆浆，而是省下这五毛钱买了个菜包，喝水的话，用家里带来的水杯就可以了。
　　“慢点吃，别噎到了。”姐姐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扭过头来微笑地说道。
　　“嗯～我已经吃得很小口啦。”墨竹莜眯着眼睛咀嚼着油炸粽子外面那层金黄酥脆的表皮，“我可是在享受食物哦！”
　　“那是谁昨天早上的时候差点被噎死？”
　　“那是太干了啦！今天有带水的嘛。”墨竹莜将书包外塞着的水杯拿了出来，小口地抿了一口，“话说我们现在不用付房租了，是不是可以吃得好一点呐？”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而且，现在的生活条件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吧？”
　　“还好啦……嗯，也是，想要每天吃大鱼大肉果然还是不行的呢。”墨竹莜说着，忍不住吞了口唾液，“不过，偶尔也想吃一次肯德基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都快听不见了。
　　墨竹莜愣了愣，捏了捏自己那枯黄的发梢：“莜莜想吃的话，休息的时候就去吃一次吧。”
　　“好耶！姐姐万岁！”
　　“别动别动，等下车子都要翻了。”墨筱笑无奈地说着，脚下一蹬，在绿灯刚跳出来的那一瞬间，就骑着车向前行去。
　　在快接近学校的时候，她转弯拐进一条小道，这样可以更快抵达学校，差不多能节省三五分钟的时间吧。
　　她娴熟地在这座城市的迷宫中穿行着，忽然看到转角处一辆电瓶车猛然窜了出来，她只来得及捏住刹车，就被那辆狂猛的电瓶车撞到了车前轮。
　　“砰！”一声让人心头一跳的碰撞声响起，双方都翻车跌倒在地。
　　墨竹莜手里最后一小块油炸粽子，也就是粽子尖角的精华部分，顿时脱手飞了出去。
　　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也滑落到一旁，幸运的是里面的菜包并没有掉出来。
　　车篮里的东西也跟着撒了一地，墨筱笑的玻璃杯碎了一半，她的早餐——一副烧饼油条，也直接栽进了一旁的垃圾堆里。
　　虽然没有直接撞到人，但冲击力还是让墨筱笑有些迷糊，反倒是墨竹莜第一个爬了起来，紧张地抓住姐姐的手：“姐姐，没事吧？”
　　“嗯……还好。”墨筱笑回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草，骑车不看路啊！”开电瓶车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些自己的电瓶车，“马的，把老子的前挡风都撞破了！”
　　墨竹莜闻言，朝电瓶车看去，发现那个用来挡住下半部分的挡风塑料缺了几个角，破裂的部分这会儿正在地上安静地躺着。
　　“对不起。”墨筱笑揉了揉有些被摔痛的胳膊肘，十分勉强的笑道。
　　那个男人却反而得寸进尺，指着自己的电瓶车唾沫横飞：“这玩意儿修都没地儿修去，你要怎么赔我啊！”
　　“……我们，我们也没有什么钱。”
　　“那就一百吧！赶紧拿出来，不要浪费老子时间！”
　　墨筱笑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破财消灾。
　　墨竹莜紧紧地抓着姐姐的手臂，有心想要骂对方几句，但却反倒被气得忍不住落泪，带着哭腔大叫道：“你、你你……不要脸！明明是你撞我们！”
　　“谁让你们不在路口停一下的？”
　　“不要脸！”墨竹莜大叫道，但却说不出有逻辑的话来反驳，就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几句来。
　　而她那挂满泪痕的小脸，也让她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即使说几句骂人的话，那也是不痛不痒的。
　　“真是恶人先告状啊。”就在此时，二人的身后传来一个敦厚的男声，妹妹下意识扭过头去，就看到用手臂夹着篮球的李红染正不急不缓地走上前来，“刚才我都看到了，明明是你转弯不看路，把她们俩撞到了，按照交通规则来说，转弯就应该避让直行，要不是这里是小巷，你这都已经算是逆道行驶了！”
　　身材高大的李红染，顿时让姐妹俩充满了安全感，也让这个刚才还很嚣张的男人顿时软下去了几分。
　　“呵，那再怎么说，撞到了，她们也有错吧？”
　　“错的是你，你应该赔钱才对。”李红染站到了墨筱笑身前，和那个青年男子之间只相隔了三十公分的距离，他低下头，俯视着对方说道，“做人不能太无耻，懂不懂？你把人女孩子欺负哭了，亏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俩姐妹完全没想到李红染骂起人来，竟然这么犀利。
　　“切，老子懒得和你这种小娃娃一般见识。”那个青年男子扶起了电动车就打算走人，“这次就算了，算老子做个善事！”
　　“我呸！”墨竹莜气得往他吐了口唾沫。
　　“站住，你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现在还想跑？”
　　“怎么的？”青年男子恼怒地盯着李红染，“还想打一架不成？”
　　“行啊。”李红染表现得很淡然，虽然对方的年纪比他大很多，但他的块头可也比对方大得多了。
　　虽然不怎么打架，但打篮球的人要是没力气，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他娘的，找死是不是？”青年男子觉得自己很没面子，终于发飙了得拿起了车篮里的U型锁，就往李红染身上砸去。
　　后者稳稳地抓住他的手臂，然后就给了他胸口一拳。
　　“你说你，这不是欠揍吗？”李红染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口吻倒是有些像高缘，难道说关系好的同学，都会互相‘传染’各自的习惯？
　　“好小子，有你的，你等着，有种你这辈子别出现在这块区域，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青年男子跳上电动车，飞快地溜走了。
　　这一次，李红染没有阻拦。
　　“真是个人渣啊……”
　　“哼，这个混球，自己做错还怪别人！”墨竹莜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抽噎着说道，她好像有一种一紧张就忍不住哭的病症。
　　或者说……习惯？
　　“而、而且……我、我的早餐还、还有姐姐的……都不能吃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却抽噎得更厉害了，说着，她捡起了地上的菜包，将塑料袋丢掉，把那个干净的包子塞进嘴里，差点又被自己给呛到。
　　“好啦好啦，莜莜，没事啦。”墨筱笑宽慰地拍着墨竹莜的背脊，“没多少钱的早餐，再买一份就好了。”
　　“可、都、都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一分钱一角钱……都、都不可以浪费……呜……”
　　“咳！”李红染转过身来，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要不……我请你们吃早餐吧？我正好也没吃呢，学校门口有一家味道不错的馄饨摊，每天都会在，去那里吃吧？”
　　“我不是说……不是说因为浪费了钱！！”墨竹莜甩着手，啜泣着大声解释道，但却半天说不出下文来。
　　“我知道我知道，是觉得委屈又糟心吧？”李红染讪讪地一笑，“话说，你们的自行车好像也坏了啊，整个车前轮都扭曲了，前面的铁皮都撞歪了……”
　　“又、又要花很多钱……买车……呜……我要杀了他！”墨竹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气呼呼地大叫道。
　　“没事儿没事儿，反正这自行车也太老啦，到时候我们买一辆新的嘛～存款还有不少哦。”
　　“那、是……以后……要用、要用的！我的……肯德基！！”
　　“噗，车会买，肯德基也会吃的哦。”
　　“那、那就、浪、浪费了……！”
　　“吃肯德基？”李红染摸了摸口袋，虽然有些囊中羞涩，但还是觉得作为男人理应照顾女人，“改天我请你们吧？”
　　“我说了，不是，只因为，钱！”
　　“啊……”
　　“抱歉抱歉，我妹妹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墨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安啦安啦，没事的呢，距离学校也不远了，我们走过去吧。”
　　“嗯对，到学校门口，请你们吃馄饨！一人两碗都没问题！”李红染豪爽的大笑道，希望能让墨竹莜开心起来。
　　“自行车呢。”墨竹莜盯着自行车，低声嘀咕道，“废铁也能卖钱的呢。”
　　“我帮你们搬到学校，等学校那个每隔几天过来收废品的大叔来了再卖给他好了。”
　　“麻烦你了。”墨筱笑看向李红染，诚挚地说道。
　　“哈哈，小事儿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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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日常抱小遥大腿的花银银

　　小遥的脸画崩了，花银银还算符合预期，凑合看吧～
　　毕竟是SF免费提供哒，要求不能太高哦。
　　[img=700，990]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2/a82efbd4-8138-4051-a1cf-cb213c86d6ea.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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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买赃车（上）

　　名为时间的毛笔在历史的长河中又写下一个数字，时间来到了三月七日。
　　莫雪遥和李婉言依旧早早地到了学校。
　　李婉言被更早到校的班主任叫去干活了，貌似是要她帮忙把手写的试卷录入到电脑中再打印出来。
　　她被叫去了还不够，雪先生也被喊了过去，分别负责不同的内容。
　　毕竟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副班长嘛。
　　作为宣传委员的莫雪遥倒是乐得清闲，当然，也没有特别的轻松，因为她回头看了一眼黑板报，还是属于上个月的，这个月的月底又得检查新的黑板报，而三月却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
　　“今天得先把后面的黑板擦干净，再想想该画什么吧。”莫雪遥没精打采地听着被当作收音机用的磁带机中的广播新闻。
　　这个月的黑板报主题是春意，算是一个比较开放式的主题了。
　　但可能正因为比较开放，所以反而想不好该做什么方向的吧。
　　“今日，以“建设知识社会”为主题的第二届全球知识大会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开幕，会议重点讨论三大问题：如何确保各国公民都能平等地获得信息和通信技术；确定协助个人和社会群体改善生活的策略以及如何使新技术成为更有效、透明和参与式的管理工具。”
　　这些国际新闻似乎总用着十分套路的话的表达方式，听了容易让人犯困，这会儿的莫雪遥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当她眯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发现教室里已经多了七八位同学了，时间也已经刚过七点了。
　　还有五十分钟才算迟到，这会儿人还不算多，大多数学生到达学校的时间一般是七点半这个中规中矩的节点。
　　“嗨，小遥！”她想着，教室门口传来了一声活泼的呼喊，就见王佳乐捏着个麻球站在门口，边走边吃着。
　　“咦，快迟到了吗？”莫雪遥惊奇地问道。
　　“什么什么什么呀！”王佳乐气得跺了跺脚，“我出现就代表要迟到了嘛！”
　　“时钟指在七点十分，嗯……难道钟坏了？”莫雪遥摸着下巴嘀咕道。
　　“哼，讨打呀你！”王佳乐气呼呼地窜了过来，将自己的书包放在座位上，对于这位经常会迟到的圆脸少女而言，作业基本都是在家里就完成了，相比过来抄作业，她宁愿晚上写完，然后早上的时候在床上多赖一会儿的。
　　莫雪遥终于收敛了调侃的笑容，把开了半个小时的磁带机关掉，塞回了抽屉里，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我老爹呀，他搞错时间了，害得我还以为要迟到了！”王佳乐鼓着腮帮子说道，看起来就像个可爱的小仓鼠。
　　莫雪遥终于注意到，她今天的发型似乎比平时更凌乱。
　　而且平时好像都会扎双马尾，今天因为出门匆忙，所以只来得及扎了个单马尾吗？
　　好像还歪了……
　　“你扎的是侧马尾吗？”莫雪遥不动声色地提醒道。
　　因为此时王佳乐的发型就像是少了另一边马尾的‘双马尾’一样。
　　“哼，偶尔尝试下新感觉啦。”王佳乐嘴硬地说道，“我爸买的麻球太难吃了，还有一个，小遥吃吗？”
　　“啊……”
　　“我吃不下也是浪费，待会儿冷了就很难吃了。”
　　“唔……不能浪费食物啊。”莫雪遥借着台阶接了过来，“豆沙馅的吗？”
　　“不是，这家麻球最难吃了，里面只放了白糖，豆沙都不肯放，而且味道也很差！”王佳乐将手里最后的一点麻球塞进口中，“要不是就在家楼下，我爸早上也不会跑去买。”
　　“我觉得还好吧。”莫雪遥浅尝了一口，并没有觉得太难吃。
　　“那你就吃完呗。”王佳乐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她，“昨天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镜子里的我爬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要把我拖进镜子里，我就吓醒了。”王佳乐十分自然地将下巴搭在了莫雪遥的肩头，这是以前二人做同桌养成的习惯，“小遥，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反正我不信。”莫雪遥是个无神论者，从小就不信什么神佛，甚至对宗教很有叛逆感，对它们都有些排斥，“就算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也一定能用科学的手段证明它们存在的原因，或许是磁场，又或许是某种不明的粒子什么的。”
　　“诶？我……我还是挺信的，感觉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吧，它们肯定是存在的。”
　　“随便咯。”莫雪遥很无所谓地将要交的作业拿了出来，她这个大组的组长是茶离，作业由她负责收取，然后交给各科课代表。
　　“小遥有信仰吗？”
　　“没。”
　　“我信基督教。”王佳乐自己说了起来，“有时候会去做礼拜哦，不过高中开始就越来越忙了，都没时间去了。”
　　“你去做礼拜……？”莫雪遥想起自己小时候趁着做礼拜的时间去教堂蹭吃蹭喝的事情了，“该不会是去混零食吃的吧？”
　　“喂喂，我才不需要去那里才能吃到零食呢！”
　　“对哦，也是……”莫雪遥还没习惯逐渐变好的家境，总觉得自己家里很穷，就以自己过去的家庭情况来揣测别人了。
　　虽然，这只是开玩笑的话。
　　正聊着，李红染一身汗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三人刚才在走廊上的时候貌似还在聊天。
　　“啊啊——真的倒霉的一天。”一走进教室，墨竹莜就抱着书包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像是宣泄似的抱怨着今天的倒霉事儿。
　　“怎么了？”莫雪遥掏出一颗可乐糖递给了她。
　　最近手头比较宽裕，几乎从来不买零食的她，现在也每天常备一些小零食在兜里了。
　　不过基本只买这种便宜好吃，而且又耐吃的可乐糖。
　　一颗大概拇指大，一角钱一颗，买一块钱的话会额外送一颗。
　　她一般两三天买个一块钱，放在口袋中省着吃，偶尔也会把自己不舍得吃的分给其他的朋友。
　　毕竟大家有好吃的都会分她一点，她也不能太吝啬了嘛！
　　“啊，我也要！”王佳乐一点也不客气地大喊道。
　　莫雪遥当然也分了她一颗。
　　墨竹莜一边剥着可乐糖的糖纸，一边絮絮叨叨地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十分不满地诅咒了那个男人好几遍。
　　“所以自行车没救了？”莫雪遥问道。
　　“是呀，如果只是轮胎轱辘坏了，那换个就好了，可是整辆车前半部分几乎都变形了。”
　　“那电瓶车才只碰坏了一点塑料，还真结实……”
　　“才不是，是因为他撞过来的时候，姐姐侧过了车头，然后那辆车就用坚固的部分撞了我们自行车脆弱的部分，所以才一下子坏得那么厉害呀！那人绝对超速了！”
　　莫雪遥忍不住想笑，但又觉得这对于俩姐妹而言，其实是一件挺伤心的事情，毕竟这可意味着起码一百块钱左右的经济损失啊。
　　想想她们俩为了维持生活，每天放学都要去打工，就知道这钱赚得是多么辛苦了。
　　这么想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唔，我妈好像经常去一家自行车修理铺买车，那里有二手车卖，价格都比较便宜，像你们之前那样的，可能六十或者八十就够了。”
　　“不会买来骑几天就坏了吧？”
　　“这个应该不用担心，不过……还是得仔细挑挑才行。”莫雪遥嘀咕道。
　　“那小遥下午的时候带我们去一趟吧。”墨筱笑撩了撩头发，将手掌放在了莫雪遥的脑袋上，“今天正好休息呢。”
　　“好，那我今天在学校里就把作业写完吧，免得麻烦。”莫雪遥点了点头。
　　“中午收废品的大叔来了还得记得把那辆坏了的车卖给他。”李红染插嘴道，“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不错呀李红染。”王佳乐这才注意到这位刚才故事中的‘主角’，她已经不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对男生害羞了，带着几分戏谑地伸手戳了一下李红染的手臂，“算英雄救美吗？”
　　“哈哈，这种程度当然不算了。”
　　“在和平社会中，这已经勉强可以算了。”王佳乐打量着李红染，“看来你这个傻大个还挺有用的嘛。”
　　“什么叫傻大个啊，我这是肌肉好不好，这是男人的象征——力量！”
　　莫雪遥羡慕地点了点头，以前她也很想要像李红染这样结实的肌肉来着。
　　但一直都没能锻炼出来。
　　成为女孩子长期不运动后，那不多的肌肉更是消退了大半，现在她的手臂看起来又纤细又光滑，根本就没有力量感。
　　平淡的生活中总会出点岔子，不是自己的，也有可能是别人的，朋友和朋友之间的关系就是一道道桥梁，让每一个人不会沉沦于自己的孤岛中，总能分享到不同的新鲜事儿。
　　开心的事情一起分享，难受的事情一起承担。
　　正是因为有了大家的欢笑，才让每一个人都逐渐变得坚强。
　　人呢，大多都是这样互相依偎着的呢。
　　虽然很多人可能没有察觉到。
　　但这确实是不可或缺的。
　　莫雪遥低下头，在自己那摊开的语文书里，随意地写下了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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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买赃车（下）

　　一辆自行车身上到底有多少铁？
　　答案可能出乎意料的轻。
　　毕竟大部分部位都是空心的。
　　纯实心的自行车，一般人恐怕骑不动吧。
　　而且有些部分还不是铁，而是铝或者其他金属。
　　“五块钱。”收废品的大叔细致地将自行车分解成零件称量后，说道。
　　“才五块吗？”墨筱笑有些不甘心，“这车买来都要一百了……”
　　“可它现在只是个废品，给你五块还是看你是学生，这价格很公道了。”
　　“十块吧。”墨筱笑抬高了一下价格。
　　“那不可能。”大叔摇了摇头。
　　墨竹莜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姐姐想方设法用更高的价卖出去，不禁想如果是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和别人因为几块钱的事情而纠缠半天。
　　最终，价格定在了七块。
　　大叔很不情愿地将两张两块钱的纸钞和三个一块钱的钢镚给了墨筱笑，后者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有欣慰，也有无奈——或许还是苦涩更多一些。
　　“好歹多赚了两块钱，拿来补胎打气什么的呗。”墨竹莜似乎看出了姐姐的低落，便宽慰地说道。
　　虽然她知道，姐姐低落的并非这件事本身。
　　“嗯，好歹能卖得掉。”墨筱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好啦，回教室吧。”
　　周三的温度是这几天来最高的，据说已经达到三十度了。
　　要知道这才三月份而已。
　　莫雪遥已经预见到了今年的夏天定然会相当炎热。
　　今天放学她没等李婉言，一是因为她还要继续帮忙，二是要带墨筱笑俩姐妹去卖赃车的店里买‘新’的自行车。
　　这里的新不是刚出场的新，而是又一辆的那种新。
　　夕阳的余晖依旧带着十足的热意，她将外套脱了下来，像男生时一样随意地挂在肩头，就像是电视剧里码头中的搬运工挂在肩膀上的毛巾一样。
　　“咦，小遥今天这么早走？”正为其他人打扫的卫生收尾的叶半夏奇怪地问道。
　　“带她们俩姐妹去买自行车啦，不然她们回家都不方便了。”莫雪遥解释道，“今天就不帮忙咯，明天见！”
　　“好的，拜拜……”
　　莫雪遥和墨家俩姐妹走出了校门，顿时嗅到了油炸食物的味道。
　　这大概是学生们的最爱吧，哪怕天气不好的时候，都会有人推着三轮车来贩售——只是要麻烦一点，支起那柄很大的雨伞而已。
　　像这样的好天气，校门口的小摊贩那就更多了。
　　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每一个摊贩前卖的都是别人没有在卖的小吃。
　　有专门卖炸臭豆腐的，有专门卖铁板豆腐的，也有专门卖炸里脊的……
　　诱人的香味飘荡着，让莫雪遥和墨竹莜忍不住同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买到自行车带你去吃肯德基吧。”墨筱笑看在了眼里，“小遥也一起吧。”
　　“啊？我不用了，我到时候回家吃晚餐的。”莫雪遥知道墨筱笑手里的钱并不宽裕，所以不想占这样的便宜，而她又没有那么多钱请客，所以只能这样说道。
　　“不用啦，姐，回家吃吧。”墨竹莜也劝道，“自己买自己做不更便宜嘛？”
　　“但味道还是有差距的呢。”
　　“先不管这个！买自行车要紧，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墨竹莜小声嘟嚷道，“姐姐今天带了多少钱出门？”
　　“还是应急的一百块。”
　　“一百啊，应该够了。”莫雪遥不大笃定，因为母亲能那么便宜的买到自行车，是靠还价的。
　　而她，显然是不会还价的人，只能希望墨筱笑的还价水平足够高了。
　　买赃车，在这个年代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事实上在这个治安还不算好的年代，自行车被偷也是很常见的。
　　前几年自行车还必须有行驶证和车牌，近几年来已经渐渐取消了。
　　但这也让赃车愈发猖獗了。
　　甚至有时候会出现自己买了赃车，被偷了之后在卖赃车的人那里又看到这辆赃车这样哭笑不得的事情。
　　不过一般来说，买来的赃车都不会再被偷，毕竟转手那么多次，也就不值钱了。
　　赃车的价格比新车要便宜得多。
　　比如一辆全新的捷安特自行车，价格在五百往上，但如果你买的是赃车，那就只要两百左右。
　　如果是一辆国内老牌子的自行车，新车三百左右，赃车只要一百左右。
　　而如果是杂牌那就更便宜，新车卖一百多，赃车只要二三十。
　　并且这本质意义上来说就是无本买卖，所以价格可以压得很低，多少钱买入，全靠购买者的水平。
　　购买赃车会有心理负担吗？
　　其实基本不会有。
　　毕竟相比之下，还是更缺钱。
　　就好像这个时代的人们认为买盗版游戏卡带，买盗版书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既然能买到便宜的，还差不多的东西，干嘛要去买贵的？
　　留着这钱买别的不行吗？
　　钞票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经济水平不行。
　　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花在别的地方，自然就只能这样精打细算了。
　　正是这样，才会有赃车的市场……这一切其实都是一个环。
　　卖赃车的自行车店靠近一处造了一半停工的烂尾街，莫雪遥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这条街就已经造得差不多了，结果到现在都没完工，大部分东西因为无人维护而损坏，道路中也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啊。
　　如果人类不存在这个世界的话，地球可能很快就会恢复成过去的模样吧？
　　老板正在修着车，他可能是自己偷来车卖，也可能是帮小偷们销赃……谁知道呢？
　　虽然他自称这些车都是废品回收站收来重新组装过的，所以才那么实惠。
　　“老板，买车。”莫雪遥熟稔地打了声招呼，虽然其实也没来过几次，但总感觉老板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哦，要买自行车是吗？要买怎么样的？买几辆？”正在组装着自行车的老板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油渍往身上穿着的黑色围裙上一抹。
　　嗯，那围裙本来应该是纯白色的……
　　“买一辆，能载人的那种，女式车就可以，只要轻便好骑就行。”墨筱笑微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女式自行车啊，有几辆，你可以进来看看。”老板指了指店内，大概是在烂尾街旁边的缘故，这家修车店还蛮大的，里面摆了约莫二三十辆自行车，但并不都是放在地上的，还有些为了节省空间，是挂在墙壁上的。
　　“有哪些实惠点的吗？”墨筱笑接着问道。
　　“有，那辆粉红色的、还有那辆黄色的以及那辆深紫色的。”老板简单地介绍道，“分别是一百二、一百三和一百五。”
　　“这么贵？”墨竹莜脱口而出。
　　莫雪遥也很诧异，母亲去年还帮人在这里买过自行车，那时候也没那么贵啊？
　　就算是还价之前，也只是一百出头而已。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是看她们一群学生，所以故意抬价的吧。
　　别看老板笑得和善，毕竟是生意人，哪有不想赚钱的呢？
　　就算是莫雪遥那看似憨厚的老爹，做起生意来那也是精明得很的。
　　墨筱笑没管价格，只是沉吟片刻后说道：“粉红色的可以拿出来骑一下试试吗？”
　　“当然可以。”老板忙不迭地将那粉色的自行车拉了出来，摆在了店面的门口，“你可以在这里来回地试试看。”
　　墨筱笑点了点头，当即坐上车试了试。
　　感觉比上一辆车轻便，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调试过了的缘故，骑起来也很自如、很顺畅。
　　俩姐妹的上一辆自行车是正儿八经从人家那买来的二手车，对方也不是修车的，保养得也不咋样，相比这辆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墨筱笑很心动，但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将自行车停在了门口，开始淡然地说道：“这车龙头不太灵活，后面坐人的这个地方好像不太牢固，不会坐坏吧？”
　　“那怎么可能，绝对牢固的好吧。”老板为了示范，自己坐在了后座上，“你看，稳稳当当。”
　　墨筱笑还是摇了摇头，好像仍旧觉得不太满意。
　　墨竹莜茫然地看着姐姐：“不行的话就换一家吧。”
　　在那一瞬间，莫雪遥竟然有些分辨不清她妹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觉得不喜欢还可以试试别的嘛。”老板赶紧挽留道。
　　墨筱笑也不着急，试了好几辆，而墨竹莜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要不还是找别家吧。”她嘟嚷道。
　　现在莫雪遥确定，她貌似真是这么想的。
　　但在某种意义上，却是在帮助墨筱笑还价。
　　“这辆粉红色的，五十吧。”终于，墨筱笑开口还价了。
　　“那怎么可能？这一半都不止了啊，我成本都不够，这车我组装起来，调试养护，也是要很多钱的好吧！”
　　墨筱笑摇了摇头，似乎不打算买了。
　　“诶，等等，最低价，八十块钱。”老板一下子降了四十块。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五十吧。”
　　“真的不行啊，这我成本都不够，最少八十！”
　　“那算了。”
　　“等等，六十，最低价了，不要拉倒。”
　　墨筱笑沉吟了一会儿，转过身来：“那你要送我一把车锁，要牢靠的那种。”
　　“唉……我……算了，看你是学生，我就吃点亏吧，六十块钱，再送你把锁。”
　　“嗯，那就这样吧。”墨筱笑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莫雪遥在一旁，感觉自己就算看了，也绝对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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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皮痒了

　　墨筱笑再次邀请莫雪遥一起去肯德基，但还是被她婉拒了，墨竹莜貌似还是觉得去菜场买点鸡腿自己回家做比较划算，也不知道俩姐妹之后会怎么安排。
　　总之，莫雪遥与她们道别，朝着返回水果店的路走去。
　　偶尔，也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没有其他人打扰。
　　莫雪遥眯起了眼睛，想起自己还是少年时的许多事，那记忆就像是落叶一般纷纷落下，又被风吹起，在心之海洋的上空盘旋。
　　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习惯了和女孩子们打交道，也习惯了与她们聊天，与她们相伴。
　　初中时候的她，和女孩子的接触可不多，如果不是有必要，几乎不会和她们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和自己的哥们混在一块儿。
　　最开始她还不太敢和女孩子们说太多，生怕暴露了自己，但时间久了，就发现其实也没什么，不必那么刻意的谨慎。
　　虽然女孩子们聊天的大部分八卦她还是掺合不进去，但终究是比以前熟络多了。
　　做手术的时候是在去年的秋天，而现在已经是又一年的春天了。
　　“时间好快啊……”她闭上眼睛，却被右边‘叮铃铃’的铃铛声吵回现实。
　　“喂喂喂，别站在马路中间不动啊！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一个骑自行车的大叔带着几分责备和关切大喊道。
　　“哦哦，不好意思……”
　　“没事，下次注意点。”大叔说着，骑着车和她的身子错过，但却仍旧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语地说道，“啧，我儿子以后要是能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了。”
　　风将他的话语吹进了莫雪遥的耳中，让她感到一阵汗颜。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身体正式开始发育后，她确实愈发的有女性的魅力了，或许是气质逐渐改变，又或许是那隐隐散发的雌性荷尔蒙在作祟。
　　当她回到家的时候，李婉言也才刚到家不超过半分钟，母亲正弯腰拧开小煤气罐的阀门，将锅子放在了那个便携式的小灶台上。
　　“你们俩今天怎么都这么迟才到家呀？就等你们回来烧菜呢。”母亲‘咔嗒咔嗒’地转动了几下煤气灶的旋钮，将火点了起来，熟练地颠了颠锅，用一个细嘴小壶倒了些许大豆油下去。
　　“我帮班主任和其他几科的老师把手写的试卷录入到电脑里，然后打印起来。”李婉言随意地回答道，“干妈，今天晚上吃什么？”
　　“清炒荷兰豆、胡萝卜豆腐干和蘑菇笋丁汤。”
　　“又没有肉啊。”莫雪遥抱怨道。
　　“都有放了点，不多，别总想着天天吃肉，女孩子要保持身材知不知道？”母亲斜睨了她一眼，“好好向言言学习，你看人家多喜欢吃蔬菜啊。”
　　“我还在发育呢！”莫雪遥抗议地撇了撇嘴。
　　母亲等着油烧热，先将肉末放了下去：“遥遥也帮老师录入了试卷？”
　　“啊？我没有，我是带同学去买自行车了，就是你去年去过的那家卖赃车的店。”莫雪遥说着，扭过头来，“话说，为什么其他科目老师的试卷也要你和小雪录入啊？”
　　“一班的班长和副班长也有帮忙的。”
　　“那就是搞定了？”
　　“嗯。”
　　“看来月考就要来了——”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赶走占了椅子的酥糖，自己坐了上去。
　　“你和你同学去的啊，她买了什么颜色的车？多少钱买的？什么牌子的？”
　　“老妈你好烦……”莫雪遥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母亲用锅铲敲了敲锅：“问你两句就嫌烦，你小时候问题比这还多呢，我都没嫌你烦呢。”
　　“咳嗯！”感到理亏的莫雪遥赶紧回答道，“粉红色的，好像是叫安琪儿，六十买下的。”
　　“哦，这价格差不多，是还价的吧？”
　　“嗯，还价还下来的。”
　　“你看，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怎么就你这么没用呢？出去的时候连价都不会还。”
　　“喂喂，别把我说的一无是处好不好！”莫雪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有些愤慨地站到了母亲身边，“我也是有优点的吧！”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母亲一边翻炒着荷兰豆和肉末，数落着莫雪遥的缺点，“又邋遢、又懒、又贪吃、又皮、还不会还价和挑选蔬菜什么的，要是你一个人过啊，肯定天天吃亏！”
　　“哪里懒了啊！只是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所以不想做其他事了嘛！”莫雪遥不满地大嚷着，将手放在母亲的脑袋上，像是发泄似的用力揉了揉。
　　“啧，干嘛呢，小兔崽子，老娘的头你都敢摸？”
　　“哼，有什么不敢的？”莫雪遥反而更得劲了的胡闹了起来。
　　“我跟你说，待会儿我头发掉到菜里，你全部吃掉。”
　　“切。”莫雪遥立马把手收了回来，但就像是一个突然放纵一下自己的人一样，有点收不回来了，于是她就像个熊孩子似的窜到正在擦拭水果的父亲身后，用力地拍了两下他的屁股。
　　“讨打了哈？”父亲面带笑意地说道，“今天咋了，疯疯癫癫的，是不是皮痒了？”
　　“吼吼吼吼！”莫雪遥拿手背在父亲的下巴摸了摸，“啧，老爸你是不是胡子又没刮干净，怪刺人的。”
　　“去去去，乱摸啥呢。”
　　“又不是没摸过。”莫雪遥十分无所谓地回答道。
　　其实，在男孩子时候的她，经常是这么调皮的状态。
　　家里的氛围一直都很和谐，父母和她，就像是朋友一样，所以才能开这些在外人看来‘没大没小’的玩笑。
　　只是手术事件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原本的性子都被压抑了而已。
　　现在才逐渐回归自我。
　　当然，毕竟也长大了许多，肯定不可能像男孩子的时候那样天天皮了。
　　“你……女儿啊，以前不是经常皮得一塌糊涂的吗，也就最近收敛了点，这不，时间久了又老样子了。”母亲笑骂道，“夏天的时候我在厨房里烧菜，家里油烟机的效果太差，你猜这小兔崽子怎么着？”
　　“怎么着？”父亲好奇地问道。
　　“她把电风扇拿过来，对着厨房里吹！”
　　“哈哈哈哈哈——”父亲顿时大笑了起来，就连一旁的李婉言也忍俊不禁。
　　“差点没把我给呛死，你说要不要命？”
　　“还好，没把你呛死，看来还是亲生的。”父亲收不住嘴角的笑容，将手里擦得光亮光亮的蛇果放回货架上，转身单手捏住了她脸颊的腮帮，“哈哈，这个鬼脸不错噢。”
　　莫雪遥张开嘴就要咬老爹的虎口，但后者灵活的一缩手就躲过了。
　　“哎呀呀，来生意了，别闹了别闹了。”父亲将莫雪遥打发走，迎上了来买水果的客人。
　　李婉言面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在一旁看着，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幸福包裹着。
　　“咦，婉言，笑什么呢？”莫雪遥拿了一根单独的香蕉掰成两半，另外半根递给了李婉言。
　　“有笑吗？”李婉言诧异地问道。
　　“虽然不明显，但应该感觉是有笑的吧。”
　　“大概是觉得，像遥遥这样的家庭，可能万中无一吧。”
　　“哈？我们就是普通家庭而已，没什么可稀奇的吧。”
　　“但相处得这么融洽，大人不端着架子和孩子做朋友的家庭，就很稀奇了。”
　　“就是，小遥你看言言多清楚，你要珍惜呀！”母亲回过头来补了一句。
　　“喂，我什么时候不珍惜了啊？”莫雪遥晃了晃脑袋，“也没很稀少吧，干爹家不也差不多吗？”
　　“或许，是人以群分吧。”李婉言终于明显地笑了笑。
　　晚餐很快就完成了，诱人的香味让莫雪遥的肚子‘咕噜噜’地直叫，今天回来晚了些，吃晚餐的时间也晚了不少。
　　肚子饿总会让人忍不住多吃，莫雪遥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两碗饭，不一会儿就抱着肚子在一旁‘胀死了胀死了’地叫了起来。
　　“让你吃那么多。”母亲没好气地说道，“快点来洗碗，运动一下。”
　　“太撑了，动不了。”莫雪遥揉着酥糖的尾巴，无力地嘀咕道，“还是酥糖能吃啊……”
　　“它也和你一样，要变成球咯。”
　　“我哪有那么胖啊！”莫雪遥心虚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神有些躲闪，“上次体检只有九十二斤啊！”
　　“你现在肯定超过一百了。”母亲笃定地说道。
　　“绝对没有！”莫雪遥大声辩解道，“哪有那么快发胖啊！”
　　李婉言看得出来，这其实是莫雪遥母亲在故意逗她玩呢。
　　但莫雪遥还是被气得站了起来，跑去金奶奶那里用杂货店门口需要投币的身高体重秤测了测。
　　身高没变，体重也没变。
　　“看吧，我就说没胖。”莫雪遥捏着刚测试完打印出来的小纸条给母亲看道。
　　“好好好，没胖。”
　　莫雪遥就像是大获全胜的将军似的，得意洋洋地拿起一盒牛奶，又喝了起来。
　　明明刚才还说吃撑了来着？
　　李婉言无奈地注视着她，这般想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婉言的目光，莫雪遥赶忙解释道：“嗯！正餐和饭后点心什么的是不放在同一个胃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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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乐器流氓

　　开春之后，每天都要洗澡。
　　今天莫雪遥和李婉言也刚从金奶奶的家里回来。
　　她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已经能碰到肩胛骨了，虽然用毛巾擦了好几遍，但这会儿还没全干，身上也微微散发着刚洗完澡后才有的热气。
　　母亲收拾好了碗筷，这会儿正在细心地打扫卫生。
　　天色有些晚了，晚上的时候，医院附近的水果店生意远不如白天好，有时候可能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客人上门。
　　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像喇叭似的乐器，不过要比喇叭小得多，莫雪遥只觉得眼熟，但一时间却没想起那是什么。
　　“洗好回来了啊？”父亲打了声招呼，双腿微微岔开，似乎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动作。
　　这是要干嘛，打几套八卦拳吗？
　　莫雪遥奇怪地望着他，把刚才一块儿带去洗澡的酥糖放在铺了旧衣服的纸箱里。
　　而后就听到一声极其富有穿透力的乐声响了起来。
　　刚开始难听得就像是猫爪在黑板上刮，渐渐的就好了起来。
　　但还是不大好听。
　　“老爸——你在吹什么啊！吵死了啊！”莫雪遥捂着耳朵大喊道。
　　“咳，有那么难听吗？”父亲把乐器放下。
　　“这什么啊？感觉好刺耳。”
　　“唢呐，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学过这玩意儿，那时候人家婚礼上还吹过呢！就是时间久了有点手生了而已。”
　　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就不怕扰民吗？”
　　“没事儿，这会儿大部分人都还没睡觉呢，而且这里距离居民区还有些距离的。”
　　“小心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我吹得那么好听，客人怎么会被吓跑呢？”父亲相当自信地又吹了起来。
　　“贝多芬的月光。”李婉言对古典乐曲有几分研究，所以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这是月光？”莫雪遥一脸诧异，上初中的时候，音乐课上倒是听老师弹奏过这首曲子，但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啊。
　　唢呐吹出来的月光，不知为何有一种半夜举办婚礼的感觉……
　　或者说，也有那么点，沐浴着月光，在半夜举行葬礼的错觉。
　　“遥遥会弹月光吗？记得那本古典乐谱上有。”
　　“好像看过谱子，不过没怎么练过。”
　　“要不伴奏试试吧？”李婉言怂恿道。
　　“伴奏？开玩笑，老爹给我伴奏还差不多嘛！”莫雪遥说着，就将放在小房间里的电子琴拿了出来。
　　因为大部分时间，哪怕双休日都在水果店，所以电子琴也被搬到这里来了，免得放在房间里积灰。
　　她将电子琴放在了琴架上，李婉言把曲谱拿了出来，翻到月光那一篇。
　　“诶？后面怎么吹来着？”父亲停了下来，凑到莫雪遥身边看了一眼，“哦哦，是这么吹啊。”
　　“老爹，来合奏吧！不对，应该是你给我伴奏！”
　　“哈哈？我给你伴奏，你确定？”
　　“当然了。”莫雪遥得意地仰起小脑袋，“钢琴是乐器之王，电子琴其实就是现代化的‘钢琴’，也差不了太多，其他乐器当然得给我伴奏了～”
　　“哈哈哈哈——”父亲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差点笑岔了气，“好吧，好吧，乐器之王，你知道唢呐是什么吗？”
　　“不就是婚礼和葬礼上吹的民族乐器嘛。”莫雪遥有那么点看不起造型简陋的唢呐。
　　“啧，别瞧不起民乐啊，这可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不比你那电子琴啥的更有历史底蕴吗？”
　　“我只是单纯觉得唢呐比较土而已……如果是古筝或者笛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啧啧啧，你这小丫头还是见识太短，今个儿就让你见识一下哈，什么叫做——乐器流氓！”
　　莫雪遥听了，颇有几分傲气地冷哼一声，低头就开始弹奏了起来。
　　贝多芬的月光，流传数百年的经典名曲，对于已经熟悉弹奏的莫雪遥而言，上手并不难，但想要精通可就不容易了。
　　不过父亲这边也半斤八两，属于吹一会儿还得看看谱子的那种。
　　乐声先是舒缓，然后才逐渐变响，但也没有变得很响，情感像是一直被压抑着，逐渐走向抑郁，当积蓄了足够久的力量后，也到达了第三乐章。
　　情感一下子就爆发了起来，而之前幽怨地像是在吹哀乐的唢呐也一下子就盖过了电子琴的声音。
　　没错就是盖过，所谓的乐器之王一下子就沦为了配角，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莫雪遥本来就不太熟练，这下更争不过‘主角’的位置了，到后面甚至已经跟不上了。
　　而唢呐却被父亲吹得像是在暴风雨中进行的葬礼一样，震耳发聩。
　　但是，吹到后面的时候父亲貌似忘了谱子，一下子就跑调了。
　　一会儿吹到小星星，一会儿吹到野蜂飞舞，拐了个弯，又变成了百鸟朝凤，最后甚至还吹成了黄河大合唱……
　　莫雪遥目瞪口呆，头疼得摸了摸额头，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完全跟不上父亲那天马行空的吹奏思路了。
　　最后，以一首将军印结束了这场小小的比试。
　　“怎么样，厉不厉害？”父亲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你爹我当年，那可是啥都会的好吧，在十里八乡那都是有名的才子！”
　　“你得了吧。”莫雪遥酸溜溜地挤兑道，“这么刺耳，难听死了。”
　　“嘿，你这叫不懂得欣赏，是吧婉言？”
　　李婉言忍了一下笑，没有作答。
　　“婉言，你觉得怎么样？”父亲又追问道，像是等着别人夸自己的幼儿园小孩子。
　　“还不错，就是还不太熟练。”李婉言中肯地评价道。
　　“哈，好久没吹了，手生，多练练就行了。”父亲将唢呐放到了一旁，因为来客人了，“买点什么？”
　　“没想好，随便看看，没想到老板你还会吹唢呐啊？女儿还会弹琴，啧啧，真是有福气啊！”
　　“哪里哪里，我这女儿水平差得很，也只是会弹两下而已。”父亲说话的时候，故意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
　　后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既然电子琴都拿出来了，那也就不急着放回去，顺手便弹奏起了之前左紫雅教她的练习曲。
　　她弹奏一会儿后，就让开座位，让李婉言也练练，对方并未推脱，毕竟她也确实很喜欢电子琴这种相对容易上手的乐器。
　　二人就这样一边学一边互相教着，偶尔换个人再上去尝试尝试，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十一点，是水果店该关门的时间了。
　　父亲把摆在卷闸门外的各种箱子搭成的临时小货架收了回来，母亲则把地面又拖了一遍。
　　“好啦，你们俩可以准备睡觉了，今天晚上应该不回去吧？”
　　“嗯，回去太麻烦了，在这里过夜可以多睡半个小时。”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才还专心致志研究的她，被母亲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困意涌上了心头。
　　“那就赶紧睡觉吧，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现在你们还是要七八个小时的睡眠才行的。”母亲说着，把侧边的卷闸门拉了下来，“我和你爸回去了。”
　　“好。”莫雪遥将电子琴收回到了小房间里，而李婉言则将搬出来的椅子什么的放归原位。
　　“酥糖？”李婉言轻唤了一声，一个空纸箱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显得很是慵懒。
　　对于猫来说，每天都有很多纸箱可以钻的水果店，大概是最幸福的地方了吧？
　　“哗啦——”父亲将最后一道卷闸门拉下了一半，将专门用来拉门的撬棍塞回了店里，然后伸手彻底将它们拉了下来。
　　店内的灯依旧亮着，但空气却似乎变得沉闷了一些。
　　“早点睡觉啊！”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显得有些闷闷的，而后就是一阵锁门的声音。
　　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是父亲用的，另一把则放在店内，给莫雪遥和李婉言用来从里面开门的。
　　“啪嗒、啪嗒、啪嗒。”一盏盏的灯接二连三的熄灭，莫雪遥拉了一根细绳，将最后一盏用绳子作为开关的灯关掉，和李婉言一块儿走进了水果店的小房间里。
　　“婉言关灯！”莫雪遥抢着先钻到了被窝里，就是不想摸黑上床。
　　李婉言点了点头，她随手关上灯，借着从那高高的小窗户里投射进来的些许月光走到了床边，跟着钻了进去。
　　水果店的钢丝床很窄，必须两个人紧挨着才不会掉下去。
　　要不是一边靠着墙壁，恐怕根本睡不了两个人。
　　莫雪遥尽量往里面挤了挤，留出足够的空位给李婉言。
　　“啊，时间过得好快，今天星期三，明天就是星期四，后天又是没有主课的星期五了。”她感慨着说道。
　　李婉言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要珍惜时间呢。”
　　“不过，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毕竟还年轻嘛！”
　　“我觉得退休之后能挥霍的时间更多。”
　　“咦——那时候都老了，就算有时间也没力气挥霍咯。”莫雪遥把半张小脸藏进了被窝里，“噫——被子好像有股臭味。”
　　“……是霉味。”
　　“今天老妈没拿出去晒吗？明天得和她说，被子该洗啦。”莫雪遥说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她的入睡速度简直堪比哆啦A梦里的大雄了。
　　李婉言在黑暗中笑了笑，也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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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春雨贵如油

　　“今天是两千年三月九日，星期四，如果不算今天的话，距离放假就只剩一天了，不知道各位男士女士们在昨天的三八妇女节过得如何？春天已经来临，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经常会有阵雨，气温会时高时低，请大家做好保暖措施，并且出门带好雨伞……”
　　一宿未关的磁带机里，传出了清晨的广播声。
　　磁带机还是挺省电的，两节五号电池就能供电三四个晚上。
　　而五号电池在金奶奶的杂货店里就有卖，因为是直接用成本价卖给她们，所以倒也不算贵。
　　“啪嗒。”躺在床头柜边上的李婉言伸出手，有些迷糊地关掉了磁带机，深吸一口气，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紧接着，闹钟也响了起来，同样是被她娴熟地关闭了。
　　莫雪遥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褥蒙住了脑袋。
　　“遥遥，起床了。”李婉言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将隔着被褥趴在她小腹处的酥糖抱起来放在了地上，不急不缓地套上校服和连裤袜。
　　严格来说，雨空高中一共有三套校服。
　　分别是春秋、夏天和冬天。
　　冬天的裙子和衣服都是最厚最宽大的，方便在里面再套上毛衣。
　　而春秋款的则是稍微单薄一些的长袖校服和略薄的裙子。
　　冬季校服的裙子能盖住膝盖，而春秋季的则在膝盖上方一点。
　　夏季的是最短的，能露出大半截腿来。
　　李婉言仔仔细细地扣好扣子，这才从床上爬了下来。
　　在她洗漱完之后，莫雪遥也晃晃悠悠地穿着校服走了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拿放在店内的脸盆和牙刷牙杯。
　　春天的阵雨，说下就下，明明太阳刚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正打算拨开云层放射光明，却被飘来的阴云所遮挡，而后就是排山倒海般的倾盆大雨。
　　雨大到让空气中都多了几许迷蒙的雾气。
　　“简直就像是瀑布一样。”莫雪遥被这清冷的风一吹，顿时一个激灵地清醒了过来。
　　“遥遥，衣服又没穿好。”李婉言叹了口气，走到她身旁，帮她摆正了裙子，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扣子都扣错了。”
　　“咳，哈哈……早上起来没睡醒嘛。”莫雪遥挠着头解释道，将小脸埋进了混了用开水和冷水混合出来的温水里，以便将脸上的洗面奶彻底清洗干净。
　　她有时候喜欢将小脸泡在水里玩一个憋气的游戏，这是从小到大的习惯，所以肺活量还算不错，最多可以足足憋气两分钟之久。
　　“咕噜咕噜——”水里开始冒出气泡，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水中汲取氧气的鱼一样。
　　“好了，别玩了，头发都弄湿了。”李婉言一副看小孩子的表情，无奈地摇头笑道。
　　“呼——这么大的雨，要不要等一会儿再出发？”莫雪遥看着开了一半的侧边卷闸门外灰暗的街道问道。
　　“先等五分钟吧，阵雨的话，应该很快就停了。”
　　“好。”莫雪遥把书包拿出来放在纸箱上，这样待会儿拎着就可以走人了，然后悠闲地蹲下身，朝酥糖搓了搓手，后者立马就踩着猫步走了过来，用小脸使劲地蹭着她的手指。
　　春天的雨，让花儿绽放得更鲜艳，也为秋季的收成打下基础……
　　雨水无私地滋润着万物，不知是不是错觉，莫雪遥明显感觉路边那几朵野花尽情地舒展了开来，有一些花骨朵儿，似乎也在春雨中准备绽放。
　　不出五分钟，雨就停了，阴云被风儿揉碎又吹散，天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不过太阳还是没有马上现身，而是有些羞涩地躲在云层后面。
　　李婉言和莫雪遥趁着雨停的这段时间，赶紧背上书包出发了。
　　莫雪遥手里捏着伞，以免待会儿又猝不及防地下起雨来。
　　这把伞是之前让端木济帮忙修补过的，他似乎还认真地清洗过了上面的污渍，为伞柄的收缩处添了润滑油，现在用起来就和新的一样了。
　　修补确实是最节省的方式，只是时代不同了，经济逐渐变好，一把伞在大多数人眼中已经不算什么了，在坏了之后自然也就懒得拿去修了。
　　就像补碗一样，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会有补碗的匠人挑着扁担在城中四处吆喝，有时候也会就坐在小区门口，等着别人找他。
　　有缺了个口的，底儿漏的，或者裂成两半了的碗，都可以找这样的人修补，修完之后就和崭新的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以前的时候，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修修补补，能用就凑合着继续用的。
　　新三年、旧三年，修修补补又三年，就是那个时代人民生活的最好写照。
　　二人走在半路上，天空忽然又是一道雷鸣，接着毫无征兆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虽然手里就拿着伞，但二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淋湿了一点，赶忙跑进了学校里，跑进了教室中。
　　虽然有避开水坑，但鞋子还是难以避免的湿了不少。
　　走进教室里，李婉言就用班长的‘特权’打开了暖气。
　　按照道理来说，春天是无需开暖气的……
　　但现在主要不是为了取暖，而是想快些把鞋子和袜子烘干。
　　不然就这样穿一整天，那真是怪难受的。
　　电暖器中很快就吹来温暖的风，莫雪遥和李婉言随便找了两张靠着墙边的位置坐下，因为只有墙边的地方才有暖气片。
　　帆布鞋被放在下出风口的位置，莫雪遥的鞋子看起来要更小一些。
　　“呼唔唔……虽然是春天，但雨一淋，风一吹，也挺冷的啊……”莫雪遥缩着脖子嘀咕道。
　　她看到从学生宿舍里零零散散地走出几位学生来，因为下雨，所以他们终于可以躲掉晨练了，一个个撑着伞，如同会走路的蘑菇一般朝着校外走去。
　　这些是去买早餐的。
　　学校食堂也有提供早餐，但必须提前一天预定，也就是和负责的宿舍老师报名表示自己要吃早餐，那么第二天就可以拿着早餐券去吃，免得造成浪费。
　　而有的不喜欢在学校吃的，那就随他们去哪里吃了。
　　——晚餐也是如此。
　　早餐和晚餐的量本来就不多，一般都是提供给老师们的。
　　像经常来得很早的班主任和美术老师，应该就总会跑去食堂吃早餐吧？
　　“呼……袜子感觉都湿透了。”莫雪遥抬起了双腿，斜架在桌子上，让上出风口的热风直接对着自己的脚掌吹。
　　因为湿了大半，黑色的丝袜显得有些透明，一手就能握住的小脚也让人有一种想要捧在手心的冲动。
　　“哈——舒服了。”莫雪遥眯起了眼睛。
　　“小心待会儿被别人看到。”
　　“看到也没关系嘛，又没有穿鞋子踩在他桌子上。”莫雪遥低头翻了一下桌子里的书本，上面写着这本书主人的名字，“高缘的位置嘛，更无所谓啦！”
　　“走.光了。”李婉言淡淡地提醒道。
　　“没事，下面的又看不到我～”莫雪遥还故意掀起裙子去吹风口处吹风，暖意顿时涌进了全身，“哈～穿裙子就是这点方便，好暖和～”
　　“咔嗒——”教室门被打开了，刚才说不在意的莫雪遥，慌乱地将双腿放了下来，回头看去。
　　唇红齿白的雪先生咧开嘴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哟，早啊，今天怎么开暖气了？”
　　“因为鞋子和袜子都湿啦！”莫雪遥解释着，“小雪要来吹暖风吗。”
　　“哦，我也被突然的阵雨淋湿了一点。”雪先生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将它撑开放在了教室后面。
　　“那你坐高缘的位置吧。”莫雪遥站了起来，“这边暖气足。”
　　“没事，我坐自己的位置上也差不多的。”雪先生拍了拍身上沾的些许雨水，“我鞋子没湿，你先烘鞋子和袜子吧。”
　　“那就随你。”莫雪遥乐得自在，掏出一颗可乐糖塞进嘴里，又递出两颗给李婉言和雪先生。
　　雪先生在一旁坐了下来，翻出书包里的书，一样一样地放进抽屉里，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十分绅士地问道：“请问可以帮我把衣服挂一下吗？”
　　“没问题。”莫雪遥随意地接过雪先生的衣服，往暖气片上一披，自己则一边看着窗外阵雨和时不时划破天际的闪电，悠闲地摇晃着椅子。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坐着的时候总喜欢摇晃椅子，总觉得那种微微的失重感让她很舒服。
　　如果不能摇椅子，那也一定要抖腿，有时候两条腿一起抖，导致整个身子都跟着抖起来，没少被父母说过。
　　“小雪，你上次给我的科幻杂志我看完了，还有新的吗？”
　　“你最近看得很快啊？最新的还没出……”雪先生话还没说完，正摇晃着椅子的莫雪遥忽然失去平衡，向后仰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一旁就坐着雪先生，莫雪遥即使倒下，上半身也稳稳地躺在他的大腿上，抬起头，正好看到他下巴那一缕刚长出来的胡须。
　　莫雪遥本能地一伸手，就将它拔了下来。
　　“嘶。”雪先生捂着下巴，有些不解，“怎么了？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哈哈，好长一根单独长着的胡子！”莫雪遥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重新扶正椅子坐了下来，继续悠闲地烘着小脚。
　　李婉言侧过头看了一眼雪先生，微微挑了挑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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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撞见老师的好事儿

　　时间还很早，安静的学校里，哪怕是扑腾着翅膀从走廊里穿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教导主任站在无人的走廊里，面前是头发根根倒数的物理老师。
　　教导主任似乎并没有上课的课程，又或者说，她有课程需要上，但不是为高一的学生们，有可能是为高二高三的学生们上。
　　最有可能的，就是给高三的学生们上某个主课了。
　　但总之，在高一学生的眼中，教导主任还是有着很长一截距离的。
　　平时除了在周一晨会上之外，几乎很难见到。
　　学生们对她的印象就只有——喜欢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黑色长筒袜和十分正式的工作裙装的女人这几点而已。
　　而她的表情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严肃的，似乎不苟言笑。
　　并且在某种意义上，比校长要死板和认真得多。
　　但或许，那只是在学生们面前表现出来的表象而已。
　　此时，她正笑盈盈地看着叶羽，将他挤到了走廊的墙角处，然后用一只手撑着墙壁，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咳……干嘛呢？”叶羽干咳了一声，明明他比教导主任高很多，但这会儿却好像矮了一截似的。
　　“你说呢？”教导主任银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眼神中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味道，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咳，哈、哈哈……”
　　银铃用另一只手的手臂轻轻卡住了叶羽的脖子，二人的脸庞一下子靠得很近，后者顿时慌张地眼珠子乱转，不敢正眼看她。
　　“一个晚上没回家，跑哪里去了。”银铃淡淡地问道，但手中的力道却增加了一点。
　　“哈……哈哈……”叶羽大声干笑着，“没、没去哪儿啊……”
　　“是吗？”银铃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咳，我在学校里工作了一整个晚上……”
　　“我问过门卫了，他说昨天学校里所有教室和办公室的灯在十二点前就熄了。”
　　“那是因为……我感觉太困，就直接……睡着了。”
　　“好啊，那你是睡在哪一间办公室的？”
　　“咳……哈哈……那啥，铃儿，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嘛！”
　　“招不招？”银铃松开左手，然后掐住了他腰部的软肉，厉声问道。
　　“啊啊——我说我说！我和秋易去网吧通宵了，真的！不信你问他！”此时的叶羽，哪还有物理老师的风范，简直就像个上网通宵被老妈逮住的熊孩子一样。
　　“哼，玩游戏玩通宵，你还是不是老师啊？负不负责任了？”银铃轻哼一声，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而叶羽的身后是墙壁，根本无处退去。
　　“咳，我今天的课都在下午，上午可以补觉嘛……”
　　“你是老师，要起好带头作用，你这样的话，怎么让学生尊敬你？”银铃不满地说道，“多大的人了，玩起游戏来还没有自制力。”
　　“一不小心……我下次绝对不敢了！”叶羽赶忙大声说道。
　　而银铃却忍不住呲笑出声：“你再喊大声点，待会儿在学校里的学生们就都听到了。”
　　“没事……现在没几个人到校吧……”叶羽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走廊的前方和后方。
　　“去补觉吧，不要耽误了上课，教学质量是很重要的，你学生交的物理作业可以给我，我帮你批改。”银铃把自己的额头和叶羽的额头碰在了一起，将金丝眼镜摘了下来，用那双微微有些上翘的丹凤眼盯着他说道。
　　“好……”
　　而后，她主动将唇印了上去，但只维持了短短一秒，就像是轻轻啄了一下，连叶羽都没反应过来。
　　“白痴。”她笑骂着，重新戴上眼镜，离开了走廊。
　　叶羽呆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傻笑了起来。
　　在他也离开后，黄语惜才悄悄地将脑袋从下方的楼道里探出来，确定老师们都走了之后，才小脸红扑扑地松了口气。
　　刚才的事情对于学生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
　　没想到老师们之间也会谈恋爱……
　　不对，那已经不算是谈恋爱了吧，从聊天中得出，二人应该已经同居了。
　　只不过，在学校的楼道里接吻。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
　　但也让人浮想联翩啊。
　　黄语惜的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刚才看到的事情和同学们分享。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巴掌大的白板，飞快地窜进了教室里，刚把书包放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用白板笔在上面写道：｢刚才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为了表示自己的震撼，他还特意多打了几个感叹号。
　　此时他只恨自己没法开口说话，用手写的方式就少了那种一口气把故事说出来的感觉。
　　“怎么了？”刚烘干鞋子和袜子的莫雪遥回到了位置上，疑惑地问道。
　　李婉言正蹲在讲台旁边关闭着暖气总开关。
　　毕竟已经是春天了，要是被老师发现开了暖气那就不太好了。
　　｢看见教导主任和我们班的物理老师在走道里。｣
　　“然后呢？该不会接吻了吧？”莫雪遥开玩笑地说道。
　　“嗯！”黄语惜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诶？真的假的？谁吻谁啊？教导主任看起来是很古板的那种老师啊，虽然长得很年轻也很漂亮，但是……唔。”莫雪遥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点难以想象教导主任娇羞的模样。
　　黄语惜立马在白板上奋笔疾书，让莫雪遥看完之后，就又擦掉继续写。
　　没想到他也挺八卦的，这么喜欢和别人分享这种老师们的故事。
　　在擦擦写写之后，她终于弄懂了来龙去脉。
　　“噗，物理老师竟然通宵去打游戏了……”莫雪遥一脸的无语，“该怎么说呢……嗯，不过，老师也是人，或许以前也会有老师不务正业的通宵，只是我们没撞见所以不知道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雪先生略有些好奇地问道。
　　于是她就将刚才从黄语惜那里看来的八卦一股脑地说给了他听。
　　“哦，这样啊，呵呵，老师也是人啊，这很正常。”雪先生笑了笑，“既然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不过在这件事上，叶老师可能就有点对自己的职业不够负责了。”
　　“听遥遥这么说，秋老师也通宵了？”李婉言问道。
　　“是啊，小惜是这么告诉我的。”莫雪遥看向一旁的黄语惜，后者用力地点头。
　　“不过，艺术老师的影响小一点，反正他每次上课都和自用交流课差不多了。”李婉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师们之间的故事真有趣啊——校长和苏老师，阿雯和秋老师，教导主任和叶老师。”莫雪遥忽然觉得有些酸溜溜的，“这一对一对的，竟然都是情侣吗？”
　　“哈哈，说不定是夫妻哦。”雪先生大笑道。
　　就在众人聊着的时候，天台上，叶雯也正叉腰质问着秋易。
　　“老实交代，昨晚干嘛去了？”
　　“咳……去网吧打游戏，一不小心通宵了。”
　　“是吗。”叶雯冷冷地看着他，“真的不是去找其他女人了？”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啊，不信你去问叶羽，我和他一起去的啊！”
　　“哦？说不定是和他一起去找女人，然后你们俩串通好的。”
　　“啊，真没有，不信你闻我身上这股泡面味。”
　　“哼，那可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你故意吃点泡面沾染了味道，想糊弄我呢？”
　　“喂喂，真的真的只是去网吧了而已啊！”秋易无奈地大嚷着，忽然看到叶雯绷不住小脸，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就恢复了严肃的样子，但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说吧，想跪搓衣板，还是写十万字检讨书？”
　　秋易眨了眨眼睛，没有理会叶雯的话，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后者惊呼一声，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而后，秋易十分大胆地俯下身，二人相吻在一起。
　　时间在这寂静中一秒一秒的流逝，雨还没彻底停下所以仍旧灰暗的天空，成了此时他们俩最好的掩护。
　　“唔嗯嗯！！！”叶雯忽然用力地锤起秋易的肩膀，小脸涨得通红。
　　但秋易却不肯松口，像是在比谁能憋气更久似的。
　　“唔唔唔！！！”叶雯更用力地敲着，见后者还是不肯放手，就用膝盖猛然向前一顶。
　　“哇！干嘛啊，谋杀亲夫吗？你想守活寡啊！”秋易夹紧双腿后退了一步。
　　“咳，咳咳——”叶雯用力擦了擦嘴巴，“你想把我憋死啊！”
　　“不至于吧……”
　　“绝对超过半分钟了！”叶雯大口地呼吸着雨天有些沉闷的空气，“呼……呼……”
　　“没事吧？”
　　“哼，走开！”叶雯甩开了秋易的胳膊，用力地在他胸口打了一拳，“你这个坏蛋！”
　　“哈？诶诶，别走啊——”
　　这下子，轮到秋易去追叶雯了。
　　走廊里顿时传来了‘哒哒哒’地脚步声。
　　热闹的一天就这样又开始了。
　　莫雪遥扭过头，看到走廊里正追逐着的秋易和叶雯，她们俩一会儿被追，一会儿追别人，闹得不亦乐乎，而且貌似完全不怕被学生们看到的样子，甚至跑到教室里绕了几圈又跑出去。
　　“总感觉老师比我们学生还精神呢……”莫雪遥软趴趴地嘟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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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春意

　　周四的午休时间。
　　教室外的天空有些晦暗，天空中时不时闪过一道惊雷，然后下一会儿磅礴大雨。
　　即使雨停了，阴云也不散去，只是等着下一次的大雨降临。
　　莫雪遥搬了张放在教室后头的椅子，摇摇晃晃地站了上去。
　　这张椅子的作用基本就是用于画黑板报踩脚的。
　　今天她没有去社团，因为作为宣传委员，又叫做文娱委员的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每个月一次的黑板报，那属于例行的任务。
　　这个月要画是春意。
　　按照她的设计，这次黑板报写字的板块只占了十分之一不到的位置，其余的全部都是画。
　　也就是一幅春天的画。
　　这次得用水彩颜料来画，画面会更漂亮，但同时画起来更复杂，而且还容易弄脏衣服。
　　但想要展现春天那种色彩斑斓的美，还得是用水彩颜料才好。
　　她身上穿着一件李婉言用班费帮她买的一次性半透明雨衣，免得水彩颜料落在衣服上——那可是很难洗掉的。
　　“嘿咻——”她将一次性雨衣的帽子戴上，用笔刷蘸了蘸早已调好的颜料，开始在已经勾完的线稿上进行上色。
　　虽然下着雨，但教室里的人也并不多，可能只是比晴天时稍微多了那么一点而已。
　　毕竟雨空高中是有一个很大的室内体育场的，无论是打篮球还是打羽毛球，又或者是乒乓球，都可以去室内体育场活动。
　　虽说室内体育场只有两个篮球架，但凑合一下也能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隔开的房间，可供进行其他小型的运动。
　　这样的下雨天大概是最适合讲讲神秘的都市传说了吧，所以王佳乐一吃完饭就跑去了自己的社团，艺术社的成员也得忙着去社团里制作更多的手工艺品。
　　而花银银和黄语惜，当然是趁着这种昏黑的天气跑去那角落的小房间里看糟糕的漫画了。
　　以至于莫雪遥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忙碌。
　　她打算画的是一幅花园般的场景，这是上次去孤儿院带来的灵感。
　　各种各样的鲜花绽放着，各种各样的鸟儿雀跃在枝头，碧蓝的天空中，一轮金色的太阳将光芒洒向大地，就连一层层透过来的光晕也画得清清楚楚。
　　一如既往地没有画人物，因为这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
　　颜料画完后又得重新调配，沾染了其他颜料的画笔得放到水桶里洗干净才能再继续用，否则会混得一塌糊涂。
　　虽说笔刷有好几支，但也完全不够用。
　　不多时，红色的塑料水桶里，原本干净的水，已经变成一大摊五颜六色的奇怪液体了，要是再搅拌搅拌，应该会变成如同咖啡般的颜色吧？
　　又得自己去拎水。
　　莫雪遥叹了口气，如果有选择的话，她真的不怎么想做宣传委员呢。
　　“要帮忙吗？”这时，一个莫雪遥不太熟悉的男生恰好走到她身旁，便开口问道。
　　“嗯？”莫雪遥抬起头，打量着这位平日里没太多交集的男生。
　　他叫杨言开，个子大概比她高半个头，应该是一米七左右吧，身材有些微胖，和高缘那种圆滚滚的胖不同，他的胖看起来更敦实一些。
　　虽然有着一个文雅的名字，但他的长相却很憨厚，皮肤略微有些偏黑，而且十分粗糙，就像是乡下那种经常会干农活的孩子一样。
　　“没事，我自己就行。”莫雪遥拒绝道，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是她的准则——特别是对不太熟悉的同学。
　　“呃，应该挺重的吧，而且不知道要拎多少次，还是我来帮你吧。”杨言开说着，自顾自地就拎起了水桶。
　　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时候拒绝别人反而会让他受伤，便只好点了点头，补充道：“啊，记得把桶洗干净，不然重新放水也一下子变脏了。”
　　“没问题。”杨言开爽快地应了下来。
　　一个没有什么特点的普通人，莫雪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他的特殊之处。
　　“哟，杨言开，无事献殷勤啊，咋了，要向我们的大校花示好了？”敲着二郎腿和别人聊天的刘小伟一脸猥琐地笑道。
　　“没有没有，只是顺手帮忙而已。”杨言开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赶紧走出了教室。
　　相比之下，整天猥琐地开荤段子的刘小伟，都比他有特点呢。
　　当然了，全班大多数女生都不喜欢他，因为这家伙总是口无遮拦，而且头发上的头皮屑就像是永远洗不干净一样，每次一抹就是一大堆。
　　关键是他这小子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用头皮屑骚扰其他女同学……
　　莫雪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边构思着接下来的上色，一边用干净的笔重新调配几个颜色。
　　“白色不够用了，得省着点了。”她自言自语地嘟嚷着，没多久，杨言开就拎着水桶走了进来。
　　“放哪？”他问道。
　　“边上就行，不要靠椅子太近，不然等下不小心摔下来就完蛋了。”莫雪遥抿着嘴，开了一个还算幽默的玩笑。
　　杨言开礼貌性地笑了笑：“行，有事再叫我就好。”
　　“啊，谢谢。”
　　“没事儿，都是同学。”杨言开说着，往椅子上一坐，开始写起上午时老师们布置的作业来了。
　　一个中午的时间，换了大概四五桶水，莫雪遥才总算将上色部分完成。
　　这效率其实已经很高了，她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那帮女生三四个人给黑板报上色，都得花一个星期的中午时间才能完成。
　　当然，这么慢主要是因为那些女生基本都在磨洋工，聊天和调配颜色的时间往往大于上色的时间。
　　“呼，手酸死了。”莫雪遥晃了晃右手的手腕，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自由午休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室内午休的铃声响了起来，学生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里。
　　“诶诶，周名冢，不要碰后面的黑板！”正在收拾着工具的莫雪遥赶忙大喊道，这位刚从教室外回来的男生似乎喜欢贴着墙壁走路，刚才差点就要碰到后面的黑板了。
　　颜料还没干，要是碰到了的话，那可就一塌糊涂了。
　　“这么讲究？”周名冢有些不耐地嘟嚷了一句，但还是远离了黑板报。
　　莫雪遥一直盯着所有后排的男生入座，确定没有人碰到黑板报后，才松了口气，将所有工具清洗干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至于唯一一个小板块上要写的文章，就交给墨筱笑代劳了。
　　她写的字娟秀清丽，比莫雪遥的好看得多了。
　　最近莫雪遥的字虽然端正了起来，但比她还是差很多的。
　　她坐在椅子上，随意地翻开批改后刚发下来的作业本，忽然发现自己的字体貌似比今年刚开学的时候又变了不少。
　　好像……字体越写越大了？
　　在那端正之中，貌似还多了几分阳刚的劲道。
　　虽然并不多，但却明显觉得有力了不少。
　　但因为用的笔很细，所以又有几分细腻的感觉——是一种让人分不清书写者性别的字体呢。
　　黄语惜神秘兮兮地抱着一本漫画书回到了座位上，当他将之放进抽屉里的时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正经的漫画。
　　“小遥遥，画册又添了新的画哦，你要看吗？”
　　“嗯……都行。”
　　“那作为交换，把你写的那个猫的日记给我看～”花银银伸出手去，一副讨要的模样。
　　幸亏那不是莫雪遥自己的日记，虽然有些羞耻，但可以借口说自己的内心不是真这么想的，只是尽力代入猫的视角才这么写的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二人互换日记了吧。
　　她将酥糖日记递给花银银，后者则将自己的画册放在了她的桌上。
　　最近只新添了两页，都是一些有趣又简单的四格小漫画，都是和日常生活有关的，在漫画里，花银银的老爹貌似是个喜欢看少女和少女相恋漫画的中年男人……
　　她翻到最新的一页，竟然是一幅上了色的肖像画。
　　仔细一看，那好像就是动漫版的莫雪遥。
　　画中的莫雪遥趴在桌上睡着了，晶莹的口水流淌到了衣服上，看起来睡得正香。
　　该不会是在自习课莫雪遥补眠的时候，她偷偷按照那时的样子画的吧？
　　这很有可能……
　　“我睡觉有流口水吗！”莫雪遥不满地小声嚷道。
　　“有的哦～”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都被我吃掉啦。”花银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知道这只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让她感觉一阵恶寒。
　　“噫惹，花银银好恶心！”八卦的王佳乐又听到了二人的聊天，顿时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
　　“美少女的口水可是美容的佳品哟！”花银银擦了擦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道。
　　莫雪遥严重怀疑她要是有机会的话，是不是真的会把别人的口水吞下去。
　　果然还是开玩笑的吧，世界上哪有这么恶心的人……
　　莫雪遥在心里嘟哝着，把画册还给了花银银，将自己的酥糖日记重新塞回了抽屉里。
　　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明天的事情。
　　星期五是没有主课的，一整天有不少时间都可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要不，明天偷偷把酥糖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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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班主任的邀请

　　室内午休的时间，班主任会在讲台上坐着管理学生。
　　当然有时候比较忙也会不来，那就需要纪律委员和班长之类的班干部来管理全班学生了。
　　今天叶雯拿了一本皮质记事本走进了教室里，十分悠闲地把讲台上的椅子搬了起来，坐在了莫雪遥和李婉言之间的走廊上。
　　“小遥，学校已经批准了我们班的校庆方案了。”叶雯随意地开启了一个话题，看向教室后的黑板报，“嗯，黑板报也差不多完成了嘛？”
　　“嗯，今天中午上色的。”
　　“效率不错啊，一个人搞定的？”
　　“嗯，其他人都有事。”莫雪遥有些委屈地回答道。
　　叶雯立马会意地眨了眨眼睛：“嘛，下次你可以指定几个人来帮忙的嘛，虽然中午大多数人都去外面玩了，但教室里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吧。”
　　“嗯。”莫雪遥歪了一下脑袋，“今天中午是杨言开主动帮我拎水的。”
　　“好，待会儿就去表扬一下他。”叶雯点了点头，“对了，这个双休日你们俩有空吗？”
　　班主任是知道李婉言住在莫雪遥家的。
　　所以她这话就是对莫雪遥和李婉言问的。
　　此时她坐在走廊中间，两边正好就是她们两个。
　　“应该没什么事吧。”莫雪遥仔细想了一下，回答道。
　　她很少有出去玩的计划，对于她而言，双休日最好的休息方式就是待在家里。
　　出去玩那也叫休息吗？
　　明明是更累好不好。
　　“有空的。”李婉言简短地回答道。
　　坐在莫雪遥前面的花银银顿时竖起了耳朵。
　　“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烧烤大会？在我住的别墅那里。”叶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里很大的哟。”
　　“我有空我有空！”花银银立马一边举着手一边转过身来，像个急着抢答问题的小学生，“老师，我双休日两天都有空！”
　　“嗯，语文课代表当然也得来咯。”叶雯笑了笑，“多来点人吧，热闹一点。”
　　“那我也想去！”王佳乐跟着举起了手，她去过一次，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莜莜去不去？”莫雪遥戳了戳墨竹莜的后背。
　　“嗯……不行，我和姐姐双休日有事。”她回答道。
　　意思就是双休日得上班。
　　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她们俩是不会在双休日请假的，毕竟双休日可以上一整天的班，如果双休日某一天不去的话，当月的工资是会缩减一小截的。
　　“阿雯！我和小雪一起去！”高缘伸手揽住了雪先生的脖子，“小雪你应该也没事儿吧？”
　　“没什么事。”雪先生反手搂住了高缘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小惜去吗？”莫雪遥积极地拉人，没忘了自己这位不会说话的同桌。
　　｢有事。｣黄语惜简短地写道。
　　他所谓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和哥哥待在家里吧？
　　或许黄正阳这个双休日休息？
　　但毕竟是别人的选择，刨根问底那就太没情商了。
　　所以莫雪遥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在大家互相的拉人中，最后确定了一起去叶雯家参加烧烤‘大会’的学生。
　　一下子那么多人，肯定相当热闹。
　　“好了，确认一下，现在参加的人有：莫雪遥、李婉言、花银银、王佳乐、高缘、雪先生、吕伯伦、秋元绫、鲁程媛、田昕楠，还有吗？”叶雯站在讲台上大声问着下面的学生。
　　“老师，我呢！？”刘小伟慌忙喊道，“我不是报名了吗？”
　　“邋遢的人不能参加。”叶雯笑着调侃道。
　　“我靠，我真的有经常洗澡啊！”
　　“几天一次？”
　　“四天一次，很勤快了吧？”
　　“噫。”坐在他周围的女生都一脸嫌弃地捏住了鼻子。
　　对于女孩子们来说，进入春天后，不说天天洗澡，起码要两天洗一次吧，这家伙竟然四天洗一次，直接翻了个倍，也难怪会完全没有女人缘了。
　　“好吧，那你那天得洗干净再来，不然可不欢迎哦。”叶雯挤兑地说道。
　　“周勇，你不去吗？”李红染将胳膊搭在了自己的同桌——周勇的肩膀上，问道。
　　得到的却是周勇的反问：“那你干嘛不去？”
　　“我双休日约好了和人打球的。”
　　“那我也……”
　　“你得了吧，你别告诉我你也约好和谁打球啊，你最多就是去打游戏，啧，这次这么多女生去，还有你喜欢的莫雪遥，你真不去啊？”
　　这时候，台上的叶雯继续讲道：“这次来我家玩儿呢，在我那住一个晚上，星期六来，星期天回去，参加的各位，回去后和父母先知会一下，如果父母不同意就不要非要参加了，明白没有？然后带好换洗的衣物就可以了，其他食宿之类，我会解决的啦。”
　　其他没报名的学生一阵心动。
　　可惜有的人真的有事，有的则不敢去老师家玩，总觉得有一种畏惧感。
　　“对了，周五下午之前我会检查你们参加人的作业写完没有，没写完的也不准来玩。”
　　这下本来有些心动想报名的其他学生，立马就彻底放弃了。
　　对于不少人而言，要在学校里把双休日的作业写完，那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有很多人，就是喜欢磨洋工……
　　“啧啧，你看，还留宿呢，说不定会和你的‘女神’有一段美妙的邂逅，你还不心动？”
　　“得了吧。”周勇苦笑了一下，“就算心动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不要做没意义的事情好不好。”
　　“你就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吗？”李红染有些诧异，“你小子也太怂了吧？”
　　“不是怂不怂的问题，而是看清现实，认清自己好不好，干嘛非得惹人烦呢？”周勇用貌似看得很开的语气说道，“留下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不好吗？”
　　“哈哈，得了吧你，酸溜溜的。”李红染摇了摇头，“不行啊，作为男人就是要主动，你知道不？”
　　“我又不是你。”周勇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李红染也没多帅，但最起码高啊，而且再一般也比周勇帅气一些，有一种硬朗的阳刚之气。
　　“那你就努力提升自己呗。”
　　“不，我懒。”周勇非常诚实地回答道，“不然我也不会开始发胖了。”
　　“啧，你这人，又不努力又爱幻想，难怪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你也太弱了吧？”
　　“你管我这么多干啥。”周勇像只树懒似的，慢悠悠地用手撑着脑袋，侧着头看向自己的同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你滚蛋。”周勇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有女人缘的家伙，别靠近我。”
　　“哇，我哪里有女人缘了啊？”李红染压低了声音，“你看我不也没女朋友吗？”
　　“啧，那天中午我走过操场，在篮球场那里看到有一个矮个子的女生找你，还送了你糖，你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那只是我的仰慕者而已。”
　　“发展一下不就成了？”
　　“哦，我懂了，你小子原来喜欢被动？不喜欢主动表白？”
　　“我倒是想被动，可哪个女生又会瞎了眼地找我表白呢？”周勇苦涩地笑道，“适合我的，还是普通点的女孩子吧。”
　　“得了，被你将就的女孩子真可怜。”李红染没好气地说道。
　　这让周勇一愣，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过分’，因为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才找差一点的当替代品吗？
　　抱着这样的心态，恐怕普通的都找不到吧。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坐在身后的唐思诗推了推那厚重的玻璃眼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不信我帮你问哈，唐思诗，陈柏橙，你们谁喜欢周勇？”
　　“就他？我才不喜欢他。”陈柏橙一脸鄙夷，“他也就比刘小伟和高缘好那么一点而已。”
　　和刘小伟比，也太惨了吧。
　　周勇心中感到悲哀，不过想到比高缘好，又心情舒畅了不少，最起码高缘还挺有钱的……
　　“不喜欢。”唐思诗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喜欢呢？长得不帅？还是做人不行？”
　　“都有吧。”陈柏橙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埋头继续看自己的漫画书了。
　　“外表不行，内涵也不行。”唐思诗十分诚实地回答道。
　　“主要还是外表不行。”就在李红染要开口的时候，陈柏橙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
　　“靠，你们俩不也就长得一般嘛。”周勇终于忍不住了。
　　“女孩子是有挑选男孩子的权力的，你又没有。”陈柏橙十分毒舌地说道。
　　虽然想要反驳，但仔细思考后，周勇悲哀地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除非他真的十分优秀——有钱或者很帅。
　　光有才华，恐怕都不够，更别说他连才华都没有。
　　“节哀。”李红染本来是想激励一下他的，现在发现反而更打击他了，顿时无奈地安慰了一句。
　　“节你个头啊。”周勇趴在了桌子上，“得了吧你就，不就是一点小事嘛，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嗯，我懂了，你应该是要挑战单身三十年的成就吧？”
　　“滚滚滚！”周勇甩着手，像是驱赶苍蝇似地笑骂道。
　　只是这笑中还隐藏着自嘲的苦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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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虎机

　　老虎机，风靡了一个时代的赌博游戏机。
　　两千年的兔子国，这种机器在大街小巷都有，不仅是KTV的门口，就连杂货店、服装店甚至是小吃店外都有这种看起来和经营内容毫不相关的机器摆放着。
　　有些是向老板付了租金，将老虎机放在这里的，而有的则是老板自己买来的，想赚点外快。
　　但无论怎么说，这种只要投入少许零钱就有可能赚到一大笔钱的老虎机，是非常受欢迎的。
　　下至学生上至有稳定工作的大人们，偶尔见到时，都会投进一枚硬币试试看运气。
　　如果不是像游戏厅里那样可以兑换游戏币的，那么每次最少得投入一枚一元钱的硬币才能开始。
　　不算多，也不算很少。
　　这个时候的一块钱，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也有许多因为老虎机而引发的恶劣案件，以及学生为了玩老虎机而偷了家里甚至别人的钱的事情发生，虽然国家暂时还未禁止，但雨空高中是严令禁止学生们玩老虎机的。
　　一有发现，就直接是一个警告处分。
　　在某些纪律方面，雨空高中是相当严格的。
　　无论你是在哪里玩老虎机，只要玩了，并且被老师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过规定是规定，遵不遵守又是另一会儿事了。
　　毕竟老师不可能全程巡逻，只要别在学校附近玩老虎机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放学之后故意绕个路玩会儿老虎机的学生大有人在。
　　马甲和麻建杭，这哥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零花钱去玩老虎机，不过还算克制，最起码零花钱用完了就算了，不会再去父母那里偷钱或者骗钱过来继续玩。
　　二人轻车熟路地走过小巷，远离了学校，来到家和学校之间的一处城中村结合部中。
　　这里已经做了稍许的改造，和外面的大路连接在一起，原本的围墙已被拆除，融入城市里，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像这样的地方，各种小饭馆那是最多的了，而且来吃的人也不少——主要还是便宜。
　　至于是否干净卫生嘛……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拐角处的一家杂货店前，摆了三台老虎机，还十分贴心地放了凳子，好让来玩的人能悠闲地坐下来享受赌博的乐趣。
　　这样店家才能多赚点钱嘛！
　　赌博这种东西，只要投入得足够多，或者玩的人足够多，那基本是不可能亏的。
　　而且大部分老虎机都是改过倍率的，完全是稳赚不赔。
　　可纵然很多人知道这些事，也会忍不住去玩，因为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能把别人输进去的钱赢出来的幸运儿。
　　然而很可惜，现实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所谓无比幸运的‘主角’。
　　“老板，来两支红双喜。”麻建杭往前一站，递出了一张一块钱的纸钞。
　　这家杂货店是附近不少学生都知道的地方，不仅贩售整包的香烟，一支一支地也卖。
　　虽然比买整包贵点，但却很受学生欢迎，最起码不会有烟盒留在身上，被父母发现。
　　“好嘞。”老板收过钱，麻利地抽.出两根烟，递给了二人，顺便把找零的六角钱一并递了过去。
　　“我请你。”麻建杭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另一根则丢给了马甲。
　　“哎哟，老板大气。”马甲腆着脸‘嘿嘿’笑道，转而看向老板，“老板，借个火。”
　　借火是免费的，毕竟店里的打火机多得很，点几根烟不费几个钱。
　　点燃了两根香烟后，两位皮肤都有些黝黑的少年深吸了一口，一副浑身舒爽的模样。
　　“啊——诶，舒坦。”身高刚到一米七，长着国字脸，不胖也不瘦的马甲坐了下来，他的黑是偏向小麦色的黑，而麻建杭的黑是有些发红的黑。
　　“今天你带了多少钱？”
　　“我带了两块。”马甲掏出两个一元的钢镚，这意味着最多可以玩两局。
　　“嘿，我带了六块，刚才那一块找开了，现在还剩下五块。”麻建杭揣着裤兜，将里面的硬币晃得叮当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那你先玩。”马甲叼着烟说道，“看你运气怎么样。”
　　“今天要求不高，翻个倍就行！”麻建杭大笑着，一枚一枚硬币地玩了起来，就在快输完的时候，又一口气赢了五枚。
　　一切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
　　虽然硬币不多，但二人却在老虎机前玩了半个多小时，有输有赢，但最后还是将口袋里的钱全输完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唉，早点收手就好了，刚才那波投得太多了，本来都赢了十块钱了的！”麻建杭一脸的后悔。
　　“还是你运气好，我那两块钱一次都没赢。”
　　“下次再来吧，下次一定要及时收手了。”麻建杭说道。
　　“哈哈，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呢？”
　　“啧，那你还不提醒我？”
　　“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好吧。”马甲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角钱的橙黄色硬币，对老板说道，“老板，来两支红双喜，剩下的一角钱再买两颗可乐糖。”
　　“哎哟，还有五毛啊？”
　　“是啊，我请你的。”马甲说着，将一枚可乐糖和一支烟递给了自己的好友。
　　“嗯，抽完就回家了，还能吃个可乐糖去去味，不错不错。”
　　“是啊，得赶紧回去写作业了。”马甲吊儿郎当地叼着烟，和自己的好友靠着一旁的电线杆，“诶，麻建杭，班里那么多女生，你喜欢哪个？”
　　“我？咋了，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老子不能都喜欢吗？”
　　“靠，那你也太花心了吧！”马甲笑骂道，“让你选一个做女朋友的话，你选谁？”
　　“选个屁啊，熟都不熟。”
　　“我就打个比方。”马甲斜睨了他一眼，“再说了，咱俩又不算丑，好歹算是帅的了吧？就是黑了点，哦，你小子矮了点。”
　　“我四舍五入也是一米七好不？”
　　“那我岂不是得一米八了？”说这话的时候，马甲还踮起了脚尖。
　　“要说喜欢哪个女生的话，双胞胎姐妹怎么样？嘿嘿嘿，说不定能两个一起收入囊中，你想想看，双飞啊！”
　　“我靠，你属蟒蛇的吧？胃口这么大？”马甲白了一眼麻建杭，小口地吸了一口烟。
　　“放屁，老子明明是属猪的。”麻建杭开着玩笑说道，显然是在故意自损呢。
　　“那难怪哈。”马甲戏谑地说道，“我选的话，我觉得王佳乐挺不错的，又活泼又天真，关键是好搞定。”
　　“果然‘好搞定’才是关键吧？”
　　“咳，女人嘛，太难弄就没法过日子了，贤妻良母最好了，但那不好找，搞个傻傻的容易搞定的也不错，以后搞个外遇不也轻轻松松？”
　　“哇，你这人不当人啊，恋爱都没谈上就想着搞外遇了？”麻建杭把烟夹在手中，吐出一个不那么标准的烟圈。
　　“诶，男人哪有不搞外遇的？”马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这叫有自知之明好不好。”
　　“你少来。”
　　“话说你为什么不喜欢莫雪遥？听说她可是中俄混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啧啧。”马甲咂了咂嘴，“而且还那么白，那么漂亮。”
　　“那你怎么不喜欢？”
　　“嘿，想太多容易啥也捞不着，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懂不？”马甲又说了一遍刚才的成语。
　　“呵。”麻建杭深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直接抽完了，“你小子知道，我会不知道啊？”
　　“狗屁，你那双收姐妹花也是瞎扯好不好。”
　　“那是我开玩笑的。”麻建杭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对自己的挚友说道，“其实我喜欢花银银。”
　　“哈？你喜欢那个疯女人？话说她好像不喜欢男人吧？”
　　“嘿，这你就不懂了，这才有成就感好不？让她重新喜欢男人，你说我这档次是不是高上去了？说明我技术好。”麻建杭说这话的时候，还用力活动了一下下肢，“而且这样的女人才够味，各种姿势自己就会，我躺着享受就行了，那还不是上天？”
　　“你好会啊，麻哥。”马甲戏谑地调侃道，将抽完了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行了，回家了。”
　　“嗯，我也回了。”麻建杭把可乐糖的糖纸剥开，往嘴里一塞，二人便分道回家了。
　　这俩人几乎每天的日常都是如此，对于这样的生活也早已习惯了。
　　当然，这并非雨空高中大部分男生的生活现状。
　　在校风还算不错的雨空高中里，抽烟的男生那都是少数。
　　更多的，则是像周勇那样混进人群里毫不起眼的家伙。
　　他们的成绩不好也不坏，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不显眼。
　　但却是整个学校的中流砥柱，也将会是以后社会中的中等或者中低的阶层。
　　是社会这座金字塔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正是有了他们如绿叶般的衬托，才会显得鲜花是何等的鲜艳和美丽。
　　就在马甲和麻建杭离开不久后，周勇探头探脑地找到了这里。
　　“老板，这里能散卖香烟吗？”
　　“可以。”
　　“……呃，买的人比较多的，便宜点的烟给我来一支，多少钱？”
　　“两毛。”
　　“好……”
　　周勇接过烟，不知道借火免费的他又花钱买了一把打火机，点燃香烟后塞进嘴里，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伙子，你不会抽烟吧？”
　　“咳咳——咳……！”周勇装作没听见，径直离开了这里，在转角之后，却还是将烟丢进了水坑里，“这么难抽的东西，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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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艺术实践社的日常

　　星期五，本以为今天会是多云的天气，但却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又下起了阵雨。
　　天空中电闪雷鸣，窗外大风呼啸，时针指在接近十二点的位置，但却让人感觉是午夜十二点。
　　外面的世界一片黑暗，只有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才能短暂地照亮整个世界。
　　像这样的天气，最是让人想要窝在一个安心的地方不想动弹了。
　　对于莫雪遥她们而言，艺术实践社就像一个温馨的小窝，吃完饭后悠闲地在这里聊天，会有一种家的感觉。
　　主要是屋内的人不多，并且房间也不算很宽敞，这反倒能让人觉得更加温馨。
　　最起码李婉言就特别喜欢小一些的房间。
　　秋易难得没有跑去和其他老师打游戏，正在一张白纸上用铅笔随意地画着什么，莫雪遥凑过去看了一眼，貌似是在画一座城堡。
　　墨竹莜则坐在秋易的对面，趴在那本厚厚的记事本前写着什么。
　　她知道那个记事本是干嘛用的——里面装满了许多有趣的剧情和故事，而且都是和整个世界观相连的。
　　圣诞节的时候，那时她和姐姐还租住着又小又破的出租屋，二人就在燃烧着的烤火桶旁边玩了记事本里的游戏。
　　人物的行动由玩家来选择，而行动后的效果是好还是坏，则掷骰子来决定。
　　这样的纸上游戏还是相当有趣的，虽然比不上游戏机里的那些有精美画面的游戏，但这个成本更低，而且可以自由的DIY。
　　秋老师此时貌似就是在为墨竹莜的游戏配上插画。
　　“莜莜，又在写剧情？”墨筱笑捧着咖啡小口地啜着问道。
　　只有在社团里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咖啡可以喝。
　　几乎只要喝完了，秋老师就会重新再备上，其他的零食不保证，但咖啡一定是能保证充足的。
　　虽然都是速溶咖啡，但在两千年的时候，也算是平常人喝不起的‘高档’饮料了。
　　“没。”墨竹莜摇了摇头，“不是写剧情，是在继续完善游戏规则。”
　　“哦……看起来变得更复杂了。”
　　“稍微复杂一点玩起来才有趣嘛，太简单了就没意思了。”墨竹莜嘟嚷着说道，微微侧过小脸。
　　而作为姐姐的墨筱笑则十分有默契地将咖啡杯凑到了她嘴边，让后者小小地喝了一口，又低头继续写规则去了。
　　高缘难得的没有吊儿郎当地浪费时间，而是奋笔疾书地写着作业。
　　有李婉言在，他只能自己做，而没法抄别人的，可不做又不行，毕竟班主任是要在今天下午放学检查作业的，要是没做完的话，那可就没法参加烤肉大会了呢。
　　他不敢找李婉言提问，但面对雪先生的时候还是没有什么压力的。
　　事实上班级里无论男女，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会找雪先生、茶离或者莫雪遥他们三个询问，而不是选择去问李婉言。
　　“小雪。”这不，高缘又遇到不懂的问题了，“这题怎么做啊，完全搞不懂啊。”
　　“要做这道题的话，你先得把这道题做一遍，它们俩其实是想通的，用到了同一个定律，只不过你做不出的那道更复杂而已，需要一些小小的变化。”雪先生一边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一边耐心地教导着。
　　由于周五没有主课，所以早上的时候各科老师就将双休日的作业布置了下来，莫雪遥趁着下课的时间已经基本完成了，这会儿又在社团活动室里写了一点，便大功告成了。
　　她的作业被李婉言拿去检查是否有错误的地方了，而她自己呢，则闲得有些无聊。
　　“喂，周勇，端木济，你们俩在干嘛呢？”她主动冲两个正对着窗外大雨发呆的男生问道。
　　“啊？啊……没干啥。”周勇讪讪地笑了笑，“就是看一下镜子里的我。”
　　“咦，没看出来啊，你还这么自恋的吗？”莫雪遥歪着脑袋轻笑道。
　　“我有点困。”而端木济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环顾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哪里可以躺下休息一会儿。
　　“等下睡等下睡，来来来。”莫雪遥伸出手掌去，微微弯曲，看起来不像是要握手，倒像是要给人一巴掌，“扳手腕！”
　　“扳手腕？”端木济迷惑地看着她，“你有力气吗。”
　　“谁说我没力气的啊！”莫雪遥仰起了小脸，“我初中的时候扳手腕可是很厉害的哦！”
　　其实她没说，自己初中扳手腕那是屡战屡败，能赢过的人寥寥无几，今天突然想扳手腕了，只是想到了过去的自己而已。
　　还有就是，以前的她虽然赢得不多，但好歹和许多人都可以僵持一会儿，而现在呢？
　　会不会马上就落败？
　　她确实是觉得最近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了，找人扳手腕也是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周勇的眼睛一亮，似乎有些跃跃欲试，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哦。”端木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意地伸出一只手去。
　　“开始了啊！”莫雪遥握住了他的手，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往左一扳。
　　“啪嗒！”端木济的手掌顿时被拍在了桌子上。
　　“你赢了。”他十分敷衍地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喂喂，能不能认真一点啊！”莫雪遥不满地拍着桌子，“重新来，认真的来一次！！”
　　“哦——”端木济看起来已经快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莫雪遥重新抓住他的手：“醒醒醒醒，认真一点！”
　　“好……”
　　这一次，莫雪遥没坚持住两秒钟，手就被压了下去。
　　一种沮丧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按照端木济的体型来说，就算赢也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松啊——如果是以前的话。
　　早知道就不要坚持再来一次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无聊的周勇，勾了勾手指，“你来。”
　　而此时，端木济彻底趴在了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你昨晚到底干嘛了啊？”莫雪遥伸手像是撒气似的将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被姐姐……摧残了……一晚上……睡会儿……”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接着再怎么折腾他都不说话了。
　　“被姐姐摧残？”周勇和高缘同时想到了糟糕的事情。
　　“你姐姐逼着你写了好几遍作业？”莫雪遥猜测道，这纯洁的心灵顿时让两个厚脸皮的家伙一阵惭愧。
　　“算了，那周勇来和我试试。”
　　“真的要我来吗？”
　　“放马过来吧！刚才是没做好准备，这次肯定没那么容易赢我的！”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向前倾，几乎趴在了桌子上。
　　而周勇则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右手伸出，但却有些无处安放。
　　莫雪遥十分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后者的脸庞顿时有些微微泛红。
　　“开始！”莫雪遥出其不意地大喊道，想要借此机会直接将他扳倒，但却没想到周勇右手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出其不意都没能成功，甚至在角度已经倾斜的情况下，还在夺回优势。
　　眼看不行，莫雪遥趁机将自己身体的部分重量都压了上去，反正现在她趴在桌子上，想用上身体的重量完全没有问题。
　　可饶是如此，周勇还是一点一点的走向胜利。
　　“啊——！”莫雪遥气急败坏地伸出另一只手，终于大获全胜了。
　　虽然赢得很不光彩，但还是让她高兴了几秒。
　　周勇的注意力却全不在这个方面，他盯着自己的手掌握紧又松开，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莫雪遥没有察觉，因为喝着咖啡旁观的墨筱笑来了兴趣：“小遥～我和你试试，不准作弊哦。”
　　“和女生扳手腕我才不会作弊。”莫雪遥‘高傲’地说道，但怎么看却都有一种傻乎乎的可爱，“那你坐过来吧，面对面扳。”
　　“好呀。”墨筱笑放下咖啡坐了过来，用自己的右手和莫雪遥的右手握在了一起。
　　“三、二、一——开始！”这次倒还算是公平。
　　莫雪遥和墨筱笑二人僵持着。
　　莫雪遥涨红了脸，想要赢过对方，而墨筱笑看起来却还算轻松，一边微笑着，一边将她的手扳了过去。
　　“我赢了哦。”她开心地眨了眨眼睛。
　　“靠……”莫雪遥忍不住迸了一句不那么脏的脏话。
　　她以前虽然赢不了男生，但好歹大部分女生都是能赢过的啊。
　　现在怎么连女孩子都赢不了了？
　　这让她对自己的肌肉充满了怀疑。
　　仔细看看那纤瘦的手臂，根本没有多少肌肉……难怪会没有力气了。
　　或许以后应该多锻炼身体，练点肌肉起来？
　　可一想到一张漂亮的小脸配着一身夸张的肌肉，她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怎么样这也是自己的身体，糟蹋了对她可没好处……
　　接下来，她又和其他女生比试了一下力气，发现只能赢过墨竹莜，其他人根本赢不了。
　　而且李婉言的力气好像比墨筱笑还大呢。
　　在这欢笑声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过去。
　　这就是社团活动室内的日常，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发生这些深究并没有意义，但却还算有趣的事情。
　　如果人生在这世界上，做出的每一件事都必须是有意义的，那活着未免也太累了吧？
　　“对吧，婉言？”
　　“对什么？”
　　“咳，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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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鸽子笼

　　H市银湖区，Z大医学院附近。
　　这里是临近市中心的位置，又因为有不少大学生，所以格外的繁华——完全可以说这也是市中心的一部分。
　　大学生多的地方，各种各样的消费就变得高了起来。
　　食物日用品倒还有便宜实惠的小店可以买，但房租却是绕不过去的了。
　　虽说学校有提供宿舍，可总有很多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租住在外。
　　或许是一对情侣，又或者不喜与他人交流，也可能喜欢安静……
　　天听蝉就是这样在外租房子的学生之一。
　　为了距离学校更近一些，便就近租住了一间。
　　她的生活实在太过窘迫，又不喜欢被人施舍，所以租住的是这层楼里最廉价的房间。
　　甚至不能称之为房间，就算说它是杂物间，都显得有些狭窄了。
　　这是公寓走廊转角处的一间完全不起眼的房间，就连门都比其他的房间要窄一点，如果是胖子的话，恐怕侧着身子才能进来了。
　　事实上，这里原本就不是用来做房间用的，只不过黑心的商人总会将所有可利用的地方利用起来而已。
　　所幸，它真的足够便宜。
　　一间小小的杂物间，带着一扇和这里不大相符的‘大’窗户——一扇推式窗户，让这里的采光还算充足，最起码不至于在白天时也一片黑暗。
　　它的面积只有三平米到四平米之间，可五十块钱一个月的房间，只要有供电，就实在不能再奢求它什么了。
　　在靠门的墙边，摆放着一排很浅的柜子，浅到连一个立着的行李箱都放不下。
　　但好在还能堆叠一些衣物或者杂物。
　　天听蝉尽力地布置了自己这个迷你小屋，最大化的利用了空间，但依然无法改变这里拥挤无比的事实。
　　房间里没有床铺，每天睡觉的时候就把被褥从柜子里拿出来，然后铺在地上。
　　白天时收起被褥，将那张折叠的小矮桌摆在原本的空位上，就成了一个简单的‘书房’。
　　地面上铺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海绵垫，不仅能够保暖，还方便脏到清理不干净了之后替换。
　　因为是小块的，所以替换时不会造成多余的浪费。
　　她的书包被摆放在门边，挨着脚的位置堆叠了几个纸板箱，里面塞得东西并不多，大多是一些书籍。
　　其中有几本放在最上面的，是金刚经和大悲咒。
　　在墙角里，还散落着一些香灰。
　　这就是整个房间的全貌。
　　它很狭小，不仅不体面，甚至一点也不舒适，动作稍微大些，就很有可能撞上墙壁。
　　“轰隆隆——”天外的世界划过一道电光。
　　娇小的女孩蜷缩在被窝里，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像是一条已经被挖空内脏，但却还因为肌肉反射而挣扎的死鱼。
　　窄窄的根本不能称得上是屋檐的屋檐根本遮挡不住太多雨水，只能任由它们冲刷在窗户上，雨水将窗户淋得湿透，还有几滴透过缝隙流了进来，给这本就不够温暖的房间增添了几分寒意。
　　“呼……呼……”天听蝉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窝里，小脸时而泛红，时而发青。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就像是在夏天时被反复从冰箱里拿出来又放回去的冷饮一样。
　　感冒是从星期一的时候开始的。
　　但她还是坚持去上课。
　　可终于在星期四的晚上坚持不住了。
　　也就是昨天夜里。
　　她急匆匆地跑回公寓，用最后的力气在公共盥洗室里洗漱洗脚后，便把自己塞进了被窝里。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小感冒，很快就会过去的。
　　但没想到却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事实上周三的时候就有了征兆，但并不是她不想去看病，而是实在没钱。
　　寒假时打工和其他时候兼职的钱都用来缴纳学费和其他费用了，剩余并不多的钱必须留下一点交房租，还有一些——
　　直说吧，也就是还剩下五十块钱，其中三十是拿来吃饭的，而剩下的二十则是用来交话费的……
　　没错，是一个月的花销。
　　囊中羞涩的她，又哪有钱去看病买药呢？
　　要么熬过去，要么就是死。
　　当这么想的时候，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在这狭小到如同鸽子笼般的屋内，没有足够的空间给她翻滚，即使再痛苦，也仍旧被拘束着‘自由’。
　　在迷迷糊糊之中，她想起了过往……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
　　忘不了父亲的那一棍，也忘不了独自一人骨折住院，也忘不了因为想要省钱所以提前出院，反而又引发了各种后遗症，以至于现在的她都没法灵活地活动右腿，不能尽情地奔跑。
　　“唔！”她忍不住用力一撞，边上薄柜中的几盒药物顿时‘哗啦啦’地倒了下来，砸在她的脸上。
　　即使隔着被子，也依旧很疼。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但她却忍着没有哭出声。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即使咬出血来，也不允许自己哭出来。
　　肉体上的疼痛转移了心灵上的痛楚。
　　她的身上有很多类似的伤痕和伤疤，或许就是这样留下的。
　　天听蝉勉强地伸出手，将这些药物抓起来推到柜子旁边。
　　这些都是那位有钱的大小姐——左紫雅赠送给她的，都是来自泰国的药物。
　　准确的说，其实是雌性激素。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情，或许是心中的倔强在作祟，让本可以求助左紫雅的她，选择自己强忍着。
　　毕竟对方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光是这些药物就价值不菲。
　　她不能总是去麻烦别人。
　　再说了，如果她的人生真的在这里抵达了尽头，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痛苦的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她询问着自己的内心。
　　没有答案。
　　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是漂浮了起来。
　　她是怪物，当被人知道秘密了之后，一定会被认作怪物。
　　一个从生理学上来说绝对的男性，却希望成为一个女性。
　　药物只能维持躯体女性化的表象，但却无法真正的改变她的内里。
　　做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到最后不也还是徒劳？
　　天听蝉忽然像是发了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坐起身，将枕头狠狠地甩在墙壁上，然后用脑袋‘咣’地一下撞在墙壁上。
　　这一下可没收力。
　　头皮被撞破了少许，渗出几许鲜血来。
　　让她想起了自己以这副模样，却拿着男性的身份证，行走在校园里。
　　被同学们排挤和嘲笑。
　　当时为什么要学医呢？
　　她的双手垂落，愣愣地想着。
　　或许，是想着学成之后，能为自己看病，能为自己手术。
　　现在想来，还是太天真了吧。
　　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她现在这只能算是良好而不能算是优秀的成绩，即使毕业了也只能当一名护士。
　　虽然她已经努力在学习了，但生活太多的重担还是险些将她压垮，让她无法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她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因为她知道，免费的情谊，才是最贵的。
　　可有时却无法拒绝。
　　比如来自左紫雅的帮助。
　　她痛恨这样矛盾的自己，痛恨冷漠的自己，痛恨被骗的自己，痛恨不敢反抗的自己。
　　痛恨你，痛恨我，乃至于痛恨整个世界。
　　可到头来，伤害的却只有自己。
　　天听蝉闭上眼睛，想起了那个男人，想起了他温柔时的样子，想起了他冷漠时的样子，想起了他讥讽时的样子。
　　也想起了他威胁自己时的样子。
　　她就像待宰的羔羊，柔弱、无助——弱懦、无能。
　　“你不遵从我，我就把你的事情告诉所有人，呵呵，你应该庆幸，大学同学的交集不多，知道你是男生的人也不多。”
　　“摆好姿势，给我好好的舔干净。”
　　“你就算告我，我也不算强.奸。”
　　天听蝉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像是要咬下一块肉来。
　　虽然最终只是留下两排带血的牙印。
　　她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像是在努力遗忘那个男人。
　　如果没有左紫雅，她的生活还将就此沉沦。
　　被迫的沉沦。
　　变成一个畸形的怪物。
　　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她终于无力地躺了下来，重新蜷缩回了被窝里，又为这被褥染上了一些鲜血。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被褥中有不少干涸的血迹……
　　就在此时，她那丢在枕头旁的二手手机发出一阵震动。
　　是一段不认识的号码。
　　她厌烦地摁下了挂机，但铃声在没几秒后又响了起来。
　　她的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虚弱的低吼，抓住手机直接砸在了墙角里。
　　牢固的砖头手机并没有受损，只是暂时散架了而已——后盖和手机电池飞了出去，安静地躺在铺了泡沫垫的柔软地面上。
　　天听蝉发烧得更厉害了，她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无声地哭泣着。
　　大脑也开始变得糊涂，灵魂仿佛真的要离开身体。
　　而此时，远在J省N市的左紫雅，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一位老人停下了弹钢琴的手，慈祥地笑着问道。
　　“呼……可能……有些事——我的一个朋友。”左紫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的短信，没来得及看。”
　　“很重要的事情？”
　　“……嗯。”
　　“可以让别人帮忙吗？”
　　“我不知道。”
　　“你应该有不少能够帮忙的朋友吧？”
　　“有是有，但这件事……”左紫雅忽然眼前一亮，朝老师鞠了一躬，“老师，很抱歉打断了您优美的钢琴独奏，但实在有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先离开一下吗？”
　　“当然，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行那套贵族似的礼仪了，呵呵。”
　　“谢谢老师！”
　　左紫雅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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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周勇的洞察力

　　“老板，你这电话拨不出去啊！”水果店前，一位撑着伞的客人拿着座机的电话筒大喊道。
　　“咋了，坏了？”莫文利走过去自己试了试，又插拔了一下电话线，替换了一下电池，仍然没用。
　　“怎么样，修好了没？”
　　“呃，抱歉，好像是坏了，我打电话让电信公司的人来修，你着急的话去下面那家杂货店打吧，那有两台电话机。”
　　“行。”客人便马不停蹄地转身跑向了杂货店。
　　“最便宜的座机果然不顶用啊……”莫文利嘟嚷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电信公司的号码，“喂，你好，我是半山肿瘤医院下面那家缤纷果园水果店的，座机好像坏了，你们派个人来修一下吧，行，对，联系这个号码就可以，好，可以，在的，没问题，谢谢谢谢。”
　　“什么时候来？”杨晓玉斜睨了他一眼。
　　“得，明天下午。”莫文利一改刚才的客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这效率可真高。”
　　“双休日肯来就不错了，你别抱怨了。”
　　“也是，毕竟人老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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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的左紫雅，连续打了好几遍莫雪遥在她这里留的座机号码。
　　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无法接通。
　　管家和她的父亲去了其他城市，H市内没有可以联络上的人了。
　　主要在于，她的事情如果告诉另外的朋友，恐怕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甚至牵连左紫雅自身。
　　“要好好的啊……小蝉。”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手机里显示着昨天晚上，天听蝉发来的短信——
　　｢我感觉我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老师，抱歉，我现在就得回一趟H市。”她匆忙转过身，跑回屋内说道。
　　“这么着急？”
　　“嗯，对不住您了……”
　　“行咯，别客套了，有事就去处理，老头子我这里，随时都可以来。”
　　“好的，谢谢老师！”
　　“那我就不送你了。”
　　“没事！”左紫雅披着外套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后又跑回来拎上了皮包。
　　院子里，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女人赶忙站了起来。
　　“左小姐，回去了？”
　　“嗯，回H市，现在就走。”她说着，直接走到了停在院子里的那辆别克汽车旁。
　　“好的。”
　　这位女性，现在是她的专职司机，而以前呢，则是在她家干过活的，一位保姆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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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勇一如往常地逛着论坛。
　　自从父亲折价搬回了公司的旧电脑，又给家里通过座机电话连了网之后，回到家的他总会偷偷逛一会儿论坛再写作业。
　　不一定都是看糟糕的东西。
　　因为时间久了，他也发现论坛里还是有许多正常的话题的。
　　相比其他的普通论坛，可能只是更加开放罢了。
　　他打开自己的关注列表，先是点了一下一个ID为‘银娘酱’的用户，进入了她的主页面。
　　“咦，又改名了吗？”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翻看了一下她最近的发帖。
　　都一个星期了，却只有一个新帖，里面有两张图。
　　嗯，难得的不是糟糕的图片，反倒有些小清新。
　　周勇欣赏了一下，选择其中一张作为了桌面。
　　然后退出去，继续看自己关注的人都发了什么新的东西。
　　而下滑的指针却在一个用户前停住了。
　　这是一个叫做冬天的知了的用户，在论坛里知名度不高，只是因为她有一次发过一个｢变性手术全过程｣的帖子，才被周勇点关注的。
　　那个帖子里的过程是纯手绘的，对于他而言相当的猎奇。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搞来这么稀有的资源的。
　　之所以觉得这是搬运来的资源，因为对方除了这个帖子外，就没发过其他帖子了。
　　不过周勇倒是和对方聊过一些。
　　刚开始只是觉得好奇，问对方有没有真人版本的。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没有，但并未停止，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下去，反正私信就像电子邮件，放在那里是不会消失的，有空时上来看一眼就好。
　　不知不觉也算聊了很多，在周勇看来，对方应该是个比较开朗的男生吧，根据聊天中的信息得知，他也住在H市，就读于Z大医学院。
　　上次开玩笑地说要和这哥们见面去银湖玩玩，后者也开玩笑地随意丢了一个地址过来，当然，只有公寓名，并没有具体的门牌号。
　　他说他叫天听蝉，但周勇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名。
　　而这次，他的个人简介有了变化。
　　以前的时候都是带着几分活泼和调侃意味的，但现在却不同。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改的，但却总觉得透露出几分绝望的味道出来。
　　周勇凑近了电脑屏幕，觉得最近自己好像有点近视了：“嗯……我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死亡其实才是解脱吧。”
　　“哈？搞什么呢？最近流行抑郁风？”
　　周勇乐得笑了一下，想起最近学生之间特别流行的那种带点忧郁性质的小散文。
　　那些东西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周勇被迫看过几篇，强忍着笑说了好几次‘写得很好’。
　　他摇了摇头，又打开私信，发现里面除了一个系统发来的，还有一个｢冬天的知了｣发来的。
　　上一次周勇发去的私信内容是：｢哈哈哈，你还挺幽默的嘛？就是这个笑话冷了点。｣
　　而天听蝉发来的消息在星期三的晚上十二点：｢以后不用联系我了，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嗯？”周勇愣了一下，又想起他最近改的个人简介来。
　　“不会吧？”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摇了摇头。
　　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外面下着雨，你跑哪去啊？马上吃晚饭了！”周勇的母亲在菜板上‘哒哒哒’地切着菜。
　　“突然有点事，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了！也有可能不回来！”
　　“嗨哟你小子，还不回来？干嘛去？”
　　“咳咳，约好了去同学家，他爸妈不在，他一个人怕黑。”
　　“还怕黑，男的女的？”
　　“男的男的。”
　　“算了，随你吧。”母亲大手一挥，“最好晚上回来，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周勇蹲下身套上鞋子，一边瞎编着谎，一边拿着伞跑了下去。
　　而后撑起伞在大雨中狂奔了起来。
　　“希望是我猜错了。”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这大兄弟干嘛啊，不会真想不开吧？”
　　他一脚又一脚地踩在地上，溅起不少雨水，弄湿了他的裤腿。
　　或许正因为是阵雨，所以每一次下时才要宣泄似的将本该下大半天的雨在半个小时内下完。
　　即使他撑着伞，也难以挡住被大风斜斜吹来的雨水。
　　周勇摸着口袋里的几块零钱，计算着来回是否够用。
　　正巧一辆187路公交车停在了站台旁边，一大群人涌入车中，也有一大群人从车里爬下。
　　周勇一边收着伞，一边跑向公交车，而后者则刚刚准备开动。
　　“师傅（方言：用于称呼较底层的技术人员）！师傅！停停！开下门！”周勇赶忙大喊道。
　　车门重新被打开，他松了口气，往车上一跳，顺手把一枚硬币丢进了自动投币口里。
　　H市已经在逐渐减少需要乘务员售票的公交车数量了。
　　当在拥挤的车厢里站稳之后，周勇才开始渐渐变得冷静下来。
　　他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在心里想道：“我是不是太冲动了点？就因为这点模棱两可的细节和几率很低的可能性就跑出来？找不找得到他都不一定呢。”
　　不过既然出都出来了，那就去看一下吧，要是没事就当交个朋友，要是有事那就阻止。
　　要是找不到，那就算了……当白跑一趟吧。
　　就当是年轻冲动的代价好了。
　　最多损失两块钱……
　　回来的路上还可以买点炸里脊。
　　周勇美滋滋地想着。
　　他总是很擅长调剂自己的。
　　这很正常，一个不懂得平衡自我的普通人，恐怕早就因为现实的种种‘不公平’而变得偏向各种极端了吧？
　　每一位平平常常地生活着的普通人，其实都有着一颗乐观向上的心呢。
　　“章家桥站，到了，下车乘客请走斑马线……”
　　当播报声响起的时候，感觉快被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周勇钻出人群，飞快地跳下了车。
　　雨还是下得很大，这阵雨似乎有变成持续大雨的趋势。
　　“银湖……银湖……银湖明日公寓，啊，在那里！我果然没记错。”周勇得意地想着，“上次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我的记性果然还不错嘛？”
　　几百米，听起来不远，跑起来还有些距离的。
　　此时的周勇心中有不安，也有兴奋和紧张，就像是第一次参加查案的警察一样。
　　他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冲到了公寓楼下，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大厅。
　　对着大厅里那位坐在前台里的工作人员问道：“请问、哈……呼呼……请问一下，不好意思……咳……这里有住着一个……一个叫做……呼……呼……”
　　周勇大口地喘着气，没法将一句话说清楚。
　　“什么？”前台的女人稍微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抱歉抱歉……”周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我是说，这里有住着一位叫做‘天听蝉’的人吗？”
　　“姓天的只有一位。”
　　“是他？”
　　“嗯，住在四楼，413。”
　　“谢谢！”
　　“等等！”女人叫住了周勇。
　　“啊？”
　　“先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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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新的一个月啦，有月票的记得投哦，不然就浪费了，不奢求什么打赏，只求大家把保底月票都投过来——订阅VIP章节就有的那种保底月票就行。
　　其实写到一些配角故事时，我就会知道有很多人即使不说，也会在心底里觉得不满——为什么写配角？我只想看小遥。
　　其实写配角，是为了完善整个世界观，当所有的人都绕着主角转的时候，这种纯现实向的故事就会变得不够真实，或者说，缺乏那种真实的代入感。
　　可能你们一时地会讨厌配角们的故事，但他们的存在其实是大大的充实了整个世界。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生活，而经历过不同故事的他们，在面对主角的时候又会有不同的表现，这会让他们所言所做之事不显得突兀，能够流畅自然。
　　其实大家也看得出来，我不喜欢写什么作者的话，书评区也懒得评论，但我终究是人而非圣贤，也会有七情六欲，所以有些人说得多了，我也会忍不住跳出来解释一下。
　　好啦，希望大家多多吐槽，除了你们的订阅和月票之外，吐槽也是我每天更新的动力之一呢。
　　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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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平凡的人带来微不足道的温柔

　　周勇用比狗爬好不了多少的字迹填写好拜访信息，顺着楼梯一路向上跑。
　　这幢六层楼的公寓并没有电梯，显然是为了节省成本。
　　周勇飞窜到四楼，然后按照门牌号一个个地找了过去。
　　“413、413、413……啊，这里吗？走廊的尽头啊，而且这门怎么比其他的门还窄一点的？”他自言自语地嘟嚷着，有些犹豫地抬起手，但最终还是用力敲响了房门，声音就如外面的雨点一般密集。
　　“咚咚咚咚咚！”
　　“开门，天听蝉！是天听蝉吗！”周勇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将雨伞丢在一旁，“兄弟，开下门！”
　　见里面还是没反应，他就将双手捏成拳头，用力地锤门。
　　看起来脆弱的门板用力晃动着，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周勇想到了电视剧经常会出现的那种自杀情况。
　　此时恐怕没法等到人来敲门了，只能撞进去了吗？
　　可是门撞坏了谁来赔钱啊……
　　这样想着的他，身体前倾，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门给直接推开。
　　显然是不可能的，这门质量不算好，可也不至于一推就开，那房客哪还有一丝一毫的安全可言？
　　就在此时，房间里传来一阵东西散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及些许碰撞声，而后门把手被拧开了。
　　周勇没反应过来，直接跟着一起倒进了房间里，扑在了一具柔软的躯体上。
　　“唔！”后者传来一声闷哼，显然是脑袋被磕着了。
　　“没事吧！”他没来得及看来人，赶忙爬了起来，下意识地用胳膊肘顶住房门将它关上了。
　　但对方去没回答，只是痛苦地捂着脑袋和肚子，像只煮熟了的虾米一样蜷曲着。
　　周勇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昏黄灯光，看清了她的模样。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竟然是个女孩儿？
　　个头也不高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没事吧？”周勇慌忙蹲下身，伸手去抓对方的手臂，但却被用力甩开了。
　　一道惊雷划过天幕，让他看到了她微微卷起衣袖的手臂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滚开！”她怒叱道。
　　周勇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自我介绍。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你出事了，所以就赶紧过来找你……咳我呃……”闯进素未谋面的女性房间，让周勇有些语无伦次。
　　天听蝉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紧皱着眉头，凄凉地一笑：“是他让你来的？”
　　“他？什么他？”
　　“还不够吗……还不够吗！”天听蝉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侮辱、折磨，明明事情已经过去，还不肯放过我吗！！”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在怒吼过后，像是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混浊而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衣服上，落在地上。
　　然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来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周勇心头一跳，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
　　“不是，你可能误会什么了，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人，我是论坛里的网友，就是那个玫瑰触手论坛……你应该记得我吧？我的ID是｢一个路人甲｣。”
　　天听蝉皱着眉头，却并未睁开眼睛。
　　“诶诶？没事吧？喂？”周勇晃了晃她的身子，而后者却无力地软倒了下去，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
　　“糟糕，她身子好烫啊……”周勇小心翼翼地抓着天听蝉的肩膀，不敢去触碰其他的部位，其实女孩子身上哪里他都不敢碰，要不是情况紧急，连肩膀都不敢抓着。
　　周勇嘟嚷着，将她放回了被窝里，这时候才发现，这间屋子实在是小得可怜。
　　刚开始以为这里只是玄关，却没想到已经是整间屋子的全部了。
　　他并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只能像是裹粽子似的将她卷进被褥里，然后探了探她的额头。
　　“应该是发烧了？身上的伤口好像都不算严重……最新的几个也只是在手指上，买创可贴就好了。”周勇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可我口袋里没带钱啊，回去一趟之后就不知道出不出得来了。”
　　发烧虽然不算大病，但烧得时间长了，那也是很严重的，发烧而死，在以前医疗条件不好的时候，那都是常事儿。
　　也就是到了现代，科技发达了，发烧才不会带来太大的问题。
　　“对了，高缘那家伙好像就住在这附近吧？记得他之前说过！”周勇看了一圈房间，找到了一串房门钥匙，试了试确定有用后，就赶紧关上房门跑了出去，连雨伞都忘了拿。
　　公寓外的人行道上就有一座公用电话亭，周勇一眼看到，立马就跑了过去，一脚踩在了人行道的石砖上，晃动的石砖被脚用力一踩，顿时溅出一大滩水，这下裤腿和小腿部分都湿透了。
　　但周勇却恍若不知地拉开电话亭的玻璃门钻了进去。
　　投入一枚硬币后，按照记忆中的印象拨打了号码。
　　“希望没打错，希望没打错……”他一边紧张地晃动着身子，一边等待着对面接通。
　　“喂？”对面的声音周勇一时间没听出来，毕竟只是说了一个字而已。
　　“喂？是高缘吗？”
　　“哦，是我，你谁啊？”
　　“我周勇！”周勇松了口气，“你现在有空不？”
　　“还行，刚吃完晚餐。”高缘说着，悠闲地打了个饱嗝。
　　“我记得你家就在Z大医学院附近吧？”
　　“开车十来分钟。”
　　“你带点钱过来，帮我个忙，我有个朋友生病了，但是我没带钱……到时候会还你的。”
　　“哦，行，带个五百块够不够？”
　　虽然已经知道高缘这家伙很有钱，但没想到张口就是那么一大笔钱，而且不够好像还可以再加的样子。
　　周勇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够了够了，你赶紧过来，拜托了！”
　　“行，马上到。”高缘懒散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电话很快就被挂掉了。
　　周勇正准备出去，身后的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喂？”
　　“靠，你小子倒是把地址给我啊！”
　　“啊，我忘了，就在Z大医学院对面的那家公寓，名字叫银湖明日公寓，我在公寓门口等你！”
　　“OK。”那边的高缘飞快的挂断了电话。
　　剩下的，就是周勇一人在原地徘徊着等待了。
　　不多时，就看见一个穿着雨披骑着高档山地自行车的胖乎乎身影出现在了公寓门口。
　　周勇一眼就认出了是高缘，便赶忙挥手大喊：“高缘——这里！”
　　高缘停下了车：“生了什么病？要送去医院吗？还是我直接去药店买药？”
　　“应该是发烧，你去药店问问，买些来吧！”
　　“交给我吧！”高缘再一次踏上脚踏板，朝着不远处的药店骑去，不多时，就买回了一大袋的东西。
　　里面不仅有药物，还有补充营养的葡萄糖以及一些饮料和零食。
　　“走。”高缘随手停了车，用一把大锁锁上，拍了拍周勇的肩膀，“在几楼？”
　　“等下，先登记一下，然后我们再上去，在四幺三。”
　　登记好后，二人就匆匆忙忙地上了楼，周勇便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高缘看到天听蝉那苍白的小脸后，顿时愣了几秒，扭过头来：“你小子……可以啊？和女大学生谈恋爱？”
　　“别扯皮了，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她，个中原因比较复杂，待会儿再解释，先喂药吧。”
　　“那最起码得让她醒来啊？”
　　“你先准备药，按照剂量来。”周勇说着，脱了鞋子，跨过刚才被自己踩脏过门口位置，扶起了天听蝉，“喂？哥们……咳，朋友，醒一下，吃药了，吃了药发烧很快就好了。”
　　天听蝉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张开了嘴，手臂动弹了一下。
　　“能行不？”
　　“先吃退烧药试试。”周勇刚说完，高缘就把一粒胶囊递了过来，顺便还有一瓶打开盖子了的矿泉水。
　　周勇将胶囊塞进天听蝉的嘴里，然后将矿泉水凑到了她的嘴边，一点一点地倒入进去。
　　“咳、咳咳……”她虚弱地咳嗽了几声，但还是将水混着药一起吃了下去。
　　“看来可以。”周勇松了口气，和高缘一块儿将剩下的药都喂进了她嘴里。
　　天听蝉重新躺在了被褥中，不过眉头已经比之前舒展了许多，身子也不再蜷曲着，而是能够相对放松的伸展着了。
　　周勇用放在地上的抹布把刚才踩脏的地方仔细擦干净，又跑去公共盥洗室洗了洗，这才放回房间的地面上。
　　即使在睡梦里，天听蝉的小脸也是冷冰冰的，就像是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
　　周勇在房间里转了转，并没有找到什么能够自残的工具。
　　觉得可能是天听蝉发烧太严重，又没有钱，才陷入了钻牛角尖般的绝望之中吧？
　　她此时已经安静地睡着了，之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吧？
　　周勇将钥匙放在了桌上，和高缘一同缓缓地退了出去。
　　“所以，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高缘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了。
　　“呃，说来话长……”
　　“没事，刚才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KFC餐厅，去那里边吃边聊吧。”
　　说到吃的，周勇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呃……好。”他尴尬地笑了笑，便顺势直接从最开始的猜测说了起来。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阴云被吹散到了别处，露出那一轮尚未落下的夕阳。
　　原来还没到真正的夜晚啊。
　　周勇看着那橙色的、带着几许暖意的光芒，在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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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

　　“所以说，你这家伙，就这样跑出来了？也太冲动了吧？真是……”高缘翻了个白眼，一副已经无语了的模样。
　　“咳，对了，买那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没几个钱。”
　　“那你倒是说个数啊，我得还你。”
　　“得了，这点钱还用还？你瞧不起我呢哈？”高缘拍了一下周勇的脑袋，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汉堡。
　　“你不刚吃过晚餐吗？还没吃饱啊？”
　　“吃了一半好吧，准确的说并没有吃多少，不然我和你到KFC来干嘛？”
　　周勇不说话，只是讪讪地笑，吃了几口土豆泥后，才十分认真地说道：“谢谢。”
　　“和我就别客气了，不过你也真够厉害的，在下佩服，就不怕她死在家里，然后你被当作嫌疑人抓走吗？”
　　“咳，哪想得到那么多啊，一冲动就出门了。”
　　“也是，想太多反而成不了事。”高缘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做得就只有这些了，她其他生活上的困难，我也实在帮不了多少。”
　　“能帮上一些就算不错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嘛。”高缘十分理解地说道。
　　周勇拿起一个鸡块咬了一大口，十分享受地闭着眼睛咀嚼着：“死胖子，你是不是就因为经常吃这玩意儿才那么胖的？”
　　“得了吧，这东西我小时候就吃腻了，对我来说就是个干净点的快餐店。”
　　“马的，有钱了不起啊。”周勇笑骂道。
　　“对不起吼，有钱就是了不起。”高缘看玩笑地回道。
　　“唉，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像我这样的，就是天生的配角，不对，应该说在大多数时候，就只是个路人而已。”
　　“不不不。”高缘喝了一大口可乐，十分舒爽地打了个嗝，“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不要这么自卑啊，只是有的人的故事能被更多人知晓，而有的人则是只有身边的少数人知道罢了。”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么哲学的话了？”周勇一脸的纳闷和诧异。
　　“唉，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暴发户吗？我跟你说哈，哥可是很有文化的。”
　　“哦，语文三十五，全班倒数第一？”
　　“咳！”
　　“话说你不努力一下，别到时候给留级了啊。”周勇顺势劝诫道。
　　“知道知道，那不是个小考试嘛，所以没怎么上心，随便写的。”
　　“哎哟哟，不得了，那我看你上心的时候什么成绩哈。”周勇戏谑地说着，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等着吧你小子，到时候我成绩比你好怎么办？”
　　“那我当场跪下来叫你爸爸！”
　　“你说的哈。”
　　“那你要是没我考得好呢？”
　　“请你吃十顿肯德基！”
　　“草，你输定了！”
　　“哈哈，话说，你还要去照顾那个女孩不？”
　　“不了，我该回家了，其实也没什么能照顾的地方，再说了，被她误会就不好了，貌似她的精神状况有点不太好。”周勇摇了摇头。
　　高缘上下打量着周勇，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哟，做好事不留名，雷锋精神？”
　　“你就少损我了，行咯，我得回家了。”
　　“哦，那你把剩下没吃完的拿走吧。”高缘把剩下的东西都推了过去。
　　“你不要？”
　　“没事，我有夜宵吃。”高缘摇了摇头。
　　两位少年就这样道别回家。
　　回去的路上时，周勇一直想着高缘刚才说过的话。
　　“自己故事里的主角吗……？”他看着窗户里自己的倒影，带着几分自嘲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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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听蝉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窗外明媚的阳光。
　　建筑上还有雨水留下的痕迹，但那似乎最起码也是凌晨时的事情了。
　　今天或许会有一个好天气，因为太阳早早地就高挂在了空中，金色的光芒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感觉那又像是梦境，不太记得了。
　　左手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些退烧药和消炎药，角落的箱子上好像放了一些零食和饮料。
　　她困惑地坐起身子，却又被一双手紧紧抱住。
　　“……？”
　　“醒啦。”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比她大了三四岁的左紫雅。
　　“嗯……你……买的药？”
　　“嗯？那些退烧药吗？不是我买的，我来的时候它们就在了，我还以为你自己买的呢。”左紫雅笑了笑，她最近刚染了一头紫色的长发，用的是相当昂贵的染发剂，所以一点都没有廉价感，反倒是衬出几分神秘和高贵来。
　　“不是……你买的？”天听蝉感觉脑袋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好像是有其他人来过，但却想不起是谁了。
　　“嗯，是你的其他朋友吧？”
　　“朋友……”她苦笑了一下，“没有其他的朋友了。”
　　“可能是你忘了。”
　　“或许吧，不知道是谁……”天听蝉的记忆还十分混乱，所以她决定什么都不想，就这样放空心情。
　　“怎么发那样的短信过来？我从N市赶来，就怕你出什么事。”
　　“对不起……”天听蝉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指上已经结痂了的伤口。
　　“好像也没有想自杀吧，烧糊涂了？”
　　天听蝉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掌放在嘴里用力咬了一下，确定了这是现实。
　　“谢谢。”她再一次道谢道。
　　“仔细想想，还是活着更好吧？其实我可以为你提供很多帮助的，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在她身旁躺了一个晚上的左紫雅也坐了起来。
　　“……不值。”
　　“有什么不值得的？”
　　“你帮不了所有人……更不可能见一个就帮一个。”天听蝉似乎不想多讨论这个话题，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消沉，但能做的却也只是提高一点音量而已，“左姐什么时候来的。”
　　“晚上十二点到的，用备用钥匙开的门。”她说着，环顾着四周，“说起来，我还从来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呢，就算是我家的杂物间也比这大得多。”
　　“我觉得很好。”天听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
　　“虽然我们都是同类人，但有时候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左紫雅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想着什么呢？”
　　“没想什么，谢谢你……”
　　“今天已经第三遍说了。”
　　“因为我没有可以报答的东西了。”
　　“不用报答。”左紫雅站了起来，“去洗漱一下，然后和我去吃早餐？”
　　天听蝉看了一眼天边柔软的娇阳，摇了摇头：“我想去上天竺。”
　　“一样的，那里也有早餐，早餐赶不及，也能赶得上午餐呢。”左紫雅撩了撩垂落在耳边的发丝。
　　“谢谢。”
　　“不要再说谢谢啦！”
　　“……谢谢。”
　　“再说就生气了哦？”
　　“……”这一次，天听蝉张了张嘴，却并未发出声音。
　　生活还是要继续往前，只要还活着，就总会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的。
　　总会有的。
　　总会。
　　左紫雅看着天听蝉，想将这些话说出口，但在挣扎和犹豫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对于倔强的人而言，安慰得太多了，反而会起反效果吧。
　　天听蝉和左紫雅在公共盥洗室洗漱之后，走到了楼下。
　　那位女司机已经在车边等待着了。
　　昨天晚上左紫雅帮她开了个房间，让她去宾馆里睡的。
　　而左紫雅自己之所以要睡到天听蝉这里，主要还是为了看住她，不要做什么傻事。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哦。”左紫雅从车里拿出一盒创可贴递给了她，“先把咬破的地方贴一下吧，你看你，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那可就不美了。”
　　这些伤口错综复杂，有深有浅，交织在一起，远远看来，反倒不像是伤口，而像是某种特殊的纹身了。
　　天听蝉无言地接过创可贴，一个个地贴上，每一次都会很用力地摁住伤口，好一会儿后才松开。
　　或许这种疼痛，能让她的大脑感觉到舒适和放松吧。
　　这是那件事情的后遗症。
　　当然，也有一部分她自己的原因。
　　“左小姐，去哪里？”比左紫雅小一点的女司机恭敬地问道，显然是刚上岗没多久，还有些生疏。
　　“去上天竺吧。”左紫雅戴上了墨镜，遮挡这清晨过于耀眼的阳光。
　　“要先去买早餐吗？”
　　“不用，去上天竺……嗯，到那差不多八点钟，应该还有早餐吃。”左紫雅看了一眼那精巧的女式手表，“稍微开快点吧。”
　　“好的。”
　　低着头的天听蝉在一阵沉默后，忽然看到一只戴着手表的手，递来了一把梳子。
　　“你头发乱糟糟的，赶紧梳一下吧？”
　　“……”
　　“你的愿望不是自暴自弃吧？”
　　天听蝉闻言，缓缓抬起头来。
　　“作为一个女孩子，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也是必修课哦。”左紫雅笑着晃了晃梳子，“来，先用梳子梳好头发，我再给你一个发绳，你把它绑起来，这样清爽一些。”
　　左紫雅自己说着，也用另一把梳子梳理起了自己的头发来。
　　刚才在公共盥洗室虽然也有梳理，但总感觉还不够整齐，为了让头发看起来更有光泽，更柔顺一点，她还拿起一个小瓶子，往自己的头发上喷了一点透明的液体，看起来是水，但应该不是，因为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车中的所有人都在沉默中，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也让天听蝉感觉自己的心里的波澜，在缓缓地被抚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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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周末的别墅聚会（一）

　　因为参加周末聚会的学生有不少，所以班主任只是给了个地址和能到达附近的公交车有哪些之类的信息。
　　好在莫雪遥的父亲在H市已经待了十几年了，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路，只是稍微思索，就给了她和李婉言一个最简单的抵达方案。
　　但就算是最简单的，也得换乘一班车才行。
　　她们俩早上五点半就出发了，如同上学的时候一样。
　　其实李婉言本是不想起那么早的，她平时起得早，所以双休日的时候想多睡会儿。
　　而莫雪遥却觉得应该早点去，这样就可以多玩一会儿了。
　　最主要的是，时间早的话，不容易堵车。
　　但就算这么早出门，也在快七点的时候才抵达附近。
　　“嗯……应该就是这里了。”莫雪遥抬头环顾着四周，发现这里冷清得可怕。
　　四周林立着发出嫩芽的树木，还有不少颜色明显比冬天时要翠绿许多的常青树。
　　不走出来的时候没感觉，走出来之后，发现春之姑娘的裙摆竟然已经拖过好多地方了，原本光秃秃的泥土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在微风的轻拂中摇曳。
　　除了这个公交站台外，竟然就看不到什么其他建筑物了。
　　而且就连这个站台都造得十分简陋，只是用水泥垒了一个高出来少许的台子以及放了一块站牌而已。
　　就连挡雨的棚都没有安装。
　　一条公路蜿蜒向前，有如在森林中穿行。
　　“往前走，然后看到一条岔路左拐，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别墅区的路口了。”李婉言拿出备忘用的纸条看了看，轻声说道。
　　“呼。”莫雪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真好啊，就当是散步吧，对了，婉言，早餐在你那吧？”
　　“嗯，你的。”李婉言将从滚烫变得稍微有些凉掉一点的煎饺递给了她。
　　二人买的早餐就是一人十只煎饺、一块发糕外加一袋豆奶。
　　煎饺一块钱十只，发糕五角钱一大个——比莫雪遥的两只拳头加起来还大。
　　她们俩就这样边走边吃，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当早餐吃完的时候，也刚好走到了别墅群的正门前。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惊叹地张大了嘴巴，连嘴里的食物都忘记咀嚼了。
　　明明还是在国内，但却好像已经来到了国外一样，这和电视里或者电影中看到的欧式风情小镇一模一样嘛！
　　要不是还能看到中文的路牌，恐怕真的要以为自己进入虫洞，来到遥远的欧洲国家了。
　　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有的人家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而有的家里只是种了普通的灌木。
　　街道上也少不了公共绿化，不同季节开花结果的植物都有，也意味着不同的季节来到这里，会有一种不一样的韵味。
　　而且还真有外国人生活在这里，一个典型的亚洲男子和一位碧眼的漂亮女郎并排走着，前面一个明显像母亲多一些的金发小女孩儿正‘咯咯’地笑着追逐一只黑色的蝴蝶，那一身洋装，看起来就不便宜。
　　但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的震撼却还没结束，当她们俩找到通向小岛的道路时，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虽然是湖泊中的一座小岛，但面积也不算小了，最重要的是，它几乎是完全独立的，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王国一样。
　　“我怎么也没想到，班主任竟然能这么有钱……”莫雪遥揉了揉鼻子，“我还以为英语老师最有钱，原来最有钱的竟然是她吗？”
　　李婉言盯着进入小岛的大铁门，似乎是想着如果生活在这种地方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好半晌，她才开口道：“乐乐不是说过吗，英语老师和班主任生活在一起。”
　　“所以，这到底是谁的房子呢？”
　　“是王老师的可能性比较大。”李婉言推测道。
　　莫雪遥点了点头，四下找了找，终于看到了门铃，然后踮起脚摁了下去。
　　被她装在布袋中带过来一起玩的酥糖终于待不住了，一下子从袋子中窜了出来。
　　之所以是用袋子装着它，而不是直接抱着过来，主要是怕公交车上的时候被司机拒绝上车。
　　幸亏酥糖在公交车上比较安静，没整出什么岔子来。
　　但它的忍耐似乎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刚从袋子里跳出来的它，就立马轻松地穿过铁门缝隙，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只尾巴竖得老高，就像一根笔直的天线。
　　“咦，酥糖自己跑进去了……我们还没进去呢。”莫雪遥嘟嚷道，“摁了门铃好像没反应啊，阿雯还没起床吗？”
　　“啊——谁呀谁呀？”正说着，门铃边上的传声筒里就传来了叶雯那有些迷糊的声音。
　　“叶老师！”莫雪遥大声地喊道，“该起床了啊！我和婉言已经到门口了！”
　　“咦，你们俩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啊，已经七点半了。”莫雪遥拿起口袋里的小时钟看了一眼，“既然是聚会，当然要早点准备吧？”
　　“嗯，不是说好了……九点的嘛……哈呼……”叶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铁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你们先进来吧，我去洗漱——”
　　而后，她的声音稍微离远了一些：“秋易——！！给老娘起床！！！”
　　“咆哮着的阿雯啊，真少见……”莫雪遥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这别墅都已经称得上算是小庄园了，实在太大，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酥糖像是来过似的，驾轻就熟地带着路，很快就走到了别墅的正门口。
　　莫雪遥试着推开了那厚重的木门，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瞬间就窜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啊啊啊！”莫雪遥一边往旁边躲闪，一边下意识地大叫着，因为她在对方窜出来后，看清了那是什么。
　　没错，那是一条黑色的大狗，如果人立而起的话，甚至能和她差不多高了。
　　充满了压迫感。
　　对于怕狗的莫雪遥而言，实在是太恐怖了，生怕它张开嘴就一口咬下来了。
　　李婉言表现得很镇定，但也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
　　“喵～”倒是酥糖比俩人都大胆多了，竟然上前一步叫了一声，还伸出爪子拍了拍对方的前爪，像是在打招呼似的。
　　“咳……”莫雪遥连续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被石子绊倒在地上，就看见穿得十分英姿飒爽的王浅语走了出来。
　　“安心啦，黑皇不咬人的。”王浅语一边转着手里的车钥匙，一边轻笑着说道。
　　和平时她可爱的打扮不同，今天的她看起来格外干练，就像是专业的女赛车手一样——虽然身高有点不太符合。
　　“王老师好。”李婉言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啊，王老师……你能让那只狗……到别的地方去吗？”莫雪遥硬撑着，想装作不害怕的样子，但吞咽口水的动作却将她彻底出卖了。
　　“好啦，黑皇，别站在这儿吓人了，去去去，一边玩儿去。”王浅语有些费劲地将这只超大只的黑狗抱了起来，挪到了一旁，将一个狗玩具从鞋柜上面拿了下来，往外面一丢，后者立马就兴奋地跑了过去，和那只会响的圆球玩了起来。
　　“好了，你们先坐客厅里吧，待会儿雯雯洗漱好会招待你们俩的，我得出去一趟。”王浅语说着，朝外边走去。
　　“王老师今天不和大家一起玩吗？”莫雪遥小心翼翼地挪进别墅的大厅里问道。
　　“没有啊，我是去接乐乐和吕伯伦，这是英语课代表的特殊待遇哟。”王浅语大笑着走进了一旁的车库里，不一会儿，一辆火红色的跑车就开出来，冲出了那已经完全打开了的大门。
　　刚刚还有那么一点羡慕的莫雪遥，这会儿完全不羡慕了。
　　因为她想起在俄罗斯时坐的面包车了，车子如果开得太快，真的是会吓死人的啊……
　　特别是在车流密集的地方。
　　莫雪遥和李婉言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叶雯是没等到，倒是等到了美术老师秋易。
　　可能是男人的洗漱速度比较快的缘故吧，他就被拽起来招呼客人了。
　　“哟，早啊。”秋易一脸清爽地打着招呼，“吃过早餐没啊你们俩？”
　　“吃过了。”莫雪遥赶忙说道。
　　“哦，那要是还饿的话桌子上的零食自己随便拿。”秋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玩不玩游戏？”
　　“什么游戏？”莫雪遥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李婉言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在安静地打量四周。
　　“嘿，什么游戏都有。”说到这里，秋易的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
　　“真的？”
　　“当然，地下室被我们改造成了游戏厅，无论是游戏机、还是主机又或者电脑和掌机，一应俱全，全部都是正版游戏。”说‘正版’这两个字的时候，秋易显得特别自豪。
　　“游戏厅——！”莫雪遥立马站了起来，“老师，我想玩！”
　　“好啊，你想玩啥？”
　　“先玩拳皇吧！自己家的话，岂不是可以无限玩？”
　　“那当然了。”
　　“来吧！我玩八神庵可是很厉害的！”
　　“吼哦？真的假的？想当年我可是被称为地下拳皇的男人，也是用的一手八神，看来，你要挑战我咯？”
　　“不试试怎么知道谁强？”莫雪遥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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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周末的别墅聚会（二）

　　使劲扭动着摇杆，用力拍着不同颜色的按键，肆无忌惮地大喊，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整个游戏房里，不断的传来‘啪啪啪’的声响。
　　“嘿哈——！接招！”
　　“诶哟，我防，诶，怎么说？”秋易得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雪遥找到破绽，一下子窜到背后，一套连招后下去了小半截血。
　　“老师，你不行啊。”莫雪遥晃着身子，斜睨着他。
　　“我靠，男人怎么能不行！刚才是让你的好吧，我八神强的一批！”
　　“老师你老了，反应不够快，噗哈哈哈——”莫雪遥十分不矜持地大笑了起来，因为刚才秋易的大招放反了，现在将后背彻底留给了她，“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你马的，别别别，饶命饶命！”秋易一激动，爆了句粗口，然后毫无形象地求饶起来。
　　“哈，我踏马怎么可能会饶你一命啊，让你刚才那么踏马的得瑟！”莫雪遥有一种和死党一块儿玩游戏的感觉了，一不小心就用起了以前说话的语气，顺便用‘踏马的’作为语气词来使用。
　　说出口的时候，她心中就咯噔一声，赶忙收敛了声音，但也因此而有了破绽。
　　“就是现在！”秋易突然一声大吼，吓得莫雪遥一抖，然后就见他控制的角色在丝血的情况下直接进行反击。
　　明明还有半截血的莫雪遥却没有找到还手的机会，从天上连到地上，直接K.O。
　　“哈哈，怎么样，老师这技术还不错吧？”秋易挑着眉毛，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等着，再来！”莫雪遥不服地拍了一下按钮，“还有两回合呢！”
　　“不不不，只有一回合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H市最强八神。”
　　“这两个家伙，真是玩疯了……不过没看出来，小遥竟然这么男孩子气，虽然平时就有点……但现在这简直就像是个长头发的小男孩了。”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做的李婉言走了过去：“叶老师，要不要帮忙？”
　　“嗯……也好，那婉言和我一起把烧烤架先拿出来吧，然后还得布置桌椅什么的，毕竟不可能大家都蹲在烧烤架边上的嘛，就当是有烧烤吃的茶话会好了，虽然好像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叶雯自言自语地嘟嚷着，招呼李婉言一起来搬东西。
　　而其他的同学也陆续到达了这里。
　　当然最快的还是开跑车出去又开回来的王浅语，以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将王佳乐和吕伯伦给带了过来。
　　“啊，黑皇～”就像是想它很久了一样，王佳乐直接扑了上去，反而是把后者给吓了一条，上下打量一阵对方后，才哼哧哼哧地吐着舌头，用力甩起尾巴来表示友好。
　　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是，反而是大型犬显得更友好，而那些叫得很凶的，往往是小型犬。
　　王佳乐抱着黑皇在还有些湿漉漉的草地里打着滚，玩得不亦乐乎。
　　哦，好像不是她自愿打滚的，而是黑皇力气太大了……
　　“班长好啊。”吕伯伦向李婉言招了招手，“叶老师，我来帮忙了！”
　　“终于有男生了吗？你去把那边的煤炭全部抱过来。”
　　“No problem！”吕伯伦做了个‘ok’的手势，赶紧搬东西去了。
　　“浅语，你可以把太阴和天音叫起来了。”
　　“知道啦。”
　　“对了，水水呢？”
　　“在厨房呢～”王浅语懒洋洋地回答着，朝楼上走去。
　　“叶老师，上午就吃烧烤吗？”
　　“不，下午吃，上午就是普通的茶话会吧，待会儿在那边的小木屋边上坐。”叶雯指了指那个从岛屿边缘延伸出去的小木屋，它就像是停泊在码头的一艘奇特的船，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木屋下方是有很厚实的柱子支撑着的。
　　那里原本是用来钓鱼的地方，但用来开茶话会也完全没有问题。
　　花银银是被一辆面包车送过来的，她跳下车，兴奋地一路小跑了过来：“班长大人～小遥遥呢～！”
　　“一来就找小遥呀，她都怕你啦！”王佳乐终于从草坪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着黑皇的大脸盘将它摁在地上，一边调侃着回答道。
　　“她只是害羞而已啦。”
　　“我可不这么认为……”吕伯伦忍不住说了一句。
　　无论是在男生眼里，还是女生眼里，花银银都是出了名的难缠。
　　不是那种刁蛮的难缠，而是那种让人头疼却没法发火的难缠……
　　虽然她对男孩子的身体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她那需要仔细琢磨一下的嘲讽啊。
　　所以一般人不敢惹她，毕竟她阴阳怪气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要命了。
　　“吕伯伦你虽然小，但倒是不害羞嘛。”
　　“啊？”吕伯伦愣了几秒，还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等他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跑进去找莫雪遥了。
　　果不其然，没多少时间之后，莫雪遥就像是逃命似地窜了出来。
　　“别靠近我！”莫雪遥拿吕伯伦当树桩，一边绕着圈，一边‘警告’道。
　　“一个晚上没见面啦，小遥遥你怎么这么冷淡呀！”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啊？”莫雪遥捂着自己的后颈，小背心的带子在那里打了一个蝴蝶结。
　　“没有啦～我对那个完全没有兴趣哦，只是想看一下有趣的东西哦？”花银银腆着脸凑了过去，“让我看看嘛！看看小遥遥发育得怎么样啦！”
　　“你还是看吕伯伦的吧！”
　　“不用看了，他一看就没发育好。”花银银撇了撇嘴，突然一下子窜了出去，想要抓住莫雪遥。
　　但莫雪遥却完全没有被她迷惑，也立马就逃开了，留下一个躺着也中枪的吕伯伦在风中凌乱。
　　“同一招不可能对我有效两次！”莫雪遥得意地绊了个鬼脸。
　　“好哇，小遥遥你等着啊，现在气我，等下加倍奉还～！”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莫雪遥无奈了。
　　“啊呜，不准跑！”
　　“快看你身后！”莫雪遥忽然大喊。
　　“我才不会上当呢！”花银银刚说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
　　而后，就见那紫色的小背心带子滑落，没来得及抓住带子的她，只能赶忙捂住了胸口。
　　真不知道她明明那么大，还要穿小背心，就不觉得沉吗？
　　“报仇了～”花银银身后的那个女生拍了拍双手，抿出一个得意地坏笑。
　　那是一个圆脸的女生，但和王佳乐的不同是，她并非脸型如此，而是真的稍微有些胖。
　　不过也就是微胖而已，长得还是挺可爱的，虽然总是被男生们明面上嫌弃，但暗地里，其实有不少男孩子都挺喜欢她这种有肉感的身材的……
　　“可恶，鲁程媛——”花银银张牙舞爪地叫着，但手刚一放开，衣服就跟着‘卟灵卟灵’地晃动，看得吕伯伦的眼睛都直了。
　　“谁让你总是欺负女孩子的，男生扯女生的小背心带子还可以告老师，但却拿你这个本身也是女孩子的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鲁程媛轻哼了一声，“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慢慢蹲下身来，找着衣服里带子的花银银眼中忽然闪过狡黠的神色，然后忽然起身，把手放在了鲁程媛的后颈上，但却摸了个空。
　　“很遗憾，我早就不穿小背心啦，就是为了防你～”
　　“可恶，看我这招，少林龙爪手——！”
　　刚才还像是胜利者一般的鲁程媛，也没逃过这一劫。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防火防盗防花银银啊……”
　　“嘛，挺热闹的哦？”身高一米八四的秋元绫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作为全班最高的女生，即使是男生面对她时，都会感觉很有压迫感。
　　比如吕伯伦，就和她差了十来公分，看她时得抬头才行。
　　对于男人而言，比女人矮简直就是对自尊心最大的刺痛啊……
　　当然，跟着她一起走进来的田昕楠也没矮到哪里去。
　　听说她有一米八多一点，本来也应该是模特身材的女生，只可惜体重超标了，谣传说她的体重接近两百斤了……
　　莫雪遥估摸着，两百斤可能没有，但一百八一定是有了。
　　她简直就像个相扑选手，走起路来的时候，浑身的肉都会颤动。
　　这种颤动和花银银那种颤动带来的观感可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后者则是让人赏心悦目。
　　“已经到了这么多人了吗？我还以为我算早的了。”田昕楠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对于她而言，就算只是站着都很累了。
　　“小遥和婉言最早呢。”叶雯指了指二人，“她们俩八点不到就在门口等着啦。”
　　“刚才我来的路上好像看到刘小伟了，他在我后面的那辆公交车上，应该快到了吧。”田昕楠晃了晃脑袋，脸上的肥肉又抖了抖。
　　“嘿，肥婆！”正说着，刘小伟就出现了，他一点都不客气地打着招呼，“你小心把椅子给坐塌了啊。”
　　“去你的，我有那么胖吗？”田昕楠没好气地说道。
　　“嗯，是没那么胖，也就约等于两个我而已。”
　　“你小子欠揍啊？”
　　“刘小伟，听说男生讽刺女生，就是希望引起女孩子的注意，难道你……？”吕伯伦故意挤兑道。
　　“我靠，我还不想被压死呢！”
　　“压死什么？”雪先生将一只手放在了刘小伟的肩膀上，他走路都没什么声音的，忽然就出现了，刚才好像都没在远处看到他。
　　“我靠，小雪你想吓死人啊？你刚才在我后面？我怎么没看到？？”
　　“哦，我来了之后在岸边逛了一圈，比你到得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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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周末的别墅聚会（三）

　　所有人到齐之后，安静的别墅小岛上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众人一起帮忙搬着东西，来到了那个仿佛悬浮在湖面上的小渔屋前。
　　小渔屋看起来更像是围了一圈矮木墙的凉亭，充满田园风格的低矮桌椅随意地放着，上面摆满了各色的点心。
　　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而且大多还在冒着热气，显然不少都是新鲜出炉的。
　　平时上课的家政老师水稚诗，现在成了这次茶话会的厨师一直在厨房里忙碌个不停，只是偶尔会端着些点心过来而已。
　　莫雪遥拿起一块肉松面包尝了一口，顿时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她最喜欢的面包就是肉松面包，特别是那种里面加了奶油的肉松面包……
　　“咳嗯，现在大家都到啦。”叶雯站在小渔屋的门口，用力拍了拍手，“来来来，看我这边～大家在这里看到那么多老师，会不会以为这里是教师宿舍呀？虽然咱们学校的待遇不错，但可没有那么豪华的教师宿舍哦～这里是我和你们的英语老师王老师一起出资建造的，除了刚才给你们做点心的家政老师水老师之外，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其他的老师！”
　　莫雪遥一边听着叶雯介绍，一边懒洋洋地靠在矮木墙上，仰着小脸看着外面那蔚蓝色的天空。
　　她感觉这里的天空比城市里的更澄澈，就像是一位画家用了最好的颜料绘制出来的名画一般。
　　“你们英语老师王浅语我就不介绍啦，然后这个呢，是你们的美术老师秋易～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和大家打招呼？”叶雯不满地推了一下秋易。
　　“哦哦，大家上午好啊！”秋易立马站直了身子，然后又苦着脸小声地对叶雯问道，“我能去玩游戏了不？”
　　叶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没回答，但意思显而易见。
　　“阿雯～！秋老师已经是你男朋友了嘛？”王佳乐十分八卦地凑上前问道，当然，这其实也是其他学生想问的。
　　虽然觉得这基本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他？他也配当我男朋友嘛？”叶雯斜睨了秋易一眼，“我和他只是表兄妹而已啦！”
　　秋易刚才刚浮现了一半的得瑟表情顿时垮了下去：“喂喂，什么表兄妹啊！”
　　“总之，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哦。”
　　“切，那昨天晚上还……”秋易话没说完，就被叶雯用力捂住了嘴巴。
　　她恶狠狠地威胁道：“敢在学生们面前乱说话，你就死定了！”
　　“唔唔，唔唔唔！”秋易夸张地挣扎着，显然他的力气不可能没有叶雯大，所以这只是在示弱而已。
　　学生们见二人打情骂俏，顿时哄笑了起来。
　　“老师，什么时候吃喜糖呀！”鲁程媛欢快地追问道。
　　“咳嗯，如果你们都留在文科班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吃到哦。”叶雯矜持地笑了起来，难得有些害羞。
　　“嘁，还以为阿雯会和浅语老师在一起呢，太失望惹……”躺在莫雪遥大腿上的花银银嘟嚷着说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莫雪遥一脸无奈地将一小块她不喜欢吃的牛角面包塞进了花银银的嘴里，“你还是别说话比较可爱。”
　　“哼哼～”花银银兴奋地将牛角面包从嘴里拿了出来，“说明小遥遥觉得我很可爱咯？诶嘿，看来我有希望？”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莫雪遥一脸无语地说道。
　　之后，叶雯着重介绍了一下心理老师太阴，而当其他人得知可以获得长得像初中生，虽然面无表情却依旧很可爱的心理老师的一个拥抱时，便全部涌了上去。
　　花银银都放弃了莫雪遥的大腿，过去想要被太阴抱一下。
　　就连李婉言似乎也难以抵挡这种奇妙的诱惑，忍不住凑了过去。
　　只有被抱过的莫雪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兴趣才没有那么的大。
　　主要是……她觉得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小女孩模样的老师抱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喂喂，男生干嘛过来啦？”鲁程媛扭头盯着刘小伟。
　　“我靠，干嘛针对我，吕伯伦不也来了吗？”
　　“我觉得太阴老师是不会抱你的。”王佳乐挤兑道，“因为你头发又没洗干净，都是头皮屑！”
　　“哪来的头皮屑啊？我昨天刚洗过的头啊？”刘小伟相当委屈地摸了摸脑袋，然而很遗憾，头皮屑十分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你这头皮屑多得都可以炒菜吃了。”鲁程媛一边说着，一边远离了他几步。
　　被女生们嫌弃，那就是刘小伟的日常。
　　有时候莫雪遥都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头皮屑多，可能只是体质缘故，或者用的洗发水不对吧……
　　她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一直用一种杂牌的洗发水，即使夏天每天洗澡，还是有很多头皮屑。
　　后来还是用了比较老牌的洗发水后，头皮屑才慢慢变少，直到几乎没有的。
　　“被迫营业啊。”雪先生一边笑着，一边拿起了桌上的黄金糕。
　　“噗咳咳，小雪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听起来有点糟糕？”莫雪遥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哦？有吗？”
　　“嗯……算了，那你怎么不去试试啊？被抱着很舒服的。”
　　“你试过？”
　　“嘛……被抱过一次。”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抱那么多人也是很累的，我就不去添乱了。”雪先生的目光落在了秋易刚扛过来的几根钓鱼竿上，“待会儿要不要一起钓鱼？”
　　“我还从来没有试过用这种正经的钓竿钓鱼呢。”莫雪遥往湖里望了望，“说起来，这里的鱼多吗？”
　　“应该还挺多的，刚才我就看到了几条，好像都是鲫鱼吧。”
　　莫雪遥想起上次在俄罗斯时的事儿了。
　　说起来，雪先生的钓鱼技巧还是很厉害的。
　　正聊着，前面的同学们又传来一阵爆笑，就见刘小伟眼巴巴地看着太阴，哀怨地大喊道：“喂喂，所有人都抱过了，怎么没抱我啊！”
　　虽然太阴面无表情，但她退后几步的动作，明显是在嫌弃着他。
　　“太可怜了。”秋元绫一脸哀痛地说着，但话才刚说完，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让刘小伟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看起来是在耍宝，但谁又知道他的心中是否还是有那么几许哀伤的呢？
　　“咦，被姐姐欺负了嘛？没事没事，她不抱你我可以抱你的嘛！”就在此时，一个戴着狐狸耳朵发箍的女孩儿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她的长相和太阴一模一样，区别只是前者总是面无表情，而后者则是活泼好动的模样。
　　可能刘小伟的无耻程度还是赶不上高缘，他摸了摸鼻子，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这是天音，是太阴的妹妹，是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哦。”叶雯在一旁介绍道。
　　天音仰起小脸得意地笑着，一把揽住了刘小伟的肩膀：“不过，被我抱一下可是有代价的哟？”
　　“什么代价？”刘小伟嗅着对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说起来，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这么靠近过呢。
　　“喝一杯白酒！”
　　“小意思。”
　　“哦哟，啧啧，这小子装起来了。”吕伯伦摇了摇头，“我看他等下要惨了。”
　　“刘小伟，你这么喜欢和女孩子抱，干嘛不来找我？”田昕楠张开了双臂，“要不要试试看我的拥抱？”
　　“我靠，你觉得正常人会想和熊抱在一起吗！”刘小伟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了半步，但脚下一滑，却是一不小心摔进了湖水里。
　　“噗哈哈哈，你至于嘛你？”田昕楠顿时大笑了起来，似乎她刚才的计划就是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把对方逼得掉进湖水里去。
　　这是一个稍微有些恶劣的恶作剧。
　　“喂，刘小伟！”刚才还在笑话他的吕伯伦顿时紧张了起来，“你会游泳吗！”
　　刘小伟并没有回答他，因为他只顾得挣扎了。
　　很显然，他并不会游泳。
　　“谁会游泳呀！”鲁程媛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草我不是很会啊！”吕伯伦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
　　“小遥，帮我拿一下衣服。”而这时，雪先生站了起来，将外套和外裤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穿着的衬衣，和一条普通的四角裤。
　　“啊……诶？”莫雪遥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点着头，接住了对方递来的衣物。
　　而后就见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诶，不要那么冲动呀！”叶雯慌忙大喊道，但却没能阻止他跳下去。
　　“我要下去吗？”秋易正在抓紧时间做着热身运动。
　　“等等……”叶雯微微松了口气，“好像不用了。”
　　就见雪先生把刘小伟推到了岸边，男生女生们合力将他拉了上去。
　　“田昕楠，你刚才故意的吧？”王佳乐不满地问道，“你明知道刘小伟站在岸边还靠过去？”
　　“他要是不躲开我不就不会掉下去了吗？”田昕楠犟嘴道，“又不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一般人见了你，哪有不躲开的啊？”鲁程媛也帮着刘小伟说话道。
　　“干嘛，你们都喜欢他啊？这么护着他。”
　　“不是喜不喜欢好不好，这是原则问题。”刚和吕伯伦一起伸手将刘小伟拉上来的秋元绫瞪了她一眼，“田昕楠，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我又没事儿，小雪，谢了哈。”刘小伟赶紧打圆场道。
　　“你们俩赶紧去换下衣服吧，都有带换洗的衣服来的吧？”叶雯戳了戳秋易，“还不快点带孩子们去换衣服啦？”
　　“知道了——来来，你们两个落汤鸡和我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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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周末的别墅聚会（四）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不太愉快的气氛也在刘小伟的插诨打晃之中揭过去了，没有让田昕楠下不了台。
　　莫雪遥和雪先生坐在小渔屋的最边缘，拿着两根钓竿正准备钓鱼。
　　想过来捣乱的花银银被力气更大的秋元绫拎着后领抓过去玩大富翁了。
　　“啊啊啊，干嘛干嘛，我才不想玩大富翁呢！”花银银像只被揪住后颈的猫一样，胡乱地挣扎着。
　　“喂喂，花银银，你就不能看一下气氛嘛？你去那边干嘛？当电灯泡啊？”秋元绫无奈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以她的性格嘛，肯定是吃醋了。”鲁程媛一副十分了解的样子。
　　“不行嘛！可恶，明明是我先的！”花银银不满地嚷道。
　　“先你个大头鬼啦！”王佳乐将两条腿压在了花银银的大腿上，“这种时候就不要捣乱啦，我看他们俩啊，八成是互相喜欢的哦。”
　　“才不会呢！小遥遥绝对不会喜欢男孩子的！”花银银气愤地大喊道。
　　“那你还着什么急？”秋元绫问。
　　这话说得花银银顿时愣了几秒，好像觉得有点道理的样子。
　　“再说了，如果小遥喜欢女孩子的话，那班长肯定比你更有机会吧？”王佳乐把李婉言也给拉下了水。
　　李婉言闻言，微微侧过头，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
　　“也对哦，果然我的最大竞争对手是班长吗？可恶，决斗吧！班长！”花银银顿时转移了目标。
　　“坐下坐下，要决斗也应该是用大富翁决斗才对。”鲁程媛没好气地摁住花银银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好吧，那就用大富翁的输赢来决定谁能获得小遥遥！”
　　“我觉得，不要替莫雪遥决定这种事情比较好吧……”吕伯伦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好在大家都已经坐定，终于可以玩大富翁了。
　　就连几位老师也都一同参与了进来，只有莫雪遥和雪先生坐在小屋的另一边，沉浸在‘二人的世界’里。
　　虽然在她们俩人自己看来，这只是很普通的交流钓鱼心得而已……
　　“鱼饵你得先混水然后揉成团，拧一小块下来挂在鱼钩上——应该还记得的吧？”
　　“这个知道。”莫雪遥点了点头。
　　“然后要把鱼钩甩远一点，距离我们太近的话，要是我们有什么动静，就很容易被鱼察觉道。”雪先生一边解释，一边站起来演示了一下甩杆的动作。
　　莫雪遥也跟着学了一下，不过因为力气不够，所以甩出的距离只有他的一半都不到。
　　“多练习几次就好了，这个不是纯靠蛮力的，也是有一定技巧的。”雪先生笑着坐了下来，“当然了，钓鱼最重要的还是耐心。”
　　“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比较有耐心的。”莫雪遥安静地坐着，很有自信。
　　然而半个小时后，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一旁的雪先生像是禅定了一样，半个小时没开口，就是安静地盯着浮漂一言不发。
　　这定力，当和尚都够了吧……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道。
　　“咳嗯。”
　　“怎么了？”他望向她问道。
　　“你不无聊吗？一直发呆不说话？”
　　“还好，因为想象的空间是无限的。”
　　“唉……？算了，我们来聊天吧。”
　　“行。”
　　“聊什么呢……？”
　　“聊什么呢。”
　　“你是复读机吗？”莫雪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啊，对了，上次我在看科幻杂志的时候，因为一篇故事而想到了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雪先生略感兴趣地微微侧过头来看向莫雪遥问道。
　　“宇宙之外到底是什么？”
　　雪先生怔了一下，确定莫雪遥的眼神是很认真的之后，才开口说道：“嗯……谁也不知道。”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的宇宙就像一杯水，水总应该是被装在容器里的吧？假如这个容器是一个杯子，那么杯子又被放在什么样的空间里呢？”
　　“这是人类文明用几千年恐怕都根本解答不出来的问题。”雪先生笑了笑，“不过我觉得，宇宙之外应该是‘无’吧。”
　　“我想象不出来虚无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莫雪遥拿起一块曲奇饼干咬了一小口，“在我想来，无论是什么物质，总应该装在某种空间之内的吧？那不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无限大的？或许我们只是生活在外星人小孩珍藏的一颗玻璃珠中而已，而那颗玻璃珠中，就是我们所存在的这整片宇宙。”
　　“或许当大到极致了之后，就会导向一个相反的结果。”雪先生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嗯……整个世界应该是闭环的。”
　　“那岂不是如果我们有足够高的科技，甚至可以在一颗玻璃珠里，看到我们所在的宇宙，看到我们生活着的地球，甚至看到正在聊天的我们俩？”
　　“嗯，我是这么认为的，当然，这些都只是没有依据的猜测和假说而已，如果……”
　　一聊到科幻有关的内容，雪先生的话就会变得多起来，而莫雪遥也对这些很感兴趣，二人自然是聊得热火朝天了。
　　不过在别人看来，就觉得他们俩果然互相喜欢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聊不完的话题可聊呢？
　　而这边一大群人在玩着大富翁，虽然有那么多人一起玩，但花银银却只针对李婉言，想方设法地让对方先输。
　　但结果却是她第一个破产出局了。
　　“这运气也太差了吧！可恶！”花银银气鼓鼓地嚷嚷道。
　　“这就是学好数学的作用。”李婉言瞟了她一眼。
　　“切，明明就是我运气差嘛！和数学有什么关系。”
　　“还是有点关系的，花银银你之前的决策都太粗糙了，不够精细，完全被班长计算到了呢～”王佳乐摇了摇骰子，“当然，你今天也真是够背运的，竟然连续两次被关监狱了。”
　　“所以说就是运气不好嘛，我不服，我要求复活！”
　　“这可是规则，哪有随便复活的啊。”
　　“那我去找小遥遥了。”花银银气呼呼地站起身，但一转身，就是一脸‘计划通’的表情，坏笑着窜到了莫雪遥身旁，故意吓了她一声，“哇呜——！”
　　“啊！”正聊得投入的莫雪遥被吓了一跳，钓鱼竿都差点从手中滑落，她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没好气地瞪了眼花银银，“干嘛啊花银银，你想吓死人啊？”
　　“哼，小雪都独占小遥遥这么久了，现在该归我啦！”
　　“你就别闹了……我和小雪正在聊悖论呢。”
　　“什么悖论？”
　　“嘁，你肯定不懂。”莫雪遥一脸嫌弃。
　　“不说我怎么知道嘛，说不定我就懂呢？”
　　“那你知不知道乌鸦悖论？”
　　“乌鸦悖论？没听过，难道是觉得不是黑色的鸟就一定不是乌鸦的悖论吗？”花银银好奇地问道。
　　莫雪遥正想反驳，却被噎了一下。
　　仔细想想，她胡乱猜的东西，竟然已经很接近乌鸦悖论本身了。
　　“哦？你真的没听过乌鸦悖论？”雪先生的眼睛亮了起来，“能猜到这一点就很厉害了啊。”
　　“哼哼，当然了，对了，我要坐你和小遥遥的中间！”她得意地说着，立马坐在了二人中间的空位上。
　　雪先生十分善解人意地往边上靠了靠：“那我就从头给你说一下什么叫乌鸦悖论吧，其实很简单……”
　　于是，二人的聊天就变成了三人的聊天，雪先生似乎有好为人师的习惯，总喜欢给别人讲解对方不懂的东西。
　　花银银除了总是在莫雪遥身上蹭来蹭去的揩油，倒也没有做出什么糟糕的举动，大概是这里是小屋边缘，要是乱动的话，很有可能两个人都摔进湖水里吧，所以她才收敛许多的。
　　而意外的是，花银银似乎对很多悖论都感兴趣，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平行时空理论以及祖母悖论了。
　　天空中的太阳在下午时，悄悄躲进了看起来如面包般可口的云彩中，给它们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烧烤架也终于被搬到了这里，水稚诗还是没法休息，得忙着烧烤，不过大家上午的时候点心几乎没断过，倒是不怎么饿，所以稍微悠闲了一点。
　　明明这次聚会大家最期待的就是烧烤，但却因为肚子被填满了，没有地方再装这些东西了。
　　而等到傍晚的时候，一帮人就又都饿了，冷了的烧烤都迫不及待地抓起来往嘴里塞，烧烤架又开始工作了起来，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顿时在小渔屋中弥漫开来。
　　大家就围坐在烧烤架旁边，点着几盏衬托氛围作用远大于实际照明作用的野营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黑夜似乎总会让人想到恐怖的东西，本来还算正常的话题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后，就变成了恐怖故事时间。
　　之所以是恐怖故事而不是鬼故事，那是因为并非所有人讲述的都是和鬼怪有关的，还有人讲的是血腥杀人犯的。
　　当然，还有带着几分搞笑的‘恐怖故事’。
　　“到我了？啊，好，其实吧……咳，寒假的时候，我感觉下巴胡子长得越来越快了，就想用刮胡刀刮一下。”吕伯伦咳了几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我发现这里竟然也有毛……我就顺手刮了一下，结果，呲啦……”
　　“流血了？”莫雪遥缩了缩脖子。
　　“对，差点刮没了……还好我没用力。”吕伯伦一脸后怕。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恐怖故事啊……”
　　“所以说，男人要那里有什么用吗？又不哺育孩子。”花银银叉着腰问道。
　　“或许，是为了分正反面？”鲁程媛举起了手，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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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喜欢粉色和橙色

　　二零零零年，三月十一日，星期六。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凌晨时刚下过的一场暴雨已经结束，天空的阴云早已消散无踪，只有地面上残留着的水迹还告诉着世人就在不久前，刚下完一场大雨。
　　黄语惜是凌晨时被惊雷吓醒的。
　　从四点到七点就一直没能再睡着，顶着个黑眼圈懒洋洋地趴着，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啊……怎么了？今天竟然比我起得还早？”黄正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脑袋枕在了黄语惜的双腿上，满脸笑意地问道。
　　坐在床上的黄语惜懒洋洋地拿起挂在床头的白板，在上面写道：｢昨天太吵了。｣
　　“噗哈哈，又被打雷吓醒了？”
　　黄正阳的话一说出来，顿时就被黄语惜怒目而视，他哼了一声，将小脸扭向了别处。
　　“哎呀，生气啦？真的生气啦？”黄正阳腆着脸凑了过去，“别生气嘛？”
　　｢胡子扎人。｣黄语惜将白板怼到了他的脸上。
　　“好了好了，你再睡会儿吧，我去洗漱和准备早餐，待会儿叫你。”
　　｢今天可以在床上度过吗？｣
　　“当然不行了。”黄正阳一边套着一条崭新的牛仔裤，一边回答道，“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复查的吗？”
　　｢好麻烦。｣
　　“不能嫌麻烦，这可是为你身体着想。”
　　黄正阳随意地将皮衣一套，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在这春暖花开的天气里，这样的搭配对于他而言是正好的。
　　主要是今天算是去比较正式的场合，所以才要穿上相对好一些的衣服。
　　黄语惜打了个哈欠，这点时间就算想睡觉也睡不了多久，但他又不想起床，就将脑袋搭在床边的围栏上，悠闲地看着自己哥哥在下层忙碌。
　　“对了，小惜，衣服我帮你放在床头柜上了，待会儿你自己穿上啊！”满嘴牙膏泡沫的黄正阳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大喊道。
　　黄语惜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脑袋，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起来，虽然说昨天十点睡，睡到四点也有六个小时的睡眠了，但他感觉还是远远不够。
　　等黄正阳钻进那个用纸板箱围成的‘厨房’里做菜的时候，黄语惜也知道自己该起床了——即使他困得想重新钻回到被窝里去。
　　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套衣物是崭新的，虽然确实是男式的没错，但色调却偏向女式了一些。
　　这倒不是哥哥的恶趣味，而是黄语惜的喜好。
　　是在某一次逛服装店时不经意间被哥哥发觉的，后来为他买粉色系和橙色系的衣服，就变成了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
　　是的，黄语惜喜欢粉色和橙色，但这并不是说他喜欢女孩子的衣服——这只是单纯的对颜色的喜爱罢了。
　　这套衣服的色调搭配相当的时尚，证明了黄正阳的审美并不古板。
　　上衣是一件粉色向橙色渐变的卫衣，面料是棉质的，柔软且厚薄适中，很适合怕冷的黄语惜。
　　而裤子则是一条深黑色的七分牛仔裤，不用担心脚踝露在外面会着凉，因为那双粉色的袜子最高可以拉到脚踝上方一点的位置，正好可以完美地盖住。
　　不过，实际上当然还是穿短袜的效果会好一点……
　　边上还放了一枚钨金材质的黑色十字架项链，他将之戴上之后，打开隐藏在柜子后面的全身镜看了看，觉得还算不错。
　　事实上，黄正阳的审美，还是黄语惜教的……
　　要知道，他以前的搭配可以说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他套着偏大的拖鞋‘踢踏踢踏’地走下楼梯，调皮地敲了敲哥哥的纸板箱。
　　“小惜啊？别闹别闹，做菜呢，咳咳……”黄正阳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他嫌这开放式厨房会把房间弄得到处都是油烟，就用纸板箱把开放式厨房这一块给围了起来。
　　但因为油烟机的抽油烟功能不怎么样，再加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所以在里面做菜的时候，经常会被油烟呛得咳嗽。
　　虽然很难受，但这也好过把整个家中都变得油乎乎的要好。
　　虽然哥哥看不见，但黄语惜还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走进卫生间里，站在了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那个板凳是他用的，洗漱的时候或者坐在马桶上的时候，都得要板凳。
　　前者是为了方便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全身，后者则是不想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因为腿不太能够到地面而发麻……
　　今天的黄语惜没有像平时上学的时候一样将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而是有意将头发弄得乱了一些，还故意往上面喷了点清水。
　　一位发丝稍显凌乱但却有种莫名清爽感的美少年顿时出现在了镜子里。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身高矮了点……
　　洗漱完后，黄正阳就已经在往外端着早餐了。
　　是白粥加自己炸的油条，以及酸脆可口的腌黄瓜。
　　坐上油费可以报销的小卡车后，黄正阳就载着黄语惜朝肿瘤医院驶去。
　　周六这个点，路上的汽车反而没有平时的多，一路上除了红绿灯外，基本就没停过，十分顺畅地来到了肿瘤医院下方。
　　开上这个斜坡，就能抵达医院门口了。
　　不过黄正阳却将车停了下来：“小惜，我下去买水果，你在车上等我。”
　　“嗯。”黄语惜一边晃动着双腿，一边乖巧地等着哥哥去买东西。
　　他用一双总是充满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水果店的牌匾，是一个名字十分普通的水果店，叫做——缤纷果园。
　　“老板——”黄正阳环顾着四周，“感谢医生应该送点什么啊？”
　　“感谢医生的话推荐你送这个水果礼盒，因为送水果篮的话有点像送病人的感觉，所以送这种礼盒就最好了。”总是叼着根烟的中年男人是这里的老板，“这个礼盒其实和水果篮差不多的，也有很多不同的水果，只不过是礼盒装的而已，通过这个透明的塑料瓶，也可以看到里面一部分的水果，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自己挑些水果，我帮你装进去。”
　　“哈哈，不放心倒不至于。”
　　“怎么了，今天是去看医生？有你认识的人？刚看你这车开过来，我还以为你是来送水果的呢，我还想今天的水果不是已经运过来了么。”水果店的老板正是莫文利，他调侃地笑着，十分自然地递了一根烟过去。
　　“不用不用，我弟在，他不喜欢我抽烟。”黄正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香烟，“这些礼盒都一个价格的？”
　　“对，价格都一样的，水果虽然不同，但总价相同，而且比你单买要划算。”莫文利说着，就打开了一个礼盒，“你看，这里面的水果都是相当新鲜的，而且你经常给我送货，总要见面的，我不可能坑你的嘛。”
　　“行，那就买一盒吧……呃就这盒吧。”
　　“八十九。”莫文利立刻报价道。
　　“真贵啊。”
　　“那肯定的，你想礼盒装的里面水果当然得给高档一点的，不然怎么送得出手？”
　　“嗯，也是。”黄正阳点了点头，顺手拿了一根掉下来的香蕉，“这香蕉送我呗？”
　　莫文利相当大气地拿起另外两根因为熟透而掉下来的香蕉塞了过去：“要拿就多拿点，别搞得我好像很小气的样子。”
　　“哈哈，不用不用，两根就够了。”
　　“我再帮你用彩带包装一下，搞得漂亮点——诶，送男医生还是送女医生的？”
　　“有啥区别吗？”黄正阳剥开香蕉塞进嘴里，疑惑地问道。
　　“女医生的话，说不定会是你未来女朋友啊。”
　　“哈？没有没有，真就是单纯给医生送个礼，感谢一下，是男医生。”
　　“OK，那就用蓝色的，大气一点。”莫文利将礼盒又包装了一下，然后递给了黄正阳，接过后者给他的八十九元，“正好啊。”
　　“对，不用找了。”黄正阳把礼盒放进了车里，然后爬进了驾驶座中，“再见哈！”
　　“下次再来！”莫文利笑着挥手，还没来得及停下，就又有几位客人上门了。
　　相较而言，上面那家水果店的生意就要冷清不少。
　　这水果店刚开的时候，确实从莫文利这拉去了不少生意，但开店这事儿，总是需要回头客的。
　　就算是在医院下面，也不能只做那种宰一次拉倒的生意吧？
　　太贪心的人，反而很难把生意做大。
　　不过，他们最近又在学习莫文利这边做生意的方式，就连水果店的摆设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但莫文利却并不担心。
　　反而对他们有几分瞧不起。
　　｢哥，买了什么？｣黄语惜举起了白板。
　　“买了个水果礼盒，怎么样，还算漂亮吧？”
　　｢还不错。｣
　　“嘿，等下去复查见医生的时候，我顺便送上。”
　　｢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嗯，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毕竟那可是大手术啊……”
　　黄语惜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钱还得上来吗……｣
　　黄正阳将车子重新发动，缓缓朝上坡的肿瘤医院驶去，直到在门口停下的时候，才看到弟弟写在白板上的字。
　　他轻松地一笑，捏了捏黄语惜的小脸：“放心吧你就，利息不算很高，每个月慢慢还，七年就还完了。”
　　“好贵。”
　　“能把肿瘤切除，这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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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其他人的周六

　　周勇坐在窗边，迎面吹来了下午和煦的风。
　　一如既往的周六，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浸在互联网的世界中。
　　有些事是很奇怪的，如果一个人经常看瑟琴的东西，那反而会对此产生免疫力，就像是有抗体了一样，不再会因此而产生多少冲动。
　　最起码得要更强烈的刺激才行。
　　时间久了，他就把这里当作普通的论坛来看待了，只不过在这里受到的束缚更少罢了。
　　他经常会在这里翻看别人发的帖子，天南地北什么事都讲，几乎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但大家的相处却都很和谐，鲜少有骂人的家伙，哪怕是完全相反的观点，也可以在此和平的进行思想上的碰撞。
　　“嗯……冬天的知了……”鼠标指针落在了她新发的帖子上。
　　是今天早上发的。
　　既然有发新帖子，那就证明她没事了。
　　周勇的嘴角忍不住扬起，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一样——虽然实际上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但内心还是相当满足的。
　　新的帖子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穿着粉色护士制服的少女。
　　在这样的网站中，这种清新的画风实在是太纯洁了，除了胳膊和大腿外，其余的什么都没露。
　　｢已经没事了吗？｣周勇熟练地将自己喜欢的图另存在文件夹里，然后点了一个私聊发过去。
　　私聊这种东西，有点类似简易的电子邮件，他也没想着马上就得到回复，但紧接着私聊的窗口就跳了起来。
　　｢嗯，是你？｣
　　｢哈哈，你猜到了？｣
　　｢……看到你带的退烧药了。｣天听蝉顿了一下，没等周勇回复，就又发来了一条，｢还有零食。｣
　　｢是我朋友买的。｣
　　那边的天听蝉沉默了一会儿，或许又离开电脑了吧。
　　然而实际上，此时的天听蝉正坐在网吧最角落的机子前，地上是别人丢得乱七八糟的烟头，四处都弥漫着糟糕的臭味。
　　旁边的人不少都是在玩CS的，少数是在此处办公或者逛论坛看视频的。
　　之所以在这里看视频，主要是网吧的下载速度比较快——最起码比那大多数人家里的拨号上网要快得多了。
　　天听蝉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对此处的环境似乎早已十分习惯了，她盯着周勇发来的私信，足足沉默了三分钟，咬了咬手指，打上去一段话后又删掉。
　　那句‘谢谢’终究是没发出去。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轻轻摁动了键盘：｢我打算转专业了。｣
　　｢啊？不打算当医生了吗？｣
　　天听蝉将｢或许当护士更好｣那句话删掉，又重新打上，然后再删掉，最后却还是原样地将这句话给发了出去。
　　｢是吗，可是护士不就是照顾人的吗？感觉没什么技术含量啊。｣
　　｢但也是最不可缺少的。｣
　　｢也对。｣
　　｢而且医生要学太多年了。｣
　　｢嘿嘿，你要穿护士服吗？｣
　　天听蝉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勇发来的消息，眼角隐隐流露出些许的笑意：｢你要试试当男护士吗？｣
　　｢男护士也得穿那种护士服？｣
　　｢对。｣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不了不了，我害怕了。｣
　　“你的泡面。”正在此时，网吧的服务员将泡面递了过来，“加了一根香肠的，是你的吧？”
　　“嗯，谢谢。”天听蝉接过泡面，揭开上面的盖子，轻轻吹了吹，然后才慢慢地吃了起来。
　　她刚从上天竺回来，和左紫雅道别，时间是三点钟，不算很饿，但仍旧想吃点什么。
　　于是就难得奢侈地点了一桶泡面。
　　或许泡面这种食物，在网吧吃的时候，才更有感觉吧？
　　在网吧里，女人是稀缺物种，而年轻又漂亮的女人，那就更是稀缺中的稀缺。
　　边上总有男人有意无意地瞄她几眼，这让天听蝉只能尽量侧身坐着，挡住自己的电脑屏幕。
　　毕竟被别人看到自己在这样的论坛里瞎逛，终归是会觉得尴尬的。
　　｢你现在几年级？｣
　　｢别说的我好像小学生似的行不行啊！咳，我高一，下半年高二，嘿嘿，话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是女孩子啊！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大兄弟呢。｣
　　｢其实我就是男的。｣
　　｢哈哈哈，那我还说我是女人呢！看来你的抑郁是假的啊，只是发烧了所以才心情不好吧？｣周勇刚发完一条，又有一条紧跟着发了过来，｢那天抱歉啊，我开门不小心把你撞倒了。｣
　　｢你那天见的人是我女朋友。｣
　　｢我信了啊，我真的信了啊。｣
　　｢闭嘴闭嘴，我就不能有女朋友吗？｣天听蝉面无表情地发着这样充满着强烈情感的话语。
　　｢别装了嘛，漂亮的女孩子不当，当男人干嘛？当男人有啥好的。｣
　　｢哦哟，你想当女人啊？我帮你。｣
　　｢不了不了，既然生来就是男的，那我还是继续当男的好了，嘿嘿，我还是处男呢！我还有未实现的愿望！｣
　　｢就你那样，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了。｣
　　｢喂喂喂，过分了啊！｣
　　｢我可是实话实说哦。｣
　　｢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
　　｢记不得了，反正没什么特色就对了。｣
　　｢靠，那我或许应该当杀手，反正别人都记不住我长啥样，杀完人大摇大摆的去街上都抓不到我。｣
　　｢史上最蠢的杀手？｣天听蝉又吃了一口面，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不过眼神却柔和了很多。
　　｢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啊……不过挺可爱的。｣
　　｢你以为我是男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不是很正常嘛，这叫区别对待，女孩子是要呵护的嘛。｣
　　｢噫，你真恶心。｣天听蝉结束了这个话题，发去了又一条私信，｢你大学想考什么专业？｣
　　｢什么专业啊？｣
　　｢对。｣
　　｢我本来想学医的，但鲁迅先生说，学医救不了某国人，所以我决定学｣这句话没打标点符号，似乎还有下文。
　　｢学什么？｣
　　｢药师专业怎么样？｣
　　｢不是救不了吗？｣
　　｢咳，可以毒死嘛。｣
　　｢你真是个危险分子。｣
　　｢咳咳，开玩笑的，我还没想好呢，你有什么建议不？｣
　　｢当护士。｣
　　｢这个就不了吧！｣
　　｢那就没什么好建议的了。｣天听蝉把面汤也喝得一干二净，面无表情地飞快在键盘上打字，｢我要下了。｣
　　｢哦哦，诶诶，等等！你有没有什么妹妹啊或者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介绍给我呗？你看，我帮了你一回，你也该帮我一回是不是？｣
　　明明看到这条私信的天听蝉，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关掉了网页，打开CS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脑，直到余额不足的消息弹出来后，才真的下机走人。
　　外面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
　　即使是四点，也仍然明媚。
　　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她对自己说道。
　　而后她转身朝着学校走去。
　　她打算向老师提出专业调动的申请，不过听说调动专业必须考过之前的所有课程才行。
　　能不能通过，她的心中也没底。
　　但既已做下决定，那就不会再轻易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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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了？”正在家里打游戏的陈程疑惑地扭过头，将手里的GBC游戏机丢在了沙发上。
　　“我特意请假的呀。”庄莲怜蹲在门边，一边脱着鞋子，一边微笑着回答道。
　　“嗯？请假？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陈程顿时紧张了起来，不过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往她那穿着黑色短袜的足底看了几眼。
　　“没有哦～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呃……三月十一号，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三八妇女节不是已经过了吗？”
　　“不是妇女节哦。”庄莲怜将两大袋东西拎了进来，陈程赶忙走过去接住，放在了厨房的地面上，“买这么多东西吗？”
　　“嗯～因为要做丰盛的晚餐。”
　　“咋了？你生日？”
　　“不是我生日呀，你忘啦？是你生日诶。”庄莲怜无奈地摇了摇头，略显僵硬地迈着腿走到厨房里。
　　“哦，我想起来了……”陈程有些感动，扳过对方的身子，将自己的额头和对方的贴在了一起，深情地轻声说道，“谢谢你。”
　　“哼～？”
　　“我爱你。”
　　“嗯～我还要听。”
　　“我爱你。”
　　“继续～”
　　“你就像夜晚的月亮，即使繁星众多，也依然遮掩不住你的光华。”
　　“你那文化水平，说得出这样的话？哪里看来的呀？”
　　“我自己想的。”
　　“真的？”
　　“真的，比钻石还真！”
　　“哼～我也爱你哦。”庄莲怜轻快地笑着，在陈程的脸上啄了一口，“好啦，我要开始做蛋糕了。”
　　“做蛋糕？你会做？”
　　“嗯！有微波炉就行，家里不是有吗？不要只把微波炉当作热冷菜冷饭的东西呀！”
　　“……自己做蛋糕？会不会太累了……对了，你刚才怎么自己跑去买了那么多菜回来？”陈程忽然板起脸来，“不是说了在外面有事就喊我接送吗？就算在学校里我都要翻墙出来，更别说是双休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呀。”
　　“不行，这样的惊喜我可不要，你自己的腿怎么样，自己不清楚吗？”陈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听明白没有？”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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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除了小遥之外，你们最喜欢的角色是谁呢？
　　其实全班还有很多同学没描写到，之后都会一步步慢慢刻画，尽可能让整个班级所有的同学都鲜活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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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心话？大冒险？（上）

　　烤架上的烤肉正滋滋地流着油，水稚诗娴熟地将烤肉翻了个面，将那烤得金黄的一面朝上。
　　李婉言在旁边向她学着怎么烤肉，同时，也算是在帮忙打下手吧。
　　小渔屋外又下起了大雨，几道炫目的闪电时不时划过天际，将漆黑的夜空短暂地照亮。
　　春天这个季节，可能刚才天气还不错，但下一秒就立马乌云密布。
　　而这样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倒是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依旧围坐在一起聊着天。
　　现在除了李婉言和水稚诗外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这是班主任的要求。
　　“咳嗯，好了，已经晚上了，而且外面还在下着暴雨，这种时间最适合——”叶雯叉着腰站在最前面，俯视着坐在一张张小椅子或者小板凳上的学生们说道。
　　“讲鬼故事！”王佳乐立马兴奋地举起了手。
　　“讲男主爱上女鬼的故事！”说话的是花银银，而且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没法让人想到纯洁的爱情，而是联想到一些糟糕的事情。
　　众人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聊斋志异中，令采臣和小倩相拥着滚在床上，一件件衣服被慢慢褪去的画面。
　　“什么啦，当然是玩冒险游戏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玩过皇帝游戏？”叶雯坐了下来，从秋易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卡牌。
　　“皇帝游戏？”莫雪遥歪着脑袋，“没听过。”
　　“就是每一回合抽牌来选皇帝，成为皇帝的人，可以在那个回合选择任意一到两个人进行恶作剧？”鲁程媛从花银银那里抢了一根烤里脊过来，一点都不客气地咬下一口。
　　“喂，抢我东西吃，信不信等下就全部用舌头舔一遍啊？”
　　“没事，反正这串没舔过～”
　　“我现在就舔一遍！”花银银腆着脸就凑了上去，好像真的要这么‘报复’一下对方似的。
　　“咳嗯，大家安静一点啦！”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和刚才鲁程媛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规则有少许的变动，依旧是大家抽卡，谁抽到皇帝牌就可以指示某一个人做一件事，或者向某个人提出一个问题，当然，不能指定是谁，只能指定数字牌。”
　　“所以，提问就是真心话，指定做什么事就是大冒险？”莫雪遥大概了解了规则，“可万一有人让别人做很恶劣的事情怎么办？”
　　田昕楠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啊，万一让别人脱光衣服怎么办？”
　　莫雪遥想象了一下快有两百斤的田昕楠脱光衣服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浑身一阵恶寒。
　　其他人的感觉也差不多如此，也就是老师和雪先生表现得淡定一点。
　　“所以，真心话可以随便问，相对比较安全一些，而大冒险则必须抽卡来选择——抽五张，然后由‘皇帝’在其中选一张让别人做。”秋易托着腮帮解释道，“咳，不过这里面有些‘惩罚’还是挺恶劣的……”
　　“总之，开始吧！玩一次大家就知道怎么玩了哟！”王浅语拍了拍身前的那张小桌子，已经比学生们还迫不及待了。
　　“莫雪遥、田昕楠、王佳乐、高缘、吕伯伦、鲁程媛、秋元绫、刘小伟、雪先生、花银银、浅语、我，还有秋易、太阴以及天音，一共是十五个人，所以拿出1～15的号码牌就可以了。”叶雯一边念叨着，一边将号码牌拿了出来，再将大冒险的卡牌放在一旁，接着打乱了号码牌的顺序，让其他人各自选择后抽走。
　　“唔……”莫雪遥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号码，是‘4’号。
　　一旁的花银银想凑过来偷看，立马就被她重新盖在了桌面上，一脸警惕地望着对方：“干嘛？”
　　“看一下小遥遥是什么数字的嘛～”
　　“想都别想。”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看向那边正在帮忙烤肉的李婉言，“婉言、水老师，我们都差不多吃饱了，你们要不也一起来玩吧？”
　　“我还要收拾一下卫生。”水稚诗委婉地拒绝道。
　　“我也一起帮忙。”看来李婉言根本就没有玩这种‘自曝’游戏的兴趣。
　　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感觉都很糟糕啊！
　　特别是万一被花银银这种极为糟糕的家伙抽到了皇帝牌，那事情估计就得发展到不可描述的方面去了。
　　在所有人抽走卡牌后，叶雯又从颜色不一样的副牌中抽.出了一张：“这一回合的皇帝牌是三号。”
　　差一点啊——
　　莫雪遥在心中叹息着。
　　“谁是三号？”刘小伟歪着头看向身边的人。
　　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太阴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太阴要选几号呢？”叶雯在一旁问道。
　　“轰隆隆——”一道惊雷猛然划过天际，将那漆黑的雨点瞬间又‘变回’了透明的模样，但随着电光消失，雨水又如墨水般继续倾倒在屋檐上，倾倒在湖水中。
　　太阴用那清冷中带着几许沙哑和空灵的声音缓缓念道：“……四号。”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往莫雪遥这里看了一眼。
　　可她明明是坐在莫雪遥对面的啊，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看到她的数字是什么才对。
　　莫雪遥顿时一阵心虚。
　　“好～四号是谁？被选中的人可以自己选择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啊……四号是我，咳……我选……我选……真心话吧！”因为对方是不太爱说话的太阴，所以莫雪遥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喜欢，什么，颜色。”果不其然，太阴问了一个超简单的问题，以至于让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一般人在这样的难得机会中，肯定要做一次恶作剧的嘛！
　　还好，对方是太阴，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心理老师。
　　莫雪遥松了口气，微笑着回答道：“红色和黑色……还有白色。”
　　太阴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啊，什么嘛，就问这个？”花银银一脸的失落。
　　莫雪遥下意识地远离了她一点，靠近了坐在旁边的王佳乐，要是让她抽到皇帝牌了，那才叫真的糟糕呢！
　　“嗯，刚才的就相当于示范，现在才是正式开始。”叶雯咳嗽了一声，撞了撞秋易的胳膊，“快点发牌。”
　　“靠，我是工具人啊？”秋易翻了个白眼，看向了吕伯伦，“来，伯伦兄洗牌。”
　　“……我是工具人中的工具人吗？”吕伯伦感觉自己光用一双眼睛翻白眼，已经不够表达他此时的情感了。
　　“两个工具人就别内杠了。”王浅语斜睨了二人一眼，“快点干活～”
　　吕伯伦只能无奈地重新洗牌，然后再一次进行分发。
　　秋易这边则把副牌洗了一遍，再一次随机抽出一张牌来代表‘皇帝’。
　　“嗯……这次是……八号。”秋易看了一眼说道。
　　“谁是八号？”王浅语伸出了脖子，显然她不是。
　　“诶嘿嘿，是我哟！”花银银兴奋地站了起来，熟悉她风格的其他学生们，顿时都心中一紧，就像是没听课时生怕被老师点名一样。
　　莫雪遥甚至都不敢看自己手里的号码牌，担心被花银银察觉了数字。
　　“嗯嗯，这次我选……我选……十二号！”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大家好像都不是这个数字的。
　　最后，只有莫雪遥是没看过自己号码牌的。
　　她有些心虚地摊开号码牌看了一眼。
　　很遗憾，她就是那个‘十二’。
　　“哦吼吼，小遥遥！这就是心灵相通的证据呀！”
　　“你是巫女吗？会占卜还是会透视啊？”莫雪遥无奈地站了起来，“我选大冒险。”
　　绝对不能让花银银来问什么诡异的问题，相比而言，还是卡片上的更安全一点。
　　“嘁，好吧，那我来选一张牌……”花银银抽了五张大冒险牌，反复看了看，最后举起了其中一张，“就这个吧！”
　　“是什么？”王佳乐充满好奇地问道。
　　“嗯……要求被选中者趴在‘皇帝’的怀里，学一声猫叫。”花银银的眼里闪过了狡黠的神色，就好像在说‘你看，你还是逃不掉吧’一样。
　　“嘿嘿嘿，这个可以噢！”刘小伟顿时猥琐地笑了起来，其他人也是相当的期待。
　　趴在别人的怀里，还要学猫叫。
　　这对于莫雪遥而言实在是太羞耻了。
　　她可是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撒娇的人啊！
　　更何况是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顿时让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这里所有的火光都熄灭，让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脸才好。
　　但偏偏天公不作美，连续好几道闪电划过，将她那张通红的小脸映照得格外清晰。
　　“快点快点～！”王浅语起哄地说道，“不要浪费时间哦～”
　　“知道了……”莫雪遥挤出很小的声音嘀咕着，缓缓地趴在了花银银的怀里，后者顿时十分自然地捧住她的小脸，像是真的在摸猫似的，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快点叫一个！”王佳乐也是满脸通红，不过她是因为过于兴奋，和莫雪遥的害羞完全不同。
　　“叫一个！”
　　“叫一个～”
　　其他人顿时一起起哄了起来。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趴在桌子底下正好奇地望向自己的酥糖，十分羞耻地轻轻叫了一声：“咪……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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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心话？大冒险？（下）

　　叫完一声后，莫雪遥立马坐直了身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但其他人却都笑得东倒西歪的了。
　　“唉诶，太可爱了吧！”鲁程媛捧着微胖的脸颊看向莫雪遥，“难怪花银银要每天缠着你呢。”
　　“她缠着我完全是她有问题好不好……”莫雪遥小声地抗议道，但因为刚才的事情，又不敢说得太大声，发烫的小脸，更是让她的动作变得像只发小脾气的猫咪一般可爱。
　　还好有叶雯解围，让这真心话大冒险继续。
　　这一轮，是莫雪遥抽到了皇帝牌。
　　“十四号吧？”她轻咳了一声，看向其他人。
　　“是我。”雪先生站了起来，“就选大冒险吧。”
　　“嘁，不信任我啊？”莫雪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没有，只是觉得大冒险的牌更有趣。”雪先生爽朗地笑道，他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大多数时候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来他真是这么觉得的。
　　这算是充满了挑战精神吗？
　　莫雪遥倒是对他有些佩服了，而后从牌堆里抽.出五张大冒险卡牌来。
　　但很快，她的小脸就皱成了苦瓜。
　　因为这五张牌，都总让人感觉是对‘皇帝’的大冒险，而不是对别人的大冒险啊……
　　或者说，双方都有。
　　第一张是要被‘皇帝’抽中的人单膝跪地说一声‘我喜欢你’。
　　第二张是要求被抽中者亲一下‘皇帝’的脸颊。
　　第三张是让被抽中者和‘皇帝’拥抱。
　　第四张是让被抽中者将‘皇帝’横抱起来——这张牌如果被体重超标的人抽到的话，倒是一个挺不错的恶作剧。
　　第五张是最糟糕的，要求被抽中者躺在‘皇帝’的怀里，直到下一个回合结束。
　　这么多糟糕的卡牌，莫雪遥只能选择一张相对正常点的了。
　　“嗯……就第三张吧，小雪和我拥抱。”
　　“哇哦——”大家顿时都露出了‘我懂的’的表情，刘小伟还疯狂地挑着眉毛。
　　“可恶，为什么要选这种牌！”花银银是唯一吃醋的。
　　“废话，五张牌一张比一张差，那你说选谁嘛！”莫雪遥气愤地将五张牌丢在了桌上，大家顿时都凑过去看了看。
　　“噗哈哈哈——”鲁程媛笑得不停锤着桌子，“感觉这是对‘皇帝’的惩罚啊！”
　　“说不定小遥其实心里期待着的哦～”叶雯坏笑着说道，明明作为老师却在这起哄……
　　也是，雨空高中好像并不禁止学生早恋，或者说，只要情节不太严重，都是睁一只眼闭只眼的——真正严令禁止早恋的学校是很少的，因为那往往会引起反效应，比如让同性喜欢上同性什么的。
　　“就拥抱一下是吧？”雪先生表现得比莫雪遥坦然多了。
　　“啊，对。”莫雪遥深吸一口气，回想起自己还是男孩子时的感觉，将这当作只是兄弟间的拥抱，顿时就感觉放松了许多。
　　“那我抱了？”
　　“好！”莫雪遥忽然大声回答道，用力点了点头。
　　“期待的味道都溢出来了呢！”王佳乐一脸的兴奋。
　　“就是不知道哪里有一股醋味，像是醋坛子打翻了。”田昕楠捏着鼻子，故意扇了扇风。
　　吃醋的那个人，当然是花银银了。
　　不过大家没注意到的是，正帮忙收拾烤架的李婉言也有意无意地望向了这边。
　　雪先生走到莫雪遥面前，没有给她什么准备的时间，立马就抱了上去，一秒钟之后，又马上松开。
　　刚才抱她的时候，雪先生其实并没有贴得很近，只是尽力舒展双臂，用手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后背，但却并未碰到她身体的其他部分，显得相当绅士。
　　“要是在十八世纪的欧洲，雪先生简直就是一位最为典型的绅士啊。”鲁程媛托着腮帮说道，“不过，要是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了，是不是也会这样相敬如宾呢？那样的话就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反正我喜欢更亲近一点的那种。”
　　“喂喂，醒醒。”王佳乐晃了晃鲁程媛的身子，“雪先生又不喜欢你，你在这里幻想什么呐～你看，明明他们一对才最般配嘛。”
　　“般配什么呀，问过我没有啊！”花银银不满地晃了晃身子，引得刘小伟和吕伯伦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时吞了口唾液。
　　就性.感这方面的诱惑力来说，花银银可是甩开莫雪遥不知道多少条街了。
　　“呼。”莫雪遥在心中感谢了一下雪先生，故作镇定地重新坐了下来。
　　又一轮游戏开始。
　　这次的‘皇帝’是秋元绫。
　　一米八四的她，站起来时就像一棵大树似的，其他人就算站着都得仰视她，更别说是坐着了。
　　“我选一号。”
　　“是我哦。”叶雯站了起来，“我选真心话！”
　　“咦，老师竟然选真心话吗？”秋元绫无奈地笑了笑，“该不会是觉得学生们不会为难老师所以才这么选的吧？”
　　“哇，被你说出来了！我能换成大冒险吗！”叶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不行不行，选了就不能变了！”其他学生们顿时起哄地阻止道。
　　“那就……”秋元绫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太为难老师，毕竟这可是自己的班主任呢，“阿雯是怎么和秋老师认识的？”
　　“我和他啊……？”叶雯重新坐了下来，“我和他是同班同学啦～”
　　“然后呢？怎么在一起的？”王佳乐的八卦之魂燃烧了。
　　本来这些问题是可以不回答的，不过叶雯在斜睨了秋易一眼后，还是悠悠地讲了起来。
　　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一下子就被暂停了，大家都十分感兴趣地听着老师讲述自己的爱情史。
　　“他呢，原本只是我们班上一个最不起眼的普通男生啦～”
　　叶雯说这话的时候，秋易干咳了两声。
　　“本来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只不过……那天他到海边的时候，我正好在家里，便和他遇上了。”
　　“等等，家里是怎么遇上的？”刘小伟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因为是别墅嘛，他路过的时候好奇地朝里面看，就被我看到了，以为他是小偷。”叶雯这么说，显然是在挤兑他。
　　“喂，只是好奇好不好，谁让那片海滩就这么一座别墅的！”
　　“听起来是真的有钱啊……”吕伯伦感叹道。
　　“还好啦，那里是小城市，所以有这么一块地也不算什么。”
　　“你是说把那一片占地十来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沙滩都买下来叫做不算什么吗？”秋易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闭嘴闭嘴，总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熟悉的，后来因为出了一些事，我被绑架了，是他找到我被绑架的地方，然后报警给警察的。”叶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但就光是这么几句话，都能感觉得到其中的凶险。
　　以前的时候，大家还都觉得长相平凡的秋易能有叶雯老师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绝对是走了狗屎运，简直就像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
　　现在，大家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在那种时候，真的敢于去做这样的事情，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
　　这也难怪家里根本不缺钱，长得又漂亮的叶雯会喜欢上他了。
　　“当然～这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全部原因～”
　　“还有？”学生们异口同声。
　　“哼哼，不过那个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们哟～”叶雯推开了凑近的学生的脸，“好啦好啦，继续游戏吧！”
　　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重新开始了。
　　忙碌完的水稚诗和李婉言也被大家强行拉了进来。
　　不过或许是人数太多的缘故，她们俩并没有被抽选到，完全就像是过来凑数的。
　　“吼吼，我又抽到‘皇帝’牌啦！”花银银得瑟地站了起来，“七号七号！”
　　“还是我啦。”叶雯举起了手，“继续真心话吧。”
　　她说着，悠然地喝了口茶，显然在她看来，就算是调皮的花银银，在面对老师时，也不会问什么过分的问题。
　　“嗯，请问阿雯！秋老师有穿过女孩子的衣服吗！”
　　“噗！”叶雯直接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去，要不是及时调转反向，就喷得所有人身上都是茶水了，饶是如此，秋易也倒霉地被喷了一脸。
　　“你这是反向问我我问题啊……”秋易替叶雯回答道，“你看我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穿女孩子的衣服？”
　　“呸，你真没穿过？”叶雯斜睨了他一眼，吐了口茶叶，“那次我不就不在了半个月，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夕阳下，你自己穿着女孩子的衣服抱着自己，说‘叶雯我爱你’，恶心都快恶心死我啦！”
　　“噗咳咳！”这下轮到其他人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那就是说，穿过不止一次了？”花银银追问道，“诶～下次校庆，秋老师就穿女仆装招揽生意吧！”
　　“这属于第二个问题了，等你再抽中我再说～”
　　“不管是第几个问题，我都不可能穿的喂！”秋易用力拍了拍桌子，“还有那么干的人是叶羽不是我啊！”
　　“诶诶？看起来情况很复杂呢～”鲁程媛看向秋元绫，后者也跟着露出了一抹坏笑。
　　然而，花银银就像作弊了似的，又一次抽到皇帝牌，而且直接抽到了秋老师。
　　莫雪遥忍不住捂住了额头，真的觉得花银银有点巫女或者魔女的感觉了。
　　还是说，她会出老千啊？
　　“诶嘿，叶老师～你逃不掉啦，快说～到底穿了多少次？或者说，真相到底是什么？”
　　秋易就像太阴一样面无表情：“一次都没有，你们叶雯老师故意抹黑我，那次是你们叶羽老师穿的好吧，他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为什么秋老师听起来还有些遗憾的样子？”花银银翻看着大冒险的卡牌，“咦，貌似没有穿女孩子衣服大喊‘我爱你’的卡诶。”
　　“别说啦～秋老师～解释就是掩饰～”鲁程媛促狭地笑了起来。
　　“嗯～果然是秋老师穿的！”秋元绫用力点了点头。
　　女孩子们，有些时候，比男生们还糟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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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抽选房间

　　玩闹了一整天，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们，都已渐感到疲惫。
　　别墅虽然有不少空的房间，不过布置好的却并不算很多。
　　所以得分配两个人一间房，而且是抽签决定。
　　并且连老师们也一起参加。
　　其实这么做只是为了增加乐趣而已，这里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批独生子女，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而常住于城市中的孩子，又很少会和亲戚见面。
　　顶多是和附近的孩子一起在外面聚会或者玩闹，但却很少有两个人睡一张床的经历。
　　而不是独生女的女孩子们呢，要么是有哥哥，要么是有弟弟，一般不会有妹妹或者姐姐，长大之后就更不会睡在一起了。
　　这样的安排，大概也是为了让大家拉近距离吧。
　　莫雪遥抽到的是三楼走廊中间的房间，是一个比较规则的正方形房间，有一整面十分澄澈干净的落地窗。
　　每一间房间里，当然都是有配备盥洗室的，而且是任意一间的盥洗室里，都有浴缸。
　　明明只是三层半的别墅，但走进之后却发现比想象中的还大，各种方面都是相当的奢侈啊。
　　莫雪遥完全不敢想自己家有这么一幢别墅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只希望以后自己的房间也能像这间一样，有单独的盥洗室——要是有浴缸那就更好了。
　　本着一种莫名的‘绅士’精神，莫雪遥让抽到和自己同一间房的王佳乐先去洗澡了。
　　也不知道女孩子在洗澡的时候到底要做些什么，每次都要耗费很久的时间。
　　去金奶奶那洗澡的时候，李婉言洗澡是半个小时起步，而今天的王佳乐更是洗了足足一个小时以上。
　　明明是七点钟开始洗澡的，但洗完后却已经八点了。
　　她轻轻挽起几率乌黑柔顺的发丝，在嘴边挠了挠：“小遥，我洗好啦，你洗吧～”
　　“嗯。”一直听着‘哗啦啦’水声坐在窗边的莫雪遥松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至于热水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别墅里使用的是每一间盥洗室都单独的热水器来供应热水，一个热水器烧起来的热水，完全是够两个人使用的——莫雪遥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当她站在沐浴喷头下冲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错了。
　　水一直都是温热的，并没有变热，或者说，想要再烧热，显然要花不少时间……
　　“小遥～我想你肯定要泡澡的，就提前帮你放了一缸的泡澡水，是干净哒，我没用过的哦。”王佳乐站在门口一边梳头一边说道。
　　通过半透明的浴室门，可以看到门外有一个模糊的娇小身影正拿起一个吹风机准备吹干头发。
　　莫雪遥无言地点了点头，将整个身子都埋进了浴缸里，甚至把半个脑袋都藏了进去，‘咕噜咕噜’地吐出几个气泡。
　　她忽然有点明白王佳乐为什么要在盥洗室里洗一个小时了。
　　估计在浴缸里，就能泡半个小时吧？
　　在这个年代，不是真的有钱，一般是不会往自家卫生间里装浴缸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奢侈品’。
　　浴室里雾气缭绕，让她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身体。
　　她低着头，看着澄澈的水面。
　　凑近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那如牛奶般白皙的肌肤和似乎比之前瘦了一些而显得更加匀称的双腿。
　　她的脑海里忍不住就浮现出了一幅玉体横陈的画面。
　　这让她的小脸微微泛红，又是高兴又是无奈，还有些不安地闭上了双眼。
　　半个小时左右后，她才从已经有些微凉的水中爬出来，刚才用完的热水现在又烧好了。
　　她仔仔细细地洗干净身子，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主要是怕身上有残留什么异味而遭到王佳乐的嫌弃。
　　在浴室里套好衣物的莫雪遥，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这下她也没资格说王佳乐洗澡时间太久了，因为她自己都洗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指肚上的皮肤都有点微微皱起了。
　　“咦，小遥还不打算睡觉吗？”躺在床上拿着一个买KFC儿童套餐送的小游戏机玩着的王佳乐疑惑地扭头问道。
　　“没啊，马上睡了。”
　　“那怎么还穿外裤出来啊？”她抬着眼皮子问了一眼，又惊呼了一声，赶忙重新投入到了游戏中去，“糟了糟了……要输了……”
　　莫雪遥没回答，其实她只是感觉就穿着一条三角裤出来会有些尴尬而已。
　　而且女孩子们的三角裤都特别小，不穿的时候感觉就巴掌那么大，虽说延展性不错，可穿在身上后难免会稍微有那么一点透明，穿着裙子的时候还好一点，就这么穿着的话，很容易看到些什么。
　　她趁着王佳乐在玩游戏机，飞快地脱下外套，钻进了已经被她睡得很暖和了的被褥里。
　　“呼哟，哇，小遥一下钻进来就好冷了！”
　　“今天本来也就不冷，我给你降降温还不好吗？”莫雪遥开玩笑地说道。
　　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们交流呢。
　　但时间长了之后发现，其实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也就只是在话题上有区别，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甚至在关于性这一方面，女孩子们之间的讨论恐怕比男孩子们之间要露骨得多。
　　当然，女孩子们之间的讨论也经常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比如原本只是讨论男女，到后面却会开始讨论男男了……
　　“啊，又输了，说起来，俄罗斯方块到底有没有过关这种说法的呀？”王佳乐将KFC老爷爷模样的游戏机往旁边一丢，将上半身缩回了被褥里。
　　“我来玩一下试试。”莫雪遥伸出了手。
　　王佳乐十分大方地把游戏机递给了她。
　　这种游戏机式的儿童套餐玩具，大概是所有小孩子都无法抵挡的吧。
　　就算是已经上了高中的莫雪遥也不例外。
　　即使里面只装着十分简单的游戏，但想买一台，少说也得二三十块钱起步。
　　有那么多闲钱的话，还不如留着买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虽说水果店现在还算赚钱，可钱也不能乱花，谁知道什么时候生意就不好了呢？
　　现在还只是一共两家水果店，万一以后变成三家、四家了呢？
　　“不止有俄罗斯方块，还有贪吃蛇、推箱子之类的游戏。”王佳乐在一旁教着她该怎么切换游戏。
　　“我知道。”莫雪遥感觉自己被小瞧了，虽说没买过这种游戏机，但好歹家里是有小霸王学习机的嘛！
　　那上面的游戏可比这里的复杂多了。
　　她一边玩着贪吃蛇，一边问道：“乐乐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开了一家小型的运输公司，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用面包车运货，现在公司里有三辆面包车了，专门运一些量大但体积相对小一些的货物。”王佳乐将脑袋靠在了莫雪遥的胸口，看着她玩贪吃蛇，“小遥家的水果店怎么样了？”
　　“还好吧。”莫雪遥控制的‘蛇’因为拖得实在太长，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导致游戏结束，于是她便换了个相对休闲一点的‘推箱子’。
　　“呼唔，我爸说等我长大了，就让我来接手公司……”
　　让女儿接手公司的确实挺少见。
　　“乐乐是独生女吗？”
　　“是呀～！我可是独生女哟！小遥不也是嘛。”说这话的时候，她还莫名的有些骄傲，“独生女的父母，都是不重男轻女的那种呢！”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莫雪遥点了点头，“如果重男轻女的话，说什么也得再生一个看看是不是男孩儿了。”
　　“是呀，对了小遥，之前我听说了一个都市传说，传闻如果在深夜十二点下起暴雨，然后在玻璃前削苹果的话，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那都是假的……”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啊……没电了？”
　　“嗯，应该是电池没电了。”
　　“等等，我再试试。”莫雪遥把背面的电池抠了出来，每一个都用牙齿咬了一下，在上面留下两个牙印，然后再将电池塞了回去，游戏机就又启动了，“嗯，还能玩，挤一挤总会有电的。”
　　“小遥下次还是不要咬电池比较好吧，小心金属中毒哦。”
　　“安心吧，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做的，不还是没事吗？”莫雪遥自信地回答道。
　　“嘁，小遥就是这样，总是不听别人的好心建议～”
　　“咳，没有。”
　　“那就是犟呗～”王佳乐从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包里摸出一个苹果，“看，我特地带了苹果过来，如果今天晚上十二点下起暴雨的话，我们就可以试试了！”
　　“都市传说都是骗人的。”莫雪遥‘无情’地说道。
　　“哼，小遥陪我玩儿嘛！玩玩看！我一个人不敢玩，而且听说今天夜里会下暴雨，所以才想试试看的！”
　　“好吧……”
　　无奈的莫雪遥只能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这样等到了半夜十二点。
　　有意思的是，天空真的下起了暴雨。
　　让原本一点都不相信的莫雪遥，竟然心生几分不安和恐惧来。
　　“小遥来！”
　　“干嘛不是你来？”
　　“你不是不怕嘛。”
　　“……”莫雪遥顿时被激了一下，硬着头皮拿起苹果在窗前削了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将她吓得浑身一颤。
　　“不是不怕嘛！”王佳乐忍着笑又重复了一遍。
　　“唔！”莫雪遥又羞又气，手上的力道忍不住用得大了一些，削皮器不小心削到了自己的手指上，把皮给刮破了。
　　事实证明了，在十二点下起暴雨的时候，站在窗前削苹果，确实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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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太阴抱枕和彻夜长谈

　　花银银被抽到了和太阴睡一个房间。
　　而这个房间貌似就是太阴平时住的那个。
　　里面打扫得很干净，玩偶们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明明本该是很有少女感的温馨房间，但不知为何却会因为这过于整齐的摆放而让人觉得像是贩售毛绒玩具的商铺一样。
　　“太阴老师……我可以就叫你名字吗？”因为对方长得实在太幼齿了，让花银银完全没有感觉到面对老师的那种压迫感。
　　“嗯。”太阴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太阴，一起洗澡吧！”花银银得寸进尺地眨了眨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总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冷漠的太阴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当先走进了盥洗室里，这反倒是让花银银有些猝不及防了。
　　这么简单，总感觉像是有阴谋的样子。
　　不过，有‘阴谋’的话才更有趣吧！
　　虽然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阴谋’。
　　太阴就像个会动的人偶一样，安静地坐在已经放满水了的浴缸里，当她一坐下去，浴缸里的水就‘哗啦’地满出来一部分。
　　当花银银再坐下去的时候，就又再‘哗啦’一声，漫出来一些温热的清水。
　　“太阴～要搓背嘛？”花银银贴了上去，一副很熟的样子。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要么是害羞，要么就逃走了——不过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和明显喜欢对女孩子‘下手’的花银银一起洗澡吧……
　　太阴面无表情地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安静地背对着花银银。
　　之后，就任由她动手，也没有什么反应。
　　当然，这也是因为花银银还算有分寸，没有真的做出糟糕的事情来，但她那纤细的双腿也是没少摸。
　　洗完澡后，太阴面无表情地套上衣服，和花银银一起钻进了被窝里。
　　一向喜欢闹腾的花银银忽然就有些累了。
　　刚才在洗澡的时候，她一个人一个劲地说了很多，然而几乎都没得到什么回应，反倒让她感觉没有继续‘调戏’对方的兴趣了。
　　而且今天也确实闹了很久，上了床之后，莫名地就困了。
　　把冰冰凉凉的太阴抱住当抱枕，就是她的最后一个动作了。
　　本来如果抽到和莫雪遥睡一个房间的话，她还想不穿衣服直接睡呢，想想对方的反应，肯定很有趣。
　　只可惜是抽到了这位永远都面无表情的心理老师……
　　有再多恶作剧的点子都没处发挥了。
　　这个时候的时间其实才九点，隔壁房间的莫雪遥刚从盥洗室里出来，而其他人也还因为难得的同眠而兴奋地睡不着觉呢。
　　秋易和吕伯伦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两个大老爷们睡在一块儿，刚开始可能还觉得有些尴尬，但几分钟过后，就像亲兄弟似的了。
　　“喂，吕伯伦。”
　　“怎么了秋老师？”
　　“在校外的时候喊我秋易就行了。”秋易拍了拍吕伯伦的肩膀，“嘿，你是不是喜欢王佳乐？”
　　“啊啊啊？”吕伯伦的大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主要是秋易说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这话题是不是转得太快了点？
　　“装啥呢，一看就知道你喜欢她。”
　　“咳……还好吧，长得漂亮的我都喜欢。”
　　“那叫欣赏，喜欢和欣赏是不一样的。”
　　“嘿……嘿嘿。”吕伯伦挠了挠头，干笑了几声。
　　“喜欢就去追求嘛，反正现在还年轻，不要以后再后悔啊。”
　　“老师，你就这么喜欢我们早恋啊？”吕伯伦开玩笑地问道。
　　“啧，什么早恋不早恋的，其实这本就是一个应该谈恋爱的年纪嘛，只不过大人们担心孩子因为谈恋爱而耽误了学习，所以才一刀切地禁止这所谓的‘早恋’。”秋易卷了点被子，把吕伯伦往外面挤了挤，“上学的时候要求孩子们好好学习，毕业之后就要求孩子们赶紧结婚，这哪里是把孩子当人养，简直是当牲口养啊，我认为这是不对的，或者说，偷懒的教育。”
　　“啧，秋老师你说得那么长篇大论。”虽然秋易让吕伯伦直呼自己的名字，但他还是习惯地对他冠以尊称，“要是你女儿在高中的时候喜欢上别的男生了，你允许吗？”
　　“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兔崽子敢对我女儿——”秋易干咳了两声，“想什么呢，说不定出生的是儿子呢。”
　　“所以嘛……如果是女儿就不允许了吧？”
　　“知道对方是个好男人，那我就不介意。”秋易认真地说道。
　　“可是往往能经常有女孩子可交往的男生，都不是什么好人哦……”吕伯伦翻了一下身子，“秋老师，你进去点行不，我都快掉下去了……”
　　“啧，唉，这人生呐，其实是过得很快的。”话题一下子又转向了别处，“现在想来，感觉我高中时的生活，像是就在昨天一样。”
　　“老师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七了，也是到了奔三的年纪了。”
　　“人生有那么快吗？我倒是觉得这高中生活还挺漫长的。”
　　“哈哈！”秋易大笑了两声，“等你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三年的时光是有多么的短暂了。”
　　“啧，那秋老师，你高中的时候，有什么难忘的事情吗？”
　　“难忘的事情啊……啊……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一万米长跑了吧？”
　　“对啊。”
　　“那个时候我上的高中可是有一万米长跑的，而且对于当时的大多数人而言，跑一万米很正常。”
　　“毕竟是那个年代……”吕伯伦扭过头看向窗外的月光，“然后呢？”
　　“然后啊，我靠，我被推出去跑一万米长跑了，在校运会的时候，你是不知道，那感觉，哎哟，不堪回首啊。”
　　“累晕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最后跑完的时候，真的是累趴下了，感觉都快没法动弹了。”秋易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嘿嘿，那时候我已经和你们叶雯老师在一起了，然后她不顾全校老师的感受，直接跑过来给我做人工呼吸，哈哈哈哈——”
　　“那个时候，反对早恋的应该更多吧？”
　　“当然了，那个时候早恋甚至会被开除的，嘿嘿，当时你们校长就是比我高两届的学长，所以他在日本留学回来，才要对学校进行新的变革啊。”
　　“话说当时直接做人工呼吸，算不算接吻了啊？”
　　“在校长和领导看来差不多就是了吧。”秋易挠了挠脸颊，“好险，差点被开除呢，后面还是用‘人工呼吸’这个理由才让我们两个没有被退学的，不过还是吃了处分，然后把我们两个人分到了不同的班级里。”
　　“不过这还是没能阻止你们俩在一起？”吕伯伦颇感兴趣地问道。
　　“嘿嘿，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了，小伙子，学着点～”秋易得意地说道。
　　吕伯伦的八卦之魂也像是被打开了一样：“秋老师，说说你年轻时的故事呗，有没有什么有趣的？”
　　“有趣的？那简直太多了。”秋易把两只手臂枕在了后脑勺处，“要不就说说那个吧，救她的那一次。”
　　“哦哦……就是叶雯老师被绑架的那次？”
　　“对，我跟你说，那次可是真的死人了哦，而且对方还有枪，你想，我们国家持枪可是很困难的。”
　　“是啊，不过那个时候也比较混乱吧？”
　　“对，但也相当危险了，那个时候呢……”
　　秋易的故事继续讲了下去，两人的精神很好，似乎就这么一直讲到天亮都没有问题。
　　其他人的房间里，也有各自不同的热闹。
　　秋元绫和李婉言在一个房间，现在她们俩还没有洗澡，而是在做着瑜伽运动。
　　只因为李婉言问了一句‘你是怎么长得那么高的’，答案当然是‘锻炼’了。
　　于是秋元绫这个行动派就拉着李婉言锻炼起来了，做的是相对不那么剧烈的瑜伽，大多是一些拉伸的动作。
　　虽然拉筋很疼，但李婉言却倔强地强忍着，不愿意被别人发现自己这么怕疼。
　　名为坚强的面具戴在她的脸上，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会摘下来的呢。
　　这一整天都难得不怎么闹腾的高缘好像有些心事，早早的就睡了——他是和雪先生睡一个房间的。
　　体重超标的田昕楠获得了贵宾待遇——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其实本来叶雯还不好意思提出，好在她自己提出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因为这样比较自在，以此解除了可能会产生的尴尬。
　　从这点来看，她其实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嘛。
　　鲁程媛则被安排了和叶雯睡一个房间，本来叶雯是想和自己的语文课代表睡一个房间的，不过花银银在她的疯狂暗示下，还是选了其他数字卡。
　　本来花银银是想抽到和莫雪遥一个房间的，然而出了点问题，抽到和太阴睡一块儿了。
　　也就打乱了叶雯的计划。
　　不过，她和鲁程媛的交流也依旧是挺愉快的，虽然不是经常会被叫到办公室去帮忙的课代表，但毕竟也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叶雯和女生们的关系是很好的，几乎可以说是打成一片那种程度了。
　　也导致了很多时候，男生还怕她一点，反倒是女生在她这里完全不把她当老师看待，就像是同班同学一样无话不谈。
　　这样的相处方式，也算是有好有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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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蹭蹭

　　时间是三月十二日，星期天，早上七点半。
　　这本该是太阳晒屁股的时间了，但天空却一片漆黑，仿佛被定格在了深夜一样。
　　暴雨倾泻而下，伴随着一道道电闪雷鸣。
　　如果是古代的话，人们可能就会想，又有谁做了罪恶滔天的事情，引起了老天爷的愤怒。
　　地面上一片潮湿，大量的积水汇入沟渠中，流入湖泊里。
　　莫雪遥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现在才两三点钟，直到看了闹钟才发现，时候已然不早了。
　　“呜喵呜——”王佳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正抱着莫雪遥轻轻蹭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呓语着，当然也把口水蹭得她衣领上全都是，“我只是一只喵……为什么要我学钢琴……”
　　“咳！”莫雪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真惨啊……练钢琴这么痛苦的吗？”
　　“呜呜……为什么还要弹……我……我手酸了喵……”也不知道王佳乐梦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形象的，但听着她的呓语，莫雪遥就忍不住想象出了一只伸出毛茸茸爪子，正在弹钢琴的小白猫。
　　嗯……意外的可爱？
　　“咪嫂瑞——都嫂……发——**、咪发嫂……”她还在梦里哼唱了起来，莫雪遥仔细听了听，发现这是雪绒花的调子，而且貌似还没唱错。
　　“看来乐乐的压力也很大啊。”她摇着头笑了笑，“嗯……每一个人都有压力，这很正常。”
　　正在莫雪遥出神的时候，王佳乐忽然一口咬了下去，正好咬在她的肉上，虽然不是很用力，但仍旧有些疼。
　　“喂喂！”莫雪遥赶忙坐了起来，“乐乐你干嘛呢？”
　　“呜……不准摸我头……会长不高的！”王佳乐在梦中大嚷道。
　　说梦话的症状有点严重啊，一般压力太大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虽然很有趣……
　　“醒醒，该起床了。”莫雪遥只能无奈地叫醒了她。
　　后者迷茫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窗外，就又将脑袋蒙进了被子里：“才几点呀……”
　　“都快八点了。”莫雪遥直接将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和母亲叫自己起床的时候一样。
　　“诶？这么迟了？”对于学生而言，即使睡懒觉，到八点钟也差不多该起床了，这是平时在家养成的习惯——因为还不起床的话，也会被父母一直在耳边念叨。
　　“嗯。”莫雪遥敷衍地应着，将一身宽松的休闲装套在身上，只要是不上学的日子，她一般都不会选择穿裙子出门。
　　王佳乐像只小懒猫似地伸了个懒腰，坐在床上竟然又睡着了，一直等到莫雪遥洗漱出来，她才从梦中惊醒，一边抹着口水，一边讪讪地傻笑。
　　“我先出去了。”
　　“嗯～吃早餐是在大厅吗？”
　　“我记得有餐厅吧。”莫雪遥不太确定。
　　走廊中十分安静，只能听到雷鸣声以及雨点不断拍击在屋檐上的声响。
　　看来大多数人都还没起床呢。
　　也是，说不定晚上都很兴奋，聊到了深夜，再加上今天是星期天，睡懒觉也没关系，所以很多人才都没起床吧。
　　莫雪遥走过这长长的走廊，感受着窗外光暗的变化，莫名一种走完了一段漫长人生路的错觉。
　　楼下的客厅只亮着一盏灯，稍微有些昏暗，但配合着窗外的大雨，却莫名的很有气氛。
　　“早安～”坐在沙发上的水老师向她打了声招呼，“餐厅从这边往里面走哦，早餐都已经放着啦，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就好。”
　　“好的，谢谢老师。”莫雪遥礼貌地回答着，穿过一条小走廊，走进了餐厅里。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间会议室，那张长桌前摆了十几张椅子，也意味着起码可以十几个人同时用餐。
　　此时只有太阴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让这个看起来过于奢侈的餐厅显得十分冷清。
　　各种各样精致的餐点在旁边的台子上摆了一圈，就像是自助餐一样，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分量显然是有点多出来的，但毕竟这是难得这么多人一起聚会，偶尔有些浪费也在所难免。
　　“真有钱啊……”自从来到这栋别墅，这句话已经在莫雪遥的心里响起不知道多少遍了。
　　莫雪遥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拿了几个煎饺和爽口的酸黄瓜，就坐在了餐厅的椅子上。
　　因为昨天吃了烤肉，其实早上并不饿，而且由于昨天吃得太油腻，所以早上也想吃点清淡的食物。
　　“早。”莫雪遥也朝太阴打了声招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继续盯着自己碗里的煎饼，小口小口的吃着。
　　她似乎在尝试在吃这种脆饼的时候不发出声音，但很遗憾，终究还是会发出点声音来的。
　　但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让人忍不住想要托着下巴细细端详。
　　就在莫雪遥吃早餐的时间里，也陆陆续续的有人醒来，雪先生一向弄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难得看起来有些凌乱，更关键的是，他衣服穿反了。
　　“噗，小雪，你衣服反了啊！”莫雪遥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自己没察觉到的吗？里子朝外了。”
　　“哦？反了？”雪先生低头看了几眼，淡定地抬起头来，“好像是反了，我先回房间换回来。”
　　“小雪也有迷糊的时候啊。”莫雪遥感觉十分新奇。
　　“谁没有迷糊的时候呢？”雪先生笑着反问道。
　　“遥遥吃过了？”李婉言一边捋着头发，一边问道，她似乎总觉得自己头发没梳理整齐，但事实上已经足够整齐了。
　　很少有女孩子能像她一样把头发梳理得如此工整，别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毛糙的地方，头发越多的，就越是如此。
　　有的可能是刚开始梳理整齐了，但没一会儿就又有些乱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只有像李婉言这样无时不刻整理发型的人，才能保证无时不刻地头发整齐。
　　“嗯，不过我好像还想吃点，味道实在是太好了。”莫雪遥舔了舔嘴唇，又盛了一碗粥，只不过这次是白粥，然后她拿起了一块刚才太阴吃的脆饼捏在手里，一边吃一边坐下。
　　“哇靠，这也太丰盛了吧？在家里吃自助餐？”刘小伟也像莫雪遥一般被惊到了。
　　而一旁的高缘则白了他一眼：“啧，这有啥好稀奇的。”
　　“那和你这大少爷没法比啊，我又没见过世面。”刘小伟故意酸溜溜地调侃道。
　　高缘的脸上露出有些不太自在的神情：“去去去，什么大少爷，你这话说得真恶心，要叫高哥。”
　　“哎哟，还玩起黑涩会来了咯？”刘小伟的普通话有点不太标准，带了点轻微的口音。
　　“应该叫高公公！”王佳乐挤兑道。
　　“来一本葵花宝典，立马就成高公公了。”鲁程媛也不忘煽风点火。
　　整个餐厅也因为大家的嬉笑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外面的大雨依旧，但却冲不走这里的学生们的快乐和幸福。
　　“嗷！”莫雪遥忽然一脸痛苦地捂住了右边的腮帮，似乎连嘴都合不拢了。
　　“怎么了？”李婉言关切地问道。
　　“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到牙齿缝里去了……”莫雪遥张大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因为没法合拢嘴，口水不自主地往下流着，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戳进弄（肉）里惹（了）……”
　　“让我看看。”李婉言凑了过去，莫雪遥就使劲张开嘴，仰起小脸，好让她能看得清楚。
　　“嗯，好像是有一根什么黄色的圆柱形物体，是刚才吃的东西吗？”
　　“是不是薄饼里面的霉干菜太硬了……”莫雪遥一脸痛苦地说着。
　　“霉干菜也不是黄的吧。”李婉言仔细地盯着看了又看，“实在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但确实是戳到肉里去了。”
　　“唔唔……”莫雪遥伸出手，想要捏住那根圆柱形的物体，但就算捏住了，也总是打滑，没法真的将它拔出来。
　　“请问这里有镊子吗？”李婉言看向太阴。
　　“有。”太阴轻轻点了点头，放下还没吃完的薄饼，到客厅里拿了一把小镊子过来。
　　“谢谢。”李婉言接过后，将镊子伸了进去，想帮莫雪遥把那卡在牙缝里的东西给抽出来，但却只听到轻轻的‘咔嚓’声响起，那根圆柱形的物体就断在了里面。
　　疼痛的感觉并未减弱，而此时就更加没法把那戳在肉里的东西给拔出来了。
　　“唔……算了。”好在她现在终于能合上嘴了，“可能睡一觉就好了吧……它自己说不定会掉出来。”
　　“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更好吧？”围聚过来的王佳乐说道。
　　“没事，实在不行再去医院。”莫雪遥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呼……看来这个饼没法继续吃了……”
　　原本圆满的聚会，因为即将结束时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变得不那么愉快了。
　　吃完早餐之后，王浅语就开车先送她们俩回到了家中。
　　而大雨则一直未停。
　　牙齿的疼痛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缓解了一点，只不过在咀嚼或者说话的时候还是会有那种又酸又疼的感觉。
　　“怎么了？这次玩得不开心？怎么回来闷闷不乐的样子？”正闲着没事儿的母亲坐在莫雪遥身旁，故作随意地问道。
　　“没有……”
　　“小遥她被一根东西戳进牙缝里弄不出来了。”李婉言在一旁解释道。
　　莫雪遥赶忙跟着说道：“没事没事，现在已经掉出来一部分了，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
　　“别逞强，让妈看看怎么回事？”
　　“诶呀，真没事儿！”莫雪遥将小脸撇向了另一边，“你忙你的吧，不用担心！”
　　而此时正好来了生意，母亲只得暂时放下她的问题，转而招待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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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牙裂

　　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然而事实上牙疼当然是病了，而且不同的牙疼还会引发不同的并发症。
　　比如头疼、食欲不振，然后导致免疫力下降，又会患上感冒、发烧乃至其他更严重的疾病。
　　可看牙医也是相当昂贵的。
　　并且这玩意儿向来都是就算有医保都没法报销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是不是在‘证明’牙疼真的不是病？
　　没什么精神的莫雪遥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想着这些事儿，以此缓解牙疼的感觉。
　　大雨将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那是因为在耳中响着的就只有雨点的声响了。
　　“遥遥，快点，张嘴让我看一下严不严重。”忙完之后，母亲还没忘了这件事，一副不让她看一下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知道了，啊——”莫雪遥只能无奈地张开了嘴。
　　“这颗牙齿啊……好像以前是个蛀牙，又补上了的。”母亲有点疑惑，“看起来好像已经裂开了。”
　　“裂开了！？”莫雪遥被吓了一跳，而母亲则直接伸手晃了晃她的牙齿，“你看，都摇了。”
　　“嘶——哈——别动……好痛！”莫雪遥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灵魂都要被从身体里抽走了。
　　“这颗牙齿看起来不是乳牙了吧？”父亲拿着剪刀凑过来了一眼，被莫雪遥错看成了老虎钳，顿时浑身一阵哆嗦，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身子，那断裂的牙齿从母亲的手指间‘脱身’，但却像是被扯长后又弹回来的弹簧一般，让她感觉像是有电钻在自己的牙缝里钻动着一样。
　　主要是小时候的牙齿，好多都是被父亲拿老虎钳直接拔掉的，那恐怖的痛楚，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少数几颗也是用线在牙齿这里绕了一圈然后系在门上拔掉的，反正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个年纪应该不会有乳牙了。”李婉言还记得生物课上老师讲过的内容，“如果断裂了的话，就只能试试能不能修补，否则就得补牙了。”
　　“啊——？”莫雪遥感觉一阵不安。
　　今年才刚过十六周岁生日的她，感觉这一切来得都太早了一点。
　　连二十岁都没到，就要少一颗真牙齿了吗？
　　要是按照这个频率下去的话……
　　她已经不敢继续想了。
　　“这下知道怕了吧？”母亲一眼就读懂了她脸上的表情，“让你每天好好刷牙你还不信。”
　　“我每天都有好好刷啊……”莫雪遥一脸的委屈。
　　“刷的时间不够久。”母亲叉腰道。
　　莫雪遥捂着腮帮嘟哝了两句：“明明是小时候蛀牙的后遗症，和我最近没关系好不好……唔……大不了我回去就好好刷牙。”
　　“疼起来才知道好好刷牙了啊？”母亲没好气地说道，“以后要每天都好好刷牙才行！我等下带你去看牙医。”
　　“很贵吧？”莫雪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那有什么办法呢？父母不为你花钱，谁还会为你花钱呀？”母亲转身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张一百元的大钞，“我先带两百去，不够再回来拿。”
　　“不至于吧……那么贵的吗？”莫雪遥有点傻眼了。
　　“补牙齿可能七八十，但要镶牙齿的话，最起码也得两百，还是最差的了，好点的话，五百肯定要的——算上各种费用。”母亲看起来了解得很清楚。
　　“浪费钱啊……”虽然花的是父母的钱，但莫雪遥的心还是隐隐作痛，要是这五百拿来给自己买吃的或者别的东西，都不知道能买多少了！
　　“所以说当医生多赚钱啊，你以后也去考个医生呗。”母亲轻巧地说道。
　　“切，那也得先期投资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而且医生也算是高危职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患者打死了。”
　　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李婉言很配合地摊开了今天的报纸，上面一个版面不大的地方印着昨天发生的一则医生被患者用刀砍死的新闻。
　　“那是那个医生活该，他要收红包和吃回扣！”母亲的语气里带着相当多的偏见，“别人也是太生气了，才失手的。”
　　“喂喂，老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啊！”莫雪遥顿时为医生们愤愤不平起来了，甚至连牙疼的感觉都减轻了不少，“你又没调查过，怎么能随便污蔑别人呢？”
　　“报纸上就这么写的。”
　　“那只是报纸上写的，真相谁知道呢？而且，就算这个医生是这样的，别的医生也不见得就是一样的啊……”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又没踏上过社会，真是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医生会故意给你开贵的药，而且你做手术不给红包，就给你故意不认真做，死了也和他没关系。”
　　“这是偏见好不好！”莫雪遥很生气，“不要因为你身处这个所谓的‘大人的世界’里，就觉得一切的东西都是黑暗的！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大部分医生都不会能救人而不去救的！”
　　母亲见说不过她，就转而说道：“怎么回事啊，敢和你老妈顶嘴了？”
　　“不是顶嘴，是讲道理好不……嘶——”莫雪遥又咬到了牙齿，疼得整张小脸都扭曲了起来。
　　“行了你们母……母女俩别吵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再晚些人家就关门了！”父亲站出来打着圆场，又从抽屉里摸出二十块钱塞到莫雪遥手里，“看完之后，去买两支好点的牙刷，你和婉言一人一支，预防以后可能会有的牙齿疾病。”
　　“那我留在店里给干爹干活吧。”李婉言微微笑了笑。
　　“嗯，大雨天也不用那么多人跑出去，不过也没什么生意，婉言你休息就行了。”
　　“……那我做点手工艺品放着卖吧。”李婉言和莫雪遥在闲着的时候，都会做一点手工艺品，从简单的中国结到复杂的十字绣、编织出来的各种工艺品都会做，一般会放在门口卖香蕉的纸箱前面，喜欢的人可以单独买，价格并不贵，基本就是赚个两三角钱而已，有时候如果有人买的东西比较贵，或者比较多，那就会附赠一两个小工艺品。
　　这也是做生意的一种营销手段嘛，即使并不值钱，但也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做生意，本就应该是双赢式的，如果是单方面‘掠夺式’的生意，那是永远也做不长，做不好的。
　　简单来说就是‘卖家赚了钱，买家也感觉自己买到了实惠或者快乐’这种感觉，双方感觉都不亏的交易，那就叫双赢。
　　购物体验愉快，才会有更多的回头客呢。
　　刚开始，时隔多年没做生意的父亲其实还有点担心能不能开下去，但时间久了，他的自信也就重新回来了。
　　即使旁边又开了一家新的水果店，他也相信是自己赚得更多。
　　细水长流才是最好的。
　　莫雪遥把钱往口袋里一塞，跟着母亲就出门了。
　　路上雨下得有点大，即使穿着雨披骑电瓶车，也会被雨水糊在脸上而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所以母亲和莫雪遥选择走路过去。
　　当然不是去肿瘤医院——因为肿瘤医院只有肿瘤科，要去看牙齿的话，要么去私人牙医诊所，要么就去综合医院看。
　　“等下到了之后，要叫叔叔，听到没有？要有礼貌。”母亲嘱咐道。
　　“老妈你认识？”
　　“嗯，是个私人牙科诊所，以前我都是在他那看病的。”
　　“咦，你之前还说讨厌医生来着？”
　　“我可没说过，我只是说医生赚钱而已。”母亲把伞往她这边挪了挪，而她自己的小半个肩膀却在伞外。
　　莫雪遥没有察觉到，只是觉得刚才时不时还有雨飘到自己脸上，现在就少了很多了。
　　“切，算了，懒得说……牙齿疼。”莫雪遥咧牙呲嘴地说道，“那这么说来，老妈你以前小时候也不好好刷牙嘛？”
　　“我那时候是没条件，牙膏都是省着用的，没牙刷的时候甚至得用树枝刷牙，而且那时候吃东西不健康，要么太硬，要么太甜，对牙齿的损害很大，我要有你现在的条件，怎么可能会才十六岁就牙齿出毛病了？”母亲敲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更何况，我是三十岁的时候牙齿才出问题的，哪像你啊？”
　　“时代不同了嘛！现在诱惑太大，所以容易蛀牙！而且小时候你又不管我。”
　　“谁不管你了？你上初中的时候，乳牙刚换掉我就和你说，少吃糖，这个牙齿没法换的了，结果你还是要吃，还好这颗牙齿不算特别重要的那种，要是里面的大牙，那就有你好受的咯！”
　　“可我也有刷牙嘛……肯定是牙膏不行。”
　　“自己不行就怪别人？还以为你改了呢。”母亲斜睨着莫雪遥，“要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懂不懂？”
　　“嘁……”
　　“哦，对了，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我翻了一下信箱，有你一封信。”
　　“我的？”莫雪遥一愣，旋即想起来那应该是诺拉寄过来的，她最近都有点忘记这件事了，也不知道这信是什么时候寄来的，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
　　距离上一次见面也过去不少时间了，不知道这次她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呢？
　　有没有附带什么特产？
　　“那信还有点鼓鼓的，我帮你拆开来看了一下，塞了一些小鱼干——上面写的都是英文，是谁寄来的啊？”
　　“喂，老妈你不要随便拆别人的信啊。”
　　“你都是我生的，我拆你信怎么了啊？”
　　“……算了，是个国外的朋友，就在俄罗斯。”
　　“你还有俄罗斯的朋友？”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但是我现在不想说。”莫雪遥做了个鬼脸，“让你随便拆我信，就是不告诉你，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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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约法三章

　　一夜旖旎，直到午后才醒。
　　陈程看向窗外，大雨倾盆，瓷砖上蒙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表示着这雨已经下了许久，让整个H市都变得相当潮湿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去，却摸了个空，目光才落在了放在床头柜边上的那条假腿上。
　　身旁的女孩儿如此娇俏可爱，一般人完全无法想象被窝下的她有着一个残缺的身体。
　　陈程的坐起，似乎惊醒了庄莲怜，后者‘嘤咛’一声，一边伸手抱住他，一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醒～啦～？”少女的双眼带着些许朦胧，迷迷糊糊地笑着问道，即使是撒娇，也带着几分大小姐般的优雅。
　　“嗯，不早了，已经中午了啊。”陈程看了一眼时间。
　　“我已经准备好午餐了哦。”
　　“啊？”
　　“早上起来做的～看你睡得那么香甜，不忍心叫醒你呢。”庄莲怜歪头笑着，有些费劲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概是只有一条腿的缘故，所以身子坐得有些歪斜，“程，你们班漂亮的女生多吗？”
　　“我们班啊？还挺多的吧。”陈程闭上眼睛数了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转过头对庄莲怜说道，“不过，都不及你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哦～再说了，你在学校里我又管不到你～”庄莲怜慵懒地说着，笑得陈程有点不太自在。
　　“哈、哈哈……”
　　庄莲怜一边在他的胸口画着圈，一边轻声说道：“我已经是你的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哦。”
　　“那当然，我一定会娶你的。”
　　“可万一你的父母不答应呢？”
　　“谁管他们！”陈程大手一挥，“他们都自己组建自己的家庭去了，根本不配干涉我的选择！”
　　“嗯～但是，我们还是要约法三章。”
　　“啊？”陈程愣了愣。
　　“不行吗？”
　　“当然没问题。”
　　“先吃午餐吧～”庄莲怜套上衣服下了床，为了方便，在家里她一般都选择穿裙子。
　　假肢明显不是便宜货，装在身上之后，光看外表几乎看不出什么违和感来，当然前提是她维持现在的体型，否则无论是胖了还是瘦了，都会让两条腿看起来很不协调。
　　还有就是……还得穿上连裤袜才能达到最好的伪装效果。
　　这顿午餐，吃得陈程有些不安。
　　但他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对方一定不会给自己出难题的。
　　午餐结束后，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写着一条又一条的‘家规’。
　　“看完后，如果同意的话，就签字哦。”庄莲怜趴在陈程的胸口笑道。
　　“哈，这有什么，我直接签字都没问题，你肯定不会害我啊。”陈程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者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刚才让他心神不安的部分似乎也褪去，变成了真情实意的笑容。
　　这一刻，陈程知道自己其实是冲动了，但他确实爱着她，所以想要告诉她，不要担心什么，他不会抛弃这份爱的。
　　嗯……这只是一位高中男生有些稚嫩的爱情观。
　　签完字后，他才重新审视起约法三章的内容。
　　约法三章只是个题目，实际上自然不只三条约定，或者说……约束。
　　｢1.不准出轨。｣
　　看到这条的时候，陈程明显松了口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在还交往着女朋友的时候就喜欢上别人，那是渣男才做的事情！
　　虽然他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每次都是分手后才寻找下一份恋情的。
　　｢2.当我在身边的时候，不准看别的女孩子超过五秒，除非有必要。｣
　　｢3.即使有必要和女孩子进行交流，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把时间压缩在三分钟以内。｣
　　｢4.放学了就要按时回家，不准到处闲逛，我有时候会回家进行突击检查。｣
　　｢5.如果我做的食物难吃，必须说出来，否则惩罚你做一百个俯卧撑。｣
　　｢6.人多的场合一定要抓紧我的手。｣
　　｢7.当发现我胖了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不准撒谎。｣
　　｢8.好好上课，双休日的时候要回答我自学时没弄懂的问题。｣
　　｢9.不准乱花钱，我们两个人的钱都存在共同的箱子里，花费金额超过一百元的大钱时，必须互相告知，双方都确定了才可以花。｣
　　｢10.不准藏着话不说，无论何时都要坦诚相见。｣
　　这就是约法三章的全部内容，准确的说应该是十章才对……
　　因为十个条例。
　　等等，约法三章到底是指三条还是只是一个虚数？
　　学习不怎么样的陈程挠了挠头，困惑了一秒，就将这个小问题抛之脑后了。
　　总之，并不是什么过分的条件，或者说，其实是很正常的要求吧。
　　哪怕庄莲怜不说，他自己也会克制自己遵守某些规则的。
　　“怎么样呀，这些规则有问题嘛？虽然你已经签字了，不过有问题还可以改哦。”庄莲怜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嗯，我觉得应该加一条。”
　　“嗯～？想加什么？”
　　“庄莲怜不准总是自卑地说自己是残疾人。”
　　“噗呲。”庄莲怜捂嘴笑了起来，“这条就不用了吧？”
　　“不行，一定要加，你能写那么多，我就写个一条也不行啊？”
　　“好吧好吧，当然可以～”庄莲怜宠溺地笑着，拿起水笔在后面加了一条，然后认真而郑重地将这张纸贴在了墙壁上，“好啦，这样就可以了。”
　　“行。”陈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怜怜，你难得休息，我们玩游戏吧？”
　　“玩游戏吗？其实我还想再试试做蛋糕的，昨天做的有点点失败了。”
　　“咳……”陈程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忽然感觉到肚子一阵难受，“呃……好像肚子不太舒服……”
　　“不会是吃坏了吧？”
　　“不会不会，其实还挺好吃的。”
　　“又说假话，不是说了吗，不好吃就不好吃。”
　　“咳……哈哈……有点……有点焦了，比较苦。”陈程的声音从厕所里传了出来。
　　“烤得时间太长了吗？看来即使放的量多了一倍，时间也不能加一倍啊……这次试试用食谱上的量做一次。”
　　“行，等我上完厕所帮你打蛋！”
　　“好呀。”
　　然而陈程这半天基本都在厕所里度过了。
　　一共拉了八九次肚子，人都快拉傻了。
　　但好在状况总算好起来了一点，这算是延迟了十几个小时才出现症状的‘食物中毒’吗？
　　而拉完肚子之后没多久，庄莲怜就把成品端了上来。
　　“试试？”庄莲怜一边坐下来，一边问道。
　　捂着肚子的陈程干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勉强地夹起一块尝了尝。
　　“啊！”
　　“这次怎么样？”
　　“好吃！”
　　“不准骗人哦。”
　　“没骗人啊，是真的好吃。”陈程细细地品嚼着蛋糕，“就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不然能全吃完。”
　　“昨天还把你吃拉肚子了呢。”
　　“没没没，应该不是蛋糕的问题，昨天可能是奶油不新鲜了。”
　　“嗯……应该是的。”庄莲怜点了点头，自己也尝了一块，看表情应该是还算满意，“你们班里有什么特别的人吗？”
　　“特别的人啊？有个特别有钱的，叫高缘，是个小胖子。”
　　“还有呢？”
　　“莫雪遥，她的眼睛很特别。”
　　“这个我认识，她的眼睛是天蓝色的，很漂亮。”庄莲怜有些羡慕地说道。
　　“对，她在全校都很有名，并不是她真的就比所有人都漂亮，校花其实都是差不多漂亮的，只不过她的瞳色太加分了。”
　　“哼……你好像知道的很多哦？”
　　“没有没有……”陈程赶紧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怕’庄莲怜了，这也算是喜欢的一种表现吗？
　　“还有吗？”
　　“有一个女孩子，叫花银银，她特别奇怪，只喜欢女孩子，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女孩子豆腐，在我们班里被称为女流氓，也有人说她是有大叔心的少女。”
　　“挺有趣的。”
　　“对……上学还是挺有意思的——就是学习太累了。”
　　“你只是觉得社交有趣吧～”庄莲怜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现在还有父母养着你呢……每天都像是在玩一样。”
　　“……”陈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起来，“别提他们。”
　　“好，好～不提，但是呢，他们好歹每个月有给你一大笔生活费……”
　　“那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那是赎罪！”陈程忽然生气地用力一锤桌子，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谁让他们在我还未成年的时候就互相出轨，然后成立了各自的家庭？他们让我的人生变得不再完整，既然这么不负责任，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离婚的吗？”
　　“呵，就算不知道也能猜个大概，一个当大老板的男人，诱惑那么多，哪有可能不出轨嘛！至于大老板的女人，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
　　“但最起码，他们还是有关心你的……”
　　陈程打断了庄莲怜的话，咆哮道：“我不需要这种关心！冰冷的钱砸在我身上，也算是关心？我需要的是其他的东西，更重要的东西！”
　　庄莲怜蹙着眉头，走到他身旁轻轻安抚着他的脊背：“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没事……不是你的错。”陈程的神情变得缓和了起来，“最起码我现在还有你。”
　　“那在没有我的时候呢？”
　　“呃……”陈程的目光顿时开始尴尬地四处游离了。
　　刚才的气愤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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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章晚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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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月份的回信（英文版）

　　Dear Glimmer：
　　When I wrote a letter，it wasn't too long before I met you last time，but I still miss you very much. I like your long black hair very much. I've been thinking about dying my red hair black.
　　I can't write your name in Chinese. Actually，I think your Chinese name is better. I hope you can tell me how to spell your name in Chinese and English when you reply me next time.
　　I think we can stop using pen names. I want to call you Yao and you can call me Nora directly.
　　The situation has been turbulent lately，but it has been brought under the control of the Acting President. Although he is still acting president，I think he would be likely to be our new president.
　　The presidential election will also be ahead of schedule. Perhaps by the time this letter is delivered，I will begin to write you a letter telling you who our new president is. Of course，you should also be able to see the new president in the news of your country.
　　Most people are quite satisfied with the acting president. It wasn't long before he took office，but we could feel that the country was changing better.
　　On the day I wrote this letter，the German president apologized for the Nazi massacre，but the history would remember it all.
　　But it's at least a good thing because history is going forward after all. The mistakes of the past should not be borne by the generations as long as they would not make the same mistakes. That's what I think，and you？
　　A science fiction thing happened recently that the first cloned monkey was cloned successfully.
　　Monkeys are close relatives to humans. Does this mean that humans will soon be cloned？
　　This is really a crazy thing.
　　If I had been cloned and then someone who looked exactly like me，and even had all my memories，he replaced me and killed me，was I alive or dead？
　　Huma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re developing so fast. Many of the scariest scenes written in science fiction appeared in my lifetime.
　　Before that，I thought they were far away from me.
　　I wonder what I can see in my lifetime is the destruction of mankind，or the prosperity of human beings，the rush out of the solar system and to the more distant stars.
　　Glimmer，if you were given a chance to travel in the universe，but not necessarily come back，would you choose to go？
　　I think I might go.
　　Because I really yearn for the mysterious space. I couldn't sleep many nights imaging the mighty stars.
　　Would there be black holes that allow people to cross past or future，and cracks that allow people to enter high dimensional space？
　　Nature is so magnificent. Can humans really explore all its mysteries？
　　In other words，I was going to send you military rations that you thought were good last time，but I gave up because the customs inspection procedure was too complicated and troublesome. I just sent you the little dried fish that I made by myself in the letter. I've tasted two，and it tastes good. You can eat it directly or with a drink or water，or you will feel salty.
　　Is it spring in your place now？
　　Although there is spring in Moscow，it usually comes late and the temperature is not as high as yours.
　　I don't know if there are cherry trees in your place.
　　I used to think that cherry trees were native Japanese trees，but then I learned that the original seedlings were also passed from your country. Every time I study the history of your country，I always find many things that amaze me. Such a vast history full of vicissitudes really makes people envious sometimes.
　　Can you pick a few cherry blossoms to make a bookmark and mail them to me if that' all right？
　　Although we have here，I always feel that it does not seem as beautiful as I thought perhaps because of different varieties.
　　HMM...If there is no cherry tree，you can also find some other wild flowers. It is pretty interesting to make the unknown colorful flowers into bookmarks.
　　Time really flies. If we send it again every time we hear from each other，we can only get six letters a year，because I send it to you for a month，and you send it back for another month.
　　When will the mail be shipped faster？
　　But perhaps it is because of the slow speed of the delivery of the letter that people feel a sense of precipitation upon opening the letter，right？
　　What ink do you use，Glimmer？
　　The last time I opened the letter with a faint aroma of fruit. Is there such a novelty ink in your country？
　　I like to use a pen when I write letters that is an old hand-made pen native to Russia. I don't know exactly how to write in English and I'll tell you next time I find out.
　　The brand of this pen is full of historical sedimentation. Its shape was almost the same as it was with an industrial beauty. It's just that this one I bought is handmade.
　　But in my opinion，hand-made pens seem to be more rugged than factory lines.
　　As summer approaches，I will graduate from my senior year.
　　I had been certified as an engineer in my junior year，but I had to accumulate a few more years of experience to take the senior engineer.
　　I wonder if I'm going to your country to accumulate experience or just stay in my country.
　　Actually I'm very want to go.
　　I want to feel the warm climate and have a look at the bone-chilling and cold seas in the south.
　　I just don't know if I will be employed by your country's companies with my current professional level.
　　But I think I shouldn't be short of jobs if your country wants to boost infrastructures. There may be some trouble in communication because I cannot speak Chinese.
　　But most problems may be solved in English.
　　I have almost nothing but a graduation thesis. The paper will be finished soon，and I should probably learn a little Chinese for the rest of the time.
　　Can I go to play with you when I get your country？
　　It will be just summer when we can go to the seaside for a cruise，sunbathing or fishing.
　　I can't wait to stepping on a soft beach. That will be wonderful！
　　The last time you told me you wanted to be a doctor. I think the idea is good，but it may be difficult.
　　You may be able to save a lot of people，but you will certainly not.
　　Will you be sad because you feel helpless？
　　Will you be lost because of the misunderstanding of the family members of the bereaved？
　　I think it's the case all over the world that a doctor who fails to save a patient is recognized as an enemy by the extreme family members.
　　So I hope you must think carefully whether you really decide to do so.
　　You should think about whether you can withstand that pressure.
　　If not，it might be better to do other work.
　　Have you ever considered programming？
　　It's also a good new major，and there only be more and more applications later.
　　Of course you can choose art，but it may be different.
　　I also wanted to be an animal trainer and a painter before choosing an engineer，but I gave up and finally chose the civil engineering major.
　　I've been thinking to obtain a master's degree and a doctor's degree after graduation，but I think that's a long time.
　　After all those years，I am nearly thirty years old. Will it be too late to get into work again？
　　I think we can master a lot of knowledge from the practice. I can obtain a master's degree and a doctor's degree in my spare time.
　　As a matter of fact，people should not stop studying in their whole life，so it should be fine with this goal in a decade.
　　Glimmer，you said before you wanted to travel around the world. But I think it's too hard to make it happen.
　　Unless you are a daughter of the rich，it is not realistic to play outside all your life.
　　Perhaps，it may come true being a best-selling author or famous painter or something - Because you can continue to create in the course of travel anywhere and anytime.
　　Of course，it's too far away to think about it. Plans can' t keep up with changes. Maybe you'll have other ideas later.
　　At this point，I suddenly remembered what I had written at the beginning - did I say I was going to dye a black hair？
　　I wrote the first half yesterday，and today I suddenly don't want to dye it.
　　Because I think the natural appearance is the most beautiful. Isn't my red hair pretty too？
　　Or do you think I should change my hair color occasionally？
　　Do the schools in your country allow students to dye their hair？
　　There are no restrictions in my high school or college.
　　When I read the news，I always feel that schools in your country are too strict with students. Students should be given a little freedom，at least in their hair color and hair style，so that they have their own personality. Or else，they all are assembly line products.
　　Of course，this is just my personal opinions. After all，the modern education has not been implemented long. I'm afraid history is the only way to tell us which one is right.
　　I have written so much at a glance of the letter.
　　It's time for me to go to dinner.
　　Should there be a proper ending？
　　It's boring to end with a routine.
　　So this time......
　　May you develop better and better，especially the chest can grow as big as me！
　　Hee hee.
　　I am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reply.
　　- Morningstar （Nora Elantra Ivy）
　　February 18，2000.
　　========
　　翻译、校对、润色：茶离
　　本章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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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月份的回信（中文版）

　　亲爱的微光：
　　在我写信的时候，距离上一次和你见面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不过我仍旧十分想念你，我很喜欢你那头黑色的长发，最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我的红发也染成黑色的。
　　我不会用中文写你的名字，其实我觉得你的中文名更好听，希望下次回信你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你的中文名用中文和英文分别怎么拼写。
　　我想，我们可以不再用这样的笔名代称了，我想叫你遥，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诺拉。
　　最近的时局发生了许多动荡，但都被代理总统及时控制住了，虽然他现在还是代理总统，但我想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新总统。
　　总统大选也将要提前，或许等这份信被送到的时候，我就要开始着手给你写下一封信，告诉你我们的新总统是谁了——当然，你应该也能在你们国家的新闻里看到新总统的上任吧。
　　大多数人对这位代理总统都还挺满意的，虽然他当了才没多久，但确实能感觉到这个国家在发生好的变化。
　　就在我写信的这一天，德国总统为纳粹的屠杀而道歉了，不过历史会铭记这一切，并不是道歉就能将一切都忘却的。
　　但这最起码也是一件好事，历史终究是要向前走的，过去的错误，也不应该由后来的人承担，只要不再走原本的错误就行，我是这么想的，你呢？
　　最近还发生了一件很科幻的事情，之前只在科幻小说中存在的桥段竟然真的发生了——第一只克隆猴被克隆成功了！
　　猴子和人类是很接近的，这是否意味着人类也很快就能被克隆了？
　　这真是一件疯狂的事情。
　　假如说我被克隆出来，然后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拥有我全部记忆的人代替了我，然后我被杀了，那么我到底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人类的科技发展是如此之快，许多科幻小说中写到的可怕景象，竟然在我有生之年就出现了。
　　明明在此之前，我都还觉得它们距离我很遥远呢。
　　我在想，在我有生之年里，能看到的，到底是人类的毁灭呢，还是人类走向了繁荣，冲出太阳系，走向更遥远的星空？
　　微光，如果给你一次去宇宙遨游，但不一定能回来的机会，你会选择去吗？
　　我想，我可能会选择去。
　　因为我真的很向往那神秘的太空，很多夜里我睡不着觉，就会想象那无垠的星河里到底有些什么。
　　会不会有能够让人穿越到过去或者未来的黑洞，会不会有让人进入高维空间的裂缝？
　　大自然实在是太过瑰丽了，人类真的能探索完它全部的奥秘吗？
　　说起来，我本来是想向你寄送你上次觉得还不错的军用口粮的，只是海关的检查程序太过复杂和麻烦，让我放弃了，只是将小鱼干夹在信中给你寄过去，那是我自己制作的小鱼干，我尝过两个，味道很不错，你可以直接吃，不过得搭配饮料或者水，否则会感觉很咸的。
　　你们那里现在已经开春了吧？
　　莫斯科虽然也有春天，但一般来得比较晚，而且温度也不如你那里高。
　　不知道在你那里有樱花树吗？
　　以前我一直以为樱花树是日本本土的国树，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树苗也是从你们国家流传过去的，每次研究你们国家的历史时，总能发现许多让我惊叹的东西，这样浩瀚而沧桑的历史，有时真是让人羡慕呢。
　　说回刚才的，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摘几片樱花制成书签邮寄给我吗？
　　我们这里虽然也有，但我总觉得它似乎不像我想象中的美丽，或许是品种不同？
　　嗯……如果没有樱花树的话，也可以找一些其他的野花，色彩缤纷却叫不上名字来的野花们压制成的书签，也是相当有韵味的呢。
　　说来，时间过得真快，我和你来来回回寄信，如果按照每次收到对方来信再寄出的话，差不多我们每人一年都只能收到六封信，因为我寄给你是一个月，你再寄回来，就又是一个月了。
　　信件运送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快一点呢？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送信的速度慢，才会让人觉得打开信件后的文字有一种时间的沉淀感吧？
　　微光写信用的是什么墨水？
　　我上次打开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果香，你们国家竟然有卖这么新奇的墨水吗？
　　我写信的时候，喜欢用钢笔，而且一定要用一款老牌子的手工钢笔，那个牌子是俄罗斯本土的，我不太清楚用英文具体该怎么写，等下次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这款钢笔的牌子充满了历史的沉淀感，它的造型和当年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有一种工业的美感——只不过我买的这款是手工制作的。
　　嗯，不过在我看来，手工制作的，似乎比工厂流水线生产的钢笔更加粗犷。
　　夏天快到的时候，我就要大四毕业了。
　　我在大三的时候就已经考取了工程师证书，但想要考高级工程师，还得再积累几年的经验。
　　我在想我是到你们的国家来累积经验，还是就在我的国家里。
　　其实我是挺想去的。
　　想感受那里温暖的气候，想看看南方那些没有刺骨寒冷的大海。
　　只是不知道以我当前的专业水平会不会被你们国家的公司聘用。
　　不过我想，如果你们的国家想要大力扶持基建的话，我应该不会缺少工作机会，只是不会中文，在沟通上或许有些麻烦。
　　但用英语也应该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了。
　　嗯，除了毕业论文之外，我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论文也很快就能完成，剩余的时间我或许应该学一点中文。
　　等到你们的国家之后，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那个时候正好是夏天，我们可以一起去海边乘坐游轮、晒日光浴或者钓鱼。
　　踩在温润柔软沙滩上的感觉一定很棒，我其实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你上次和我说，你有想过以后做一名医生，我觉得这个想法是很好的，但是这条路却并不一定好走。
　　你或许能救下许多人，但也一定会救不了很多人。
　　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因为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而难过？
　　会不会因为死者家属的误解而失落？
　　我想，全世界各地应该都是这样的吧——没能救活病人的医生，就会被某些偏激的死者家属认作仇人。
　　所以我希望你在走这条路之前，一定要仔细想想，自己是否真的决定这么去做。
　　也要想想，自己是否能够承受那样的压力。
　　如果不行的话，或许做别的工作会更好。
　　你有没有考虑过做编程？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新兴专业，以后需要它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艺术类的，不过这种专业，就业可能会比较困难吧。
　　其实我在选择工程师之前，也曾想过做一名驯兽师，也想过做一名画家，但我都放弃了，最后选择了土木工程这个专业。
　　我也有在想，毕业之后是继续考取硕士和博士，但我觉得那需要的时间实在太漫长了。
　　那么多年之后，我都快三十岁了，那个时候再投入到工作之中是不是太晚了？
　　而且我觉得，实践才能更快的掌握很多知识，所以果然还是毕业后就去工作吧，考取硕士和博士，可以用闲暇的时间来做。
　　本来嘛，人这一生就不应该停止学习，所以把这一切当作十几年内的目标应该没问题。
　　微光，你之前还说，你的愿望是环球旅行，但我觉得，这个愿望实在是太难实现啦。
　　除非你是大富豪的女儿，否则想要一辈子都在外面玩，恐怕不现实吧。
　　或许，作为一位畅销作家或者知名的画家什么的，倒是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可以在旅行的过程中继续创作嘛，不会受到时间和地点的限制。
　　嗯，当然，想这些还太遥远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或许你以后会有其他的主意也不一定。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开头写的那些话了——我是不是说我要去染一个黑发来着？
　　前半段是我昨天写的，今天我忽然又不想去染了。
　　因为我觉得自然的才是最美的，我这一头红发不也很漂亮吗？
　　或者说，你觉得我偶尔也应该换个发色改改心情？
　　你们国家的学校允许学生染发吗？
　　我读的高中和大学倒是都没有对这方面的限制。
　　我在看新闻的时候，总觉得你们国家的学校对学生的管制太过严格了，应该给学生们一些小幅度的自由，最起码要让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发色和发型，这样才会有自己的个性，不然的话，就变成一个又一个流水线产品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而已，毕竟现代教育的实施还不够长，到底哪一种是正确的，恐怕就只能让历史来告诉我们了。
　　看了一眼信纸，原来已经写了那么多了吗？
　　那么我也该去吃晚餐了，这次的信就写到这里吧。
　　——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合适的结尾？
　　总是用套路的话来结尾也太没意思了。
　　所以这次就……
　　祝你能发育得越来越好，特别是胸.部，能长得越来越大，长得和我一样大！
　　嘻嘻。
　　期待你的回信呢。
　　——晨星（诺拉·伊兰特·艾薇）
　　2000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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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拔牙

　　诊所一共有两层，收拾得很干净，虽然本身面积不大，但却布置得很宽敞——这大概就是装修设计的魅力吧。
　　可以看到有很多处都装着落地镜，在无形中开拓了视野的空间。
　　楼下有几张固定的软椅，但却并未有人看着。
　　竟然连前台都没有吗？
　　莫雪遥好奇地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和一般的私人诊所不同，莫名的让人有一种平静的感觉。
　　在上行楼梯的旁边，摆着一些小盆景，还有一个干净的卫生间。
　　门口有那种细细长长的水龙头，打开后水是往上喷的，似乎是专门给人漱口用的。
　　“先漱一下口再上去吧，你看你，脸都没洗干净。”母亲指了指莫雪遥的眼角，“眼屎还在呢！”
　　“有吗？”莫雪遥不太相信地走到镜子前看了又看，才发现那并不显眼的小小污垢。
　　当然，可能只是自己注意不到而已吧。
　　她尴尬地笑笑，低头用水冲了下脸，又漱了几遍口，这才跟着母亲走上二楼。
　　和楼下的安静不同，二楼竟然还意外的忙碌，有好几位医生走来走去，一间间隔开的小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电钻那令人牙酸的声响。
　　坐在前台的一位女医生看了过来，笑着问道：“请问是来看牙齿吗？”
　　“嗯，我找杨医生。”
　　“杨院长——有人找你！”那位女医生立马回过头去大喊道。
　　而后就见一位发际线很高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走了过来，他的身材已经有些发福，但不难看出年轻时残留的几分帅气。
　　“杨医生，好久不见！”母亲挤出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地问候道。
　　“你是……哦哦，晓玉啊！”杨医生在迟疑了片刻后认出了她来，“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补的牙齿还好吗？”
　　“嗯，挺好的，现在都没问题。”
　　“好就行，今天是来……？”
　　“给我……女儿看一下牙齿，她牙齿裂开了。”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轻轻撞了撞莫雪遥的肩膀。
　　“啊……杨叔叔好。”
　　“直接去病床上躺下看吧。”杨医生说着，就往一间空着的诊疗室走去。
　　她有些不安地躺在那个可升降的病床上，然后就感觉自己的上半身被慢慢抬起来了一点。
　　“来，张开嘴。”杨医生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工具伸进了莫雪遥的嘴里，左右鼓捣着。
　　“啊——”莫雪遥十分乖巧地张大嘴，就为了能让医生看得清楚一点。
　　“咚咚咚。”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敲了敲她那颗裂开了的牙齿，“疼不疼？”
　　“嗯。”
　　“疼吗？疼的话就举手。”杨医生继续在她的嘴里敲打着四周的牙齿，似乎在判断到底有哪些受到了影响。
　　莫雪遥赶忙举起了手来。
　　而敲其他的时候，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嗯，应该就是这颗有问题了，其他的牙齿都还好，没有蛀牙，要继续保持，这颗牙齿因为是补过的，所以比较脆弱。”杨医生将一个仪器拖了过来，打开了开关，一束亮光直接照进了她的嘴中。
　　这就是当手电筒用的吧，只是比一般的牙医要高端多了，在这个年代，有这样齐全器材的牙科诊所实际上并不多。
　　“应该只是裂了一半。”
　　“能补上吗？”母亲在一旁紧张地问道。
　　“裂开的部分不能再补上了，得拔掉了，不过只是裂了下半部分的二分之一，拔掉裂开的部分之后，再用石膏把它补上就可以了。”
　　“要做根管吗？”补过牙齿的母亲问了个专业词汇。
　　“不用，这个她以前补牙齿的时候就做过了，你看，这个就是根管，旁边刺进肉里的是断裂的填充材料。”
　　“嗯嗯，那就这么做吧，杨医生，反正你补的牙齿我肯定放心。”
　　“哈哈，毕竟那么多年了嘛，相信我就行。”杨医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拿出一根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针管来，“可能会稍微有点疼。”
　　莫雪遥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这是要打麻醉剂了。
　　其实这已经算不错的了，记得小时候拔乳牙，哪来的麻醉剂啊，都是直接拔的，有时候能疼半天。
　　麻醉剂注射的速度很快，感觉好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而后她就感觉到冰冷的物体再一次塞进她的嘴里，比上一个要大得多，而且还有另外的金属物体抵着她的口腔，防止她无意识地合拢。
　　“咔嘣。”一声脆响，断裂的小半截牙齿就被拔了出来，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有如行云流水。
　　紧接着，一块湿润的棉花就塞进了她的嘴里，似乎在清理着什么，而后，湿棉花被取出，干燥的棉花重新塞了进来，并且用一根棉签抵住。
　　“来，捏着这个。”杨医生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棉签，莫雪遥赶忙伸手捏住，“摁着等个三分钟就止血了，然后半个小时内不要吃任何东西，之后吃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吃太硬的食物就行。”
　　“谢谢杨叔叔。”莫雪遥坐起来时不忘道谢。
　　“然后什么时候来补牙？”母亲追问道。
　　“两个星期后，只要没有炎症，就可以补牙齿了。”
　　“谢谢！我去付钱。”
　　“诶诶，不用了不用了，拔个牙齿而已，不用收钱，下次补牙齿的时候再收。”
　　“那不行，该给的还是要给的。”母亲立马反对道，接着看向那位前台的女医师，“请问多少钱？”
　　“你就收她们个挂号费就行了。”杨医生赶忙说道。
　　“三元。”
　　“唉，杨医生你怎么老这么客气。”
　　“朋友嘛，应该的。”杨医生笑了笑，看向莫雪遥，“回去之后，要好好刷牙啊。”
　　“嗯……”莫雪遥尴尬地点了点头，其实她最近刷牙的时间已经比以前长得多了。
　　不过这个牙齿出问题也和她最近的刷牙习惯没太大关系。
　　主要还是以前留下的隐患。
　　补过的牙齿一般都会缺失营养，比一般的牙齿更脆弱，也就更容易出问题了。
　　人生的路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否则的话，莫雪遥一定要告诉自己，千万要好好保护牙齿，别得蛀牙了……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拔牙事件，但却一下子让她想到了许多。
　　在这条漫长的路上，她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让道路延伸向其他的方向呢。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看起来是要下一整天的样子了。
　　回到水果店的时候，她就看见门口那条盖了盖子的水沟里，正不断地漫出有些腥臭的黑水来。
　　“怎么了？”莫雪遥纵身一跃，跨过水沟跳上了台阶。
　　“排水不行，水漫出来了呗。”父亲翻了个白眼，“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但说维修要等明天——平时罚款挺积极的，要他们做事就又推脱了。”
　　“搞得这么臭，客人都不愿意上门了。”母亲皱起了眉头。
　　“好几次了，每次连续下雨就这样，这次更严重了，下面的水管他们到底是有多久没疏通了？”父亲点了根烟，似乎是想用烟味来驱散臭味。
　　“我再打一个电话去问问。”
　　“诶，问了也没用。”
　　“那是你问的方法不对。”母亲说着，直接拨通了市长热线，“喂？你好，我们是半山肿瘤医院下面开水果店的，水沟里的水都漫得一塌糊涂了也没人来修，都好几次了，每次都说第二天来，结果第二天雨停了都没人来，请问是不是我打错了负责人的电话？”
　　“您好，我们马上就会为您进行核实，如果情况无误的话会派人过去维修的。”
　　“这样弄得又脏又臭，我们没法做生意啊。”
　　“很抱歉，但我们得先核实……”
　　“好的，请尽快吧。”母亲说着，挂断了电话。
　　没几分钟后，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不是说了明天来的吗？急什么？下雨天的又弄不好！”对方气焰嚣张地说道。
　　莫雪遥是最不喜欢听这种语气不友好的谈话了，于是抱着酥糖躲进了小房间里。
　　等到她再一次出来的时候，谈话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母亲的语气不善：“那就是说不打算解决了是吧？那我们到时候就打新闻热线，将那些记者都过来报道一下。”
　　说着，她不给对面解释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父亲犹豫了一下，无奈地叹气道：“何必呢，要一直在这做生意的，关系搞僵了，不好做人啊。”
　　“有什么不好做的？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才养出了这帮拿钱不出力的白眼狼，他们也不想想他们的工资是哪里来的，还不是纳税人的钱吗？”
　　“唉，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家毕竟也是地头蛇啊。”
　　“什么地头蛇啊？这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我们又没做错，凭什么怕他们？”母亲的性子比父亲还强硬些。
　　正说着，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
　　这次似乎换了一个人。
　　“你好，请问你们店的地址是哪里？我们马上派人上去维修一下，应该是哪个部分堵住了。”
　　“好的。”母亲的态度顿时也变得温和了起来，“我们店的地址是……”
　　一番友好的交流后，她挂断了电话，斜睨着莫雪遥父亲：“看到了吧？有很多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你硬气点，人家不但不敢动你，反而还得巴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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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酥糖日记｣三猫会晤

　　本章为酥糖番外，认真看书的读者应该知道，这些日记当然不是酥糖写的，而是莫雪遥为生活插上的幻想翅膀，以酥糖为视角写的……充满了少女心的故事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对‘女儿心’的点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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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酥糖，是一只黑白双色的正宗中华田园猫。
　　同时，我还是鼠语的专业翻译，略懂一些汪星语，也算是一位猫才了。
　　今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这雨才缓缓停下。
　　原本蜷缩在床头柜上的我，看了一眼闹钟上的时间。
　　小遥主人和婉言主人都已经睡着了，最近后者似乎总喜欢抱着前者睡觉的样子，是床太拥挤了吗？
　　嗯，人类真是可怜，像我们喵星人，随便找个纸箱就能挤一挤，生活根本不会占用太多的空间。
　　最近连续的雨让我没有出门的机会，虽然雨才刚停，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逛逛了。
　　之前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好像是个好日子？
　　可是白天的话，就见不到她了。
　　我轻巧地一个纵跃，跳上了窗口，然后从窗户的缝隙钻了过去……
　　糟糕，最近吃太多了，感觉有点窄了啊……
　　啊啊……嘶——
　　总算过来了。
　　看来最近得减肥了，不然连各种缝隙都钻不过去了。
　　嗯，我是一只优雅的猫，不能变成一只死肥猫。
　　我以前可是最讨厌村里那只黑色的死肥猫了的！
　　难道我也会有一天变成我自己最讨厌的喵吗？
　　雨才刚停歇，天空中的云层只是散去了些许，那轮月亮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
　　至于星星嘛……那就更看不见了。
　　地面上有些潮湿啊。
　　我犹豫地盯着水泥路面，思考着有没有干燥的地方可以走。
　　但是很可惜，干燥的地方根本没有，只有相对没有那么潮湿的路可以走。
　　可恶……要把爪子弄脏了吗？回来被发现的话，又要被小遥主人嫌弃惹喵！
　　不行不行，酥糖呀酥糖，开动你那聪明的脑瓜子想一想，应该怎样才能避免把爪子弄脏？
　　对了喵！
　　有了！
　　我看到一辆在半夜运载货物的小卡车停在水果店门口的红灯处。
　　这个距离的话，我从门口的纸箱子最顶端跳，应该能跳到？
　　我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一跃而上。
　　“喵——”
　　“啪！”
　　而后，我落进了货堆里。
　　是运送蔬菜的车子呢。
　　我随便用爪子扒拉了一片白菜叶子啃了几口，嗯……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喵——喵——”我想让这位司机载我到目的地，然而很可惜，他听不懂本喵的语言，好吧，那就只能期望这辆卡车能和我顺路了。
　　然而事实上，只是顺了一小段路而已。
　　见它准备转弯，我又不得不跳下来，踮着爪子踩在潮湿的地面上。
　　喵喵喵……
　　算了，好像弄脏了之后也就不在意了。
　　当然还是要注意别把身子弄脏了，爪子弄脏的话擦一擦就干净了吧？
　　我这样想着，飞快地朝着目的地奔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那里，心中的呼唤也变得愈发清晰。
　　我蹭蹭地爬上好几层楼，翻开虚掩的窗户跳了进去。
　　“酥糖先生，是你来了吗？”精致的皮箱里传来南希柔软的嗓音。
　　我忍不住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从窗口跳了下来，又用地上的干抹布仔细地擦了擦爪子，确定干净之后，才跳上了桌子。
　　“南希小姐，你出得来吗喵？”
　　“我被关在里面，不能自己出来呢。”
　　“呃……这个盒子要怎么打开？”
　　“只要把扣子打开就好，我可以从里面把盖子推起来。”
　　“好的，交给本喵吧！”我自信满满地跳上了架子，在箱子前研究了半天。
　　“能打开吗？”南希的声音有些急切，“酥糖先生，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呢。”
　　“哦唔！等等，我好像明白了！”我终于找到了机关，用爪子拨动了几下，将箱子的卡扣给打开了。
　　随后就见南希小姐费劲地将箱子推开，从里面爬了出来。
　　她用那一双如红宝石般的眼睛，带着几许笑意地看着我：“谢谢你，酥糖先生。”
　　“只有半个小时了吗？我们就在附近逛一下吧！”我兴奋地趴了下来，“快上来～外面的雨刚停，空气有些湿润，但却很好闻呢！”
　　“为什么好闻？”
　　“呃……大概是因为有泥土和鲜花的芬芳吧？”
　　“酥糖先生知道为什么花会有香味吗？”南希趴在了我的脖子上，长长的发丝轻蹭着我的脸颊，让我感觉鼻子有些痒痒的。
　　“诶？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只是一只喵。”
　　说着，我就带着南希窜到了窗户外，云层又被风儿拨开了几许，看得到那漫天的星辰和皎洁的明月了。
　　“酥糖先生，星空好美。”
　　“现在它们是属于我们的。”
　　“不，这么美的星空，应该是属于所有事物的。”南希揪了揪我的猫毛，“不能那么自私哦，酥糖先生～”
　　“诶呀，我只是想说一句浪漫的话喵！是在电视剧里学来的。”
　　“电视剧？”
　　“嗯，是在一种方形的，名为电视机的盒子里播放的东西，因为剧情是连续的，而且很长，所以叫做电视剧——这是人类给它们取的名字。”
　　“酥糖先生还懂人类的语言，好聪明。”
　　“咳嗯，那当然了！”我得意地抬起了脑袋，“我可是喵才！当年在村子里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的俊猫呢！大家都夸我聪明！”
　　“噗，嘻嘻。”南希小姐被逗乐了，她用小手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将整张小脸都埋进了我的毛发里，“酥糖先生的毛发柔软得就像沙发一样呢。”
　　“抱起来可比沙发舒服多了喵！”我对我的一身毛皮还是相当自信的。
　　今天载着南希，是去参加一个聚会的。
　　一路上，这块地盘被我收服的小弟都纷纷跟了上来，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队伍逐渐壮大，到后面足有三十来只猫在墙头行走着，相当有气派。
　　“哇，酥糖先生……你竟然有这么多猫小弟吗？”
　　“那当然了，我可是这一片的老大！这附近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猫，见到我就得喊一声酥糖哥！”
　　我说着，就跳到了公园竹林里，窜上了那大理石材质的桌子上。
　　不多时，就见到这次约好的另外二喵到达了。
　　一只坐在一条大黑狗的身上，那大黑狗有十个我那么大了，甚至更大……
　　它站起来有小遥主人那么高了吧？
　　不行，在小弟面前可不能露怯！
　　我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说道：“奶糖小姐，你终于来了喵。”
　　“汪！”只见那只大黑狗站直了身子，而黄白相间的猫就爬到了它的头顶，竟然能直接和站在桌上的我齐平了。
　　不愧是猫中的大小姐，即使只带一位保镖，也充满了压迫感啊……
　　它看我们这些喵，大概就和我们看那些老鼠差不多吧？
　　另一只猫，这是一只纯黑色的猫。
　　他是单刀赴会的。
　　——不算那只根本没战斗力的老鼠的话。
　　但可千万别小瞧它，它可是这附近战斗技巧最高超的猫，哪怕是我，也不能说在单挑中能稳赢它！
　　它叫曲奇，身边那只紫灰色的老鼠叫咖啡。
　　它们俩形影不离，就像是产生了跨越种族的爱似的。
　　不过，据我所知，它们俩貌似都是公的吧？
　　曲奇纵身一跃，跳到了桌子上来，自己占了一块区域。
　　我的小弟们则乖乖地待在下面，现在三方的势力基本持平。
　　“阁下就是那只单枪匹马冲进黄猫会地盘，又全身而退的侠客曲奇吧！”我颤了颤胡子，问道。
　　“正是在下。”曲奇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那一次的战绩，可是让本地猫都知晓了。
　　黄猫会控制着一条街道，手下有二十多只猫，竟然都对付不了它，而且据说冲进黄猫会的原因是，它们把曲奇背上的那只老鼠给抢走了。
　　“这次约我们聚会，到底有什么事呢～”奶糖小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妙曼的身材看得我直吞口水，不行，南希在呢，我可不能乱看其他的母猫，“难道酥糖哥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吗？或者说，又想要扩张地盘了？自从上个月驱赶走黄猫会后，你已经占了三条街道了，这次还没有把你全部的小弟都带来吧？”
　　“嗯……”我的目光忍不住往奶糖小姐的腹部落去，年轻的母猫，从来没怀孕过的呢……
　　我忽然感觉到南希小姐掐了一下我的耳朵，立马一激灵精神了起来，拿出了老大的派头来：“两位一位是有名的侠客，一位是本地富豪家的千金，而我，则是充满了统帅魅力的王，不知道二位可有意向，与我共同建设一个猫之帝国？想想看，将整座城市都纳入我们的地盘，那感觉是有多么美妙？”
　　“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曲奇立刻拒绝了。
　　“那么，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奶糖伸直了手臂，让我忍不住想要舔它的耳朵。
　　“当然有关系了，我们通力合作，达成这个目标，建立伟大的帝国，而后，你们就是功臣，享受一猫之下，万猫之上的待遇，若是有什么事，也会有诸多方便，并且……我们可以控制最适合居住的地方作为据点，曲奇你不用再担心会有猫针对你的心上人，而奶糖小姐在出行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被黑道猫骚扰。”
　　“听起来……还不错？”
　　“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么，需要的话，我会将黑皇借给你，这应该足够了吧？”
　　听了奶糖的话，我精神一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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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的图书馆

　　三月十三号，天空中的太阳时隐时现，柔软的白云遮挡了大半个天空，就像是一整团膨胀了的棉花糖。
　　莫雪遥托着腮帮看着窗外——她现在正坐在安若素的位置上，身边是捧着书复习着的李婉言。
　　不过也不用担心安若素没位置坐，因为他这会儿正在操场上矫健地奔跑着呢。
　　他的体力就像是用不完似的，只要天气合适，每天的清晨都能看到他在操场上的身姿，四百米一圈的跑道，跑十圈对于他来说仿佛只是一个热身运动而已。
　　虽然说只是慢跑，但哪怕是让莫雪遥走个四千米她都要觉得有点累了吧？
　　这么好的耐力，说不定能去参加马拉松呢……
　　她在心中自语着，就看见李红染抱着颗篮球就走到了操场边缘。
　　他随手将自己的书包往篮球场铁丝网外的长椅上一丢，冲正在跑步的安若素伸手招呼了一声：“素素，打篮球不！”
　　听到这有些女性化的昵称，就让莫雪遥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声。
　　这其实并非是男生们给他取的昵称，而是从女孩子们这边先迫害的。
　　似乎是上次元旦文艺汇演留下的后遗症，再加上他的名字里就有这么一个有那么点女性化的字，一切就那么的顺其自然了。
　　没记错的话，第一个迫害他的应该是花银银吧。
　　记得是那次收作业的时候，很大声地喊了一声‘素素，交语文作业’，结果被全班都听见了，而后女生们开始打趣似的这般称呼，男生们也开始学着女生们这样喊他，时间久了，这就变成了他的专属昵称了，就连刚开始还有些抗拒的本人，都变得习以为常了。
　　正在慢跑着的安若素缓缓停了下来，走到李红染身边：“嗯，就我们两个？”
　　“其他人都还没来嘛，没事，先打着，待会儿可能有其他班的来了。”李红染将篮球丢给安若素，“走，我们去那个小球场吧！”
　　小球场就是那种只有一个篮球架的场地，如果只是三两个人玩的话，那也是足够的了。
　　安若素的个头和李红染差了十几公分，看上去明显矮了一截，但实际上他并不矮，和莫雪遥站一块儿的时候，可是要高出大半个头的呢。
　　莫雪遥站了起来，靠在窗边看着二人打篮球。
　　李红染明显更喜欢直接跳跃式灌篮，每次都整个人扑到篮球筐上，把整个篮球架晃得‘哗哗’作响。
　　“喝啊！”此时，他又是一个起跳，然后猛然跃起，将篮球猛然灌入球框中。
　　“咣当！”篮球被大力地砸进了球框里，又落了下来。
　　而李红染则十分帅气地落到地上，摆了个耍酷的姿势：“嘿嘿，又中了，怎么样，可以吧？”
　　“嗯，很厉害。”安若素笑着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你抢球的技巧不行啊。”李红染做了个抢球的姿势，“出手要快！”
　　安若素点了点头，然后猝不及防地截断了李红染刚捡起的篮球，一边拍打着，一边朝着三分线跑去。
　　“哎哟，现学现用，可以啊！”李红染大笑着，也跟着跑了过去。
　　而安若素却不打算和李红染进行攻防战了，他站在三分线上，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轻轻一跃，就将篮球投了出去，十分潇洒和自然。
　　力道虽然没有李红染那种灌篮方式来得有震撼感，但却显得更加轻巧。
　　“不错啊，三分竟然中了！”李红染飞奔着抢走落在地上的球，纵身一跃，不过这次却没能投进去，篮球在球框里晃了晃，又弹了出来。
　　站在窗边的莫雪遥有点手痒痒的，似乎也想打篮球了。
　　她忍不住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想象着自己熟练地将篮球投进篮筐里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喝彩了一下。
　　“干嘛呢？”李婉言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她顿时尴尬地收起了手：“咳嗯，没什么。”
　　“复习一下吧，今天有三门科目的月考。”
　　“嗯，今天是语文英语和数学，明天是物理化学，对吧？”莫雪遥推了推李婉言的椅子，示意她让一让。
　　李婉言将椅子往前挪了一点：“对的。”
　　“话说我们什么时候会学生物啊？我还是觉得生物有趣一些。”莫雪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三门课的课本拿了出来。
　　“我们应该不会学了，除非你在这个学期结束，文理分班的时候去理科班。”李婉言转过头看向莫雪遥，“听说从我们下一届开始，高一的新生才会学生物。”
　　“诶？那我们不是亏了嘛！”莫雪遥不满地嘟着嘴，“新生有的学，我们就没得学了嘛？”
　　“毕竟教育一直在改革，还没有真正的稳定下来，出现大幅度的变动是常有的事情。”李婉言重新将目光落在了课本上。
　　在二人复习的时间里，也有越来越多的学生进入了教室，一如往常一样。
　　这就是平静而没有太多变化的日常。
　　鲁程媛正在和她的同桌聊着雨空高中附近最近刚开业的一家图书馆。
　　这是由H市政府拨款的项目。
　　当然，其实并非是建了一个新的图书馆，而是将原本的一个废弃体育馆改造成了图书馆而已。
　　那个图书馆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距今已有三十年了，外观看上去很陈旧，而且相对新时代的体育馆而言，它已经显得太小了，如果是作为学校用的体育馆那可能还凑合，但作为一个面对广大市民开放的体育馆就不合格了。
　　再加上各方面的设计老旧落后，通风很差，如果很多人一起运动的话，甚至会导致轻微的缺氧。
　　而且最近几年来，许多学校在放学期间和双休日期间都进行了开放，允许社会人员进入使用操场和球场，也让体育馆的需求变得没有那么大了。
　　最近建造的体育馆，都是那种用于容纳大量观众观看比赛的，和原本只是为了有合适地方健身的体育馆，在建造理念上就已经不同了。
　　在莫雪遥初二的时候就在报纸上看到这则消息，说是将要进行闭馆改造了。
　　今年终于完成了吗？
　　结果竟然是改成了图书馆。
　　也是，如果是图书馆的话，即使通风差一点也没关系，反正大家在图书馆里肯定不会剧烈运动的，并且图书馆里也不会一下子挤满一大群人。
　　如果图书馆很近的话，岂不是能办卡了？
　　莫雪遥有些心动，这样不仅不用大老远跑到新华书店看书，而且还可以借书回家慢慢看了。
　　要知道，H市的图书馆，除了要一份押金之外，只要在规定期限内还书，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
　　比小区附近开设的私人借书屋要良心得多了。
　　那些私人借书屋里面的书和漫画都不够多，而且有些还很老旧，不仅要押金，每天的借阅费用还特别高——即使是小册的漫画，也要两角钱一天。
　　看得慢的话，五天就是一块钱了。
　　如果是比较厚重的漫画或者书籍，借阅费甚至要高达五角钱一天。
　　毕竟那些都是私人开的，和官方开的性质完全不同。
　　官方的图书馆，在很多时候，应该都是亏本经营的吧？
　　这么做，只为了能让更多人看得起书，也是为了能让更多的民众在书中汲取更多的知识，不要再像过去的国人一样愚昧无知。
　　放学的时候去看看吧。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
　　借阅些世界名著回来看吗？
　　总感觉感兴趣的好像都在过去的几年里在书店里看完了。
　　不对，也有一些封装着看不了的，说不定能在图书馆里找到……
　　说不定还能找到几本她没看过的武侠小说，金庸或者古龙写的。
　　虽说武侠小说有四大宗师，但她却一直只记得前面两个。
　　而且相比金庸，她倒是更喜欢古龙那种天马行空般的想象。
　　只不过古龙的水平似乎总有起伏，有的好看，有的则显得无趣，不像金庸几乎每一本都是经典。
　　正想着，有人忽然戳了戳她的胳膊，她微微撇过头，看到黄语惜举起了手里的白板：｢早上好～｣
　　“啊，早。”莫雪遥赶紧点了点头。
　　黄语惜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将一包已经拆开了的干脆面递到她的面前，似乎是让她拿一点去吃。
　　“不用了，我不饿。”莫雪遥摇了摇头，最近家里的条件慢慢变得好了起来，她反倒不是那么嘴馋了。
　　再说了，早餐刚吃过，也确实不想吃什么。
　　黄语惜歪着头看了看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向别人打招呼去了。
　　虽然他不能说话，但却是一个开朗又热情的孩子呢。
　　“咳嗯，大家今天都趁着早上的时间复习一下吧，待会儿晨会结束就要开始月考了，这个星期我们班应该还是能拿到优秀班级锦旗的，大家要继续努力，好好表现哦！”
　　雨空高中的月考相对比较随意。
　　既不调动教室，也不更换座位，甚至有时候都不用将桌子拉开，为作弊者提供了充足的条件。
　　——虽然说在这种时候作弊，完全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并且所有班级的考试时间都不是统一的，在这个星期的什么时候考试全看老师——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得找到能够考试的时间，比如像今天这样，上午本身就是两节语文加两节英语，那就是最适合考试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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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初中班主任

　　周一放学后，李婉言被班主任留下帮忙批改试卷去了，说起来，最近班主任是不是越来越偷懒了？
　　莫雪遥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和李婉言先行道别，离开了学校。
　　不过她并未直接往家的方向去，而是朝着反方向走去，步行大概五百米左右，来到了那刚开业的图书馆前。
　　四层楼房的墙壁已经被重新粉刷过了，虽然造型老式，但最起码看起来已经不再破旧了。
　　粉白色的油漆让这里看起来更有鲜活和年轻的气息，虽然她总觉得这像是幼儿园才会用的涂漆……
　　图书馆的门口有一块崭新的牌匾，上面写着｢银山图书馆｣五个大字。
　　这顿时让莫雪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段话，这个名字是根据这句话扩展出来的吗？
　　书中有金山银山的意思？
　　毕竟如果按照地名取的话，这里应该被叫做半山图书馆才对。
　　体育馆原本的室外小操场这被改造成了停车场，有零零散散的几辆汽车停在这里，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其余的就基本都是自行车了。
　　走进图书馆里，还能闻到些许残留的油漆味以及一股淡淡的书香。
　　贴在门口的纸上写着开门和关门的时间。
　　“早上八点到晚上五点半……”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念着，轻轻点了点头。
　　这意味着，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这里就要关门了。
　　她嘀咕着，走进了一楼。
　　一层竟然十分奢侈地做成了一个大厅，摆设着相对廉价一些的布艺沙发和普通的金属茶几。
　　她注意到，这个大厅是有空调的。
　　也就是说，可以在借了书就直接在这里看？
　　看完的话可以当场还回去，再借新的，看不完的话还可以带回家慢慢看。
　　这倒是挺不错的。
　　不过此时楼下倒是没有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刚开业没人，还是很少会有人借了书还留在图书馆里的。
　　上了二楼后，才来到了真正的图书区域。
　　在墙壁上贴着楼层的图示。
　　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小说文学区，三楼是科教材料区，四楼则是漫画杂志区。
　　莫雪遥唯一没马上看懂的是三楼，仔细想了想，应该就是能借到知识类书籍的区域吧，比如上课时用的课本，就是最基础的知识类书籍。
　　对于莫雪遥而言，她一般就只要进二楼就可以了。
　　二楼的前台处，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正悠闲地喝着茶水，时不时看一眼时钟上的时间——等着下班。
　　“阿姨，请问一下，怎么样才可以借书呢？”莫雪遥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挚一点。
　　“办张借书卡就行了，要交两百块钱押金，有学生证的话半价。”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莫雪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每次最多借三本书，一次可以借一个月，每一次只能续半个月，理论上来说的话，超出时间后，只要每半个月续借一次，你就可以无限借下去。”
　　“那……如果超出了呢？”
　　“按照每本书每天一角钱计算，以三元封顶。”
　　“诶，这么好，也就是说万一超出了，而我忘记还了，也不会欠很多钱？”
　　中年女人笑着点了点头，和蔼地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
　　“如果你想借久一点的话，可以在第一次借的时候，直接就续半个月，这样就更不用担心超过时间了。
　　“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莫雪遥用力摇了摇脑袋，“谢谢，不过我今天没带钱。”
　　“没事，你下次再来办理就行了。”
　　“那……我不借的话，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中年女人的回答是肯定的。
　　莫雪遥顿时在心中雀跃了一下，迈步走进了存放着大量书籍的书架区。
　　这里规划出来的书架还是很多的，可以看得到有不少书架都是空置着的，一来是书可能还不够多，二来是书架或许太多了。
　　但毕竟这只是刚开业而已，等以后时间久了，书肯定是会越来越多的呢。
　　莫雪遥在入口处站定，看了看用一根绳子挂在天花板上的牌子，分辨了一下方向。
　　二楼也分为很多块区域。
　　有古典文学区，也有近代小说，还有现代小说。
　　这三大块区域又分为具体的某个书架。
　　比如现代小说就分出了畅销小说、武侠小说之类的不同书架。
　　莫雪遥当然是先跑到武侠小说区看一看了。
　　果不其然，这里摆满了金庸和古龙的各种作品，还有一些其他人写的，但都被摆放在比较下面的位置。
　　“《笑傲江湖》？看过了，咦，《侠客行》？这本从来没看过诶……”莫雪遥伸出手就把这本书拿了下来，书还是挺新的，像是直接去书店里买来的，而不是通过其他渠道收购回来的二手书籍。
　　不过，笑傲江湖虽然看过，但也是初一时的事情了，具体剧情记得不太清楚，所以她也拿下其中一本翻开看了几页，正好看到了有关东方不败的剧情。
　　她忽然愣了一下，然后讪讪地笑了笑，自语道：“我现在算不算东方不败呢？”
　　这里对于莫雪遥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宝库，最重要的是，大多数图书馆没有收录的当代畅销小说这里收录了不少，而且武侠小说也是相当齐全。
　　其中就有两本她听过但没看过的《天涯·明月·刀》和《流星·蝴蝶·剑》。
　　古龙虽然也是武侠小说，但却和金庸的笔触大相径庭，古龙写的小说有时候就像散文一样，有一种莫名的意境和韵味，就像是泼墨的山水画一样——虽然据说其实那只是为了骗点稿费而已……
　　特别是翻开天涯明月刀这本书的时候，开头的序幕更是让莫雪遥脑海里响起了那经典的台词：
　　“你来了？”
　　“我来了。”
　　“你终究还是来了。”
　　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很有韵味，后来看的时候觉得是在扯皮，到现在再想起的时候，忽然又觉得这才有武侠的感觉嘛！
　　低头看书的莫雪遥，思绪纷扬，抬起头来时，看到有一位穿着皮衣的男子正专注地看着书架上的书名。
　　但却让莫雪遥猛然一惊。
　　因为那竟然是她初中的班主任！
　　从初一到初三，都是她的班主任！
　　长得看起来像四十多，但实际上才三十多的男人。
　　有一个相当霸气的姓——龙。
　　但名字却又相当俗气，叫做兴华。
　　于是学生们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龙哥，而相处地时间长了之后，大家就又开玩笑地叫他为‘华仔’。
　　在莫雪遥的初中三年里，对这位老师的印象可以说是最深刻的了。
　　也忘不了那一次的促膝长谈，让她终于决定不再那么颓废和堕落下去，转而开始好好学习。
　　可以说，她的人生轨迹有一部分是被他改变了的。
　　否则的话，别说考出能上重点高中的成绩，恐怕就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了。
　　此刻，初中班主任也正好抬起头来，二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莫雪遥赶忙低下头，而后者在愣了几秒后，似乎没有任何察觉地问道：“你也在找武侠小说吗？呵呵！我以为女生很少会有喜欢武侠小说的。”
　　“嗯……”既然对方都主动搭话了，那不说话反而显得更尴尬，莫雪遥只能抬头望向别处，装作找书的样子，“偶尔……换换口味。”
　　“要我给你推荐吗？”
　　“不用了，谢谢老师……”莫雪遥刚说出口，就赶紧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因为、因为……气质。”
　　“是吗？刚才我就觉得你挺像我一个学生的，他去年刚初中毕业，考上了本市的重点高中，要是他留了长发的话，可能和你很像。”
　　“啊……他是男生？”莫雪遥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对，不过，还是你更漂亮，毕竟他是男生，还是有点男生的样子的嘛，而且他的眼睛也只是普通的黑色。”
　　莫雪遥庆幸着自己蓝色的眼睛让自己不容易被熟人认出来，因为就算觉得熟悉，一般人也不会觉得瞳色是会变化的。
　　“哦……”
　　“你是少数民族吗？”龙兴华颇感好奇地问道。
　　“嗯，是的。”这一点还是没错的，从她爷爷开始，后代就都算是俄罗斯族的人了。
　　“哈，不知道为什么，越看你越像那个男生，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好好学习，说起来，他明明有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初一的时候却皮得要死呢，还好后来改邪归正了，没浪费他的学习天赋。”龙兴华随意地抽出一本《绝代双骄》，“抱歉，我不是说你长得像男的。”
　　“没事……”莫雪遥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让龙兴华看到自己的正脸，“华……老师再见，我得回家了。”
　　“哦，不借书吗？”
　　“只是过来看看，没带钱付押金。”莫雪遥匆忙地说着，转身离去，不敢在这儿多待了。
　　龙兴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像，不过怎么可能呢，哈哈，这可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嗓音都比那臭小子好听多了。
　　“世界上有长得像的人大概也不奇怪吧。
　　“说起来，那小子也是俄罗斯族的啊……他和这小姑娘该不会是亲戚吧？”
　　而走出图书馆的莫雪遥则紧张地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明明已经尽可能避开过去熟悉的人了，可还是会遇到呢……毕竟是在同一个市里，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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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音像店

　　走出好长一段路后，莫雪遥才松了口气，看来龙兴华老师并没有跟出来，也就是说，他应该没有想到这一层吧。
　　此时的她由衷地感到庆幸，幸好她现在的瞳色随着发育而变成了如澄澈天空般的蓝色，一般人根本联想不到这一点。
　　特别是在这个美瞳都还不普及的年代。
　　再说了，学生都是不被允许使用化妆品的，像莫雪遥这样的好孩子却有着一对天蓝色的眼瞳，基本就意味着这是学校认证的自然瞳色了。
　　放松下来的莫雪遥才发现自己貌似走错路了，原本应该在那个岔路口右转的，结果她笔直往前走了。
　　不过也没关系，只是绕了点远路而已。
　　反正只剩下一些抄写作业，再加上心情轻松了下来，也不介意要多走几步路。
　　虽然这条路也能走到水果店，但每天放学她都本着走近路的原则，所以这条只是多了几分钟的路程，对于她而言竟然相当陌生。
　　“仔细想想，我的世界还真小啊……基本就是家、水果店以及学校，三点一线。”莫雪遥自言自语地说着，伸了个软绵绵的懒腰，“其实我以前也经常会跑出去玩的吧？嗯，或许，我也在逃避着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睁大了眼睛，四周的行人在看到她那双天蓝色的眸子时，总是会忍不住微微停顿，朝这边望来。
　　对此，她已经逐渐习惯了，毕竟在这个人人都是黑发黑瞳的国度，有着亚洲人和欧洲人混合的美感，还有一双奇异瞳色眼睛的她，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迎面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几许暖意，恍惚间，已经让人有了一种夏日的感觉。
　　虽然现在才只是春天刚开始而已。
　　莫雪遥的目光被路边一家音像店吸引了。
　　音像店里出租着各种录像带以及光碟，还有磁带什么的。
　　当然，你也可以直接买，新的原价，旧的折价。
　　门口张贴着一张又一张风格各不相同的海报。
　　而莫雪遥的目光则被其中一幅给吸引了。
　　那是一个以红色和银色为主色调的巨人，他似乎刚从高空中落下，沉重地砸在地上，四周的尘土高高溅起，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
　　他的胸前有一个V字纹路，外层是金色的，而内里则是黑色的，身侧还带着一点蓝色。
　　可以说是莫雪遥所看过的奥特曼之中，花纹最为繁复，色调最为多样的奥特曼了。
　　但同时，也充满了新时代的科技感。
　　海报下方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盖亚·奥特曼’五个字。
　　“这是最新的吗？”莫雪遥有些心动，她的书包里侧口袋中，放着一些平时节省下来的零钱，加起来大概有五十块钱的样子，也不知道够不够。
　　虽然莫雪遥家里没有录像带播放机或者CD机，但这并不需要担心，因为干爹家有，想看的话，只要去他家里看就行了，还能用一百寸的超大幕布看呢！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期盼，终究还是走进了音像店里。
　　“小姑娘，要租还是买？”
　　“租……”
　　“哇，你眼睛是蓝色的哦，天生的？混血儿？”
　　“呃……嗯……”莫雪遥讪讪地笑了笑。
　　“啧啧。”大概三十多岁的老板一边咂着嘴，一边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店里你可以先瞧瞧，没找到的话可以问我，有些放在仓库里没拿出来。”
　　“好的。”莫雪遥满怀期待地看了起来，对于她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宝库呢。
　　老板正用一个小影碟机放着电影，没比她家里的黑白电视机大多少的彩色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充满青春活力的画面。
　　他好像是在看校园恋爱剧，三十多岁了的男人，也还是有一颗年轻的心吗？
　　小小的音像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录像带和碟片，至于磁带，则被放在较低的位置上。
　　虽然店小，但类别却很多，而且每一类都分得整整齐齐，这让莫雪遥可以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些。
　　像奥特曼这类的特摄片，全部都被放在科幻片这个类别里。
　　《盖亚·奥特曼》的盒装光碟，则被放在正中的位置，旁边还做了一个醒目的标识。
　　“最新奥特曼，盖亚，更精良的画面和特效，精彩不容错过。”莫雪遥念着上面宣传语，觉得这应该是老板自己写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过没有，但能够写出这段话来的话，最起码也应该看过一点吧？
　　不过也不好说，毕竟做生意的人，说的话不能全信呢。
　　这盒光碟就像是一本大部头辞典一样厚重，想一下里面装了整整五十多集的奥特曼剧情，就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恨不得现在就拆开光碟一口气从头看到尾。
　　“老板，这个怎么租？”
　　“押金两百。”从莫雪遥走进店里后就一直在望着她的老板立马回答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喜欢这个呢？还是给你弟弟或者哥哥租的？”
　　“押金两百啊……”莫雪遥又将这厚重的碟片盒放了回去，她的口袋里是掏不出那么多钱来的，就算押金能够退回，可要是把想借奥特曼碟片看的事情告诉了父母，肯定会被说不务正业的。
　　“对，因为这里面有二十多张光盘，是全集的，价值比较高。”老板似乎看出了莫雪遥的窘迫，“不过你可以分开借。”
　　“还可以分开借的吗？”莫雪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分开怎么借？”
　　“分开的话借那种小盒装的。”老板指了指那个大盒子旁边的架子，果然摆放着许多正方形的小光碟盒，“因为目前还没有中配，所以都是日语中字的，那样一盒里面有一张，每张里面有两集。”
　　“押金多少？”
　　“二十块钱押金。”老板飞快地说道，“然后五块钱一个星期，不管你是看几天还回来，只要是一个星期内，都是五块钱，超过一个星期的，按照一天五毛钱收费。”
　　还算合理的价格，而且做这种生意的，老板也不担心会有人拿着光碟不还了。
　　毕竟这不是还有押金的嘛，押金就算不是和全新的等价，那也是差不了多少的价格，反正老板不会亏就是了。
　　而且这本就是细水长流的事情，借了一盘不还，那下次还想不想借了？
　　“也就是说第一次我要直接付二十三块钱？”
　　“对的，还要再付两块钱的损耗费。”
　　“也就是二十五啊……”莫雪遥犹豫着，如果是墨筱笑在这里的话，肯定能讨价还价吧，可惜她现在尴尬了半天却只问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来，“能……便宜点吗？”
　　“唉，姑娘，都是一个价的嘛，大家都是一样的。”
　　“嗯……”莫雪遥挠了挠头，将背后的书包放到身前，然后拉开拉链，从夹层的小口袋里摸出一大堆零钞来。
　　有五角的、一块的、两块的和五块的，十块的只有一张，二十块以上的纸钞一张也没有。
　　她用这些零碎的钞票凑够了二十五块钱，紧紧地攥在手心：“我看看哪个是第一集和第二集。”
　　“嗯，你可以翻一下。”老板翘起了二郎腿，悠然自在地说道。
　　莫雪遥忽然觉得开这么一家音像店也不错，又轻松又赚钱。
　　不停的租出去再收回来，只要成本赚回之后，后面的就都是白捡的钱呐！
　　等长大了，不如就开一家这样的店？
　　她在心中美滋滋地想着。
　　这家店的光碟还是很齐全的，她很快就找到了第一集和第二集的光碟，那个小而精致的盒子，在此时的她心里，就像是承载了一个世界。
　　“OK，我给你记一下。”老板摊开一本记录册在上面记了起来，主要就是记录借走了什么，什么时候借的之类。
　　莫雪遥将钱付给对方后，对方则递给了她一张用卷烟壳内里白色部分写的纸条：
　　｢盖亚奥特曼1、2，3月13日借。｣
　　上面还盖了一个店铺印章，表示这是有效的。
　　“到时候你就拿着光碟和这张纸条来找我退还押金。”老板将豆腐干大小的硬纸壳递给了她。
　　“嗯！”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兴奋地将光碟盒子塞进了书包里，就像是被老师表扬了的小学生一样，一蹦一跳地走出了音像店。
　　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了，这样正好可以等到双休日的时候去干爹家里看碟片，看完之后再拿到这里还掉，然后再换下两集的……
　　按照一个星期两集，每个星期五块钱来计算的话，大概三个月左右，花费五十来块钱差不多就能看完了！
　　这可比直接买全集要划算得多了呢。
　　这样想着的莫雪遥，感觉今天的心情格外的灿烂。
　　“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这么高兴？”正在切菜的母亲疑惑地问道。
　　“嘿嘿……没什么，对了老妈，学校旁边开了一家图书馆！”莫雪遥想起了正事儿，“我们可以办一张借书卡吗？这样就不用跑那么远去新华书店看书了，可以直接在图书馆里看书了。”
　　“行啊，办呗。”父亲爽快地说道。
　　“要多少钱的押金，借书费用是怎么算的？”而母亲则更细致地问起了价格方面的问题。
　　“本来是要两百押金的，但有学生证的话就只要一百，只要不逾期，就不用任何租贷费，而且就算超过了，封顶也就是三块钱一本书而已。”
　　“一次能借几本？”父亲将剪刀丢进了工具筒里，用脚轻轻踹了踹挡路的酥糖。
　　“三本。”
　　“那你和婉言都开通一张吧。”
　　“唔……我可以和婉言一起借，两个人用一张应该也差不多够了。”
　　“就是，两人一张差不多了，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钱，有那钱还不如多买点衣服。”母亲赞同地说道，“再说了，反正图书馆就在你们学校旁边，借书还书都很方便的。”
　　“那不会显得咱们太小气了吧？”父亲干咳了一声，“何必呢，也就是多花一百块钱，而且要是没学生证的话本来就要两百啊。”
　　莫雪遥愣了一下，忽然觉得父亲说的话也挺对的。
　　到底是办两张还是一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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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小太妹的交友方式

　　“办一张就好了。”刚帮老师批改完试卷，有些疲惫地回来的李婉言听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谈话，淡淡地笑着说道。
　　“咦，婉言，今天怎么这么快？”莫雪遥惊讶地转过身去问道。
　　“有小雪帮忙，而且只是批改选择题和判断题而已。”比绕了点路，稍微浪费了些时间的莫雪遥没晚多久到家的李婉言轻声回答道，“反正一次能借三本书，我每次借一本就足够了。”
　　“不要勉强哦。”莫雪遥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反正是老爹出钱嘛！”
　　“就是，办两张没问题的！”父亲也赶紧拍了拍胸膛。
　　“一张就够了，谢谢干爹干娘，你们一直对我这么照顾。”李婉言难得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嗯……其实，不用太照顾我的……在大多事情上，我都很随意的，怎么样都可以。”
　　父亲和母亲都尴尬地笑了笑，虽然李婉言是这么说的，但作为大人的，却不能理解得那么简单啊。
　　好在有心思简单许多的莫雪遥在：“那就一张卡吧！反正想换书都是很方便的，就在学校旁边，我刚才去过了，走路也才三四分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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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厉谷涛，你过来！”放学时间到了，老师们纷纷离开了教室，这里就变成了属于小太妹的天下了。
　　最近另外一个原本能和她分庭抗礼的小太妹因为违反学校秩序多次，被强制休学了，现在她就成了班级里真正的大姐头——一个人掌管着四十多个人。
　　厉谷涛这会儿被揪住领口拽了过来，就看见比他矮许多的小太妹恶狠狠地瞪着他：“叫大姐头！”
　　“……你白痴？”作为全班唯一一位宁死不屈的男生，时间久了，厉谷涛反而习惯了，早已没了刚开始要不要屈服的犹豫。
　　但也因此而成了被小太妹针对的对象。
　　“叫大姐头！”
　　“你白痴？”
　　二人就像是复读机似的，重复着这句话。
　　现在班级里的其他学生都离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放学后小太妹找茬时，被她留下来撑场子的学生越来越少了。
　　到了今天，更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让厉谷涛有一种被看扁了的感觉。
　　难道她觉得一个人就能打得过我？——这是厉谷涛此时心中真切的想法。
　　“叫大姐头！听到没有！”小太妹踮起了脚尖，更用力地拽着他的领口。
　　“林蕙蕙，你是白痴吗？！”
　　小太妹的名字，完全不符合她的形象。
　　林蕙蕙不理厉谷涛，脚下忽然一用力，趁其不备地将他绊倒在地，而后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根本没法爬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厉谷涛碍于男女授受不亲，有收敛着一点而已。
　　要不然当场就把她给掀翻了。
　　“叫不叫！”林蕙蕙咬牙切齿地问道。
　　“啊！”不知怎的，厉谷涛忽然想开个玩笑，来表示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放在心上，叫完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叫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噗呲。”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林蕙蕙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接着笑得越来越大声，然后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
　　“你有病啊？”厉谷涛翻了个白眼，用手肘将她推到了一边，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我得回家了。”
　　“不准说我有病！”林蕙蕙忽然很生气地再一次揪住了厉谷涛的衣领，这次貌似是真的生气，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装作狠厉，“快叫大姐头！”
　　“你有完没完啊大姐？”厉谷涛无奈地摇了摇头，“衣服都被你扯坏了，你赔啊？”
　　事实证明了，人都是逼出来的。
　　被这种小太妹骚扰久了，自然也就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心。
　　他现在已经能够十分悠闲地和对方开玩笑了——哪怕对方再生气也毫不在意。
　　“噗……”林蕙蕙再一次被厉谷涛给逗乐了，笑得整个人花枝乱颤。
　　厉谷涛还是第一次觉得对方笑起来的样子其实还蛮好看的。
　　“行了？放我回家了没？每天都这样，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你嫌我烦？”林蕙蕙将手臂搭在了厉谷涛的肩膀上，“我怎么觉得你喜欢我呢？”
　　“噗！咳咳，咳咳咳……”厉谷涛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我喜欢你？我疯了我才喜欢你啊！”
　　“那你干嘛到现在还不打我？”
　　“哦，合着我不打你，就是我喜欢你是吧？”
　　“是啊，不然你就是太监，没骨气的男人。”
　　厉谷涛一阵无语，这无论是承认哪一点，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于是他只好岔开话题：“请问，大姐头，我能回家不？”
　　他忽然觉得说句‘大姐头’好像也没什么难的了。
　　特别说出来之后，更是感觉毫无压力。
　　之前为什么硬撑着不肯喊呢？
　　是男人的尊严在作祟？
　　只要心里不承认不就行了嘛？
　　这算不算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
　　无论是什么精神胜利法都无所谓，心情愉快就行了呗。
　　厉谷涛一边为自己开脱，一边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朝教室外走去。
　　而此时，林蕙蕙忽然窜到了他的身后，又想将他绊倒在地上。
　　真是搞不明白，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就那么喜欢摔跤？
　　好在这次厉谷涛早有防备，忽然一个转身，将林蕙蕙摔倒在了地上。
　　这不算打女人，这叫防守反击。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着，拍了拍双手，像是掸去上面的灰尘：“你一个人还想对我动手，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
　　“喝呀！”不服输的林蕙蕙在地上硬是将厉谷涛也给绊倒了，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着，双方都想将对方压在下面，但却没有人能成功。
　　厉谷涛的力气虽然大，但战斗技巧差劲得要命，完全比不上经常和男人女人打架的林蕙蕙，只能硬靠蛮力而已。
　　最终，还是林蕙蕙占了上风。
　　上了高中后锻炼越来越偷懒的厉谷涛，耐力竟然比不上一个女孩子。
　　没一会儿就被气喘吁吁地压在了身下。
　　林蕙蕙得意地将一只手卡在他的脖子上：“怎么样，服了没？”
　　“不服……”厉谷涛立马回答道，就像是本能反应似的迅速。
　　“不服也得服！”林蕙蕙微微喘着气说道，抬起脚像是要踩在厉谷涛的脸上。
　　这可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之一。
　　他怎么能忍？
　　当即用尽全力一个翻身，虽然没能压回去，但也逃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而后抓起丢在一旁的书包拔腿就跑。
　　“不准跑！”林蕙蕙立马就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冲出了教学楼，又冲出了学校大门，看得门口的保安直摇头。
　　“女生追男生？现在的女孩子可真大胆——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学校的男生太少了？”
　　“哇，那是哪个班的女生啊，这么饥渴？”也有高年级的学生目瞪口呆地说道。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厉谷涛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后面的林蕙蕙还是穷追不舍。
　　于是他也只能跑。
　　感觉就算是体育课上都没有跑过那么久，哪怕是校运会的一千米长跑都没有让他这么累过。
　　事实上应该跑得不止一千米了吧？
　　“哈——呼——哈——”渐渐的，他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从狂奔变成慢跑，再从慢跑变成踉跄地走路，直到最终再也动不了，趴在了天桥的栏杆上。
　　林蕙蕙的情况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区别只是，她是靠在栏杆上的而已。
　　“大姐，你到底想干嘛啊？这么针对我？有必要吗？我服了还不行吗？”厉谷涛从书包里拿出喝了一半的水杯，刚拧开盖子，就被林蕙蕙抢了过去，‘咕噜咕噜’地全部灌进嘴里。
　　“哈呼——”
　　“我靠，你一滴都不给我剩啊！”厉谷涛晃了晃水杯，勉强倒出一滴水来，但却完全不能解渴，他的喉咙干得都快要冒烟了。
　　此时的他，只觉得春日傍晚的夕阳竟然是这么的热烈——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夏天放在太阳底下的雪糕一般，正在飞快地融化。
　　“给你。”林蕙蕙将她的水杯递了过来。
　　“这啥……？”厉谷涛也顾不得那水杯上有对方的口水了，接过后就拧开盖子，隔空倒入了自己的嘴里，但第一口就被呛得差点喷了出来。
　　“哈哈……好……好喝吧？”林蕙蕙无力地大笑道。
　　“啤酒啊！？”厉谷涛把嘴角的水渍抹去，一口气将水杯里的啤酒全部灌进了嘴里，“也就这样吧！”
　　“你还会喝酒啊？”
　　“怎么，你觉得我不会？”
　　林蕙蕙眯着眼睛看着他：
　　“……你那样子，就像个……没骨气的男人……
　　“一看就不像是……能喝酒的样子……
　　“现在，醉了吧？”
　　“谁说的，我酒量可是很好的！”厉谷涛竖起了中指，“想当年，也就小遥能喝趴我了！”
　　“小遥是谁？”
　　“我……一个死党……咳，虽然是男孩子，但比你漂亮多了，哦……不对……”
　　“不对什么？”
　　“没什么。”厉谷涛翻了个白眼，把杯子递了回去，“多谢。”
　　“你还会对我说谢谢？”
　　“我这人可是公平公正的，虽然是你害得我这么口渴的……哈……”厉谷涛站直了身子，“想摔跤的话，随时奉陪哈。”
　　“行啊，输了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叫你大姐头是不是？”
　　“不是，是叫我……蕙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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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沈可琳

　　三月份到底是不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莫雪遥不得而知，但总之今年的三月份，下雨的日子实在是够多的。
　　三月十四日，星期四，清晨时太阳刚悄然升起，就被遍布于天空中的乌云遮挡。
　　本来以为只是一场阵雨，之后又会天晴，可等莫雪遥和李婉言撑伞走进教室里的时候，雨都还未停。
　　只是雨势稍小了一点，但这绵绵不绝的雨看起来也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停的样子了。
　　雨空高中固然是有室内体育场，但还没大到能一口气装下全校同学的程度，就算勉强站下去了，也肯定没法做大幅度的动作。
　　所以如果是下雨的时候，就会直接取消晨练或者广播体操。
　　莫雪遥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哪怕下雨也是得在教室里做广播体操的。
　　实际上，在室内做广播体操根本没法活动开，完全就是一件装样子的事情，还容易受伤。
　　所以雨空高中的新任校长直接把｢下雨天也要在室内做广播体操｣这样的规定给取消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广播节目。
　　让学生们即使在连续的雨水天气里，也能享受到生活的乐趣。
　　今天是这个广播节目第一次试播。
　　时长和平时做广播体操差不多，大概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反正肯定是会在第一节课上课之前结束的就是了。
　　“咳咳，咳嗯！”每一间教室挂在前黑板右边的音响里，都传来了一阵试音的女声，“喂喂？听得见吗？测试！测试！”
　　当确定话筒没问题之后，一阵音乐声就响了起来。
　　放的竟然是魔卡少女小樱的主题曲，听起来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正经啊……
　　“咳嗯，欢迎各位学生和老师们收听～第一次雨中广播！这是在下雨天时会替代广播体操或者晨练的雨中广播哟！”少女的声音中气十足，不算甜美动听，但却很有积极向上的活力。
　　莫雪遥歪了歪头，只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我是雨中广播的主持人，沈可琳！除了早晨下雨时，我们还会在下雨时的中午进行广播，我们的广播内容并不严肃，欢迎大家向五楼的广播教室投稿或者提出任何建议和意见！当然，采不采纳那就不一定了哟！”
　　语气如此强烈，再加上这略微偏向中性的声音，以及她自己说出来的名字，要是莫雪遥还没想起来这是谁，那她的记忆力一定是出问题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雨空高中里没有往日初中的同班同学，但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一个。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广播里听到的。
　　H市的初中固然多，可高中也不少，一个学校的同学考入同一所高中很正常，可是同一个班的同学考入同一所高中的却不多，如果又是同一个班级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莫雪遥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会遇到以前认识的人，庆幸的是现在的班级里没有以前认识她的同学。
　　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位初中的同学……在同年级的其他班中吗？
　　幸好莫雪遥登上全校报纸的时候，里面拍的那张照片已经和初中时的她有许多不同之处了，最关键的就是蓝色的眼眸，哪怕是以前的同班同学，如果不是很熟悉的，哪怕觉得有点像，也不会朝那方面去联想。
　　性别、头发的长度、面容逐渐偏向女性化以及那特别的蓝色瞳孔，能够让莫雪遥尽可能地和过去的自己划开一道分界线。
　　莫雪遥将下巴枕在臂弯上，无意识地看着花银银背后的校服标志——那是一扇虚掩着的门，一轮金色的太阳藏在雨云后面。
　　这是新校长上任后改的标志，和其他学校的都有很大不同。
　　记忆里的沈可琳是莫雪遥初中时的文娱委员，也可以被叫做宣传委员，她很擅长画画，但只擅长素描。
　　每一次她们班的黑板报都是充满了写实风格的那种。
　　嗯……是一个一直留着短发，而且性格大大咧咧的女生。
　　竟然成了主持人了吗？
　　莫雪遥揉了揉脑袋，将头发揉得乱糟糟的，连捆着单马尾的发绳都掉了下来。
　　“OK，今天就开始我们的广播内容——”沈可琳清了清嗓子，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大家最近在走过校门口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们校门口的两株樱花树都已经含苞待放了？学姐学长们说，每年的春天，她们都会盛放得很美，虽然只有两株，但却能将我们的学校渲染上一层鲜艳的粉色。”
　　其实真要说的话，樱花树已经开了，只是没有完全盛放，仅有几朵花苞提前绽放了而已。
　　沈可琳提高了音量：
　　“所以呢，为了樱花树在绽放的时候更加美丽，希望我们学校的学生们，千万不要去摘那些花苞哦！
　　“这可是杀鸡取卵的行为。
　　“等樱花树彻底绽放了，你们再在树底下捡落下的樱花花瓣不好吗？
　　“好了，言归正传～春天呢，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动物们开始交……动物们开始寻找朋友的季节。
　　“各种各样的八卦和谣言总会在我们学校里流传，希望大家听了笑了就好，千万别把很多事当真了。
　　“有很多高一的新生，包括我在内，在雨空高中里，其实都有很多未去过的地方吧？
　　“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其实我发现有很多我们平时见不着面的老师，也都很好说话哦，有空的话可以去找她们聊天！
　　“医务处的苏老师养了一只黑色的猫，它叫曲奇，眼神帅帅的，而且不介意别人摸它，中午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去找它玩呢！
　　“心理辅导室其实就在操场的边缘，那座平层房子里，有谣传说那里像是巫女的小屋，还有人说那里有死过人，这完全都是假的啊！里面有我们学校长得最年轻的心理老师，太阴！
　　“如果呢，你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只是感到心情难过，有什么郁闷的地方，都可以去找她聊聊天，虽然她不会用很多话来开导你，但有很多时候，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会觉得心情舒畅了呢！
　　“我们的学校还有很多可以探索的地方，还有很多未被太多人发现的美好，希望大家有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不要因为上学而忽略了其他——其他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呢！
　　“啊对了，插播一条消息，是高一美术老师秋易老师递来的小纸条——
　　“‘叶羽，你的假发落在我车里了。’”
　　学生们顿时哄笑成了一团。
　　莫雪遥挑了挑眉毛，想起物理老师那根根倒竖的头发，难道说，那其实是假发吗？
　　也是……作为物理老师，还有那么多的发量，本就是一件稀罕事儿呢。
　　“假发，穿女装用的假发？”坐在莫雪遥前面的花银银发出了轻轻的疑问，这让刚才思路还正常的莫雪遥脸色顿时变得怪异了起来。
　　叶羽老师……女装？
　　花银银这家伙，为什么总会想点糟糕又奇怪的事情啊！
　　要是有一本小说是写她们的高中生活，那一定不能拿花银银当主角，否则她那糟糕的内心独白，都会让小说无法通过出版审核了！
　　王佳乐倒是很合适。
　　听某次花银银在聊天中透露，王佳乐刚上高一的时候，还以为男孩子和女孩子只要抱着睡一晚就会怀孕了呢！
　　明明是初中的生物知识，她当时肯定因为害羞而没认真听课吧？
　　但这么纯洁的女孩子，当主角肯定不会被封杀。
　　莫雪遥托着腮帮，突然被自己脑海里浮现的灰色幽默给逗乐了。
　　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沈可琳的广播还稍显尴尬和生疏，但作为第一次，也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班级里已经有人想投稿给广播室，问一些八卦的事情了。
　　广播室貌似还能被当作传声筒使用。
　　有什么想对别人说的话，都可以通过广播室，让主持人念出来。
　　甚至还可以写短篇小说故事让广播室来读。
　　还真是意外有趣呢。
　　校长好像对这些并没有做出什么限制，任凭学生们自由发挥。
　　只要不恶意开一些过于低俗的玩笑就没有问题。
　　对于一般学校来说的早恋问题，在雨空高中里更是几乎公开了的不做限制。
　　刚才沈可琳就说了自己喜欢的男生类型。
　　待在一所老师们都‘年轻’的学校，或许他们的教学经验没有老教师丰富，但这种不被束缚的自由感却相当强烈，让学生们很有归属感，也正因为此，才更愿意全身心地投入去学习。
　　当然，这也得看人，毕竟能考上普通高中的，再怎么说也算是能学习的孩子，如果是那种社会流氓频出的技校，这可就说不准了。
　　因材施教，才是新校长的教育方针吗？
　　莫雪遥这般想着，上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学生们将桌子上的课本收进了抽屉里，一个个都自觉地将各自桌子拉开，因为今天上午是物理和化学的月考。
　　当叶羽老师走进来的时候，其他学生都忍不住朝他头上看，好像在看他头上这顶假发到底有什么破绽。
　　根根倒竖的蓬松刺猬头，真是越看越像假发啊。
　　有没有人掀起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的？
　　莫雪遥抱着几分‘恶意’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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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去借书

　　“今天发下来的语文试卷，将所有错误的地方都订正好，并抄写在纠错本上。”下午第一节的语文课结束，叶雯叉着腰俯视着下方的学生们，“除了阅读理解题是一遍之外，其他包括文言文在内的所有题目，九十分以上的抄一遍，八十分以上的两遍，七十分以上的三遍，六十分以上的四遍，不合格的统一抄十遍！听到没有？”
　　“咕啊——”从高缘的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他就是少数不合格的学生之一。
　　“高缘，最近听王浅语老师说，你的英语成绩进步挺大，但是，作为一个华夏人，你语文怎么能不学好呢？这可是你文化自信的根源所在！”叶雯难得严肃地说道，“万一别人以后问你中文，结果你发现有好多字词不会写，好多诗句不会背，丢不丢人？只有自己尊重自己国家的文化，才能让别人尊重你。”
　　“咳……”高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难得的没有耍宝。
　　这次他的语文成绩确实不行，竟然只考了三十五分。
　　要知道，语文的作文可是最容易得分的地方了。
　　不过，二班考试不合格的学生还是很少的，大多数都是在合格线以上的。
　　月考的试卷都是一百分的那种，全班每一门的平均分都在八十分左右。
　　放在后面普通的班级里，二班的大部分学生都能达到全班前十的水准。
　　大家的学习成绩都很好的班级，压力其实也是挺大的，毕竟看起来名次差距很多，但可能分数差得也就那么一点而已。
　　比如莫雪遥语文这次月考是九十四，所有分数都是阅读理解和作文扣的，排在全班第四，而全班第十名的语文成绩是九十分……
　　别看周勇经常来学校抄作业，可他语文也考了八十三呢，其他科目也没落下太多。
　　语文还算好的，毕竟很难满分，而且往高分考的时候，有很多时候得看语感和运气。
　　像英语这种的，即使是作文也只要满足标准就能满分的科目，一百分的全班都有好几个。
　　王佳乐、雪先生以及茶离都是英语满分，顺位排在第四的李婉言也只是差了一分而已。
　　像莫雪遥这样英语考了九十七的，就直接掉到第十名去了。
　　不过，班级里偏科的现象还是挺严重的，也正因为此，每一门都能考到高分的莫雪遥才会在总分上排名比较高。
　　就比如数学吧，全班八十分到八十五分的基数还算可以，但八十五分乃至九十分以上的就很少了，而能考到九十五分以上的莫雪遥自然就可以和别人拉开一大截距离。
　　不过，一百分的试卷分数确实容易考得比较相近，往往只有按照高考分数来编写的试卷，才能尽可能体现出每一个人的真实水平。
　　其实这种有点罚抄性质的作业，都是给学习成绩较差和不自觉的学生安排的。
　　像李婉言这样极度自觉的学生，甚至会自己给自己加作业——比如十分自觉地将出错的地方抄写十遍甚至百遍。
　　“诶……阅读理解题这种想拿满分也太难了，还有作文，总是要扣掉几分的。”莫雪遥拿着自己的试卷嘀咕着，错误的地方她都已经修改过了，“语文能考满分的，都是未来能当作家的人吧？”
　　“那可不一定哦。”花银银转过身来，“也有可能是被束缚住头脑自由的死板的家伙，那些人可创作不出传世的经典故事来。”
　　“你这是在诋毁你自己嘛？”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小遥在老师报排名的时候没仔细听吧？这次我排在第十一名哦。”
　　“怎么回事？”莫雪遥愣了一下。
　　“八十九分～有时候也不想那么按照套路出牌呗，阅读理解什么的，就不能有我自己的理解吗？还有作文啊，总按照固定的套路来写，感觉都像八股文一样了，我宁愿这分数不够高，也不想总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花银银认真地说道。
　　莫雪遥瞅了一眼试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扣分的地方都是基础知识点喂！”
　　“咦咦，被你发现啦！”花银银赶紧捂住了试卷，一点都不感到羞耻的笑了起来，“喂喂，眼睛要不要那么尖啊。”
　　“我视力可是很好的。”莫雪遥捏住了花银银的脸颊，像吃年糕似的拉长后又松开，回弹的手感充满了弹性。
　　“噗咻！小遥遥胆子肥了呀，竟然敢捏我脸，看我捏死你～！”花银银放下试卷，伸手狠狠地搓起了莫雪遥的小脸。
　　下午的上课时间也很快度过，最后一节微机课结束，有不少男生就拎着提前带到微机教室的书包冲了出去，就像是终于出狱了的犯人一样。
　　至于吗……
　　莫雪遥无奈地想着，却忘了自己初中时其实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今天虽然也有月考，但不是班主任的科目，所以李婉言并没有被老师叫去帮忙批改试卷——一般任课老师找人帮忙都是会优先找自己课代表的。
　　“婉言，我们去办借书卡吧。”莫雪遥将书包里的一百块钱整钞拿了出来，攥在手心里，生怕弄丢了。
　　“嗯。”李婉言将伞撑了起来，罩在了莫雪遥的头顶，“我们俩共撑一把就够了吧。”
　　“但是有两把伞的话……一人一把比较方便吧？”正想把手中雨伞撑起来的莫雪遥嘀咕着说道。
　　“你忘了？”李婉言微微侧头看向莫雪遥，“夏夏说她的伞落在公交车上了。”
　　“哦哦……”莫雪遥猛然想起了这件事，看向了后面走出楼梯的叶半夏喊道，“夏夏，给，雨伞借你，明天记得还我，别再在车上弄丢了啊！”
　　叶半夏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袖子，额头上的青春痘似乎因为尴尬而有些发红：“谢……谢谢……不会弄丢的啦……”
　　“嘛，给。”莫雪遥将雨伞递给了对方，还不忘继续嘱咐，“真的别弄丢了哦。”
　　“好的……”
　　“路上小心。”李婉言冲叶半夏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出了校门后左转，走过一个红绿灯岔口后，来到了银山图书馆。
　　今天一天都下着雨，也让天色看起来格外的晚。
　　其实时间才四点四十多分而已。
　　但街边的路灯却都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芒照着雨珠，将它们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黄。
　　走进图书馆的二层，依旧是昨天那位中年女人，看到莫雪遥的时候她还显得很热情：“是你啊，今天带押金来了？”
　　“嗯！办一张借书卡！”莫雪遥想打一个响指，但却没能打出来，只能尴尬地将手缩了回去，把另外一只手里捏着的，叠得整整齐齐的一百元钞票递给了她。
　　“莫雪遥，雨空高中高一二班……”工作人员则将她的个人信息记录了下来，然后拿着一张磁卡在一台机器前操作了一会儿，“给，你的借书卡，上次说的还记得吗？需要重复一遍不？”
　　“不用了，我全记住了！”莫雪遥相当自信地回答道，接过了那张和银行卡一样大小的借书卡。
　　借书卡上面的图案是浩瀚星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星辰并非是一个个的光点，而是一个个的文字，有汉字，也有英文。
　　“待会儿在门口集合吧，婉言要借几本？”莫雪遥站在入口处问道。
　　“一本就够了。”李婉言回答道，“那待会儿在这里见。”
　　“嗯，如果婉言找不到我，就来通俗小说区找我就行了。”莫雪遥说着，直奔那几个书架而去。
　　昨天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好要借什么了，所以效率非常的高，一下子就拿下了两本她想看的书——一本是古龙的，一本是金庸的。
　　“看来他应该没来……”莫雪遥谨慎地环顾着四周，用他人听不清的声音自语道。
　　她望向入口处，发现李婉言还没选好，于是就也随意地逛了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留待下次来借。
　　科幻区域也有很多让她感兴趣的小说，总觉得好几本都想借走回家看，三本的限制实在是太恼人啦！
　　莫雪遥抓了抓头发，在这几个书架之间来回徘徊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将金庸的一本小说放回了原位，然后拿起一本科幻小说捧在了手心。
　　她是被这本书的书名给吸引的。
　　书名叫做无人旅行。
　　可是没有人了的话，又怎么能旅行呢？
　　就算只有主角一个人的话，故事也根本没法展开吧？
　　没有其它人，就意味着没有交互。
　　莫雪遥翻开看了一眼简介和开头，就觉得被深深吸引了，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准备借走这本。
　　“呼，婉言还没挑好吗？”莫雪遥捧着两本书走出书架，就看见李婉言正安静地站在窗边翻阅着一本书，带着些许湿润的微风轻拂起她的发丝，背光的缘故让她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充满了神秘感。
　　“婉……”莫雪遥刚想大喊，又想起这里是图书馆，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哒哒哒’地走到了她身旁，“婉言，看什么这么入迷啊？喜欢的话就借走回家看呗。”
　　“嗯，就借这本吧。”李婉言点了点头。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红色封皮的书籍。
　　竟然借了毛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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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被识破了

　　三月十五日的正午，阳光格外灿烂和明媚。
　　大概是最近雨下得比较多的缘故，天空澄澈得如同没有瑕疵的蓝宝石，一眼望去，连一朵云彩都没有，就看到一轮金色的艳阳高挂于空中。
　　艺术社团并非每天中午都要去的，莫雪遥偶尔也会到操场上来随意地走走。
　　大多数时候，她都喜欢独自一人。
　　虽然身边有很多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们，但偶尔还是需要些许安宁的嘛。
　　每当一个人走在操场上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好像和世界上的其他人分隔了开来，仿佛是一个局外人般，欣赏着这一幅会动的画卷。
　　对于她而言，身边的许多人都是路人，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别人从她的世界中路过，她也同样从别人的世界里路过。
　　学校旁边的房檐上，有几只被学校食堂的剩饭剩菜喂得软软胖胖的流浪猫正慵懒地趴着，任由太阳晒在自己身上。
　　莫雪遥捡起一颗小石子丢了过去，它们都没有什么反应，简直就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特别是那只双腿伸得直直的橘猫。
　　有时，她也想像猫一样，这样悠闲自在地晒太阳，而不需要在意自身的形象。
　　她这样想着，走到了操场的边缘，这里的阳光同样充足，而且有一把木制长椅，是她在晴天时最喜欢到的去处。
　　因为坐在这里，真的很有一种超脱世外的感觉。
　　高中三年，还有十分漫长的时光，但她却由衷地希望时间能再过得慢些，让她能好好品味这份美好。
　　她想着想着，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为什么刚才会发出仿佛经历过一次高中般的感叹呢？
　　嗯，大概是初中毕业后的不舍和感慨，直到如今也还残留着吧？
　　“嗨～！”忽然，一只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头，随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莫雪遥！”
　　莫雪遥被吓了一跳，从刚才出世般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扭头望去，就看见依旧留着短发的沈可琳大刺刺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在那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刚开始当女生时的自己。
　　貌似那时候也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充满了男孩子气。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人其实是很容易被环境所影响和改变的呢。
　　这也让莫雪遥好奇了起来，沈可琳的生活环境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不拘小节的感觉？
　　嗯，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她的不拘小节也是相对女孩子而言的，并没有莫雪遥刚变成女孩子时那般夸张。
　　她坐下时，还是有顺手捋一下裙摆免得走光的。
　　“怎么啦？在想什么？”这自来熟的语气，甚至让莫雪遥怀疑自己的秘密是不是被发现了。
　　“……有事吗。”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生疏一点，让人感觉似乎从未和她见面过一样。
　　“诶～雪遥你怎么这么生疏了啊？上初中的时候不还经常找我聊天的嘛？”
　　“哪有经常……”莫雪遥话刚说出口，就恨不得锤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本能地反驳，却被套去了话。
　　“果然是你！我就说嘛，一个城市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同名同姓，长得还那么像的两个人呢？虽然一个是男孩子，一个是女孩子，一个是黑眼睛，一个是蓝眼睛，但这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哦！”沈可琳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压低了声音，“初中的时候我就怀疑啦！你其实是女扮男装上课的吧？就像祝英台一样。”
　　“啊……”莫雪遥挠了挠脸颊，讪讪地点了点头。
　　“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算、算是吧……”
　　“嗯，不错，这样我就又有你的一个秘密了。”
　　“啊？还有什么别的秘密吗？”莫雪遥愣了愣。
　　“还有一个秘密就是——刚才的那个秘密是假的，对吧？”沈可琳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已经将她看穿了一样。
　　莫雪遥慌张地站了起来，像是打算逃跑了一样。
　　“喂喂，不用那么紧张啦，嗯嗯……想做女孩子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呀？”她将莫雪遥拉着坐回了位置上，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再说了，雪遥本来就很适合嘛？对不对？混血儿的天赋哦～”
　　莫雪遥忽然觉得沈可琳应该去参加花银银的社团。
　　不过，她貌似误解得更离谱了。
　　莫雪遥一阵头疼，不知道应不应该解释……
　　编造谎言的话，能骗过她吗？
　　说真话……貌似也不是好事。
　　但矢口否认又会显得做贼心虚。
　　所以未置可否地沉默比较好。
　　莫雪遥这样想着，就将脑袋望向了别处，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
　　“暧暧，怎么样，雪遥已经做了手术了吗？看起来完全就像个真正的女孩子哦，可惜不能怀孕，不过不用担心，以后领养一个就好啦。”
　　“能怀孕的好不好……”不知为何，莫雪遥下意识地反驳了这一句。
　　“诶，真的假的？难道是……那种超级特殊的病例？”
　　“你在说什么啊，我本来就是女孩子。”莫雪遥终于忍不住说道，脸上带着几许愠怒，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
　　但不得不说，沈可琳知道的貌似还挺多的。
　　她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翻阅到类似的书籍？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啦～”沈可琳干咳了两声，“我知道雪遥是纯正的女孩子哟。”
　　“所以，有什么事吗？”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位初中时挺能聊得来的女生，让她感觉有些厌烦。
　　“诶……好冷漠，比以前冷漠多了，以前还让我捏脸的哦？”
　　“那是你……那是你硬要摸的好不好！”莫雪遥无力地辩解道，小脸因为生气和害羞而泛红。
　　“嗯～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吗？没有以前好玩了！”
　　“我在你眼中就是玩具吗……”莫雪遥已经无语了。
　　沈可琳微微低下头，斜眼看向莫雪遥，刚到下巴的短发随着清风微微飘动。
　　“咳嗯，雨中广播和雨空报社是属于同一个社团的哦，都属于新闻社。”沈可琳舒服地向后靠了靠，将背脊都贴在了椅背上，“所以，邀请你参加一下下次的雨中广播，作为特邀嘉宾，怎么样？”
　　“啊？特邀嘉宾……太突然了吧……”
　　“不突然啊，我们也算熟悉了吧？”沈可琳就像男生似的，将手臂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毕竟这是最有话题性的嘛！”
　　“那……我要做什么？”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只要回答一些问题，然后和我互动一下就可以了，不用紧张的。”沈可琳十分轻松地说道。
　　“我……考虑一下吧。”
　　“诶——好吧，那就考虑一下吧，反正最近几天应该不会下雨了～”沈可琳忽然贴近了莫雪遥，“对了，可以让我近距离地看一下你的眼睛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做什么？”莫雪遥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虽然说对方是自己初中的熟人，但此时的热情却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时间果然能改变许多。
　　现在是对曾经熟悉的人感到生疏。
　　如果以后时间久了，会不会对曾经的死党也感到生疏呢？
　　莫雪遥忽然有些感慨。
　　“嗯——没什么，就是看一看。”沈可琳睁大了眼睛盯着她说道，“唔，不是美瞳，是货真价实的蓝眼睛啊……真是好漂亮的瞳色，太令人羡慕了！”
　　“还、还好吧……”莫雪遥讪讪地笑道，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其实刚入学没多久，我就知道你了，嗯……应该是军训的那个时候，听说二班有一个女生，是混血儿，有深蓝色的眼睛。”
　　“呃……嗯，现在已经变成天蓝色了。”
　　“嗯！后来我知道你叫莫雪遥，又看过你的照片，就已经觉得八成就是我认识的那个‘莫雪遥’了，直到最近这段日子偷偷观察过你，才终于确定下来。”沈可琳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你现在可是全校的大红人啊，比其他的校花加起来知名度还高呢！”
　　“有那么夸张吗……而且校花什么的，我觉得我还算不上吧？”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哦。”沈可琳眯起了眼睛，“要是你都算不上校花，那你让我这样长相平凡的女生怎么办啊！”
　　“沈可琳你长得也还可以吧……”
　　“是还凑合的意思吧？”
　　“我没说……”莫雪遥一如既往地招架不住她。
　　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其实大都是她主动来找莫雪遥聊天的。
　　因为初中的整整三年里，她不是莫雪遥的前桌，就是她的后桌，有时候还当过她的同桌。
　　仔细想想，其实真的是很熟悉的同学了呢。
　　在刚开始见到她的时候，莫雪遥也是怀揣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的。
　　之所以会变得疏远，可能是因为她刚开始说的那些话吧。
　　总觉得充满了危险性，让她本能地想要避开。
　　因为她的直觉实在是太敏锐了，或者说，她竟然知道这么偏门的知识，就可以说是猜到了莫雪遥的秘密，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呼……”说得起劲的沈可琳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几秒钟后才重新微笑道，“好了，那我走了，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的更熟络呢。”
　　她没有再提当嘉宾的事情，而是平静地起身离开。
　　莫雪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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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校外纷争

　　两千年的Z国，并不是一个特别平稳的时代。
　　虽然它正在朝着更文明和更和平的方向前进，但仍旧有许多东西尚未来得及被改变。
　　流氓混混们依旧不少。
　　虽然有许多刀具已被管制，但这并不妨碍这些混混们使用其他的东西作为武器，比如说双截棍，又比如说撬棍。
　　他们总觉得自己就像是逍遥又自在的大侠一样，但实际上却连土匪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毒瘤。
　　放学回家的路上，陈程和其他的几个高一学生被拦在了路上。
　　准确的说，是被拦在了小巷里。
　　事实上，如果他们走大路的话，其实并不容易碰到这群流氓混混。
　　可他们为了躲着在校门口巡逻的老师们抽烟，在进入这种阴暗小巷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了。
　　“兄弟！”正在陈程和自己的烟友们一边抽烟，一边吹着牛逼的时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后仰着身子，十分嚣张地走了过来，见到高个但却一点也不强壮的陈程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气地说道，“借点钱买烟呗！”
　　“……我认识你？”陈程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虽然他已经察觉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本能地抑制自己，没有去撕破脸皮。
　　“诶，这话说得不对。”为首的男人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假惺惺地笑了起来，“相见就是缘分，见面就是认识了，认识了那就是兄弟，借兄弟点钱不算什么吧？”
　　这摆明了的歪理，让陈程很想反驳。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收敛住了冲动。
　　之前被一群人摁在地上打的那些事情，他还历历在目呢。
　　而且这帮小混混和之前遇到的学生可不一样。
　　这些家伙是有刀的，是真的有可能捅死人的。
　　就算捅不死，也得挨个重伤。
　　至于警察？法律？
　　不好意思，要是这个年代的这些东西那么有用，这种社会败类也不会那么嚣张了。
　　正是不作为，才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咳，我身上没多少钱，你要借多少？”
　　“借个一百吧。”混混头子上下打量着陈程，如笑面虎般地问道。
　　他可以肯定，要是他拒绝的话，那拳头就一定砸到他脸上来了。
　　“只有五十……”
　　“钱包拿出来看看。”对面的人挑了挑眉毛，跟着的其他五个人也仰起脸用鼻孔看着他们，“还有你们！把钱包拿出来看看，兄弟们借点钱，一人只借一百，多的不借好吧，下次见面肯定还你们。”
　　身后个子不高的一个男生畏畏缩缩地问道：“那不够呢……？”
　　“不够的话就都借了，放心，我虎哥肯定不会因为你钱带得不多而打你的。”自称虎哥的男人将手放在陈程身后那个瘦小的男生肩膀上，露出一个‘和善’地微笑，“我们是兄弟嘛，兄弟肯定是不能为难兄弟的，对不对？”
　　那个瘦小的男生用力地点着头，就连嘴里叼着的烟落到地上，烫破了自己的鞋子，都毫无所觉。
　　其他人纷纷把自己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他们带的钱不多，只有十来块而已。
　　而陈程的钱包里可不止五十啊。
　　他讪讪地笑了笑，在犹豫中，还是把自己的钱包给拿了出来。
　　“嗯，我看看，哦，不止五十嘛？我知道了，你肯定忘了，对不对？”虎哥拍了拍陈程的胸膛，大笑道。
　　“对……”陈程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微笑。
　　“哈哈，有两百块钱呢，说好的，只借一百，剩下的还你。”虎哥将钱包丢还给了陈程，“兄弟我可是很守信的。”
　　“谢……”陈程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来，后面的那个字却怎么也憋不出来了。
　　其他人并不以为意，收走了钱后，都交给了虎哥，然后虎哥又当着他们的面分了钱——一共一百六十多，他自己拿了一百，剩下的六十给了其他人一人十来块。
　　“谢了哈兄弟们。”虎哥洋溢着‘和善’地笑容，向他们摆了摆手，“下次见！”
　　见他们走远后，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至于下次见什么的，那是最好不见。
　　因为就算见到了也不可能还钱，还有可能被拿走，哦……‘借走’更多的钱。
　　“草，这帮杂碎！”陈程咬牙切齿地一拳打在了墙壁上，“还说什么借，根本就是抢钱！”
　　“就是啊！”瘦小的男生也义愤填膺，“一帮人类残渣和败类！”
　　其他四五个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刚才我们就该动手的！”有人说道，“下次见了就和他们打一架，反正我们人数都差不多，凭什么要怕他们啊？”
　　“就是说啊！”
　　“这帮垃圾……”陈程将钱包放回了口袋里，“走吧，下次不要到这里来了，妈.的！还说那么好听，还借钱，恶心死了！”
　　众人说着，就转身离去。
　　陈程是最后悔的，早知道他就到家旁边去抽烟了，反正他父母都不在，干嘛非得和这帮烟友一起抽烟呢？
　　就为了排解一下寂寞，可以在抽烟的时候有人聊天？
　　其他人可是巴不得能像他这样自由呢。
　　他们是因为在学校旁边和家旁边都不敢抽烟，所以才躲到这里来抽的。
　　抽烟有害健康啊。
　　他在心中感慨道。
　　众人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虎哥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喂——刚才有人告诉我说，你们说我是抢劫犯，怎么回事啊？”
　　陈程的脚步猛然一滞，本能告诉他应该快跑，但男人的尊严又让他回过头来。
　　其他人的表现也大抵如此，只是有得显得更僵硬一些而已。
　　被告密了？
　　刚才确实有路过的其他人……
　　难道刚好他走到前面的时候遇到了‘虎哥’，所以就说了出去？
　　陈程恨得牙痒痒的，却又不知道到底是谁。
　　“喂，是谁说的啊？”虎哥慢慢走了过来，似乎很满意众人的表现，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一种掌控他人的快.感，“我都说了，是和兄弟们借的钱，不是抢的。”
　　“没、没有……我们只是说，就是那个……我们自己也没钱了……”
　　“那我们也没有一定要每个人借我们一百嘛，对不对刚才？没骂你也没打你吧？”虎哥‘温和’地说道，“这样可不行啊，有事的话可以当面说嘛，刚才是谁说的，为什么要在背后抹黑我们？”
　　陈程看向其他人，而其他人却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是你吧？你叫什么？”
　　“……陈程。”
　　“哦，陈程。”虎哥忽然瞪大了眼睛，怒喝道，“怎么，背后诋毁别人，做小人很有趣吗？嗯？你这样不仅是在害你，还是在害你朋友啊，大家兄弟一场，你就这么做兄弟的？”
　　“虎哥、虎哥……呃，陈程他也是无意的……不是故意说你的，就是抱怨一下……”陈程身后那瘦小的男生还算讲义气一点，上来劝架，但却被猛地推到了一旁。
　　“说，你什么意思？你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道歉？”虎哥揪住了陈程的衣领，质问道。
　　而陈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因为他看到了后面几个小混混别在裤带上的双截棍、拿在手里的撬棍，鼓鼓地小刀刀鞘……
　　“虎哥也是很累的，他要罩着你们，找你们借点钱怎么了，又不是不还，这么污蔑他可不行啊。”虎哥的小弟替他说话道。
　　“是啊，虎哥很够义气了，你们不服的话，那你们来罩着这片地区嘛，好不好？”
　　陈程有一万句反驳的话，但却说不出口。
　　颠倒黑白，拉拢打压，是社会人最擅长的事情，哪怕是小混混们也是如此。
　　“应该就陈程一个这么说吧，其他人有说吗？”
　　其他人听了，都沉默着，那个瘦小的男生也害怕地瑟瑟发抖起来，不敢再为陈程说话了。
　　他们就像是无关的旁观者一样，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样吧，你道个歉，再给个一百虎哥，就算是你有诚意了。”身后的小弟给陈程‘台阶’下，“你看怎么样？”
　　“操——你——妈！”陈程终于忍无可忍，吐出了一口唾沫，狠狠地溅在了虎哥的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虎哥的小弟们。
　　他们没想到陈程竟然还敢反抗。
　　哪怕他们不用武器，他一个人也绝对不是对手啊。
　　“说得好，男人就应该说到做到，说草它马就草它马。”比虎哥高一个头的李红染缓缓地走了出来，好像已经观察一会儿了。
　　他应该是在虎哥返回来的时候到的。
　　“李红染？”陈程后退了几步，看向了走到他身边的李红染，“你怎么在这？你又不抽烟。”
　　“哈哈”李红染大笑，“我就喜欢往这种地方走。”
　　“你是哪里来的瘪三？不要找死！”虎哥的脸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他抽出了别在口袋里的双截棍，耍了一个看似漂亮的棍花，“老子动怒了，那可是不留手的！”
　　“呵呵。”李红染笑了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正义路人而已。”
　　他笑出声的同时，李婉言和莫雪遥从墙后面探出脑袋来，还有其他几个男生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赶来。
　　陈程的思绪电转，好像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来吧，打他.妈.的。”李红染从书包装水壶的侧边口袋里抽.出一根用硬卡纸卷成的棍子，那质地，简直和木棍一样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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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多管闲事’的李婉言

　　“婉言，要吃辣条吗？”莫雪遥摸出五角钱，买了一包银龙小面筋辣条，扭头看向李婉言问道。
　　“不吃。”李婉言摇了摇头，微笑着叹了口气，“长痘痘了，最近要早点睡觉。”
　　“现在是每天十点睡觉，早点的话……九点？”
　　“初中的时候，我都是八点半睡觉的。”李婉言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庞，在她的额头上，有一颗并不显眼的痘痘，她有心想要戳破，但又不敢真这么做，只能时不时地看一眼它有没有消退，“我是不是应该把刘海放下来？”
　　“嗯……随便吧？不过放下刘海捂着痘痘的话，会不会更不容易消退啊？”莫雪遥拆开辣条的包装，将里面的小面筋往上挤了挤，倒了一小口在嘴里，慢慢地咀嚼了起来。
　　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长过痘痘……
　　也正因为此，脸上才没有因为长痘痘而留下的细微瑕疵。
　　“少吃点辣条，会上火的。”
　　“偶尔吃一包没事的啦！”莫雪遥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辣油，“回家的路上不吃点东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当然，这也是最近不那么缺钱了，偶尔花个五毛钱不成问题，她才这样‘奢侈’的。
　　要是以前的话，一个月恐怕都不会买一次零食吧。
　　莫雪遥捏了捏口袋里剩余的五角钱硬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买一包。
　　“婉言，怎么了？”她回过头，却发现李婉言正看着某个方向，十分专注。
　　“这些人都是去抽烟的。”李婉言眯起了眼睛，“我们跟过去，看看他们平时都到哪里抽烟的。”
　　“诶？算了吧，都不在学校里了，抽烟也和我们没关系啊。”莫雪遥摊了摊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别做了……别人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的。”
　　“学校有规定，学生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都不准抽烟。”李婉言认真地说道，“禁止学生抽烟，本身也是对学生的保护。”
　　“可抽烟有害健康都写在烟盒上了，不照样一大群人抽烟吗？”莫雪遥看着那些叼着烟走过的成年男人们，想起了同样抽烟的老爹，“反正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只眼……”
　　李婉言摇了摇头，见陈程和他的那些烟友们一起往小巷深处走去，便也跟了过去。
　　“诶诶！等等……”莫雪遥也只能无奈地跟着李婉言跑了过去，两人就和那群男生拉开一截距离，像是跟踪狂似的，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后面。
　　不过他们并没有丝毫的警惕心，所以也根本没察觉到跟在后面的两人。
　　在小巷外的城中村中，有一家杂货店，陈程他们就走到杂货店前，各自买了烟。
　　其他男生是一支一支买的，这种卖法显然是专门面向未成年人的。
　　而陈程则出手阔绰，直接买了一整包的利群，然后又朝着小巷里走来。
　　莫雪遥赶紧拉着李婉言退到转角处，偷偷看着他们一边抽烟一边吹牛打屁。
　　“这里的杂货店卖烟给未成年人，这是违法的。”李婉言轻声说道，“可以通告学校，然后举报他。”
　　“没必要那么认真吧……”莫雪遥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世界上总是会有很多灰色地带的，比如黑网吧、黑游戏厅，黑店……”
　　“但不能每个人都熟视无睹。”李婉言看了一眼莫雪遥，脸上的表情认真而又严肃，“错误的事情不该变成‘存在即合理’。”
　　“好吧……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直接上前制止吗？说了他们也不会听啊，而且到时候你举报的话，肯定知道是你做的了。”
　　李婉言听了莫雪遥的话，沉默了几秒，但还是直起身子来，打算制止那群男生抽烟。
　　就在这时，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流氓混混走向了那群男生。
　　“兄弟！”只见那群混混中一个为首的男人拍了拍陈程的肩膀，“借点钱买烟呗！”
　　“咦——”莫雪遥的身形一动，就要冲出去帮忙，但却被李婉言赶紧抓住了。
　　“你现在去干嘛。”
　　“帮忙。”莫雪遥毫不犹豫地说道，“同校的同学遇到麻烦了，肯定要帮忙啊，这些流氓混混就是来抢劫的，我见过！”
　　“但你上去有用吗？你觉得如果那些男生打不过他们的话，再加你一个就能打得过了？”
　　“那难道我们就在这看着？”莫雪遥不满地问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不是应该的吗？”
　　“……遥遥，你比我想象的还冲动。”李婉言叹了口气。
　　“切，你刚才不也要直接上去制止他们抽烟啊？”莫雪遥嘀咕着反驳了一句，好在她也总算是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仔细想想李婉言的话，其实很对，“那怎么办？”
　　“去找其他人来帮忙。”
　　“找保安大叔他们吗？”
　　“嗯。”
　　“不行不行，可这样就是出卖同学了，就像是举报他们抽烟一样。”莫雪遥用力的摇了摇头。
　　“本来就是要把他们的事情告诉老师们的。”
　　莫雪遥挠了挠脸颊：“诶……唔……还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吧？我现在就去叫人！”
　　说罢，她没有给李婉言反驳的机会，转身朝小巷外跑去。
　　李婉言看了一眼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群混混，也跟着莫雪遥跑了出去。
　　校门口，李红染正大汗淋漓地抱着一个篮球走了出来，在他身边是几个平时放学经常和他一起打篮球的男生，这些人要么个头高大，要么身体健壮，又或者二者皆有之。
　　看到他们的时候，莫雪遥顿时眼睛一亮。
　　她小跑过来的时候，还在犯愁能不能找到帮忙的人呢，幸亏这些打篮球的男生也刚打完篮球出来。
　　“喂——李红染！”莫雪遥高喊着这位体育课代表的名字。
　　“哟，莫雪遥啊，你怎么还没回去啊？班长也在？”
　　“呼……”长期没剧烈运动过的莫雪遥才跑了两分钟就累得直喘气了，她用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快去帮忙……”
　　“怎么了？”李红染疑惑地问道。
　　“去帮忙。”李婉言的状态比莫雪遥好得多，她只是微微喘气而已，“陈程他们被混混堵在小巷里抢劫了。”
　　“什么？有这种事！？”李红染立马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跟我们来……”莫雪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转身带路。
　　李婉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去找老师帮忙。
　　“他们几个人？”全班男生里个子仅次于李红染的贾启学追问道。
　　他和李红染一样，也是篮球社的社员之一，不过虽然身高都是一米八几，但李红染是接近一米九，而他则只是一米八刚出头一点而已，如果站在一起的话，身高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穿着鞋子的话，李红染的身高就是标准的一米九了，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一米九那都是可以让绝大部分人仰望的，如同‘巨人’般的存在了。
　　“大概五六个。”李婉言回答道。
　　脸上长满了青春痘和痘印的贾启学点了点头：“那就没问题，我们这里的人有五个，再加上陈程他们，足够了。”
　　这句话就是默认了大家都会一起去帮忙的。
　　事实上也没有人退缩。
　　喜欢打篮球的男生，在很多时候都是特别热血的。
　　他们性子直，不会考虑太多，但同样的，也不会在面对这种事情时逃避。
　　唯一没有背书包，只是出来吃饭的安若素谨慎地问道：“他们有武器吗？”
　　“有。”李婉言虽然只看了一眼，但还是记住了不少细节，“有类似甩棍的武器。”
　　“那用这个，多余的篮球社招收成员的海报。”安若素将本来打算贴到校门口的海报分给了其他人，海报被卷成了筒状，并且用红色的绳子绑着，非常结实，完全能当作木棍来使用。
　　“大家待会儿注意自己的安全，最好趁着他们没拿出武器之前动手。”李红染叮嘱道，似乎很有打架经验的样子。
　　“莫雪遥！帮我拿一下篮球！”李红染将篮球轻轻丢了过去。
　　莫雪遥身手抓住，发现手上多了好几个黑印子。
　　这篮球到底是有多久没洗了？
　　她无语地在心中想着，但很快就被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取代了。
　　又是两分多钟，众人重新赶到了小巷里。
　　李红染停在远处，和其他人安排着战术，莫雪遥和李婉言躲在转角后面，悄悄探出两个脑袋来。
　　“操——你——妈！”陈程似乎和对面的混混头子发生了直接的冲突，他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对方的脸上，让莫雪遥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而且他身边的其他几个男生，貌似根本不敢反抗的样子。
　　要不是莫雪遥和李婉言喊了人，那他估计就得被对面一群人揍了。
　　血气方刚啊……
　　莫雪遥在心中感慨，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差点就冲动地跳出去帮忙了。
　　而此时，后面李红染他们的战术也讨论完毕了，贾启学和安若素被安排从另一个方向绕到那些人背后，其他两人加上李红染一共三人，则直接从正面冲过去。
　　而后，李红染故意缓缓地走了出去，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为绕后的二人打掩护。
　　看来他也不是莫雪遥想象中的那样，单纯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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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到底是打他，还是打他妈？

　　“给老子上！”虎哥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当先冲了过去。
　　陈程的烟友们在慌乱中抱头鼠窜，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来帮忙的其他男生。
　　只有陈程一人迎了上去。
　　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如同小巨人般的李红染帮他挡住了满脸横肉的虎哥，用海报卷成的棍子挑飞了他手里的双截棍。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其他混混抽出了各自的武器，并不觉得自己会落于西风。
　　因为就目前来说，他们的人数还是要比李红染这边的人多的。
　　“喝啊！”李红染摆出一个标准的拳击架势，将左拳放于下巴处，右拳则放在稍前一点的位置，右腿微微向后撤了半步，一边前后虚晃着，一记右拳直接打在了虎哥的脸上。
　　只会靠蛮力和王八拳打架的虎哥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标准的拳击动作？
　　连防御都没来得及，就被打了个七荤八素。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陈程也跟着冲了上去，对着虎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其他小弟刚冲上来，就被另外两位男生拦住。
　　“草！”虎哥被打得只能捂着脸在地上直打滚，怒喝道，“你们在干什么！打他妈.的啊！”
　　用个小混混手里抓着水果刀就冲了过来，李红染赶紧将陈程推开，然后一脚揣在了那个小混混的胸口，将他踹出去一截。
　　而好歹也打过很多架的虎哥赶忙起身反击，但一拳却挥了个空。
　　只见李红染身子一矮，然后就是右上勾拳接左勾拳再接连续两下刺拳和一记相当用力的直拳。
　　打直拳的时候李红染有意偏离了原本的位置，打在了虎哥的胸口。
　　饶是如此，后者也被这组合拳打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绕后的贾启学和安若素也抓住机会，忽然出现，猛然摁住两个手里拿着撬棍和水果刀的小混混，狠狠地打在他们的手腕上，让他们手中的武器脱手落在地上，然后被用力丢出老远。
　　陈程大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就见那个手持水果刀的小混混冲到了他的面前，那把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肩膀上刺去。
　　而就在此时，那个小混混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搭住了，而后就感觉双腿被猛然一绊，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上。
　　水果刀没有刺下去下去，但却在陈程的衣服上划出了一道大口子，还将里面的皮肤划破了一块，不算深的伤口中渗出些许鲜血来。
　　陈程顾不得胸口的疼痛，赶忙俯下身将这个小混混摁在了地上，而后就像是泄愤似的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至于那把小刀，则被蹲在一旁的莫雪遥没收了。
　　没错，刚才出手帮忙的人就是她。
　　现在她将所有的武器都收集起来，放在了一旁。
　　而没了武器的小混混们，就像是没了牙齿的狗一样，完全不是李红染他们这些男生的对手。
　　就连平时看起来十分温柔和羞涩的少年安若素，打架的技巧也一点都不差，能用关节技将别人锁死，让那个小混混根本动弹不得。
　　这里正好是六个人对六个人，虽然对方有反抗和反扑，但最终还是被众人制服了。
　　虎哥是最难缠的一个，虽然他不像李红染这样有专业的格斗技巧，但却凭借着身体抗打击力一直寻找着还手的机会。
　　甚至不惜多受点伤也要将李红染和自己拖在一起，用自己惯用的下三滥流氓技巧来进行反击。
　　李红染到后面也被迫和他扭打在了一起，二人就在那打着滚，比其他人的挣扎要激烈得多了。
　　打到后面，李红染的火气也上来了，既然对方总是用掏裆、打脸的方式攻击，他也不客气地一拳又一拳砸在虎哥的身上。
　　虽然他也被打了好几下，但对要害的攻击以及用力的攻击都被躲过了。
　　“操！你！妈！”李红染骂着粗口，口水都溅在了虎哥的身上，“打啊，继续打啊，继续打他妈啊！啊？你到底是想打他，还是打他妈？”
　　虎哥的反抗越来越小，到后面就变成了李红染单方面的狠狠揍他。
　　“喜欢抢劫，喜欢当小混混，喜欢不干人事！啊？很过瘾是不是？当老大是不是？”李红染捏住了虎哥的嘴巴，看着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的他怒吼道，“你装你马呢！信不信明天就给你上坟？”
　　“你有种……”虎哥含糊不清地说道，咬牙切齿，“有本事下次别落单……”
　　“怎么？还想报复？”李红染一拳打飞了虎哥一颗牙齿，揪着他的衣领站了起来，抓着他衣领狠狠地将他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想报复，随时奉陪，来一次我揍你一次，揍得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而后，李红染猛地将他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抓起那些被制服的小混混，一人揍了几拳，就像是扔垃圾似的全部扔到了垃圾桶旁边。
　　其他路过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说，纷纷绕路而行。
　　“呼。”李红染摸了摸因为打架而变得皱巴巴的衣服，对那些害怕的人说道，“大家别怕，这些人是小混混，刚才还想抢劫我们，经常路过这里的话，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他摸了摸鼻子，将刚才用关节技把一个小混混锁住好几分钟而浑身大汗的安若素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道：
　　“对付这些人，就不应该害怕和退缩。
　　“你们越是害怕，越是躲着他们，他们就越是嚣张。
　　“咋的，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就得让着这种人渣？
　　“反正这种人活着对社会也没贡献，顺着他们干嘛？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我们要学会自己反抗。”
　　“是啊，这些人最近确实是越来越嚣张了。”有路人小声地说道。
　　“对……这次之后，他们应该不敢这么嚣张了吧。”
　　“唉，想我当年是学生的时候，也是这么血气方刚的啊……”也有人轻声地感慨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我被磨平了棱角呢……？”
　　而莫雪遥则走到了那些刚才抱头鼠窜想逃跑，见帮手来了也像是和自己没关系似的远远看着的几个男生面前。
　　“呸。”她毫不留情地往脚边吐了口唾沫，“你们也太没种了吧？人数没比对方少，竟然都不敢反抗，就这样被欺压？是不是男人？”
　　“活着、活着才有机会举报他们啊……”瘦小的男生羞愧地低下了头，为自己辩解道。
　　“要是举报有用，这些人就不会横行肆意了。”莫雪遥偏着脑袋看着这几个男生，“而且，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打，都不出手，一点义气都不讲，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呕。”
　　为了表示自己的反感，莫雪遥还故意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好了，遥遥。”李婉言拉走了她，“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心的。”
　　“切，男人不敢反抗，那还叫男人吗！”莫雪遥恨铁不成钢地嘟嚷着，被李婉言拉到了一旁。
　　“咳，好了。”李红染听了莫雪遥的话，扫了一眼那些男生，“班长说得很对，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心的，所以才需要由强者来保护弱者。”
　　这话说的，莫雪遥一时间都差点没听出来，他到底是在赞同，还是在阴阳怪气地反讽。
　　“散了散了。”陈程连看都没看那些人，只是丢了一支烟给刚才替他说话的瘦小男生，转身离开了这里。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离去了。
　　至于那些像是蛆虫般在垃圾桶旁边蠕动的小混混们，自然是无人理会了。
　　“多谢。”出去之后，陈程忽然觉得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是多么的让人安心，他笑着看向李红染他们，向每一个人都点了点头，包括李婉言和莫雪遥，“我请你们吃饭吧。”
　　“请什么请啊？都是朋友，帮忙是应该的。”李红染摇了摇头，“陈程，别那么见外。”
　　“那既然都是朋友，请你们吃饭也是应该的。”陈程认真地说道。
　　“得了吧你小子。”李红染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呢得回家吃饭，你呢，也该回家吧？别老是在外面逗留，特别是去那种地方抽烟，唉，真不知道，这烟到底有啥好抽的。”
　　“现在知道，为什么说吸烟有害健康了吧？”莫雪遥戏谑地调侃道。
　　“哈……确实是有害健康啊。”陈程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安若素，“安若素，你是住校的吧？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不用。”安若素摇头拒绝了，将李红染搂着自己肩膀的手拨开，“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多谢大家了。”陈程只能再一次道谢，转而看向莫雪遥，“莫雪遥，谢了，上次也是你帮忙的。”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而已。”莫雪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打架的事情都是李红染他们帮忙的，和我关系不大啦。”
　　“可是没有你的话，他们也不会来。”陈程倒是知道得很清楚，“是你把他们喊来的吧？”
　　“嗯，觉得你可能打不过，所以就跑回学校喊人的……”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好看到陈程被抢劫的事情了。
　　“谢谢班长。”陈程又看向了班长，把口袋里的烟丢进了垃圾桶里，“下次我尽量不抽烟了。”
　　班长挑了挑眉毛，未置可否。
　　只能说，陈程察觉到了李婉言和莫雪遥会跟在他后面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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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换一份工作

　　三月十六，周四。
　　春天的温柔弥漫在整座城市中。
　　墨竹莜坐在秋千上轻轻晃悠着，她抓着两边的绳索，视线随着秋千而上下摆动。
　　时而看一眼碧蓝的天空，时而看一眼来往的行人。
　　当看到姐姐走来时，她才打了个慵懒地哈欠，用脚刹住了秋千。
　　“姐姐，怎么样了？”墨竹莜歪着脑袋问道，又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好困啊……”
　　“今天回去的时候好好休息。”墨筱笑掩着嘴跟着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虽然强作精神，但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了的疲倦。
　　她们俩人已经从原本的那家饭店辞退了，因为老板每天都让她俩加班到很迟，发工资又总是拖延时间，本就休息不够的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每天都处于睡眠不足的状态。
　　上学的时候也没精神，上班的时候也没精神，什么事都做不好。
　　所以才打算换一个工作。
　　而恰巧在家附近有一家刚开的汉堡炸鸡店，所以便打算前来应聘。
　　主要是这里离家近，双休日的时候可以节省不少路上的时间，平日里下班回家，也不用总骑那么长时间的车才能到家了。
　　半夜骑车本就不安全，再加上精神疲惫，就更是容易出事故了。
　　当然，说是家附近，其实依旧有好一段距离的。
　　毕竟姐妹俩的家是坐落于茶山脚下的简易集装箱房，地处村庄的边缘，可以说是郊区的郊区了。
　　而汉堡炸鸡店则坐落于公交总站里。
　　这里本来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公交总站，不过前年时政府将附近的地皮买了下来，开始围绕公交总站建设一些周边设施，用于方便附近的居民，和坐车的旅客们。
　　电影院、体育馆、大商场都已经建造完毕，正在招商入驻。
　　而且附近还有配套的小区楼房也要开始贩售了，就算这里以后不会像市中心那样繁华，但也肯定会变成一个郊外的繁华地带。
　　有不少人看中了这里的商机，纷纷入驻于此，一家由本地地产商赞助的大超市已经开了起来，吸引着附近一大片区域村庄中的居民。
　　虽然现在客流量还不多，但商场里的商品却已经布置得十分齐全了。
　　而姐妹俩要去应聘的汉堡炸鸡店，就坐落在大超市的楼下——在同一幢商场大楼中，区别只是它的大门设在商场外，别人无需进入商场就可以进入这家炸鸡店，而超市的话，还得走进商场再绕几圈路才能找到真正的入口。
　　说起来，无论是超市还是汉堡店的名字，都十分朴素直接。
　　超市叫做｢空晴｣，在前面还冠名了一个家族企业的名称——｢苏氏｣。
　　全名叫做｢苏氏空晴大超市｣，简称的话叫做｢空晴｣就可以。
　　至于汉堡炸鸡店的名字那就更简单了。
　　名字叫做｢银娘汉堡炸鸡｣。
　　虽然名字不同，当装修风格却和KFC很像，都是红白配色的，而且一样有儿童玩乐区和一个挑高的半层来作为二楼。
　　在中文名的下面则是英文简写，简写的名字叫做‘YNH’，也不知道这是按照什么方式来简写的。
　　墨竹莜刚才荡秋千的时候就琢磨了半天，最后好像弄明白了点，这大概就是‘银娘’的首字母加上汉堡首字母的简写吧？
　　和麦当劳一样，它也有一个标志用的字母符号。
　　麦当劳是一个金色的‘M’，而这家店则是一个银色的‘H’。
　　在银娘汉堡炸鸡的门口，有一架简易的秋千，被放置在相对开阔又不容易影响到行人的地方，这样一晃一晃的还挺有趣的，就像是KFC门口的白胡子老头一样，秋千似乎也被作为这家店的标志性摆设来使用了。
　　“老板让我们进去面试。”墨筱笑回答着墨竹莜刚才的问题，“走吧。”
　　“嗯。”墨竹莜的哈欠似乎停不下来了，又一连打了好几个，顶着不太明显的很眼圈跟着姐姐走了进去。
　　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开店没多久的缘故。
　　大多数的桌椅都用的是相对廉价的硬塑料加普通金属的材质。
　　似乎显得不够高档。
　　但其实这本就是一家快餐店，只要店内的东西干净清爽就足够了。
　　因为是刚开，再加上现在知道这里的人还不够多，所以店里相当的安静，一位客人都没有。
　　“来这边～”正在墨竹莜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身材堪称完美的女人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招呼着她们俩坐到靠窗的位置上。
　　“你们是学生吧？”她看着二人身上穿着的校服，笑着撩了撩头发，“雨空高中的？”
　　“嗯，是的。”雨空高中的校服在整个H市都是很特殊的那种，被人知道也不足为奇，所以墨筱笑显得十分平静。
　　“上学的话……没什么时间上班吧？”
　　“可以做兼职吗？”墨筱笑露出了一个诚恳的微笑，“而且每天放学之后，我们都可以来的。”
　　“嗯……你们放学……是四点半吧？到这里应该五点钟左右？”女人托着腮帮子打量着俩姐妹，一点也不避讳地说道，“两个漂亮的女高中生，从招揽生意的角度上来说确实挺不错的，不过这边客流量也不算大……嗯……”
　　招揽生意这四个字，让墨竹莜想到了糟糕的事情。
　　明明是一家西式快餐店，怎么说得和夜总会似的了？
　　墨筱笑没有打断她的话，而是认真地等着对方继续把话说完。
　　“其实也差不多，这样吧，你们放学后就到我这里来，然后上班到十点钟，有客人的时候就接客，没客人的时候就打扫卫生。”
　　“没问题的！”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我们以前上班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
　　上班到十点钟关门，意味着一般正常的下班时间是十点半或者十一点，因为还得收拾东西什么的，除非那天很空，可以提前收拾。
　　不过这家店毕竟是刚开业，一两个月内应该都是不会很忙的。
　　“然后双休日得是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全天的，因为是刚开业，客人不多，所以还是比较悠闲的，当然工资也不会太高……以后如果忙了的话，会加上去的。”女人摸着嘴唇想了想，“你们俩，一人一个月两百，可以吗？在店里的时候伙食我都包了。”
　　墨竹莜看了一下姐姐，这个工资确实比之前的所有兼职都低，但相对的，它也更加轻松啊。
　　“然后每个星期可以休息两天，除了双休日之外的其他时间，可以自己选择。”身材完美的女人又接着说道。
　　这可是一个很心动的条件。
　　也意味着如果安排得好，那么姐妹俩就不会总是那么疲惫了。
　　比如星期一休息一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然后星期五的时候再休息一天，好让双休日有精神上班。
　　“没问题的。”墨筱笑没有讨价还价，这个条件已经算是相当优渥了，而且如果每天不延迟下班的话，十点钟的下班时间也比其他兼职要早得多。
　　别小看一两个小时，这可意味着原本只能睡五个小时的俩姐妹，可以拥有七八个小时的充足睡眠了。
　　“那就签一下合同吧！”
　　“好。”
　　在这个年代，学生兼职还签合同，那都算是很少见的了。
　　大多数都是口头合约，虽然大部分老板都会信守承诺，但本质上是并没有法律保障的。
　　女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四份合同拿了出来，在上面的上班时间和工资空栏里写上了具体的数字，然后分别让俩姐妹签字。
　　“好了，合同一式两份，我这里拿两份，你们俩一人一份。”女人满意地收起了合同，“简单介绍一下，我叫端木碧，是这家店的店长～不过在我上面，还有一个投资这家店的大老板哦。”
　　“端木碧？”墨竹莜脱口而出，“诶？我们社团有个叫端木济的。”
　　“那是我弟弟，看来你们很熟？”
　　“还好吧……不是同一个班的，不过每次社团都会见到。”墨竹莜嘟嚷着回答道，她对端木济的印象不多，因为这位少年总是显得很孤僻，不喜欢和别人交流的样子。
　　“唔，看来这就是缘分呢～那么——”端木碧敲了敲桌子，“现在就可以开始上班了，今天先教你们一些简单的东西吧。”
　　“端木碧小姐，抱歉，那个……我们今天可以回去休息吗？”墨筱笑露出歉意的神情，“因为我们最近这段时间都很累，所以今天想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
　　“哦——”端木碧点了点头，看了看她们俩的黑眼圈，“没问题，那今天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过在此之间，先吃顿晚餐吧？”
　　“那怎么好意思……”墨筱笑赶忙拒绝。
　　而墨竹莜却是一脸的期待，她最喜欢汉堡炸鸡这种东西了。
　　“怎么不好意思呀，以后都要在这里吃饭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吃腻了呢，今天先尝尝看吧，我给你们做！嗯，你们也可以到后面来看看，提前熟悉一下。”
　　“唔……”墨筱笑看了一眼旁边在吞口水的墨竹莜，笑了笑，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墨竹莜虽然没发出声音，但脸上那雀跃的神情却将她给彻底出卖了。
　　“给你们俩做一份双人套餐吧～”端木碧微笑道，“喜欢辣的还是不辣的？”
　　“不辣的！”墨竹莜立马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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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色小惜

　　傍晚的残阳照在水杯上，将杯子里的清水都染上了一抹猩红。
　　黄语惜坐在落地窗边，安静地俯瞰着这座即将被黑夜笼罩的城市。
　　“咚咚咚。”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黄语惜的哥哥黄正阳正在卫生间里排解生理问题，只能是由黄语惜来开门了。
　　他通过猫眼看了一眼，发现站在门口的是自己的邻居兼前桌的同桌——花银银。
　　后者像是知道他在猫眼里看她似的，还故意挺起了胸膛，晃了晃手中的漫画本。
　　这吓得黄语惜赶忙将门打开，小脸微红地看向她。
　　“给，你之前要的漫画，已经打印成册了，我就用社团的印书机印了这一本，看完记得还我哦～”花银银将这本封面清新的漫画递给了黄语惜，后者慌忙接了过来。
　　“那么，好好享受吧，我就不打扰了哟～！”花银银眨了眨眼睛，转身朝自己家门口走去。
　　黄语惜无言地张了张嘴，飞快地将门关上，然后重新坐在了落地窗的小桌旁。
　　书桌底下的小纸箱里放着不少漫画，不过那些都是黄正阳喜欢看的一些热血漫画。
　　黄语惜虽然也看，但兴趣并不算大，只是在无聊的时候随便翻开一本看几眼而已。
　　趁着哥哥还在卫生间里，黄语惜迫不及待地翻开漫画看了起来。
　　封面看起来还算正常，是一个长得有些女性化的少年坐在哥哥怀里吃便当的场景。
　　但里面可就一点都不正经了。
　　也是，花银银画的漫画，怎么可能会是正经的东西呢？
　　漫画其实讲述了一个十分日常的故事——关于可爱的弟弟和哥哥的故事。
　　是花银银以黄语惜和黄正阳为蓝本画出来的。
　　本子画师似乎都有拿身边人做本子主角的喜好，这让黄语惜看的时候既充满了代入感，又羞耻万分。
　　仿佛里面那个主角就是自己一样。
　　故事是说，哥哥打工的地方缺了一位迎宾小姐，一时找不到人，老板生气的说｢要是找不到就让你女装代替｣，于是哥哥只能把弟弟拉过来当‘替死鬼’。
　　虽然弟弟看起来很幼齿，但老板却非常满意，觉得这一定能招揽来生意。
　　顺便一提，这只是为一家冰淇淋店拉客而已。
　　哥哥穿着笨重玩偶服的熊玩偶，而弟弟则属于映衬出反差感的‘美少女’。
　　本来到这里，还只是一个搞怪而有趣的故事，但接下来就变得糟糕了起来。
　　先是在更衣室的时候，哥哥看着弟弟换上的女装，忍不住将他抱在了怀里，并且动作逐渐糟糕。
　　而弟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哥哥抱着。
　　在这羞涩的懵懂之中，兄弟二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没错，不仅是心理意义上的。
　　之后因为蓝白条纹的briefs变得湿漉漉的而不得不脱下，只能真空上阵。
　　——在大庭广众下，一边羞涩无比地隐藏这个小秘密，一边招揽着客人。
　　从那以后，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就一发不可收拾，弟弟经常会在家里穿女装，而哥哥也同样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甚至中间有一段是哥哥和弟弟同穿一件玩偶服的。
　　那是一种比较厚实的玩偶服，里面的空间很大，并且因为外壳比较硬，所以不容易被发现里面的小动作。
　　就像是玩两人三足一样，二人紧贴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之后，就是一段又一段糟糕又奇怪的剧情。
　　可偏偏黄语惜却看得欲罢不能。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像是发烧了似的发烫着，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
　　“哗啦——”卫生间的移门被拉开了，一脸神清气爽的黄正阳走了出来，“啊——肠道通畅就是舒爽啊。”
　　黄语惜‘哗啦’一下将漫画合上，丢进了下方的纸箱里，差点连人带椅子地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黄正阳看了过来。
　　黄语惜连忙摇了摇头，举起了手中的白板：｢药有效了？｣
　　“嗯，要是不买这药的话，真不知道要便秘几天了，可能坐得太久了，就容易便秘吧。”黄正阳扭了扭腰，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该做晚饭了。”
　　｢刚上完厕所就做晚餐。｣黄语惜把白板举到自己脸前，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了后面，配合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揶揄自己哥哥一样。
　　“我又不是没洗手……好吧，我再用洗手液洗一遍。”黄正阳心虚地转回了卫生间里。
　　而黄语惜则趁此机会悄悄地把漫画塞到了属于自己的杂物抽屉里，打算等到黄正阳不在家的时候再慢慢‘欣赏’。
　　这次仔细用洗手液洗过手了的黄正阳终于开始做起了晚餐。
　　节俭持家的人，总是习惯在家里自己做的，比去店里吃最起码可以省下一半的钱。
　　当然，自己在家做晚餐的麻烦也比在店里直接吃要麻烦了一倍。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等价交换吧。
　　晚餐做好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楼房的灯光重新照亮了这座城市。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城市的夜景。
　　每一天黄语惜和哥哥都在这样的夜景下吃着晚餐，而且从来没有看腻过。
　　晚餐很简单，但对于两人而言，也算是丰盛了。
　　两菜一汤，汤是西红柿蛋汤，菜是清炒荷兰豆和花菜土豆炒肉。
　　黄语惜捧着饭碗在电饭煲旁盛了一碗，然后小脸微红，但却大着胆子直接坐在了哥哥的大腿上。
　　“咦——怎么了？”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黄正阳疑惑地低下头问道，他的下巴正好戳在黄语惜的脑袋上，他的头发软软的，甚至让人有一种如动物般毛茸茸的错觉。
　　黄语惜没拿起白板解释，就这么坐在哥哥身上，和平时一样地夹起菜吃了起来，但他此时他的耳根都已经红透了。
　　“怎么回事啊？今天这么黏人吗？”黄正阳不解地问道，但还是乐呵呵地接受了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是不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黄语惜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就是想黏在我身上？”黄正阳问道。
　　黄语惜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脸红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黄正阳没有再追问，抬起脖子，夹了点花菜放进碗里吃了起来。
　　黄语惜就像是想要主人抚摸的猫咪一样，努力伸长了脖子，用脑袋轻轻蹭着黄正阳的下巴，身子也不安分地轻微扭动着。
　　“好了好了，别闹了，小惜。”黄正阳无奈地将黄语惜抱了起来，放回了他自己的座位上去，“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嘛。”
　　黄语惜不回答，只是红着脸盯着黄正阳，看得后者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裤子。
　　吃饭的时候，黄语惜要是总去拿白板写字那就太麻烦了，所以这种时候，一般都是黄正阳说，而后者安心地听着。
　　只不过今天被他这么一闹，气氛稍微有些微妙，让黄正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黄语惜夹紧着双腿，闷头吃着菜，像是在生闷气。
　　“啊——小惜，你见过方形的西瓜吗？”黄正阳大笑了两声，想要让这尴尬的气氛恢复正常。
　　黄语惜听了，果然很好奇地抬起头来，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
　　“今天我运了一车方西瓜，说是日本进口的呢，因为长得都很规则，所以非常方便运输，不过这西瓜那高昂的价格和那点运输损耗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黄语惜用力点了点头，示意哥哥继续说下去。
　　话题终于回到了正轨，让黄正阳松了口气：
　　“老板请我们大家吃了一个，味道感觉还可以，不过也没比普通的西瓜好太多——当然如果是和这个季节的大棚西瓜比的话，那确实还是很不错的。
　　“小惜，你们高中有没有春游啊？我今天看到其他学校的学生成群结伴地去郊游呢。”
　　黄语惜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又或者他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
　　“也是，一般这都是小学才有的了，上了初中以后就没有了，唉……真是太可惜了，这个时候的郊外已经开了很多花了啊。
　　“可惜这个月的休假已经全都用完了，不然可以带你出去玩。
　　“对了，要不双休日的时候坐我的车出去看看风景？稍微绕那么一点路应该没问题。”
　　黄正阳说着说着，忽然问道。
　　黄语惜向往地点了点头，俏脸上洋溢出了笑容。
　　“别只吃蛋啊，番茄也要吃的，不能挑食。”黄正阳温柔地笑着，将番茄夹进了弟弟的碗里，“多吃点。”
　　“唔……唔……”黄语惜盯着碗里的好多番茄看了半天，才十分不情愿地夹起来塞进嘴里，然后几乎不怎么咀嚼，就囫囵地吞了下去，脸上露出了难受的表情，就像是吃很难吃的东西被噎住了一样。
　　“有那么难吃吗？”黄正阳哭笑不得地问道。
　　这次黄语惜点头点得比任何一次都用力。
　　“但不喜欢吃也要吃，不能挑食，这样营养才均衡。”黄正阳说教道，“前两天的月考成绩不太行啊，是不是因为半个学期没上学跟不上了？可惜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唉，要不要给你请个家教？”
　　黄语惜用力摇了摇头，甚至顾不上嘴里还咀嚼着食物，就在一旁的白板上写道：｢浪费钱，我自己能学的！｣
　　“可这次，你最擅长的英语才考了八十，其他的科目都是七十来分……没问题吗？请个家教虽然很贵，但咬咬牙还是能请得起的。”
　　｢没！问！题！｣黄语惜把这三个字写得大大的，怼在了哥哥的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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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打羽毛球吧！

　　青春的主旋律似乎一直都和运动有关，挥洒汗水总是被作为青春中最有代表性的词语或者动作。
　　星期五，对于高一二班的学生们而言，就和放假差不多，区别只是必须得到学校里来而已，因为今天根本没有主课。
　　体育老师叶燃也很能理解学生们，每周五的体育课上，几乎不会让大家跑步，铃声响起，就直接原地解散，自由活动。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操场上也有其他几个班级在活动着，但空间仍旧宽敞，一点也不显得拥挤，每一个人都可以找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
　　学生们欢笑着，玩闹着，斜阳将光芒照耀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在散发着光芒。
　　“啊——真好啊，这就是青春吗？”莫雪遥坐在花坛上感慨道。
　　“说得你好像已经老了一样。”花银银揪住了莫雪遥一边的腮帮子，“起来起来～我们去打羽毛球！”
　　“诶……？已经好久没打了，不太会了。”莫雪遥讪讪地笑道。
　　“那有什么关系，青春就是要什么都尝试一遍的嘛，因为不会而不去做，那怎么行？”花银银双手叉腰，说了几句乍一听很有哲理的话，虽然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怪怪的。
　　“嗯，遥遥虽然有心脏病，但稍微运动一下也没关系的吧？”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莫雪遥手术的事情，李婉言是不知晓的，所以一直以有心脏病为理由而不运动。
　　不过手术也已经过去半年了，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如果只是玩一会儿羽毛球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说实话，莫雪遥其实早就已经手痒痒了。
　　她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其实也是相当有精力的嘛。
　　“好吧，那就……打羽毛球吧。”
　　“打羽毛球的话，算我一个～！”王佳乐窜了过来，她今天扎的双马尾用的是粉红色还带蝴蝶结的发绳，看起来完全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初中生。
　　所有的运动器材都被放置在操场边上的小仓库里，每次要自由活动的时候，体育老师都会吩咐班级里的男生把这些东西搬过来。
　　如果所有的都被搬走了，那就只能去其他班级那儿拿了。
　　对于大部分都是打篮球或者踢足球的男生们而言，这些器材其实都是用不上的，反正总会有人从自家带篮球或足球过来的嘛。
　　比如李红染每天带到学校来的篮球，就要比公用的好得多了，据他本人所说，价值三百多，所以才要每天带过来又带回去的。
　　“都是些破破烂烂的羽毛球拍啊……”莫雪遥走到箩筐旁，一脸无奈地嘀咕道。
　　学校的器材是公用的，学生们自然不会爱惜——能每次用完还回去就算不错了。
　　莫雪遥尽力想从里面挑出几个能用的羽毛球拍，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垃圾桶里翻找着能回收利用的垃圾。
　　坏得最厉害的是那些连网都彻底散掉了的球拍，还有的握柄没了，真要用其实也可以，就是容易手滑以及捏得手疼而已。
　　散架的当然不做考虑，其余的都多少有点毛病。
　　有的脱线了，网的中间有个小洞；有的握柄处的防滑胶布脱落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把；而有的杆子歪了，弧度小的看不大出来，弧度大的歪了能有四五十度……
　　这样的球拍真的能用吗？
　　莫雪遥在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小遥还没挑好吗？快点快点～再等一会儿就没位置啦！”
　　雨空高中的篮球场是最多的，而羽毛球场或者可以被当作排球场来使用的球场一共有四个，同样是用铁丝网围着的。
　　如果按照标准来的话，四个羽毛球场可以同时让16个学生打羽毛球。
　　但如果不介意稍微拥挤一点的话，再翻个倍也不成问题。
　　不过雨空高中的女生并不都只打羽毛球或者乒乓球这一类相对优雅一些的球类，也有打篮球的女生，身高不一定都很高，也有的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莫雪遥看了一眼旁边的篮球场，那里就是一群女生在打球，其中就有整个高一都是最高的女生——秋元绫。
　　说起来，H市会有高校篮球比赛，雨空高中的男子篮球战斗力向来不高，能进个全市八强都够呛，而女子篮球则每年都能冲进决赛。
　　在入口的大厅处，就挂着许多女子篮球冠军的奖状。
　　还有不少是打乒乓球或者干脆就是闲逛着的。
　　所以最角落里还有一个空着的羽毛球场静待着四人。
　　“好吧好吧……”莫雪遥听了花银银的话，抓起了一个相对完好的羽毛球拍，唯一的缺陷就是胶带少了一截，但好歹还可以握着上面那段打，还是可以避免手滑的。
　　“OK！”花银银从破破烂烂，还有点脏的羽毛球筒里拿出了一个少了小半撮羽毛的羽毛球来。
　　雨空高中的经费都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了吗……
　　什么时候能更新一下体育器材啊。
　　莫雪遥无力地想道。
　　然而就这，也已经是里面最完好的一个羽毛球了。
　　“凑合用吧。”似乎是看到了莫雪遥的表情，李婉言轻声劝慰道。
　　“走啦～！”王佳乐抓起自己挑好的羽毛球拍，第一个跑到了空着的那个羽毛球场里。
　　“快快快，把门锁死了，别让别人进来！”花银银大喊道。
　　“喂，你这样不好吧，挤一挤还是能再进来四个人一起玩的。”莫雪遥斜睨着花银银，“要不要那么自私啊。”
　　“嘤嘤嘤，小遥遥竟然说我自私，人家好伤心——”花银银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但却没眼泪流出来。
　　“行了行了，开始打吧，一节课才四十分钟，别浪费时间。”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要和小遥遥一队！”花银银立马跑到了莫雪遥身边。
　　王佳乐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李婉言，也跑到了莫雪遥身边抓着她手臂晃来晃去：“不行，小遥是我的！”
　　“喂喂，你们俩够了啊！直接黑白配来决定队伍好了！”莫雪遥推开了花银银那使劲在她怀里蹭着的脑袋，又用羽毛球拍抵着王佳乐的圆脸，一脸头疼地大喊道。
　　黑白配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同时出手掌，手心朝上的在一个队，手背朝上的在另一个队伍，如果有三个人都出的手心或者手背，那就把出的不一样的那个人剔除出去，剩下三人再进行筛选。
　　小时候玩过捉迷藏或者老鹰抓小鸡的孩子应该都很了解。
　　最后，莫雪遥和王佳乐分在了一块，而班长则被分在了对面。
　　“好久没打了，确定要发球啊？”莫雪遥虽然是这么问着的，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羽毛球高高抛起，然后用力一拍。
　　“哗——！”破空声传来，但却只是挥了个空，羽毛球跌落在了地上。
　　“噗哈哈哈——”花银银那一点都不留情地嘲笑声顿时响了起来，气得莫雪遥想把球拍丢过去砸她脑门上。
　　“小遥你接前面的球，后面的我来吧。”而王佳乐则在安排着站位，寻求配合的方法。
　　“都行……”莫雪遥嘟嚷着，又一次发球。
　　这一次，球终于发了出去。
　　羽毛球轻飘飘的，没多少力道。
　　李婉言精准地接到了球，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过来。
　　“好球！”莫雪遥兴奋地喊道，这个球简直就是直奔她的球拍而来的。
　　然而……没打到。
　　好在后面有王佳乐。
　　莫雪遥扭过头，就看见王佳乐在拍球的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娇喝了一声：“嘿呀——！”
　　球拍轻巧地拍在了羽毛球上。
　　她也听到了‘咚’地一声。
　　李婉言和花银银立马全神贯注准备接球。
　　但在足足五秒钟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茫然之中。
　　“球呢？”除了李婉言外的三人异口同声。
　　而李婉言则发现了什么，指了指王佳乐的球拍。
　　“诶？球拍怎么了？唔……咦——”王佳乐举起了球拍，看见刚才拍到的羽毛球，卡在了球网的破洞中。
　　要是这个破洞够大的话，这羽毛球岂不是能正好穿过去？
　　莫雪遥在心中揶揄道。
　　“噗，哈哈哈哈——”花银银第一个笑出了声，“乐乐，你拿的什么球拍啊！太厉害了吧，咳咳……哈哈哈——”
　　莫雪遥刚开始还没觉得好笑，但越是看就越是好笑，而后终于止不住地笑了出声，笑得前仰后合。
　　王佳乐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解释：“我、哈哈……我……我不知道……我随便……哈哈哈……随便拿的……噗……球拍哈哈……”
　　就连李婉言也似乎被大家的笑声所感染，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偷偷低下了头，像是在隐藏脸上的笑意。
　　这是青春张扬的大笑，是最纯粹的开心，最简单的快乐。
　　大人们总是喜欢绷着脸，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想着各种各样复杂的事情，或许在很多事上确实不会再容易吃亏，但也在很多时候，失去了这种单纯的快乐。
　　其实生活中，到处充斥着这样那样小小的快乐，只看能不能发现它，并且不觉得它幼稚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觉得上学的时光，是最快乐的时光，不仅是年龄小，不会想那么多，更是因为有那么一帮有趣而又无忧无虑的朋友呀！
　　而这个时候，莫雪遥才忽然发现，大家的球拍都有问题。
　　她那防滑胶带脱落一半的球拍，竟然是这之中最正常的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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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奇形怪状的羽毛球拍

　　“喂喂，花银银，你那个球拍是歪的啊！”
　　“我知道啊。”
　　“那你还用？”
　　“因为没有更好的了嘛，而且你不觉得歪的球拍更有意思嘛？”花银银晃了晃手中的球拍，“弯而不折，是为好拍！”
　　“好你个鬼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又看向了李婉言的球拍。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整体来看就有问题了。
　　别人的球拍都是椭圆形的，她的球拍竟然是不规则的？
　　就像是一个和墙壁撞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自行车轮胎一样。
　　这个球拍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样说来，王佳乐的球拍就是破了个小洞，只要注意点，就问题不大，貌似还算是比较完好的了？
　　“好了好了，继续继续！”花银银催促道。
　　“嘿——呀！”王佳乐一用力，直接把嵌在球拍里的羽毛球给甩了出去。
　　李婉言抬起球拍想要接住，不过貌似高度差了一点。
　　而后面的花银银则高高跃起，大喊道：“好球！”
　　然后她挥动了手中那歪着的球拍，在半空中调整角度，一抖手，打了回去。
　　莫雪遥看着飞来的羽毛球，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在球距离她不远，轻轻一拍就又飞回去了。
　　这到底是技术好还是运气好啊？
　　歪了五六十度的球拍都能接到球并且打回来？
　　这就好像一个人能顺畅地阅读反过来的字一样不可思议。
　　“哗——！”这次李婉言接到球了，不过不是用网接到的，而是用那扭曲的金属框接到的。
　　但好歹也是打了过来。
　　这少了一小撮羽毛的羽毛球在半空中旋转着，飞行的轨迹是不规则的，有风吹过时甚至会像只翅膀受伤了的鸟一样上下左右乱飞。
　　这让莫雪遥有一种看羽毛球动画片的即视感。
　　那种动画片里，每一个人打羽毛球的选手都有点特异功能，出球的时候就像武学家出招一样……
　　这招的话，应该叫插翅难飞？
　　“哗嚓——”王佳乐在莫雪遥走神的时候冲到前面来，接住了这即将落下的球，然后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羽毛球直直地落在了球拍上，插.入了那球网上的破洞里。
　　这次，大家都没笑。
　　而此时，莫雪遥回过神来，就看见那羽毛球似乎是把破洞给弄大了，这一次缓慢的下滑着，利用地心引力终于克服了摩擦力，穿过破洞往下落去。
　　莫雪遥本能地在下面接住羽毛球往上一拍，就见那羽毛球再一次回到了破洞中。
　　嗯……这下是真的又卡住了，王佳乐用力甩了几下都没有掉下来。
　　花银银直接把羽毛球拍丢在了一旁，整个人趴在铁丝网上一边锤着铁网一边大笑着，看起来已经要上气不接下气了。
　　“诶——诶——诶——！？”王佳乐产生了奇思妙想，“要不就这样堵着吧，然后再拿一个羽毛球来打，这样不就不会卡住了吗？对不对！我真是个天才！”
　　“没错，你确实，咳噗呲……”莫雪遥本来还想不苟言笑地说完这句话的，但却没能绷住表情，一下子更夸张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天才……！”
　　李婉言虽然没她和花银银笑得那么夸张，但也身体颤抖着，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她几次想用手捏住脸颊让自己止住笑意，但却没能成功。
　　“什么嘛！我觉得没问题啊！”王佳乐不满地鼓着嘴，“笑什么嘛！”
　　“啊哈哈哈哈哈——”花银银晃着铁丝网，头发都变得散乱，笑得像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一样，她已经没法正常说话了，得等她笑完才行。
　　莫雪遥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使使劲摁着太阳穴，脑门上的青筋也直跳个不停。
　　“呼……”李婉言是第一个止住笑的，她有些虚弱地捂着肚子站起来说道，“那等下羽毛球打过来的时候，可能就会和卡在你球拍上的这个合在一起了，又或者把它拍出去，替代它卡在网里，而之前的那个则打在你的脸上。”
　　“好像是诶，那要不就用胶布吧。”
　　“那样的话弹性就不够了。”
　　“哈哈哈——”花银银笑得花枝乱颤，走到了莫雪遥身边，借助她的肩膀勉强稳住身形，“刚才羽毛球穿过了孔洞，又被小遥遥拍了回去，求第一次下落时的摩擦力和第二次卡住时的摩擦力分别是多少……哈哈哈……”
　　所以，花银银刚才是想到了物理考试的题目，所以才笑得这么厉害的吗？
　　真是奇怪的笑点啊。
　　她总能想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去。
　　“笑够了没啦！”王佳乐叉着腰嘟嚷道，“还打不打了啦！”
　　“打打打……”花银银振作精神，止住笑意，然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气得王佳乐想用球拍打她。
　　几分钟后，四人才继续开始打羽毛球。
　　奇形怪状的球拍和破破烂烂的羽毛球，总能制造各种各样的笑点。
　　好在之后大家都没有笑得那么离谱过，但总之全程都是笑个不停的，一边笑着一边打球。
　　这大概是莫雪遥这辈子打过的最滑稽的羽毛球了：
　　花银银用那歪着的羽毛球拍没打到羽毛球，立马后退然后用杆子把羽毛球给拍了回去；
　　李婉言那奇形怪状的羽毛球拍变形的部分总会有奇效；
　　羽毛球从王佳乐的球拍中钻了过去，莫雪遥立马跑到她身后接过，然后拍到了对面；
　　羽毛球螺旋式地高速飞行，然后卡在了铁丝网的缝隙里；
　　羽毛球被拍进了莫雪遥的衣领里，然后直接落到了地上，但被拍到花银银的衣领中后，却半天都弄不出来……
　　打羽毛球花的力气可能还没笑掉的力气多。
　　反正大家都笑得没力气了，在下课前五分钟将球拍还了回去，然后等体育老师提前整队解散后，跟着其他学生一起来到了食堂。
　　食堂的第七个窗口有提供点心，但同样是要消耗一张饭票的，适合那些中午不想吃什么东西，或者吃腻了食堂饭菜的学生。
　　点心虽然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种，但终究是不容易吃腻一点的嘛。
　　毕竟点心是限量提供的，大多数人要是跑得慢了，可能都吃不到点心呢。
　　而那些跑得快的男生，肯定不会选择点心——因为根本吃不饱。
　　刚运动过的四人，没什么胃口吃正餐，于是就都要了一份点心。
　　当然也因为今天的点心是每两个星期才会有一次的，超级稀有的——奶油蛋糕！
　　每一个奶油蛋糕都是整个的，大概是女孩子们的拳头那么大，或者再稍大一点。
　　蛋糕没什么装饰，只有白色的奶油和一颗放在最上面的红色小草莓，看起来清爽又可爱。
　　莫雪遥其实还挺喜欢甜食的，只是作为男生的时候一直没什么机会吃。
　　因为一直被‘男人吃甜食像娘娘腔’这样的陈旧观念所束缚着。
　　作为女生，其实也是有很多好处的嘛。
　　她这样想着，用勺子挖了一勺奶油蛋糕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嚼了起来。
　　奶油蛋糕是这个时代的稀罕物，但也是从这个时代开始愈发普及的。
　　像莫雪遥父亲那一辈，根本吃不起奶油蛋糕，而到了她这里，生日的时候，终于可以偶尔吃上一次了。
　　随着制作蛋糕的技术变得越来越普及，配方和调料不再那么神秘，以及人均工资的提高、原材料价格的相对下降，国产蛋糕店变得多了起来，也让这种奶油蛋糕开始在小县城里都有出现。
　　可即使如此，想要经常吃到，那也得要有钱的家庭才行。
　　“好吃！”莫雪遥对蛋糕表达了肯定。
　　“想吃的话下次可以来我家做嘛！”花银银一口吃掉了蛋糕顶上的草莓，“我家有大量牛奶提供！而且有烤箱哦。”
　　“银银会做吗？”王佳乐扭头问道。
　　“啊……不会。”
　　“哼哼。”王佳乐立马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会哦！”
　　“看来下次要把你拉去做苦力了。”花银银斜睨着王佳乐，吃了一小口奶油蛋糕。
　　一份奶油蛋糕，并没有多少的量，但对于刚运动完的女孩子们而言，却也是足够了。
　　而且再多了的话，女孩子们恐怕也不敢吃了。
　　因为这玩意儿容易发胖啊……
　　特别是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女孩子，最怕的就是营养过剩了。
　　莫雪遥也不敢多吃，不只是最近家里吃得还不错，更是因为她最近锻炼的不多。
　　她虽然从来没胖过，但却绝对不想胖一次试试。
　　因为她知道胖了之后想要再瘦下来，那一定是超级痛苦的事情。
　　男孩子稍胖点倒是还好，可女孩子要是胖了的话，那就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所以说，果然还是做男孩子好啊。
　　刚刚在感慨男女都有好处的莫雪遥，这会儿又开始在心中感慨了。
　　“今天社团有活动，我得去社团啦！”花银银说着，轻轻一拍在另一桌吃饭的黄语惜的脑袋，“等下记得来啊小惜！”
　　黄语惜一边红着脸，一边点了点头。
　　“社团？啊，对，我社团今天也有活动！”王佳乐顿时想了起来，“要去准备校庆的事情了。”
　　“嗯，那就待会儿见吧。”李婉言轻轻笑了笑，她今天笑得次数比一个月加起来还多。
　　“是啊，我们也得去社团了——不知道秋老师在不在。”莫雪遥歪着脑袋嘟嚷道，“恐怕又和物理老师去打游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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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是否觉得进度太慢？
　　2.平淡的日常无聊吗？
　　3.想看什么样的现实类剧情？
　　4.期待校园祭的哪些内容？
　　5.喜欢怎么样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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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在家政课上做菜

　　周五下午第一节是家政课。
　　这大概是男生们最不感兴趣，而女生们最喜欢的一堂课了吧。
　　“啊，又是家政课，我一大老爷们学什么家政啊！”刘小伟仰着脖子叹气道，像是一头要被拖到刑场上去了的猪。
　　“就是就是，男人赚钱女人持家，这样不就行了嘛。”高缘表示万分的赞同。
　　想符合两声的周勇看到从后面走过来的莫雪遥，刚要说出口的话立马咽了回去，顿了一秒，改口道：“我说，你们俩的思想也太陈旧了吧，为什么一定得是男人赚钱女人持家啊，就不能反过来吗？再说了，现在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要出去赚钱的嘛，家务事应该大家一起做，男人也应该要会做饭、会缝缝补补什么的。”
　　“那不是小白脸加娘娘腔吗？”刘小伟一点也不客气地反驳道。
　　莫雪遥闻言，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周勇就像是被打了气一样立马反驳道：“你对这些认知实在是太刻板了！现在可是新时代了，你怎么像老年人一样迂腐啊？”
　　“就是啊，刘小伟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出去了别说我认识你啊！”高缘也跟着说道。
　　“卧槽，你踏马态度转变太快了吧？！”
　　“我什么转变过了，我一直反对你的好吧。”
　　“好的，刚才说‘男人赚钱女人持家’的那个人不是高缘，只是一条狗。”刘小伟摸着下巴说道，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
　　当然，这都是朋友之间的玩闹，大家说完后又笑作了一团，装模作样地追打了起来。
　　“男生们真是从早到晚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呢。”墨筱笑弯着眼睛笑道，两个酒窝似乎比之前更深了。
　　“呼……笑笑喜欢家政课吗？”莫雪遥扭头问道。
　　“还好吧，有时候学到一些我不知道的技巧还是挺高兴的。”墨筱笑说这话的时候，李婉言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无言地揉了揉脸颊，曾经作为男孩子的她，对于家政课什么的其实也是挺不感兴趣的，奈何现在属于女孩子阵营，否则还真就要赞同一下刚才刘小伟他们说过的话了。
　　在二零零零年，大多学校的老师们穿着和打扮都还是很古板的，染发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点上，雨空高中就要开放得多了。
　　比如化学老师药咕咕就是染的红发，而水稚诗最近染了一头暗金色的长发，在光线不充足的时候看起来是黑的，当阳光照在她头上的时候，又能发现那是金色的。
　　“同学们按照自己的小组入座，然后检查一下桌前的东西，确定一下材料是否齐全。”穿着一席白底金边长裙的水老师站在讲台上微笑道，“今天呢，我们要做一道家常菜，这道菜应该很多人都吃过，它叫做——宫保鸡丁。”
　　此时还没有正式上课，所以还有一些同学正陆陆续续的走进来。
　　“还没入座的同学快点入座哦，我们要尽快开始，不然上课的时间就不够用了呢。”
　　莫雪遥听闻，赶紧点了点头，走到了自己小组的桌前坐下。
　　依旧是刚开家政课时，莫雪遥自己选的那些队友。
　　男生是高缘、刘小伟和周勇，女生则是莫雪遥、王佳乐和墨筱笑。
　　“好了，现在检查一下食材——看看你们案板上有没有放着一小块鸡脯肉？没有的举手和我说。”水稚诗开始报起了配料单，“然后是小碗里的花生米、一小把葱、一小块生姜、一小碟干辣椒和花椒，以及一小碟淀粉。”
　　莫雪遥直起身子检查着食材，确定没有问题。
　　“宫保鸡丁笑笑应该会做吧？”王佳乐撞了撞墨筱笑的胳膊问道。
　　“嗯～会哦，今天就交给我吧～”墨筱笑抿嘴笑道，“家常菜的话，我基本都会呢。”
　　“哈呼——这样就放心了。”
　　“那我们可以偷懒了吧。”莫雪遥托着腮帮问道。
　　墨筱笑摇了摇头：“嗯……最起码要在旁边看着吧～毕竟这也是上课的内容哦。”
　　家政课每一个小组使用的桌子，就是一个迷你工作室，可以当作厨房来使用，也可以当作工作台来使用。
　　“好的，接下来打开你们桌子下面的柜子，把食用油、料酒、酱油、白糖、盐和醋都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水稚诗一步一步地教道。
　　“准备好之后，接下来大家可以跟着我一起做，也可以按照黑板上写好的步骤自己完成。”水稚诗点了一下黑板上的制作流程，麻利地动起手来。
　　“哒哒哒——”她切菜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大厨一般，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几下就切好了肉丁和葱花，嘴上也不忘继续讲解，只不过其他学生们肯定跟不上就对了。
　　她之所以做得那么快，主要是为了先给想看的同学看一下具体流程，她自己做好之后，还要走下讲台看一下其他学生都做得怎么样，并且亲身指导一下。
　　家政课，整个H市的高中里，也就只有雨空高中才有了。
　　但也因此，更能让学生们体验到生活的味道。
　　台上的水稚诗切菜很快，墨筱笑的速度也不慢，不过和水稚诗那种连续的‘哒哒哒’声不同，墨筱笑切菜时虽然也快，但每一下都能看得很清楚，属于看的人不会觉得危险的那种类型。
　　而水稚诗这么快的切菜，总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切到手……
　　“切好之后的腌制就交给我吧～！”王佳乐洗干净了手，将墨筱笑切好的肉丁放进碗里，然后按照步骤往里面倒入各种调料，并且均匀地揉.搓了起来。
　　男生们虽然不喜欢家政课，但也不好意思干站着看，也帮忙洗起菜来。
　　不过，六个人做一道菜，确实是有点多余，哪怕分出两个人每时每刻打扫桌面上的卫生也仍然会有人没事情可做。
　　桌子上方有一台悬挂着的简易油烟机，墨筱笑一拉油烟机的绳子，顿时传来了一阵‘轰轰’的声音。
　　随着其他人也准备好材料并且腌制好肌肉后，整个教室里便充斥着这油烟机的声响了。
　　“哇哇哇——等等！”
　　“咦——”
　　“火太大了！”
　　“油溅到我身上来了！”
　　学生们混乱的喊叫着，不像是做菜，倒像是在玩一种名为‘过家家’的游戏。
　　而莫雪遥她们这边倒是轻松，炒菜的工作完全交给墨筱笑就可以了，其他人就在旁边围观。
　　菜肴都按照顺序放下，其实说起来也不算难，可能也就是最后那个勾芡稍有些难度罢了。
　　墨筱笑熟练地翻炒完后，将菜肴倒入了干净的盘子里。
　　中午就吃了一个蛋糕的莫雪遥，闻到这诱人的香味，顿时感觉又饿了，等不及拿筷子，伸出手就挑了一块鸡丁放进嘴里。
　　“嗯，好吃！”她立马竖起了大拇指。
　　“咦，你们这边已经做完了？很快嘛。”水稚诗走过来略显惊讶地问道，“你们小组有人有做这个菜的经验吗？”
　　“是笑笑～！”王佳乐立马指了指墨筱笑。
　　“老师，要尝尝看吗？”墨筱笑问道。
　　“可以呀。”水稚诗其实早已自带了碗勺，舀了一勺后用碗接住，这才放进嘴里。
　　“怎么样老师？”王佳乐比墨筱笑还积极地问道。
　　“嗯，做得很不错，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水稚诗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其他人下次不能总让她来做哦，自己也要学着试试呢。”
　　“知道啦知道啦！”王佳乐略显敷衍地回答道。
　　其他男生也是敷衍地点着头。
　　能偷懒干嘛不偷懒呢……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水稚诗又继续往下走去，虽然是同一道菜，但不同小组的味道竟然还有挺大的差距。
　　有的醋放多了，很酸；有的炒得太老了，鸡肉咬不动；还有的糖放多了，太甜了……
　　“好，大家不能浪费食物哦，只要是能吃的，就尽可能都吃掉。”巡视完一周的水稚诗拍了拍手掌，对众人说道。
　　于是，做得难吃的那些小组，则想方设法地把别人骗过来解决食物。
　　而做得好吃的，比如莫雪遥这一组的，没几分钟就被大家给吃完了。
　　“吃完之后，大家要记得打扫干净卫生，把盘子都收拾好，油烟机也要擦干净。”水稚诗站在讲台上嘱咐道，“不仅是在学校的家政课上，自己在家里做菜的时候也是如此哦，污垢积累得太多，就很难擦干净了，反之，每次做完菜就清理，反而是最轻松的。”
　　一堂四十分钟的家政课并不算长，当大部分人忙碌着收拾完的时候，下课铃也差不多响了起来。
　　实在吃不完的小组偷偷将自己的剩菜倒进了垃圾桶，而早已收拾好的莫雪遥她们，还十分好心地帮别人打扫了一下卫生。
　　三个男生本来是想跑路的，但看到女生都在帮忙，自己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
　　“嗯，同学之间就是要像这样互相帮助哦。”水稚诗十分欣赏地说道。
　　在最后一节课上课铃响起之前，她们才总算帮完忙，回到了教室里。
　　“呼啊——”坐在莫雪遥前桌的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十分夸张地趴在了桌子上，将同桌墨竹莜的桌子也给霸占了，“最后一节班会课就放学啦！然后又是双休日了，诶嘿嘿……”
　　对于学生们而言，周五大概是最美好的日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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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春夏的游泳课

　　“大家可以自己写作业或者做别的事情，但不要发出其他的声音。”班主任叶雯一如往常地站在讲台上说道。
　　几乎每一次的班会课都是这样，就算有通知，也不需要大家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反正只要听着就行了。
　　莫雪遥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开化学练习册写了起来，一旁的黄语惜用水笔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又指了指一道数学题。
　　貌似是遇到不会做的问题了。
　　“嗯？这道题吗？只是看起来有点绕而已，很简单的，首先……”莫雪遥压低了声音一步一步地教着，而黄语惜则十分认真地听着。
　　他在班级里属于那种中等的学生，不上不下，距离不合格还比较遥远，但距离良好或者优秀也有不小的距离。
　　“婉言和银银，过来帮我发一下通知单。”班主任朝二人招了招手，将一沓通知单分成两份交给了二人。
　　“这是什么……嗯……泳装的统一购买？”花银银看了一眼通知单的标题，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诶——我们学校还有游泳课的嘛！”
　　游泳课？
　　莫雪遥听闻，愣了一下，旋即想起自己刚出院没多久，提前找一下学校位置来确定出发时间的那天，在室内体育馆的楼上，就看到过一个锁着的门，后面是透明的玻璃，隐约能看到一个不小的游泳池。
　　叶雯点了点头，拿起一张多余的通知单说道：“现在已经是三月中啦，下个月就是四月了，时间是很快的，春天已经来了，夏天也没多远啦，我们学校是会在春夏季节的时候开设游泳课的，也就是说，原本的体育课全部统一改成游泳课～”
　　说这话的时候，男生们顿时兴奋了起来，有不少人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喊出了声：
　　“耶！”
　　“哇吼！”
　　“泳装！”
　　高缘更是直接吹起了口哨。
　　在这个还算是比较保守的年代，在学校里能看到穿裙子的女生都算难得，更别说是看到女孩子们穿上紧身的泳装了。
　　哪怕什么都不露，光是看身材的曲线，也够让人流口水了。
　　图片固然好看，但哪有真人有意思嘛。
　　而且这个时代的图片也不容易找到，那些贩售黄色杂志的店铺都很隐蔽，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至于光碟或者录像带，那也不是一般人有条件用的，即使有条件用，恐怕也很难避开父母。
　　一群懵懂的男生，一边在心里流着口水，一边期盼着。
　　“为了保证游泳课的时间不被耽误，所以在上一节课下课之前，体育委员就要立刻组织班级里的学生前往游泳池换好衣服，大家上游泳课的时候呢，也要认真，因为这是要考试的，并且计算在学分内的，要是不合格的话，暑假可是得留下来补习的哦！”
　　男生们仍旧没感觉怎么样，而女孩子们却哀叹了起来。
　　虽然H市算是沿海城市，但实际上并不真正靠海，只有一条银塘江而已。
　　不会游泳的人还是挺多的。
　　更何况，在这里上学的，也不一定都是本地人嘛，还有不少来自内陆的呢。
　　游泳莫雪遥会一点，但并不擅长，而且仅限于狗刨式。
　　她的狗刨式游泳法，还真的是向狗学的。
　　“因为要上游泳课，所以得买泳衣，这份通知单就是缴纳费用的通知，回去之后让你们家长签字，星期一的时候别忘了把钱带过来。”叶雯说着，看了一眼班长，“钱直接交给班长就可以了，通知上已经写了，但我还是再说一遍，男生和女生的泳装价格都是一样的，统一二十元……”
　　话还没说完，立马就有男生不满地问道：“凭什么都是二十元啊，女生的泳装明明比男生多好多东西啊！”
　　“你要是不服的话，你也可以选择穿女生的泳装。”叶雯瞪了说话的男生一眼，那个男生就是她的左右护法之一——刘小伟。
　　“可以让素素穿啊！”花银银立马喊道，还不忘朝安若素抛了一个暗示的眼神。
　　“对哦——”其他人也起哄了起来。
　　“停停停，先听我说完。”班主任无奈地拍了拍桌子，“女生的泳装是连体的，而男生的泳装则是两条四角裤，方便清洗和更换，女生如果需要额外一套的，也可以和我或班长说明——男生要是想穿女生的泳装，也没有问题，我们学校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叶雯一本正经地说道，总感觉最后那句是在嘲讽刘小伟。
　　“所有泳装颜色都是深蓝色的，女生的泳装有一小块白色的部分，回去之后可以让你们的父母把你们自己的名字缝上去，避免出现穿错了的事情发生，男生也是如此，你们可以把字绣在专门留空的白布上。”叶雯顿了顿，接着说道，“游泳课的事情就是这些，不要忘了和家长说，然后再说一下关于最近校外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莫雪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程。
　　李婉言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还是向老师提起了陈程和小混混发生冲突的事情。
　　除了班主任之外，也就只有莫雪遥知道她报告上去了。
　　此外，还将那家贩售香烟给未成年人的杂货店举报给了班主任。
　　当然，这两件事是分开说的，并没有说陈程是因为抽烟才被小混混们撞上的。
　　至于老师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以班主任的性格，就算心中了然，也不会说出来吧。
　　除非事情很严重了，才会将陈程拉到教导处吃处分。
　　“我们校内的校风呢一直是很好的，但社会上的人渣和混混却是我们学校管不了的，所以大家放学了，就赶紧回家，不要逗留太晚，回去的时候，也尽可能走大路，不要走小路，免得遇上那些社会败类。”叶雯认真地说道，“如果真的遇到了也不要惊慌，如果附近路过的人多，就向其他人求救，否则就不要反抗，免得人身受到威胁，等事情结束后，才报警或者报告给学校。”
　　叶雯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她也知道真遇上了，如果没有人帮忙，那基本都只能被抢了，至于报警……那八成是没什么屁用的。
　　这个年代的港片都把警察拍成那种吃公粮的废物，虽然现实中的警察要好得多，但在这种金额远远不到立案标准的事件上时，那和故意抹黑警察的某些港片里所放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总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避免。”叶雯扫了一圈全班学生，“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一定要注意，特别是女孩子们，还有，最近学校附近出现了一个暴露狂，看到之后不要慌乱，你们越是慌乱，他就越是兴奋，只要当作不存在无视就可以了——当然，能不往小巷走就最好了。”
　　暴露狂？
　　莫雪遥想到了上次从花银银那里回来时，在半路小巷里遇到的一个变态男人，事后回想起来，对方应该是吸毒的人。
　　唉，即使墙壁上的大标语宣传着‘远离毒品’之类的话，在很多时候，也只是起到个象征意义啊。
　　“还有，我知道我们班里有那么几个吸烟的男生。”叶雯说这话的时候，重点看了看陈程、马甲以及麻建杭三人，“就算你们要抽烟，也希望你们不要被我发现了，否则我是严格按照学校的标准执行的，还有，即使你们要偷偷躲在校外抽烟，也希望你们自己注意一下人生安全，不要为了躲着学校或者家人，跑到危险的地方去，到底是抽烟重要，还是命更重要？”
　　叶雯收回了目光：“然后呢，现在大家如果发现有什么店向未成年人贩售香烟，那么你们可以举报给学校，直接告诉我，或者通过班干部告诉我，学校这边会直接向官方举报，核实之后，举报的同学可以获得五十元的举报金。”
　　五十块钱！
　　不仅是莫雪遥心动了，其他也有不少人心动了。
　　如果按照干脆面来换算，那么五十块钱就可以买一百包干脆面了，假若每天只吃一包，那么几乎能吃一个学期了……
　　这么想来，顿时就觉得亏大了。
　　要是能晚几天举报那家杂货店，那她和李婉言岂不是就可以拿到举报金了？
　　她顿时觉得李婉言不是在多管闲事了，这可是在赚钱呢！
　　什么时候再抓到几个举报一波，赚个几百块钱，到时候她想买的东西，不都能买了吗？
　　虽然莫雪遥曾经是男生，但她却从未抽过烟，因为她很讨厌烟味，即使是父亲抽烟了，有时候也要损他几句。
　　“好了，要通知的就这些事情，剩下的时间大家自习吧——今天语文背诵课文没背出来的，现在可以来找我继续背诵，否则留下来背完才能回家。”叶雯说着，拿红笔敲了一下刘小伟的脑袋，“一个星期就叫你背一篇文言文，到现在还没背出来，快点背，不然我这次真的要你留下来了！”
　　“老师，太难了啊……”
　　“难什么难啊，难就不背了啊？那你岂不是不要活了？毕竟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挺难的。”叶雯没好气地说道，“快点，我允许你一段一段的背。”
　　“啊……好痛苦……”
　　“老师，我也能一段一段的背吗！”高缘用力举起了手。
　　“不行。”
　　“哇，凭什么啊！”
　　“你比他聪明多了，当然不能用这种笨办法。”
　　“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呢？”刘小伟听了，小声地嘟嚷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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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昨日的反馈：
　　1.关于日常太多……这本书本就是日常，无论是有趣的日常还是平淡的日常，终究都是写日常故事的。
　　2.关于进度，进度慢是为了和现实时间同步，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书里的时间是和现实时间差不多的，这是为了增强代入感和真实感，如果你们觉得这样的日常太过无聊，我会考虑加快进度跳过一些较为平淡的故事（但是平淡的故事其实也有很多细节的）。
　　3.关于主线，日常的故事其实本就没什么主线，最大的主线也就是成长，而且作为日常而言，成长也是不动声色，如同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些日常的番剧，比如《男子高中生的日常》、《日常》、《学生会的一己之见》等等，其实本书就是这样的日常，唯一不同的就是篇幅比他们长得多而已。
　　4.关于本书的意义，其实写每一本书，我最大的想法就是让读者们体会到不一样且不套路的人生。
　　5.关于质量，如果觉得有些章节写得不好可以提出建议和意见，毕竟保持每天六千字的更新，要一直保证质量不下滑很难，我会尽力的。
　　6.关于恋爱剧情，恋爱剧情其实有，庄莲怜和陈程、黄语惜和黄正阳（划掉），以及老师们，如果你们是想看在班级里发生的恋爱故事，那么不用着急，后面会有的，猜猜看班级里第一个和男生谈恋爱的女生会是谁？
　　7.如果觉得日常依旧好看，那么进度慢就不是什么问题……毕竟这本书还有很多故事可以慢慢写来呢，不要着急，要有耐心哦。
　　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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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盖亚·奥特曼

　　三月十八日，‘久违’了的星期六。
　　这是一个晴朗得不能再晴朗了的日子。
　　因为好几天连续的晴天，温度也持续走高，即使不被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温暖。
　　“老妈！昨天忘了说了，我们学校要开游泳课了，你帮我签下字啊，然后给我和婉言一人二十买泳装。”正打算出门的莫雪遥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从书包里翻出通知单递了过去。
　　“……我自己有。”李婉言踌躇了一下，轻声说道。
　　“你自己的就留着当零花钱，学校里要的钱嘛，当然还是得我们给咯。”向来‘抠门’的母亲却对李婉言很大方，俨然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真正的女儿来看待了。
　　莫雪遥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只觉得很高兴，最起码这样李婉言住在她家的时候，不会感觉到太多的拘谨和隔阂。
　　刚开始的时候，需要家长签字的内容，都是李婉言自己签名的，现在也都交给莫雪遥的父母来签了。
　　当然，少不了对比一番。
　　而李婉言每次都比莫雪遥考得好一点，虽然只是差了那么几分，但莫雪遥却依然总变成那个被数落的对象。
　　不过，她也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不满，因为每次的‘数落’，其实也是父母开玩笑的一种方式嘛。
　　做人不能太较真，那样活着可就太累了。
　　“来来来，我给婉言签字！”父亲活动了一下手腕，“来个龙飞凤舞的那种。”
　　“嗯，言言，你的拿去给你干爹签吧。”母亲点了点头，“我写的字不好看，我就给遥遥签好了。”
　　“喂喂，给我签的字是不好看的，凭什么啊，我也要老爹签字！”莫雪遥不满地从收银台上的口香糖桶里拿出一条口香糖，剥开一片后塞进了自己嘴里。
　　“怎么，老娘给你签字你还不满意啊？”母亲叉着腰瞪了她一眼，“待会儿钱还想不想要啦？”
　　“嘁——”莫雪遥咧牙呲嘴，活像一条准备对主人发动攻击的狗。
　　签完字又拿到钱之后，莫雪遥把这些东西都塞回了书包里，而后就拉着李婉言出了门。
　　“你们俩去哪儿啊？”母亲追问道，“回不回来吃饭！？”
　　“去干爹那！可能不回来吃中饭了！”莫雪遥飞快地回答道，将一片口香糖递给了李婉言，然后兴高采烈地抓着自己手中的盖亚光碟盒，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
　　“哦，那把这袋水果带过去给你干爹。”父亲听了，立马扯下袋子，抓了几种不同的水果放进袋子里，递给了莫雪遥。
　　“切，好麻烦。”莫雪遥嫌弃地接过袋子，没听父母的唠叨，一路小跑穿过了马路。
　　现在是八点钟，对于双休日而言，这个时间还算早，街道上也没有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像平日里那样行色匆匆。
　　莫雪遥和李婉言照例在门口保安处登记了之后，才走进了干爹家里。
　　“干爹！诺，我爸给你带的水果。”莫雪遥随意地将水果放在了门边的地上，脱了鞋，垫着穿着白丝的足尖跳进了房间里，连拖鞋都没套，就一下子窜到了沙发上。
　　“叔叔好。”李婉言礼貌地鞠了个躬，安静地脱下鞋子在门口放好，并且也没忘了帮莫雪遥刚才脱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同样整理好，这才走进房间里。
　　“给，穿这个拖鞋就行。”干爹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桌子上摆着一些吃剩下的早餐，干娘正在收拾着。
　　“谢谢叔叔。”
　　“小遥啊——！你拖鞋没穿呢！”
　　“不用穿！反正在沙发上！”
　　“啧，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哈哈。”干爹咂了咂嘴，旋即又大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怀念的说道，“不过，你不穿的话，待会儿把白袜子穿成黑袜子了，你猜回去会不会被你妈骂一顿？”
　　“诶——？啊，果然好烦。”莫雪遥又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套上干爹丢出来的拖鞋，这才重新回到沙发上。
　　“这么早过来玩啊？”干爹拖着那发福的身躯坐在了莫雪遥身旁，带着几分调侃地用力一拍她的大腿。
　　昨天晚上她就睡在水果店没回家，而水果店这边的长裤、中裤都被母亲放回家里去了，只有裙子穿。
　　所以她今天只能穿着一件纯黑色连帽衫和一条纯黑色的褶皱短裙，以及一双白色长筒丝袜出来了。
　　李婉言穿的是和她同款的，只不过衣服和裙子的颜色是白色，而丝袜是黑色的而已。
　　远远一看，还真像是一对姐妹花呢。
　　“喂，好痛的啊！”莫雪遥揉着自己刚才被干爹拍过的大腿，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客气地拍了回去。
　　“啪！”浑身都是肥肉的干爹，被拍大腿时发出的声音也更清脆。
　　“嘶——哎哟哟——死丫头你能啊！拍你干爹！”
　　“你先拍我的！”莫雪遥见干爹又想动手，便先下手为强，在沙发上站起来，猛地扑了过去，将他扑倒在了沙发上，然后狠狠地捏着他那有些油腻的胖脸。
　　“停停停！我认输我认输！”日渐肥胖的干爹体力不太好，这才闹了一会儿，就已经有些喘气了。
　　“哼哼。”获胜了的莫雪遥得意地笑了起来，坐回沙发上的时候，发现李婉言也坐了过来。
　　自有记忆起，干爹就是她的干爹了，从小她都是这么和干爹打闹的，老爹和干爹对于她来说，没有太多长辈的感觉，倒更像是兄长或者朋友。
　　所以有时候经常会像这样胡闹，其实是一种关系好的表现。
　　“嗯，过来看碟片？”干爹看到莫雪遥放在茶几上的碟片盒，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问道。
　　“对啊。”莫雪遥环顾着四周问道，“小雨呢？”
　　“在房间里写作业呢。”干爹话音刚落，他女儿余今雨的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咦，是哥……姐姐来了吗？”
　　“是啊，要出来玩吗？”
　　“可是……还没写完作业……”余今雨的语气很犹豫，可惜她脸上的期待彻底将她出卖了。
　　干爹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当即大笑道：“没事，反正明天还有一天呢，先过来玩吧，你小遥姐姐带了碟片来看。”
　　“嗯嗯！”余今雨兴奋地一蹦一跳，飞快地窜到莫雪遥身边坐下，硬是把干爹挤到了一旁。
　　“你就惯着她吧。”干娘走过客厅时，给了干爹一个白眼。
　　“又没事，小孩子嘛，总是比较爱玩的嘛。”干爹摆手回答着，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婉言，“婉言，别客气，桌子上的零食自己拿，想喝什么饮料冰箱里都有，喝白开水的话，角落里有饮水机，饮水机下面有纸杯，自己弄就行，当作和自己家里一样就可以。”
　　“嗯，婉言，不用拘谨的。”莫雪遥点了点头，将光碟递给了干爹，“干爹，帮我放一下吧。”
　　“行，就一张光碟？”
　　“对啊，一个盒子里面就一张……我是用零花钱租的，太贵了租不起啦！押金不够付的。”
　　“啧啧，没事，下次我帮你租一碟来。”
　　“真的！？”
　　“那当然，这叫什么？盖亚奥特曼是吧？”
　　“嗯！”
　　“下次我看看有没有。”干爹点了点头，将四周的窗帘拉上，把幕布放了下来，然后往影碟机中放入了碟片，再用黑色的线连接了放映机，投影幕布上顿时出现了画面。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之后，便坐回了沙发上，和莫雪遥她们一起看了起来。
　　这是一部莫雪遥从来没看过的奥特曼，心中充满了期待。
　　“我要姐姐抱我～”余今雨用两只手臂抱住了莫雪遥，用力地摇晃着。
　　“好好好……我抱你。”为了待会儿不被打扰，莫雪遥只能把她抱在了怀里，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此时正在播放着主题曲，而光是主题曲，就已经能让莫雪遥热血沸腾了。
　　这特效，这制作，太精良了吧！
　　而且和别的奥特曼不一样，它落地的时候，地面的粉尘会高高溅起，真的很有质感啊！
　　“这特效，起码甩了我们国内的电视剧十年。”干爹评价道，“这是最新的奥特曼吗？比你之前看的那些精良多了啊。”
　　“那当然了，时代是在进步的嘛！”莫雪遥得意地说道。
　　主题曲结束后就进入了剧情，连干爹也看得全神贯注，毕竟小时候莫雪遥第一次看奥特曼，就是在干爹这里呢！
　　“哇——这个就是奥特曼吗？”余今雨稚嫩的声音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对。”一门心思看剧情的莫雪遥，只能分出一点心来回答她，所以回答得格外简洁。
　　“红色的巨人！好大！”
　　“嗯嗯。”
　　“姐姐，怪兽出场了！”
　　“嗯，出场了。”
　　“感觉这个奥特曼好重呀，比以前看的都重。”
　　“这才有力量感。”
　　“这个奥特曼为什么要叫盖亚呢？”
　　“……”
　　“盖亚的意思就是大地之神。”干爹替莫雪遥解释道。
　　“大地之神，那有没有海洋之神呀？”
　　“那个应该叫波塞冬？”莫雪遥不太确定，她对国外的神话故事不是特别了解，虽然也看过许多，但总是很容易把不同体系的神混淆起来。
　　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之中，两集奥特曼剧情一下子就看完了，莫雪遥完全没有看过瘾，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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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冰淇淋冷库

　　放完两集奥特曼，也不过是过去了一个小时不到。
　　于是干爹又拿出碟片放起了电影，等放完之后，莫雪遥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游戏机，就又到了午餐的时间。
　　“小遥、婉言、小雨，吃饭了。”干爹一边帮忙端菜，一边喊道。
　　“嘿——咻——！”窝在沙发上的莫雪遥将双腿笔直地伸向天空，毫不在意裙子因为重力而翻了过来导致走光的问题，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大概是在沙发上窝太久了的缘故，站起来时还感觉有些头晕。
　　李婉言及时扶住了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嘿嘿，多谢！”莫雪遥将游戏机手柄放在一旁，一点也不生疏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就坐在干爹旁边。
　　因为今天早上莫雪遥和李婉言来了，干娘还特地跑出去买了点菜回来，让这中饭变得格外丰盛。
　　有莫雪遥最喜欢吃的卤牛肉，也有李婉言上次吃得最多的红烧鲈鱼。
　　干爹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用筷子指了指菜肴：“吃吃吃，随便夹，小遥肯定不会客气的，婉言你也别客气。”
　　“好的。”李婉言略显拘谨地笑了一下，夹起一块鱼肉，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莫雪遥比以前稍微注意点形象了，但和她一比，还是显得相当豪迈，颇像那种撸起袖子吃烤串的壮汉。
　　天气温暖，莫雪遥也吃了一身的汗，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帮忙收拾了一下碗筷，便和李婉言向干爹他们告别离开了。
　　“呼——”莫雪遥捏着手中的光碟盒，轻轻摇晃着脑袋，“真是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啊。”
　　“要出去逛逛吗？”
　　“那还是算了吧。”莫雪遥往嘴里丢了一片口香糖，“这种好天气就应该待在家里懒洋洋地晒太阳才对嘛！”
　　李婉言挑了挑眉毛，有些无语。
　　回到店门口，二人看到一只白色的长毛狗在店前的台阶上晃悠着。
　　也不知道是杂交狗还是纯种狗，反正不是土狗。
　　它的毛很长，毛色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看起来已经好久没有打理过了，脏兮兮的像是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一般。
　　酥糖十分嫌弃地趴在又长大不少了的二哈背脊上，完全不想靠近。
　　反倒是二哈还老是想凑近嗅一嗅，当然，这都会被酥糖的猫爪子给阻止。
　　酥糖什么时候把隔壁金奶奶养的二哈变成坐骑了？
　　莫雪遥走神地想着，看向店里忙碌着的父母：“老爸老妈，门口这狗哪来的啊？”
　　“流浪狗吧，离它远点，脏不拉几的，都是细菌。”母亲一边撑着袋子让客人把水果放进袋子里，一边回答道。
　　“待会儿会有人把它带走的。”
　　“有人要养它？”莫雪遥远远地看着这只脏兮兮的小狗，没认出来它到底是什么品种的。
　　“嗯，旁边仓库的人。”
　　“咦，旁边原来是仓库吗？我就说，如果是工厂的话，不会每天就只有那么点人进进出出嘛。”莫雪遥朝水果店边上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仓库，光是正门口就有好几家水果店那么大了，而且里面要比入口更加广阔，没进去过的话，根本推测不出里面到底有多大。
　　门口连牌子都没挂，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仓库，又或者是什么东西都能堆放的大仓库？
　　因为里面显然不止一幢楼。
　　高高矮矮的楼房，一眼望去，就已经有七八幢了。
　　其中只有一层或者两层的居多。
　　“老板，我来了！”正说着，一个说不好到底是壮还是胖的男人走了过来，说着一口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嘿，这小狗还没走呢，它搁这儿干啥呢，是不是能听懂我刚才说的话啊？”
　　“刚才你说了什么？”莫雪遥把趴在二哈身上的酥糖抱进了怀里，一边摸着脑袋一边问道。
　　“我让这家伙在这里等我。”那个像熊一样的男人将一个打着‘哈根达斯’广告的纸箱子横放在了小狗的面前，让它可以自己走到纸箱里去。
　　“它怎么可能自己走进去嘛……”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
　　“那这就是缘分了，它愿意跟我来，我就养它，不愿意就算咯，强扭的瓜不甜嘛！”男人一边回答着，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吸引着小狗靠近。
　　小狗并不是很用力地摆着尾巴，摇摇晃晃地钻进了箱子里。
　　“嘿，这就是缘分了！”男人大笑道。
　　“可能它也想要有一个家吧。”莫雪遥抱着酥糖凑近去看，而后者却一下子挣脱了她的怀抱，窜回到了二哈的身上，就好像接近了它也会被这臭味污染一样。
　　“你打算给它取什么名字？”
　　“就叫豆豆吧。”男人随意地说道，将纸箱抱了起来，“嘿，小姑娘，要不要和我到里面来玩啊？”
　　“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好玩的？嗯……不多，不过我可以请你吃冰淇淋——”男人晃了晃纸箱里的小狗，“作为仓库管理员，这点小事儿还是做得到的。”
　　“这不是监守自盗吗？”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
　　“哈哈，没事啊，反正肯定都会有点损耗的，而且我拿的话，都是拿接近过期或者刚过期的那种。”
　　对于大人们而言，通过自己的职权为自己谋些好处，貌似是一件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莫雪遥挠了挠头，又想吃冰淇淋，又觉得这样做不太对——她心中的正义对此稍微有些抵触。
　　“来不？顺便帮我个忙，待会儿给这小狗洗澡，肯定要闹腾。”
　　“我可不想被咬。”
　　“没事儿，你就捏着水龙头，然后我来摁着它不就完了吗？”
　　“好吧，那我帮你给它洗澡吧。”莫雪遥为自己找了个去仓库的理由。
　　准确的说，应该叫做仓库区。
　　“老板，你女儿我可带走了哈！”
　　“干嘛去？”父亲看了他们俩一眼。
　　“帮我给小狗洗下澡，待会儿就还你！”
　　“行。”父亲显然对他还算熟悉，放心地说道。
　　再说了，虽然仓库区的人没有厂区那么多，但白天的时候也一样是车来人往的，有不少人装货和卸货。
　　“这里所有的仓库都是用来放冰淇淋的吗？”莫雪遥走进仓库区，只觉得这里大得像是一个独立的庄园。
　　“当然不是，冰淇淋仓库就那些，不同的仓库有不同的仓库管理员，其他的仓库是各种不同的日用品，还有一些是空着的临时仓库。”男人继续往里走去，“这里有好几个出入口的，这边只是个不太常用的，对了，叫我熊叔就行。”
　　这还真是个符合本人的名字啊。
　　莫雪遥在心里揶揄着：“好的，熊叔……嗯，我的话，叫我小遥就好了。”
　　往里走了一段路后，熊叔在一幢二层楼房前停了下来，楼房的门口就有一条用来浇花的皮水管，拿来洗狗倒是正好。
　　“豆豆，来来来，出来了，到地儿了，叔给你洗个澡，再给你剪个毛，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熊叔说着，将豆豆抓了出来，手法有些粗糙，不过后者并未反抗，是因为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吗？
　　“小遥，来，帮忙拧一下水龙头，不要开太大，然后对着这儿冲。”
　　莫雪遥闻言，赶忙拧开了水龙头，然后拿起皮水管前端的那一截，对准了豆豆。
　　水管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而后不大的水流就从皮水管的前端涌了出来。
　　豆豆顿时害怕地挣扎了起来，但却被熊叔紧紧地摁住了。
　　“唉唉，没事没事，别害怕，豆豆，给你洗个澡，你瞧你脏的，给你洗个澡你还不乐意了哈？”
　　豆豆用力地甩着身上的水，莫雪遥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一身。
　　“诶呀！”她赶忙后退了几步，抹去了脸上的水迹：“完了，我今天也要洗澡了。”
　　“哈哈，待会儿请你吃冰淇淋，补偿你！”熊叔大笑道。
　　于是在一阵闹腾中，总算将豆豆身上都冲湿了，一身肥膘的熊叔挤了一大把洗发水就往豆豆的身上抹，后者也不知道是已经没力气了，还是放弃抵抗了，又或者二者皆有？
　　总之，可算是安静了下来，任由熊叔搓洗着它身上脏兮兮的毛发。
　　整条狗都被泡沫覆盖，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就像一条玩具狗似的。
　　洗完之后，再冲干净泡沫，总算能看清它本来的颜色了。
　　它有着白色和黄色两种毛发，狗毛很长，还有点卷卷的，远远看去，感觉就像是一个拖把头……
　　它的毛发太长，将眼睛都盖住了不少。
　　熊叔一点也没停顿，拿出一把修花枝的大剪刀就剪了起来。
　　那剪刀也太大了吧，剪羊毛还差不多……竟然拿来剪狗毛。
　　“咔嚓、咔嚓、咔嚓。”
　　“好了，这样就清爽了。”熊叔摸了摸已经变成短毛狗的豆豆，后者高兴地摇着尾巴，轻轻嗅着它的手指。
　　“来来来，等下喂你吃火腿肠，小遥也过来吧，我给你拿个冰淇淋去。”
　　“唔……冰淇淋就不用了吧……”
　　“没事没事，反正都是快过期的。”熊叔说着，走到了一幢只有一层的仓库前，然后用钥匙打开了紧锁着的大铁门。
　　里面的冷气顿时涌了出来。
　　莫雪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让人在里面打篮球的冷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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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桶哈根达斯

　　哈根达斯，昂贵的冰淇淋品牌。
　　对于平时只吃得起盐冰棍或者小布丁的莫雪遥来说，是只听过名头，却从未真正见过的东西。
　　然而在这个冷库里，这样的哈根达斯冰淇淋，都是一桶一桶堆放的，普通的就像是便宜的大米。
　　哪怕是最小的一桶，也足有普通的桌面垃圾桶那么大。
　　莫雪遥如果用双手围着它的话，用尽全力也只是可以勉强让两边的指尖触碰。
　　虽然已经是相当温暖的春天，但冷库里却依旧如同冬天一般寒冷。
　　不，H市的冬天甚至还没有这么冷，准确的说应该是如同俄罗斯的冬天一样寒冷。
　　“呼呼，好冷……”跟着走进来的莫雪遥环顾着四周，低声喘息着。
　　“哈哈，一般我们在里面清点货物的时候都会穿棉袄的。”熊叔大笑着，走到了角落里那张桌子前。
　　桌子上单独的堆着一些有莫雪遥家汤碗那么宽，但却深得多的冰淇淋桶。
　　颜色各不相同，似乎代表着不同的味道。
　　“喜欢什么口味的？”熊叔翻捡起了这堆冰淇淋桶，“巧克力的、草莓的、蓝莓的……你要哪一种？”
　　“好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吧……”她没马上回答，而是有些担忧地问道，生怕浪费了，也觉得自己只是帮了这么点小忙，不应该拿到如此丰厚的‘报酬’。
　　一小碗冰淇淋就足够了，更何况这还是那据说一个冰淇淋球就要十块钱的‘哈根达斯’。
　　“哈哈，你想一个人吃完啊？那也太贪心了吧？这里的冰淇淋都是这种规格的，吃不完放冰箱嘛，你家不是有一个冰箱吗？”
　　“有是有，但那只是冷藏，不能冰冻啊。”
　　“那就分给其他人一起吃。”熊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嗯……那就……大多数人都不介意的味道吧？”
　　“原味？”熊叔说着，拿起了一个紫色的冰淇淋桶，看起来应该是蓝莓味的，然而事实上它却是原味的。
　　“那就原味吧，谢谢熊叔。”莫雪遥礼貌地道谢。
　　“没事，反正这玩意儿这个月就过期了，不吃也是要销毁的，你不介意就行。”
　　“有什么好介意的，反正又没过期。”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是我占了便宜才对。”
　　“哈哈，莫老板家的女儿真是有趣，说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像你这个时候啊，那可是见到啥能吃的都想吃，根本不带客气的！”熊叔大笑着，将哈根达斯冰淇淋桶递给了莫雪遥，有空来这里来找我和豆豆玩啊，我一天到晚都在的。
　　“熊叔是住在这里的吗？”
　　“那当然了，仓库管理员嘛。”熊叔笑着指了指楼上，“我就住二楼，每天其实也没啥活，闲得很。”
　　“好的……”莫雪遥礼貌地回答道，并未回绝，“那我先回去了？”
　　“行，知道门口在哪里吧？”
　　“知道知道，就笔直走嘛。”莫雪遥还没路痴到这样都能迷路的程度。
　　“嗯，拜拜！”熊叔向她道别，用了十分时髦的‘拜拜’，而不是普通的‘再见’。
　　是的，在这个年代，‘拜拜’还是带有很浓厚港澳台风格的英文泊来语。
　　莫雪遥美滋滋地捧着冰淇淋，一路小跑到了水果店里，下午的阳光依旧猛烈，酥糖正懒洋洋地趴在凳子底下躲着太阳，时不时地一爪子拍开想过来凑热闹的二哈。
　　不过在这样温暖的天气里，二哈也没什么精神，过来逗弄酥糖，纯粹是手贱而已。
　　“婉言！”莫雪遥兴高采烈地冲她大喊道，“锵锵锵！看我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冰淇淋。”李婉言随意地扫了一眼，不用猜就知道了答案。
　　“一起吃吧，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的！”莫雪遥一蹦一跳地窜进了店里，将冰淇淋放在了桌子上，毫不犹豫地转头高喊道，“老妈，给我两个碗！”
　　“吃冰淇淋不叫我的啊？就叫言言一起吃，妈妈真是白疼你了。”莫雪遥的母亲挤兑道。
　　“切，我又不知道你们要吃，反正这么多，你们要吃的话就自己拿呗，最好快点吃，不然待会儿就化了。”莫雪遥嘟嚷着将冰淇淋的盖子用力掀开。
　　母亲从小碗橱里拿出三个碗来，递给了莫雪遥：“拿去，盛一碗满点的冰淇淋给庄莲怜送去吧。”
　　“哦对，还有她。”莫雪遥立马点了点头，她要是刚才想起来了的话，也是会这么做的。
　　庄莲怜再怎么隐瞒，现在周围的邻居也大多知道她的右腿是一条十分逼真的假腿了。
　　也不知是这世界上终究是好人多，还是说好人的身边自然也会聚集一群好人，大家对于庄莲怜还是挺关心的，并没任何歧视，只不过这过度的同情有时候也会让庄莲怜感到很不自在就是了。
　　莫雪遥特地给她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然后穿过马路给隔壁正在看店的庄莲怜送了过去。
　　自从她对杂货店的一切越来越熟悉之后，金奶奶来杂货店的时间也越来越迟了，有时候甚至干脆白天都不来，只在晚上的时候过来接班和收尾。
　　这当然其实也是对庄莲怜信任的表现。
　　“庄莲怜！”莫雪遥端着冰淇淋走进了店里，看见她正摊开着一个账目本算着账，好像是在计算着怎么样才能合理地帮金奶奶避开更多的税务。
　　“嗯……嗯？莫雪遥，怎么了？”庄莲怜抬起头来，还有些未从刚才的计算之中回过神来。
　　“给，冰淇淋。”莫雪遥趁着她开口之前又补了一句，“不用客气，我那里还有一大份呢，就我和婉言吃不完的。”
　　庄莲怜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微笑了一下：“好的，谢谢。”
　　“没事没事，有好吃的想到朋友是应该的嘛。”莫雪遥摆了摆手。
　　“对了，二哈在你们那吧？”
　　“嗯，对的。”莫雪遥点了点头，“你家二哈老跑过来玩，你偶尔也应该带它出去溜溜吧——等金奶奶在的时候。”
　　“我会的，对了，待会儿它要出去的时候，把它带到这边来可以吗？”
　　“没问题。”莫雪遥做了个打响指的动作，可惜并没有打响。
　　回到水果店后，她发现冰淇淋已经都被分好了，父母二人也盛走了一点，还有一大碗是留给她的。
　　而且在碗里还放了一些切好的苹果香蕉，让它变成了水果冰淇淋。
　　“咦，谁切的水果啊？”
　　“当然是你老爹我了。”父亲将一大口冰淇淋塞进嘴里，吃相和以前的莫雪遥一模一样，“这样才营养均衡嘛。”
　　“你怎么变得和老妈一样了。”莫雪遥揶揄了一句，拿起勺子勺了一大口冰淇淋，心满意足地塞进了嘴里。
　　当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外面晒起太阳的时候，二哈顿时凑了过来，怎么赶都赶不走，恨不得把头都埋到碗里，尝尝看这冰淇淋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酥糖也立马挤了过来，相当好奇地看着莫雪遥，撒娇似地舔着她的手背，想要分一点尝尝味道。
　　“喂喂，别都围着我啊，婉言不是也在吃吗！”莫雪遥无奈地将碗举了起来，“不给你们俩吃！”
　　“最好还是不要喂它们。”李婉言回头看了一眼，“我看书上说，狗和猫是不能吃冰淇淋的。”
　　“太冰了，会拉肚子？”
　　“大概是。”李婉言并不确定地回答道，这会儿她正坐在桌前，悠闲地一边看着毛选，一边吃着冰淇淋。
　　虽然夏天还没到，但这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甚至让莫雪遥出了一身的汗，隐约间似乎有了点夏天的感觉。
　　一家人温馨的幸福，其实就是那么简单。
　　黑白电视机的信号又不好了，父亲用力拍了拍电视机，摆弄了一下后面那根天线，刚才模糊的画面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这会儿正在重播着今天早上的天气预报。
　　“连续几天的大晴天，是不是让大家都有了一种夏天要来了的感觉呢？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升温而已，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又要开始降温了，从明天开始，冷空气将会来到H市，附带着连续的阴雨天气……”
　　“明天要下雷雨了。”父亲坐在藤椅上‘吱呀吱呀’地摇晃着，“我们以前小时候在农村里啊，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经常去山上挖竹笋了，嘿，这时候的竹笋那是真的多，随便一挖就是一个，等再过一个月左右，又会开始长毛笋，毛笋的个头特别大，大得甚至有一米长，粗的话比人的腰还要粗。”
　　“是啊，遥遥都没亲自挖过竹笋吧。”母亲笑着说道，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
　　“我是在城里长大的，当然没挖过啊，话说那么大的毛笋真的有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哈哈，那是因为你看到的都是处理好的食材了啊，而且毛笋其实是最不好吃的一种笋了，没有处理过的话，吃几口就会感觉舌头又涩又麻。”父亲舔了舔嘴唇，“但在我们那个没什么东西吃的年代，那也已经是最容易获得的‘零嘴’了，我们挖来后就剥开洗干净，然后烤着吃，有时候后面的吃不下了，就很浪费的直接丢到地里去，反正竹林里竹笋特别多，一点都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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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电台的嘉宾

　　“哗啦啦——”在天空中积蓄了半天力量的乌云，终于将雨水全部倾泻而下。
　　前几天大晴天所积蓄的温暖早已被冲得一干二净，但也没冷得像是冬天一样。
　　即使开着窗吹风，也觉得凉爽而不是冰冷。
　　“欢迎欢迎～”沈可琳推开门将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莫雪遥给拉了进来。
　　其实她并没有被邀请，只是想到了上次的约定——
　　下一次下雨的中午，希望她来做嘉宾。
　　但因为没有提前联系过，所以她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过来，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一点？
　　“唔……”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被她拉了进去，拘谨地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虽然只有一个话筒，不过两个人用也完全没有问题。
　　“就知道你会来呢！”沈可琳欣慰地揉.搓着她的脑袋，“没有让我失望哦！”
　　“行了行了……”莫雪遥努力抵抗着她那胡来的双手，就像回到初中总被她‘欺负’的时候一样，“广播应该快开始了吧？”
　　“嗯，快开始了，现在是自由午休时间，可能还有一些没吃完午餐的，再等等。”沈可琳回答着，用梳子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那一头短发。
　　虽说只是广播，别人根本看不到她，但却还是很注意形象的样子——然而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莫雪遥奇怪的注视，沈可琳疑惑地扭过头：“干嘛呀，这么看着我，毕竟是比较正式的工作嘛！打理一下很正常吧？”
　　“又没人看得见你……”莫雪遥无奈地嘀咕道。
　　“这是为了让精气神都保持在一个良好的状态啦，小遥，你头发有点乱了，我也帮你梳一下吧？”
　　“我自己来就……”
　　莫雪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可琳打断了。
　　于是她只能无奈地接受了后者的梳头服务。
　　“初中的时候我就说过，要是你能留一头长发就好了，嘿嘿，现在终于有机会啦！”沈可琳摇头晃脑地说着，给莫雪遥编了一个在她看来十分复杂的头发。
　　就是和花银银差不多的那种欧式风格的麻花辫。
　　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沈可琳，竟然也这般心灵手巧吗？
　　“嘿嘿，怎么样，和你平时扎的辫子不一样，是不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了？”替她扎完辫子的沈可琳满意地问道。
　　“还好吧……”莫雪遥只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花银银的化身一样。
　　只不过花银银是双麻花辫，而她的是单麻花辫而已。
　　窗外又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漆黑如墨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拍打在窗玻璃上。
　　“怎么了，感觉你很紧张？”
　　“呃……有点吧……”莫雪遥尴尬地点了点头，环顾着四周，“有那种对话的稿子吗？”
　　“那种东西完全没有哦，雨中广播是随性的广播啦！就算嘉宾来访也一样哦，反正也不是特别正式的广播电台。”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差点忘了刚才到底是谁说的要正式一点了。
　　“而且这样更有趣，不是吗？”沈可琳将手肘搭在莫雪遥的肩膀上，朝她挤了挤眼睛。
　　这让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啦好啦，其实现在固定下来的环节并不多，主要是自由发挥。”沈可琳终于决定不逗莫雪遥了，转而认真地说道，“首先是讲一讲最近的校园故事，然后是问嘉宾问题，还有就是读挑选出来的，其他人投递过来的纸条了，纸条里各种各样的内容都有，很有趣的哦。”
　　“嘉宾问题……有哪些？”莫雪遥抓住了重点。
　　“嘿嘿，这个是秘密，不然待会儿就不能看到你的真实反应啦！”
　　正聊着，教导主任就推着金丝边框眼镜走了进来，看见莫雪遥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诧异。
　　也不知道是沈可琳提前说过，还是她对雨中广播的计划并不干涉，所以以为莫雪遥是提前预定好的嘉宾。
　　“广播可以开始了。”教导主任温和地说道，但还是带着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
　　学生怕教导主任，有时候甚至超过了校长，因为校长反而不怎么管事，反倒是各种处分惩戒之类的事情，都是由教导主任全权负责的……
　　莫雪遥不敢看她的眼睛，像是心虚似地低下了头。
　　“好的！交给我吧！”沈可琳爽快又干练地应着，开启了话筒，“咳咳，咳嗯，喂喂，听得见吗？听得见吗？”
　　全校的广播音响里，顿时传来了她的声音。
　　不过随着教导主任将门重新关上，那些声音就变得像是从很远传来的一样模糊不清了。
　　“哈罗各位～”沈可琳清了清嗓子，“欢迎来到今天的雨中电台！今天的雨其实一点也不冷，反而带着一种清凉的感觉呢！在这个时候午睡……啊不，学习可是事半功倍的哦！”
　　大大咧咧的沈可琳也变得有女人味了。
　　莫雪遥的神情有些复杂。
　　在初中的时候，她之所以和沈可琳的关系很好，主要还是因为对方的性格特别像男生，相处起来很舒服，有哥们一般的感觉。
　　不过也正因为此，虽然她总是和男生们玩到一块儿，但却根本没有交往过任何男朋友。
　　包括莫雪遥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将她当作兄弟来看待的。
　　“忘了再一次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高一五班的沈可琳！”说着，她轻轻一拍莫雪遥的大腿，用眼神向她示意，“然后呢，今天我们有一位特邀嘉宾，我不说她的名字，看你们猜不猜得出她是谁！”
　　莫雪遥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大腿，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老喜欢拍她大腿，就因为更有肉感吗？
　　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瘦一下腿？
　　不过其实有肉感的腿才是最好看的啊……
　　当然，摸起来也是最舒服的。
　　这可能就是别人老喜欢拍她大腿的原因？
　　就和男生总是喜欢拍胖子屁股的理由一样？
　　等等，这么一说她不就相当于胖子了吗？
　　莫雪遥开始为自己的体重犯愁了。
　　她觉得家里应该买一个体重秤了，好让她了解一下自己的体重有没有超标……
　　当然，也可以去药房里称一下，但是不买药就光过去称一下自己多重，会不会被人赶出来啊？
　　思绪纷杂中，莫雪遥还是开了口：“啊，那个……嗯……我……大家好。”
　　“怎么样，有没有人猜出来呀？好啦，我就不卖关子了，没错，这次的特邀嘉宾是我们雨空高中人气最火的校花之一——莫雪遥同学！”
　　其实完全可以把‘之一’给去掉，这只是不把话说满的一种技巧而已。
　　莫雪遥的知名度有多高？
　　那就是在这个网络并不发达的时代，很多人都传阅地看过她的照片，她走到哪里，也经常会有男生认出她来，并且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莫雪遥的蓝色眼瞳让她显得太有疏离感了，所以至今为止她还没有被男生骚扰过。
　　幸好没有，否则她就要头疼死了。
　　“来，莫雪遥同学，正式打一个招呼吧？”沈可琳撞了撞她的胳膊。
　　“大家好……我是高一二班的莫雪遥。”莫雪遥讪讪地说道，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又卡壳了。
　　要是花银银来的话，这会儿肯定已经把话筒抢走，自己在那滔滔不绝了吧？
　　“我们的校花很拘谨呢，大概是因为今天要问她几个有趣问题的缘故？”沈可琳神秘兮兮地说着，但却没有开始提问环节，反而是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了起来，中间尽量让莫雪遥也参与到话题中来。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她只能讪讪地笑，以及有些敷衍地‘嗯’上几句。
　　但此时，其他学生们却被钓起了胃口，迫不及待地想听一下待会儿的问题是什么，会不会有那种涉及隐私的，有趣又糟糕的问题呢？
　　如果校内广播也有‘收听率’的话，那么现在收听广播的人恐怕已经高达百分之七八十了吧？
　　“小遥遥竟然成了嘉宾？我都不知道……”花银银酸溜溜地嘀咕道。
　　王佳乐取笑道：“小遥有什么事，又不一定非得和你说，你又不是她老公。”
　　“嘁，怎么就不能是了啊！”
　　“你有那功能吗？”鲁程媛插话进来，开了一句促狭的玩笑。
　　“哇，你们俩联合欺负我！你们死定啦！不过乐乐就算了，和纯平彩电似的，一点都没手感，摸了手还疼呢。”花银银撇着嘴，故意斜睨了王佳乐一眼。
　　全班最矮的王佳乐生气地托了托根本没有料的胸口：“谁说的，我好歹也是有一点的好不好！”
　　“呃……就像放了一块平底煎蛋的吐司面包？”花银银一边挠着耳根一边形容道，当然，这还是在挤兑着她，“不对，应该比这还小吧？”
　　“啊，可恶的花银银！”
　　王佳乐扑了过来，两人又闹成了一团。
　　全班唯一不怕花银银的大概就是王佳乐吧。
　　因为她身上完全没有能吸引她的地方。
　　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
　　大腿也那么纤细，毫无肉感。
　　花银银的审美也是很挑剔的呢！
　　“咳嗯，好啦，说起最近要改为游泳课的体育课，那么就开始我们的问题环节吧！”沈可琳话锋一转，让莫雪遥猝不及防，“莫雪遥，你喜欢什么样的泳装呢？比基尼，还是全包裹的，又或者……三点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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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基尼泳装一般是指那种比较开放和诱人的三角式泳装。
　　外形大概就和只穿了内.衣裤差不多的感觉。
　　而全包裹的泳装则是比较保守的那种。
　　下身长短不一，造型和平角裤差不多，有的能遮盖住大半条腿，有的只是遮住了一点点大腿。
　　上半身则和穿了一条背心差不多，是不露出肚脐的。
　　像学校游泳课要穿的泳衣，就属于这种特别保守的。
　　而三点式，那一般就都不会出现在泳池里了。
　　这玩意儿在成人用品店里比较容易见到吧……？
　　最起码对于这个年代的Z国人而言，没有几人能战胜自己的羞耻心，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这样的泳衣。
　　虽说三点式也可以说是比基尼，但如果单独分出来说的话，那么一般就指向丁字泳裤以及上身那小到只能遮住两点的布片。
　　莫雪遥的思绪被沈可琳带到了糟糕的地方，俏脸通红，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那、那那……还还是……全包裹的吧……”
　　如果是自己穿，那肯定越保守越好。
　　要是男生时候的她，说不定就毫不犹豫地说比基尼甚至三点式了。
　　“嘛，看来莫雪遥同学很保守呢！”沈可琳十分自然地将话题转移了过去，“那么，既然已经开始提问了，我们就直接开始提问环节吧！请莫雪遥同学务必诚实地回答哦！”
　　坐在旁边的沈可琳拿着提前写好的提问表，扭头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总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她莫名地颤抖了一下身子，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广播室里虽然只有她和沈可琳两个人，但全校都能听到她们俩说的话。
　　也就是说，万一说错了什么，那可是会被全校知道的啊！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轻轻咬了咬嘴唇。
　　一双蓝色的眸子忍不住看了一眼除了打雷，其余时候都一片漆黑的窗外。
　　“好～那么先从简单的问起，莫雪遥同学，请问你是哪个国家的混血儿呢？”
　　“俄罗斯……”莫雪遥松了口气，最起码这个问题没什么难度，也不会难以启齿。
　　“你喜欢你蓝色的眼眸吗？”
　　“还好吧……嗯，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我就喜欢什么颜色。”莫雪遥微笑了一下，虽然眼前只有话筒，但却感觉自己像在面对镜头，她下意识地用手梳理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忽然明白为什么初中一向大大咧咧的沈可琳，在广播开始之前也要整理衣冠了。
　　“咦——莫雪遥同学用很大家闺秀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呢！”
　　什么叫大家闺秀啊……
　　莫雪遥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她只是稍微斟酌了一下而已，免得倒时候引起别人的不满。
　　“好吧，那么再问～请问，莫雪遥同学是穿吊带式的小背心呢，还是更成人一点的文胸呢？”
　　莫雪遥张开嘴，正打算回答，忽然察觉到不对，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喂喂……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啊！”
　　然而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却还是通过广播传了出去。
　　大家印象里有些高高在上的校花同学，露出了可爱又害羞的一面，一下子和学生们拉近了距离。
　　“咳嗯，莫雪遥同学！这可是很认真的问题哦！”沈可琳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表示鼓励。
　　“诶诶……吊、吊带的……”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颈上打着蝴蝶结的吊带。
　　以她目前的状况来说，穿这种小背心就足够了。
　　而且她其实也不喜欢文胸，因为那些基本都是硬壳的，穿了之后会鼓起来一点，总感觉不太舒服。
　　远不如小背心来得贴身且舒适。
　　“嗯，很清纯的爱好呢！”
　　莫雪遥莫名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但却发现她的表情是认真的。
　　好吧，沈可琳就是这样的人，她只是实话实说，并不会阴阳怪气、拐弯抹角地嘲讽别人。
　　“接下来一个问题！”沈可琳这句话简直就像是魔鬼的台词，让坐在椅子上的莫雪遥格外的局促不安。
　　要不是现在广播已经开始，她恐怕都要夺门而逃了。
　　“莫雪遥同学，学校里有很多喜欢你的男生，你知道吗？”
　　“呃……知道……知道一点。”莫雪遥不自在地捋着头发，似乎在想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那么，请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莫雪遥一惊，下意识地大喊道：“我不喜欢男生啊！”
　　当喊完之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那完全是作为男孩子自己时的反应。
　　本来做了那么久女孩子，一般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但问题是旁边坐着的是沈可琳。
　　而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沈可琳老问她喜欢哪个男生，要不要帮她撮合一下，又或者把她和死党们的友情说成是爱情，气得莫雪遥经常要申明自己绝对不喜欢男生。
　　所以她一问出这个问题，莫雪遥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一样，产生了条件反射。
　　沈可琳坏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广播室中一片安静。
　　而收听广播的学生们也沉默了一秒，然后就像是被引线点燃的炸弹一样忽然‘爆炸’了。
　　“哇——！”
　　学生们炸开了窝，有的学着莫雪遥一样向身边的人开玩笑，还有的举一反三说自己喜欢狗，还有的觉得自己能让校花重新喜欢男生……
　　当然，更多的人只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莫雪遥只是在按照事先写好的剧本发挥而已。
　　就像讲相声一样。
　　而花银银就不一样了，她立马雀跃地跳了起来，冲着墨竹莜大声喊道：“看看看，我有希望哦！”
　　“就算莫雪遥喜欢女孩子，八成也不会喜欢你……”墨竹莜白了她一眼，朝她泼冷水道。
　　“哦～这么说来，莫雪遥同学喜欢女孩子咯？”此时广播里的沈可琳也说了一句和花银银相似的话，“那是不是证明我有机会啦？”
　　莫雪遥无奈的声音从广播中传了出来：“……也不是。”
　　“嗯，那是什么意思？”
　　“总之……总之……”莫雪遥抓耳挠腮，感觉一时间找不出此时可以用的形容词来，“大概就是，不喜欢男生，对女生没什么感觉吧。”
　　“也就是说女生还是有机会的？”
　　“喂喂……说这种话题真的不会被掐断广播吗？”莫雪遥压低了声音问道，当然，又一次传入了全校师生们的耳中。
　　“没事没事，我们学校可是很先进的！”沈可琳打包票地说道。
　　先进到可以在广播里讨论同性恋之类的话题了吗？
　　要知道这个年代，同性恋还是一句骂人的话呢。
　　“那么，莫雪遥同学讨厌男生吗？”沈可琳再一次发出了灵魂提问。
　　“……没有。”
　　“也就是说，男生女生都有机会？”
　　“喂喂！”莫雪遥终于忍不住别过头去，“这个话题停止啊！”
　　“好吧好吧～那就不说爱情的事情，单纯是欣赏上来说的话，你欣赏怎么样的男生和女生呢？”沈可琳将她的椅子转了回来，笑着问道。
　　莫雪遥有一种回到初中时代又被她‘压迫’了的感觉。
　　“诶……？”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差点被突然响起的惊雷给吓到，她将脑袋后面的欧式麻花辫抓到了身前，一边摸着发梢一边回答道，“女生的话……比较欣赏那种活泼开朗，然后独立自主，对大部分人都宽容，而且不会勾心斗角的那种吧。”
　　“那说的不就是我嘛！”这是听广播的花银银说出的话，她惊喜地指着自己，“小遥遥在向我表白啦！”
　　墨竹莜用力晃了晃她的身子：“醒醒，大白天的，怎么就做起梦来了呢？”
　　“那么，男生呢？”沈可琳的身体前倾，一副完全不肯放过她的模样。
　　“啊啊……男生的话……”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是欣赏，不是喜欢啊。”
　　“我知道，我知道。”沈可琳带着笑意点头，完全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或者说，根本就是在套话吧？
　　莫雪遥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显得更公正一点，完全从欣赏的角度出发。
　　“我比较欣赏……脾气好的，身上没异味的，懂得很多知识的，并且不胆小的那种男生，啊对，最重要的是，和女生说话的时候正常交流的，而不是像大多数其他男生一样，和女生说话要么开荤笑话，要么不好意思说话。”
　　“哦～那么，我大概明白莫雪遥同学喜欢的类型了。”
　　“我都说了是欣赏！！”莫雪遥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恨不得当场把沈可琳掐死。
　　“好的，以上是莫雪遥同学欣赏的男生，大家要好好表现哦。”沈可琳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坏笑着说道，“接下来是本次广播中，向嘉宾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可以不回答吗？”莫雪遥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嗯，当然可以不回答啦！”沈可琳却意外的爽快。
　　这让莫雪遥感觉怪怪的，难道是其中有诈？
　　“问题来啦～请问今天的莫雪遥同学，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衣呢？”
　　“ba……”莫雪遥刚打算回答，顿时反应了过来，暴跳如雷地站了起来，“去死啊沈可琳！”
　　“好的，以上就是真实的校花同学～大家有没有更喜欢她一点呢？”
　　莫雪遥张了张嘴，做了一个‘草’的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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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发泳装

　　雨空高中的效率向来是很快的，星期一上交了通知单以及购买泳装的资金，星期二就按照开学体检时每个人的身体数据下发了泳装。
　　泳装这东西和校服不一样，校服宽松一点没关系，但泳装是有弹性的，小一点可以撑起来了，大了的话就松松垮垮的了。
　　所以为了保证能穿得合身，有些人就找老师替换了小一码的泳装。
　　莫雪遥懒得换，因为她觉得这个码数也差不多，当然，主要是觉得去换泳装什么的，太过羞耻了。
　　泳装是深蓝色的，颜色很低调，造型也很保守。
　　莫雪遥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它塞进了书包里，而花银银却将它拿出来摊开在了桌上，惹来不少男生的围观。
　　虽然还没有被穿在身上，但他们已经可以想象得出超级有料的花银银穿上这泳装时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好想看啊……”这是许多男生共同的想法。
　　就连莫雪遥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
　　确实，花银银用这张稚嫩的小脸穿上泳装，展现出火辣的身材，这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幸好脑内幻想不会被人发现，否则男生们此时脑海中浮现的糟糕想法，恐怕统统都要被打上马赛克，甚至全部替换成｢富强、和谐、友善｣……之类的话了。
　　有时候，莫雪遥也会庆幸自己生在这个时代，如果世界真的像科幻小说写的那样发展，未来的人们脑海里都被植入能够读取思维的芯片，那简直太恐怖了。
　　稍微想一点不被法律法规允许的东西，就立马会被抓住。
　　那如同玻璃一般透明时代的人，肯定一个个都纯洁得如同婴儿吧？
　　拿到泳装，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最后一节微机课结束后，不少早已带着书包的男生立马就冲了出去。
　　他们不用回教室，直接就可以冲向校门。
　　今天的天空一直没什么太阳，灰色的云层遮挡着一切，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然而从早上到现在就是这样，结果却连一滴雨都没落下。
　　莫雪遥悠闲地逛回了教室，就看见李婉言在监督着值日生不准离开，而叶半夏则检查着大家打扫卫生的情况，自己也在帮着忙。
　　“哈啊——”莫雪遥懒洋洋地将书包收拾好，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讲台的桌子上，轻轻晃动着双腿，“婉～言～”
　　“嗯？”李婉言推了推黑框眼镜，看向了她。
　　“水笔用完了，待会儿陪我去文具店一趟吧。”
　　“好。”李婉言简短地回答道。
　　值日生已经成为了习惯，大部分人也不会再在自己搞卫生的时候逃走了。
　　当然，成了老油条之后，搞卫生也变得愈发敷衍。
　　每次都要在李婉言和叶半夏的监督下打扫好几遍才算搞干净了。
　　最近莫雪遥都没有怎么帮忙打扫过卫生——除非是轮到自己了，否则她都一直在旁边偷懒。
　　“呼，好了，已经差不多搞干净了。”叶半夏看着干净许多的教室，松了口气。
　　“嗯，那大家离开吧，我来锁门。”李婉言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退出教室，确定窗户都关好后，才锁上了房门。
　　大家在校门口互相道别后，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而莫雪遥和李婉言则走入了校门口的文具店。
　　校门口的杂货店里虽然也有卖文具，但远不如文具店里的专业和齐全。
　　想买到点质量好的文具，那还是得来这样的文具店里。
　　当然，价格一般都会稍高一些。
　　小时候喜欢玩具，上学的时候，又会迷上文具，其实本质都是相似的，都是在好奇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不少文具也是相当有创意的，在某种意义上几乎等同于是玩具了。
　　玲琅满目的商品摆在一个又一个的货架上，让人挑花了眼。
　　莫雪遥站在水笔区，感觉有很多自己都想买。
　　李婉言也在一旁帮她挑选着，她拿起了一支笔盖上有可以拨弄的，很可爱的弹簧小人的水笔，看向了莫雪遥：“遥遥，这支怎么样？”
　　“唔……？粉红色的啊……”
　　“有黄色的和蓝色的。”
　　“嗯……再看看吧。”莫雪遥总觉得还能选到更心仪的。
　　她看到了一支圆珠笔，这支笔很粗，做工也很巧妙，笔杆部分就像是一个卷轴，从里面可以抽出一张纸来。
　　松开手的话它又会自己弹回去。
　　在上面写字的话，貌似是很不错的作弊道具啊。
　　然而莫雪遥并没有作弊的需求和理由，所以又将它放了回去。
　　圆珠笔的造型是最多的，有的像一把钥匙，有的像个胡萝卜，还有的像一支大号的蜡笔。
　　还有的甚至自带个抽签桶，打开盖子就可以从里面抽签。
　　当然，这样的圆珠笔无一例外都显得十分笨重。
　　除了有趣之外，完全不符合人体工程学。
　　“这支呢？”李婉言又拿起了一支有着星辰彩绘的水笔，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看起来绚烂而又简约。
　　“唔……嗯……”莫雪遥来回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就这支吧。”
　　“就买黑的？”
　　“嗯，红笔的笔壳没坏，只要换笔芯就好了。”莫雪遥点了点头，“对了，再买点笔芯……”
　　“真彩的吧？”
　　“嗯，真彩的，黑的蓝的都买个五根好了。”莫雪遥直接拿了一把，她不是个喜欢经常跑店里猫东西的人。
　　一共十根笔芯，以目前的状态，用一个月是绝对没问题的，用两个月应该也差不多。
　　她走过货架的时候略有停顿，看向了摆满了各种记事本的货架：“又新进了好多新的本子啊。”
　　“嗯，有些挺漂亮的。”李婉言似乎对这种本子很感兴趣，她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最后拿起了一本胶皮记事本，封面是一条幽静的小道，花朵铺满了道路，就像一条鲜花之路。
　　“婉言想买这个？”
　　“嗯……看看。”她翻开背面看了一下价格，犹豫了足足有半分钟，最后才抬起头来，朝莫雪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要买下这本记事本。
　　文具店里还有一些可爱的小挂饰，是可以挂在书包上的那种。
　　然而莫雪遥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她却在卖笔帽的小货架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种可以套在笔杆上的装饰品，同时也可以当作特殊的笔帽使用。
　　它们和大多数常规规格的水笔都是匹配的，可以让自己的笔更有个性。
　　这样的小玩意儿，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莫雪遥一眼看中了一个Q版的高达笔帽，但价格却要三元，比自己买的水笔还贵。
　　“嗯……唔……”她十分犹豫的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将手落在了另一边的笔帽上。
　　那是皮卡丘造型的笔帽，很便宜，只要五角。
　　她试了试，能够匹配自己新买的水笔，微微松了口气，略有遗憾地走向了柜台。
　　“我来付吧。”李婉言摸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对莫雪遥说道。
　　“行。”莫雪遥答应地很爽快，一点也没有和她客气。
　　这是她的性格，或者是她一家人的性格。
　　既然和你关系好，和你熟悉了，那你就不要和我客气，反过来也是如此。
　　因为真正关系好的人之间，是不需要在这种小事上客套或者斤斤计较的。
　　真那么做了的话，反而就显得生疏了。
　　买东西，很多时候都会让人感到心情舒畅——这大概就算是用钱买到了快乐吧。
　　当然，如果花得很多的话，还是会让人感到心疼的。
　　最关键的就是让人觉得‘值’。
　　莫雪遥哼着小曲儿和李婉言回到了水果店，发现母亲今天意外的没有在切菜，而是坐在收银台后面整理着什么。
　　她见到二人回来后，便伸手招呼了一下。
　　“来来来，给你们俩买了点小东西，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啊？”莫雪遥凑了过去，但却没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嗯……应该是一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你们俩自己挑吧，数量都是可以平均分配的。”母亲说着，将一条崭新的长筒袜展开来。
　　和之前朴素的白丝或者黑丝不同，这条袜子竟然格外的花俏。
　　要不是它的尺寸确实是成年人的那种，莫雪遥都要怀疑这是给幼儿园的小女孩儿穿的。
　　嗯……
　　这条丝袜的上面是一颗又一颗的黄色星星的图案，而袜子本身则是黑色的。
　　最上方有两圈白色的条纹。
　　“这什么啊，给哪个亲戚的女儿买的吧？”莫雪遥揶揄道。
　　“当然是给你们俩买的，平时总穿黑色或者白色太单调了吧？生活就应该多姿多彩嘛！”母亲难得地说了一句看起来挺有哲理的话。
　　“穿出去会被当成小孩子的！”已经对丝袜不那么抗拒了的莫雪遥，此时想到的是另一个理由。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俩现在也是小孩子呀？特别是言言，总是那么沉闷，就应该穿这样的，显得活泼一点。”
　　“活泼过头啊喂！别人还以为我们才五岁呢！”莫雪遥嘀咕着，拿起了一个发卡。
　　这发卡也不是平时那种朴素的单色发卡。
　　而是有着各种各样装饰的。
　　有的是汉堡，有的是可乐，这些还可以接受。
　　而其他那种充满童话风格的小动物或者草莓什么的，莫雪遥就完全接受不能了。
　　发卡、丝袜、发绳……
　　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小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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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樱花盛开

　　2000.3.22.
　　星期三。
　　黎明时下了一场暴风般的雷雨，莫雪遥在那时就迷迷糊糊地醒来。
　　透过水果店小房间的窗户看向外面。
　　只看到那猛力摇曳的树枝和四处横飞的垃圾。
　　雨水大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有巨人打开了H市上空的巨型沐浴喷头来冲凉。
　　呼啸的狂风是奏鸣的旋律，而轰鸣的雷声则是他唱出的歌曲。
　　一场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今天的莫雪遥，难得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酥糖从被子上放到地上，接着随意地套上校服，穿上了那条充满幼儿园童话风格的丝袜。
　　非常丢脸的图案。
　　最起码在莫雪遥看来是这样没错。
　　但母亲非得她穿上一次看看效果，所以今天就只能穿着它出门了。
　　这是一双黑色底色的长筒过膝袜，上面有许多黄色的五角星，看起来充满了个性。
　　她略显头疼地将头发挠得乱糟糟的，一边连续打着哈欠，一边走出了小房间。
　　拉开卷闸门后，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只剩下飞得满地都是树叶和花朵，证明着刚下过一场猛烈的雷雨。
　　垃圾桶倾倒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垃圾，穿着雨披的环卫工人正在忙碌着将那些垃圾重新清扫回去。
　　水果店门口的井盖下水良好，上次修过之后，最起码好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再堵住了。
　　天色还有些窅冥，天空中灰白的云朵缓缓飘动着，清风徐徐地吹来，让她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春天的气息愈发浓厚，这座自古以来就充满了人文气息的城市，也颇有了几分如诗如画的意境。
　　她想要吟诗一首，但无论怎么思考，都只能想起古人们所写的诗句。
　　能写的，该写的，都已经被前人写完了啊。
　　莫雪遥撇了撇嘴，在门前洗漱起来。
　　没过一会儿，闹钟响起，李婉言也起床了。
　　“今天很早。”她看向莫雪遥，轻轻笑了笑。
　　“嗯，那么大一场雨，被吵醒啦，不过感觉今天睡得特别舒服，很精神。”莫雪遥舒展了一下身子，扭了扭腰，发出‘咔嚓’的声响。
　　洗漱完后的二人见父亲没来，便重新把卷闸门锁上，拿着书包离开水果店，去往学校。
　　清风将莫雪遥的短裙轻轻吹起，隐约间露出几许粉色和蓝色相间的线条。
　　星星长袜上面有一截光滑的肌肤，细腻而白嫩。
　　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地上的水迹，而地上的水迹则倒映着那飘着白云的蔚蓝色天空。
　　现在天空已经亮起来了，随着温度升高，天亮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早了。
　　脸上有一个刀疤的保安正捧着一杯茶，搬了个小马扎在保安亭前坐着，一脸悠闲地欣赏着无人校园的风格。
　　“大叔，早啊。”莫雪遥像往常一样地打了声招呼。
　　“早！”大叔又喝了一口热茶，“今天樱花彻底开了啊。”
　　“哦？”莫雪遥闻言，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分立在学校道路两侧的樱花树上，粉色的樱花爬满了枝头。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团毛茸茸的粉红色棉花。
　　花瓣因为黎明时的雷雨掉落了许多，铺就在道路上，如同粉色的地毯，让人不忍心去踩踏。
　　“好漂亮……”莫雪遥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文水平竟是如此贫乏，一时间无法从脑海里搜刮出什么能形容此时此景的诗词来。
　　李婉言点了点头，小嘴微张，但半天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或许，她也在思考着，此时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形容这番美景吧？
　　就在此时，二人的身后传来了一声音色熟悉，但语气却相当陌生的声音来。
　　“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昨来风雨偏相厄，谁向人天诉此哀？”
　　莫雪遥扭过头去，就看见背着书包的花银银悠闲地走了过来，双麻花辫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她的双眼微眯，似是陶醉在其中，竟有几分才女的感觉。
　　当然，这绝对只是假象而已。
　　“花银银，今天来得好早啊？”莫雪遥惊奇地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是不是又来抄作业啦？”
　　“喂喂，我来得早就是要抄作业啊？”花银银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走到她身旁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下，“诶嘿，小遥遥还挺有情.趣的嘛，竟然穿这么可爱的袜子。”
　　“闭嘴闭嘴！”莫雪遥一脸尴尬地喊道，“是我妈非要我穿的啊！你看，婉言不也穿了吗？”
　　“哦～都是童话风格啊。”花银银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喜欢小遥遥的。”
　　“我看你就是单纯喜欢我的腿吧。”莫雪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没觉得哪里奇怪。
　　“没错，怎么样，小遥遥接受我的表白吧！”
　　“开什么玩笑啊！”莫雪遥推开整天没个正形的花银银，转身朝教室里走去。
　　李婉言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长筒袜，上面印着卡通版的各种花朵。
　　其实她的这条丝袜甚至比莫雪遥的还让人感到羞耻，但她却比莫雪遥要淡定得多了。
　　花银银捡了几朵干净的樱花揣进口袋里，跟着莫雪遥一路小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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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先生坐着清晨的早班车，来到了靠近学校的站台。
　　下站的时候，就看见端木济叼着根已经吃完棒棒糖了的柄轻轻吹着口哨。
　　“端木济。”雪先生笑着向他打了声招呼，“你也那么早啊。”
　　“偶尔。”端木济简短地回答着，将有好多牙印的小棍从嘴里拿出，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两人是在社团里认识的，不过在社团之外的其余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而且不知为何，端木济似乎总对雪先生有些敌视。
　　二人没有再继续交谈，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校门口。
　　绽放的樱花树有一种绚烂而华丽的美感，仿佛来到了童话的世界。
　　“雨空应该再多栽种点樱花树的，这样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就到处都是樱花了。”雪先生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样其他季节就没有花可看了。”
　　“但这样折中，却会让每一个季节的欣赏效果大大下降，什么花都有，但却没有一个达到了极致的美。”
　　“Z国人向来都是喜欢折中的。”端木济引用了一句鲁迅的话。
　　“你说的没错。”雪先生笑了笑，推了推今天刚换的新眼镜——一副时下少有的圆框树脂眼镜，“所以在很多时候，我们就更不应该一昧的去折中了。”
　　“大部分人的思想是很难改变的。”端木济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后塞进了嘴里，棒棒糖和他的牙齿碰撞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不捡走几片花瓣吗？”雪先生蹲下身，捡起了一片比别的花瓣都大一倍的花瓣。
　　端木济没回答，脸上冒出了疑惑的神色。
　　“可以用厚重的书本压制成书签。”雪先生解释道。
　　“为什么不直接去买书签？”
　　“因为这样的书签更有纪念意义。”
　　端木济挑了挑眉毛，表示自己不感兴趣。
　　雪先生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朝楼上走去。
　　而就在雪先生离开没多久后，端木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蹲下身，也捡走了一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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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陈程将庄莲怜送到杂货店门口的时候，店门还未开，隔壁的水果店老板也才刚拉开卷闸门。
　　“等一下。”庄莲怜叫住了转身正要骑着电动车离开的陈程，走到了他的身侧。
　　“怎么了？”
　　“帮你整一下衣领。”庄莲怜笑着扯了扯他的衣领，又将衣服有褶皱的地方整平，“好好上课啊，回来教我。”
　　“我尽力……”陈程忍不住咧了一下牙齿，似乎想到了被英语支配的恐惧。
　　“路上小心，骑车不要太快哦，不要再走小巷去抽烟了，不然又会像上次一样，带好几个伤口回来了。”
　　“知道。”
　　“不过，不要在家里抽烟，允许你在……阳台上抽。”
　　“好。”
　　“那么，拜拜～”
　　“晚上见！”陈程摆了摆手，拧动把手，飞快地离去。
　　正在开门的水果店老板朝这里望了一眼，向庄莲怜投去一个友好的笑容。
　　而后者则羞涩地笑了一下，转身用钥匙拉开杂货店的卷闸门。
　　陈程感觉心里有一种甜味在弥漫，只觉得从来没有像最近一样，期待着每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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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正阳的卡车停在校门不远处，他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抱住了跳下来的黄语惜，慢慢地将他放在了地上。
　　一如往常一样，哥哥将弟弟送到学校门口，准备向他道别。
　　“哦，你们学校的樱花树完全盛开了啊，真漂亮。”黄正阳朝里面看了一眼，“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可以在这里给你拍张照。”
　　黄语惜撇了撇嘴，表示‘很可惜’。
　　“嗯，明年的这个时候，应该就有机会了，努力攒钱买一个二手的便宜相机好了。”黄正阳摸了摸黄语惜的脑袋，“去学校吧，今天也别忘了要好其他同学好好相处啊。”
　　黄语惜低头刷刷地在白板上写了一句话：｢我每天都有和同学打招呼的！｣
　　“哈哈，那就好，下午见。”
　　“嗯。”黄语惜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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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教室，就在迟到铃声即将响起的时候，王佳乐咬着包子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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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第一次游泳课

　　星期五对于高一二班的学生来说，是快乐的一天。
　　也因此，第一次的游泳课就被放在了这一天。
　　艺术课被临时改为了游泳课，和第四节游泳课合并在一起。
　　变成了算上下课时间长达九十分钟的游泳课。
　　学生们完全没有抵触的心情，特别是男生们，毕竟这样才足够尽兴嘛！
　　说是体育课都改为了游泳课，但实际上真正实行的时候，并非所有体育课都是游泳课的，万一和其他班上课的时间冲突了的话，就得调整。
　　就目前来说，雨空高中的游泳池最多可以容纳两个班的学生共同使用。
　　这里说的是使用，也就是说得有一定空余的空间来练习。
　　如果单纯只是进去玩水的话，那再塞一个班恐怕都可以。
　　不过今天的游泳池，只有高一二班使用。
　　这还是莫雪遥第一次来到学校的游泳池——事实上她就连公共游泳池都没去过几次。
　　十块钱一次的游泳门票在这个时代，可不算便宜。
　　原本锁着的门已经被打开，走进去后可以看到一面玻璃墙，透过玻璃墙能够看到里面的游泳池。
　　但这里是没有入口的，必须得通过更衣室才能进入游泳池里。
　　“小遥，发什么呆呢？”王佳乐推了推莫雪遥，“快进更衣室啦！”
　　“啊？哦……”莫雪遥在恍惚中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而这时，花银银用力朝黄语惜招了招手：“喂喂不对，小惜，你应该到这边来！”
　　因为要上游泳课，所以并没有带白板的黄语惜俏脸微红，用力摇了摇头。
　　“女更衣室在这边呀！你跑到男更衣室去干嘛？”
　　“对啊对啊。”其他的女生和男生们都开始起哄。
　　而穿着泳裤早已在里面等待的叶燃透过玻璃看了他们一眼，隔着玻璃大喊道：“干嘛呢！都赶紧换泳衣！那个女生，你跑到男更衣室的方向去干嘛？”
　　刚才还只是嬉笑的学生们顿时哄笑成了一团。
　　还好有正直的李婉言和雪先生帮忙解释，才让黄语惜终于能够进到男更衣室里去换衣服。
　　男更衣室里的黄语惜，害羞地躲在角落里换衣服，总有不少目光扫过他的身体。
　　“啊，有东西在晃悠啊。”站在黄语惜边上换衣服的刘小伟促狭地笑道。
　　“哦？果然是男生吗，失望啊。”高缘叹气道。
　　“嘿嘿，男生不是更好？还不怀孕。”刘小伟一副教导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对高缘说道。
　　“去去去，你这个家伙也太恶趣味了吧！”
　　已经穿好泳裤的周勇站在入场的门口，半天没迈出去一步。
　　“干嘛呢？堵着门。”李红染撞了他一下，“走了走了。”
　　“咳，我是在想啊……万一不小心……不小心那啥了怎么办？这泳裤看起来好明显啊？是不是太紧身了一点？”
　　“四角泳裤已经算是最不紧身的那种了。”李红染上下打量着周勇，“再说了，就你那尺寸，别人也看不出来啊。”
　　“我靠！”周勇不忿地锤了一下李红染，“怎么说也比你的大吧？”
　　“比我大？来来来，咱们脱下裤子比比看？”
　　“你们要脱裤子的麻烦靠边行不？”吕伯伦翻了个白眼，“我可得出去了啊。”
　　“啧啧，吕伯伦，你别想了，你喜欢的王佳乐就算穿了泳衣也看不出啥来的。”刘小伟总是有说不完的荤笑话可开。
　　“瞎说啥呢！”吕伯伦不好意思地环顾着四周，“我可不喜欢她啊！就一纯平彩电，有啥好喜欢的。”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就好这口呢？”
　　“听说比较短的男人，都喜欢比较娇小的女性。”高缘煞有介事地说道。
　　“这话说你自己比较合适。”吕伯伦悠然地说道，“听说胖子都很小。”
　　“你妹的！”高缘笑骂了一声。
　　挡在最前面的周勇随之被后面的男生推了出去。
　　换衣服最快的男生们，先离开了更衣室。
　　而女孩子们则比男生讲究多了。
　　本来只是游泳课结束需要冲洗身子，她们却在开始之前就去浴室里先冲洗了一下，然后才套上了泳衣。
　　一堆白花花的东西晃得莫雪遥眼睛都快瞎了，她几乎是闭着眼睛随便搓洗了一下身子，然后都没怎么擦干就将泳衣穿上了。
　　反正待会儿也要下水，擦不擦干都一样。
　　要是她此时看到的场面被写成小说或者拍成电影，那绝对是删减片段。
　　嗯，就算露个胳膊隐约的暗示也是不行的。
　　毕竟这是Z国人向来的传统。
　　鲁迅先生说过……
　　嗯，鲁迅先生说的这句话，放到小说里，那也是得被和谐的。
　　——抓取关键字的话。
　　总之，莫雪遥害羞地套上了蓝色的全包裹式的泳衣，有些惴惴不安地朝出口走去。
　　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平了，但只有在穿泳衣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料的啊……
　　算是A+吗？
　　嗯，反正比王佳乐要大那么一点。
　　泳衣很合身，紧紧地贴合着她，展现了一个相当有肉感的身材——这里的肉感并不是胖，而是一种手感很好的匀称。
　　当然，某个部位除外。
　　“小遥遥，干嘛站在门口不出去啊？”
　　“呃……男生已经在泳池旁边等着了……”莫雪遥尴尬地挠着头发，看别人穿泳装的时候很开心，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一点也不开心了啊！
　　“这有什么嘛，快点快点啦，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躲在更衣室里呀？”花银银斜睨了她一眼，第一个迈步走了出去。
　　莫雪遥看着她的身影，仿佛能听到动画里展现果冻弹性的‘卟灵卟灵’的声响。
　　“哇——”男生们惊叹着，不少人都不一而同地张大了嘴，目光随着花银银而移动。
　　他们一想到花银银平时似乎是一个相当‘开放’的女生，又开始幻想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她的男朋友了。
　　她喜欢女生这件事，并没有让男生们沮丧，反而更加兴奋了。
　　因为如果她再有女朋友的话，那岂不是三人同床？
　　“嘿嘿嘿……”
　　有人不小心都笑出了声来，那模样简直让人想要打上一拳。
　　莫雪遥低头盯着自己脚尖，那是一双白皙中透露着些许粉嫩的小脚，光滑而没有褶皱，说它是精致的艺术品都毫不为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足走出了更衣室，有些羞涩地目视前方，故意装作看不见男生们。
　　而男生们刚刚倒吸的一口凉气又吐了出来，个个睁大了眼睛。
　　莫雪遥最诱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双腿。
　　让人有一种抱着的冲动。
　　拿来做膝枕一定很不错。
　　咬一口也可以啊……会像蛋糕一样可口吗？
　　周勇胡思乱想着。
　　随后，其他的女生们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有人和莫雪遥一样，羞涩地踮着脚尖；有人不敢展露自己的身材，显得有点驼背；还有的则落落大方，完全平常心地对待……
　　不过像花银银这样仿佛是在男生面前拍写真的，却只此一个。
　　“看什么看啦，不准看！”王佳乐又羞又恼地冲男生们喊道——如果她不躲在李婉言的背后，大概会显得更有气势一点。
　　“切，纯平彩电谁要看啦！”男生们也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墨竹莜和墨筱笑这对双胞胎姐妹花，也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
　　她们俩的身材都是差不多的，不过此时穿着泳衣可以明显看出，墨筱笑手臂上有稍微明显一点的肌肉线条，而墨竹莜的手臂则完全是笔直的，看起来更加纤细。
　　高个的秋元绫虽然长得比较有棱角，并不算好看，但她的身材比例却是相当的完美。
　　可惜长得太高了，除了极个别的男生，大多没有对她产生什么想法。
　　李红染倒是多看了秋元绫好几眼，而后者则朝他眨了眨眼睛。
　　别看男生们看似大胆，但其实也不敢多看，有不少看了几眼女孩子就立马收回了视线，还有些虽然继续看，甚至和女生们吵吵闹闹，但自己的脸却早已红透了。
　　“哇！只有小雪和小惜的是粉红色的诶！”观察了男生们好一会儿的花银银忽然指着他们大喊道。
　　“哈？”男生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互相看了看后，才发现了什么。
　　“小惜就算了，哈哈哈，没想到小雪你竟然也这么粉啊！”高缘没个正形地拍了一下雪先生的胸口，“诶哟，很嫩哦。”
　　“手感怎么样，让我摸摸？”刘小伟伸出了咸猪手。
　　雪先生温和地笑着，将他们的手拨开：“好了，别闹了你们。”
　　当然，大家也看了黄语惜好几眼，不过并没有开他的玩笑。
　　其实，如果不是欺负的话，玩笑那也得是关系很好的人之间才会开。
　　而且班主任有说过，不要欺负黄语惜，所以大家对于他，都是十分收敛的。
　　在这方面，反倒是女生们更大胆一点吧。
　　她们倒是经常‘欺负’黄语惜的，其中代表就是花银银。
　　“好了，闲聊结束。”叶燃坐在救生员的高位上，吹了声哨子，“男生站在泳池的右边，女生站在泳池的左边，现在立刻排好队伍！”
　　于是，乱糟糟的学生们重新变得有序起来。
　　阳光从落地玻璃外照射进来，被黑色的玻璃过滤不少，显得不再那么刺眼。
　　莫雪遥看着这偌大的游泳池，既是紧张，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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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浮力

　　“这是第一节游泳课，而且这次呢我们弄到了相当宽裕的时间。”体育老师叶燃端坐在救生员的位置上，抓着放在两侧的救生圈。
　　“女生这边是浅水区，男生那边是深水区，从前到后，浅水区的水深是从一米四到一米六，而深水区则是从一米五到一米七。”叶燃审视着学生们的身高，思衬了一会儿，“女生里面，那两个最高的，嗯，一个最高的，一个又高又胖的那个，出列。”
　　田昕楠看了一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又高又胖’的那个女生。
　　“嗯，你们俩身高应该超过一米八了吧，你们俩去男生那边。”
　　“好的。”秋元绫点了点头，而田昕楠则撇了撇嘴，有点不太高兴老师这么称呼自己。
　　不过平时她也没少损别人，这就是报应到自己身上才觉得不满……
　　“那边男生，最前面的那个，刚才给忘了，你就是二班那个长得像女生的男生吧？你去女生那里，站最前面，你待会儿下了水，站在最浅的地方，你那身高要是在男生这边的话，最多只能露个额头出来。”
　　黄语惜讪讪地低着头走到了女生这边。
　　叶燃又确定了一下身高，觉得应该没问题，便点了点头：“好了，现在都下水吧，按照身高排列，矮的站在靠近我的这边，高的站在远离我的那边。”
　　游泳池被分隔成两边，中间有漂浮着的塑料带子隔着，作用就是让人不会一不小心就踩到深水区里去了。
　　于是学生们就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跳进了水里。
　　刚下水的时候，感觉水温有些冰凉，但当整个人都落入水中后，就又觉得温度正好了。
　　在水中，感觉身子似乎变轻了，莫雪遥很喜欢这种有点微微漂浮的感觉。
　　“第一次下水呢，我们需要先感受一下在水里的状态，现在，所有人不要乱动了！”叶燃拿着游泳圈砸在了高缘的头上，“小胖子，别说话了，还有旁边那个！”
　　刚才嬉皮笑脸的几个男生，赶忙收敛了一下笑容。
　　“所有人，不管你会不会游泳，都按照我的步骤听好，先抓住泳池的边缘，泳池边缘有很多下水口，那里还有防滑的材质，抓着那里，就可以先保持住平衡了。”叶燃说着，喊了一下李红染，“体育课代表帮我把游泳圈放到岸上。”
　　莫雪遥听从着体育老师说的话，抓着岸边，感觉自己可以控制着双腿浮起来一点。
　　“嗯，然后我倒数三秒，你们准备好深吸一口气，再把自己的脸埋进水里进行憋气，让我看一下你们的肺活量怎么样。”
　　莫雪遥记得自己以前的肺活量还不错，但现在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毕竟缺乏锻炼的话，肺活量也是会下降的。
　　趴在女生浅水区这边的黄语惜有些羞涩地看向穿着泳衣的女孩子们，有意无意地遮着自己的上身。
　　那意思就像是……他也应该有一件似的。
　　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男生的黄语惜有这样娇小的身材，实在是太危险了。
　　即使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也难辨雌雄啊。
　　莫雪遥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雪先生，刚才没好意思看，她现在反而想再确定一下他是不是也粉色的了。
　　可惜现在只能看到一群背对着她的男生们。
　　“三、二、一！”
　　在体育老师的倒数下，大家都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了泳池里。
　　而体育老师则掐了一下秒表，开始计算时间。
　　第一个坚持不住的是黄语惜。
　　他大概只坚持了十秒的时间，就像是要被憋死了一样猛然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以前莫雪遥是可以憋气将近一分钟的，而这次，三十秒恐怕都没到，她就抬起了头来。
　　好在大部分女生也都是这个时候抬起头，没有让她感觉太过尴尬。
　　憋气最久的是花银银，让莫雪遥严重怀疑除了肺部之外，她是不是有其他地方可以存放氧气。
　　女生这边除了花银银外，没有超过一分钟的。
　　哦，得把跑到男生队伍那里去的秋元绫去掉。
　　作为被选中成为学校体训队的成员，她的身体素质很好，到现在还没有抬起头来呢，似乎还能继续憋下去。
　　而男生大部分都已经无法坚持了。
　　一向稳重的雪先生都是一脸虚脱了的模样。
　　很显然，他已经是极限了，但也只是一分多一点而已。
　　男生这边，李红染的身体素质最好无需多言，而身高不算拔尖的安若素却也依旧在憋气之中。
　　“小胖子，你这肺活量不行啊，不是应该胖的人肺活量好的吗？”叶燃调侃了一下高缘，对那些还在憋气的男生说道，“不要逞强啊，该起来就起来，别硬憋着，等下脑子憋坏了，我可担负不起哈。”
　　“呼——”说话间，秋元绫抬起头来。
　　“嗯，最后一位女生，憋了一分五十秒，厉害啊。”
　　“呼呼呼……”而安若素也是胸口急速起伏地抬起头来，抓着岸边喘着粗气。
　　李红染也随之抬起头来，此时，只剩下一个人还在憋气了。
　　让人意外的是，那个人竟然是无论哪方面都十分普通，毫无特色的周勇。
　　“喂，你们身边的看一下那个男生，看看他是不是晕过去了！”叶燃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而周勇此时还有力气摆了摆在岸上的手，表示自己还能坚持。
　　“厉害啊小子。”叶燃从救生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捏着秒表给他数时间，“现在两分钟整，我看你能憋多久啊，不要逞强啊。”
　　此时，莫雪遥也十分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一个人憋气竟然能憋那么久。
　　最主要的是，周勇看起来也不是经常锻炼的样子，难道说他的肺活量天生就异于常人？
　　所以说，每一个普通人，其实都有自己的长处吗？
　　只是不容易被发现而已。
　　而且很多长处，可能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用。
　　“两分三十九！”就在叶燃要数下一秒的时候，周勇终于抬起头来，他的脸因为憋气而涨得紫红，额头和脖颈上有青筋暴起。
　　“呼，哈呼……”周勇深吸了一口气，从刚才憋气带来的短暂眩晕中回过神来。
　　“可以啊小子，这憋气能力，已经达到业余游泳运动员的水平了哈。”站在水里的叶燃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锻炼锻炼肯定能更久，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学一下吹奏型的乐器，那种乐器很需要肺活量，很适合你。”
　　“吹奏型的乐器？”一旁的刘小伟比划了一下，“这种长的，然后有按钮的吗？”
　　“对，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唢呐！”刘小伟立马叫道。
　　“唢你个头啊，老师说的明明是萨克斯……”高缘撞了一下刘小伟。
　　“哈哈，好了，大家休息两分钟，然后呢接下来我们再做一个放松的训练，你们要做的就是憋气，然后抱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身体悬浮在水中。”
　　休息过后，大家也纷纷照做。
　　这种悬浮在水面上的感觉其实还挺不错的，就是依旧没法呼吸。
　　虽说上课时已经学过，因为人体内有大量的水，所以是可以悬浮在水中甚至浮在水面上的。
　　但只有亲自体验的时候，才会有更深刻的感觉。
　　“好，接下来男生先看着，女生，想象一下你们是躺在床上，就这样四肢放平悬浮在水面上试试看！”
　　“哦——”不少男生都立刻怪叫了起来。
　　“横看成岭侧成峰啊！”高缘惊叹道。
　　“你也就在这种时候古诗用的好了。”刘小伟没忘了挤兑他。
　　“其实我觉得平坦的小腹也很好看。”周勇舔了一下嘴唇，“那种线条美感……”
　　“噫——没看出来，周勇原来你才是最懂的啊？”
　　“放屁，我最纯洁了！”周勇立马反驳道，这几个活宝顿时笑成了一团。
　　叶燃走到女生那边，一个个的帮她们维持平衡，让她们能够稳定的平躺着浮在水面上。
　　“我好羡慕体育老师啊。”刘小伟擦了擦口水，“我以后也要当体育老师！”
　　“就你这样还当体育老师？”高缘捧腹大笑，“那你还不如直接去当个男公关比较靠谱吧！哈哈哈——”
　　“不不不，男公关不要他这种的。”周勇摇着头，“就算要黄语惜那样的也不会要他这样的。”
　　“那万一呢。”刘小伟反驳道，“凡事都有万一好吧。”
　　“不会，除非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完了。”
　　“那万一就真的发生了呢。”
　　“那我们只能为女人们默哀了。”一旁的李红染打趣道。
　　浮在水面上最轻松的是花银银，虽然莫雪遥一直都很好奇她为什么不会失去平衡脸朝水面。
　　“好了，现在女生们都放松呼吸，然后闭上眼睛，当你们感觉呛到水了就马上自己站起来。”
　　莫雪遥听了叶燃的话，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想象自己是在海洋上漂流。
　　阳光晒在她的身上，耳边传来海鸟悠扬的鸣叫。
　　什么时候可以去海边玩呢？
　　真希望今年夏天就能去海边啊。
　　莫雪遥畅想着，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的宁静之中，竟然差点就这么睡着了。
　　直到她失去平衡，呛了一口水，才赶紧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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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阻力问题

　　一番测试和适应之后，如若按照四十分钟来计算，那么一节课已经过去了一半。
　　好在这次的游泳课有足足九十分钟，这才只是过去了四分之一不到而已。
　　藏在水里的男生们似乎比在岸上的时候更跳脱一点，总是想要‘挑衅’一下女生们。
　　而在岸上的时候，他们则会微微弓腰，稍微收敛那么一些。
　　其实雨空高中的泳衣材质还是很厚实的，并不透明，不会出现肌肤中出现一团黑毛印在泳衣上的尴尬景象。
　　当然，有腋毛的同学，同样会比较尴尬。
　　男生倒是无所谓。
　　女生嘛……
　　不少人应该都是提前一天晚上特地刮了腋毛来参加游泳课的，而少数没想到的女生，就成了异类。
　　还好莫雪遥天生就没有。
　　自然也就不用麻烦了。
　　实际上昨天的时候李婉言还问过她。
　　她的回答当然是‘没有’了。
　　“大家都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吧？”叶燃站到了岸上，“接下来，我们要进行拍水训练，你们两只手抓住岸边，然后让自己浮起来，仰起头保证能够顺畅的呼吸，而后有节奏的用脚拍水。”
　　说着，叶燃顿了一下，自己下水做了一个示范：“就是像这样，你们先做，我会一个个的来矫正你们动作的。”
　　游泳课，似乎并不像男生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除了刚开始还能看几眼女生之外，后面就一直在重复着训练同一个动作。
　　也亏得水里流汗不明显，否则很多人可能都大汗淋漓了吧。
　　“学游泳真累……”当叶燃宣布休息的时候，莫雪遥才像是泄了所有力气一样，无力地靠在了岸边。
　　要是水里有座椅的话，她恐怕就要直接这么坐下去了。
　　“还剩下二十分钟，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由活动吧，不会游泳的不要跑去超过自己身高的深水区里去，在浅水区里玩一下就可以了。”叶燃提醒道，然后从高高的安全员椅子下面拿出几个标准样式的水中排球，看了看男生和女生们，“你们有人要玩水中排球的吗？要玩的话举手！”
　　精力充沛的李红染犹豫了一下，总觉得玩水中排球这种游戏太女性化了，可惜水里不能打篮球。
　　而其他想玩的男生，却大多没力气动弹，只想上岸休息一会儿。
　　只有安若素举起了手，表示自己想玩玩看。
　　于是叶燃就丢了一个给男生，剩下两个都丢到了女生那边。
　　“给你们几个球自己玩玩，想玩的玩，不想玩的可以上岸休息，会游泳的可以比赛游泳。”叶燃一点都没放松地重新爬上安全员座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学生们，以防有什么万一发生，自己也好及时伸出援手。
　　淹死在游泳池里的事件也不是没有——虽然雨空高中没发生过，但很多公共泳池却发生过好几起这样的事故。
　　作为体育老师，当然是得起到这样的监管责任的。
　　莫雪遥已经累得没什么力气了，当然是爬上岸，懒洋洋地坐在窗户旁的木制躺椅上。
　　不过，上岸之后，她就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迈步时感觉双腿就像是绑了沙袋一样，好不容易躺到躺椅上，才总算松了口气。
　　此时阳光正好，即使是透过黑色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也让她感觉十分温暖。
　　她眯着眼睛欣赏着窗外的春光，觉得自己悠闲地不像是来上学的。
　　雨空高中，真像个私立贵族学校啊……
　　不过，贵族学校的学费可没有这么低。
　　真是贵族学校的话，不说她自己，最起码像墨筱笑俩姐妹的，肯定是上不起这样的学校了。
　　然而雨空高中其实还有贫困补助和奖学金。
　　之前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说，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是免学费的。
　　——九年义务教育到了高中可就停止了的。
　　即使是公立学校，学费也不算便宜。
　　当然，比起私立的来说，那就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了。
　　莫雪遥托着腮帮，思绪悠然地飘远，殊不知她在欣赏春光，也有人在欣赏她的春光。
　　高缘、刘小伟以及周勇这三个活宝聚集在同一张躺椅上，远远地看向莫雪遥。
　　因为此时莫雪遥扭头看着窗外，所以他们三人以及其他的一些男生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柔软白皙的脖颈，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侧颜，有些湿润，落在耳垂的发丝……
　　每一点都在撩拨着周勇的心弦。
　　不过作为普通人的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只是看看，想想，也就没了。
　　至于行动，那是不可能的。
　　最起码现在，还可以做朋友……
　　“啧，我觉得莫雪遥腿太粗了。”刘小伟咂了咂嘴。
　　“那叫肉感！”周勇立马替莫雪遥辩解道。
　　“我赞同周勇的说法。”高缘和周勇一起鄙视刘小伟。
　　“难道你们不觉得墨筱笑更好看吗？”
　　“也还行吧，但是没有莫雪遥白。”
　　“那肯定不能和混血儿比啊。”
　　男生们的话题，总会和女生们有关，特别是在这样可以看到穿着泳装的女生们的时候。
　　那当然是不能放过了，必须得对她们的身材评头论足一番，不然这游泳课都算白上了。
　　于是他们又开始按照身材完美的程度来进行排序。
　　在经过一番争论之后，一致认为身材最好的竟然是轩安宜。
　　这里说的是身材比例的完美，不带个人偏见的那种。
　　毕竟如果带上个人主观去选的话，那肯定会觉得是花银银的身材最好嘛！
　　但是太大了，其实比例也是不够完美的。
　　所以单纯按照比例来说，身材最好的是轩安宜。
　　“不行不行，我觉得啊，身材比例再完美意义都不大，最重要的是，谁对男生的吸引力最强。”高缘打断了另外二人的讨论。
　　“那肯定是花银银嘛。”刘小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周勇点头表示赞同。
　　凑热闹的吕伯伦插了一句：“我觉得是王佳乐。”
　　“你这个死变态一边玩去，竟然喜欢这个幼的，你怎么不喜欢幼儿园的女孩子呢？”刘小伟挤兑道。
　　“靠，我又不是真变态！”吕伯伦忿忿不平地抱怨道，“你们不觉得能一把搂在怀里的女孩子很可爱吗？这样平板的才好啊，有养女儿的感觉。”
　　“噫——”三人都皱起了眉头，故作嫌弃地远离了吕伯伦。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吕伯伦。”周勇摇了摇头。
　　“你确实不是变态，你是禽兽。”高缘补刀。
　　“禽兽不如。”刘小伟又补了两个字。
　　此时，安若素拉了几个男生，正有些尴尬地玩着水中排球，反观女生们，倒是一点都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已经欢快地玩了起来。
　　花银银正在和其他几个女生比划着什么，好像是要比赛游泳。
　　“就从这里游到那里，怎么样，没问题吧，半场！”花银银叉着腰，挺着胸膛说道，“我游泳可是很厉害的吗！我会正宗的蛙泳！”
　　“我只会狗刨。”轩安宜微微笑了笑。
　　“快点开始吧。”杜七彩转了一下手臂，“输了的人待会儿请客喝饮料啊！”
　　“那么，最后一名就算输，没问题吧？”秋元绫问道。
　　其他三人都没有异议。
　　会游泳的女生不多，或者说，此时还有力气并且愿意在大家面前游泳的，就她们四个。
　　不会游泳的王佳乐被抓来当裁判，她站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倒数着：“十、九……”
　　“从三开始就好了啦！”花银银打断了她。
　　“好吧……三、二、一，开始！”一声令下，已经在水中等候着了的四人，立马齐刷刷地一蹬池壁，猛地向前游去。
　　花银银的泳姿其实挺标准的，但她却一直落在后面。
　　虽然她确实相当的努力。
　　但她也溅起了相当大的水花。
　　秋元绫就像一支利箭，飞快地向前游去，杜七彩紧随其后。
　　轩安宜是唯一用狗刨式的，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但也有几分憨憨的可爱。
　　这和她平时稳重得像阿姨的模样可完全不同。
　　花银银努力想要超过轩安宜，但却以失败而告终。
　　“我不是最后一个。”轩安宜露出了笑容，朝花银银眨了眨眼睛，“请我们喝饮料哦。”
　　“啊，可恶，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啊，我初一在游泳池和人比赛都几乎没输过的！”
　　轩安宜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花银银，轻轻问了一句：“那个时候的你，还没有那么大吧？”
　　“诶？”花银银迟疑了半秒，盯着自己的胸脯看了又看，“嗯，大概，好像……应该……没有那么大吧……记得那时候，我还能看到自己脚尖的来着。”
　　“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吗……”轩安宜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水珠，“真厉害啊……各种意义上。”
　　“嗯。”秋元绫深有同感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脚踝。
　　在对比这种事物上，全班女生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花银银的。
　　因为实在是太有料了。
　　“如果让你在田昕楠和秋元绫里选一个，你选谁？”刘小伟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死党们，忽然发出了灵魂的问题。
　　秋元绫很高，就算是一米七也得仰头看她。
　　而田昕楠，她的体重和身高差不多……
　　“靠，你这问题，太难了吧？”吕伯伦翻了个白眼。
　　“如果真那样，那只能选秋元绫了，好歹正常一点。”周勇嘟嚷道，又想象了一下可能会出现的场面，下意识地用力摇了摇头。
　　谁也不知道他刚才到底想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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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出租屋里的温馨

　　[img=700，990]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3/b3166e85-1f08-49da-b817-f2a018beb4a7.jpg[/img]
　　这是还住在出租屋里的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
　　你们应该分辨得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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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台上的午餐

　　在穿回校服的时候，莫雪遥明显感觉放松多了。
　　但她也没忘记，自己刚开始穿这种裙装校服的时候，可是很紧张的。
　　人都是会改变的，不是吗。
　　“小遥，去天台吃午餐吗？”墨筱笑走过莫雪遥身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问道。
　　“天台？学校不提供打包服务吧？”
　　“今天有带便当来，四人份的。”墨筱笑显然知道，李婉言很多时候都是和莫雪遥一起行动的。
　　莫雪遥也十分自然地看向李婉言：“那婉言要去天台吃笑笑做的便当吗？”
　　“都可以。”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也就是让莫雪遥做选择的意思。
　　“那就去天台吃吧！还是第一次在天台吃午餐呢。”莫雪遥立马就答应了下来，有些兴奋地说道。
　　“那就走吧～对了，记得带自己的餐具。”墨筱笑将一个多层的保温盒从抽屉的下层拿了出来，而墨竹莜则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块整洁的布制格子餐布。
　　现在已是中午，虽然天空中漂着许多白云，但太阳也还是偶尔会悄悄推开云层，探出头来。
　　虽然不像晴朗日子时那样将阳光洒满整个世界，但照下那么几束阳光还是没问题的。
　　墨筱笑说的楼顶天台并非主教学楼的，而是实验楼的天台。
　　这幢楼里除了科学课以及其他特定的时候会用到之外，平时几乎不会有人来，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十分安静的。
　　而楼顶天台就更是如此了。
　　它就像是从校园人海中独立出来的一座岛屿，可以让人享受这种远离人群的宁静。
　　天台上的水已经干了，墨竹莜找了一块干净而又平整的地面，将餐布铺了上去。
　　四周是两三米高的铁丝网，透过那一块一块被分隔出来的网格，可以看到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在玩闹了。
　　篮球场那里是最热闹的，即使是在男生里，也是最精力充沛的家伙们，刚吃完饭就热血地运动了起来，篮球拍得地面‘砰砰’作响，每一次投篮都能让篮筐一阵晃动。
　　还有女生跳得高高的将排球打回去，也有情侣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亲亲我我。
　　到处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餐布被摊开后意外的大，坐下四个人完全不成问题，而中间则放着做好的午餐。
　　保温盒的保温效果很好，就算是早上做的，也已经过去了半天，但里面却仍旧热气腾腾，就像是刚做好没多久的食物一样。
　　“来～每人一份饭。”墨筱笑将四个比较浅的餐盒拿了出来，分给了其他人。
　　“咦，这个米看起来……一颗颗晶莹饱满的，难道是买的很贵的米？”莫雪遥挑起一粒米放进嘴里，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是和当地的农民买的，所以还是挺便宜的。”墨筱笑侧头笑着，黑色的长发随风摆动，末梢的些许枯黄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太阳稍微拨开一点云层，将一束光芒洒在了四人的身上。
　　而其他的地方的阳光却仍旧被云朵遮挡着。
　　这让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束舞台光照在了身上似的。
　　“来～这些菜，想吃什么就自己夹吧～”墨筱笑又将其他几个餐盒一个个分开放在餐布上。
　　这个保温盒还挺大的，算上放汤的那一层，一共有八层，并且可以按照菜肴与米饭的数量灵活搭配，比如如果是一个人吃的话，那么可能两层就够用了。
　　四个人，三菜一汤，还算丰盛。
　　菜量也不算少，对于四个女孩子而言，已是足够。
　　不得不说，墨筱笑的做菜水平真的很高，甚至比莫雪遥的母亲还厉害点。
　　莫雪遥的母亲做菜，只要不是为了什么营养，按照常规的做法来制作，那么味道都还是可以的，就是造型不怎么样。
　　而墨筱笑做的菜，属于色香味俱全的那种，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莫雪遥的目光落在菜肴上，就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一时间竟不忍下手。
　　最靠近她的是土豆鸡块，土豆看起来已经煮得很熟了，但却依旧维持着大致的形状，没有彻底散架，而鸡块也散发着诱人的酱红色光泽，哪怕只淋上汤汁，莫雪遥都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大碗饭。
　　土豆鸡块旁边的是一份纯水煮的菜，似乎是为了保留菜肴的原汁原味，所以可能除了盐，根本就没放其他的调味料。
　　这里面有翠绿欲滴的西兰花、看起来软糯可口的胡萝卜、切成条状的白嫩春笋以及切成块状的甜玉米。
　　绿的、红的、白的、黄的，四种颜色组合在一起，显得活泼又可爱，莫雪遥拿起一块甜玉米尝了一口——而且味道也很好。
　　再边上，是一道辣椒炒肉，辣椒的皮有点微微皱起，这种辣椒被莫雪遥称为虎皮辣椒，也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一种辣椒做法。
　　只要是本地的辣椒她都能接受。
　　但如果是某些特别能吃辣的省份所产的辣椒，那她恐怕就吃不来了。
　　汤则是豆腐羹，主材是豆腐，上面飘着葱段、千张丝、笋丝以及少许的姜末。
　　莫雪遥舔了舔嘴唇，拿起自己的勺子，用碗接着，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
　　“唔姆！好吃！有放味精吗？”
　　“没有哦。”墨筱笑摇了摇头。
　　“完全是自然的香鲜啊，实在是太妙了。”莫雪遥将勺子舔干净，又勺了一勺土豆鸡块放进碗里，“真想每天吃笑笑做的菜啊。”
　　“噗，你妈妈做的菜不好吃吗？”
　　“诶——以前还好啦，最近啊，一直搞什么营养食物，弄得不怎么好吃了，还不如我爸做的好，但是我爸做菜就比较重口味，还是你做的更让我的舌头喜欢。”
　　“这些是晚上做的，还是早上做的？”李婉言喝了一口开胃的豆腐羹，忍不住舀起一勺，又喝了一口。
　　“是姐姐早上四点半起来做的哦！”墨竹莜相当得意地说道，“为了做这顿好吃的午餐，她可是很辛苦的！”
　　“那你有帮忙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诶……帮……还是有一点的啦……昨天晚上我有帮忙洗菜来着……”墨竹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莜莜可是一直睡到六点钟才起床的哦。”
　　“因为太困了嘛！到家然后洗漱上床差不多十一点，睡到六点才只睡了七个小时啊，我现在还在发育期，照理来说要睡够八个小时才够呢！”
　　莫雪遥大笑着，本想问一句‘那你姐姐就不用发育了吗’，但立马就又将这句话吞了回去，因为说出来的话，有挑拨俩姐妹关系的嫌疑。
　　而且问这句话也没有意义。
　　毕竟俩姐妹没有父母，总得有一个人承担更多。
　　李婉言也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还在以前的地方兼职吗。”
　　“没有了哦，那个老板又抠门，又喜欢拖欠工资，还喜欢叫人加班，说了要上学，而且说好了不加班到十二点的，好几次加班到两点钟，到家快三点了，洗漱完都三点半了，上床睡三个小时就又得起床了。”说到这事，墨竹莜就立马像连珠炮弹似的抱怨了一大堆，“所以我和姐姐就辞职啦！那个臭老板还克扣了我们俩半个月的工资，气死我了！”
　　墨筱笑轻轻摸着妹妹的脑袋，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她碗里，替她继续说道：“嗯，然后我和妹妹去家附近找了一个工作，就是村子外面再走一段路，不是有一个公交总站嘛？那里已经被开发起来了，以后肯定会变成一个商业综合区。”
　　“哦，那里啊，上次去的时候貌似已经造得差不多了。”莫雪遥仔细回想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嗯，那里已经开了一家大超市，叫‘空晴’，然后边上已经有不少店面准备开张或者已经开张了，我们现在工作的是一家类似肯德基那样的汉堡炸鸡店。”墨筱笑又夹了一个花菜放进墨竹莜的碗里，“莜莜，不要挑食。”
　　“唔……”墨竹莜有些不大情愿地咬住西兰花，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老板怎么样？”
　　“老板还没见过，不过店长人挺好的。”墨筱笑这时候才自己舀了一勺豆腐羹倒进碗里，就着饭吃了几口，“大多数时候十点就能下班，回到家洗漱一下一般十一点就可以上床睡觉了，可以保证每天的睡眠起码在六个小时以上。”
　　“呃……对于成年人来说，一天六个小时倒也差不多了。”莫雪遥夹了一个虎皮辣椒放进嘴里，辣味适中，正好是她觉得辣但还能接受的那种程度。
　　或许辣真的是痛觉吧，但对于喜欢吃辣的人而言，适当的辣味，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对了，今天放学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店里，请你们吃一顿点心？或者晚餐？”
　　“好啊！”莫雪遥立马答应了下来，又赶忙说道，“呃，不不不，不用请我们，我们自己付钱就好。”
　　“没事的，员工有半价。”
　　“那就付你们半价的钱。”莫雪遥坚持道。
　　“嗯。”李婉言也表示赞同。
　　墨筱笑没有再强求，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舀了一勺豆腐羹。
　　从刚才到现在，她貌似都只吃豆腐羹啊……
　　不喜欢别的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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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YNH

　　提前放学总是让人心情激动。
　　两点五十分，班会课结束，铃声响起。
　　男生们就像是被关在家里五天，终于可以回家了的小动物们一样，撒欢了地往外面冲。
　　比平时多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让学生们有更多可去的地方，在想想接下来的双休日，以及明天可以睡懒觉这种事情，想让人不高兴都难。
　　哪怕是莫雪遥也露出了几许微笑，想着双休日的时候去干爹家看看，说不定他已经把盖亚奥特曼全集都给借回来了呢？
　　卫生在班会课后半段的时候就已经打扫好了，现在只要把所有椅子翻上来，并且关上所有窗户就搞定了。
　　周五的值日生们兴奋地追着其他同学跑出了教室门，而没耽误多少时间的李婉言也在最后一个走出教室，锁上了房门。
　　“走吧～”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的墨筱笑踢了踢背包的肩带，笑着说道。
　　“等等，要骑自行车吗？”莫雪遥忽然问道。
　　“嗯，当然啦。”
　　“诶……我和婉言的自行车都没骑过来。”因为水果店距离学校实在太近，所以除了星期一从家里出发，其余时候她们大多是不会骑车来的。
　　走路就足够了，顺便还能慢悠悠地欣赏沿途的风景，不是更好吗？
　　“回去再拿？”墨竹莜不确定地问道。
　　“只能这样了，嗯，顺便和老爸老妈说一下，不回去吃晚饭了。”莫雪遥摸了摸下巴。
　　墨筱笑抓着自己的书包肩带，它由于过于陈旧，所以有点脱线，如果不抓着的话，可能会直接断掉。
　　不，貌似已经断掉过了，莫雪遥看到在肩带上，有一处不明显的黑色补丁。
　　“姐姐在这里等我，我去推车。”墨竹莜说着，一溜小跑地窜进了地下自行车库里，不多时，便推着一辆粉色的女式自行车走了出来。
　　自行车上没有什么灰尘，只有挡雨板里有一些不太容易弄掉的污垢。
　　看得出来，应该是有好好养护的，经常都会擦拭。
　　否则就算每天骑的自行车，上面也会有不少灰尘和脏东西。
　　因为要走回水果店，所以墨筱笑也没有骑车，只是接过把手推着它和莫雪遥她们一起走出校门。
　　下雨的天气过去，今天校门口又多了不少临时摆摊的人。
　　有个小老头摆了个地摊就在校门外一点，贩售着一朵朵看起来像是晒干了的植物。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卖这种花束的。
　　它们看起来并不是很干净，像是干枯后直接被人采摘而来的，而且这一朵一朵地摆放，也不像是用来直接泡茶的样子。
　　“这是什么？”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干花，在沙漠里都能生存的花。”老头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说着相当不标准的普通话，让莫雪遥琢磨了几遍才勉强听懂。
　　“所以，有什么用呢？”她蹲下身来，摆弄着摊位上的干花，奇怪地问道。
　　“放进水里，就能活……很容易活的花。”
　　老头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玻璃罐，那里面就是这朵干花在水里的样子。
　　貌似没什么意义。
　　莫雪遥选择站起身离开。
　　不然她感觉自己可能会受不了那老头眼巴巴地渴望她买下一朵的目光。
　　周围还有一些小摊位。
　　还有卖一种特别的尺子的。
　　只要把笔尖套上去转动，就可以用尺子轻松地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大多是一些花或者漂亮的纹路。
　　但是……这对于高中生们已经没有太大吸引力了。
　　应该去小学门口叫卖才对吧？
　　除了这些以及各类小吃之外，在花坛边上，还有人卖各种可爱的小动物的。
　　这是就算高中生也无法抗拒的东西。
　　特别是对于女生们而言。
　　一辆小小的三轮车上，一个个简单的小笼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兔子，亚克力材质的盒子中，还有一些小仓鼠。
　　“毛茸茸的……”墨竹莜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靠在龙子旁边的兔子屁股，后者十分警觉地扭过头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吃起草来。
　　“莜莜想养兔子？”莫雪遥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一个大箩筐，里面装着许多‘啾啾’叫的黄色小鸡。
　　“没有啦……我们自己都勉强养活，还养什么兔子嘛。”墨竹莜抢在姐姐之前说道。
　　而扶着粉色自行车的墨筱笑却轻声笑道：“想买的话也要去花鸟市场，那里买来的比较有保障一点。”
　　这话被卖兔子的老板听到了，他正在向路过的女生推销，立马转过头来说：“哎，这话就不对了，花鸟市场和我卖的其实是一样的，我这还是自己家院子里饲养的呢，比他们卖得还健康，而且便宜，怎么样，要不要买一只？连笼子带兔子，只要五块钱，再送你点草料，够便宜吧？”
　　“不用，谢谢。”墨筱笑微笑着拒绝道。
　　等四人走远后，莫雪遥才低声说了一句：“花鸟市场也才卖五块钱啊……”
　　“这种小摊贩的老板才是最黑的。”李婉言点了点头。
　　“诶嘿，姐姐，那嗯……嗯……”墨竹莜则在想着刚才墨筱笑说过的话，扭捏了半天却说不出口。
　　“下次休息的时候去买吧。”墨筱笑无奈地笑了笑，“正好有院子，可以放养。”
　　“太好啦！”墨竹莜紧紧地抱住姐姐的胳膊，使劲地蹭着，有那么一瞬间，莫雪遥觉得她像是被花银银附体了一样。
　　从学校回到水果店的路并不远，四个人更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可说，莫雪遥感觉好像比平时更快的回到了这里。
　　“老爹，老妈呢？”莫雪遥大喊道。
　　“买菜去了。”
　　“哦，那我和同学出去玩，不回来吃晚饭了！”
　　“和同学出去玩？”低着头插花的父亲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她和李婉言身旁的双胞胎姐妹，“哦，行，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老爹，每次都说这句话，你也不嫌烦啊？”
　　“那是关心你好不好，真是皮痒痒了，天天和你老爹这么说话，抽你信不信啊？”
　　“有本事就来啊！”莫雪遥窜进水果店里，用力拍了一下老爹的屁股，然后捡了四根香蕉又窜了出来。
　　“有种别跑！”父亲几步并作一步，逮住了莫雪遥，抓住她的肩膀，也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哈，这下扯平了！”
　　“嘶——老爹！我打你有那么痛吗！”莫雪遥将香蕉递给李婉言，咬牙切齿地大喊道。
　　“有啊。”
　　“骗鬼啊！”莫雪遥转身和父亲‘扭打’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趴在他的背脊上，使劲地咬着他的肩膀。
　　“行了行了，别闹了，生意来了。”父亲收敛了笑容，将像牛皮糖似的莫雪遥给揪了下来，迎向了走进店里的客人。
　　“你和女儿关系挺好啊？”那位客人似乎已经是熟客了，他轻松的笑着说道。
　　“嘿，还行，从小玩到大的嘛。”
　　“哈哈——”
　　在客人和父亲的笑声中，莫雪遥和李婉言骑上了各自的自行车，跟着载着墨竹莜的墨筱笑离开了水果店。
　　“你和你爸的关系真好呢。”墨筱笑羡慕地说道。
　　“嗯！其实以前我们和老爸的关系不是也像这样这么好的嘛。”墨竹莜咬了一口香蕉。
　　她说的话，反倒让莫雪遥沉默了一下。
　　但是可能对俩姐妹而言，这已经是早已习惯的事情了吧？
　　“嗯，老爸经常和我们开玩笑的。”墨筱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就像小遥和她的父亲一样。”
　　李婉言无声地看着前方，自顾自地骑着车，好像只是和她们同行的路人而已。
　　“那时候莜莜经常把老爸当沙包玩的。”
　　“不是沙包，是练习格斗技巧啦！”墨竹莜晃着双腿，不满地嘟嚷道，“老爸打不过我哦。”
　　墨筱笑嘴角的弧度扬起了更多，但终究只是笑着，却没有说什么。
　　四十分钟左右，三辆自行车才在一家店前缓缓停了下来。
　　点名上有大大的‘银娘汉堡’四个字，而炸鸡则像是副标题，显得稍小一些。
　　标志是一个银色的‘H’，放在店门上方的正中央。
　　旁边还装饰了彩灯，到了夜晚应该会闪烁起五彩斑斓的光芒吧？
　　“笑笑和莜莜来啦……？”推开门，就听到慵懒的女声，没看到人，只看到角落有别于餐桌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双白皙的长腿。
　　而后，一个女人收起了腿，坐直了身子。
　　她有一种西式的古典美感，让人感觉像是从油画中走出的女子。
　　“咦？这是你们的同学吗？”
　　“嗯，是我同学，也认识端木济的，我们和他都是同一个社团的。”墨筱笑介绍道。
　　“都是艺术社团的呢～”女人笑着站了起来，“你们好～我是端木济的姐姐，端木碧哦，你们是来玩儿的，还是来用餐的？”
　　“来看看，顺便吃点东西。”莫雪遥说着，又补上一句，“付钱的那种。”
　　“嘛、嘛，既然是朋友第一次来，当然是我请你们咯。”
　　“那可不行……这里本来就没生意，不能让你亏本啊。”莫雪遥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还好啦，晚上的时候生意还是可以的，勉强维持成本吧，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更热闹了。”端木碧走到了收银台后面，“好啦，要吃什么来这里看吧～不用客气，我请你们！”
　　“不行不行，最少也要按照员工价来付钱。”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不然就太不好意思了。”
　　“唔——随你们吧～如果你们觉得这样更安心的话。”
　　“小遥想吃什么。”李婉言听了这句话后，才拿起了有着菜品照片的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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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端木济的少女心？

　　墨筱笑和墨竹莜是来上班的，当然不能和莫雪遥她们一块玩儿，都到后厨去制作起了食物。
　　而端木碧则守在收银台前，等待着可能会上门的顾客。
　　一直到墨竹莜和墨筱笑做完莫雪遥和李婉言点的两份儿童套餐，才有一位新的顾客上门，是一位拗不过想吃汉堡的孩子的母亲。
　　最后只是买了一份小套餐——一个汉堡加一杯可乐。
　　“价格比肯德基便宜很多呢。”在结账的时候，这位年轻的母亲笑着说道。
　　“那当然啦，肯德基这样的一个套餐要十五块钱，我这里只要五块钱哦！”端木碧笑着从后面透明的保温橱窗里，装了一小袋薯条——大概十几根的样子吧，递给了那个看起来最多才小学一年级的小男孩，“来，这个送你。”
　　“快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小男孩欣喜地接过了薯条，白给的东西谁不喜欢呢？
　　更何况薯条对于孩子而言，也是充满诱惑力的。
　　端木碧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相比被叫做阿姨，她更希望是叫她姐姐啊。
　　但又没法和孩子较真什么，只能再一次挤出微笑：“嗯，喜欢的话，下次来吃啊！”
　　“嗯嗯！”孩子用力点着头。
　　当然，这得家长同意才行。
　　不过价格比肯德基和麦当劳便宜那么多，也是很有优势的。
　　特别是在这种靠近乡村的地方，就算有肯德基的店开在旁边，恐怕还真不一定竞争得过这家国产汉堡店。
　　“来～你们俩的加量版‘儿童套餐’来啦。”墨筱笑端着盘子放在了莫雪遥和李婉言的桌前，然后也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反正现在没有客人，端木碧又是一个随和的老板，坐下来聊聊天也是无所谓的。
　　“还真是儿童套餐啊……”这本来只是莫雪遥点餐时开的玩笑，却没想到俩姐妹真这么做了。
　　不过一般的儿童套餐，哪怕是对于女孩子而言也是不够吃的。
　　所以这其实是加量版——说白了就是其他的套餐给了一份儿童套餐才有的玩具而已。
　　没错，儿童套餐的核心不就是玩具吗？
　　如果没有玩具的话，还点它干嘛？
　　因为本就是薄利多销，所以附赠的玩具也不是看起来特别精致的那种，只是两个毛茸茸的公仔钥匙扣，大概也就莫雪遥的一根大拇指那么大吧。
　　“说起来，周五的时候端木济会来吗？”莫雪遥拿起一根薯条慢慢地嚼着，她吃薯条反而不喜欢放番茄酱，而是更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感觉。
　　“嗯，应该会来的，坐公交车的话已经到了吧？”端木碧朝着外面张望。
　　莫雪遥也跟着朝落地窗外望去。
　　不过外面空荡荡的，购物广场前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空晴超市的班车偶尔会在门口停下，下来几位前来购物的附近村民。
　　虽然超市才刚开，但班车却已经有好几辆了，有着不同的行驶路线，而且是完全免费的，大多都会在比较大的村口前停一下。
　　还有的则会开到城市郊区的小区附近。
　　这是一种先期的投资，至于是否会收到足够的回报——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嘛。
　　莫雪遥的小手此时油油腻腻的，正抓着一个大鸡块吃着，享受着鲜嫩的鸡肉被一点点撕开塞进嘴里的快.感。
　　“那是端木济吧。”斯文地吃着汉堡的李婉言忽然说道。
　　“唔？”莫雪遥扭头过头看了一眼，“啊，好像是？反正是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
　　“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墨竹莜好奇地贴在了落地窗前，“嗯，好像是……一个很大的毛绒熊？”
　　“咦，他竟然会买这种东西？”莫雪遥惊讶地嘀咕道，回头看了一眼李婉言，指了指她的嘴角，“婉言，这里有奶油。”
　　即使吃相再淑女，在吃汉堡这种食物的时候，也没办法保证嘴角什么东西都不粘到啊。
　　“或许是买来作为店面的装饰用？”莫雪遥自言自语道。
　　正说着，端木济就走到了店门口，推开了玻璃门。
　　“欢迎光临！”刚才正低头看小说的端木碧下意识地招呼道，然后才发现走进来的是自己弟弟，“咦——小济买了什么回来啊？”
　　“在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它摆放在橱窗里，是打折的。”端木济闷闷的声音从毛绒熊后面传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角落里，将它放在了那张和汉堡店风格一致的办公桌上。
　　“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个了？多少钱买的啊？”端木碧走到毛绒熊旁边，“我们店里也不需要这种装饰品吧？”
　　“……待会儿我要带回家的。”端木济沉默了一秒，然后回答道，“五十块。”
　　“咦，这么贵还是打折过的？”
　　“……看了很久了。”
　　莫雪遥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好奇地看着端木济，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暧暧，端木济竟然喜欢毛绒玩具呢！”墨竹莜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吧。”莫雪遥表示不做评价。
　　“那这个爱好是不是太少女了一点？”
　　少女？
　　莫雪遥听闻，扯了扯嘴角。
　　感觉端木济怎么也和少女不搭边吧？
　　难道说，他是一个外表冷酷，其实内心柔软的男生？
　　嗯，看起来很擅长打架，也经常泡在游戏厅里，实际上却会在家里买一大堆毛绒玩具？
　　而且越是毛茸茸的就越是喜欢？
　　照这样理解的话，就算穿上女孩子的衣服也不奇怪啊……
　　莫雪遥的思绪已经被彻底带歪了。
　　不过端木济并不像安若素那样清秀而且没什么棱角。
　　他还是比较有男性气质的……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肤色苍白吧。
　　或许还是装扮成吸血鬼比较合适？
　　莫雪遥歪着头在心里嘀咕道。
　　“啊咧～小济济怎么回事呀，竟然有了女孩子的爱好，难道说……嗯……你……？”端木碧整个身子都挨在了端木济的身上，差点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老姐你闭嘴。”
　　“哎呀，竟然还敢顶嘴啦！是不是还要扮演一下不良少年了？”端木碧恶狠狠地捏住端木济的脸颊，使劲地扯着，“快点道歉，不然你就惨了哦！”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绝对不道……”
　　“哈吼！”端木碧直接将端木济抱了起来，冲出了店门，然后拽着他的上半身开始原地旋转起来。
　　“快——道——歉——”
　　“啊啊啊——”平时一向显得阴郁又冷漠的端木济却十分慌乱地大叫了起来，就像是被不良少年调戏的少女。
　　这到底哪跟哪啊？
　　是不是反了？
　　莫雪遥目瞪口呆，而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却好像不算太惊讶，似乎从平时俩姐弟的相处之中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嘿咻嘿咻——”端木碧继续用力转着，让人怀疑她的臂力到底有多大。
　　足足有一分钟吧，她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店门口的木质长椅上，而端木济则干脆直接狼狈地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
　　“老姐……你……你干嘛啊！”端木济揉着晕眩的脑袋缓缓站了起来，差点又跌倒在地上，好在一旁就是长椅，他才总算能够扶住，没有直接跌倒。
　　“哼哼，快道歉。”
　　“……”端木济想拒绝，但看到自己姐姐那可怕的眼神后，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声‘对不起’。
　　“喂，坐下。”
　　“哦。”端木济就像一条听话的小狗一样坐了下来。
　　“你买这么大的毛绒熊干嘛？”
　　“呃……没什么。”端木济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其他，“今天来的那两个女生是我们社团的。”
　　“我早就知道啦，没问你这个～！”端木碧凑近了他，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问道，“快说，到底为什么？”
　　“……抱着睡觉。”
　　“太暴殄天物了吧！想要抱着什么睡觉的话，抱着我不就好了吗？”端木碧一副吃醋了的样子，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要不小济今天就和姐姐一起睡吧？”
　　端木济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为什么呀，这么讨厌姐姐？”
　　“我宁愿和毛绒熊睡……”
　　“可恶，小济你这个恋物癖！”
　　“我才没有！”
　　虽然隔着玻璃，但靠近玻璃的莫雪遥还是听见了二人的谈话声——因为他们俩喊得实在是太响了。
　　这不，俩姐弟又吵了起来，当然，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始终都是端木济。
　　也不知道是他不好意思对姐姐动手呢，还是真的打不过自己姐姐？
　　莫雪遥端详着端木碧，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是浑身肌肉的样子。
　　按道理来说，已经十六七岁的男生不应该不是对手吧？
　　就在这吵吵闹闹之中，莫雪遥和李婉言享用完了实惠又好吃的汉堡炸鸡。
　　“下次有机会的话还要来。”莫雪遥在洗手池前洗干净了手和脸，对着镜子里的李婉言说道。
　　站在莫雪遥身旁的李婉言轻轻笑了笑，也被镜子如实地反映了出来：“小遥很喜欢吃这些油炸的食物？”
　　“咳，烧烤或者油炸什么的，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啊！”莫雪遥大声回答道。
　　“但你再吃的话，腿就不是有肉感，而是又粗又胖了。”
　　“啊啊啊——我知道了！我会减肥的！”莫雪遥用力捂住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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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修补牙齿

　　三月二十五日如期而至。
　　此时距离上次拔牙，已经两个星期了。
　　今天的天气不好不坏，空气中时不时吹来些许带着凉意的微风。
　　蒲公英的种子被吹得四处飞舞，偶尔有一些落到莫雪遥的衣领里，像是春之少女的恶作剧。
　　想到修补牙齿这种事，莫雪遥就慎得慌。
　　脑海里总是忍不住回荡起‘滋滋滋’的电钻声。
　　就感觉大脑在颤抖。
　　她多希望前往牙医那的路漫长一点。
　　甚至觉得已经不用修补了。
　　反正拔了那小半颗摇晃的牙齿后，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可母亲却坚持要修补，而且里面有一部分又被虫蛀掉了一点，所以可能还真的得用上电钻。
　　她战战兢兢地走进了私人牙医馆里，看到有不少人来看牙齿，年轻的医生和助手们显得十分忙碌。
　　“杨医生，你好，我们来了。”母亲看到正和其他患者交流着保护牙齿心得的杨院长说道。
　　“哦，来了啊。”杨医生立马站了起来，“来……嗯，是叫莫雪遥对吧？到里面先躺下，我给你补一下牙齿。”
　　“对……”明明已经两个星期没感觉的那颗牙齿，不知为何在此时却开始隐隐作痛。
　　莫雪遥捂着腮帮走进了一间单独的牙医诊室里，不安地躺在了可升降的诊疗床上。
　　“来，把嘴巴张开。”杨医生拖来了一个用来当手电筒用的仪器，照在莫雪遥的脸上，然后慢慢调整角度。
　　“啊——”莫雪遥闭上眼睛，张大了小嘴。
　　“再张开一点。”
　　“啊……”莫雪遥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而后她就感觉有一个冰冷的像是勺子一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嘴，让它没那么容易合拢，然后有一根又长又硬的东西伸进了她的嘴里，还带着几许金属的冰冷。
　　这让莫雪遥感觉有一点点反胃。
　　“咚咚、咚咚咚。”杨医生在每一颗牙齿上都敲了敲，似乎是在检查还有没有其他有问题的牙齿。
　　“如果感觉到疼的话就举手。”
　　“嗯。”莫雪遥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张开嘴的时间太久，感觉口水有点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她努力地吞进去了一点，免得看起来像个张嘴流口水的弱智……
　　“嗯，别的牙齿都没问题，那么开始补这一颗吧。”杨医生说道，更像是在和一旁站着的莫雪遥母亲解释。
　　“她这里好像还有点蛀。”
　　“嗯，会清理的，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如果忍不住了就举手。”杨医生从一旁消毒过的仪器中拿出了一个像是笔一样的小型钻头，探入了莫雪遥的嘴中。
　　“滋滋——”
　　钻头的声音响了起来。
　　莫雪遥顿时头皮一紧，双手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衣摆。
　　而后，先是感觉牙齿上有什么东西在钻，然后一股又酸又麻又疼的感觉直接传入了脑海里。
　　她突然想起来，这次貌似还没打麻药呢……
　　“唔！”她立马举起了手。
　　因为刚才的疼痛让她感觉大脑都快要被钻透了。
　　“好，稍微停一下。”杨医生点了点头，但是没过半分钟，就又开始钻了起来。
　　这次莫雪遥是硬忍着的，一颗牙齿的酸痛，让她感觉所有的牙齿都酸痛了起来。
　　好在清理终于结束，接着就是开始修补牙齿了。
　　有什么有些温热的东西被涂在了莫雪遥的牙齿上，将断裂的小半截给修补回去。
　　而后杨医生又不知道塞了个什么东西进来：“烫的话举手。”
　　于是，就在莫雪遥这不断的举手和不断的暂停之中，总算是将这颗牙齿给修补好了。
　　最后他又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将修补的部分打磨了一下，让它更光滑，不再毛糙，并且把不需要的地方切割掉。
　　“呼……”莫雪遥一脸解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听从杨医生的指示，又用清水漱了一下口。
　　“现在已经好了，你可以用舌头感觉一下怎么样。”杨医生叫来一位年轻的助手，“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拿去消毒。”
　　“好的。”
　　而莫雪遥这会儿正坐在床上舔着那颗修补过的牙齿，感觉很不适应，好像嘴里多了一大块塞在牙齿里的肉，却怎么也剔除不了一样。
　　“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是什么感觉？”
　　“多了点什么。”
　　“哈哈，那是正常的，毕竟是多补了一块东西上去，过段时间你就适应了。”杨医生笑了笑，“以后尽量不要吃太硬的东西，然后要多刷牙，免得到时候年纪轻轻就要镶牙齿了。”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至于能坚持多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为什么人的牙齿不能经常脱落更换呢？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在心里嘟哝道。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来看牙医了，最起码几年以内都不想来了。
　　那种牙酸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哪怕是单纯的疼痛都没有这么难受。
　　简直是会做噩梦的级别啊……
　　“杨医生，这次多少钱？”
　　“用的是进口材料，三十块钱就可以了。”杨医生指了指前台的护士，“你去那里付钱就可以了。”
　　莫雪遥抬头看了一眼明码标价的价目表。
　　上面写着——
　　｢修补牙齿：进口材料68/颗｣。
　　看来收三十块钱，还是打折后的价格呢。
　　她这般想着，又往上看了几眼，发现镶嵌一颗牙齿，哪怕是最便宜的不锈钢，都要280！
　　而显然，除非是真的没钱，一般人不可能去镶嵌不锈钢牙齿的。
　　普通国产的仿真牙齿是380一颗。
　　最贵的甚至高达1800……！
　　牙医果然是个赚钱的行业啊……
　　莫雪遥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母亲那天希望她去学医了。
　　这仅仅只是一颗牙齿，就选个折中的价格吧，也要花去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一个月的工资了。
　　而且这是没法用医保来报销的。
　　也就是说，该掏多少钱就只能掏多少钱。
　　最好这辈子都不用再走进牙医馆里了。
　　莫雪遥又感觉有点牙疼了。
　　这简直就是烧钱的地方啊！
　　母亲又和杨医生客套了几句，将带来的水果分发给这里的诸多医生和护士们吃，而后带着莫雪遥离开了牙医馆。
　　“现在感觉怎么样？”母亲提着空荡荡的水果篮问道。
　　“还好吧，就是仍然不太习惯。”莫雪遥习惯性地舔了舔牙齿，又赶紧将舌头收回到了正确的位置，免得把刚填上去的材料给舔没了——虽然事实上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弄掉了。
　　“以后呀，好好刷牙，听到没有？早上晚上都不能少，最好中午吃完中饭也刷一次。”
　　“那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母亲冷笑了一下，“哼，等你到时候牙齿烂了，你就知道这一点都不夸张了！”
　　“切。”莫雪遥下意识地和母亲抬杠道，“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每次吃完东西都要刷牙了？”
　　“最好是这样。”
　　“那牙齿只会坏得更快吧，把保护牙齿的东西给刷没了都。”
　　“歪理。”
　　“才不是歪理哩，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莫雪遥又开始和母亲掰扯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这没文化的，说不过你这个有文化的。”母亲带着几分讥讽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和我一起去菜场买菜吧。”
　　“哦，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啊嗯……麻婆豆腐？最好再放点肉末。”
　　“好，给你做。”母亲用力揉了揉莫雪遥的脑袋，“你看妈妈对你这么好，你知不知道孝顺的啊？”
　　“老妈，你老把这些话挂在嘴边，想孝顺也变得不想了。”莫雪遥撇了撇嘴，“你知不知道人是会有逆反心理的啊？”
　　“胡说，你要是真的心里孝顺，怎么可能会反感？看来我女儿以后不会孝顺我了，说不定言言以后都比你对我好呢。”
　　“什么和什么啊！”莫雪遥不满地白了母亲一眼，“懒得理你。”
　　“你看你看，说两句就生气，一点都不孝顺你妈。”
　　“我不去菜场了！”莫雪遥鼓着嘴嘟嚷道，“自己去吧！”
　　“唉，越大越不孝顺，小时候还经常要主动帮我提东西的呢。”
　　“老妈你没完了啊？”莫雪遥头痛地捂住了脑袋，“别念了，你是念紧箍咒的唐僧吗？”
　　在母女俩二人吵吵闹闹的斗嘴中，二人走进了热闹的菜市场里。
　　叫卖和吆喝声不绝于耳，整个菜场里弥漫着各种食材混合的味道。
　　鱼腥味、肉腥味还有一股子菜叶子的味道。
　　到处都是那么的潮湿，特别是卖鱼的那里。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坚持在这里一年到头地买菜的。
　　——莫雪遥感觉自己光是走在脏兮兮湿漉漉的菜场里就已经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今天吃鱼怎么样？”
　　“我不想吃鲫鱼……”莫雪遥看着那些扁扁的游动着的鲫鱼，打心底里拒绝道。
　　“豆腐鲫鱼汤很好吃的。”母亲并没有征求莫雪遥的意见，纯粹只是告知她一下而已，“再说了，你不吃，可以给酥糖吃嘛。”
　　“……啊，买鲈鱼啊！”
　　“太贵了，都可以买好几条鲫鱼了。”
　　“我吃不来鲫鱼……”莫雪遥小声抱怨道。
　　“老板，鲈鱼怎么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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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黑兔

　　星期天的清晨六点，墨竹莜精神满满地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虽然睡眠时间和平日一样，但她今天却一点也不困倦。
　　姐姐在昨晚的时候就和端木碧招呼过了，今天可能会迟些去上班。
　　不过反正汉堡店的生意还不是很多，稍微迟点去关系也不大，再加上店长端木碧很好说话，所以沟通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困难。
　　粉色的自行车载着姐妹俩，骑过种满庄稼的麦田，骑过两旁都是行道树的公路，也骑过了熙熙攘攘的闹市街，来到了H市的银山广场。
　　银山广场就在银湖边上，是名副其实的市中心，也是一年四季最为热闹的地方。
　　姐妹俩将自行车停在了银山广场的自行车棚里，地面些许的积水倒映出有些灰蒙蒙的天空。
　　五点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阵雨，此时空气中还弥漫着湿润而清爽的气息。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了。
　　广场上的游客已有一些，但不算多，更多的是穿着各种各样衣服的工作人员。
　　他们有的是河坊街摊贩的老板，有的是附近商场的员工，还有的是此地维护秩序的安保人员……
　　来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玩，而是要来银山花鸟城买兔子。
　　这是全H市最大的花鸟城，相比其他的小摊贩买的动物，更有保障一点。
　　嗯，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上次来河坊街是什么时候来着？”墨竹莜捏着垂落在耳边的发丝，看向姐姐问道。
　　“上次？一年前了吧。”墨筱笑有点不太确定。
　　她们俩平时不是在上学就是在打工，有休息的时候恨不得在家里睡一整天，而且也很难得会有双休日的休息，所以即使就住在H市，对于这诸多的景点也依旧很陌生。
　　“姐姐，有卖好大一串糖葫芦的！”墨竹莜指着不远处卖小吃的小店大嚷道。
　　“想要买兔子还是买吃的？”墨筱笑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好吧好吧，买兔子买兔子～！”墨竹莜一蹦一跳地抓着姐姐的手腕，朝前走去，虽然有很多感到新奇的东西，也有很多想吃的东西，但却都没有买。
　　有时候，只是看看其实也足够过瘾了。
　　这是穷人的自我满足方式。
　　看够了之后，二人才走进了花鸟市场里。
　　一层和二层都是卖花的，只有地下一层是卖各种小动物的，或许是为了避免动物们聚集在一起的臭味让人不想进入吧？
　　最起码现在有花卉的芬芳将它们覆盖掉。
　　墨竹莜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对花卉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倒是姐姐总是忍不住驻足，似乎有想买一盆的倾向。
　　终于，她停在了一盆还没开花的植物前，半蹲下身子问道：“老板，这是什么花？”
　　“哦，这个啊，这是纯白百合花，五月份左右就会开花了，现在已经有花苞了，要买一盆回去种种吗？放心，不难的，只要多浇水保持土壤湿润就行。”正在把一盆盆花搬出来放到店外面的走道上吸引顾客的老板热情地回答道。
　　“百合花啊……”墨筱笑似乎有些心动，她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似乎在感受花苞传递过来的柔软，“这样一盆多少钱？”
　　“十块钱，这里有四株，开花的时候会开一大片的。”
　　“五块吧，一株一块，还有一块算花盆钱。”墨筱笑站起身来，做出似乎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哈哈，小姑娘，这你说笑呢，成本价都不止这么点，我也没怎么赚钱啊。”
　　墨筱笑摇了摇头：“那就算了。”
　　“唉，等等，五块就五块吧，早上的第一个生意，卖你得了。”老板一副‘你占了便宜’的表情，将花盆装进了一个厚实的袋子里，“给，拎好了，可别破了啊。”
　　“谢谢。”墨筱笑将五元钱的新纸钞递了过去，心满意足地拎起了袋子。
　　“姐姐要种这个呀？”墨竹莜嘀咕道，“感觉种花好没意思的，又不会动……”
　　“看着它慢慢的成长直到开花，是一件很有意思，也很需要耐心的事情哦。”墨筱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家里正好有个院子，种在外面就可以了。”
　　“种在外面？唔，姐姐是想种一大片的百合花海吗？”
　　“说不定可以哦。”墨筱笑眨了眨眼睛，“好啦，到地下一层去看你想要的兔子吧。”
　　“嗯！”
　　二人顺着台阶走到楼下，这里的空气就比上面差了一截。
　　四处弥漫着一股腥臊的味道。
　　虽然有着许多肉眼可见的通风口，也有不少排风扇在隐蔽的地方呼呼地吹着，但效果还是不大显著。
　　“唔——好难闻。”墨竹莜捏住了鼻子。
　　“习惯就好。”墨筱笑看向了右边，那里是卖爬宠和鱼类的，“先从右边开始逛吧？”
　　既然来了，当然不可能直奔目的地，多少得要四处逛逛，满足一下这种什么都想看看的心情嘛。
　　这就是女孩子们的习惯，如果是莫雪遥来了，八成就直奔目的地买了兔子走人了。
　　右边摆着大量的鱼缸，里面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游来游去，还有一些看起来就价格昂贵的其他品种鱼正悠闲地游动着。
　　卖品种鱼的老板只是看了一眼墨筱笑和墨竹莜，就又低下了头，显然很清楚她们俩姐妹并没有购买的能力。
　　倒是在贩售一些便宜金鱼的摊贩前，会有老板招呼着，吆喝着她们俩过来买几条回去。
　　不过墨竹莜并不喜欢金鱼，主要是太傻了，没什么互动感，而且……女孩子果然还是更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嘛！
　　卖鱼的卖乌龟的，这些墨竹莜都只是看了几眼就略过了，倒是在卖仓鼠的地方停留了许久。
　　而且竟然还有卖松鼠的。
　　那一只只松鼠，相当的跳脱，在笼子里活泼地蹦来蹦去。
　　不过墨竹莜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对自由的向往。
　　“松鼠果然还是应该在树上跳来跳去更好呢……”她小声地嘀咕道。
　　墨筱笑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
　　再往后走，就是卖兔子的地方了。
　　一只只颜色不一，品种不一的兔子被关在笼子里，十分心安理得地趴着，并不像那些松鼠们一样，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它们充满了慵懒的感觉，有几只兔子甚至被老板从笼子里拿出来，就这么直接放在其他兔子的笼子上面，安静地趴着睡觉。
　　老板见到俩姐妹在店前驻足，便主动招呼道：“来买兔子养吗？兔子很好养的，很乖而且爱干净，不闹腾，家里小也可以养的。”
　　“唔，嗯。”墨竹莜承认自己是来买兔子的，然后指着一只耳朵垂着的兔子问道，“这是什么兔子？”
　　“哦，这是垂耳兔，算是外来品种，毛比较长，摸起来很舒服。”老板摸着一只放在笼子外面的垂耳兔，“怎么样，要摸摸看吗？”
　　“呃……”墨竹莜退缩了一下，“贵吗？”
　　“二十块钱一只。”老板满脸堆笑地回答道。
　　墨竹莜咂了咂舌，顿时就将它放弃了。
　　“这些都是普通的家兔吧？”墨筱笑看着笼子里的那些兔子们，看准一只纯白的，伸出手想要戳一戳，却被后者躲开了。
　　“对，这些都是普通的宠物家兔，养得好的话，可以养得比猫还大。”老板乐呵呵地笑道，“这些便宜，五块钱一只，花色任选。”
　　“啊，这只是纯黑色的！”墨竹莜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笼子说道，它实在是太黑了，几乎和阴影混在了一块儿，以至于刚才没有被她们俩发现。
　　“对，纯黑色的也是五块钱，黑色的也很好看的。”
　　“感觉黑色的很有个性呢。”墨竹莜心动地看向了姐姐，轻轻咬了咬嘴唇。
　　“一只五块钱，有笼子吗？”
　　“一般来说嘛，是要买的，不过看你们俩也是学生，就送你一个吧，把装它的笼子送给你们。”
　　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要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话，肯定已经掏出钱买下来了。
　　但姐姐却并不着急，只是继续看着其他兔子，似乎还没选好买什么：“应该怎么喂养它呢？”
　　“只要喂一些蔬菜就可以，但蔬菜要记得晾干水分，否则会拉肚子，或者你也可以买我这里的兔粮或者干草。”
　　干草其实是无需担心的，因为姐妹俩住的附近有很多杂草，只要是无毒的，采摘回来晒干就行了。
　　“那，再买点干草和兔粮，要多少钱？”墨筱笑看着摆放在案台上的几包干草和兔粮问道。
　　“干草一包五块钱，兔粮十块钱。”
　　“太贵了吧……两包干草五块钱，一包兔粮五块钱，加起来十块钱，再算上兔子，十五块钱好了。”
　　“这不能的啊，没钱赚的呀。”
　　“……我还没杀价呢，我觉得我说的这个价格很合理了。”墨筱笑认真地说道。
　　墨竹莜觉得自己可以证明这一点。
　　主要还是姐姐不太了解行情，否则她恐怕能杀价成一包干草一块钱吧？
　　“唉，行行行，十五块钱给你打包带走。”老板一副‘我又亏了’的表情，将东西给她们俩装好，递了过去。
　　“谢谢。”墨筱笑递了几张一块钱和两块钱的纸钞以及一张五块钱的纸钞过去，买下了这些东西。
　　而墨竹莜终于如释重负地雀跃了起来，“耶，黑兔子！回家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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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各种各样的事

　　三月二十七，星期一的雨空高中。
　　清早六点半的天空又下起了阵雨。
　　校门口一片安静，偶尔才有一位撑着伞的学生走入其中。
　　门口的保安正在招呼着躲在屋檐上的流浪猫，似乎是想让它下来避雨。
　　有着多媒体大厅的大楼顶层是校长室。
　　室内有着简单但却不显空旷的装饰。
　　墙壁上挂着一幅1949年的画，画上是宏伟的天安门，以及那位对着话筒说话的，下巴上有一颗痣的长者。
　　茶几上放着一套干净的紫砂茶具，沙发上窝着一只黑色的家猫，如果莫雪遥在这的话，一定能认得出来，这是医务处苏老师养的‘曲奇’。
　　校长桌旁边是一个嵌在墙体里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大部头的书籍，很有历史沉淀的厚重。
　　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稍微有些泛黄的彩色照片——它的色彩质量明显要比最近几年的彩色照片要稍差一些。
　　照片中间是年轻一些的他，而站在左侧的则是稚气未脱的苏雨晴，右边则是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儿，看起来和艾休儿有几分相像，而在她的身旁，又站着一个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健壮男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头已经死去了的小野猪，正朝镜头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而背景则是一处有些破落的村庄，在照片边缘，可以看到几支被摆放在箱子上的枪支和散落一地的金色弹壳。
　　莫校长盯着照片怔怔地出神，雨点敲打在窗户上，又滑落，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只能看到隐约的光影。
　　“咚咚。”校长室的大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莫校长将视线从老照片上挪了回来，将放在正中的地球仪放到了一旁堆着的书籍上。
　　“莫校长，上个学期的所有奖学金以及贫困资金的拨款名单都已经出来了，请您签字确认一下。”
　　“嗯，好，有带他们的资料来吗？”
　　“有。”教导主任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捧着一大叠文件站在了校长桌前，然后将这些文件放在他面前，分成了两份。
　　“这里是名单，这里是将要发放的学生名单目录以及资料。”
　　“好的。”莫校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正方形的眼镜盒，拿出了一片镀金的单片眼镜，用眼镜布仔细地擦了擦，而后戴在了脸上，“有事的话，你可以先去忙其他的事情。”
　　“没什么事。”教导主任笑了笑，“到您这泡杯咖啡可以吗？”
　　“当然。”莫校长脸上没露出笑容，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富有亲和力的笑意，“那你先在沙发上等我吧。”
　　“嗯，说起来，我们学校的贫困学生可不少哦？特别是新生。”教导主任打开了咖啡机，将马克杯放在了出水口处，“招生名单是您挑选过的吧？”
　　“呵呵。”莫校长笑了笑，未置可否。
　　他只是做一些简单的审核，毕竟详细的审核过程，教导主任早已完成了。
　　不然也不会上个学期的奖学金和贫困补助，直到这个学期的现在才发放。
　　“有不少成绩不错的孩子，既有奖学金又能获得贫困补助，真好呢。”教导主任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笑着感慨道。
　　“不过，总有不努力的人。”校长推了推单片眼镜，目光落在了‘刘小伟’这个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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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室内午休时间。
　　待得所有人都坐定，早已来到讲台上坐好的叶雯才轻轻咳嗽一声，站了起来。
　　“今天中午公布一件好消息，嗯，当然，是对于部分人而言的好消息。”叶雯轻轻咳嗽了一声，“对于上学期，进入全年级前三十的学生，都会按照名次来发放奖学金。”
　　莫雪遥立马睁大了眼睛，虽然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没有公布名次，但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进前三十。
　　虽然可能发的不多，但这可是完全属于她自己而不用上交的零花钱呢！
　　想用来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样的话，干爹在超市里没买到的盖亚碟片，她就可以自己租来一整套的看了！
　　就是不知道，奖学金是多少钱呢？
　　她托着腮帮子，满怀期待。
　　隔了一条过道的李婉言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经看穿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了。
　　“啊，这算什么好消息啊，反正和我们没关系。”刘小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还是继续睡觉吧。”
　　“啧，那你干嘛不上进一点啊？这样就能拿到奖学金了哦。”
　　“学习这种事情啊，是要靠天分的……”刘小伟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好像瞬间入睡了一般。
　　“啧啧。”叶雯咂了咂舌，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啦，接下来我报到名字的同学请到讲台上来。”
　　一个年级三十个人，实际上分摊到七个班也就没有多少了。
　　不过作为尖子班的一班和二班相对的会分去比较多的人就是了。
　　“首先请上学期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总分全年级第一的——雪先生！”叶雯主动鼓起了掌，其他人也稀稀落落地拍起手来。
　　雪先生微笑着走了上去，既没有害羞，也没有显得自大，看起来十分平静。
　　“给，雪先生，这是你的奖状。”叶雯将一张‘年级优秀学生特等奖’的奖状递给了他。
　　“谢谢老师。”
　　“嗯等等，先别下去，待会儿还得合影呢。”叶雯见雪先生又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赶紧拉住了他，“然后是两次考试综合总分第三的……李婉言同学，我们的班长～！”
　　班长目光平静地走了上去，微微仰起了小脸，接过了自己的奖状。
　　她的是一等奖。
　　“然后是总分第九的莫雪遥同学～”
　　莫雪遥欣喜地跑了上去，就像只一蹦一跳的兔子。
　　“嗯，我看看啊，然后呢，是总分第十六的茶离同学。”茶离拿到的，就是二等奖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的都是一等奖。
　　“接下来是第十九名的乐听风同学。”叶雯愈发简洁地说道。
　　而后，一位比雪先生稍矮一些的微胖男生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兴奋地窜了出来，差点把自己的座椅绊倒，惹来一阵哄笑。
　　“然后呢是第二十三名的——素素～！”说这个外号的时候，叶雯自己先笑了出来。
　　安若素满脸黑线地走了上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让他女装上过舞台，这个外号对于他而言是如此的贴合，以至于都已经在老师们之间流传开来了。
　　“然后是最后一位，第三十名的墨筱笑！”叶雯放下了名单册，“好啦，我们班进前三十的一共七位，还有很多同学其实就是差了那么几分，但是名次却下跌了很多，所以一定不能放过每一分啊，高考的时候只差了一分，那可能你都要和前一个人相差一百名了。”
　　墨筱笑和安若素的都属于三等奖，而乐听风和茶离是二等奖，莫雪遥和李婉言是一等奖，唯一一个特等奖的就是雪先生了。
　　应该是只有全校第一名才能拿到的吧？
　　“好啦。”叶雯‘啪’地打了一个响指，美术老师秋易立马推开门，抱着个相机走了进来，“大家都将自己的奖状举到胸口，我们要合影啦，秋易你到后面去拍照。”
　　当大家把奖状都摊开的时候，莫雪遥才终于明白大家都分别能拿到多少奖学金。
　　因为金额都已经写在奖状上了。
　　在末尾的部分有一句话：｢特此发放xxx元人民币奖学金，以兹鼓励。｣
　　三等奖是一百元整，二等奖是两百元整，一等奖是三百元整。
　　而特等奖则是五百元。
　　五百元，在这个年代，可能很多底层人民的月工资都达不到这么多。
　　在工地干苦力活的小工，一天的工资才二十，干满三十天也就六百，如果中间休息几天，也不过是五百块钱左右而已。
　　“OK，拍完照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候来啦～！”叶雯俏皮地笑着，将一个个装着钱的信封递给这七位学生，信封上是雨空高中的教学楼图案，雨空两个大字以及那个新制作的标志格外醒目。
　　三百块钱！
　　莫雪遥的心情有些激动。
　　就算要上交给爸妈一点，最起码也可以拿到一百块钱。
　　然后买点什么呢？
　　嗯，对，先买点零食，还有……买点火腿肠，酥糖特别喜欢吃这个！
　　那如果三百块钱都交给她来支配呢？
　　真那样的话，莫雪遥可能还是会选择存两百块钱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有一个如果没有存款就会内心不安的习惯。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存点钱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有些像总喜欢藏食物的小松鼠……
　　“搞定。”后面拍照的秋易在相机闪过几次闪光灯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嗯，这样就可以，钱大家都自己保管好，不要弄丢了。”叶雯嘱咐道，“回家的路上不要揣在口袋里，否则掉了都不知道，好好表现哦，希望你们下个学期也一样能有奖学金发～”
　　“我会努力的！”乐听风相当热血地点头道，引来其他人纷纷侧目。
　　这位科学课代表，很有青春的活力啊……
　　“接下来自习，班干部维持一下秩序，我报到名字的同学跟我到办公室来。”叶雯低头看了一眼名单表，“刘小伟、墨筱笑、墨竹莜、张雨萌、陈柏橙，嗯，等下一个个进我办公室，按照顺序，其他人在办公室门口等着。”
　　叶雯说着，拿着名单册和一叠看起来和刚才雪先生拿的那个信封差不多厚度的信封走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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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陪睡

　　转眼就到了放学的时间，痛苦的周一终于结束，就算是莫雪遥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打扫卫生的人纷纷开始忙碌起来，而她则趴在教室后面的窗台上，看向一放学就迫不及待拿着篮球跑到篮球场上去的男生们。
　　只要没下雨，每天放学打半个小时篮球，几乎是这些男生们习惯的一部分了。
　　篮球场里传来‘砰砰’的声响，他们连一点时间都没浪费，当凑齐人后就立马开始了‘比赛’。
　　安若素的三分球很准；李红染总喜欢篮下灌篮；贾启学特别喜欢抢球，只可惜投篮的命中率实在太低；还有隔壁班的那个胖子，特别喜欢撞人，然而各方面的球技都烂得要命，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总找他玩……
　　莫雪遥托着腮帮，思绪自由的发散着。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想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要来到了的校庆。
　　所有的筹备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现在制作完成的道具都被堆放在每个班级的临时小仓库里，就等校庆开始前一天进行布置了。
　　“哈呼……”莫雪遥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十分困倦。
　　这都怪周一的课程实在安排得太紧密了，一天下来上的几乎都是主课，而且还都是两节主课连上的。
　　脑细胞消耗得太多，让她特别想吃点甜的东西，可惜可乐糖就只剩下嘴里的这么一颗了。
　　“小遥～”一个甜甜的声音从莫雪遥的身后传来，然后她就感觉到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干嘛啊，乐乐。”莫雪遥头也不回地问道。
　　“今天去我家过夜吧？”
　　“唔？去你家？”莫雪遥没懂，“为什么？”
　　“咳嗯！那个，我怕……打雷。”
　　“你怕打雷……你和你父母睡一晚不就好了。”莫雪遥一脸无言地说道，“而且都多大人了，还怕打雷的吗？”
　　“小遥果然不怕吗！”王佳乐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抱紧了她。
　　“喂喂，不怕才是正常的吧？”莫雪遥微微扭头，差点亲到王佳乐的脸，又赶忙转了回去，“你属兔子的吗？”
　　“爸妈不在家呀～哎呀，好不好嘛～”王佳乐撒娇地扭来扭去，“陪我睡一夜啦？”
　　“……那你为什么不喊班长？”
　　“不要不要，班长太严肃了，不敢和她一起睡觉。”
　　“其实还好吧……”几乎天天和李婉言睡一张床的莫雪遥挠了挠头，“她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班长只是对小遥你比较‘热’吧？”王佳乐踮起脚，将下巴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用毛茸茸的头发蹭着她脸颊，让她感觉痒痒的，“小遥～陪我嘛～”
　　莫雪遥头疼地看向了李婉言：“那什么，婉言，晚上要去乐乐家睡觉吗？”
　　“怎么了。”李婉言问道。
　　而周勇则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嗯，好像是在羡慕王佳乐。
　　“哎呀别看了老周，赶紧打扫完啊，等下游戏厅都要没位置了！”不打扫卫生却在门口等着的高缘朝周勇大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周勇赶紧低下头，抱起教室后面的大垃圾桶朝教室门口走去。
　　高缘跟着抱着垃圾桶的周勇走下楼，在他旁边小声嘲笑道：“唉老周啊，我说你，要是有机会变成莫雪遥身边的女孩子，你会不会真的去变啊？”
　　“那样就能和她经常亲密接触了。”周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然后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去变了。”
　　“啧啧，那可不一定。”高缘斜睨着周勇，‘嘿嘿’地笑了起来。
　　而教室里，莫雪遥把刚才王佳乐和她说的事情告诉了李婉言，后者推了推眼镜，摇了摇头。
　　“遥遥去吧，我回家和干爹干娘说。”
　　“诶？我一个人吗……”莫雪遥揉了揉额头，要是刚开始做女孩子的她，恐怕还真没法答应下来。
　　但现在其实已经习惯了许多，倒也不是那么的不好意思了。
　　不过，驱使她答应下来的，却是那颗男儿心。
　　它在内心里疯狂呼喊着：和女孩子一起睡觉，还是娇小可爱的王佳乐，是自己以前喜欢的类型！为什么不去嘛？
　　而那颗才刚刚形成没多久的女儿心，则是既是觉得麻烦，又是觉得自己应该帮助别人。
　　并且这也是和同学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就在这犹豫之中，天平开始倾斜，导致她最后无奈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好啦，走啦走啦，现在就和我回家吧！”王佳乐迫不及待地大嚷道，抱紧了莫雪遥的手臂，好像生怕她等下就反悔了似的。
　　“那……婉言，我先走了？”莫雪遥尴尬地看向李婉言，后者平静地点了点头。
　　“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莫雪遥摆了摆手，被王佳乐拖出了教室。
　　天空中并不阴沉，此时仍旧明媚的阳光照在二人的身上，一只麻雀飞过半空，‘啪唧’一声往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拉了一坨白色的排泄物。
　　莫雪遥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下意识的远离了那辆车。
　　谁知道待会儿那只麻雀会不会又飞回来往她身上落一坨啊。
　　“哼哼哼～啦啦啦～”王佳乐就像个小学生一样，牵着莫雪遥的手，一边用力晃着，一边哼着旋律简单的小曲儿，“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同学和我一起回家哦。”
　　“啊，是吗。”莫雪遥扭头看向了其他地方，“那我还真是荣幸来着。”
　　“喂喂，好敷衍的态度呀！”王佳乐捏了一下莫雪遥的手心，“小遥要是男孩子的话，绝对不会被女孩子喜欢的哟！”
　　不会被喜欢还真是抱歉了……
　　莫雪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而后就见王佳乐又加速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流动的小摊贩前。
　　“小遥，要吃这个吗？”
　　“这个？”莫雪遥停了下来，看着这辆手推车卖的食物。
　　卖的食物很简单，就是豆腐。
　　——铁板豆腐。
　　这里是靠近车站的位置，摆在这个位置的小摊贩很受欢迎，不仅是学生，也有不少上班族们在下班等车的时候，过来买点零食边等边吃。
　　“吃吗？”王佳乐似乎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呃……都行。”虽然很想吃，但莫雪遥还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委婉吧。
　　当然，实际上是不好意思直说。
　　“老板～来两份铁板豆腐！”王佳乐比了一个‘2’的手势。
　　“好的，两份一块钱。”
　　“我直接丢这个罐子里了啊？”
　　老板闻言，瞄了一眼，见王佳乐把钱丢了进去，便点了点头，从一旁又拿出两块豆腐放在了铁板上。
　　“要辣的还是不辣的？要不要香菜和葱花？”
　　“我就……辣的吧。”
　　“那我也要辣的！”王佳乐跟着莫雪遥说道，“啊，对了，我的不要香菜。”
　　莫雪遥看了她一眼，然后无所谓地说道：“我都行。”
　　铁板豆腐用的都是老豆腐，这样不容易煎碎了，而且相对也更好吃一点，因为太嫩了反而就没有咀嚼感了嘛！
　　两块铁板豆腐很快就煎好了，分别装在两个泡沫盒里。
　　不对，准确的说是一个泡沫盒。
　　老板把泡沫盒和盖子分开来使用，这样就可以大量节省餐具了。
　　给的筷子也是一双比正常一次性筷子短了一半的那种。
　　显然是人为剪成了两半，这样又可以多利用一次。
　　该说是做生意抠门呢，还是说底层的百姓都不容易呢？
　　毕竟就算能节省，其实也节省不出来太多的钱，可就是连那么一点小钱，也不想浪费。
　　“啊，8路来了！”正打算开吃的王佳乐忽然抬起头大喊道，一边小心地托着泡沫盒，一边跟着公交车慢慢地往前走，而公交车的大门就这样正好停在了她的面前。
　　实际上只是她预判了它停下的位置而已。
　　8路公交车，是H市经停站最多的公交车之一。
　　优点是大部分人几乎都能坐它到家附近，缺点则是相当的拥挤，非常的拥挤。
　　而且因为停靠站太多，所以速度很慢。
　　此时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车上挤了一大堆人，莫雪遥感觉自己都快没有其他空间托着手里的铁板豆腐了。
　　好不容易挤到靠后的位置，才总算有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她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吃了起来，不然冷了味道就差了。
　　而且一直端着它的话，也很容易掉到地上去。
　　“唔姆，真好吃，这个铁板豆腐是最近才来的，我还是第一次吃呢！”王佳乐小口地咬着，眯着眼睛享受地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吃。”莫雪遥当然没说，其实其他的她也没怎么吃过，倒也不是完全没钱，只是总会克制自己省着点用，不要乱花而已。
　　拥挤的公交车上，高中生们大多安静地找个位置靠着或者坐下，而小学生们成团地挤在下客门处，十分大声地说着带着几分稚嫩的话。
　　“今天姜灵舒不给我吃饼干，我不和她好了，还是你好，请我吃辣条！”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小女孩儿大声说道。
　　“嗯，就是啊，她这个人很小气的，还是我好吧？”
　　“对！我和她已经一刀两断了！”
　　莫雪遥咧了咧嘴角，觉得这些小孩子幼稚得可爱，可又想到自己也是那么过来的，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那个时候她在公交车里貌似也是这样大喊大叫的样子，别人也是用一种看傻子般的怜悯目光看着她的吧？
　　啊……真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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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打铁关

　　在拥挤的车上吃东西，体验其实不太好，特别是身边还有一群仿佛有多动症的小孩子时。
　　女生们似乎天生就会勾心斗角，几个小学女生都是在聊着今天和谁好了，又和谁不好了，还有号召大家不要和谁谁谁一起玩了……
　　而男生们的快乐就简单又单纯得多了，他们扎堆地聚在一起，玩着一种规则简单但却有趣的拍手游戏。
　　“嘿呀！”这不是语气助词，而是他们在做出某个动作时要喊出来的话。
　　代表着的就是积攒了一格能量的意思。
　　“嘿呀！”一群人又大喊了一声，然后相视一笑。
　　在外人看来，大概就像是一群小傻子似的。
　　不过莫雪遥却多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笑。
　　因为她玩过这种类似的游戏，虽然规则和他们所玩的不太一样，但终究是有相同之处的。
　　比如这种动作就是集气，集气的时候被攻击就直接死了，而就像石头剪子布一样，谁也不知道下一回合谁会攻击谁。
　　所以有人可能会选择防御来抵挡别人的攻击，这样别人有消耗，而自己没有，那么下一回合就可以发动攻击了。
　　也有的人会大胆选择再一次集气，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特别是在第三个回合的时候。
　　因为前两个回合集来的‘能量’打‘普通防御’的人，都可以扣掉半条血了。
　　而此时，这五个男生一同选择集气，就代表着大家都很有勇气，也可以说非常的‘阴险’。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博弈，虽然只有五个人，却像是一场小小的‘战争’。
　　或者说，是可以直接做动作来表达自己战略的简易战争沙盘游戏。
　　吃完了铁板豆腐的莫雪遥紧抓着扶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学生们玩得愈发兴奋。
　　对于大人们来说难熬的车上时间，却反倒让他们依依不舍。
　　有些人还故意坐过站，就为了再和自己的小伙伴玩一会儿。
　　相较而言，初中男生们倒是不怎么玩这种游戏了，他们要么玩更复杂的——纸上游戏，要么就畅聊着最近的电子游戏或者国家大事。
　　只不过初中生们的政治见地大多很幼稚就是了。
　　“乘客们，打铁关，到了，下车乘客请走人行道，过马路请走人行横道线……”
　　“小遥，我们到啦！”王佳乐扯了扯莫雪遥的衣摆，挤过那些一直堵在下客口却不下车的小学生们，跳到了站台上。
　　“呼——”莫雪遥松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高峰期坐车了——自从初中起，她一般都是骑车上下学了。
　　外面的空气是如此的新鲜和让人愉悦。
　　她严重怀疑自己要是再在那充满奇怪味道的车厢里待一会儿，恐怕是要被腌制入味了。
　　“这个时候坐公交车真的好累啊。”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泡沫盒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感觉一路上都没开几步就停了。”
　　“是呀，最近汽车越来越多了，道路却大多都只是每一个方向一条，加起来也才两条道，最近好像已经有在拓宽道路了吧？”王佳乐嘟嚷道，“但反正修得没那么快就对了。”
　　“其实乐乐你应该买个自行车啊，你这里距离学校不算很远的。”莫雪遥认得这里，以前的时候还经常路过呢，“你家就在这附近吗？离我家还挺近的。”
　　“诶？小遥家在哪里？”
　　“就刚才那个杭氧站下车的话，走几步路就能到我家了。”
　　“哇，就隔了一站路！”王佳乐兴奋地贴紧了莫雪遥的身子，“下次可以经常一起出来玩呀！”
　　“啊，不过最近我一般都待在水果店里，那里距离学校近，距离这里还是有点远的。”
　　“没事没事，放长假的时候可以一起玩嘛，反正平时也没什么时间。”
　　“比如说暑假？”
　　“对呀！”王佳乐忽然叹了口气，“好慢呀，什么时候才到暑假呢？”
　　“寒假才过去没多久吧……”莫雪遥的眼皮子跳了跳，“我觉得你期待一下五一长假比较靠谱。”
　　“嗯，现在是三月底，就算四月好了，这样距离五一长假就只有一个月！突然就开心起来了呢！”
　　王佳乐真是个容易搞定的女孩子呢。
　　莫雪遥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下了站之后，二人又走了五分钟的路，走进了一处还算新的小区里，来到了王佳乐的家中。
　　她家比莫雪遥家要大一点，有三室一厅。
　　其中一个房间是书房，比较小，如果摆上床的话，哪怕是单人床，也会占掉大部分的空间，最多只能再放个床头柜就什么也放不下了。
　　不过它现在并没有摆上床，只是放了一个七八层的大书架而已。
　　“咦，这里的地面怎么比客厅高了三十公分左右？”莫雪遥对比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嘛，这里呀？这里是榻榻米哦！”王佳乐将书房的移门拉上又打开，“看，这个房间完全是日式风格的！”
　　这个拉门确实很日式风格，只是莫雪遥没怎么见识过，所以没有认出来而已。
　　莫雪遥赤着脚顺着小台阶走到了榻榻米上，感觉触感柔软温润，像是踩在草席上一样。
　　“所以说，这下面都是储物空间？”莫雪遥指了指自己脚下，问道。
　　“没错哟～”王佳乐说着就打开了一个，炫耀似地展现给莫雪遥看，“这样就可以把空间最大化的利用啦！”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坐着？里面没椅子啊。”
　　“直接坐在蒲团上，就像日本人一样。”
　　“……我觉得我可能会不太习惯。”莫雪遥嘟嚷着，盘腿坐在了那张矮矮的小圆桌前，“你平时都在这里写作业的吗？”
　　“嗯啊，在这里写哦，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不是挺好的嘛。”
　　“好吧……”
　　“小遥作业写完了吗？”
　　“抄写的没做。”
　　“那，那化学的借我参考一下吧！”
　　“你让我到你家过夜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莫雪遥开玩笑道，将自己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今天布置的化学作业。
　　“诶——我才不是那种人呢！不过这样的话明天就可以迟点起床，不用赶着去抄作业惹。”
　　“果然是目的之一嘛！而且刚才不是说参考吗？现在又变成抄了啊？不行不行。”莫雪遥收回了作业本，“不能借你抄，你要自己好好学习！不然以后可考不上好大学啊！”
　　“啊可恶！”王佳乐伸长了手，却怎么也够不到莫雪遥高高举起来的作业本，“小遥你什么时候变得像班长一样喜欢说教啦！”
　　“哼哼，这都是为你好啊！”莫雪遥笑着用作业本拍了一下王佳乐的脑门，然后递了过去，“好了好了，借你抄，不过，你最好还是自己思考一下是怎么做出来的比较好，不然以后真的会有很多题目做不出来的，我这话可是认真的啊。”
　　“嘁，小遥都这么说了，别人还怎么好意思抄嘛……”王佳乐撇了撇嘴，“那我先做抄写的作业，待会儿再写化学的好了。”
　　“嗯，我们一起做，做完之后我再帮你看，有不懂都可以问我。”有时候教别人也是会上瘾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大概就是在满足着自己的‘虚荣心’？
　　莫雪遥的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有时候没法克制住自己这样的‘虚荣’。
　　毕竟她也不是圣人，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这样那样情绪的嘛。
　　“小遥，要喝饮料吗？”写着写着，王佳乐忽然站起身来问道。
　　“都行。”
　　莫雪遥无所谓地回答道。
　　于是王佳乐拿了两听可乐又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她又站了起来：“小遥，要吃零食吗？”
　　“都可以。”
　　于是王佳乐又跑去放零食的箱子里翻翻找找，找来了一些不会把手弄得油腻的干果零食，倒进碗里，舒舒服服地重新坐了下来。
　　“啊，对了，已经五点半了，那个电视剧开始了！”没一会儿，王佳乐又跑去打开了电视机，然后跑了回来，“边写边听，诶嘿。”
　　这是一部不怎么好看的电视剧，播放的就是一家现代人的日常，属于地方频道放送的情景喜剧。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生活在平凡的日常之中，所以才不喜欢同样平凡的日常故事吧？
　　“噗，哈哈哈——”正在写作业的王佳乐被逗乐了，抄错了内容，赶紧拿修正液涂抹了一下，又忍不住抬起头朝客厅看去。
　　王佳乐家里的电视机是放在客厅侧面的，也就是说正对着小房间的门口，坐在里面的人正对着房门方向的话，就能清楚地看到电视机里的画面。
　　“哈哈哈——”王佳乐笑得停不下来了，修正液抹到了桌子上，她赶紧站起身找了块抹布擦干净，又重新坐下来。
　　现在是广告时间，她赶忙抓紧时间低头多写几个字。
　　然后……又站了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莫雪遥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道：“干嘛啊？”
　　“啊诶？！怎、怎么了？”王佳乐看到莫雪遥那张有些怒气的脸，顿时结结巴巴了起来。
　　“我说你啊，就不能好好坐着写完作业再做想做的事情吗……”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我抄写作业都写完了，你连语文的都还没抄完，难怪你总和我说写作业要写到半夜了，你这样能半夜写完就不错了啊！”
　　“唔……”
　　“坐下，好好写作业。”莫雪遥此时就像个威严的老师，或许是被李婉言‘传染’了。
　　“可我，想……上厕所。”
　　莫雪遥头疼地捂住了额头：“算了，我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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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少女的童话故事

　　写完作业的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起一听可乐，‘咔嗒’一声掀开了拉环，‘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哈——”她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懒洋洋地托着腮帮监督着王佳乐，“快点写，不要分心了。”
　　“我，我尽力……”王佳乐不是那么有底气地回答道。
　　莫雪遥侧目看着王佳乐，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电视机，让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背影。
　　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看着电视，这感觉还真不错，如果再有一只猫那就更好了。
　　莫雪遥在心中这般想着，这情景剧刚开始看还觉得很蠢，看下去了之后觉得还行，有不少本地人才懂得的玩笑话，让她感觉很亲切。
　　就是广告实在太多了点，基本每十五分钟就要插播个三分钟的广告，这种割裂感实在太强，不仅没勾起她继续看后面剧情的好奇心，反而让她对它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兴趣，转而站起身，审视起了王佳乐书架上的书籍。
　　书架的右边摆放着不少已经没用的教科书，莫雪遥随便看了几眼，竟然连一年级的都还在。
　　她情不自禁地拿起一本一年级的语文书看了一眼，轻轻摩挲着只是稍微有些发黑，但保存还算完好的书皮：“好怀念……当年学拼音字母的感觉。”
　　“所以我才留着的啦！”王佳乐得意地回应道。
　　“你只是懒得扔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她家里也有不少以前的教科书，但那最起码都是初中时期的了，小学时的虽然也有，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本。
　　有的是被拿去卖给收废品的人了，有的则是自己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除了教科书外，还有一些被整理在一块儿的作业本，莫雪遥随手抽出了一本，上面用稚嫩的字体写着‘周记’两个大字。
　　下面的班级姓名表明着这是王佳乐六年级时的作业本。
　　“咦，周记本？”
　　“啊啊那个，那个不能看！”王佳乐慌乱地爬了起来，从莫雪遥的手里抢过了周记本，飞快地塞回了书架里，她有些尴尬地嘀咕道，“别乱翻呀！”
　　“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才没有！”
　　“啊，那个硬壳记事本，看起来挺有趣的。”
　　“那个绝对不可以看！”王佳乐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比刚才的表现还激烈。
　　“给我看看嘛，那，你借我看，我给你抄作业？”
　　“切，我才不要，我要自己写！”这时候的王佳乐，就变得格外有底气了。
　　“你自己写要写到什么时候啊，该不会我得陪你到十二点才能睡觉吧？怎么感觉我像家庭教师一样了……”莫雪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那……我用别的东西和你交换怎么样？”
　　“没有东西能交换的啦！”王佳乐坚决地大喊道。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忽然坏笑着将硬壳记事本抽了出来，随手翻开一页，大声地念了起来：“｢他说，我对你的爱永远也不会变，我的小傻瓜。野兽先生轻轻抚摸着巫女小姐的脑袋，而后二人就相拥在了一起，拥抱了一整夜，然后有一个爱的结晶从空气中凭空出现，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孩子。｣噗哈哈哈……”
　　“啊啊啊啊！”王佳乐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像是要失控了一样扑了过来，夺回了自己的记事本。
　　“乐乐以前竟然会写这种爱情故事的吗？感觉文笔还挺老练的哦。”莫雪遥戏谑地调侃道，“不过，噗呲……为什么只是抱着就能生孩子了啊？哦，也对，那时候你应该不知道……”
　　意料中的抱怨声或者嬉笑打闹声却没有传来，莫雪遥愣了一下，朝王佳乐看去，就发现后者抱着自己的记事本，大眼睛里噙着泪水，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
　　“啊啊！”莫雪遥挠了挠头，慌忙从一旁的矮桌上抽.出了几张餐巾纸，递给了王佳乐，“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弄哭你的……”
　　“小遥你是坏人……呜。”王佳乐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又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都是高中生了，一下子就哭出来实在是太尴尬了。
　　“咳，我就是开……开个玩笑……”莫雪遥讪讪地说道，在她看来，这只是个很平常的玩笑而已，但似乎对于女孩子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在很多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按照以前作为男生时的标准来做事了啊。
　　以前男生时候也会写日记，虽然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但多少会蕴藏着自己那幼稚的真情实感。
　　偶尔被死党发现了，拿出来全班诵读，也只是互相玩闹着假装打对方几拳而已。
　　“唔……”王佳乐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她不好意思地重新盘腿坐了下来，“嘛……那个，就是……里面的内容太羞耻了，所以……”
　　“没事没事，我不会看了。”莫雪遥赶紧摆着手说道。
　　“呼……算了，没事，小遥也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啦。”王佳乐在意的点好像和莫雪遥不太相同，“那个……想看的话，就看吧。”
　　“啊？”莫雪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还会……哭吗？”
　　“才不会哭了啦！！而且我刚才也没有哭！”
　　莫雪遥愣了一下，望着天花板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男生之间互相看日记，如果是死党，那么就是拉近关系的玩笑，如果是其他人，那么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欺凌。
　　而刚才王佳乐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会让莫雪遥觉得和她的关系变得疏远了，所以才马上进行弥补？
　　但既然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从一开始就不要那么激动嘛……
　　当然，莫雪遥自己也不对。
　　“哦……”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感慨女孩子的心思是多么的复杂了。
　　这个时候，其实还是不看最好。
　　应该是这样吧？
　　莫雪遥有点不太确定。
　　“怎么了，不看吗？”而这个时候，王佳乐反而主动了起来，虽然眼眶还有些发红，但却主动翻开第一页递给了莫雪遥，“看吧，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很幼稚的那种……留着是为了以后有一些纪念。”
　　“嗯……挺好。”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王佳乐递来的笔记本。
　　这个时候不接过，那就是表示不满的意思了。
　　女孩子们的心思总是要比男孩子们多几层。
　　如果是男生死党之间的话，那么大抵是不会这么弯弯绕绕的，基本上说的是什么，心里想的就是什么。
　　少了那层羞涩感的话，翻开这个记事本其实也没什么，里面是一些简短的故事，是王佳乐模仿童话和通俗小说的风格写的。
　　有不少都是独立的，结局全都是美好的，稍显得有些套路化。
　　莫雪遥看不下去几页，就重新合上了。
　　王佳乐微微松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不看了吗？”
　　“啊……对。”莫雪遥犹豫了一下，没有说理由，她十分自然地将记事本塞了回去，然后看起了左边那些中外书籍。
　　大都是一些小说，以恐怖故事为主，其中有大量的都是灵异鬼故事，掺杂着少量的科幻神秘故事——比如外星人什么的。
　　其中有一本最厚的书，名叫做《死灵之书》，莫雪遥颇感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这书厚得像个小书包，沉重得得两只手捧着才行。
　　但里面的故事个个都晦涩难懂，不太能看懂，只是大致能清楚，好像讲述的是有关克苏鲁神话的故事。
　　所谓的克苏鲁神话，并非是哪个宗教的神话体系，属于由一位近代作家幻想出的概念，并且经过无数优秀作家共同完善而成的。
　　与其说是神话传说，倒不如说像是某种故事的题材设定更为合适。
　　本质上就和武侠小说里的那种武功设定差不了太多。
　　莫雪遥是这么理解的。
　　她没有继续看下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觉得自己能看着看着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作者就喜欢写得这么晦涩难懂，还是翻译的水平问题，总之读起来实在是太难受了。
　　如果是翻译问题的话，那对于她来说，可能读英文原版还舒服些吧。
　　“小遥，晚上想吃什么？”
　　“无所谓吧……”
　　“家里有泡面，吃泡面怎么样？”
　　“都行。”莫雪遥并不排斥泡面，甚至还有些喜欢——当然前提是偶尔吃一次，而不是天天吃。
　　“好的～”
　　“所以你还是先写作业吧。”莫雪遥无奈地坐到了她身旁，“有哪里不懂的吗？”
　　“啊，暂时，暂时还没有……”王佳乐赶紧低下头，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但莫雪遥却看得出来，她的注意力相当涣散，完全没有集中啊，“对了，小遥会这么坐吗？”
　　只见王佳乐将小腿和脚掌并在大腿外侧，臀部完全贴地，看起来有几分乖巧的可爱。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坐。
　　她舔了舔嘴唇，跟着试了试，虽然勉强能成功，但很快就感觉骨头像是要断掉了一样难受，赶忙恢复成了普通的盘腿坐姿。
　　“小遥的韧性还不行呀！”王佳乐得意地摇了摇脑袋，“我可以就这么一直坐一天哦！”
　　“啪。”莫雪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好了，别分心了，赶紧写作业。”
　　“可恶，小遥越来越像班长了……”王佳乐捂着脑袋小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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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晚上七点钟，在莫雪遥的监督下，王佳乐终于写完了作业。
　　对于她来说，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呼啊——！今天完成得好早！”
　　“早吗？”莫雪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平时母亲在水果店做好晚餐，一般是五点半到六点的样子，而那个时候她的作业就已经写完了，哪怕没写完的，在吃完饭后也能在半个小时内搞定。
　　而王佳乐这可是从五点钟一直写，写到现在才写完。
　　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啊。
　　要知道她也是有一部分作业在学校里完成的，比如英语全部以及语文除了抄写之外的全部。
　　“对呀，平时都要写到十一点的哦。”
　　“你的拖延症也太严重了吧？”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写作业的时候就好好写，空出来的时间再好好玩，这不好吗？”
　　“嘛……习惯啦习惯啦……诶嘿。”王佳乐讪笑着眨了眨眼睛，想用扮可爱来糊弄过去。
　　“好吧。”莫雪遥也没有再继续坚持地说教下去，毕竟这是别人的事情。
　　其实如果是男生时的死党，那么无论对方高不高兴听，她都要多说几遍的，但女孩子的话，就算关系很好，相处起来的方式也还是和男生之间不同啊。
　　要更温和也更委婉一些才行。
　　而且，说教什么的确实是李婉言带给她的影响，以前的莫雪遥可没有那么严重的说教习惯呢。
　　“好啦！晚上想吃什么泡面呢？”
　　“嗯……有什么口味的？”
　　“有……”王佳乐赤着脚‘噔噔噔’地跑到了客厅里，翻了一下，“有红烧牛肉的！”
　　“还有呢？”
　　“还有红烧牛肉的！”
　　“……”
　　“咳嗯～其他口味的被我吃了……嗯，就红烧牛肉的吧？”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托着腮帮看向窗外。
　　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也不知道是阴云遍布在空中，还是太阳真的落山了。
　　“小遥要加火腿肠还是卤蛋？”
　　“都要可以吗？”莫雪遥也没客气。
　　“可以呀！”
　　不多时，王佳乐就捧着两桶泡面走进了书房里，将那张矮桌搬到了窗边放下。
　　这窗户显然是重新设计过的，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正好可以将手搭在窗台上，看到窗外的世界。
　　这算是落地窗还是什么？
　　对这方面不太懂的莫雪遥在心中随意地想着。
　　“轰隆隆——！”就在王佳乐刚放下泡面桶的时候，天空忽然划过一道惊雷，这雷声简直就像是有无数炸药在天空中炸开了一样，让莫雪遥有些失聪。
　　而整个天空也瞬间被照亮，而后才重归黑暗。
　　这也难怪古代会将打雷视作神的愤怒，因为它确实充满了恐怖的震慑感。
　　当然，对于科学时代，了解闪电成因的人们而言，那也只是被惊雷吓了一跳而已，最多担心会不会劈到自己身上来。
　　当莫雪遥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王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自己的身旁，像是在寻求安全感似地紧紧黏着她。
　　“喂喂，不至于吧？”莫雪遥打趣着问道，“打雷其实也就是某种化学反应而已，没必要那么害怕吧？”
　　“呼……我最怕打雷了。”王佳乐整个人都靠在了莫雪遥的身上，“你不觉得很可怕吗？总觉得会劈到自己身上来。”
　　“按照道理来说，你坐在房间里，被雷劈的几率是很小的——而且本来被雷劈的几率就不大，除非你非要站在树下或者电线杆下。”
　　“我知道啦，但是……知道归知道，害不害怕又是另一回儿事嘛。”王佳乐轻轻锤了一下莫雪遥，“哼，小遥一点都不会安慰人，你要是男生啊，绝对绝对要被女孩子嫌弃的！”
　　“……女孩子都那么矫情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王佳乐没有生气，反倒是乐得不可开支：“小遥说的，好像自己不是女孩子一样，噗呲！”
　　莫雪遥干咳了一声，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说是矫情，其实也只是调侃，而且莫雪遥身边其实也有不少内心坚强的女孩子。
　　比如李婉言、花银银、沈可琳、墨筱笑……
　　倒不如说，像王佳乐这样比较敏感又娇弱的女孩子反倒不多吧。
　　只能说，是她的家庭条件比较好，而且父母又很宠溺她，才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当然了，王佳乐也没有被宠坏，只是相对其他女孩子，不是那么独立而已。
　　“为什么你家里会有那么多泡面？”莫雪遥看着窗外那被风吹着打在窗台上，又飞溅到玻璃上，溅出一个又一个涟漪的雨点，悠然地问道。
　　“当然是我要吃啦，我爸妈没时间做饭的时候也吃泡面。”
　　“听起来好忙啊。”
　　“是呀，现在是公司刚起步的时候，嗯……虽然是个小公司，但还是有很多要忙的地方。”王佳乐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反正一般要么出差在外，要么回家带我去下馆子，要么在家里不想出门就吃泡面，要么我一个人待着，在家吃泡面。”
　　“那是我的可乐……”莫雪遥回过头，盯着她手里的可乐罐嘟哝道，“那你还没吃腻吗？”
　　“还好吧……其实也不是经常吃，只是备着而已。”王佳乐将可乐递给了莫雪遥，“哎呀，别那么小气嘛，呐，还你？”
　　“……你喝过了。”
　　“喂，我的口水有毒吗？”
　　莫雪遥尴尬地摸了摸耳垂：“我……没有吃别人吃过的东西的习惯。”
　　“好吧，反正冰箱里还有，要的话等下再去拿。”王佳乐拿起莫雪遥喝过的可乐，像是品茶一样又喝了一小口。
　　二人随意地聊着学校里的事情，等到几分钟后，就将泡面的盖子打开，在这下着雨打着雷的天气里慢慢吃了起来。
　　莫雪遥捧着温热的泡面桶，喝了一小口面汤，莫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似乎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本能反应，当打雷下雨的时候，如果待在家里，心情就会特别平静，也特别容易犯困……
　　吃完泡面后，王佳乐洗了个澡，而莫雪遥只是用一次性的洗漱用具洗漱了一下，但时间却已经到了八点半。
　　这个时间在平时，睡觉肯定还早，但现在却觉得正好。
　　“今天睡在书房吧！”
　　“为什么不睡你的卧室？”莫雪遥刚才看过一眼王佳乐敞开的卧室，“床应该够大的吧。”
　　“大是够大啦，但是小遥不觉得这种挤在一块儿的感觉很棒吗！”
　　“是吗……”
　　“特别是一个房间就那么大，然后挤在一起，睡在地上，而且还是打雷的天气，超级棒的哦！”王佳乐抱着厚实的被褥走了过来，开始在刚擦干净的榻榻米上铺了起来。
　　书房的空间本身并不大，做成榻榻米其实就是为了取巧，因为这样可折叠的小矮桌就不会占什么空间，而且因为是席地而坐，所以也没有椅子来占据其他空间。
　　这样只要把桌子收起来，整个房间除了书架占了点空间外，其他地方就完全是空着的，可以自由布置的了。
　　铺下被褥睡两个人当然不成问题，虽然稍微会有点拥挤，但这种拥挤的感觉可能对于某些人来说格外的舒服。
　　“嘿咻～”王佳乐熟练地将被褥铺好，然后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里，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将自己卷成了寿司的模样。
　　莫雪遥像是看小孩子似的看着她，解开校服和裙子的扣子，将它们放在了自己的书包上。
　　“来～小遥，睡这里！”王佳乐用手撑开一点空间，对她喊道。
　　莫雪遥迟疑了几秒，然后才像只猫似的，钻进了里面。
　　二人就这样卷着被子，躺在漆黑的房间里。
　　只有外面时不时闪过的电光，才能带来几许短暂的光亮。
　　“小遥，你困吗？”
　　“稍微有一点。”
　　“时间还早，我们来聊天吧！”
　　“哦……”莫雪遥打了个哈欠。
　　“灵异的故事怎么样？”
　　“随便……”她的声音变得小了下去。
　　“那……唔，小遥对外星人的事情感兴趣吗？”
　　“还好。”
　　“我之前有过一个设想，那就是，说不定我们的先祖就是外星人呢？那些奇怪的神其实就是奇怪的机械？人类其实是被制造出来的，不然为什么恐龙的历史更久却没有文明呢？”
　　“从进化论的角度上，其实可以解释你后面的那个问题，不过既然你说了这些，那就当作是不要太多科学依据的幻想好了。”莫雪遥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我觉得吧，以前的龙王说不定就是一种降雨导弹或者降雨飞机，因为造型别致，然后被无数人传播，最后扭曲了原本的模样，同理还可以推出，刑天其实是一种实用性机器人……”
　　莫雪遥一说起这个话题，顿时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虽然进化论的观点基本是正确的，但她还是会忍不住有自己的畅想。
　　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外星人身上：“或许，其实根本没有外星人，我们对于地球而言，也是外星人，也可能整个宇宙只有地球这么一个文明，不然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确切的外星人出现的证据呢？”
　　“就算有，那也不可能被我们知道嘛。”王佳乐反驳道。
　　“就算是这样吧，可那些能够穿越星河的外星人，恐怕早就和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了，乐乐知道高维度空间吗？不知道的话我可以从一维二维三维开始解释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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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愚人节还是情人节？

　　四月一日，星期六。
　　本来不是一个需要上课的日子。
　　但为了补上要举办校庆而丢失的课程，所以这个星期六以及下个双休日都要上课。
　　而校庆则要从四月十日开到四月十二，也就是从星期一开到星期三。
　　如果星期四星期五还是要上课的话，大家肯定会抱怨着宁愿不举办校庆。
　　不过雨空高中和其他高中不同，要补上的并非周一到周三的校庆，而是周四和周五的假期——为了避免校庆后学生们疲惫，反而无心学习，所以这两天是放假的，算上那个双休日，那就是四天。
　　几乎都快和一个五一长假的放假时间接近了。
　　这个年代的五一长假并非三天或五天，而是法定的七天。
　　当然，至于调休，那就属于睁一只眼闭只眼的操作了。
　　所以，虽然这个星期六还得上课，但大家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一来是星期五没有主课，二来则是很清楚自己是在提前偿还之后的假期，再想想校庆三天里也和玩似的不用上课，那就像是放七天假一样过瘾了。
　　雨空高中充分考虑了大家的休息时间，所以星期六的到校时间并非原定的七点五十，而是九点。
　　意味着大多数人都可以多睡个一个小时的觉了。
　　星期五的时候，班主任和班长说过，让她明天可以晚点来，因为她会来开教室门的。
　　反正九点钟才算迟到，班主任七点钟去开门都完全来得及，也就不需要李婉言早起了。
　　所以，虽然是上学的日子，但李婉言和莫雪遥难得地睡了个饱，醒来的时候都已经七点半了。
　　这着实让莫雪遥慌乱了一下，差点忘了今天的迟到时间是延迟了的。
　　嗯，这个时间，大概就是平时王佳乐的起床时间吧……？
　　莫雪遥嘟嚷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李婉言还沉浸在梦里，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晶莹的口水流出来了一点，滴落在枕头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呼咕——”莫雪遥一边扭着身子，一边爬下了床，将校服和校裙套在身上，然后打着哈欠推开了小门。
　　这个时间点，水果店已经开门了，母亲还没到，估计在家里打扫卫生和洗衣服，而父亲则正摆弄着货架和水果，烟就像是黏在嘴唇上的一样，哪怕说话也不会掉下来：“哟，起床了啊，今天九点才算迟到，不用着急的。”
　　“就算不用着急，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嘛。”莫雪遥顺手拿起箱子上的脸盆和牙杯牙刷，走到了门口洗漱起来，“咕噜咕噜咕噜——呸！”
　　“我从家里带了早餐来，是粥和鸡蛋饼，还有你妈自己腌的酸豆角。”
　　“啊，酸豆角！”虽然以前天天吃咸菜，但唯独只有酸豆角是吃不腻的，莫雪遥高兴地点了点头，“我马上就来！”
　　“不急，你洗脸洗干净点，要记得用洗面奶。”
　　“用了啦！我会不知道嘛？还要你提醒啊？”莫雪遥抱怨了一句，就见父亲从三轮车里扛了一个小转盘过来，“这什么？”
　　“哦，愚人节的道具。”
　　“愚人节？”莫雪遥对这个节日有点印象，但因为是西方节日，而且即使在西方都不是法定假日，所以了解并不深，只是在初中的时候经常会有人趁着愚人节的时候耍人而已。
　　她就被耍过好几次，所以对这个节日有些排斥和反感。
　　好在初中里这么玩的人并不多，愚人节也只是少数人在过而已。
　　“是啊，愚人节的转盘，我特地买来的，以后每个节日都可以用上。”父亲‘嘿嘿’一笑，将提前找打印店印刷好的海报挂在了专门的海报立架上。
　　上面那｢愚人节｣三个字是最大的，然后就是｢缤纷果园｣这个店名。
　　趁着有趣的节日搞活动，对于一家水果店而言，那可是相当先进的思想了。
　　“愚人节大转盘……”莫雪遥一边绞干毛巾，一边念着海报上简单易懂的说明，“购买水果超过三十九即可参加转盘一次，而后每增加五十，可叠加一次，上不封顶。”
　　然后就是从特等奖到三等奖，四种奖项各赠送什么礼品。
　　三等奖是送一些单个的水果，二等奖则是送些较为昂贵的单个水果，一等奖是送小的水果篮，特等奖则是带有收音机功能的国产磁带机。
　　比地摊货要好，算是有牌子的那种。
　　在这个年代，这算是比较万金油的奖品了，因为每一个人都能用得上。
　　当然，特等奖是最难抽到的，因为它的区块最小。
　　“那万一就有很多人运气好转到了特等奖怎么办？一天十个特等奖，你就亏大了吧？”莫雪遥抬头嘟嚷道。
　　父亲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莫雪遥耳旁小声说道：“可以做手脚的，只要特等奖的礼品都送完了，就可以让他们永远也转不到特等奖。”
　　“噫。”莫雪遥嫌弃地看了一眼父亲，“那不是做假嘛。”
　　“当然不是，这是避免损失大于收益。”父亲得意地指了指海报的最下方，“而且，你看这个。”
　　“……最终解释权归本店所有。”
　　莫雪遥不得不感叹，自己和父亲差了好几条街。
　　虽然她读的书更多，但就人生经验上，还差得远呢！
　　作为一个商人而言，父亲实在是太优秀了。
　　除了上面四个奖项外，还有一个参与奖。
　　这个参与奖很符合愚人节，就是让中奖者，吃一块很酸很酸的青柠檬，而且必须得吃完才行，吃完后，会获得一个小工艺品赠送——批发价大概是一角钱一个的那种。
　　其中也掺杂了一些莫雪遥和李婉言做的手工艺品。
　　莫雪遥醒来没多久后，虽然没叫李婉言，但她却自己醒来了，同样也对门口的海报和转盘有些惊讶，父亲当然是得意地又说了一遍，同时带着几分挑衅地看向上面那家店，对她俩说道：“你看，这时候抄袭者就只能慢人一步了，但机会是稍纵即逝的，现在他们再去准备，可来不及咯。”
　　“老爸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啊……”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万一人家也提前知道了你做的准备，从而模仿了你呢？”
　　“如果真是那样，我倒是有点佩服他们了——单就‘模仿’而言。”
　　父亲的话里带着几分讥讽，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却依旧有着一颗少年般好胜的心。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藏在深处，不被人发现而已。
　　吃完早餐的莫雪遥和李婉言，不急不缓地出了门。
　　即使是现在，也才八点。
　　距离最迟到校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而从水果店走到学校，哪怕是最慢也只要十五分钟。
　　再加上不用开教室门，所以二人今天显得格外悠闲。
　　“小遥，吃棒棒糖吗。”李婉言在学校门口的小店前站定，扭头问道。
　　“好啊。”
　　“骗你的。”
　　“……”莫雪遥一阵无言，有点不敢相信李婉言竟然也会开玩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呃……愚人节的玩笑？”
　　“嗯。”
　　“一点也不好笑啊……”莫雪遥捂住了额头。
　　“……你鞋带散了。”
　　莫雪遥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忽然看着李婉言的后方喊道：“哇，校长早！”
　　李婉言淡定地看着她，显然没有被骗到。
　　“嗯，早。”不过，后面却真的传来了校长的声音。
　　李婉言的身子僵了一下，赶忙转过身微微弯腰：“校长好。”
　　“好。”
　　胡子大概有几天没剃的校长微微侧目点了点头，然后毫不停顿地朝校门里走去。
　　“哈哈，虚虚实实，这才是愚人节玩笑哦！”莫雪遥得意地叉腰大笑道，“婉言，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婉言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拿出一枚钢镚买下了两根棒棒糖，递给了她一根。
　　“唔，好痛，干嘛弹我，被我‘骗’了，就那么不甘心嘛？”莫雪遥嘟嚷着接过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
　　李婉言未置可否，转身朝学校里走去。
　　因为她们俩来得很早，所以这种有许多学生一起络绎不绝地走进学校的感觉，对于她俩而言反倒有些新奇。
　　即使喜欢安静的莫雪遥，也不介意偶尔热闹一下。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她们俩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哄闹声。
　　其中最有辨识力的就是高缘那和他身子一样圆.润的声音以及刘小伟那猥琐又尖细的笑声。
　　看来教室里已经有很多人到了。
　　走到校门口，就看到男生们打打闹闹的，女生们聚在一块儿聊着八卦。
　　当莫雪遥和李婉言一走进教室，顿时就有不少目光投了过来。
　　“小遥遥你终于来啦！今天你收到好多情书哦，还有其他班甚至其他年级的！”花银银朝她大喊道，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幸灾乐祸。
　　“什么和什么啊？情书？”莫雪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啊，今天是愚人节哦！”
　　“所以愚人节怎么了？”
　　“嘛，愚人节的时候可以开玩笑，所以呢，就可以把真话当假话说了。”花银银一副很懂的样子，“所以，收到情书很正常哦，这是有魅力的表现——咦，难道小遥遥在初中的时候没收到过情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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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情书

　　长那么大，莫雪遥还是第一次收到情书。
　　而且不是一封……
　　说塞满了抽屉那肯定是夸张了，但散乱地塞在抽屉里，一眼看过去也确实挺多的，对于莫雪遥而言，相当震撼。
　　尴尬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飞快地将这十几封信掏了出来，就要丢进垃圾桶里。
　　“诶诶，等下，小遥遥，别人给你的情书就那么丢掉不太好吧？好歹看一下嘛！”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我都没兴趣。”莫雪遥板着脸说道。
　　“你没兴趣我有兴趣呀，让我看看嘛！”花银银相当感兴趣地大喊道，把莫雪遥要丢掉的信给抢救了回来。
　　“随便你。”莫雪遥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情书被看了，尴尬的也是那些送情书的人，而不是她。
　　而此时，周勇正低着头，装作自己在看书的样子，实际上却在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署名……
　　这些情书，有的就干脆是一张撕下来的作业纸；有的稍微正式一点，是白纸；还有的则是相当正式的用信封装着，表面上还画了个爱心。
　　嗯……这种看起来反而是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见莫雪遥要分享自己收到的情书，墨竹莜、茶离、叶半夏她们几个女生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反倒是平日里向来八卦的王佳乐没有过来凑热闹。
　　莫雪遥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将双手放在抽屉里，展开了一封信，满脸通红的读着。
　　她也收到情书了？
　　嗯……毕竟王佳乐也是个很可爱很纯真的女孩子，肯定会有男孩子喜欢的。
　　而花银银虽然比她漂亮，但恐怕不会有人给她送情书吧，因为她肯定会把自己收到的情书大声阅读出来的。
　　就像现在读莫雪遥收到的情书一样。
　　“好了好了，不要念出来。”莫雪遥托着腮帮无奈地说道，“好歹给别人留点面子啊。”
　　“啧，既然送了就不要怕害羞嘛！”花银银咂了咂嘴，“好吧好吧，那我不念是谁送的就好了呗。”
　　“噗哈哈，这个超肉麻的啊！”花银银爆笑地锤着桌子。
　　“怎么样的怎么样的？”其他几个女孩子顿时好奇地看向了她手上的那封。
　　“嗯，你们看。”花银银小声地念了起来，“你就是我的世界，你就是我的唯一，你比天上的星辰更璀璨，你比晴天的太阳更明媚……”
　　“噫惹，好肉麻。”墨竹莜顿时哆嗦了一下。
　　茶离却觉得挺不错的：“还好啊，感情挺真挚的吧？”
　　“嗯……”叶半夏弱弱地附和着，点了点头。
　　“诶？你们这么天真的吗？这种肯定是从什么书上抄来的啦。”花银银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道。
　　大家都在看情书，莫雪遥反而变得自然了起来，随手展开了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条。
　　｢莫雪遥同学，你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我知道你很善良，所以可以帮我问一下班长，她喜不喜欢胖一点的男生？｣
　　“呃……”莫雪遥愣了一下，然后从围着自己的女生的缝隙里伸出手，将这张纸条丢给了李婉言。
　　什么都没收到的李婉言一脸平静，但在展开纸条的时候却愣了一下，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看向了坐在她侧后方的高缘。
　　高缘正拿着个GBA游戏机玩着神奇宝贝，察觉到了班长的目光后，略显疑惑地抬起头：“啊，班长，咋了？”
　　“你写的？”李婉言将纸条放在了他的桌上。
　　“我写的？”高缘反问了一句，拿起纸条看了又看，“我靠，肯定不是我啊！”
　　“是吗。”李婉言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作业本看了一眼，对照了纸条上的字迹，轻轻点了点头，“刘小伟写的。”
　　“对对对，班长你怎么猜到的，肯定是这个**崽子！”
　　李婉言挑了挑眉，并未作答。
　　“咳，那，我说现在喜欢你行不？”
　　“愚人节的玩笑？”李婉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高缘，看得后者缩了缩脖子，讪讪笑了两声。
　　“哈、哈哈……是的。”
　　“嗯。”李婉言没有再理会他，转了回去，既是班长又是大组长的她，开始向其他人收起了作业。
　　高缘懊恼地揪了一下头发，心不在焉地重新捧起了游戏机。
　　莫雪遥这边，大家将她收到的情书全都看了一遍，大多都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送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带点恶作剧性质的。
　　只有一封看起来最为精致的，虽然字写得不怎么样，但却尽力写得工整，而且也写得十分有真情实感。
　　“这个可能是真的喜欢你诶，没标注名字，不知道是谁的。”墨竹莜一字一句地看着，“唔，肯定是我们班的。”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摇了摇头：“无论是谁送的都无所谓吧。”
　　“小遥可真是无情呢～不挑选一个嘛？没有恋爱的高中生活是不完整的哦！”墨筱笑掩嘴轻笑道。
　　“切，没什么意义，而且我对大部分男生都不感兴趣。”莫雪遥将桌子上的情书收了起来，“看完了？看完了我丢垃圾桶里去了。”
　　“不收藏一下吗？”叶半夏羡慕地问道。
　　这大概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吧。
　　拿到太多情书的莫雪遥反而一点都不感兴趣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接收男生的情书吧。
　　“那些臭男人的情书可以丢掉，但是我的不能丢哦！”花银银说着，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封情书，递给了莫雪遥，“这是我的情书，收下吧，小遥遥！”
　　“……”莫雪遥嘴角抽.动了一下，“愚人节的玩笑太无聊了吧？”
　　“说不定不是玩笑呢？”
　　“得了吧，你就是最喜欢恶作剧的那个。”
　　“不拆开看看吗？”
　　“……没兴趣。”
　　“诶——？”花银银站了起来，拿回了自己的情书，“可恶的小遥遥，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情，那我就自己念吧！”
　　花银银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念了起来：“小遥遥，你知道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从我这里偷走了一样东西，没错，就是我的心……”
　　女生们都忍不住大笑，因为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关键是花银银还这么一本正经。
　　如果是别人，她们可能真的信了。
　　但是花银银的话……那一定是恶作剧。
　　所以花银银这声情并茂的朗诵，反倒让大家称赞她的演技高超。
　　“厉害，不做演员可惜了。”茶离竖起了大拇指。
　　“嗯，这样的愚人节玩笑还挺有趣的呢～”叶半夏跟着点了点头。
　　“说不定不是玩笑哦。”墨竹莜嘟嚷道。
　　“本来就不是玩笑嘛！可恶的小遥遥！”花银银将情书塞进了莫雪遥的衣领里，这次竟然没有顺畅的滑落下来，竟然卡在了半路，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滑出来。
　　“花！银！银——！”
　　“哼哼，小遥遥，这就是爱的拥抱哦！”就见花银银隔着桌子抱住了莫雪遥，炙热的小手到处乱摸着。
　　“喂喂！”花银银和莫雪遥闹作了一团，其他的女孩子们都笑得停不下来了。
　　就在此时，莫雪遥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小手轻轻拍了拍。
　　而后就看见黄语惜带着一张能够治愈人心的甜甜笑颜，将一封写着‘莫雪遥’三个大字的情书递给了她。
　　“啊？你也来？”莫雪遥无语地扭头看着他。
　　｢愚人节快乐～｣黄语惜摸出早已写好字的白板轻轻晃了晃。
　　然后就见他将书包放下，又从里面拿出好几封早已写好的‘情书’递给了其他几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女孩子。
　　有花银银的、也有墨竹莜的、还有茶离的、叶半夏的……
　　感情这不是情书啊，只是一种友好的礼物？
　　莫雪遥松了口气，趁机摆脱了花银银，拆开‘情书’看了看。
　　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写着感谢她的话，还放着两块巧克力和两块软糖。
　　莫雪遥偷偷看了一眼旁边花银银收到的，发现他给大家写的话是不同的。
　　这还真是有心了呢。
　　“咦，这么一来，我们岂不都是小惜的‘情人’了嘛～”墨筱笑掩嘴轻笑道，“小惜有点贪心哦。”
　　黄语惜的小脸微红，用力摇着头，想要辩解，但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而没法说出别人能听懂的话来。
　　莫雪遥忽然觉得，愚人节其实也是一个挺好的节日。
　　只是在不同的人那里，有着不同的感觉而已。
　　初中的时候，感觉都是一些有点恶劣的恶作剧。
　　而在高中里，特别是在黄语惜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温柔的节日了呢。
　　女孩子们调侃着黄语惜，让他的小脸又红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坚持地将‘情书’送了出去。
　　男生这边，雪先生和李红染也有收到。
　　李红染还有点颇为不好意思，不过知道不是真正情书的他，还是十分坦然地收了下来，并且回了黄语惜几块牛肉干，雪先生倒是神色如常，微笑着就收了下来。
　　而后，黄语惜环顾四周，终于看见了正趴在教室后面窗台上发呆的周勇。
　　他从刚才女生聚集在莫雪遥身边的时候，就像是避嫌似的远离了她们。
　　这会儿，他的大脑完全是放空的，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勇茫然地转过头来，就看见微笑着的黄语惜，将一封信递给了他。
　　“呐。”
　　也看见他举起了手中的白板——
　　｢愚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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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喜欢你

　　天空中根本看不到云层。
　　连所谓的阴云都不可见。
　　只觉得天空像是被染料染上了青灰的颜料，灰蒙蒙的天和地相接在一起。
　　中午，实验楼的楼顶天台上。
　　操场上是喧闹着的学生们，篮球场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吼叫，听起来就像是要打起来一样，然而事实上只是打篮球打到激动的时候，忍不住喊出了声而已。
　　雨空高中的足球场比标准的要小，但只要是草地不是太湿滑，仍旧每天都会有人在这里踢足球。
　　大多是校队的，有时也有其他爱好者参与其中。
　　吕伯伦挠着头发，在天台上不安地等待着。
　　他时而靠着墙壁，时而背着手走来走去，既是期待，又是紧张。
　　“已经快十二点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室内午休了，是不来了……还是没看到？”吕伯伦小声地嘟嚷着，忽然听到楼梯间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竟然不敢就这么守在门口，反倒是往侧边走了几步，躲在了围住顶层楼梯间四周的墙壁后面，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有些许急促的喘息声，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
　　明明下方的操场上如此热闹，但这楼顶的天台，却安静到让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响。
　　“咔嚓……”门把被轻轻转动，而后发出‘吱呀’一声，一只穿着小皮鞋的小脚先踩了出来，而后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走到了门外。
　　“没人啊……”王佳乐嘟嚷着环顾四周，有些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嘁，果然是被耍了吗？”
　　“咳咳！”就在此时，吕伯伦赶紧用力咳嗽了两声，讪笑着从墙壁后面走了出来。
　　“咦——吕伯伦，是你？”王佳乐惊讶地盯着吕伯伦，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你，你写的？”
　　“咳，是我……我写的。”吕伯伦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这个……不是愚人节的玩笑啊，我是认真的。”
　　“那、那你干嘛愚人节写？”王佳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想要隐藏自己的羞涩，“谁知道你是不是还在耍我呀？”
　　“真的不是耍你啊！诶等等，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愚人节的玩笑，就、就……同意了？”
　　“哼～”王佳乐向前走了几步，和吕伯伦拉开了距离，“我才不喜欢你呢。”
　　“啊？真的吗？”吕伯伦刚才的紧张却莫名消退了不少，他轻笑着窜到了王佳乐身前，蹲下身仰着头望着她的小脸，“看起来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啊？”
　　“变态！”王佳乐瞬间捂住了自己的裙摆，满脸通红的娇叱道。
　　“就算是变态，那也是帅气的变态啊。”吕伯伦故作轻松的说道，实际上说这话的时候腿都在发抖。
　　“噗！”王佳乐忍不住笑出了声，掩着嘴说道，“你也太自恋了吧？”
　　“咳，这不是自恋，是事实啊，难道我不帅吗？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好吧？”吕伯伦缓缓地站了起来，俯视着比自己矮很多的王佳乐，然后将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中抓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紫色礼物盒，但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递出去。
　　其实都拿出来了，明显是送给王佳乐的，可真要做出那个动作，却变得有些艰难。
　　但他终究还是僵硬地将礼物盒递了出去，脸上却故作轻松：“给，收下这个礼物，你可就是我女朋友了哈。”
　　“什么嘛，里面又是恶作剧？”王佳乐的眼珠子四下乱转着，却总是不敢正眼看吕伯伦，她有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接过礼物盒拆开。
　　紫色的盒子里，装着一个玉质的手镯，看起来应该是不算昂贵的玉材制作的，青色的部分集中在具体的某一块里，其他地方只是丝丝缕缕地掺杂了一些，总体看起来有点半透明，带着几分冰块般的感觉。
　　手镯比较小，但对于王佳乐而言，应该是差不多的。
　　“唔……”王佳乐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不知道该接受还是该拒绝。
　　而此时，吕伯伦却大胆地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将这只玉手镯戴在了她的手上。
　　戴进去相当的轻松，显然还大了点，但这意味着如果王佳乐以后再发育，长高长大了……还可以戴得下。
　　丝丝凉凉的触感从王佳乐的手腕上传来，同时，还有捏着自己手掌的吕伯伦所传递来的炙热。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握住了王佳乐戴着手镯的左手，盯着她的眼睛诚挚地说道：“王佳乐，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在此时定格，吕伯伦的心脏几乎都快要停止了跳动，他感觉喉咙无比的干涩，有些沙哑地问道：“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微风吹拂起一朵鹅黄色的小花，落在了王佳乐的发梢上，几只麻雀停在了铁丝网的顶上，歪着脖子见证着此情此景。
　　“好……”王佳乐低着头，挤出一点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但却仍旧清晰地传入了吕伯伦的耳中。
　　“咳，嘿。”吕伯伦终于放松了下来。
　　王佳乐羞红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忽然又抬高了声音说道：“骗你的啦，这是愚人节的玩笑！”
　　“啊啊啊？”吕伯伦慌乱地抓了抓头发，“骗我的吧？”
　　“对啊，骗你的。”
　　“等等，到底哪一句话是骗我的？”
　　“你猜？”
　　“啊——”
　　看到做出一副夸张表情的吕伯伦，王佳乐的心情终于放松了许多。
　　二人的视线再一次相交，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没有什么荡气回肠的旖旎，只有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真正的爱情，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夸张，很多时候，它都来得那么快，那么简单。
　　而学生之间的爱情，不仅简单，而且纯真且诚挚——最起码对于社会中的大人们而言，是这样没错。
　　“呼咻。”王佳乐将戴着手镯的左手塞进了吕伯伦的口袋里，轻轻晃悠着身子，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这个嘛……因为……呃，喜欢你这样性格的女孩子？”
　　“老实回答～”王佳乐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吕伯伦，而后者则紧紧抓着她那柔软的小手在天台干净的小平台处坐了下来。
　　“呃……一开始呢，是因为喜欢小圆脸的矮个子的女生，很娇小嘛……感觉可以直接整个的抱在怀里……咳咳！”
　　“哼，那你也喜欢太阴老师咯？”
　　“啊，老实说，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当然，我主要还是喜欢你的性格！”
　　“那我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嗯……纯真可爱不做作？而且乐于助人，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喜欢勾心斗角，还有……呃……嗯……反正就是喜欢！I love！”
　　“其实嘛，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哦。”王佳乐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咳嗯，以前有找我表白的，我都拒绝了。”
　　“啊，那，那这次？”
　　“因为嘛，反正都是高中生了，谈一次恋爱也不错吧？”王佳乐嘟嚷道，“大概就是这样，总觉得不谈会后悔的，而且你嘛，还算可以接受，最起码爱干净，而且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
　　“是吗？”
　　“准确的来说还是有的啦。”王佳乐将小脸凑近了吕伯伦的脖子，柔软的发丝挠得他脖子有些痒痒的，“一股中药的味道。”
　　“咳，啊，那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经常吃中药的缘故。”
　　“为什么总吃中药？”
　　“因为我妈更相信中药一点，所以从小得了什么病就吃中药，我妈还经常自己买点便宜的中药泡脚呢。”
　　“原来是这样呀……”王佳乐将脑袋靠在了吕伯伦的肩膀上，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用毛茸茸的头发顶了顶他的下巴。
　　“怎么了？”吕伯伦伸手主动搂住了她，“对了，以后我们该怎么互相称呼呢？”
　　“唔，对哦，都是情侣了，应该叫得亲昵一点，不过感觉还是好羞耻呀……”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叫你……darling？亲爱的？”王佳乐自己说着，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噫，感觉好肉麻的。”
　　“咳，那就普通一点，直呼我的名字？”
　　“伯伦？嗯……好像又不够亲密。”
　　“果然还是叫亲爱的好了。”吕伯伦臊红着脸，叫了一声，“亲爱的乐乐？”
　　“诶？半洋不土的……”
　　“果然还是叫你乐乐吧。”吕伯伦想贴近王佳乐的小脸，却被后者用右手抵住了。
　　“干嘛啦，靠那么近，嗯……叫你伦伦吧。”
　　“好吧……嗯，既然都是情侣了，我们来kiss一下吧？”在某些羞耻的词汇上，如果用的是英语，似乎就会减轻这种羞涩感，让人能够有勇气说出来。
　　“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行啦！”王佳乐羞红着脸，胡乱地拍打着吕伯伦的身体。
　　“那什么时候能行？”
　　“以后！要水到渠成的那种！”
　　“啊好吧。”吕伯伦稍微有些遗憾，但又放松了不少，因为王佳乐真的答应了，他恐怕反而还不好意思吻下去呢。
　　而现在，只是牵着手，二人的身子贴在一起，这也就足够了，这也就能让人感到美好和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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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罐折纸

　　当吕伯伦和王佳乐牵着手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这还是全班第一对情侣呢！
　　“我靠，这不是愚人节的玩笑？逗我们的吧？”刘小伟羡慕嫉妒恨地大嚷道。
　　“两个英语课代表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吗，这多般配啊。”吕伯伦推开了挡路的刘小伟，“去去去，羡慕的话自己找一个。”
　　“说不定今天班里真的要多几对情侣呢。”墨竹莜偷偷捡起讲台上的一支粉笔丢向了王佳乐，“乐乐～找到男朋友的感觉怎么呀？”
　　“走开啦你！”王佳乐羞恼地捡起地上的粉笔砸了回去。
　　其他人的不断的起着哄，虽然语气多少有点酸溜溜的，但心底里还是默默祝福着的。
　　王佳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吕伯伦则趴在她的桌前和她小声聊这些有趣的话题，时不时二人会一同笑出声来，两人互相对视的每一个眼神里，都充满了爱意。
　　恋爱的酸臭味在整间教室里弥漫着。
　　莫雪遥有些羡慕，但又马上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如果真的和谁谈恋爱的话，她自己首先就没法敞开心扉吧？
　　没有办法敞开心扉的那种爱，也没有谈的必要。
　　再说了，现在才高中，还不着急，还早呢……她还没有完全适应女孩子的生活呢……
　　莫雪遥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但却仍然不免有些不安。
　　因为她想到自己长大之后，大学毕业了，父母肯定会让她去结婚的吧？
　　那个时候，会和谁在一起？
　　或许会去相亲？
　　和不相识的男人开始僵硬的谈起恋爱？
　　光是想想就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
　　人就不能单身一辈子嘛？
　　嗯，不过真要单身一辈子的话，老了肯定会很寂寞的吧？
　　那为什么一定要以繁衍为目的呢？
　　只是和相处起来舒服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不也挺好吗。
　　直接将友情转化为亲情，也并不需要由爱情来作为过渡嘛。
　　莫雪遥一下子想了很多，忽然想起了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身旁黄语惜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道：“喂喂，小惜。”
　　“嗯？”黄语惜拿出了白板，轻轻应了一声。
　　“你有喜欢的人吗？”
　　黄语惜的小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然后用力摇了摇头。
　　“诶——？没有？啧，不会是哥哥吧？”受到花银银影响的莫雪遥，也总会忍不住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唔唔！”黄语惜把头摇得更厉害了。
　　“真的不是嘛？”
　　｢我喜欢女孩子的！｣黄语惜‘唰唰’地在白板上写了几个字，端了起来，用力敲了敲。
　　“值得怀疑啊……”
　　“小遥遥！干嘛学我说话？小惜只有我才能调戏哟！”花银银转过身来，捏住了莫雪遥的小脸。
　　“松手！”莫雪遥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花银银的手臂，“你还敢说？都怪你把我传染了！”
　　“哼哼，那不是挺好的嘛，小遥遥的身体已经变成我的形状了哟！”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忽然拍了一下背对着她们的墨竹莜的脑袋。
　　“谁？”墨竹莜捂着头转过身来。
　　“花银银！”莫雪遥指着花银银，‘恶人先告状’地说道。
　　“哇，明明是小遥遥打的，她骗你的！”
　　“切，我才不信，肯定是你干的！”墨竹莜立马揪住了花银银的小脸。
　　莫雪遥得意地笑了两声，小声地嘀咕道：“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啊～”
　　时间悠悠流淌，下午放学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李红染正收拾着书包，准备等下带着书包去打篮球。
　　因为等他打完篮球的时候，教室门肯定已经锁上了嘛。
　　“嗯……这什么？”李红染忽然从书包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淡蓝色的信封，“不是小惜给的吧？哦，他给的那个在抽屉里……”
　　李红染也是有收到黄语惜给的‘情书’的，不过其他男生也有收到，所以他倒是没有觉得收到男生‘情书’有什么不好意思，而且，他送的其实是表达友好的信件，和‘情书’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李红染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装作没发现似的，将其他教科书塞进了书包里。
　　他满怀期待地想着，这是哪个女孩子送的。
　　他虽然长得高大健壮，但还真没有收到哪个女孩子的表白过。
　　或许是体型让她们有了距离感，又或者最近已经不流行这种硬汉风格的男生了？
　　但李红染其实并不太着急，有女生喜欢他的话，只要看得顺眼他就会同意。
　　而如果没有，也没事，他只是不想找而已，如果他主动表白，那还是能找到女朋友的。
　　其实这主要是李红染比较挑剔，至今为止还真没有直戳他心海的那个女孩子。
　　哪怕是校花也不行。
　　“哟，还有一罐折纸啊……心灵手巧啊，会是谁呢？”李红染又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千纸鹤和纸星星，一个个都叠得整整齐齐，每一个都像是有心去做了的，这份礼物可是相当难得的。
　　让李红染都有些感动。
　　只要长得不是太丑，那就都可以接受吧。
　　这样的女生做老婆肯定会很贤惠，很会照顾人。
　　李红染是一个有着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不仅有大男子的矜持，也有着真男人的宽广胸怀。
　　虽说至今没有见到让他一见钟情的女生，但对方喜欢他的话，他也是不介意回应对方的这份喜欢。
　　带着这份期待，他又在学校里打了半个小时的篮球，然后才离开。
　　今天安若素没有来参加，作为住校生的他可双休日是要回家的，即使明天只有一天假了，他还是决定回家一趟，所以就没有和大家一起打篮球。
　　这很正常，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嘛。
　　李红染非常能理解每一个人的安排，反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区别也并不是很大。
　　浑身是汗的李红染抱着篮球，低头弯腰走进了家中。
　　对于他来说，这个时代的门设计得稍微矮了一点。
　　“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一个正叼着烟斗在阳台上晃着安乐椅的男人站了起来，比李红染稍微矮一点，但也没矮太多，这是他的父亲。
　　“随便吃点面条就行了，我先洗个澡。”浑身是汗的李红染一边说着，一边丢下书包，脱下衣服，走进了卫生间里。
　　他家也没有安装热水器，不过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天气，他已经可以直接洗冷水澡了，倒不如说只要是能洗冷水澡的时候，他都尽量用冷水洗。
　　因为他觉得这很有男人气概。
　　男人嘛，就应该能吃苦，不怕冷，不怕累，当然也不能怕洗冷水澡了。
　　李红染摸着肚子上的腹肌，得意地在镜子前拍了拍，还绷紧肌肉，做了几个健美动作。
　　“唉，像我这样的男人，要是三四十年代的时候，肯定一大堆女人喜欢。”他自得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道，“这肌肉，啧啧，难道她们不觉得帅吗？不过，终于有人能欣赏我的肌肉了啊，哈，肯定是个有品味的女生。”
　　洗完澡的李红染随便擦了一下身子，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见父亲穿戴整齐地等在了门口。
　　“老爸，下去吃？”
　　“这么急啊？”
　　“中饭没吃，我有点饿了。”李红染的父亲摸了摸乌黑浓密的头发，“走了走了，赶紧的。”
　　“行行行，等我穿下衣服。”
　　李红染的父亲是一位退伍军人，退伍之前是一名下士，小时候，他几乎没怎么见过他，直到初中之后，才渐渐经常和他见面，到了高中，他才终于正式退伍回家。
　　因为有着军队给的退伍钱，所以快一年了，还处于无业游民的状态，因为和社会脱离了太久，所以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好在最近总算有了点头绪，貌似是打算去当个卡车司机——他的卡车驾照是在军队里学的。
　　虽然小时候父亲不是一直待在他身边，但李红染却和父亲挺像的，也没有因为由母亲带大而显得阴柔，反倒相当的有阳刚之气。
　　在楼下的小面馆随便吃了点面条，李红染就迫不及待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假装是要写作业，其实是要拆情书。
　　情书拆开，上面的字迹十分工整漂亮，和一般女孩子那种小巧娟秀的感觉不同，这封信上的字迹显得落落大方却又不失优雅。
　　“我们班里还有这样的大家闺秀？”李红染在脑海里思衬着，但却没从自己抄过的作业里想起有谁的字迹是这样的。
　　虽然是有点熟悉……
　　信件中诚诚恳恳地写了李红染的许多优点，以及喜欢他的理由。
　　把他夸得都有点飘飘然了。
　　“很有水平嘛……”李红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不知道她有没有写名字……希望别那么害羞啊，写个名字，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找她了，有能够发现我的闪光点的女生喜欢，那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李红染虽然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却不是一个独断专横的人，他当然也有着一颗温柔的心。
　　然后，他在信件的右下角看到了署名——
　　｢一个喜欢你的男生。｣
　　“草！谁玩的恶作剧！”李红染锤了一下桌子，哑然失笑，“算了算了，好歹这恶作剧还挺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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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半山公园

　　星期天，是这个星期唯一的一次休息，接下来就要连上七天的课，直到校庆结束才有假可放了。
　　或许是考虑到这一点，老师们没有布置平常双休日那般的作业量，反倒比平日的作业量还少一点，让大家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这点作业，莫雪遥在学校里就写完了，抄写花的时间久些，而那种做题目的，只要十几分钟就可以搞定一个科目了。
　　而今天的早晨，也是这段时间来难得的一个有太阳的日子。
　　虽然天空中还是有不少白云飘着，偶尔会遮挡住太阳，但大多数时候，都还是能感受到那温暖阳光的。
　　“酥糖，出去玩不？”莫雪遥戳了戳酥糖的脸颊，它最近胖了不少，即使黑色显瘦，也让它看起来像是只黑色的小猪。
　　“喵呜——”酥糖伸直了两只前臂，张大了嘴巴，吐出那带着柔软倒刺的舌头来，然后翻了个身，肚皮朝上。
　　“干嘛，还要我抱着你啊？”
　　“喵～”
　　“好吧好吧，你也不能总是这么懒嘛。”莫雪遥一把将酥糖抱了起来，感觉还有些怪沉的，不像它刚被买的时候那般轻盈了。
　　“出去散步吗？”莫雪遥摸着酥糖那油光锃亮的毛发，看向李婉言问道。
　　“去哪儿。”李婉言平淡地问道。
　　“半山公园呗。”
　　“好。”
　　走出水果店没几步路，莫雪遥就看见一只黄白相间的狗欢脱地跑了过来。
　　它的毛发长而卷曲，不过被打理得还挺干净，像是一块会跑步的毛线团。
　　这是被冰淇淋仓库管理员收养的流浪狗，现在它叫豆豆。
　　“哟，大清早的去哪儿玩啊？”仓库管理大笑着问道，看得出，他平时和别人说话尽量用的是标准普通话，但那些许的东北口音还是偶尔会让他跑偏。
　　“去公园！”莫雪遥轻快地回答道，蹲下身，朝那欢脱地跑过来的豆豆搓了搓手指，“嘬嘬嘬，豆豆，过来～”
　　“汪！”豆豆欢快地叫了一声，因为经常跑到水果店这里串门，所以对她很是熟悉。
　　只是莫雪遥怀里的酥糖有点不满，伸出毛茸茸的毛爪子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酥糖酥糖，你不能这么小气的啊。”莫雪遥将酥糖放在了地上，“这样的话我可不抱你了。”
　　“喵……喵……”酥糖顿时弱弱地叫了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哈哈，真是有趣的猫。”仓库管理员大笑着，从一旁拎着的袋子里摸出两个果冻来，“来，你们吃果冻吗？这是专门用来冷冻的果冻，用勺子挖着吃，味道很好的。”
　　“冷冻了……那不就成冰块了？”莫雪遥嘀咕道，但还是客气地接了过来，“谢谢。”
　　“哈哈，好了，我正要去朋友家串门呢，顺便就带了一点这种果冻，那下次见。”
　　“拜拜。”
　　莫雪遥将两个果冻分给了李婉言一枚，用手指戳了戳酥糖的脑袋：“让你乱打别的狗，不带你出去玩了。”
　　“喵。”酥糖直起上身，将爪子搭在了她休闲裤的裤腿上，撒娇似的抓着。
　　“别伸爪子，我都没几条完好的裤子了。”莫雪遥没好气地将它的爪子拨开，指着裤腿上的一个小洞说道，“你看，这就是你抓破的，你知不知道错的啊？”
　　“喵唔。”酥糖的声音变得更小了，它正想再做些什么，就被一只莽撞的大狗一爪子拍翻在了地上。
　　二哈已经长得很大了，一对蓝色的眼珠子里总是带着几分如人一般的目光——比较欠揍的那种。
　　它的狗嘴‘阿巴阿巴’地张合着，像是要将酥糖的脑袋整个吞下去，当然，实际上只是在玩闹而已。
　　“喵呜——！”酥糖发出了生气的叫声，‘唰’地一下窜到了二哈的背上，后者则立马瘫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灵活的胖子啊……”莫雪遥看着灵巧躲开的酥糖，感叹着自语道，也就没打扰这一猫一狗的玩闹，一边吃着冰冻的果冻，一边和李婉言朝着公园那边走去。
　　半山公园并不算有名的景点，甚至可能只有附近的居民才知道。
　　上行的坡道上有一些散步的行人，偶尔在路上能看到几家不大的杂货铺。
　　“婉言，你看那个！”莫雪遥忽然兴奋地拍着她的手臂，指着一家杂货店外挂着的东西。
　　那是一板玩具手枪。
　　每一个都是左轮的造型，想要买哪一把就只要把它们连塑料袋一起撕下来就可以。
　　除了玩具手枪外，里面还有十来个圆盘形状的子弹。
　　每一个都可以打六发。
　　这种玩具莫雪遥没玩过，只是以前见别人玩过而已。
　　那时候还挺羡慕的，而现在不用再羡慕了，因为——她口袋里有钱。
　　奖学金并没有被父母收去，三百块钱全部留给了她，只是告诫她不要乱用而已。
　　目前莫雪遥只是花开了其中的一百，还剩下两百九十五块钱。
　　出门当然不会带那么多钱，但口袋里还是塞着一些零钱以备不时之需的。
　　“老板，多少钱一个？”
　　“五毛。”老板随意地回答道。
　　莫雪遥没有丝毫犹豫地丢下五角钱，兴高采烈地撕下了一个塑料袋，将里面的左轮枪拿了出来。
　　十个男生里面，恐怕有八个都是喜欢枪械的。
　　莫雪遥也不例外——毕竟她曾经也是男生。
　　手持左轮枪的时候，让她有一种自己就是西部牛仔的感觉，而且左轮枪上弹也比其他枪械要帅气得多。
　　莫雪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电影里的场面，‘咔嗒’一下打开装填口，然后将一个红色的圆盘状‘子弹’塞了进去。
　　这么一个圆盘，对应着六发子弹。
　　接着，她帅气地一抖手，让手枪合拢，然后对着没有人的地方扣动了扳机。
　　“砰！”
　　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就像真的开枪了一样。
　　“嘿嘿。”莫雪遥吹了吹枪口的黑烟，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婉言，帅不帅？”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并未作答。
　　嗯，对于李婉言而言，这种东西确实挺幼稚的吧……
　　半山公园里，有一些简易的游乐设施，本来大概是想当作游乐场开发的，但后来不知为何就被荒废了，只剩下一些摩天轮、旋转木马之类相对安全的游乐设施还保留着，有人日常进行维护。
　　准确的说应该是卖给了不同的人，玩不同的项目是要钱的，而进公园则是无需买票的。
　　莫雪遥最喜欢的是这里的迷宫。
　　迷宫因为常年没有人管理，早已杂草丛生，这是热闹都市的偏僻一角，站在迷宫里，就会让人有一种仿佛度过无尽遥远的年代，来到了末日之后的未来一样。
　　小时候干爹带她到这里玩迷宫，她老是找不到出口，每次急了就只能大喊大叫，然后就看见干爹翻墙找到她，嬉笑着逗弄着她，将她抱出迷宫。
　　再长大一点，这里又变成了孩子们的捉迷藏场所，大家可以在这里玩一整天。
　　有些手脚麻利的，甚至还可以通过翻墙来‘作弊’。
　　而到现在再来到这里，感觉却又是不一样的。
　　初二初三为了学习，她已经没有再来过了，到了高中，几乎将这里遗忘。
　　直到最近才在安逸的生活中，重新将这份回忆拾起。
　　她三两下爬到了墙头上，现在只觉得这迷宫的墙壁其实并不算高，哪怕她只有一米六二，想爬上来也很轻松。
　　她站在高处俯瞰着这座迷宫，第一次觉得它竟然这么的小。
　　难以想象以前是怎么和七八个小伙伴在里面玩一整天的。
　　“遥遥，小心点。”李婉言在下面嘱咐着，“别掉下来了。”
　　“放心啦，这里的墙头以前经常爬的！”莫雪遥双手向两边伸直，摇摇晃晃地保持着平衡，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过去。
　　以前作为孩子的快乐，就是那么的简单而朴实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是不是就会觉得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呢？
　　莫雪遥出神地想着，在一个稍微厚实些的拐角处蹲了下来：“婉言也上来玩嘛？”
　　“不了。”李婉言摇了摇头，“遥遥以前经常来这里玩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她揉了揉脸颊，露出一抹微笑，指着墙角如同杂草一般的植物说道，“没想到这里长了这么多这种野菜。”
　　“野菜？好吃吗？”
　　“味道有点苦，不过习惯了的话，会觉得很好吃，我一般都叫它苦菜。”
　　“苦菜？”作为城里长大的孩子，莫雪遥对野菜什么的并不熟悉。
　　“嗯，以前我在乡下的时候，山边上经常会长很多这样的野菜，我就会摘走一些带回去吃。”
　　“油炸？还是炒？”
　　“炒着吃或者凉拌都可以。”李婉言撩了撩头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揉成团的塑料袋来。
　　“喂喂，婉言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塑料袋啊？”
　　“以前的时候留下的习惯。”李婉言笑了笑，没有再详细解释，只是十分熟练地拔起一株株苦菜放进袋子里。
　　“嘿咻——”莫雪遥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话说，凉拌会很苦吧？”
　　“习惯那个味道的话，凉拌才是最好吃的。”李婉言笑了笑，“最有自然的鲜味，也是最爽脆可口的。”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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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苦菜

　　半山公园，实际上只占了半山的山脚而已，顺着满是裂纹的旧台阶向上走去，还能够抵达山顶。
　　这不算是一座高山，但爬到顶上的时候，还是让莫雪遥满头大汗。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单纯只是想到山顶看一看而已。
　　俯瞰着那仿佛如同模型般的城市，这种感觉是很过瘾的。
　　会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
　　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发丝因为汗水而粘连在她的脸颊上，几滴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莫雪遥心满意足地张开双臂，像是拥抱着整座城市，又或者整个世界。
　　“呼呼——这风好舒服。”
　　“很清新。”李婉言拿出餐巾纸，递给莫雪遥一张，自己则细心地擦起了脸上的汗水。
　　“爬到山顶就是值得的！”莫雪遥抓着餐巾纸在脸上随便的一抹，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压在了身下。
　　“快中午了。”李婉言也席地而坐，望着远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她脸上露出了几分落寞的神情，旋即又轻松地微笑了起来。
　　“嗯，再过一个小时老妈应该就要做午餐了。”莫雪遥随手拔起一根野草，用手擦了擦，就直接叼在了嘴上，“休息一会儿就下山吧。”
　　“好。”
　　爬山的过程总是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山顶所待的时间，可能连爬山时间的一半都没有呢。
　　“下山的时候我帮你拎着苦菜吧？其实我们应该下去的时候再采的。”
　　“嗯，不过在山上也顺手采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李婉言难得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小遥肯定没吃过吧？”
　　“嗯……我好像还从来没吃过野菜呢。”莫雪遥挠了挠脸颊，“最多是以前暑假回乡下的时候，在乡下偷吃过别人家种的番薯。”
　　“待会儿做给你吃。”李婉言温和地笑了笑，“不过，干娘应该也会做吧。”
　　“唔，婉言做吧！尝尝看你的手艺！”
　　“之前不是尝过了吗。”
　　“都那么久，早就忘啦。”莫雪遥抬头望着天空中绵软的白云，由衷地感慨道，“啊……现在感觉，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但它并不是对每个人都美好。”李婉言轻声反驳道。
　　“不啊，我觉得吧，我们应该有一双发现生活中美好的眼睛，或许有多少之分，但绝对不会没有，这份被我们发现的美好，就是驱使我们前行的动力啊。”
　　“遥遥最近和花银银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语文也变得更好了呢。”李婉言掩嘴轻笑道。
　　虽然她已经不再总是板着脸了，但那几乎长在肉里的无形面具，想要彻底摘下来，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唉，这是人生感悟啦，人生感悟！”莫雪遥坐了起来，将嘴里的草丢到了远处，“有一段时间，我也是靠这些支撑着走下去的哦。”
　　“真的吗。”李婉言显然不相信莫雪遥还有那种时候。
　　“真的啊！别看我整天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其实我也会有很多忧愁的，只是我努力让自己去想好的事情而已。”她抓了抓长得越来越长的头发，“感觉我什么时候该去修一下头发了，太长了也好麻烦。”
　　“稍微修剪一下？”
　　“嗯……春天已经到了，夏天还远吗？要不修剪成短发好了。”莫雪遥嘀咕道，“你不觉得最近我掉头发越来越多了吗？”
　　“好不容易留长的，要修剪成短发吗。”
　　“嘛，总得试试的，不过最近剪的话，可能到夏天又长长了。”
　　“那你可以等长长的时候再修回短发。”
　　“所以，果然还是应该试试吗。”莫雪遥说到这里，兴奋地比划了起来，“婉言，你觉得留那种中碎发怎么样？就是比较有层次感，然后有点英气的发型。”
　　“嗯……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试试吧。”
　　“有点犹豫到底是现在理呢还是夏天了再理，夏天理的话，等秋天就又长了，这样正好。”
　　“那就暑假的时候吧。”李婉言替莫雪遥这个选择困难症的家伙做了决定。
　　“嗯，那就这样吧！好了，下山咯！”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籽，悠闲地往山下走去。
　　下山固然花的力气更少，但难度其实比上山大些，而且如果蹦跶得太厉害的话，膝盖是会很疼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慢慢的走下去。
　　一路上，莫雪遥一直把玩着那把五角钱的左轮枪，走到哪里，火药味就飘散到哪里。
　　等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全部打空了。
　　莫雪遥想要再买点子弹玩，却被告知没有单独的子弹卖。
　　这让她只能失落地将这把枪当作一个收藏品留着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
　　到家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开始准备做午餐，可能是看莫雪遥和李婉言还没回来，所以打算等她们到家了再开始吧。
　　“老妈，你看这个！”莫雪遥举起了半路上帮李婉言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苦菜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其他野菜和野花。
　　“这么大一袋苦菜，你摘的，应该不可能吧，你肯定都不认识，是言言摘来的？”
　　“嘁，那么看不起我的嘛！”莫雪遥不满地将袋子放在了地上，“虽然确实是婉言摘的。”
　　“哟，摘来了苦菜？这种菜我感觉有好多年没吃过了。”父亲修剪着花枝，抬起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馋了。”
　　“有那么好吃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老妈，这次让婉言做这个苦菜吧！”
　　“你就这么嫌弃你老妈做的东西啊？”
　　“我只是想尝尝婉言的手艺而已……”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当然你最近做的菜也不怎么好吃，能不能多放点盐和油啊……太清淡了啊！”
　　“干娘，我来做吧，家里有干辣椒吗？”李婉言拿起柜台上的插销插在了水龙头上，拧开后洗了洗手，说道。
　　“有的，葱姜蒜辣椒都有，那你来做嘛？”莫雪遥的母亲也一点都没在这事儿上客气，但反而让李婉言欣慰地笑了笑。
　　这意味着，真正的将她当作一家人来看待。
　　都是一家人的话，无论是付出还是获取，都不需要总将礼貌的话语挂在嘴边。
　　当然，这是因为莫雪遥一家都是这个脾气，要是换了其他的家庭，也就不说了。
　　毕竟每一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
　　有的家庭觉得相敬如宾是温馨，有的家庭觉得闹成一片、不分彼此才是温馨。
　　“这么多，一次也炒不完。”母亲抓了一大把放在脸盆里，“先洗一点，一部分拿来炒，一部分拿来凉拌吧，凉拌的我来做。”
　　“好的。”
　　“遥遥，把饭煮下去。”母亲当然也没让莫雪遥闲着。
　　“知道啦——”莫雪遥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而这边，李婉言和母亲一同忙碌了起来，她们要一起把苦菜用清水洗干净，并且择去不要的叶子。
　　然后再沥干水分。
　　等待的时间里，母亲就在旁边看着李婉言做菜。
　　“应该会做的吧？”她还有些不太放心地问道。
　　“会的。”李婉言笑了笑，拿出洗干净的大蒜切好，然后往锅子里倒满了，烧开后将切好的苦菜在水里过了一遍再捞起来，接着倒掉水，起了个油锅，稍微等了一会儿后，就将大蒜片丢了进去。
　　“手法很娴熟啊。”母亲感慨道，“遥遥要是能像你这么贤惠就好了，但这丫头却整天就知道偷懒。”
　　“遥遥也很累的嘛。”李婉言轻笑着为莫雪遥辩解道。
　　“婉言以后肯定不愁嫁不出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些大蒜炒匀后，就将苦菜再一次放进锅中，开大火用力的翻炒了半分钟，接着又倒入一些开水，然后盖上了锅盖，调成中火。
　　稍微闷了一会儿后，她将锅盖打开，用大火‘咣当咣当’地炒了几分钟，将盐和干辣椒都撒了进去，还放了少许的白糖。
　　“这是你自己研究的，还是以前你的父母教你的？”母亲看着她撒白糖的动作，好奇地问道。
　　“是我妈教我的。”李婉言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在乡下的时候，会摘些来吃。”
　　“果然啊，知道用白糖去除一点苦味。”母亲笑了笑，“不过呢，可能不撒白糖更有原汁原味的感觉哦。”
　　“嗯，但我怕遥遥吃不惯。”
　　“哈哈，你老惯着她干嘛。”母亲大笑道，“她呀，就应该吃点苦！嗯，我去把凉拌苦菜做了，等下再炒盘青椒肉丝，等电饭煲里的饭熟了，就可以吃中饭了。”
　　“好。”
　　李婉言将苦菜重新翻炒均匀，然后将它们倒入了一个盘子里，自己先拿了一双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母亲在一旁也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口放进嘴里，“嗯——言言做得很不错呢。”
　　“还好。”李婉言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遥遥，来吃吗？”
　　“嗯，我尝尝看！你们说得那么好吃，到底好不好吃呢？”莫雪遥窜了过来，夹起一大口放进嘴里。
　　首先感觉是清爽，还有点脆脆的，其中带着点淡淡的甜味，而后就是一阵浓郁的苦味，让莫雪遥吞下去后，赶紧吐了吐舌头：“嘶——太苦了！”
　　“谁让你一下子吃那么大口的？”母亲没好气地说道，“苦菜就是要一点点吃的，苦中的甜味，也是要一点点尝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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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清明

　　时间是2000年4月4日，星期二。
　　今天对于Z国人而言，也是一个特殊的节日——清明。
　　不过，这个年代的清明节，还没有法定假期，所以无论是学校还是单位都要照常开工。
　　但是学校总是能变通一些。
　　今天，雨空高中组织了三个年级的所有学生，分别去三个不同的地方扫墓。
　　高一学生们被安排到的则是H市银山墓园。
　　这里距离莫雪遥家的水果店挺近的，距离半山也挺近的，是一处地方政府建设的墓园。
　　不过，平时却少有人去，也就是在清明节的时候，才会有些许的人气。
　　当然，这本应该是带着沉痛缅怀氛围的扫墓活动，在学生们这里却像是春游一样热闹。
　　空气中丝毫没有悲伤的气氛弥漫，不算整齐地排着队的学生们，前后左右随意地聊着天。
　　副校长见了有些生气，但却被一旁的现任校长莫空拍了拍肩膀：“副校长先生，不必和孩子们置气，他们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没有代入感，不理解先辈的牺牲和付出，也是很正常的。”
　　“可总不能就这样稀稀拉拉的吧？”副校长没好气地说道，“你总是惯着那帮学生们，你不知道，作为老师，作为校领导，有义务引导他们正确的三观吗！是，我是没出国留学过，说不过你这个年轻的精英人才，但老一辈的做法，总有他们的道理。”
　　“是的。”校长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但没有经历过战争，被象牙塔庇护着的学生们，又怎么能明白呢？您也说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强制的灌输，而是引导。”
　　“呵。”副校长甩了下手臂，眼不见心不烦地走到了一边。
　　莫校长平静地看着他，沧桑的眼眸微微转动。
　　“小遥遥，你知道嘛，二十年后的清明节，也是在四月四日哦！”在排队的时候，明明和莫雪遥之间隔了个张雨萌，但花银银却偏偏还是要越过她找莫雪遥聊天。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无聊的事情啊……”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二十年后，我们都几岁了？”
　　“啊，不要想不要想，美少女是不会老的！”花银银大嚷道。
　　“咳嗯。”正在学生们有序地等待着大巴车抵达的时候，学校的广播里忽然传出了声音。
　　然后不少人就看见校长拿着一个无线麦克风，相当接随意地在队伍中穿行着，像是闲聊一样不急不缓地说道：
　　“上学的日子，却不用上课，可以出去放松一下，我想大家应该都是很高兴的。
　　“毕竟学校组织去春游，从你们大多数人的初中开始就已经不再有了吧？
　　“不过，我们今日终究不是去春游的，大家在过去的路上，在大巴车上，可以抱着轻松的心态，这没有关系，毕竟人的心情也不可能时刻紧绷着。
　　“只是，我希望当大家开始为牺牲的烈士们扫墓的时候，能够保持安静，不要吵闹。
　　“我很清楚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对没有在自己这个年代发生过的战争感同身受，但是你们一定要清楚，正是因为先辈们的牺牲，才带来了现在的和平，或许他们牺牲时并不求回报，但我们这些后来者们却不能这样想。
　　“其实我是一个很少啰嗦的校长，呵呵，但是有些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出来，对先烈尊敬，其实也是对自己尊敬。
　　“没有人喜欢战争，但终究要有人来背负战争，结束战争。
　　“而他们就是这样的一批先驱者。”
　　莫空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走过莫雪遥身旁，他扭过头，沧桑的眼眸里流露出和煦的笑容，带着一份深沉的温柔，扫过了他面前所有的学生们。
　　“我知道，每一个人都讨厌说教，所以就不再多说了——各年级按照教导主任的安排，各班级按照班主任的安排，请各位有序上车。”
　　校长的一番话还是有用的，但也只是让学生们安静了几分钟而已，等坐到大巴车上，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当然，还是有少数人受到了感染，不禁想起了那些铭刻在历史中的过往。
　　历史中，一个个名字只是一连串的数字，显得冰冷而没有温度，让人感觉十分遥远。
　　但仔细想想，如果在那个年代，那些人或许就是自己的亲戚，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
　　先烈们在城市中战斗着，在每一处角落里洒下自己的鲜血，只为守护这千年来不变的土地。
　　大巴车缓缓启动，恍惚间，莫雪遥感觉自己像是穿越了时空，坐在了一辆运兵车上。
　　周围是沉默的战友，四周躺倒了无数的尸体，有敌人的和友军的。
　　不远处不断传来急促的枪声，炮火在轰鸣着，无数次和汽车擦肩而过。
　　“小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坐在她身旁的墨筱笑将胳膊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着问道。
　　“没什么。”莫雪遥眼中那战火硝烟的城市瞬间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条条街道，变成了那一个个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们。
　　说起来，当年的H市应该不是在战火的中心吧，貌似没有发生过很大规模的战争。
　　但其实这里距离江苏并不远，距离N市也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大屠杀结束之后，这里的人民是否也曾有过惶恐和不安？
　　“心情不太好？”墨筱笑又接着问道。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莫雪遥捏了捏额角，“幸好我们出生在和平的年代。”
　　“希望我们死去时，仍旧在和平的年代。”墨筱笑回答着她的话。
　　“嗯。”莫雪遥从口袋里摸出迷你小闹钟，看了一眼时间，又将它放了回去。
　　因为不放假，所以街道上并不拥挤，大巴车开得还算顺畅。
　　大巴车上的喧闹声一直没有停过，而莫雪遥却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在将要睡着的时候，又告诉她该下车了。
　　这感觉可真是有够难受的。
　　大巴车停在距离墓园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学生们嘻嘻闹闹地在大巴车下排好队，按照班级次序向前走去。
　　不多时，就看到了一座朴素的墓园。
　　铁黑色的大门上有些许的锈迹，早有通知的守墓人微笑着看着学生们向里面走去。
　　这是一位有些伛偻的老人，苍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皱纹，让人觉得他已经十分老迈了。
　　“抱歉，学生们年轻浮躁，打扰了这里的安静。”莫校长看着队伍乱糟糟地往里走，站在了守墓老人的身旁，歉意地说道。
　　“呵呵……没事，挺好的，很热闹，很有朝气，他们会喜欢这些孩子们的。”老人和蔼地笑着，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座座墓碑前，混浊的眼珠蒙上了些许的雾气，“或许，我也快要去陪我的战友们了。”
　　“您的身体还很好。”副校长赶忙说道，“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哈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且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活着啊，也是遭罪，早知道当初和他们一起去了。”守墓老人说了几句，又咳嗽了起来，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中年人赶忙扶住他的肩膀，搀着他进了屋内。
　　这座墓园有着一股浓厚的年代感，即使后来扩建过，也抹不去这种感觉。
　　竖在墓园入口处的，是一个石皮有些剥落的石碑，上面的字迹颜料褪去许多，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上面记录了墓园的由来。
　　从这里，莫雪遥才第一次真切的知道，H市是有被全面占领过的，当时日军就是借此为跳板，攻占S市，打到N市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在N市大屠杀之前，这里早已经受过了蝗虫过境般的恐惧。
　　而这座墓园里埋葬的，大多是本地人。
　　他们并非专业的军人，最多只能算是民兵，甚至有的都不会开枪，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里在抗战结束后没多久就建立了，距今已有五十多年。
　　扩建是后来才做的，最近一次在八十年代末的时候，也距离零零年有十几年了，所以才显得有些破败。
　　学生们被安排着走向了不同的岔路，从不同的方向缅怀着烈士，最后将会在后方的小广场上集合。
　　这里有许多稍显粗糙的壁画，上面没有鲜血，但却依旧能看出前辈们的惨烈。
　　甚至能看到有面对着机枪，拿着手里的斧头、镰刀发起冲锋的。
　　他们就像被割的麦子一般倒下，但却依旧不断向前冲去。
　　这是毫不对等的牺牲。
　　但如果没有这些牺牲，也就没有后来的莫雪遥他们了。
　　作为一个有着浓厚家国情怀的‘男生’，莫雪遥只是看着墓碑上一个个简单的名字以及后面简短的人生叙述，都感觉到热泪盈眶。
　　人生几十载，记在墓碑上，也就只是那么几段话，甚至一句话而已。
　　而之前还吵吵嚷嚷的学生们，也开始逐渐安静了下来。
　　有些微胖的女生康杨指着几块暗红色的墓碑，向叶雯提问道：“叶老师，那些墓碑为什么是红色的？因为被埋葬的人比较特殊吗？”
　　叶雯朝着康杨所指着的地方望去，目光落在了那几块红得不均匀的石碑上：
　　“这些石碑都是用就近采掘的石头制作的。
　　“那些红色，是先烈们的血。”
　　她微微顿了顿，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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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扫墓

　　一座座墓碑，意味着逝去的生命。
　　而还有更多的人，连尸骨都未留下，或者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他的了。
　　这些人就被合葬在一块儿。
　　也就是墓园区最后的广场处。
　　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他们连墓志铭都没有，连一生的简短叙述都没有，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性别，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他们曾经有什么过往。
　　名字冰冷地刻在石头上，过去的时间太久，以至于没有几人能再认得出他们来。
　　只知道，这些是在战争中牺牲的先烈。
　　他们的名字变成了一个统一的符号，一种象征，一个称号。
　　他们是英雄，可也同样是一个又一个平凡的人，普通的人。
　　他们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就像是沙漠中的一粒沙，并不是那么的起眼。
　　他们的牺牲只是一个数字，汇聚成最后的结果。
　　有些人是这数字最后的几个零头，有的人则埋藏在了那无数的‘水滴’和‘沙粒’之中。
　　由学生代表组成的升旗手站在了升旗台前，慢慢地将国旗挂了上去。
　　而后在奏响的国歌中慢慢升起。
　　平时周一晨会上升国旗的学生们，这会儿也都安静了下来，其中不少人难得的庄严和肃穆。
　　他们第一次觉得升国旗是一件如此庄重的事情，第一次觉得国旗被缓缓升起，曾经代表着一种怎样的抗争，又是蕴含着多么坚韧的力量。
　　那几个经常喜欢篡改国歌歌词的男生们，此时也忍不住抬头望着升起的国旗，感受到了歌词中所蕴藏的那些过往。
　　莫雪遥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感觉今天的自己好像格外的情绪化，此时此刻，泪水竟然有些忍不住向下流淌了。
　　在这安静之中，莫校长欣慰地走到了广场的最前方，通过连着线的话筒和音响开始了接下来的讲话：
　　“和平得太久，以至于我们很多人都忘记了战争的残酷。
　　“我们缅怀过去，并不意味着要报仇雪恨，只是要让我们之后的每一代人都清楚战争是怎样的。
　　“先烈们的牺牲并非让我们什么都去用战争来解决，恰恰相反，许多牺牲的前辈们，是最厌恶战争的。
　　“我们雨空高中，之所以要在清明节的时候来扫墓，就是为了让大家铭记这些历史，记住历史，是我们民族永恒不变的传统，如果忘记了过去的历史，那么我们这个民族也就相当于在历史中消亡了。”
　　莫校长这次讲了很多，对于战争，他似乎有太多太多的感慨。
　　演讲比平时的周一讲话要长得多，而且并不枯燥，他也会说到过去的历史，过去的故事，能让人沉浸在其中，感同身受，这大概就是优秀的演讲了吧。
　　而演讲结束之后，就开始了下一个步骤——献花。
　　高一年级一共有七个花圈，每个班级一个，以及学校准备的几百束白菊花。
　　每一束都只有一枝，也就是一朵，似乎像是对应着这块石壁上的每一个名字。
　　广场上播放着悠扬而带着几许忧伤的音乐，在班主任的指挥下，学生们先是将花圈送上，而后在将鲜花慢慢地放在石壁前。
　　莫雪遥微微踮起脚尖，扫过了几个名字，它们看起来都很普通，甚至有些土，有不少人的名字还是重复的——只是姓不同罢了。
　　校长没有要求学生们喊些什么话，只是让队伍解散，由学生们自由参观。
　　压抑的气氛终于减轻了不少，渐渐的，学生们轻松嬉闹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让这墓园变得充满了向上的活力。
　　莫雪遥望着墙角的杂草和爬满墙壁的藤蔓，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一个一个地读着每一块墓碑后面的碑文。
　　她发现有不少人的人生概括是相似的，不是农民，就是渔夫，要么就是挑夫……
　　“小遥！”王佳乐想从背后吓她一下，不过并没有吓到她，便疑惑地看向她的脸庞，问道，“怎么啦，看得这么入迷，这些碑文大多是重复的，没什么好看的吧？”
　　“嗯，确实都很重复，但是我们许多人的一辈子，简单的写在墓碑上，可能也差不多吧，只不过我们是新的时代，有了新的更体面的职业而已，但本质却是相同的。”莫雪遥踩在草地上，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以前时代叫农民，后来是工人，再后来，又会是什么呢？”
　　“诶——作为一个高中生，小遥你就别想太多啦，缅怀过去是应该的，但也不用那么入迷吧～”王佳乐将一朵白紫色的花递给了莫雪遥，轻笑着说道，“看，牵牛花。”
　　“怎么了？”
　　“银银说这个又叫喇叭花，可以吹响的，结果我吹了半天都没响。”
　　“噗，你又被她耍了……”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我看她就连叶子都能吹响啊！”
　　“那是技巧。”
　　“诶对了，话说，我们高一是校长来演讲，那高二高三是谁呀？”
　　“应该是教导主任和另一位副校长吧。”莫雪遥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那明年就是教导主任给我们讲了呢。”王佳乐将牵牛花丢到一边，“不过我还是喜欢校长的演讲。”
　　“好啦好啦，都集合啦～！”正聊着，班主任叶雯拍着手冲自己班的学生们大喊道，“崔边站、车轻疾，你们跑那么远干嘛？回来回来，集合啦——！”
　　学生们重新排好队伍，乘着大巴车回到了学校。
　　嗯，还来得及吃午餐。
　　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今天可不是法定假期，学校能抽出半天来举办扫墓的活动，已经算是耽误了正常上课的时间了。
　　不过有很多时候，上课并不是最重要的，让学生们见识更多的事情，有更多更深的感悟，建立良好的三观，远远比多学一点知识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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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去的人不可能都是牺牲的烈士，也有许多的普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离世。
　　有的是意外，有的疾病。
　　还有的人，在死去时，都仍旧不被理解。
　　天听蝉安静地站在一块墓碑前，手里捧着一把颜色不一的野花。
　　她将这些花用报纸卷在一起，像是扎了一束花似的，安静地放在坟前。
　　人生的旅途，对于天听蝉而言，是一个寻找同类，探寻自我的过程。
　　埋葬在这个小小的坟头里的，是她的一位朋友。
　　或者说，也是一位领路人，一位前辈。
　　也是一个想要变成女孩子的可怜人。
　　这世界总是很奇妙的，有人不想当女孩子，有的人却用尽全力地想要去成为‘她’。
　　她们也有曾隔着千里的互相扶持，但最终还是有人支撑不住倒下。
　　她们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刚开学后没多久。
　　在她的家庭，她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不是死于自杀。
　　实际上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她仍旧向往着活着。
　　她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失手’打死的。
　　至于她的父亲被判了什么刑，天听蝉并不完全知晓，只知道他现在还没有死。
　　那时候，并没有什么钱的天听蝉，咬牙将所有生活费拿了出来，在这偏远郊区的公墓里，买了最便宜的，最角落里的坟头。
　　大概只有半平米大小吧。
　　却还是借了点钱才能买得起。
　　用了三个月才将借的钱还清。
　　她并不后悔自己当时这么做，让自己的负担更加沉重，甚至差点让她崩溃——要不是后来遇到了左紫雅的话。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最起码现在能有一个缅怀她的地方。
　　——火化和安葬时，都只有她一个人在。
　　她的父母和亲戚漠视了她的死亡，并且拒绝做后续的工作，才让天听蝉有资格做这一切。
　　天听蝉就这样安静地在她的坟前站了很久，轻轻抚摸着这个低矮的墓碑。
　　墓碑上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就只有作为友人的天听蝉。
　　天听蝉轻轻咬了咬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张开了嘴，没有发出声音。
　　风儿将她那无声的话带向的远方，坟前的野花被微微吹起，花瓣在空中飘散着，有几片落在了她那黑色的，有些毛糙的发丝上。
　　一滴混浊的泪水落在坟前，然后‘啪嗒啪嗒’地敲打而下，像是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良久良久……
　　坟前又变得空旷而冷寂，只剩下一块墓碑，无声地述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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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后的周勇，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最近他经常用论坛的私信找｢冬天的知了｣，也就是天听蝉聊天。
　　每天等待着对方的回信，成了周勇一天里最快乐的事情。
　　如果在现实里，他恐怕不可能和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孩子随意地聊天吧？
　　如果在现实中，也不可能这样深入的互相了解了。
　　所以，网络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他这样感慨着，打开了私信。
　　里面有天听蝉的回信。
　　｢下午好啊，今天学校组织了扫墓，大家在那里，都是难得的安静啊。｣
　　｢学校组织的，是烈士墓吗？｣
　　｢对啊，你今天去扫墓了吗？｣周勇手快地发出了消息，又赶紧补救道，｢我是说扫烈士墓。｣
　　｢哈哈，我知道，没有，我可没那么闲。｣
　　｢哦哦，哦对了，有空出来玩吗？｣周勇打出这段话后，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才发送了过去。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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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校庆的布置（上）

　　晃眼间，就又是一个星期过去，来到了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星期天。
　　今天是四月九号，也就是说，明天校庆便正式开始了。
　　所以上课只上一个上午，下午的时间交给各社团和班级自由分配。
　　如果在班级里和社团中都没有任务的学生，那就可以直接放学回家了。
　　作为宣传委员的莫雪遥，必须得优先忙碌班级里的事情，班长也是如此。
　　好在其他人可以过去，艺术社团那边也有雪先生帮衬着，再加上秋老师当技术指导，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留在班级里的有莫雪遥、李婉言、叶半夏和茶离，还有被班主任指派干苦力的李红染以及被李红染叫来帮忙的安若素。
　　“那么现在去把东西搬过来？”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刚刚帮忙把卫生简单打扫一遍的李红染干劲十足地卷起了袖子问道。
　　“我和你们去搬过来，婉言，你让其他人一起帮忙把桌椅全部都堆叠到后面吧。”莫雪遥吩咐道，作为宣传委员，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就相当于仅次于班主任的最高指挥，其他人，包括班长在内，都只要按照她的决策来做事就可以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来说而已，要是大家关系不好的话，肯定有要故意使绊子什么的。
　　在初中的时候，莫雪遥就见过。
　　而且这其实也都是大家讨论过后的决定，具体该怎么做早就大致了解了，莫雪遥更多的也只是细节上的决定而已。
　　“全部拿来的话，一趟应该拿不下吧。”李红染抹了抹脖子，看向走在他身后的莫雪遥，“要分几趟拿还是先拿一点？”
　　“先拿一些，我们先试着做一个出来，然后再拿别的过来。”莫雪遥将双手从上衣的口袋里伸出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脸，驱散了正午阳光所带来的些许困意。
　　“莫雪遥，话说你知道我们班哪个男生擅长折千纸鹤吗？”走在前面的李红染见气氛有些无聊，便随意地扯了个话题出来。
　　“怎么了？”莫雪遥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望了安若素一眼。
　　走在她侧边的安若素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旁边的走道。
　　“好像没和你说过吧，哦，愚人节的时候，有个混球给我寄了封情书。”
　　“你被耍了？”莫雪遥轻松地问道。
　　“对，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女生的，因为还附带了千纸鹤和小星星，就是纸折的那种，信里也写得相当真挚，结果结尾说是男生送给我的。”李红染自嘲的笑了笑，“亏我还以为是个温柔贤惠的女生，还想着只要看得过去就答应她呢！”
　　“自恋的肌肉男，你这语气怎么像施舍一样啊？”莫雪遥撇了撇嘴，用胳膊撞了一下李红染，“想太多了，你怎么可能会收到女孩子的情书嘛！”
　　“为什么不可能？”李红染一撩头发，“我这样英俊潇洒帅气，充满了男子汉的阳刚气概的男人，女人会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很有安全感的好吧。”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侧头思索了一会儿，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对男生的吸引力可能更大点。”
　　“我靠，为啥？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男人都想要你这样的肌肉，所以就喜欢靠近你和你做朋友吧，分享一下怎么练出你这样的肌肉来。”
　　“哦，你说清楚嘛，这样倒是挺正常的，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算是一种‘吸引’。”李红染挠了挠头，“那女生就不能欣赏了吗？”
　　“拜托。”莫雪遥的母亲最近经常听母亲看台剧，不知不觉间也被感染了一点台湾腔，“现在是和平时代诶，女孩子的审美早就变啦，不要你这种爆发式肌肉的男人了，在他们看来，你就像个田鸡。”
　　“靠。”李红染感觉很受伤，“那这么说来，莫雪遥也不喜欢我这种的？”
　　“你是指哪种程度上的喜欢啊？”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斜睨着李红染说道，“我倒是能欣赏啦，但不代表我喜欢吧。”
　　“唉，能欣赏就不错了，还是你有眼光。”
　　“你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吧？”莫雪遥白了李红染一眼，抬起手臂搭在了安若素的肩膀上，“现在流行的是像安若素这样的，阳光少年，身体曲线优美，有肌肉但不明显，个头一米七二以上。”
　　这当然不是她自己的审美标准，而是从其他女孩子那里听来的。
　　毕竟整天生活在女生堆里，想不知道都难。
　　“说白了就是流行美少年啊……像我这样有棱角的硬汉被时代冷落了。”李红染捂住了胸口，“我好心痛啊。”
　　“这些动作高缘来做还行，你做就太怪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揶揄道，“能别耍宝了嘛，快到了，赶紧干活吧。”
　　说着，她快步上前走到了小仓库门口，用钥匙打开，走了进去。
　　这里堆满了东西，只有中间一条小小的过道，这让高大的李红染得侧着身子才方便通行。
　　“把这个纸板，还有这些，这些拿出去，两个人能拿两份吧应该？”
　　“没问题。”李红染爽快地回答道。
　　安若素点了点头，将需要拿的东西抱在了怀里，而李红染则将它们抗在了肩头，似乎在表示着再拿一份都不成问题。
　　莫雪遥则捧着一个小框，里面放着胶带、剪刀、水彩笔之类的简单工具，待会儿装饰的时候用得上。
　　搬着东西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还在搬弄着桌椅，一番忙碌后，总算把桌椅都堆叠在了教室的后面。
　　“我来划一下线，这里分成十份，摆放十个应该没问题。”莫雪遥说着，用粉笔简单的分了一下位置，然后大家都围在讲台上拼凑起来——讲桌也被塞到了教室后面，腾出了一大片的空间。
　　这次校庆，高一二班的主题就是‘神秘’和‘交友’。
　　纸板箱都是从废品站里重新收来的，它们被拆开后又要进行裁剪，做成一个又一个迷你的小屋。
　　不需要太大，只要能放下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就可以。
　　里面的人是站不起来的，进去和出来都得弯腰才行。
　　造型嘛，说不上有多精美，看起来更像个火柴盒，莫雪遥打开剪裁成门形状的纸板弯腰钻了进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小遥？”叶半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因为隔着个纸板，所以显得有些失真。
　　“还好，就是稍微有点闷。”她说着，又晃了晃身子，“外面可以用什么东西固定下吗？或者绑点比较重的东西，不然晃得用力就倒了。”
　　“重新做，做成三角结构的试试看？就像金字塔那样。”茶离提议道。
　　“嗯，可以试试……”莫雪遥从里面钻了出来，对第一个成品不太满意。
　　于是，大家就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最后确定了使用三角形的结构，这样坐在下面的人会宽敞一点，而且在原本的基础上做得大了一些，免得稍微一动就会碰到边缘的纸板。
　　虽说已经确定了制作流程，但剩下的九个却还是花了足足一下午的时间才完成。
　　这还只是做了一个框架，意味着大家回家的时间要比平常放学迟了。
　　或许得忙到晚上才能回家。
　　不过，在投入到这种有趣的事情上之后，似乎也就不那么在意时间的流逝了。
　　字写得好看的李婉言在厚卡纸上写下了｢随机交友大厅｣这六个字，然后用剪刀钻了几个洞，上方用红绳绑着，吊在门框上，下方则绑了几个银色的小铃铛，被风吹过的时候，就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纸板制作而成的‘金字塔’外面也包了一层牛皮纸，让它们看起来更有质感。
　　然后每一个人负责一两个，按照自己的心情和想法装上各种各样的装饰。
　　教室里的厚实窗帘被拉了起来，如果不开灯的话，这里面显得相当昏暗。
　　这是为了营造那种神秘的氛围。
　　当然，不可能完全就是一片漆黑的。
　　在每一个‘金字塔’的边上，都摆放了一个营火灯，和普通的营火灯的区别在于它是用电池的，更加安全和便携。
　　这些材料都是用班费买的，大多东西，诸如纸板、卡纸什么的都算是比较便宜的，而比较贵的就是这几盏故意做旧的电子营火灯了。
　　“呼呼——”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发现月亮已经高挂在了空中，她抬头看向挂在黑板上的时钟，却发现四周太昏暗，根本就看不清楚，“几点了？”
　　“七点多。”茶离看了一眼自己的夜光手表回答道。
　　“好吧，那我们来试一试效果！”莫雪遥放松地笑道，“婉言应该要回来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调整的，等吃了饭再说吧。”
　　一个小时之前，李婉言先行离开了，她是去水果店给大家做晚餐的，待会儿会用饭盒装过来。
　　也算是替莫雪遥感谢一下留下来帮忙的几位同学们吧。
　　有些时候，很多事，哪怕是对方应该做的，也不能忘记自己的感谢。
　　正打算打开电灯的茶离收回了手：“那我和小遥来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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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校庆的布置（下）

　　莫雪遥戴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黑色面具，坐进了纸箱制成的‘金字塔’里。
　　这个面具只能遮住脸的上半部分，并且除了眼睛的开孔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图案。
　　也是增加神秘感的另一种方式。
　　在桌子中间隔着一块裁剪出来的窗帘布——当然是买来的窗帘布，而不是教室里挂着的那些。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当纸板被合上之后，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桌子的两边都放着一根小型的电子蜡烛，只能散发出十分微弱的光芒。
　　想看清字的话，得凑近光源才行。
　　之所以把环境做得那么昏暗，就是为了在有限的空间里营造出无限的空间来。
　　漆黑的帷幕会让人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虽然旁边就是纸板，但还是会让人忍不住产生一些幻想，让这狭小的空间得以延伸。
　　“喂喂？怎么样？”坐在对面的茶离戳了戳隔开二人的窗帘布，问道。
　　“还不错，声音很清楚，小声说话就可以了。”莫雪遥很满意，她要营造的氛围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
　　实际上坐在这个小‘金字塔’里的二人，相距是很近的，稍微凑近点的话，甚至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但却因为隔着东西，又让二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变得十分遥远。
　　这样的朦胧感，很适合聊天呢。
　　“吱呀。”正想着，推门声传了过来，莫雪遥忽然地嗅到了一股诱人的菜香。
　　“吃晚餐了。”李婉言平淡的声音中，带着稍许温柔。
　　“啊，带来了？”莫雪遥兴奋地钻了出去，差点把‘金字塔’给弄倒。
　　“小遥总是风风火火的啊。”茶离慢悠悠地钻了出来，感叹着说道。
　　“她不一向如此嘛。”叶半夏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看婉言带了什么来～”
　　“哦，终于有吃的了吗？”李红染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的叫声，“够不够吃啊？我的食量可是很大的。”
　　“不够的话再吃点泡面，我的宿舍里有。”安若素瞧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哈哈，开玩笑的，实在没吃饱我可以去外面自己买嘛。”李红染干笑道。
　　教室里的灯已经被打开了，和刚才一比，顿时显得十分敞亮。
　　李婉言将塑料袋放在了桌上，把一个个质地较为柔软的铝饭盒分发给了每一个人。
　　“我们家有那么多饭盒吗？”莫雪遥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好奇地问道。
　　“是干爹从金奶奶那里买的，不过她没收钱。”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将一双黑色的筷子递给了她。
　　“谢啦！我就先开吃了！”
　　每一个饭盒里装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一半是菜，另一半则是饭。
　　米饭上，还放了一个戳一下就能流出黏稠蛋黄来的荷包蛋。
　　菜肴的种类还算丰富，有清炒扁豆、花菜炒肉、酸辣土豆丝、土豆鸡块。
　　当然，平坦到每一份盒饭上，量就不算多了——对于男生们而言。
　　女孩子们的饭量不大，倒是都够了，甚至还觉得有些多了。
　　“我吃不下那么多饭，你们俩要饭吗？”茶离捏着还没沾过她口水的筷子指了指铝盒里的冒着蒸汽的白米饭，看向了李红染和安若素。
　　“我要！”李红染立马大喊道，然后又神情古怪地挠了挠头，“怎么感觉这样一来我就像个要饭的了呢？”
　　“本来就是要饭的嘛，你要不要啊？不要我给素素了。”
　　“要要要，菜省着点吃就行。”李红染赶紧腆着脸把自己的饭盒凑了过去。
　　“放桌上，你抬得太高了。”
　　“没啊，我就平举着。”
　　“你是鄙视我长得矮咯？”茶离眯起了眼睛。
　　当然，实际上作为女孩子而言的话，她这一米六七的身高，在这个时代已经能算是高挑了。
　　“哪能啊。”李红染讪笑着，接过了对方用筷子分开后拨弄过来的半块米饭。
　　“那个，素素，你要吗？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叶半夏戳了戳安若素的后背，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
　　“嗯，可以，你确定你这点够了？”
　　“嗯，菜也给你点。”叶半夏紧张地咬了咬嘴唇，将饭和菜都拨弄给了他一些。
　　李婉言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她将自己本想递出去的饭盒收了回来，默默地拨弄了几下。
　　“咋了？”莫雪遥用腿撞了撞李婉言的大腿，促狭地问道，“怎么突然有些后悔的样子？”
　　李婉言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扭头瞪了她一眼，然后指着自己碗里的饭菜问道：“遥遥，不够吃的话，我分你一点。”
　　“啊没事，我差不多了。”莫雪遥摇了摇头，“以前可能还能多吃点，现在的食量越来越小啦，呃我到外面看月亮去。”
　　说着，她就端着饭盒走进了教室外的走廊里，看到不少教室的灯都还是亮着的，有一些黑色的人影在教室中忙碌着。
　　天空中高挂着一轮银月，有几颗璀璨的星辰点缀在旁边。
　　皎洁的光辉洒在她的脸上，像是月亮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操场上也能看到一些不算明亮的白光，那是在晚上还布置着社团的学生们。
　　因为社团的摊位是直接摆在操场上的，所以到天黑还没摆放好的，就只能借来手电筒继续工作了。
　　明天就是校庆，所以想拖延都不行，必须得今天晚上就彻底完工。
　　好在今天还是个比较温暖的日子，夜晚的微风吹在脸庞上也并未让人觉得冷，反倒有一种浑身舒爽的感觉。
　　莫雪遥一口咬下荷包蛋，半流质的蛋黄顿时溢了出来，她赶紧‘呲溜’地吸了一口，又将嘴角的一点蛋黄给舔干净。
　　“今天的晚餐一定是老爹做的吧。”莫雪遥享受地眯着眼睛问道。
　　“嗯，是干爹做的。”李婉言点了点头，“我说要做六人份的，他就把干娘支开，自己来忙活了。”
　　“老爹真是明智的决定啊……”
　　莫雪遥此时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明明很难吃，但大家为了顾及她和李婉言的面子，连声夸赞好吃的场面了。
　　真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尴尬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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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搞定了，最近印刷了这么多漫画，不知道三天的校庆够不够卖。”花银银拍了拍手，满意地说道。
　　“我觉得我们能卖玩就算不错了吧……”边上一个比她稍微高一些的女孩子嘀咕道。
　　“真的会有人买吗？”有个稍胖些的女生托着腮帮问道，脸上没有丝毫的自信，只有深深的担忧。
　　“安心啦，绝对能卖得出去的！”花银银打包票道，“明天你们要穿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打扮得漂亮一点啊！”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明天妓.院要开张了一样呢？”一个看起来比较纤瘦的女孩子没好气地说道，“我们难道要靠‘美人计’来勾引别人买吗？”
　　“这是营销的手段啦，手段！对了，不如小惜明天穿女装吧！”
　　黄语惜慌忙用力地摇了摇头，小脸在黑夜中也看得出来一片通红。
　　“咦……不愿意吗？嗯……不愿意就算了，我可是非常尊重别人的想法的。”花银银摸着下巴，眼珠子一转，“不过小惜可能还是穿男装更有诱惑力吧？小惜明天就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来吧，到时候从男生那边拉拢人气可就靠你了！”
　　黄语惜慌乱地搅动着手指，对明天的安排完全没底。
　　“我们社团专门卖男人和男人恋爱以及女人和女人恋爱的故事，也就是百合和BL！到时候我们就摆几个poss，吸引一下男生——我这次可是特地印刷了很多百合漫画的！”
　　“难道我们到时候还得抱在一起做几个羞耻的动作？”矮个子的女生相当的抗拒，“太羞耻了吧……”
　　“咳，不用那么直接，稍微做点亲密的动作就好了。”
　　“你说的亲密动作是……？”
　　“比如贴贴脸颊什么的？比如牵着手相视微笑什么的？又或者摸摸大腿……”
　　纤瘦的女生打断了花银银的话：“喂，跑偏了啊！”
　　“有吗？我觉得这些都是挺纯洁的动作啊……”
　　“那是你觉得而已好不好！”微胖的女生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为什么当初我们会同意这样做啊……”
　　“我们的社团貌似只有这个选择吧？只画漫画的话，岂不是和隔壁漫画社撞车了？”花银银熟练地将一只手放在了一位社员的大腿上，“而且嘛，这次是我们宣传的最好机会，看看能不能拉到一些新鲜血液，我相信肯定会有不少的！”
　　“我倒是担忧……”矮个子的女生拨开了花银银的咸猪手，“这样算不算违法传播那啥物品啊？”
　　“不算不算，这次印刷出来的都是擦边球，擦边球的事，怎么能算违法呢！对这一块我可是有着严格的把控哦！里面最亲密的剧情也就是穿着比基尼接吻而已啦！”
　　“校领导竟然会同意，这才是最神奇的事情吧。”
　　“对啊。”
　　“难道校领导也喜欢？”
　　“说不定我们社长用什么糟糕的东西收买了他们？”
　　“啊，不可能吧，我们学校没那么糟糕。”
　　“万一呢……肉体交易什么的……”
　　“喂喂！”花银银不满地拍腿大嚷道，“你们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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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百年校庆（上）

　　几许晨光照进了小屋里，闹钟未响，但李婉言却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扭头看一眼如婴儿般酣睡着的莫雪遥，悄悄下了床，然后重新掖好被子，让她能安心地再睡一会儿。
　　她轻轻拉起卷闸门，将它发出的声音压到最低，然后侧身，弯腰跨了出去。
　　酥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门口，见到李婉言开了门，便悠然地晃了晃尾巴，却仍旧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未曾挪窝。
　　除了酥糖外，还有一位肤色较深的老人坐在水果店的台阶下，怀里捧着一个二胡。
　　“水果店开门了？不好意思。”抱着二胡的老人赶忙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那修理得还算整齐的白色胡须。
　　“您这是？”李婉言将脸盆放在了水龙头下，疑惑的问道。
　　“唉，戏团解散了，暂时没地方可去，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好的。”李婉言点了点头，“现在还没开门。”
　　老人那刚抬起的屁股又放了回去，他乐呵呵地问道：“那还能再坐一会儿是吧？这地我都焐热了，再坐一会儿也好。”
　　“都行。”距离开门还有一段时间，每天都要自己亲自骑三轮车拉货的父亲可没那么早到。
　　反正水果店又不是早餐店，五点半开门和七点钟开门的区别都不算很大。
　　“小姑娘，你听二胡吗？”
　　“都听。”
　　“嘿，现在很多年轻人可觉得我这玩意儿是老古董了，都不爱听，说拉得像丧曲。”
　　李婉言没回答，因为这会儿她在刷牙，仔仔细细地刷了一会儿，将嘴里的泡沫吐掉，用水漱口后，她才抬起头望了一眼老人：“这很正常。”
　　“唉，我这种老古董，早已和八零后这种新生代脱节咯，以后新生代都不喜欢老一辈的东西，我们这些玩意儿到时候恐怕就得失传咯。”
　　“每一代都会这么往后数着说的。”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挤了一点洗面奶在脸上，认真地涂抹了起来。
　　“哈……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拉一首怎么样？”
　　“好。”李婉言没拒绝，因为这位老人明显有强烈的表演欲和表达欲。
　　“好嘞。”有人欣赏他的曲儿，似乎让他很高兴，二话不说地就拉起了二胡。
　　从三潭映月拉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又奏起了几首军乐。
　　不过那本该恢宏的军乐在他那里，听起来就像是哀乐似的。
　　仿佛兵败如山倒了一般。
　　“怎样？”
　　“挺好。”
　　“哈哈，难得有能欣赏的，那你能说说我刚才演奏了哪几首曲子不？不用全说出来，报个一两个就行。”
　　“三潭映月、高山流水、梁山伯、十面埋伏、黄河大合唱……最后那首，是苏联的歌吧。”
　　“厉害，全听出来了。”老人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哈哈，现在这代的年轻人，了解这些可不多了，喜欢的那更是几乎没有了。”
　　“八零后最大的也才二十岁。”李婉言拿起两根咖啡色的熟透了的香蕉，递给老人一根，自己剥开了一根，“等大家都成熟了，长大了，也能理解过去的人和事了，自然就会喜欢那些古典的美。”
　　“谢谢哈。”老人欣慰地接过，“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可不多。”
　　“我不算特别。”李婉言摇了摇头。
　　“可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那些西洋乐，觉得钢琴才上档次，才是有文化的乐器，觉得那些什么小提琴大提琴，才是好东西，还有那些玩摇滚的，听得我脑壳疼，实在欣赏不来。”
　　“世界总会变的，没有变化就没有新的经典，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吧？”李婉言斟酌了一下，反问道。
　　老人愣了一下，咬了一大口香蕉，用那口黄牙咀嚼着：“也是，兴许许多经典刚出的时候，也是不被人接受的。”
　　“嗯。”
　　“可我这个老顽固还是不太能接受，其实这样那样的道理，又有几个人不懂呢，哈哈。”老人一口气将香蕉吃完，从怀里摸出一个烟斗，往台阶上磕了磕，往里面塞了团烟丝，拿火柴‘跨擦’一声点着后，十分享受的深吸了一口。
　　“您的戏团为什么散了？”李婉言这次主动问道。
　　“嗨，老戏剧没人喜欢，演得都腻了，或许和你说的一样，该有新的东西注入，不然这老一套的，老一辈的看腻了，年轻一辈的又不喜欢。”
　　“几乎所有流传下来的东西，都早已不是最开始的模样了，总得顺着时代而变的，汉字不都简化许多了吗，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东西，也该做些改变，一成不变不见得就是对的。”
　　“也是，一成不变得多了，那就成烂俗的套路了。”老人吐出一大团灰烟，悠闲地靠在了卷闸门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没想到我也有被年轻一辈说教的时候。”
　　“出生在不同时代的人是有局限性的。”李婉言笑了笑，“我老了，一定也会被年轻一辈说教的。”
　　“你这姑娘，年纪不大，倒是挺老成，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似的，哪来那么多感慨啊？孩子嘛，就应该放松一点，更别说现在是和平年代，你们就应该去享受享受人生。”
　　“那你之前还抱怨那些新生代的八零后乃至九零后继承不了那些传统了？”
　　“哈。”似乎觉察到了自己话语里的矛盾，老人没再继续说，就这么站了起来，潇洒地向李婉言一摆手，“得，说不过你，我还是先走吧。”
　　“慢走。”李婉言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所以十分诚恳地向他道别。
　　“指不定哪天我还能回来。”他又开玩笑地说道。
　　“人的审美是一个循环，或许哪天就又复古了。”李婉言意有所指。
　　“哈哈，兴许吧！”
　　“哈唔——”身后，莫雪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下巴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谁啊？”
　　“一个会拉二胡的老人。”
　　“二胡？要饭的？”莫雪遥又打了一个哈欠，“抽屉里有点一角的硬币，你没给他几个？”
　　“不是要饭的，只是一个被时代淘汰了的老人而已。”
　　“说得那么有哲学感干嘛……今天的婉言可真奇怪。”莫雪遥从半开着的卷闸门里钻了出去，拥抱着才刚升起些许，还不够明亮的太阳，“今天是校庆来着。”
　　“嗯，洗漱好，我们去外面买点早餐吧。”
　　“嗯～”莫雪遥扭了扭腰，骨头发出‘咔嚓’的轻响，顿时让她感觉舒坦了许多，“我觉得这个钢丝床应该买得大一点，现在实在太小了。”
　　“睡得难受了？”
　　“有点落枕。”莫雪遥扭了扭脖子，然后痛苦地捂住了左边，揉了几下，才稍微好转了一点，“今天的是什么活动来着？除了社团和每个班级弄的那些。”
　　“早上是校领导的演讲，上午是唱歌比赛的初赛，下午是我们班物理老师和美术老师以及其他年级的几个老师布置的混合游戏比赛，这个你应该比我了解。”
　　“啊，这个我知道！那天我看到有人把游戏机和电脑搬到操场那个大舞台的后台了。”莫雪遥说着，语气又变得沮丧起来，“可惜我还得在班里看着，当工作人员，没法走开，不然我也想去玩啊。”
　　“下午的时候，让其他人帮你看一下吧。”
　　“感觉大家都没空吧，要么是去社团，要么是自己班里，要么参加比赛……那些没什么事儿做的，感觉也帮不上忙。”
　　“让安若素替你吧。”
　　“啊，素素啊，好像他没什么事儿，嗯，他可以，他还是比较靠谱的。”虽然安若素平时看起来不像高缘、刘小伟这些耍宝的家伙一样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但因为同坐在靠前的位置，交流的次数也不算少，所以还算熟悉。
　　关键是他很好说话，当揭开了那张总是温和的笑着的‘面具’后，会发现他其实也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
　　“那我待会儿和他说。”
　　“行，交给你啦～‘班长大人’！”莫雪遥高兴地笑了两声，似乎已经在想象自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拿到游戏比赛第一名的场面了。
　　不过她貌似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虽然她以前也经常去打游戏，但老实说，也就中等水平而已。
　　不过……可能正因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以前的时候才特别喜欢玩吧。
　　因为总会有一种努力一下能打败更厉害的人的错觉。
　　到达学校的时候时间尚早，不过校门却已经完全敞开了，樱花铺在地上，成了地毯，旁边的花坛上和树枝上，还用一些装饰品做着点缀。
　　门口放着几个海报立架，简单介绍着这次雨空高中的百年校庆活动是怎么回事。
　　同时也欢迎着外来者进入参观，不用事前预约，只要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入了。
　　除此之外，校长还邀请了其他学校的学生、老师以及教育局的领导，其他领域的成功人士什么的。
　　嗯，总之，就是注重一个牌面。
　　哪怕是这样的校长也不能免俗啊。
　　也是，毕竟这校庆不是为他而开的，是为雨空高中而开的。
　　再怎么说也是一百年一次的校庆，当然不能那么随便的敷衍过去。
　　雨空高中是没有校庆的习惯的，只有在重大的时候才会举办，比如以前私立变成公立之类的。
　　也不知道新的校长来了之后，会不会让雨空每年都有一次校庆举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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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百年校庆（下）

　　“哈呼——好累呀～”逐渐变得热闹的教室里，又走进一个女生，正是王佳乐。
　　她没背书包，晃晃悠悠地坐在了只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空地上的莫雪遥大腿上，用后脑勺顶着她的脸颊。
　　“怎么了。”莫雪遥戳了戳王佳乐的耳朵，疑惑的问道。
　　“昨天社团忙到好晚，超——累的呀！”王佳乐用毛茸茸的头发挠着莫雪遥的鼻尖，让她感觉痒痒的，“还是靠着小遥舒服，软软的。”
　　“喂，得寸进尺了啊。”
　　“诶嘿，我知道银银为什么老要挨着你了。”
　　“噫。”
　　“怎么了啊，乐乐。”吕伯伦故作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要不要我抱你啊？”
　　“你一边去。”王佳乐有气无力地推了吕伯伦一下，“才不要你抱，还是小遥舒服。”
　　“啊……”
　　“你男朋友吃醋了。”莫雪遥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事没事，女生之间我怎么可能吃醋呢，哈哈。”吕伯伦尴尬地摸着鼻子，辩解得十分无力。
　　“哈呼。”王佳乐缓缓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而后似乎因为懒腰伸得太舒服了，脑袋竟然有些缺氧，一个踉跄，就要朝一边倒去。
　　还好，她倒去的这边站着吕伯伦，后者赶忙将她抱住了。
　　“没事吧？”
　　“诶，你胸口好硬呀，比小遥还硬。”王佳乐揉了一下脑袋，没好气地嘀咕道，“都是骨头，你能锻炼下胸肌吗？”
　　“胸肌我有啊，要摸摸不？”李红染立刻凑了过来。
　　“你一边去！”吕伯伦立马推开了他那张大脸盘。
　　“行了行了，你们小俩口就别在我旁边站着了，看得就肉麻。”莫雪遥翻了白眼，像是驱赶苍蝇似的说道，“走开走开。”
　　“小遥遥要是寂寞的话，可以和我在一起嘛～”旁边同样搬了张椅子随便坐着的花银银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
　　“我就算……！”莫雪遥原本想说‘就算和刘小伟在一起，也绝对不会和你一起的’，但想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反胃，想换成其他人的名字，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好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此时，熟悉的旋律响起，意味着学生们得集合了。
　　操场上摆满了各个社团的摊位，显然是站不下的，所以这次的讲话是去能容纳全校学生的多媒体大厅里。
　　当然，学生们更习惯称之为校内剧院。
　　事实上，据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说，那里有时候确实会被当作电影院来用，放映一些学生们不太喜欢看的红色电影。
　　高一二班，仍旧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
　　校领导以及校外邀请来的那些领导、成功人士什么的，也都坐在这一排。
　　同样悲惨的，还有高一一班的学生。
　　想想其实也很正常，一般的安排都是把优秀的学生放在校领导旁边，如果是后面几个班，特别是那种皮孩子特别多的班，那恐怕得吵死领导了。
　　校内的还好，校外的怕是要在心中给雨空高中打负分了。
　　首先上台的是学生代表，一位高三学姐。
　　她拿着稿子，吐字清晰地诵读了雨空高中建校以来的历史。
　　嗯，反正念得没什么感情，除了吐字清晰也没什么优点了。
　　当然这种事上，想要代入点感情也确实不容易。
　　“雨空高中建校于1900年4月10日，建校之初，是一所能让普通人识字，让普通人有一技之长的私塾，有别于一般的私塾，雨空最开始主要是教技术，辅以部分的识字课程，曾经培养过许多军火流水线上的熟练工人。
　　“在民国时期，雨空高中转为专门的女校，让大多数中低阶层的女儿能够上得起学，同时也尽量免费让一些底层家庭的女儿能够上学。
　　“抗战爆发后，学校曾一度停学，校长莫元弃文从军，死于太原会战，其子莫培与校长莫元一同牺牲。
　　“战争结束后，莫元女儿莫華在整顿和扩建后再次开校，更名为雨空女子高中，她的儿子仍旧随她姓，在她离世后接任了学校……
　　“后雨空女子高中转为公立学校，于一九……”
　　枯燥的读历史容易让人犯困，不少学生就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
　　不过作为第一次听到这段学校历史的莫雪遥，还是很感兴趣地听了下去。
　　听起来好像只是平铺直述，但这中间耗费了多少心血，又是多少代人的共同努力才把雨空高中建设成现在这样的。
　　沉甸甸的历史啊。
　　当学生代表诵读完雨空高中历史后，台下立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是因为说得好，而是因为她终于说完了。
　　大家就像是发泄似的用力鼓掌，好一会儿才停歇下去。
　　“雨空高中不愧是个有底蕴的高中，学生都很有素养啊。”坐在前面的外校领导交头接耳的说道。
　　“是啊。”有人感慨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的神情有些古怪，毕竟她还是能看得出来，那些人鼓掌时是有多么阴阳怪气的。
　　学生代表讲话之后，就是教导主任讲话，接着是副校长讲话……
　　嗯，反正大大小小的校领导都要上台说上那么几句。
　　就算是刚开始还算感兴趣的莫雪遥，都被这些枯燥重复的话说得不断打起了哈欠。
　　个子比莫雪遥矮一些，脸上有一些褪不去的红色小点的张雨萌扭头对莫雪遥嘀咕道：“我都快睡着了。”
　　她努力的在找旁边的人聊天，然而坐在那边的是花银银……她已经睡着了。
　　这个座位是按照队伍来排的，不然和莫雪遥不算那么熟悉的张雨萌也不会坐在她旁边。
　　“是啊。”莫雪遥又打了一个能流出眼泪来的哈欠，忍不住靠在椅子上，放空了大脑。
　　讲话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时间都九点了，再继续讲下去的话，上午都没多少时间了。
　　莫雪遥这样想着。
　　幸好也就校庆第一天有演讲，否则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最后一位上台的是雨空高中的校长，莫空。
　　他向来都是个演讲比较简介的男人，但在重要的场合上可不一定。
　　毕竟是百年校庆，怎么说也得讲个半个小时吧？
　　但却没想到……
　　没什么没想到的，因为真的讲了半个小时。
　　说实话他刚上台的时候，莫雪遥还真期待他两句话结束的来着。
　　看来在重要的事情上，就连莫校长也不能免俗啊。
　　“毕竟这是百年一次的校庆，下一个百年的时候，起码都是我们的曾孙辈甚至玄孙辈参加了，所以，说了比较多的正式和严肃的东西。”莫空正了正右眼上的金边单片眼镜，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那么，演讲就到此为止，我宣布雨空高中成立一百周年的校庆，现在开始！”
　　学生们的掌声先是稀稀拉拉，然后变得响亮起来，在体育老师的安排下，大家开始有序的退场。
　　在这之后，就完全是自由活动了。
　　不过说是自由活动，其实一个班里起码得有十来个人是有工作要做的。
　　人多的社团还好，可以让那么几个出色的人去主持社团的工作，而人少的社团，就得出动一半人甚至全部人参加了。
　　学生们没有回到教室，而是在操场上就解散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却得回教室主持活动的秩序。
　　茶离和叶半夏参加的是雨空善者社，那个社团的学生很多，所以她们倒是可以不用去社团那边帮忙，所以就选择留在教室里陪莫雪遥和李婉言她们俩看着。
　　这样就算没人来，也不至于太无聊。
　　教室里的窗帘已经全部被拉上，大门也已经被关上，放在‘金字塔’旁边的电子萤火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只能勉强映照出些许的轮廓来。
　　“这个氛围还真是适合讲鬼故事。”茶离靠在椅子上前后摇晃着，“看来我们这次把神秘的气氛渲染得很好呢。”
　　“嗯，而且是神秘而不是恐怖，这才是最难得的。”莫雪遥得意地说道，“我的点子不错吧，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不错是不错，可是……真的会有人来吗？”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嗯，随机交友大厅，我来玩咯！”打开门后，熟悉的声音传来，莫雪遥看到沈可琳站在门口冲她爽朗地笑着。
　　“欢迎，呃……”莫雪遥朝后面看了看，走廊里有学生来来往往，不过貌似没有想往这里走的。
　　“怎么了，不欢迎吗？”
　　“不是不是，因为人不多，所以你可能要等一会儿，等第二个人来了，才能开始‘交友’，嗯，等待大概十五分钟，没人的话我就和你说。”
　　“没问题～！”沈可琳打了个响指，“要我帮你拉人吗？”
　　“嗯，也不用，太多人就显得吵闹了。”
　　“好吧，那我进去咯？”
　　“进来吧。”莫雪遥提着电子萤火，将一面黑色的半脸面具递给了她，“给，戴着面具，然后在第一个‘金字塔’里面坐下。”
　　“喔，做得还真不错，很有神秘的氛围啊。”沈可琳嘀咕着，就钻了进去，“没人的话喊我哦！不然我可能就要在这里面睡着了。”
　　“哈？”
　　“你不觉得这个氛围很适合睡觉吗？”
　　“嗯……”莫雪遥抽了抽嘴角，总觉得她说的话有歧义。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花银银带坏了，老想到糟糕的事情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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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随机交友大厅

　　在‘金字塔’形状的纸箱里等得快要睡着的沈可琳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似乎有人钻了进来，坐在了椅子上。
　　“喂？”沈可琳托着腮帮试探着喊了一声。
　　“咳，喂？”对面传来一个听起来没什么特色的男声。
　　“哦——你好。”
　　“你好。”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之中。
　　好在沈可琳是一个健谈的女生，在沉默了几秒后，立马又开启了新的话题：“你是几年级的？”
　　“高一的。”
　　“哦～我也是高一的啊。”
　　“哈……感觉还挺微妙的。”
　　“确实有点，嗯，一点神秘感。”
　　对面的男生稍微放开了一点：“话说，你的爱好是什么？”
　　“爱好啊……各种各样的电影和电视剧，比较喜欢现实向的那种。”
　　“哦！我也喜欢看电影，武打的或者科幻的那种。”
　　刚开始交谈，问的问题多少都还是比较表面的，虽然略显公式化，但最起码不会让人反感，显得比较礼貌。
　　不过随着话题的深入，互相看不见的二人就开始表现出了自己相对真实的那一面。
　　“啊，对，那个女主实在太蠢了，那样的男主都会喜欢，我看的时候也烦死了啊！”对面的男生一锤桌子，愤慨地大喊道。
　　“就是啊，那种人渣恨不得把他杀了，还有他妈也很恶心，全家人都超恶心的，真搞不明白为什么就非得喜欢，就因为帅吗？还是有钱？就算我是女生，都觉得那个女主很下贱了，自己把自己摆在那么低的位置。”
　　“特别是被男主推下水，男主说是无意的，女主还信了，太蠢了吧，明显是故意的啊！就算是冲动的，也肯定是有了这种想法才做的嘛！”
　　“就是就是，那种人渣男主就应该配婊.子，那个婊.子不是挺适合他的嘛，看他们俩互相勾心斗角比看男主欺负傻不拉几的女主好看多了。”
　　“现在的编剧就是太狗血，老喜欢按照以前的套路来，而且为了多拍几集，故意弄那种很恶心的反转。”
　　“是啊！说起来，你还挺对我胃口的，哎，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直爽的沈可琳直接问道。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怎么比我这个男生还爽快啊……”
　　“做人就是要爽快嘛，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了，超级烦的！嗯，我们出去吧？”
　　“好。”
　　当沈可琳钻出来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对面的那个男生。
　　嗯……是个圆滚滚的白胖子。
　　收拾得还挺干净，倒是没有让人感到反感。
　　“咦，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咳，你想象的是怎么样的？”
　　“嗯……瘦瘦矮矮的？”
　　“看来你们聊得挺愉快的啊……”莫雪遥讪笑着看向二人。
　　“嗯，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沈可琳将手搭在了白胖子的肩膀上，“喂，你几班的？”
　　“我四班的。”胖胖的男生又陷入了尴尬之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唔，刚才不是挺爽快的嘛，怎么现在又这样扭扭捏捏的了啊，是不是男人啊？”沈可琳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乘风。”
　　“……多大的风才能把你吹起来？”沈可琳沉默了一秒，打趣着问道。
　　“咳，哈……”
　　“好了好了，出去聊出去聊，对了，我们去操场上逛逛吧，反正也闲着无聊。”
　　“哦哦，啊……就和我？”
　　“嗯？你觉得我是在和你约会？”
　　“不是不是……”
　　“嘛，怎么想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啦，当约会也没问题哦，嗯，不过现在暂时还只是朋友。”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有机会的样子……
　　莫雪遥在心中揶揄着，撇了撇嘴。
　　沈可琳的直率，有时候让男生都有点招架不住呢。
　　算是特别主动的那种女孩子吧？
　　而且比初中的时候还要主动点。
　　嗯，初中的时候总是欺负她，难道也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莫雪遥一时间想了许多。
　　“小遥，拜拜，我会帮你拉点人过来玩儿的哦，这里还是要人多才有趣吧！这样才有随机性。”
　　“唔……”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这里都没有其他人来，莫雪遥的信心也开始动摇了，“好吧，那就拜托你多找点人来我们这儿玩了。”
　　沈可琳的号召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或许是因为性格豪爽，所以交际范围广？
　　半个小时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敲门，接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仅‘金字塔’坐满了人，还有人排队等候着。
　　校庆时间的食堂是全天开着的，也就是说你什么时候想吃午餐了都可以去，如果午餐被吃完了，还可以去领取下午茶点心。
　　失去了竞争感，反而让平时那些第四节课一下课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食堂的学生们不怎么急着吃饭了。
　　大家都显得很悠闲，等着自己饿了，再去食堂里吃。
　　还有人是故意等着传说中的下午茶点心的。
　　连班主任都没有透露那是什么，反倒是让人更加好奇了。
　　“遥遥，有没有饿？”李婉言轻声问道。
　　“没呢，婉言，我们等下午茶点心吧，好像说两点后有。”
　　“不过我现在稍微有点饿了呢，而且下午茶点心什么的够吃吗？”叶半夏摸了摸肚子，“话说待会儿我们应该要分开去吧？”
　　“让婉言去找些其他人替我们值班，下午我们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了吧。”莫雪遥左右摇晃着，一会儿撞一下李婉言，一会儿撞一下茶离，“我也想看其他班都弄了什么啊～”
　　“应该有轮班的吧。”茶离用额头顶了一下莫雪遥的脑袋，“应该安排六批人，每半天四个人这样子。”
　　“对啊，早知道应该和阿雯说的。”莫雪遥用脑袋撞了回去，“可是现在不太方便安排人了吧？而且其他人不熟悉的话，也没法帮忙看着。”
　　“其实很简单吧，就是发放面具，让人入座，然后在入座者不知道的情况下安排其他人坐到对面去。”
　　“好像也是。”
　　“嗯，待会儿找阿雯说去！”茶离像是不倒翁似的撞了一下她旁边的叶半夏，“不能总让我们干活嘛！”
　　“那待会儿一起去和阿雯说，婉言？”
　　“我都可以。”李婉言无所谓地回答道，而后忽然抬起头，对新进来的人小声说道，“欢迎。”
　　“现在暂时没位置啦，不介意的话等一下吧？”莫雪遥抢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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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中央，原本足球场的位置，现在布置了一个大舞台。
　　今天上午进行的是校园歌唱比赛的初赛，参赛者都是之前提前报名的学生，因为早上的校领导讲话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它可能得延迟到下午才能结束今天的初赛。
　　操场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就像个热闹的市集。
　　大多数摊位是卖东西的，但也有的是免费发福利招人入会的，也有的是提供一些服务的。
　　比如王佳乐的‘超自然现象’社提供的就是各种占卜服务。
　　初赛正进行到一半，台上站着的是高缘，下面是一群作为评委的老师，他们或许是不同科目的，但都是对音乐方面有较深造诣的那种。
　　当然，其中艺术课的老师占了大半。
　　前奏的旋律响起，高缘晃动了一下手臂，表现得十分轻松。
　　似乎对于这样大场面，他早已见惯了一样。
　　“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
　　“不动不摇坐如钟，走路一阵风……”
　　这是一首三年前的‘流行歌曲’，名为《中国功夫》。
　　平时总喜欢耍宝没个正形的高缘，此时却显得相当认真和严肃，声音也变得比平时更低沉了一些，不再像平日那样略显尖锐。
　　这是一首很有气势的歌，高缘发挥得十分不错，最起码就校园的歌唱比赛而言，已经能称得上顶尖了。
　　不过，如果盯着他人看的话，就会觉得那声音充满了违和感。
　　就像是把一个胖子的脑袋安在了一个肌肉壮汉的身上一般。
　　当然了，这是歌唱比赛，而不是选秀比赛，评委们还是以歌声为绝对标准的。
　　一首歌唱完后，下面响起了不少人的掌声。
　　“厉害啊高缘！”周勇在台下大喊道，“想不到你唱歌还可以嘛！”
　　“哪里是可以，那是相当牛批好伐。”高缘得意地抹了一下鼻子，用话筒回应道，当他看到评委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时，又赶忙讪笑着说道，“嘿嘿，没有没有，我是说，我吹牛很牛批。”
　　台下围观的学生们和评委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评委们互相看了一下，同时给他打了个分，然后去掉了最高分和最低分，选取了一个平均分。
　　不用怀疑，高缘肯定通过初赛了，就是不知道三天后的决赛他能拿到什么名次。
　　之前也有唱得不赖的学生，而且初赛还没结束，接下来到底会不会有唱得更好的学生上台，那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来来来，恭喜你通过，咱们去吃午饭吧，摊位那边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管着。”
　　“小雪和端木济呢？”
　　“他们俩刚去吃。”
　　“好好好，走，吃个饭，唱了首歌我都饿了。”
　　“你得了吧，唱歌要那么多力气么？”
　　“你还真别说，唱歌还挺累的。”
　　“啧啧。”周勇酸溜溜的说道，“我要是唱歌有你那么好听，我就不愁没女朋友了。”
　　“哈哈，你自己练啊，有几个人是天生的啊？”
　　“唉不行不行，没那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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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同社团的摊位

　　“啊咧咧咧……我被抛弃了。”花银银趴在自己的摊位上，看向一旁穿着鹅黄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的黄语惜，“她们竟然逃了，可恶，只有小惜还陪着我，决定了，我让你当副会长！”
　　黄语惜讪讪的笑了一下，抬起头，看到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健壮青年站在了摊位前。
　　“！！”他惊得忽然坐直了身子，然后十分僵硬地微笑了一下。
　　“嘛，有需要吗？是很有趣的恋爱漫画哦。”花银银懒洋洋地嘟嚷着，“噫，小惜的哥哥，你怎么来了？”
　　“刚送完货，中午的时间休息一下，恰好在学校附近，就过来看看了。”黄正阳和煦地笑道，“本来以为要找很久的，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你们了。”
　　“怎么突然想要进来看看了？”
　　“校庆嘛，就进来看看办得怎么样，没想到还真是挺热闹的，也有不少闲着没事的老人进来逛的啊。”黄正阳侧着身子指着几位身子硬朗的老人，正饶有兴致地在一个个学生们搭建的摊位前驻足。
　　“这样啊～”花银银的嘴角高高扬起，像是期待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似的，扭头看了黄语惜一眼。
　　而后者才刚刚从僵硬的状态中勉强恢复过来。
　　“你们社团是画漫画的吗？”黄正阳将手放在了那些漫画上，让黄语惜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不是单纯的漫画社哦，我们还有别的东西。”花银银指了指摊位上的其他东西，“还有小说和一些和漫画相关的小手工艺品。”
　　“哦，还不错啊。”黄正阳笑着拿起了一本漫画，“我能看看吗？”
　　“唔唔！”黄语惜慌忙抓住了他的手，情绪激动地摇着头。
　　“嘛，当然可以啦，随便看。”花银银坏笑着说道，“我们社团里的漫画和小说，都是同性恋爱的故事哦。”
　　“同性……恋爱？”黄正阳看着手中的漫画，指着那个坐在青年身上的‘女孩儿’，“呃，这个坐在他身上的，是男孩子？”
　　“没错哟。”
　　黄语惜忍不住捂住了小脸，就像是贩售糟糕物品被警察当场抓获了一样。
　　“呃……看起来和小惜有点像。”
　　“有参考他画的哦。”
　　“你画的？”
　　“对呀～”
　　“哦……”黄正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但还是有些好奇地将漫画摊开。
　　拿出来贩售的都是没有糟糕画面的版本，当然剧情还是相当的暧昧。
　　对于第一次看这种东西的人而言，相当有冲击力。
　　虽然说里面的那个男孩子画得很像女孩子，可看到他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感觉还是怪怪的。
　　仔细想一下，两个都是带把的。
　　黄正阳是在乡下长大的，哪里见过这么‘新潮’的东西，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两个男人是怎么在床上做那些妖精打架之事的。
　　“怎么样，好不好看？”
　　“还……还好，为什么非要说他是男的呢？明明画得就像女孩子一样啊。”
　　“哦～”花银银立马拿出了另一本漫画，“你想看那种的是吧？这个怎么样？”
　　这个漫画的封面，是两个帅气的青年抱在一起。
　　黄正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觉自己还是更能接受刚才那本一点。
　　果然，Z国人的性子总是喜欢折中的。
　　鲁迅先生说的话过了几十年也依旧正确啊。
　　“咳，小惜？”黄正阳神情古怪地看向了黄语惜，就见后者将脑袋埋在了花银银的怀里，举起一块已经写了字的白板给他看。
　　｢我一点都不喜欢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的故事！｣接着，他又把白板收了起来，擦掉上面的字，‘唰唰’地写道，｢我喜欢的是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故事！｣
　　“啊，还有这种的？”黄正阳精神一振，也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就舒畅了许多，“能看看吗？”
　　“有的有的。”花银银立马从书堆里找出一本来，“看看这种的吧，清水百合的故事。”
　　“哦……嘶，哦——！”黄正阳一改刚才皱着眉头的样子，一口气翻了好几页，看起来像是停不下来了，“这个好，女孩子和女孩子也不错啊，我喜欢这种的。”
　　“好啦，要买吗？不买不给看了哦，要买的话付钱，一本五块钱。”
　　“呃……”黄正阳看向了黄语惜，“好吧，也算是捧捧场了，有类似的吗？我直接买两本凑个十块钱吧。”
　　“当然有。”花银银熟练地拿出另外一本，然后用一个小纸袋将书装好，顺便附赠了一张她们社团用卡纸做的书签。
　　黄正阳递出了一张十块钱的纸钞，俯身摸了摸趴在花银银怀里的黄语惜：“哈哈，小惜，不用害羞啊，男人有这种爱好很正常嘛，如果主角不是自己的话，或许还是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更赏心悦目。”
　　“唔姆。”
　　黄语惜一脸的不好意思，但并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他喜欢的其实是那种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的故事。
　　不过此时此刻，只能装傻了。
　　花银银难得的没有故意恶作剧，把真相说出来，否则兄弟俩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了。
　　喜欢这样的故事是一回儿事，在现实里喜欢又是另一回儿事。
　　就像叶公好龙一样，这些都是要分开的。
　　“好，我下午还要送货，先走了。”黄正阳摆了摆手，“小惜，放学了再来接你啊。”
　　“唔。”黄语惜在白板上写了几个字，举了起来，｢路上小心。｣
　　“妻子送丈夫离开的即视感啊……”花银银轻叹道。
　　黄正阳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转身离去。
　　而黄语惜这时候才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将弓着的双足搭在了一起，轻轻地摇晃着。
　　“诶嘿，说不定你哥哥以后会喜欢哦？”花银银坏笑着说道。
　　黄语惜呆呆地愣了几秒，似乎在想象如果真发生那种事情的场景。
　　而后小脸通红地看向了自己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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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擅长的是塔罗牌占卜，要是要进行别的占卜，只能等其他人吃完饭回来啦。”王佳乐坐在自己社团的摊位前，对着自己面前一位长相普通的女生说道。
　　“我可以，可以占卜一下我什么时候能找到男朋友吗？”
　　“当然可以啊，占卜的话，只要你足够相信，那就是灵验的。”王佳乐装起了神棍，“正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好的，试试看吧。”
　　“一次一块钱。”王佳乐没忘了收费，收了钱之后，才拿出了一叠塔罗牌，十分熟练地洗了洗，摆在了桌上，“好，现在呢，你要在新里默默想着自己想要占卜的东西，然后从牌堆里随便抽四张牌出来。”
　　“好……”
　　女生闭着眼睛默念了一会儿后，慢慢地抽.出了四张塔罗牌。
　　“第一张呢，会代表你自己，而第二张则是你喜欢的那个人，第三张是你们现在的关系，第四张是你们的未来，也就是说，命运已经注定了你的男朋友是谁，不过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个时候而已……”
　　“那、那我可以提前，找到他吗？”
　　“当然可以，命运嘛，是能改变的！”王佳乐一张一张将牌翻开，“第一张是你自己，一个正位的权杖，这个……嗯，代表着你最近会有好运，可以尝试寻找命中的那个他。”
　　“太好了。”长相平凡的女生略显激动地说道。
　　“第二张是你的对象……呃……逆位的宝剑，他现在的运气不太好，或许需要你来拯救他。”
　　“第三张正位的节制，说明你们现在的关系还不错，但相互都维持着普通朋友的那种关系，没有深一步发展，是担心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第四张是……逆着的皇后，说明他现在可能刚分手，说不定你有可乘之机哦。”
　　“诶！好准呀！”那个女生惊讶地看着王佳乐，“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王佳乐被吓了一跳，然后讪笑着捏了捏发梢：“嗯，一定是你愿意相信所以才准确的。”
　　“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啦。”
　　“没关系啦。”王佳乐摆了摆手，目送着这个女生离开。
　　给人做占卜的感觉还挺不错的，特别是占卜‘准确’的时候。
　　虽然知道这多半只是巧合，又或者是故意往这方面去理解，但还是让她有了一番魔女般的体验。
　　对于王佳乐来说，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有些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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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哟，这不是艺术社团的摊位嘛？”有其他班级的男生在艺术社团前停了下来，“我靠，这是什么，这也是艺术吗？”
　　摊位里只剩下了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此时的妹妹有些尴尬，而姐姐则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啊，捏得可真像啊。”那个男生拿起来看了几眼，“这个多少钱？感觉挺有意思的，嘿嘿，待会儿去逗女生玩。”
　　“这些小的全部都是一块钱。”墨筱笑微笑着回答道，没有丝毫的尴尬，十分有职业素养。
　　“啊……高缘这个白痴做的乱七八糟的‘艺术品’，竟然还真有人会买……”墨竹莜看着买下这个‘艺术品’的那几个男生，撇着嘴嘟嚷道。
　　“每一件商品都有它的价值嘛。”姐姐笑了笑，“嗯……或许，这确实也算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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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背投｣ 莫雪遥和酥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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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整大图如上。
　　超清原图可以加群在相册里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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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上有一些细节，看你们找得出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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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难以抗拒的美好

　　天空中一碧如洗，远处蓝色的天空中有一道拖得长长的航迹云，一群白色的鸽子从学校旁边某户人家里飞出来，于上空盘旋，而后又飞回原点。
　　莫雪遥坐在操场角落的木椅上，一只穿着半透明黑色连裤袜的脚勾着一只半脱的小皮鞋，轻轻晃悠着。
　　阳光照在身上很热，而且皮鞋又特别容易出脚汗。
　　为了避免脚汗都闷在鞋子里了，莫雪遥才把小皮鞋脱下，把小巧的双足放出来透透气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毕竟是现实世界，就算是美少女，如果被脚汗闷得久了，也是会发臭的呢。
　　今天是可以不穿校服的，本来她是想穿休闲装来学校的，结果母亲完全不答应，非要给她搭配裙装让她穿着来上学。
　　一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偏颇，让她和李婉言穿成颜色更好成对的那种。
　　莫雪遥穿的是一席黑色的连衣长裙，裙摆一直拖到了小腿处。
　　虽然裙子是没有花纹的，但却有着些许百褶裙般的褶皱，在服帖的同时又多了几许蓬松。
　　小皮鞋也是黑色的，可以说是一身全黑，正映衬出她肤色的白。
　　本来就比一般人白许多的莫雪遥，这会儿看起来就像会发光似的了。
　　头上扎着显得十分温婉的单马尾，用一条黑色的绑带简单的束着。
　　而李婉言穿着的款式和莫雪遥相同，区别只是换成了一身纯白而已。
　　两人坐在这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一个显得随性而清爽，另一个显得认真而严肃。
　　“坐在你们身边，完全就像是绿叶一样呢。”茶离半开玩笑地说道，她今天穿着的是有些破洞的新潮牛仔裤和白衬衫，能将她的身体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
　　“我连绿叶都算不上……”叶半夏低着头，小声地嘟嚷道，“感觉就像是花边上的泥土。”
　　“噗哈哈，不用那么妄自菲薄嘛，像夏夏这样可爱的女生，也还是会有很多男生喜欢的啦！”
　　“是啊，只要脸上的青春痘消退了就好。”莫雪遥吃着学校食堂那里取来的下午茶点心，敲着二郎腿晃悠着，那只脱了一半鞋子的脚后跟随着晃动和鞋子碰撞着，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唯独小遥这么说，完全起不到安慰的效果……”叶半夏小声地嘀咕着，咬了一小块桂花糕。
　　这次学校发放的下午茶点心是相当传统的那种。
　　桂花糕、栗子饼、肉馅月饼各一个，都是巴掌大的那种，此外还有一人一杯清茶——这个要自己拿杯子去接，在食堂的最后面，无限量供应。
　　嗯，当茶水无限量供应的时候，即使不是大麦茶，喝起来感觉也像大麦茶一样了。
　　教室里的工作有人去顶替了，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反正之前班主任说她会安排的了，既然如此，大家也就不必操心了。
　　现在是校园歌唱比赛初赛的尾声，待会儿还要再布置一下才能开始混合电子游戏竞赛，所以莫雪遥还显得相当悠闲，一点也不着急。
　　“一边吃一边去逛逛吧？”茶离歪着头看向莫雪遥。
　　“好啊。”莫雪遥咬下了不多不少的一块肉馅月饼，慢慢地咀嚼着——虽然没有像李婉言这样优雅地小口的吃，但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咬下一大口，然后像个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用力咀嚼了。
　　于是，四人都站了起来，在这操场上悠闲地逛了起来。
　　“唔，这边好像都是比较大的社团。”莫雪遥看着这边好几张桌子拼凑而成的摊位，又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些摊位，确实，那边的要比这边的小不少。
　　“应该是的，你看，篮球社和足球社都在这边啊，还有雨空善者会，这三个算是全校最大的社团了。”茶离指着正在招新的那些社团成员们说道。
　　校庆的社团除了卖点东西之外，还可以在这难得许多人聚集的时候，招来更多的社团成员。
　　雨空的社团，是按照成员数量来发放运转资金的。
　　运动类的社团，总会有更多的受众，因为相对而言，这种兴趣爱好比较广泛，容易让人接受。
　　也因此，这些社团的人特别多，获得的资金多，能购买更多的东西或者进行更多的活动，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再往后，就是羽毛球社、乒乓球社这些同样人也不少的社团。
　　在这些运动类社团中，动漫社就相当显眼了。
　　这是唯一一个能和运动类社团比一下人数的小众社团了。
　　虽然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动漫这种东西，完全是小孩子看的玩意儿。
　　“诶！那个！”莫雪遥忽然眼前一亮，目光完全被那个用纸箱制作而成的元祖高达给吸引了。
　　作为纸箱制作而成的东西，这种程度已经相当厉害了。
　　这个元祖高达有一人高，摆着拿出光剑的姿势，让莫雪遥忍不住想摸摸它。
　　“那个，请不要触摸。”一个长得不算高的男生温和的笑着说道，“因为是纸板做的，所以很容易坏。”
　　他的身高也就比莫雪遥高没多少，看起来和一米六七的茶离差不多高。
　　“咦，周名冢，原来你是动漫社的啊。”
　　“嗯，你有喜欢的什么动漫吗？女孩子的话，应该喜欢魔卡少女小樱吧？啊，不过目前只有台湾翻译版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如果看过的话，我们这里有卖库洛牌的，要买点吗？”
　　莫雪遥是看过百变少女小樱的，当然没看全，一部分是在干爹家时和干爹女儿用光碟看的——那当然是她女儿喜欢的东西。
　　还有一些则是在电视机里收到的乱七八糟的频道中看的。
　　“唔……看看？”莫雪遥对魔卡少女小樱的兴趣在于美少女小樱本身，而不是库洛牌什么的。
　　如果是小学的时候，男生肯定不会喜欢这种美少女的动漫，因为会觉得这样显得娘娘腔。
　　但长大之后，就又会喜欢美少女的动漫了，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漂亮的女孩子……
　　简单解释就是，小时候是把自己代入主角，长大了是把美少女类动漫的主角代入成自己喜欢的人。
　　“有小樱的魔法杖吗？”茶离挥了一下手，做出了个封印库洛牌的动作。
　　“当然有，还有可鲁贝洛斯的毛绒玩偶。”周名冢熟练地介绍道，“喜欢的话，还有其他动漫的，都有。”
　　莫雪遥和茶离立马围了上去，看着这些玲琅满目的商品，哪怕不买都觉得赏心悦目。
　　而叶半夏则对此不太感兴趣，只是站在旁边看着。
　　李婉言则转身看向了一旁的古代神话社。
　　“哈哈，动漫社，都高中生了还喜欢动漫，太幼稚了吧。”旁边路过的男生拿着篮球大笑道。
　　“他们可能现在还放学回家守着电视机看动画片呢！”
　　莫雪遥皱了一下眉头，扭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高二的男生们，又把脑袋转了回来。
　　男生的习惯让她下意识的回避和高年级学生发生冲突……
　　周名冢的神色却如常，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嘲笑了。
　　在这个年代的动漫社，确实是处于十分尴尬的位置啊。
　　但是谁又能想到许多年以后，这些曾经小众的东西，逐渐走向了大众的舞台，成为了时代潮流的一部分呢？
　　莫雪遥最后买了一本没看过的美少女漫画，这次她可是特地带了一百块钱来的，就是为了在校庆上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以毫不犹豫地直接买下。
　　自由分配的奖学金，也是她努力学习得来的嘛。
　　当然要买自己觉得值得的东西啦。
　　四人在操场上兜兜转转，有许多商品在平时都不知道哪里能买到，也看到了不少十分新奇的社团。
　　“啊，小遥遥，买本子吗！超好看的哦！”正在招揽生意的花银银眼睛一亮，朝着莫雪遥用力摆了摆手臂。
　　“看来没什么生意嘛？”莫雪遥戏谑地笑道，走到了这个｢特殊性取向交流社｣的摊位前，“亏你还印了那么多……”
　　“哼，我觉得肯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特别是女生！只不过嘛，她们都不好意思走过来而已。”花银银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小遥遥，帮我招揽一下生意吧！”
　　“你自己不行么……”
　　“咳呜呜，可能是今天穿得不够暴露吧……”
　　“喂喂，把你那危险的想法收起来啊，你到底是来卖本子的还是出卖.肉.体的啊！”
　　“我是来收割灵魂的～”
　　“你是路西法么……”莫雪遥揶揄了一句，忽然觉得自己说得还挺对的。
　　让男生看两个男孩子相爱的故事这不就是让人堕入‘深渊’的路西法才会做的事情吗？
　　“小遥遥～”花银银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拜托啦～帮我宣传一下呐，我送你八本故事不重复的百合漫画！”
　　“我才不要那种东西哩。”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了挂在摊位上的那幅海报上。
　　那是两个穿着素白色连衣短裙的少女，一位栗色头发的女孩儿被推到窗边，身子微微向后倾斜，而另一位蓝发的女孩儿则身子前倾，用额头轻轻顶着那位栗发的少女，两个人的目光相接着，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相吻在一起。
　　她们二人的手也已经交叉重叠，整幅画中都充满了美好而纯净的爱意。
　　男生喜欢女孩子是正常的。
　　所以，没法抗拒两个可爱漂亮的女孩子也是正常的。
　　至于那两个女孩子互相喜欢什么的，那就无所谓啦！
　　莫雪遥的心中不断冒出这样的想法，感觉就像是被路西法蛊惑了一样，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好、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下好了……”
　　“诶嘿，我就知道，小遥遥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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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混合电子游戏竞赛

　　既然莫雪遥都加入了，李婉言她们也不好干看着，就帮忙宣传了起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磨洋工。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宣传这种东西。
　　倒是莫雪遥愈发的投入了，而且曾经作为男生的她，还是很懂男性心理的，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找女生宣传，反倒是拦住一个又一个男生，向她们宣传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恋爱故事。
　　这引起了不少男生的兴趣，而一旦人一多，脸皮薄的人就不会觉得害羞了，摊位前顿时有了不少人，让花银银忙得都没空调戏莫雪遥了。
　　“遥遥，电子游戏竞赛好像开始报名了，你不去吗。”李婉言拍了拍正热切地向其他男生推荐百合漫画的莫雪遥，轻声问道。
　　事实上，能引来那么多男生，和校花本身的魅力也脱不开干系，而且这一身黑色衣服和雪花般白皙的肌肤，实在是太过惹眼了。
　　哪怕不喜欢，也会想要听她多说几句。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有意地用自己美少女的魅力来做事吧。
　　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人生的道路上，真的会轻松许多。
　　但也因此，才会受到更多的诱惑，容易迷失自我吧。
　　毕竟这魅力实在太方便了，用得多的话，会让人忍不住产生依赖性。
　　“啊啊，现在还来得及吗？”
　　“好像快结束报名了。”
　　“那我去报名参加比赛了！婉言帮我和银银说一声啊！”
　　“嗯。”
　　莫雪遥将手里拿来宣传的漫画丢给了李婉言，然后微微提起裙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去。
　　负责登记的秋易老师正准备收起名单表，就听见一声焦急的大喊：“秋老师，等一下！”
　　“呼……呼……”
　　莫雪遥冲到了报名处，双手撑着膝盖喘几口气，才赶忙说道：“那个，我也要报名参加，还来得及吗？”
　　“可以。”
　　“那就好。”
　　“我直接帮你记下吧。”秋易拿出口袋里的水笔，在名单册上写下了莫雪遥的名字。
　　“参加的人多吗？”
　　“大概有五十多个。”
　　“好像不是很多啊。”
　　“还可以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擅长打游戏的。”秋易笑了笑，“这次是有电脑游戏的。”
　　“CS？”
　　“对。”
　　“这个没怎么玩过啊……”莫雪遥挠了挠头，这款游戏也就是在学校微机课上时玩过几次，而且学校电脑比较差，玩起来还有点卡，体验实在不怎么样，“算啦，重在参与嘛。”
　　“只要能通过初赛就有奖品。”秋易开始收拾东西，“嘿，加油啊！如果能拿到前三名，还有很棒的奖励呢！”
　　“是什么？”
　　“秘密。”秋易一脸神秘地笑道。
　　“该不会是电脑吧？”莫雪遥说了一个很夸张的奖品，但以秋易住别墅的那种资产水平来说，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自己贴钱买个电脑当冠军奖励的样子。
　　“你猜？”
　　“该不会真的是吧？”莫雪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觉得自己应该拿不到冠军，但还是充满了动力。
　　那万一就赢到最后了呢？
　　舞台上已经搬来了十台游戏机，每两个人一组进行对战，获胜者就能通过初赛。
　　莫雪遥期盼着自己的对手是个比较弱的家伙，这样才能稳稳当当地通过初赛。
　　而那些本身实力不差，但却输了的人，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好，接下来有请第一批参赛者上台！他们分别是，高一六班的杨明、高一五班的孙浩、高一七班的端木济，高一二班的莫雪遥……”
　　上来的十个人，九个都是男生，只有莫雪遥一个女孩子。
　　这本来就很亮眼了，再加上这还是全校最特别的那位混血儿校花，顿时给台下围观的男生们造成了轰动。
　　“看看看！是二班的莫雪遥！”
　　“她也会打游戏？”
　　“哇这一身黑的，太正点了……”
　　“眼睛真的是蓝色的啊。”
　　“这么近距离的看都没有瑕疵诶。”
　　“这腿，哎哟好腿！”
　　“裙子太长了，应该再短点。”
　　“来点风吧！”
　　男生们和自己身旁的同伴大声说着，因为大家都在这样激烈的讨论，所以有些人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到底有多糟糕。
　　“啧，别那么变态，小心被听到啊。”
　　“这有什么，男人变态有什么错！”
　　“就是就是！”
　　“上帝啊、玉皇大帝啊、佛祖啊，释迦牟尼啊，来点风吧，把裙子吹起来吧……”
　　“我觉得神是不会实现你这种糟糕的愿望的……”
　　“哗啦——”
　　明媚的阳光下，竟然真的吹起了一阵大风，风儿钻进她的裙摆里，将她的裙子微微掀起，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用双手捂住了裙摆。
　　“我看到了！”
　　“真的假的？”
　　“真的！”
　　“什么颜色？”
　　“白色！”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有不少人说的话都传入了她的耳中，让她倍感无奈。
　　而且根本不是白色的好吗，她今天里面穿的明明是黑色的……
　　“请各位同学入座。”秋易拿着话筒说道，“比赛规则很简单，初赛的项目就是拳皇，将会进行三局，每一局有三个回合，每个回合胜利两次就计算一次胜利，最后获得两局胜利的就能够晋级。”
　　物理老师叶羽走上台来，为每台游戏机投入三枚游戏币，这样正好可以进行三场对局。
　　接着，又给每个人分发了号码牌。
　　号码牌是分为两份的，学生手上拿着是一份，放在抽选箱里的是另一份。
　　叶羽和秋易开始抽选对战的选手，每两个人为一组。
　　所有分配好后，学生们再接着入座。
　　比赛才正式开始。
　　“端木济，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轻哼着说道。
　　“呵。”端木济冷笑了一下，似乎在表示自己的不屑。
　　然后他直接选下了草雉京。
　　莫雪遥最擅长的是八神，自然也是毫不犹豫的锁了下来。
　　这个游戏模式是可以选择重复角色的，所以她就直接选了三个八神，和端木济选的三个草雉京相对应。
　　这次的游戏竞赛显得不那么正式，更像是几位喜欢电子游戏的老师们临时起意举办的，而且因为没有大投影屏，所以允许学生们直接到舞台上来看他们打。
　　当然，是隔开一米距离的，并且不允许大喊大叫，否则就会被老师拎到台下去。
　　毫无疑问，聚集在莫雪遥这边的人是最多的。
　　端木济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僵硬，看起来沉稳而沉默的他，好像并不适应这种被一群人围观的感觉呢。
　　反倒是莫雪遥显得还挺自在，毕竟早已习惯了。
　　所以第一回合她赢得很轻松，端木济被后面的几个男生大声嘲笑了几句，脸色稍微有些不太好看。
　　“喂，你们几个，大吼大叫什么？下去下去下去，真觉得自己厉害就报名参加，在这里起个什么劲。”秋易将那几个嘲笑端木济的男生赶了下去，这几个倒霉蛋还被物理老师一人踹了一脚屁股——当然是脱了鞋子踹的。
　　看起来那几个男生貌似和叶羽挺熟的样子。
　　第一局，莫雪遥连胜两个回合，赢下一局。
　　她得意地看着对方，感觉已经胜利在望了。
　　“哼哼，想赢我，你还差得远呐！”莫雪遥带着几分戏谑地调侃道，纯粹是熟人之间的玩笑。
　　要不是在端木济面前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孩子，恐怕她都要说几句‘哥牛不牛批’的话来了。
　　事实上，和厉谷涛一起玩游戏时的她就是这样的。
　　虽然说是比赛，但她果然还是更享受游戏的过程。
　　不过她得意过头了，第二局端木济终于调整了过来，用一个二连胜赢下一局。
　　“咦，认真了？”
　　“等着输吧。”端木济也回敬了一句，对于不爱说话的他来说，这还真难得，看来真的有点被莫雪遥激到了。
　　第三局第三回合，莫雪遥终于拿出了刚才没用过的角色——不知火舞。
　　这算是她隐藏的底牌了，她虽然并不是最擅长这个，但不知为何，玩这个的时候胜率特别高。
　　不过许久没碰她，多少也有点生疏了，所以只是放在最后一个，剩下两个选的还是八神。
　　而端木济选的是神乐千鹤——一个穿着白色巫女服的高挑女人。
　　“呼……最后一个了。”莫雪遥看着屏幕里的不知火舞，深吸了一口气。
　　她只剩下半截血了，但端木济还有一个满血的角色。
　　是一个从来没见他玩过的肌肉硬汉，额头绑着一个日本国旗的绑带。
　　“我已经赢了。”端木济淡淡地说道，故意看了她一眼。
　　“切，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就输了啊！”莫雪遥开始用力摇晃摇杆，“看我一套把你连死！”
　　然而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双方有来有回，莫雪遥的血线眼看就要清零。
　　而此时端木济忽然出现了一个严重的失误——攻击的方向反了。
　　莫雪遥顾不得高兴，本能地就是一套连招接了上去，就看到他的角色被连到空中又落到地上，然后一个大大的‘K.0’出现在了屏幕中。
　　“赢了！嘿嘿，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
　　端木济的嘴角微微勾起，故作无奈地笑了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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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个月了，大家不要吝啬手中的月票哦，不投会过期的～
　　目前会先凑齐三对，一对百合一对基，还有一对正常cp，最后一个已经有了，剩下两对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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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影子

　　本章免费，是有感而发的散文，和正文的关系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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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沉的夜里，云雾和池塘边的花朵连成了一片。
　　水中倒映着没有星辰的天空，一轮惨白色的勾月高挂于空中。
　　村庄中有一种虚假的喧闹。
　　能听见虫鸣鸟叫，能听见潺潺流水。
　　却听不见人声。
　　似乎所有人都在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烛台上的火光被吹灭，他躺倒在了床上，双手交叉放置于胸前。
　　面容扭曲而狰狞，但却像是被捆束住了般无法动弹。
　　然而，他身上没有绳索，紧裹住他的也只有被褥而已。
　　村庄终于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那惨败的月光笼罩，拖出一连串长长的影。
　　村口，一个被长发遮住脸庞的人被钉在十字架上，旁边有曾经流淌过一地，而现如今却已经干涸了的血。
　　在沉眠中，似乎将要迎来一切的终结。
　　他的影子终于无法忍受这种仿佛已经死亡的寂静，在挣扎中挣脱出来。
　　漆黑的影子缓缓站起，回头看了一眼安睡于床上的主人，拿起了放于桌上的烛台。
　　穿过门的缝隙，走出了这封闭着的，有如棺材般的家。
　　影子沉默着，继续向前走去，路过那流干了血液的尸体。
　　这是被推上了十字架的神之子，可倘若是神，为何却无法反抗凡人？
　　恐怕这并非什么神之子，只不过是流干鲜血的人之子罢了。
　　影子沉默着与他擦肩而过，手中微弱的烛光又再一次亮起，照亮了前面昏暗的路。
　　惨白的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前方没有路，而是一片荒野。
　　远处那无边的黑暗像是要择人而噬。
　　影子走入其中，几乎要和它融为一体，但那烛光却荡开了些许的黑暗，让这影子从那漆黑中分离开来。
　　恍惚间，世间似乎没有了黑暗，也没有了光明，身周的一片是混沌，所见的城市只剩下绝对的沉寂。
　　天空中仿佛有无形的存在向下压迫着，它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让人失去了一切的反抗。
　　影子向前走着，他只是想看看那让自己主人失声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路边看见微微泛光的人影，却看不清他们的脸庞。
　　只听见他们的阻拦声，只听见他们的疑惑声。
　　只看见那无声祈祷的孩童，像是要分得他的一许光。
　　影子在孩童的眼眸里看不到痛苦和彷徨，便将自己那些许的怜悯隐藏，无言地推开孩童，继续行走在这无边的荒野中。
　　天空吊得老高，一旁的松树直直地向上刺去。
　　那轮清月也只剩下了个朦胧的影，黑暗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影子手里的那些许烛光。
　　他听见怪异的嘶吼，不像是任何野兽能发出的声响。
　　它似乎越来越近，让影子紧张地抓起了一旁的树枝。
　　可始终没有什么袭来，只是让他觉得手脚冰凉，空气中弥漫着无边的冷意。
　　漆黑的影子走在漆黑的夜里，一盏烛灯摇曳不定，在这冰冷之中再一次熄灭。
　　他捂住了胸口之左，只觉得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碎裂。
　　这让他痛苦地匍匐在了地上，像是要就此陷入永恒的安眠。
　　但他的胸口却忽得燃烧起来，散发出那宛如油灯般的光芒。
　　四周的空气是冰冷的，然而他的胸口却是滚烫的。
　　“你觉得你到底是会先被烧死，还是会先被冻死？”
　　那团炙热的火焰问。
　　影子轻轻拂去体表的冰冷——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说。
　　“那就烧尽这团火。”
　　他身上无形的枷锁被烧断，让影子浑身一轻。
　　他将胸口的火掏出，捧着它——
　　而后他继续往前。
　　有人在黑暗里说，这世界早已没了光明。
　　影子沉默着并未回应。
　　只是有人开始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手心里捧着的燃烧的火光。
　　“那是太阳吗？”
　　有孩童问。
　　“不，那不是。”
　　有大人回答。
　　但他们终究还是继续跟着，这队伍越来越大，但却不知到底有多大。
　　因为这黑暗吞没了一切，只看得到那捧着火的影子。
　　影子听到有人倒下，听到有人在嘶吼中发狂。
　　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回头，只是似乎毫无意义地向前走去。
　　他高举起手中的光，让更多的人能看到这里，看到这一团黑暗中的光。
　　光在跳动，光在燃烧，影子的身体变得冰冷。
　　那嘶吼声渐渐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腥臭。
　　影子踢到了什么物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前面的地上，躺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像是终究没能守住的阵线，像是一个早已被遗弃了的战场。
　　他踉跄着，向前走着，爬过一座又一座由尸体堆起来的山坡。
　　终究是倒在了路上，那一抹微弱的光摔落出去。
　　他抬头看着那光，不甘地伸出手，但冰冷的身体却已经将他冻结。
　　他又看到有人走过他身旁，那是又一道影子，他捡起了他掉落在地上的火，又从自己的胸口之左拿出一团来，让它重新变得明亮。
　　后面的人继续跟着新的影子向前，又看到前方出现了些许星星点点的光。
　　这些影子捧着手里的光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轮新的月亮。
　　“那是太阳吗？”
　　有孩童问。
　　“那不是。”有大人回答。
　　但声音却似乎是最早问这个问题的孩童。
　　光芒变得愈发多起来，驱散了成片成片的黑暗。
　　人们又看到那仿佛和云雾连在一起了的池塘边的野花，又看到了池塘中惨白的倒影。
　　但那惨白的不是月光，而是影子们手中捧着的火光。
　　嘶吼的声音似乎变得远去，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悄悄地退走。
　　仍旧有人在黑暗中倒下，仍旧有影子无声的消失。
　　但同样的，会有更多新的影子接任他们，带来更多的光。
　　也照亮更多的路，驱散更多的雾。
　　人们似乎忘了原本世间上有没有太阳，只是自发地从胸口之左取出火光。
　　这火光刚开始还是惨白的，后来却又变得红艳起来。
　　带头的影子停在了一个山头，踮着脚朝远处望去。
　　远远的，又看见天边似乎亮起来了一点，接着，远处的天空一下又一下地比刚才更明亮，像是有光芒从遥远的地方照射了过来。
　　“那是太阳吗？”
　　有孩童问。
　　“……或许是。”
　　回答的大人，变得不再那样笃定。
　　“那是太阳吧。”
　　“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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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来吧，雨空大乱斗！（上）

　　送走了端木济的莫雪遥一阵得意，在也不知道是胜利还是起哄的掌声中走下了舞台。
　　她在后台等待着，决出剩余的胜利者，接下来就会进行复赛了。
　　后台放着简陋的椅子让选手们休息，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基本都在一身黑的莫雪遥身上。
　　以前和女孩子待在一起会觉得尴尬的她，现在坐在男生堆里，反倒觉得有点不大自在了。
　　她左顾右盼地故意假装四处望风景，可惜在这封闭的后台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看的。
　　也没有熟悉的其他人可以打招呼。
　　对于那些直勾勾的或者遮遮掩掩的目光，她感到有些无奈，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看向在后台维持秩序的化学老师药咕咕问道：“老师，可以上厕所吗？”
　　“嗯，可以，不过要在下轮比赛开始之前回来，最好不要超过五分钟。”
　　“好的！”莫雪遥赶紧用力地点了点头，逃出了这气氛尴尬的后台。
　　“小遥～！”当她刚走出来，就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而后看到了王佳乐那张圆圆的，可爱的小脸，以及那两股甩来甩去的马尾。
　　“咦，乐乐，你在这逛着啊？一个人？”
　　“没呢，我走累了，让那个白痴去自动售货机买汽水了。”王佳乐靠着莫雪遥，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正鼓着腮帮在嘴里‘咕噜咕噜’地用舌头从左边推到右边，又从右边推到左边，而在她的手里，则拿着一根残留着些许红色糖渍的木签。
　　“哦……我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闷了。”莫雪遥嘟嚷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嘁，是因为里面男生太多，都盯着你看，所以受不了了吧？”
　　“咳……有点。”她摸了摸额头，讪讪地笑道，“你怎么知道？”
　　“嘛，猜得出来，小遥穿着一身黑裙黑袜，皮肤又那么白，走到哪里都很显眼啊，被男生们盯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王佳乐‘咔嘣’一声将糖葫芦咬碎，又因为吃到里面很酸的山楂而皱了皱眉头，“说起来，如果是一群花银银盯着你，和一群男生盯着你，你选谁？”
　　“……”莫雪遥的小鼻子嗡动了一下，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呃唔……我选……我选……好吧，那得看是什么男生。”
　　“都是刘小伟那样的？”
　　“那肯定是选花银银啊。”
　　“啊，谁叫我？”远处，传来了花银银的大喊声，虽然相隔很远，但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莫雪遥的耳中，让她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银银是不是开了对你的声音自动反应的机器啊？只要你说‘花银银’，她就好像总能出现在你附近的样子。”王佳乐忍不住窃笑，“小遥喜欢女孩子的话，要不就和银银在一起算了，噗呲。”
　　“喂喂，谁要和那种恶劣的女生在一起啊，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的！”
　　“嘛、嘛，开玩笑的啦，说起来，小遥没有喜欢的男生吗？”
　　“完全没有。”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就看见不远处的吕伯伦捏着一瓶雪碧跑了过来。
　　“乐乐。”吕伯伦终究还是叫起了她的名字作为昵称，毕竟叫‘老婆’或者‘宝贝’什么的，实在是太肉麻了，而王佳乐又是个脸皮薄的人，肯定受不了这样的称呼，“就最后一瓶雪碧了，小卖部的也卖完了。”
　　“那不是正好嘛？嗯……你要喝吗？”
　　“你先喝，剩下一点给我就行。”吕伯伦挠了挠头，冲莫雪遥笑了一下，“莫雪遥，刚才看你上台了，赢了吗？”
　　“哼哼，我的实力那是毋容置疑的，像端木济这种小角色，几下就解决咯。”
　　“端木济？”吕伯伦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哦哦，是我们社团的一个男生。”
　　王佳乐斜睨着凑了过来，压低嗓音问道：“小遥，他不会是故意让你的吧？”
　　“切，还故意让我？我还用他让吗？”莫雪遥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最起码对付端木济的时候是不会怀疑的，“本来我差点输了，不过在最后一刻他太紧张了，出现了破绽，而我呢，最擅长的，就是抓住破绽！”
　　莫雪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可惜王佳乐根本听不懂，而一向算个三好学生的吕伯伦，对这个也并不了解——毕竟在这个年代，电子游戏似乎是只有差生才喜欢的东西。
　　她作为一个好学生，还是女生，会玩这个就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接下来将要进行混合电子游戏竞赛的复赛，请以下参赛选手上台——”
　　舞台上又响起了秋易老师的声音。
　　莫雪遥朝王佳乐和吕伯伦摆了摆手，赶紧推开后台门走了进去，很快就报到了她的名字。
　　现在剩下二十八位选手，先上场的第一批是十四位。
　　舞台上的游戏机被安排为面对面放置，现在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单独的游戏机进行战斗，而不是和别人共用一台了。
　　这样也不会出现手臂碰撞在一起的事情了。
　　“现在大家可以先熟悉一下游戏，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秋易看了一眼手表，“十分钟后就会开始正式的对战。”
　　在游戏机旁边，放了一筐的游戏币，十分钟的时间，肯定是用不完的。
　　穿着一席黑色长裙的莫雪遥在圆凳上坐定，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游戏。
　　她从来没玩过这款游戏，而其他人，八成也没有玩过……
　　因为游戏画面上的那些角色，竟然是学校里的老师！
　　嗯，而且大多是她认识的，教导高一学生们的老师。
　　“这是……老师自己做的游戏？用自己做素材？”莫雪遥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尝试摁了不同的按键，终于正式进入了游戏。
　　游戏里有十来个角色可以选，看起来质感有些粗糙，好像就是把照片剪裁一下贴进去当角色了一样，动作的转换总显得十分生硬，但仍旧让人感到了十足的有趣。
　　现在还没有开始对战联机，只能对付一下机器人。
　　莫雪遥在一大堆角色里随便选了一个红发的老师，当大图展开的时候，才看清楚，原来是化学老师药咕咕。
　　这里的药咕咕同样是一张照片中抠下来的图，不过穿着的衣服却是真实的，不是画上去的。
　　她穿着一身有着紫金线条，用白色和黑色打底的魔女服，戴着一顶尖尖的黑帽，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在她敞开的长袍里，隐隐能看到一些颜色不同的药剂，而且在她的手上，也拿着一瓶。
　　选定人物后，她就会将手里的药剂喝下，然后用手捂住脸庞，让笑容变得更加‘邪恶’。
　　也亏得老师能拍得出来啊……
　　这么羞耻的动作。
　　话说，秋易老师是怎么说动其他老师来帮忙的，这才是最难的地方吧？
　　大概是……用每个人喜欢的东西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收买了？
　　药咕咕的技能相当炫酷，不过她貌似是远程类的，在和电脑的对战中，被近身后的战斗能力并不强，莫雪遥目前只能做出三招动作——
　　一个是过肩摔，一个是反手关节技，还有一个则是插眼睛。
　　技能很炫酷，不过……莫雪遥还是更喜欢近战类的。
　　男人嘛，就应该拳拳到肉！
　　时间大概还有八分钟，她赶紧退回选人界面，想要选出一个角色快速熟悉一下。
　　体育老师叶燃，肯定是近战吧？
　　不过他应该没有远程制约手段，莫雪遥犹豫了一下，没有选他。
　　最后选定了肤色略黑的物理老师叶羽。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是一个能远能近的角色，普通攻击的距离是中程，手感也很舒服。
　　游戏里的叶羽，头发根根倒竖，当被确定之后，上衣就会爆碎一部分，露出那结实的肌肉来。
　　游戏里，他的武器是一把撬棍，攻击方式大开大合，相当有力量感和打击感，非常符合莫雪遥的审美。
　　他还能把自己的武器丢出去，用作远程打击，然后在停止攻击后的两秒钟后重新从屁股底下摸出一把来。
　　在这过程中，他就是赤手空拳的，攻击方式会出现改变——从近战变成远程，而且还是范围性控制的那种。
　　唯一的缺陷就是在重新拿出武器时会产生僵直，这有很大的破绽。
　　但用翻滚可以取消部分僵直，将时间压缩在半秒钟内……
　　这些是莫雪遥在八分钟内研究出来的，具体还有什么其他的操作方式，她就不清楚了，但也已经足够了，想必其他人也就是能研究出一个角色的大部分用法而已，很多人应该都和她一样，没有看过其他人的技能是怎么样的。
　　只能见招拆招了。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未知感，反倒是让莫雪遥浑身的血液都快速流动了起来。
　　这不是靠经验就能取胜的，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或许她这次真的能拿到冠军？
　　“好，十分钟到了，规则是三局两胜，一局三个回合，每个回合的角色拥有三条生命值，三个回合获胜两个回合，记为一局的胜利，前两局可以选择重复的角色，如果比赛进行到第三局，则必须进行随机。”
　　规则不算复杂，就是有些绕，和刚才拳皇时的规则稍微有点不大一样。
　　“来吧！”莫雪遥看了一眼被按照抽签顺序安排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生一眼，带着几分挑衅地说道。
　　这是一个体重超标了的男生，身高一米七左右，但体重……可能有一百八吧。
　　他戴着厚重的眼镜，完全没让莫雪遥感觉到对战的压力。
　　对付他，轻轻松松！
　　她在心中自得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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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来吧，雨空大乱斗！（下）

　　每一回合只能选择一个角色战斗，想要换的话，只能下一回合了。
　　不过总共加起来最多有九个回合，体验的机会还是相当充足的。
　　运气好选到一个合适的角色或者足够强力的角色，那还是很有翻盘机会的。
　　当然，莫雪遥是不会给对方机会的——连续赢了两个回合，也就是赢下一局的莫雪遥，心里得意洋洋。
　　并且这两个回合，她都是用一条命打完了对方三条命，优势相当的大。
　　领先了稍许的她忍不住就想像以往在游戏厅里的时候那样嘲讽几句，并不是真的有恶意，纯粹就是某种习惯而已。
　　“怎么样，你要不换个角色吧，用刚才那个可赢不了我。”
　　“哦，好的。”没想到的是，对方完全没有被嘲讽的感觉，反而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采纳了她的这个建议。
　　第二局，战斗继续。
　　对方在三十秒的时间里十分犹豫，最后选定了一位莫雪遥见过几面的心理老师——太阴。
　　刚才对方选的一直是医务处的苏老师来着。
　　当确定两个字样跳出来之后，对面所选定的，有着一头如瀑般黑发的太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身子微微悬空了一点而已。
　　和其他角色比较大的动作比起来，相当的低调。
　　所以，看着应该也是个远程系的。
　　莫雪遥并不担心。
　　远程就代表着近战薄弱。
　　而她选的物理老师叶羽，可近可远，而且有一招很难搓出来，但却是不消耗怒气的强力技能。
　　名为——量子纠缠。
　　之所以知道名称，是因为这招发出时，画面上会出现文字。
　　具体效果就是莫雪遥操控的角色使摁下什么，对方也会跟着进行同步操作，在这个过程中，对方角色是不受他自己控制的。
　　控制时间在三秒左右，这期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在自己没有爆气技能的时候，浪费掉对方的爆气技能，因为他摁下那个键是无效的，可对方有怒气，所以是有效的……
　　还有就是同步朝前，她的角色进行攻击，但因为是同步朝前，所以对方的角色将会是背对着她的角色进行攻击，也就是根本打不到。
　　也不知道其他人发现规律没有，反正莫雪遥是摸索中发现了的。
　　而且兴许不同角色的这种隐藏技能摁键还是不一样的呢。
　　需要在短时间内快速进行以下操作——前、上、第一排第一个按钮、下、第一排第三个按钮、后、第二排第二个按钮。
　　她感觉今天的自己格外敏锐，竟然能发现这么复杂的搓招按键，赢定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二局第一回合随即开始。
　　第一回合，对方又一次躺倒在了她的手下。
　　但第二回合，对方似乎开始找到了规律。
　　心理老师太阴竟然有着瞬移的能力，可以直接移动到莫雪遥所操控的角色背后，她的爆发技能是全屏的，每一次直接无条件抹消半条血。
　　还好这游戏的怒气只有一格，而且很难攒，否则简直太无敌了。
　　而第二个回合，她就是输在了这难以防住的瞬间抹消血量的爆气技能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面无表情但却温柔的太阴老师，是那么的让人头疼……
　　第二局的第三回合，莫雪遥想要反制对方，但却没想到对方愈发的熟练了。
　　不断利用瞬移技能出现在她操控的‘叶羽’背后，然后直接将手放在他的头顶，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就会少掉一小截血。
　　就耗血来说，非常非常的恶心……
　　好不容易用撬棍打出僵直，‘太阴’就又立刻用瞬移躲开。
　　就这样打到了第三局。
　　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第三局是随机的了。
　　即使随机到她不会玩的，也不想再让对面选‘太阴’了，随机大家都不会的，对面恐怕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唉，叶羽老师，你看你被暴打了。”有围观的学生对维持秩序的物理老师叶羽调侃道。
　　叶羽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哈哈，我的角色本来就有点被她克制，普通物理学怎么玩得过神秘学啊……”
　　“不对啊，老师，我觉得空间穿梭也算物理学吧！”
　　“呃，其实吧，我这么跟你们说……”说到这个，叶羽立马就开启了讲课模式，和学生们讲起了有关空间穿梭的理论内容来，一时间将不少人的思绪都带偏了，转而认真听他讲起课来了。
　　第三局，随机到的角色将会使用三个回合。
　　莫雪遥的手心捏了一把汗，希望随到自己擅长的角色。
　　当药咕咕被选定的时候，她稍微松了口气。
　　这个刚才最起码体验过，不至于完全不会玩。
　　她的脸上顿时又露出了微笑，可微笑还没持续超过一秒，就又垮了下来。
　　因为对方选到的……竟然还是太阴！
　　“算你运气好……”莫雪遥咬牙切齿地咕哝道。
　　“嘿嘿。”对面那个胖子得意地笑了两声，那双眯眯眼怎么看怎么欠揍。
　　难道胖子越胖就越欠揍吗？
　　他的欠揍指数简直顶得上两个高缘了。
　　莫雪遥在心中‘恶毒’地想着。
　　“3、2、1！游戏开始！”这个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叶羽的，看来他大概就是这款乱斗游戏的制作人之一了。
　　‘药咕咕’喝了一口魔药，捂住了自己的脸庞，浑身开始散发出紫色的，如同触手般的雾气。
　　而对面的‘太阴’则微微悬浮，身后有混沌的轮盘在转动。
　　接下来，二人身上的特效都收敛起来，玩家可以真正操控自己的角色了。
　　战斗开始，对方故技重施，瞬移到了‘药咕咕’的身后。
　　莫雪遥立马用了一个通用的闪避技能。
　　‘太阴’的闪避技能是‘瞬移’，而药咕咕的闪避技能是相当朴实无华的翻滚。
　　魔女长袍似乎都因为翻滚而沾染了些许的灰尘。
　　但莫雪遥一点都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对方瞬移几乎是可以无限使用的，躲掉一两次容易，但每一次都躲开却很难。
　　对付她最好的办法是拉开距离。
　　是的，看似是纯远程的角色，但‘太阴’除了爆气之外，其他技能都需要近身，而且动作都是摸头或者摸脸又或者拥抱之类的。
　　莫雪遥连续几个翻滚，猛然跳到了空中。
　　‘太阴’是不可以瞬移到空中角色的背后的。
　　跳起来，虽然容易被连环控制，但却也能制造机会。
　　“嘿呀！”游戏机里传出‘药咕咕’的声音，而后就见她拿起腰间的一瓶魔药猛地砸在了地上，让地面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太阴’瞬移出了这片区域，而药咕咕则瞬间落了下来，因为是自己制造的效果，所以并不会受到伤害。
　　莫雪遥的眼睛一亮，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尝试了一下‘叶羽’的隐藏技能，发现‘药咕咕’竟也是通用的，几次尝试，在火焰消退后，终于搓出了这个技能。
　　只见‘药咕咕’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了一瓶魔药，变成了一只披着魔女长袍的高大棕熊，普通攻击从远程变为了近战。
　　‘太阴’抓住火焰消失的时间瞬移到了她的背后。
　　莫雪遥赶忙控制这自己的角色转身攻击。
　　只见熊形态的‘药咕咕’抓住斗篷猛地一甩，将‘太阴’卷在了里面，然后一个过肩摔丢到了面前的地上，硕大的熊屁股跟着坐了下来，让对面减少了一大截血。
　　“吼嗷！”
　　游戏机里传出了‘药咕咕’的咆哮，对方赶紧瞬移拉开距离。
　　而此时熊形态竟然结束了，她又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太阴’连续瞬移两次，又到了她的身后。
　　莫雪遥只能再一次尝试搓招，成功后，又喝了一瓶魔药。
　　有趣的是，喝魔药的时候似乎是无敌的，‘太阴’的摸头杀并没有起效。
　　而这一次‘药咕咕’竟然没有变身，但速度变得快了很多，而且攻击都变为了霜冻效果。
　　莫雪遥知道持续时间很短，赶忙发动攻击。
　　对方虽然瞬移出去，但却被冻在了不远处。
　　莫雪遥的角色赶紧转身高速丢出一堆技能，让对方的血量以极快的速度下降。
　　看来能成！
　　大范围的攻击让‘太阴’没法直接瞬移出去，因此陷入了被连环控制的困境之中。
　　怒气在攻击中攒满了，莫雪遥满心欢喜地摁下了爆气技能。
　　就见‘药咕咕’伸手一抓，似乎抓空了。
　　技能特效一顿，貌似就要消失。
　　这让莫雪遥心中一凉，谁能想到远程角色的终极技能竟然要近身啊！
　　没试过谁知道？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手速很快，抓住了这个机会，瞬移到了她的背后。
　　而此时抓空了的‘药咕咕’却在莫雪遥没有控制的情况下忽然转身，逮住了那只瞬移到她背后的‘太阴’，然后凭空变出了炼药锅，将她直接丢了进去，拿出木柄搅拌了几下。
　　剩余的大半截血顿时蒸发了，对方没能还手，就直接被‘K.O’了。
　　这是一个容易躲开的技能，但也因此，伤害特别的高。
　　莫雪遥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应该能赢了。
　　但第二回合却因为大意输给了对方。
　　终于，战斗来到了第三个回合。
　　她还剩下一条血，而对方只有四分之一了。
　　战况好像重演了。
　　莫雪遥再一次用同样的方法意外地抓住了对方，塞向了炼药锅。
　　对方的血条显然支撑不住，马上就会清零。
　　可就在此时。
　　对方似乎在着急中瞎搓出了隐藏技能来。
　　游戏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然后画面中出现招式的名称——
　　｢秘技·时间倒流！｣
　　就那么一瞬间，莫雪遥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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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决出最后的冠军！（上）

　　游戏机里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画面被定格了。
　　然后就像是录影带回放一样，一切都回到了两秒钟之前。
　　就在那一个瞬间，莫雪遥预判到对方下一秒会瞬移的位置，然后提前爆气开出了大招。
　　但在游戏里的时间回溯了之后，对方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可‘药咕咕’的大招却无法控制——除非再往前多倒流一秒。
　　大招空了！
　　莫雪遥的心中咯噔一声，赶紧想就地翻滚解除施展大招的僵直，但这个僵直实在是太大了。
　　‘药咕咕’需要足足一秒钟，才能把炼药锅放回去！
　　此时的她恨不得冲进游戏机里替‘药咕咕’翻滚一下，但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太阴的‘摸头杀’来了。
　　摸头，摸脸，拥抱，三个难以躲避的连招。
　　‘药咕咕’的血线顿时下去了一截。
　　她慌忙控制自己的角色翻滚，然后在地面丢药剂制造火海。
　　然而对方此时的怒气值却已经满了，在远处直接开了一个全屏的大招。
　　没有华丽的特效，也没有炫酷的连续攻击，就见‘太阴’简单而平淡地将小手往前一伸，游戏里传出‘滴答、滴答’地声响，‘药咕咕’的血线直接无条件地降低半截。
　　血线眼看就要清空，莫雪遥着急得一通乱摁，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所以单纯是在发泄。
　　但却没想到竟然意外地摁出了一个从来没用过的技能！
　　只见‘药咕咕’毫不拖泥带水地从胸口里掏出了一瓶像是可乐一样冒着气泡的药剂，一股脑地倒进了嘴中。
　　即将清零的血线被锁死了，虽然只剩下一点残血，但对方的血量也不算很多。
　　或许还有机会。
　　莫雪遥来不及高兴，赶紧搓了一个最简单的技能——丢像燃烧弹一样的药剂，将整个场景都变成火海。
　　‘太阴’没有地方可以躲开，只能被烧到扣血。
　　而对方显然也没想要躲开，因为就现在‘药咕咕’的血线，碰一下就死了，而火焰燃烧的伤害想要将她的血条清零相对来说还早得很。
　　瞬移需要三下。
　　莫雪遥计算着距离，大脑飞快地运转着。
　　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把。
　　失败一次后，第二次成功了！
　　‘药咕咕’的隐藏技能触发，喝下一瓶魔药，变作了一只看起来笨重的棕熊。
　　但她的血条却往上跳了一点，不再是蹭一下就死的程度了。
　　在这个时候，莫雪遥的内心格外冷静，不是选择闪避，而是选择转身攻击。
　　果然，对方就喜欢往背后瞬移！
　　熊型态的‘药咕咕’立刻将手搭在了‘太阴’的肩膀上，一个过肩摔就砸在了另一边，而后双眼瞬间变红，锋利的熊爪‘呲啦呲啦’地连续抓了几下，像是在撕扯对方的衣物，这比原本的近战伤害要高得多了。
　　一下子，二人的血条已经到了相近的程度。
　　只要谁中了对方的小技能，谁就落败。
　　莫雪遥谨慎地选择了格挡，挡住了对方起身后立刻进行的探手攻击。
　　成了，只要最后一招！
　　变身状态也正好在此时解除，一团烟雾炸开，是变身结束的特效，但对莫雪遥的操作没有影响，因为没有僵直。
　　“插你眼睛！”她激动地大喊了一声，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沉迷于游戏厅的那个夏天。
　　她大汗淋漓地在游戏机前大吼着，仿佛只要谁的声音大，谁就能获胜一样。
　　这同时，当然也是情绪的宣泄。
　　后面围观的同学也为这精彩的反转而不禁鼓起掌来。
　　“厉害啊。”
　　“我靠这游戏这么好玩的吗，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要是能在别的时候玩到就好了。”
　　“嘿，放心，会有机会的。”维持秩序的叶羽老师神秘地一笑。
　　“真的？我们以后可以在学校里玩游戏机？”
　　“对……咳……”叶羽四下看了看，本来想憋着不说的他，却还是有点忍不住了，“双休日都可以来学校玩，不过，得要游戏币才行。”
　　“要花钱买？”
　　“呵呵，我们雨空高中怎么可能让学生花钱买游戏币？嗯……要用学分兑换。”
　　“卧槽，真的？”
　　“当然。”叶羽双手抱胸，斜睨着那帮男生说道。
　　“早知道多攒点学分了啊！”几个男生‘抱头痛哭’，然后又互相怪罪了起来。
　　“都是你啊，说学分没用。”
　　“我靠当时不要学分的不是你吗？”
　　“啊！你.妈.的！为什么！”
　　然而当学生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游戏还没结束。
　　对方不断使用不消耗怒气但却很难搓出来的隐藏技能，让‘太阴’不断地时间倒流。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而总共八次中，对方搓招失败了五次。
　　可这五次，就一次抓到机会，却还差点血皮没弄死。
　　气得莫雪遥想把按键砸了，这也太恶心了吧？
　　现在，双方的血条都在闪烁，都是一摸就死的程度。
　　莫雪遥也再一次搓出了‘药咕咕’的随机技能，这次是加速。
　　移动速度快到能拖出一片残影，几乎和瞬移也差不多了。
　　就是这一下了。
　　当二人再次接近的时候，莫雪遥没有选择攻击，而是选择蹲下闪避，但因为喝了魔药，所以闪避变成了滑步，抵达了‘太阴’的背后。
　　莫雪遥预判到了对方会让‘太阴’出现在她的背后，所以她就提前做出了预判。
　　但惊人的是，对方预判到了她的预判，也没有主动攻击，所以并无僵直地出现在了‘药咕咕’的身后。
　　‘太阴’的小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摁，最后一点血清零了。
　　死的一点也不华丽，但却让莫雪遥累得摊在椅子上不想动弹了。
　　刚才的心理博弈，简直比做一套化学试卷还累……
　　虽然输了，但那种不甘心的情绪倒也不是很强烈。
　　“恭喜你，晋级了。”所以，她还是很有风度地站了起来，朝那个胖子伸出了手。
　　那个猥琐的胖子挑着眉毛笑着，脸上那得意的表情差点让莫雪遥把打算握手的手扬起，让它在他脸上留下个巴掌印。
　　“切，你运气好而已，拿到一个这么强的角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估摸着有一百八十斤的胖子‘嘿嘿’笑道。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对这个毫无风度的家伙十分反感，这会儿她倒是宁愿输给端木济了。
　　不管打的时候怎么鄙视对方，但最起码在结束之后，他都是很有风度的。
　　一身黑裙的莫雪遥没急着下台，而是四下张望着，找到了正在和人激烈对战的高缘，走到了他旁边。
　　本来结束的学生应该下台了，不过作为这么多参赛者中唯一的女生，叶羽和秋易都默许她继续留在台上了——反正下面那帮小兔崽子不也挺乐意看她的嘛？
　　高缘对战的是一位高年级的学生，看校服应该是高二的。
　　他选的角色是自家班主任‘叶雯’，而对方选的则是‘莫空’。
　　看旁边的记分板上显示，他们俩才打到第二局的第三回合，不过这场要是赢了的话，高缘就直接获胜，无需继续第三局了。
　　游戏里的‘莫空’戴着一副墨镜，普通攻击有几分军体拳的架势，技能大多是近身的，要么从口袋里摸出绞索，要么是消失在黑暗中，瞬间又出现在别人背后捅出一刀。
　　有点杀手的感觉。
　　现在他们俩的血都不多，正在用最后小半截血打得十分焦灼。
　　而‘莫空’正在拉开距离，然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扣动了扳机。
　　在轻微的子弹破空声中，‘叶雯’踉跄了一下，身体上冒出了几点血花。
　　对方趁机爆气，摘下墨镜，然后戴上金边单片眼镜，忽然转过身去。
　　但这并不是破绽，因为在下一刻，高空中忽然有一个巨大的石块砸了下来，并且随着‘叶雯’的闪避，有越来越多的垃圾落下。
　　就像是一个专业的杀手通过意外将目标对象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一样。
　　但高缘也没慌，他趁着翻滚的间隙也放出了大招。
　　莫雪遥就听到了拍手声，却没有看见拍手的动作。
　　显然僵直被他通过其他动作给取消掉了。
　　而后，就见‘秋易’老师出现在了‘莫空’的身前，一套流氓式的组合攻击，将僵直着的他揍趴在了地上，场面一时间相当混乱。
　　而对方的血条也随之清零了。
　　“呼，赢了。”高缘终于得意地笑了起来，“嘿嘿，阿雯还挺好用的嘛。”
　　“打游戏归打游戏啊，话不要乱说。”站在旁边的秋易老师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班主任的男朋友是美术老师，这件事去过别墅的学生们都知道，并且后来也传得全班学生都知晓了。
　　“秋老师。”高缘赶紧正经了一下，厚着脸皮猥琐地笑道，“你女朋友真棒。”
　　“去去去！”秋易没好气地拍了一下高缘的脑袋，“你小子给我下台去，不然等下算你晋级失败！”
　　“好好好——唉，你这是公报私仇啊秋老师！”高缘一边夸张地往下跑，一边高喊道。
　　而此时，大部分人的对战也已经结束了，晋级者都回到了后台，而晋级失败的，则有些垂头丧气。
　　“过了初赛就有奖励，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啊。”秋易大笑着拍了拍几个男生的肩膀，“来来来，你们几个失败的，给你们一人五枚游戏币，建议你们收好，到时候肯定用得到。”
　　“游戏币？”莫雪遥看着秋易给自己的，印着雨空高中标志的游戏币，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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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决出最后的冠军！（下）

　　“输了？”莫雪遥刚走下台，就看到人群中有个男生早已安静地等着，走上前低声问道。
　　正是显得有些阴郁的端木济。
　　“对啊，差一点点。”莫雪遥叹了口气，“嗯，关键是对手还特别恶心……当然我也不对，不该随便嘲讽不熟的人的。”
　　“输赢很正常。”端木济将手揣进了口袋。
　　“切，那是因为你总是输所以无所谓吧？”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四下寻找起李婉言她们来。
　　她发现她们还在花银银的店门口，这里有卖女生和女生谈恋爱漫画的事情越传越远，不少男生都聚了过来，这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对男性之间爱情很感兴趣的女生们。
　　端木济沉默了一秒，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小波板糖，递给了她。
　　“啧，心情不好不想吃糖啦。”莫雪遥推开了他的手，“真要安慰我，买瓶可乐比较好嘛。”
　　“……”
　　“开玩笑的，你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去休息了。”
　　“哦。”端木济站在原地没动，默默看着莫雪遥走向了那群女孩子们。
　　“花！银！银！”莫雪遥在店门口中气十足地大喊道。
　　“干嘛啦！忙着呐，等下再摸小遥遥啦！”
　　“谁要你摸啊，凳子有没有？给我凳子！我累死了！”一直是坐着打游戏的莫雪遥，却说自己很累，让李婉言都忍不住小小的翻了个白眼。
　　黄语惜赶忙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继续将箱子里的漫画放到摊位上去。
　　“啊，谢了。”莫雪遥也没和他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穿着小皮鞋的脚在椅子边上一磕，让小半只脚能够出来透透气。
　　穿着黑色丝袜的她一边晃动着小脚，一边悠闲地看着舞台上继续进行的比赛，虽说刚才还比较遗憾，但现在却已经平静下来，趁着大家都忙着的时候偷会儿懒了。
　　“哇！班长和小遥怎么宁可帮花银银的社团卖东西也不帮我！”捧着可乐喝着的王佳乐窜了出来，后面跟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完全是被当工具人使的吕伯伦。
　　“帮你干嘛？你不是挺闲的嘛，还有时间逛街。”莫雪遥没好气地回道，“我们艺术社团摊位现在谁在看啊？”
　　“我又不是你们社团的，怎么清楚嘛——哼哼，不过刚才我路过的时候顺便就问了一下小雪，他说周勇和高缘上去比赛了，不知道输了没，还有个叫……端……什么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王佳乐环顾着四周，“现在就只有小雪和笑笑在看店呢。”
　　“莜莜呢？”莫雪遥忍不住问道。
　　“说是被阿雯拖去班里当苦力啦～”
　　“不和姐姐在一起工作，对于她来说还真是难得啊。”莫雪遥嘟嚷着调侃道。
　　吕伯伦哼哧哼哧地走到王佳乐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乐乐，能找个地方休息下不……”
　　“累啦？”
　　“对啊……”
　　“好吧好吧。”王佳乐就像是摸小狗一样，踮着脚摸了摸吕伯伦的脑袋，“看看哪里可以休息……”
　　“操场角落，坐一下就行。”吕伯伦赶忙说道。
　　“好吧，那小遥，我们先走啦。”
　　“拜拜。”莫雪遥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继续关注着舞台上的进展。
　　接下来的一场搬来了电脑，是射击类游戏的战斗，不会玩CS的人顿时就被筛了下去。
　　毕竟能有电脑玩CS的人实在不多，大多数人的解决办法都是去网吧玩。
　　这点上，就没法和高缘这个土豪比了。
　　他根本就不缺电脑，可以天天在家里玩，玩到腻为止，技术比起其他人显然好了不是一个档次。
　　这是一场各自为战的枪战，地图也是老师自制的，没有一个人玩过。
　　所以除了技术之外，还需要那么一点点运气。
　　因为没有大屏幕，所以没法播放现在的情况，只能听那些围观的男生们大嚷中得知具体是打成什么样了。
　　当然，那些大喊大叫的，基本喊不了几声就会被叶羽拎下去……
　　最终剩余没有被‘杀’的八个人后，比赛结束。
　　剩余的八个人则再进行单独的对抗，又筛选出四个人。
　　这四个人再通过雨空大乱斗这个游戏，筛选出总决赛的两个，剩下的两个通过再一次的对决分出谁是季军。
　　第三名就能拿到相对丰厚的奖品了，所以没能赢到最后的那个男生也不算太过遗憾。
　　说起来，剩下的四个人里有三个竟然都是高一二班的。
　　真是有些微妙。
　　许多人还以为后面几个学习相对没那么好的班级会获得最终胜利来着。
　　却没想到高一二班的男生竟然在电子游戏上这么厉害。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运气。
　　最终决赛的两人是周勇和高缘。
　　莫雪遥又提起了兴趣，忍不住提着裙子往舞台那边跑去。
　　围观的学生就像是被分开的潮水一样朝两边退开，给她留了一条路进去，让她能站在最好的位置围观比赛全程。
　　这种感觉……不得不说，是会让人上瘾的。
　　有些沉醉其中的莫雪遥赶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回过神来。
　　并且对这种感觉产生了警惕。
　　就像吸毒一样，不能去沾染，必须远离，否则谁也不知道她会因此而被影响成什么样。
　　虽然她已经开始逐渐接受作为女孩子的自己，但那有一个前提，就是得保留自我的清醒，而不是被那些‘欲.望’侵蚀自我。
　　美貌所带来的特权，就属于其中一种。
　　但是……真的让人感觉很好啊。
　　莫雪遥虽然不断提醒自己，但却还是忍不住陶醉了一下，闭上眼睛享受了一秒这种被众星捧月般的快.感。
　　“呼……”而后，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咬了一下柔软的舌尖，在心中嘲笑了一下明明认为自己是男人，却开始享受起美少女特权的自己。
　　对战终于在大家的期待中开始。
　　高缘在第一回合中选择了数学老师‘静蝶’，似乎是他在刚才战斗中体验后，比较熟悉的角色。
　　而对面的周勇选的则是体育老师‘叶燃’。
　　“近战打近战吗？”莫雪遥在心中小声嘀咕着，眼角的余光察觉到有不少男生没在看游戏，而是站在她侧面偷偷看她。
　　刚才还有些享受这种众心捧月感的莫雪遥，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男生看着她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那么炙热的目光，八成不是什么好事吧……？
　　想象着自己在他们的脑海里，可能摆着各种糟糕的姿势，莫雪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沉迷的感觉彻底烟消云散了。
　　或许她在男生眼中并不是一件稀有昂贵的艺术品，而是一份……可口的菜肴。
　　他们所期盼的，只是将她吃干抹净而已吧？
　　曾经作为男生十多年的莫雪遥，也特别容易猜到男生们到底在想什么。
　　果然还是作为男孩子好……
　　她在心中嘟嚷着，不过这么一来，她反倒是能够专心地看比赛了。
　　‘静蝶’是一个贴身短打的角色，攻击距离特别近，但攻击频率也特别高，只要被挨到，就很有可能被连到天上下不来了。
　　而对面的‘叶燃’，虽然也是近战，但奇怪的是，他几乎没有主动攻击的手段。
　　所有的技能全部都是拆招。
　　没错，他的战斗方法就是用不同技能挡住不同技能。
　　远程的、近战的、用拳的、用脚的、用小刀的……
　　甚至能用隐藏技能挡住对方的大招。
　　‘静蝶’的大招就是让对方的身上出现一条条黑线，而后在十几秒内她打到的每一下，都能造成双倍以上的伤害。
　　最夸张的一次，一记扭摔直接砸掉了对面一条血。
　　所以场面一时间非常奇怪，一边在掉血，另一边还是满血的，但看起来却好像是打得难分难解了一样。
　　‘叶燃’唯一的攻击技能就是爆气后的大招。
　　只见他食指和中指合拢，潇洒淡定地往前一指，一把水蓝色的飞剑就从空气中飞了出来，猛地刺向对方。
　　并且是自带锁定功能的。
　　高缘第一次打‘叶燃’，虽然有所提防，但还是着了道。
　　而后，满满三条血就这么直接清零了。
　　“我靠，变态啊？”高缘忍不住敲了一下游戏机，“老师，这角色不平衡吧？”
　　“嗯？我们设计的角色不会不平衡，你觉得不平衡，那是你没发现他的弱点。”叶羽得意洋洋地说道。
　　下一回合，高缘直接抢下了‘叶燃’这个角色，对面的周勇只能无奈地选了‘太阴’。
　　战斗中，高缘找到一点诀窍，飞快地攒够了怒气，而后他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已经赢定了。
　　“下一局吧！”他轻快地大喊一声，就让‘叶燃’放出了大招。
　　然而对面只是少了一条血而已。
　　这让他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对面的‘太阴’一套连到了空中。
　　“白痴，他的大招是按照扣的血翻倍计算的，刚才你被打了一半血开大招，所以才打掉对面一条血的。”莫雪遥小声地嘟哝着，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高缘听到。
　　不过他好像也反应过来了一点，努力的想要再攒一个大招。
　　但是失败了。
　　第二次怒气的跳动速度变得非常慢，很难攒满。
　　他直接输掉了第一局。
　　第二局，他觉得自己找到‘叶燃’的缺陷了，但觉得他还是很强，所以又抢了下来。
　　对面的周勇则选择了‘药咕咕’。
　　在打游戏方面，周勇貌似比高缘更有天赋？
　　最起码他擅长的角色比他更多——要知道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上出发的。
　　第二局第一回合，高缘终于攒够了怒气，也只剩下了一条血，在自己必胜的良好感觉中开了大招，却被‘药咕咕’丢来的一大堆远程药剂的溅射伤害给打断了。
　　他这才发现，‘叶燃’的大招僵直比一般的角色要长一秒。
　　第二局第二回合，他选回了‘静蝶’。
　　对面的周勇故技重施，选了‘叶燃’。
　　高缘……又输了。
　　“草啊，你这也太恶心了吧！”高缘做出了个呕吐的动作，“我受不了了！”
　　“嘿，这就是实力。”周勇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就是太自信了，你既然想打断我，为什么要选‘静蝶’老师的角色啊，她没有远程能力啊。”
　　“别的不太会……靠，太恶心了，反正就是恶心。”高缘用力摇着头，像是要把什么不舒服的东西甩出脑袋一样。
　　“好了，接下来请其他人退到台下，请三位同学上台领奖，冠军周勇，亚军高缘，季军刘小伟！都是高一二班的学生。”秋易拿着话筒大喊道。
　　“叶羽老师，奖品是什么！”周勇意气风发地问道。
　　叶羽脸上的笑容终于藏不住了，他忍不住低下头咳嗽了几声，然后指向了后台处。
　　于是，所有围观的学生们，都看着心理老师太阴捧着奖品走了上来。
　　获奖三人的眼皮子跳了跳。
　　台下的学生们哄笑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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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 丰厚的‘奖品’

　　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四左右的太阴，捧着一堆被卷成筒状的试卷走了上来。
　　之所以能认出这是试卷，因为封皮上有写着大大的字样——｢高一精选试题大合集｣。
　　高缘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周勇左顾右盼着，像是想逃跑，而刘小伟则已经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好几步。
　　“来，每人一份，第一名的最多，拿走属于你们的奖品吧！”秋易忍着笑对着话筒大喊道，旁边的叶羽却是已经笑出了声。
　　太阴老师面无表情地走到三人面前，按照名次分发了试卷，第一名有三筒，第二名是两筒，第三名则‘只有’一筒。
　　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是不同的试题。
　　周勇的整张脸都像是苦瓜似的挂了下来：“早知道我就不参加了啊……”
　　而其他没能赢到最后的男生，这会儿忽然就不觉得遗憾了，他们反倒庆幸自己能提前输掉。
　　——提前输掉的人，拿到的只是数量不同的游戏币而已。
　　“这三份试卷，每一道题做对都可以获得一分学分，等下个星期开始，学分就可以兑换双休日在学校里玩游戏机的游戏币了。”叶羽咳嗽了两声，止住笑，努力做出严肃的模样说道，“如果能全部完成，还可以获得绝对惊喜的奖励。”
　　“再奖励一份试卷？”高缘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呵呵，当然不是。”叶羽轻轻一笑，“我们将会奖励一台小霸王游戏……学习机，附赠一盘卡带，可以玩由我们雨空高中几位老师共同开发的这款‘雨空大乱斗’。”
　　“游戏机我有，我只要卡带就行！”高缘腆着脸凑了过去，“我能少做点不？”
　　“嗯，理论上来说，你已经比周勇做得少了。”叶羽斜睨着他说道。
　　“哇，原来我才是最惨的啊！”
　　“嘿嘿，还好我第三。”刘小伟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是他故意输给别人，卡在第三名的位置一样，“还是我老谋深算啊。”
　　“当然，完成试卷后，除了这份奖励之外，第二名还能额外获得一台掌上游戏机——当然是没法玩‘雨空大乱斗’的。”
　　“那我呢？”周勇指着自己。
　　“你啊……你暑假有空吗？”
　　“暑假吗……还早吧，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嗯，到时候你可以参加由学校组织的暑假旅行——本来只有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的，不过这次，你算是运气好咯。”叶羽拍了拍周勇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有几个女生也会被邀请哦。”
　　“哦——！”周勇立马就想到了那个有着一双天蓝色眼眸的少女。
　　站在旁边围观的莫雪遥莫名地就打了个寒颤。
　　“好了，那么本次的混合电子游戏竞赛就到此结束了。”秋易拿着话筒退到了一旁，“剩下来的时间舞台上没有其他活动了，所以你们想玩‘雨空大乱斗’的学生，可以上台来试玩，每人只能玩一局，还想玩的就继续去排队。”
　　这下，舞台上甚至比刚才打比赛的时候还要热闹了，不少学生涌了上来，让叶羽和秋易差点都没能维持住秩序，还是多亏了两位体育老师来帮忙才让这帮不安分的家伙排好队伍，一个个的试玩游戏。
　　而获得前三的三人，也没急着去把试卷写了，他们还想再玩几把，就在一旁跟着排起了队来。
　　来买花银银社团漫画的人，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得少了起来。
　　毕竟刚开始大部分人都是过来凑热闹的，真正想买的其实并不多。
　　不过，在经历过刚才的忙碌之后，花银银只要这样时不时有位客人上门就可以了，一窝蜂的出现，实在是让人遭不住啊。
　　茶离和叶半夏回自己社团的摊位帮忙去了，莫雪遥和李婉言也暂时地道别离开。
　　“婉言，接下来去哪里？”
　　“回教室。”
　　“唔……继续工作吗？”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在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前迟疑了一下。
　　这自动售货机是最近装的，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其实原本有小卖部的话，并不是很需要自动售货机，但小卖部毕竟就那么大，而全校却有那么多的学生，下课的时候一大堆人过去买东西，根本忙不过来，很多人也有可能排了好一会儿队伍却什么都没买到。
　　而后，也不知道是老板的提议，还是校领导的想法，总之，就给学校的各处安装上了自动售货机，操场上两台，常用教学楼旁边两台，在去的人比较少、教室都被社团使用的教学楼那边则放了一台。
　　自动售货机里只卖饮料，缓解了小卖部的大部分压力。
　　毕竟大部分学生去小卖部，很多时候也就是买瓶饮料而已，特别是上完体育课的时候。
　　“怎么了？”
　　“要喝饮料吗。”
　　“诶？也不算很渴吧。”本着尽可能不要浪费钱的原则，莫雪遥虽然很喜欢喝可乐，但却还是克制住自己不去喝。
　　而且这玩意儿也容易让人发胖，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还是指了指售货机里的饮料，“热咖啡？”
　　“啊，有热咖啡的来着……不过好贵啊，三块五一罐。”
　　“上次的奖学金，还有很多。”李婉言的嘴角微微扬起，“难得喝一罐吧。”
　　“唔，也好……我来吧，我有零钱。”
　　“不用，我来就好。”她轻轻摇了摇头，将一张十元的纸钞塞进了塞钱口里，摁了两下热咖啡的按钮，然后就从自动售货机里‘哗啦啦’地吐出三枚一元的硬币来。
　　“咕咚！咕咚！”稍许延迟后，两罐咖啡滚了出来。
　　没怎么喝过咖啡的莫雪遥，当然更没怎么喝过罐装咖啡了，上面的牌子是英文的，她没见过，就看到背面有一行中文的小字，标注着｢莫氏集团有限公司｣。
　　“莫氏集团……？感觉没怎么听过啊。”莫雪遥嘟嚷着，弯腰将另一罐咖啡取了出来，递给了李婉言，“今天还蛮暖和的，喝热咖啡会不会怪怪的啊？”
　　“春暖花开的季节，才正是喝热饮的最好时间。”李婉言撩了撩侧边的头发说道。
　　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指着实验楼的天台说道：“今天的校庆都快结束了吧？要不我们去天台上坐一会儿好了，就不回教室了吧？”
　　李婉言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嘿嘿，走咯。”莫雪遥得到许可，顿时高兴地朝那边跑去。
　　天台上一如既往的空旷而安静，就像是和整个学校隔开的另一个世界。
　　莫雪遥拂去水泥台子上的些许灰尘，用裙子包裹住臀部，猛地坐了下来。
　　她仰起脑袋，悠闲地靠在铁丝网上，看着头顶的天空。
　　明媚的太阳将光芒洒在她的身上，光洁白皙的脖颈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不仅没有破坏美感，反倒更多了几分充满女人味的诱惑力。
　　“咔呲——”她掀开拉环，浅尝了一口咖啡。
　　说实话，咖啡味不是很浓，反倒是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呼，在阳光下喝热咖啡，感觉也很不错啊～”莫雪遥轻轻晃着身子，将脑袋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任由对方那几缕发丝挠着自己的脸颊。
　　“嗯。”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也小小地抿了一口咖啡。
　　“等三天校庆结束了之后，能连续休息四天，我们要去哪里玩儿吗？”莫雪遥又喝了一口咖啡，不过一下子倒得太快，差点满出来，这让她慌忙坐直身子，艰难地吞下嘴里的咖啡之后，有些难受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别喝那么快，烫到了？”
　　“没，烫是不烫，就是呛到了。”莫雪遥用力地拍了拍胸膛，顺了顺气。
　　“遥遥想去哪里玩吗？”
　　“我吗？其实四天也不算很长吧，也不知道去哪里玩比较好。”莫雪遥又喝了一大口咖啡，看向下面那如同市集般熙熙攘攘的操场，“H市附近也没有什么让我感兴趣的景点——人都太多了，一点也没劲。”
　　“那就骑自行车去逛逛吧。”
　　“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
　　“漫无目的地逛逛吗？嗯……也不错，那就这样决定吧。”
　　“校庆腻了？”
　　“没有没有，只是提前计划一下而已，咳……”莫雪遥看着李婉言投来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嗯，只是想到每天都要在教室里看着，就有点想它快点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不需要我们看着了。”李婉言回答道，“老师说她会安排好的。”
　　“真的？阿雯说的？”
　　“嗯。”
　　“啊，那就好！说起来，明天学校有安排什么节目吗？”
　　“下午是歌唱比赛的复赛。”李婉言先从最先想起来的开始回忆，“上午有学生的个人才艺表演。”
　　“好像都是比较常规的节目。”莫雪遥一口气将剩下的一点咖啡喝完，五指用力，想要将咖啡馆捏扁，却发现它并不像可乐罐那样柔软，即使用上了两只手，也根本捏不扁。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力气太小了……
　　接下来的足足一个小时，二人都没有再说过话，但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十分的悠闲自然。
　　莫雪遥靠着李婉言看着下方操场上如蚂蚁般渺小的人们，而被她靠着的李婉言，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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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哥哥和弟弟之间的尴尬

　　校庆结束的时间就和每天放学的时间一样。
　　随着各个社团的学生开始收摊，其他没有事情需要忙的学生们也纷纷离开了学校。
　　今天的校门口格外热闹，有不少家长都来接自己的孩子放学，当然也是想顺便看一眼校庆举办得如何。
　　虽然大部分社团都已经收摊了，但还是能看出今天有多么的热闹。
　　“唉，不是重点高中，就是喜欢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年纪大一点的家长叹气道。
　　当然也有人反对：“毕竟是一百年一次的，本来就应该隆重点，能弄得这么好，也不差了。”
　　“学生就应该学习，校庆弄得那么隆重有什么用，可以让我的孩子考高分吗？”
　　正在校门口等着的黄正阳，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作为一位年轻人，他低声嘟哝了一句‘老古董’，然后又在心中想道：“能这么想的家长，孩子的成绩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生活在这种家庭里，也太惨了吧。”
　　正想着，他就看见作花样美男打扮的黄语惜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小惜！”他如往常一样高喊了一声，然后又想起了今天在他的社团摊位前看到的男孩子和男孩子恋爱的漫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黄语惜低着头走到他身前，轻轻的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身子，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抱怨。
　　“咳，今天……校庆玩得还开心吗？”
　　黄语惜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继续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哥哥。
　　黄正阳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最后干脆选择闭口沉默，朝着自己停着的那辆卡车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女生忍不住侧头看他，有人猜测起他的性别，有人则一口咬定这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款‘美少年’。
　　卡车前，黄正阳用钥匙转开了车锁，而黄语惜则自觉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费劲地往上爬去。
　　黄正阳赶忙走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将他推放在了座位上。
　　而黄语惜在坐定之后，小脸微红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轻轻咬住了嘴唇。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哥哥欺负了他一样。
　　一旁路过的几个女生顿时陷入了妄想般的花痴状态，就像对于男人而言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不是不可接受一样。
　　对于女孩子而言，也不是不能接受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
　　特别是在有一方是美少年的时候……
　　“咳咳！”明明平常都这么抱他上去的黄正阳，今天却有些慌张，他轻轻捻了捻指尖，似乎嗅到一股淡淡的体香，吓得他慌忙将车门关上，几下窜回了驾驶座上。
　　仿佛后面有什么猛兽追赶着他一般。
　　空气就像是被凝固了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以至于不得不在红绿灯前转了转手摇车窗，将车窗放了下来。
　　“呼……”他松了口气，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黄语惜，却发现他正看着窗外，两鬓的发丝自然地垂落着，微微有些卷曲。
　　他的侧颜真的挺像小女孩儿的。
　　黄正阳忍不住在心中这般想道。
　　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不该看糟糕的东西啊，感觉整个人都被影响了。
　　他使劲地挠了挠头皮，一路上好几次想说点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就这样一直回到了家中。
　　｢到家了。｣黄语惜拿出白板写道。
　　似乎在询问为什么黄正阳已经停好了位置却不下车。
　　“咳，刚才在想事儿。”黄正阳顾左右而言其他，“今天还要我抱你下来吗？”
　　“……”黄语惜红着小脸咬了咬嘴唇，在白板上写道，｢不用了，今天自己可以。｣
　　“啊，那小心点。”哥哥长出一口气，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帮黄语惜把车门打开。
　　后者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轻轻一跃，跳了下来。
　　其实高度也不算那么夸张，只是他稍微有些恐高而已。
　　他属于那种如果有保护就不害怕，但如果旁边没有栏杆或者玻璃、车门挡着的话，就会恐高的人。
　　跳下来的时候，他的双腿一阵发软，差点直接跌倒在地上，幸好一旁的黄正阳有盯着看，及时扶住了他。
　　他那粗糙的手掌在无意间似乎触碰到了什么，让黄语惜‘嘤咛’了一声，小脸红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
　　“啊，上楼吧，今天炸肉饼吃！”黄正阳赶忙大声说道，“小惜想吃几个？”
　　黄语惜咬了咬舌尖，并未回答。
　　到了家中之后，尴尬的气氛总算是因为没有挤在一起而消退了不少。
　　黄语惜坐在落地窗边，轻轻晃动着双腿，小口戳吸着一盒牛奶。
　　他看的并不是窗外，而是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在他发呆中，饭菜的香味逐渐在房间里飘散。
　　在纸板箱围着的‘厨房’里炸了肉饼的黄正阳，浑身上下看起来都有些油乎乎的。
　　但这也没办法，因为如果不围着的话，那么整个房间都要变得油腻了。
　　有时候，太过先进的设计没有足够好的硬件支持，也是非常鸡肋的。
　　“搞定了，今天的晚餐是油炸肉饼、日本豆腐和糖醋里脊！”黄正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一点，“小惜，洗手吃饭咯！”
　　“嗯……”黄语惜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不过，现在已经四月份，夜晚到来的时间被延后了许多，六点钟的夕阳仍旧明亮，看起来还能在空中多挂一会儿的样子。
　　饭桌上，黄正阳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罐泡了杨梅的白酒，‘咕噜咕噜’地倒满了一个小酒杯。
　　｢又喝酒。｣黄语惜鄙夷地看着他，举起了手中的白板。
　　“哈哈，老板送我的嘛，肯定要拿来喝啊，而且这酒也已经放了五年了，这个罐子和酒坛没得比，不喝掉的话，到时候就全挥发完了。”
　　黄语惜盯着黄正阳，扁了扁嘴巴：｢那我也要喝。｣
　　“不行，你不能喝酒。”
　　｢就一点。｣黄语惜将小脸凑到了黄正阳的脸庞，腮帮鼓鼓的，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这副可爱的模样实在让他招架不住，只能挠了挠头，又拿出一个小酒杯，给他到了一点点。
　　大概就是一小口的量。
　　黄语惜满心欢喜地拿起酒杯抿了一点点。
　　就被辣得忍不住把舌头吐了出来。
　　“哈哈哈——难喝吧？我说了，你不能喝的，而且也喝不来。”之前残留的尴尬气氛顿时烟消云散，黄正阳举起酒杯，像是炫耀酒量似的，直接一口气干完了，“看，像我喝，都是一杯一口的。”
　　不过事实上，他那个小酒杯本就是普通一口的量而已。
　　黄语惜轻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在那一瞬间，他的小脸有些发白，然后又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吃菜吃菜，多吃点，不然就长不大了，你现在这么矮，以后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啊？”
　　黄语惜费劲地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饼，放在自己的饭碗里，在白板上写下了有些歪歪扭扭的字：｢反正有哥哥。｣
　　“我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啊……”黄正阳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黄语惜的眼睛一红，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他赶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我到时候死了不就没人照顾你了嘛，还有……等我找了媳妇，再想经常照顾你也会有点麻烦啊，除非找一个不介意一起照顾弟弟的老婆……”
　　黄语惜撇了撇嘴，低头用筷子在饭碗里搅和了起来。
　　“而且你也是要长大的嘛，娶妻生子，也算是每个男人要做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你也会变得成熟，也会肩负起更多的责任。”黄正阳语重心长地说道。
　　黄语惜却一点都不想听的将脑袋别向了一旁，一反常态地大口大口吃着晚餐。
　　不过好几次却都差点被噎着了，后面更是上眼皮子和下眼皮子直打架，像是马上就要睡着了一般。
　　“喂喂？”黄正阳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会吧，这么点就喝醉了？”
　　“噗通。”话音刚落，黄语惜逐渐变慢的扒饭动作终于停止，而他也一下子趴倒在了桌子上。
　　黄正阳无奈地笑了笑，将他抱到了沙发上靠着。
　　现在时间还早，他待会儿可能还会醒来，所以就没将他直接抱到床上去。
　　而黄正阳自己，则忍不住又多喝了几杯。
　　“啧，这酒好啊……舒坦……嗝。”黄正阳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可能快要醉了，趁着后劲还没上来，赶紧将碗筷收拾好，然后匆匆忙忙的给自己和昏睡中的弟弟都洗漱了一下。
　　黄语惜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自己的哥哥抱着自己走到了床边，然后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两个人都倒在了床铺上。
　　“唔唔……”黄语惜尝试着将他推开，却发现自己使不上什么劲，而且困意又涌了上来，忍不住就这样沉入了梦乡。
　　而黄正阳也这么趴着就睡着了，但却因为姿势不对，由于引力以及上半身不再使力的缘故缓缓向下滑去。
　　虽然有摩擦力阻止着，但也只是让下滑的速度变慢而已。
　　最终，他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地就这么躺着了。
　　醉酒了的他，貌似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大概只会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屁股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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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设定｣ 黄语惜

　　[img=630，913]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4/0de8efbb-c06b-4190-952d-6f6ea1dbc84e.jpg[/img]
　　这个是黄语惜的参考人设，当然得想象一下把头发和眼睛换成黑色的。
　　图来自于网络，侵删。
　　写小惜的时候就是这么想象着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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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舞娘花银银

　　二零零年四月十一日。
　　虽然是个多云的天气，但太阳却依旧毫不吝啬地播撒光芒。
　　今天的温度比昨天又稍高了一点，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让困意总是上涌，坐在艺术社团里的莫雪遥，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今天虽然不用去班级里，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上午的天气暖洋洋的，让人根本提不起劲来。
　　所以她干脆就坐在艺术社团的摊位里帮忙卖东西了。
　　来买‘艺术品’的人不算多，只是偶尔会有几个来问问价格的。
　　好在她们社团的人都很有自知之明，卖的东西价格都不贵，所以基本上来问过价格的，多少会买下点什么。
　　最便宜的艺术品，只要一块钱一个。
　　比如那种小小的印章……
　　又比如那种带两个球和一根柱状物体的，充满原始粗犷风格的奇怪印章。
　　说起来，这种糟糕造型的艺术品，竟然是卖得最快的。
　　现在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亏得当时高缘捏的时候，大家还说他这个肯定一个都卖不出去。
　　这到底是证明了群众都是低俗的呢，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呢？
　　行为艺术？
　　今天的所有活动都是在操场的舞台上进行的，而不是在多媒体教室。
　　而且学校今天还贴心地在舞台下面放了不少椅子。
　　除了最前排的几个是校领导和老师们坐的之外，其他的，学生都可以随意入座。
　　这也就意味着，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想看就看，不想看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上午是学校安排的学生个人才艺表演。
　　主要以弹奏乐器的为多，跳舞的其次，也有一些是表演杂技或者魔术的。
　　但唯独没有单独唱歌的。
　　大概是把所有单独唱歌的学生都放到歌唱比赛里去了吧。
　　“刚才的魔术表演是不是很有趣呢？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这背后的玄机呢？”主持人沈可琳拿着话筒，满脸笑意地站在舞台上，“不过，现在可以把你们的思绪收一收，各个班的男生都可以把目光聚焦过来啦，因为接下来的表演，绝对会让你们大饱眼福哦！”
　　这么大胆的主持人发言，大概也就雨空高中会有了吧。
　　在其他学校，无论学生是否知道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必须得表现出绝对纯洁的样子，在主持上更是不允许开这样带点擦边球意味的玩笑。
　　然而这在雨空高中却似乎很正常。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雨空高中并不束缚学生们自己的个性，而被选中作为主持人、作为广播主播的沈可琳，恰好就是这种直性子的人，于是就带来了这样的主持风格。
　　艺术社团的摊位这边，就只有莫雪遥和端木济俩人。
　　其他人要么逛到其他地方去了，要么就去教室里‘值班’了。
　　比如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就是前者，而李婉言则就是后者。
　　其实莫雪遥本来是打算陪她去的，不过坐在椅子上实在太舒服了，一时间不想站起来，再加上老师安排的她这次的搭档也不是莫雪遥。
　　所以李婉言就自个儿去了。
　　一旁的端木济完全就是个闷葫芦，一直在鼓捣着手里的破雨伞，好像在修补着什么。
　　“喂喂，端木济，要有让男生喜欢的表演来了，你不看吗？”莫雪遥拍了拍端木济，指向了舞台。
　　“看不太清。”
　　“你近视？”
　　“稍微有点。”端木济拿出药膏状的东西涂抹在了伞面上，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干嘛不配眼镜？”
　　“有配，懒得带。”
　　“啧啧，那你恐怕欣赏不到‘美景’了，还好我视力5.2，在这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莫雪遥捧着脸颊期待着看向舞台那边。
　　或许是为了照顾小的社团，大社团都被安排在了舞台背面，而艺术社团则恰好在舞台的正前方。
　　在这边看起来特别舒服，唯一不好的一点是，如果摊位前人多的话，就看不清台上的表演了。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高一二班的花银银同学，为我们表演舞曲串烧！”
　　台下的学生们掌声雷动。
　　莫雪遥是全校最有名的校花，而花银银却也不赖，算是榜上有名。
　　论相貌，她可能并没有那几个校花长得漂亮，因为她到现在都还有点没长开般的婴儿肥，有几分童颜的感觉。
　　但问题是，她的身材实在是让见过的人无法忘怀啊。
　　再搭配上她那张稚嫩的小脸，简直有一种是男人就无法抗拒的魅力。
　　和莫雪遥那种纯净稚嫩，让人想要呵护的魅力不同，花银银的魅力是想让人把她压倒在床上的那种……
　　大概就属于能引发荷尔蒙躁动的魅力吧。
　　不过，今天上台的花银银，却没有穿那种让人血脉贲张的衣服，反倒是穿了一身看起来相对保守的汉服儒裙。
　　她施施然地走到台上，不知从哪里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汉服穿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因为发育过于良好但身高却又不够的身材而显得臃肿。
　　一阵悠扬舒缓的乐曲声响起，花银银便轻轻伸出一只手，虚点了一下空气，而后莲步轻移，悠然地跳了起来。
　　她的舞蹈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感染力，竟然能让下面聒噪的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
　　如果说第一段像是刚建立的一个朝代，内部安稳平乐，但外部却有着不少忧患，在舒缓中带着几分压抑的话。
　　那么第二段，就像是那个朝代所有的人团结在一起，奋力抵抗逐渐猖狂的外敌。
　　这个时候的花银银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得一顿一顿，似乎想要表达那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而后，曲子开始缓缓变得热血激昂起来。
　　花银银的动作不再像刚才那般柔美，而是带着几分肃杀和果决。
　　做出的动作，就像是跳着舞蹈的战斗一样。
　　接着，在缓缓的定格之中，乐声开始变得欢悦起来，有一种盛世般的气度和风韵。
　　花银银在这一刻，忽然用力一扯，麻利地将汉服脱了下来，甩在一旁。
　　“哦哦哦哦哦——！”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男生们顿时都站起身，用力鼓起掌。
　　台下有几个比较古板的老师眉头皱成了一团，而几个年轻的老师则相视一笑，跟着学生们鼓起掌来。
　　汉服下面，当然也有穿衣服，这是一套充满西域风情的舞女服。
　　能遮住的地方不多。
　　肚脐、手臂、大腿……几乎都露了出来，在她的脚踝上系着一个铃铛，随着舞姿的动作逐渐变大，铃铛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舞女服上那些亮闪闪的金属片也随着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花银银将自己这诱人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但莫雪遥却忍不住撇了撇嘴。
　　有一种自己的玩具被拿去展出了的感觉。
　　不少男生跟着节奏一边鼓掌一边摇晃身子，还有大胆的，身子凑近了舞台从下往上看。
　　花银银不仅不觉得害羞，还故意走到了那几个男生的面前，做出了几个相当妖媚的动作。
　　反倒是让那几个自以为很大胆的男生害羞得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再继续看了。
　　一曲终了，花银银将甩在舞台上的汉服捡起，鞠了一躬，便下了台。
　　等她再从后台的更衣室里出来时，就又换回了普通的衣服。
　　“嘿咻，小遥遥！”她拎着装衣服的纸袋子冲莫雪遥晃了晃手，“不去别的地方玩儿吗？”
　　“不去，坐着多舒服。”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穿那么暴露的衣服你就不害臊啊。”
　　“这有什么嘛，这可是女性的肉.体之美，是艺术的一种哟。”
　　“嘁。”
　　“诶嘿嘿，小遥遥，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吃你的醋干嘛？”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就在家里会穿，没想到在外面也敢穿啊。”
　　“小遥遥这话说的，就像是台下坐的那些老古董一样哦。”花银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样可不好～你还是女孩子呢，不能变成老妈子哟。”
　　“噫……”
　　“走啦走啦，天气这么好，去玩呗～”
　　“干嘛，你不看摊子的吗？”
　　“没事，今天不用我看。”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把抓住了莫雪遥的手腕，强行将她拖下了椅子，“走啦——别闹别扭啦，大不了中午请你去外面吃饭～”
　　“外面？”
　　“对呀，其实可以出入校门的哦，就是得登记一下。”花银银一把将莫雪遥拉到了自己的身旁，用自己的手挽着她的手臂，“别的班级开的‘店’你还没看过吧？”
　　“没什么好看的吧，感觉好像就是茶馆、咖啡馆、或者幼儿园级别的游戏屋。”
　　“嘛，也有一些有意思的，比如……鬼屋，还有迷宫，对了，高三三班开的是打靶场，小遥遥要试试看吗？”
　　“咦，打靶场？肯定是玩具的吧。”
　　“那当然了，不过比打气球好玩点，分数高的话有奖励的。”
　　“嗯……有一点点兴趣。”
　　“才一点点嘛～难道说，小遥遥对我更感兴趣～？”花银银盯着莫雪遥，坏笑着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那，要摸摸看吗？”
　　“喂喂喂，干嘛呢……”莫雪遥慌张地将手抽了回来，“我自己又不是没有。”
　　“嗯，和我的比起来，小遥遥的和没有也差不多了吧？”
　　得亏莫雪遥曾经是个男孩子，对这种挤兑没有什么感觉，要是正常的女生，恐怕就要有点小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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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不同班级不同的店

　　“啊，那小济，摊位交给你了！”莫雪遥赶忙回过头大喊道。
　　“哦。”端木济无所谓地应着，将那把修好的伞撑开，似乎正在检查着还有哪里没补好。
　　从一楼到五楼，每一间教室都布置成了各种店铺的模样。
　　其中造型最为奇怪的大概就是鬼屋或者迷宫这一类了，不过也可以将它们理解为特殊的游乐场所，毕竟入内是要收门票的。
　　和不少店比起来，二班的店做得还真是有些简陋。
　　随机交友大厅说白了就只用了一大堆硬壳纸板而已嘛……
　　“先玩玩看迷宫怎么样？”花银银扭头问道。
　　“都行。”莫雪遥对此没有什么异议，说起来，她倒是很好奇，教室那么小，就算做成迷宫，又能怎么样呢？
　　肯定是几下就走出去了吧？
　　哪怕用穷举法也不会显得麻烦。
　　门票是三块钱一张，每次只允许三对人从不同的入口中进入。
　　不过来玩的人倒不是特别的多，也可能是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跑去下面看舞台上的表演了的缘故。
　　所以现在就莫雪遥和花银银两人走进了迷宫里。
　　“走哪边？”莫雪遥看着三个入口，随意地问道。
　　入口上还挂着带点神秘色彩的牌子，写着｢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当然是‘现在’啦！”花银银抓着莫雪遥的手腕，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中间的入口。
　　迷宫并不是直接到顶的，或许是节省材料，也或许是为了方便安装，高度只有两米，但对于莫雪遥而言，抬起头还是看不到边上其他道路的。
　　用纸板隔着虽然质感不怎么样，但确实能节省大量空间出来。
　　些许的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莫雪遥和花银银顺着迷宫的道路向前走着。
　　但是在走了一圈又一圈后，二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能走出去。
　　仿佛这迷宫存在于另一片空间一样，道路复杂而多变。
　　“奇怪了，教室也没有那么大吧？”莫雪遥挠了挠头，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路在变。”花银银的空间立体感似乎比莫雪遥更好，“有人在通过机关变换道路吧，比我想象中的有趣一点呢。”
　　“那你能找到出去的路么……”
　　“我想想。”花银银抱着莫雪遥的手臂左顾右盼，似乎记住了什么标志，然后成功的……原路返回了。
　　“喂，我说是出去，不是回头啊。”莫雪遥无奈地嘟嚷道。
　　“我怀疑根本没有出去的路。”花银银微笑着看向那位高年级的同学，“是不是啊？”
　　“聪明～”高年级的女生微微一笑，“不同的门有不同的出法，‘现在’这道门，只能原路返回，因为是‘现在’嘛！”
　　“啊，无聊的迷宫。”莫雪遥感觉自己被坑了三块钱。
　　虽说这钱是花银银付的，但还是有些心疼。
　　“好啦好啦，这不是挺有趣的嘛，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吧！”花银银就又拖着莫雪遥往其他教室逛去。
　　每一间教室都看了看，不过并没有都走进去。
　　只有觉得有意思的才会进去看看。
　　其中，莫雪遥本来觉得最没意思的咖啡馆，竟然还意外的有趣。
　　因为那里是‘女仆咖啡馆’，里面的女生都穿着女仆装接待客人。
　　每一个人走进去，都会喊一声‘欢迎主人回家’。
　　说实话，真的有些羞耻。
　　反倒是那些‘女仆’们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而且莫雪遥还注意到，里面还掺杂了两个倒霉的被选中的男生。
　　果然男人穿女装什么的，是Z国流传最久的文化吗？
　　这里的咖啡是用速溶咖啡泡的，相当的廉价……
　　嗯，其实也不廉价了，最起码在这个年代，一包速溶咖啡还是要一两块钱的。
　　而如果买豆浆的话，一块钱都可以买两袋了。
　　基本上来女仆咖啡馆的，都是些男生，来享受一下这种被女生高高捧着的感觉。
　　“我觉得要是我真有女仆的话，这样我也受不了……”莫雪遥捧着刚泡好的热咖啡嘟嚷道。
　　“为什么？”
　　“嘶……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肉麻和尴尬。”
　　“噫，习惯就好，听说很多主人都会和女仆一起滚床单哦。”花银银坏笑着压低了声音，“啊对了，小遥遥想试试看女仆装吗？”
　　“完全没有兴趣。”
　　“那想看我穿吗？”
　　“完全……没有。”莫雪遥稍微迟疑和停顿了一下。
　　“咦，真没有？”花银银一副失望的样子，“本来还想买一套那种短裙的女仆装呢……”
　　“喂，你这话和我说又没用。”她顿了顿，看向窗外，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又不是男生。”
　　“没关系，女孩子也会对漂亮的女孩子感兴趣的哟！”花银银‘啪’地一把捧住莫雪遥的小脸，“如花儿般傲挺于寒风中吧小遥遥！”
　　“傲挺你个鬼啊！”莫雪遥红着脸小声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那是女生能做到的事情吗？”
　　“诶～小遥遥没有过？”花银银指着自己的胸前，“这里。”
　　“啊？”
　　“咦——真没有过啊？嗯嗯……可能是太小了？”
　　“你说的小到底是哪里……”莫雪遥本能地觉得她是在指更小的地方。
　　“嘛～你自己想啦，话不说完才有意思嘛～这就叫犹抱琵琶半遮面！”
　　“你少来。”她翻了个白眼，将咖啡一饮而尽，“好了好了，下一个！”
　　“嗯嗯，去鬼屋吧。”
　　“好玩吗？就教室那么点大的鬼屋。”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鬼屋的门票是最贵的，要五块钱。
　　进入其中的人并不多，窗帘都被紧紧地拉上了，有一种莫名的森寒气息从里面传来。
　　本来一点都不害怕的莫雪遥，在将要进入的时候，却有些怯场了。
　　“小遥遥害怕了？”
　　“切，我会怕？”莫雪遥毫不犹豫地走在前面，冲进了鬼屋里。
　　然后，她下一秒就被吓得一哆嗦。
　　因为旁边的墙壁里忽然弹出一具流血的尸体来，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是个粗糙的人偶。
　　教室里不断的回放着那种恐怖的音乐声，四周寒冷的空气让她怀疑这里面是不是开了冷空调。
　　“嘛，假的啦。”花银银悠闲地将那具‘尸体’推回了原位，借着昏暗的光仔细端详了一下，“做得太粗糙了吧？”
　　“就吓人来说已经足够了……我最讨厌这种突然窜出来的吓人法了，其实一点也不可怕的，但这是人的应激本能嘛……”莫雪遥嘟嚷着为自己开解。
　　“嘛，好啦好啦，我走前面就行了呗～”花银银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时不时会有学生扮演的鬼怪跳出来吓一下人。
　　不过，也就刚开始的一瞬间恐怖而已，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很多粗糙的破绽。
　　饶是如此，莫雪遥的心也忍不住‘突突’地跳。
　　主要是这个环境氛围营造得实在太好了。
　　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花银银不会感到害怕的。
　　“嘛，没什么好怕的啦。”
　　“……”
　　“因为反正都是假的，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鬼，我也不怕。”花银银扭过头来，摊了摊手，随手将旁边墙壁中弹出来的骷髅头给推了回去。
　　就这方面来说，莫雪遥还真是佩服她。
　　有很多事情不是说不害怕就不害怕的。
　　这种生理激素导致的反应，并非自己安慰自己就能解决的。
　　就像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告诉自己能成功就一定能成功的一样。
　　当走出鬼屋的时候，莫雪遥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现在她只觉得外面明朗的阳光和温暖的空气是多么的令人感到舒爽。
　　“诶嘿，小遥遥，下次带你去真正的鬼屋玩吧？恐怖医院的那种，很好玩的～！”花银银窃笑着撺掇道。
　　“我才不去。”
　　“你不是不害怕的吗？”
　　“不害怕但也没必要去啊，又、又不好玩。”莫雪遥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自己微微发抖的腿，故作淡定地说道。
　　“可刚才要不是我在前面挡着，小遥遥恐怕早就已经尖叫着狂奔出去了哦？”
　　“咳咳！快去打靶的教室吧，我肚子有点饿了。”她赶忙转移话题道。
　　就这样，花银银和莫雪遥二人将剩下不多的教室彻底逛完了。
　　对于打过真枪的她来说，打靶教室的玩具枪实在没什么手感，子弹被风吹一下都能飘到老远去，想打中目标还真没那么容易。
　　打完了一个弹夹的子弹后，她就失去了兴趣。
　　最后去的是最顶楼的教室。
　　那是高三一班的教室，这些今年就要准备高考了的学长们，竟然一点都不显得死板，这边玩的是四驱车竞速。
　　四驱车可以直接在这里原价买到，然后可以选择自己拼装好后在赛道上跑，又或者叫别人帮自己拼装——当然后者是要收费的。
　　刚才还说肚子饿了的莫雪遥，忍不住掏出五块钱买了一盒四驱车，在这里拼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其实原本也没有那么慢，只是她想仔仔细细地将贴纸贴好，就多花了不少的时间。
　　而后又和学长们在赛道上比了几次，调整了一下转向导轮，又更换了一下轮胎，终于赢了那么一次。
　　“哈，终于赢了！”莫雪遥开心的像个才上小学的孩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拿起四驱车喊上一声‘冲锋战神龙卷风’一样——而且还是粤语版的。
　　一旁的花银银掩嘴轻笑着，在她身后悄悄买下了不同造型的另外一盒四驱车，轻轻放进了她手里拎着的那个纸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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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雪遥X李婉言？
　　莫雪遥X端木济？
　　莫雪遥X雪先生？
　　莫雪遥X花银银？
　　别问到底会和谁在一起，嘿嘿，我都不知道。
　　因为我不写大纲。
　　一切都随性发展。
　　明天的剧情是什么？
　　就连我也无法预知。
　　别问，问我就是你妈，再问我就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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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校庆最后一天的夜晚（上）

　　四月十二日，是雨空高中一百周年校庆的最后一天。
　　今天的活动甚至比昨天还要丰富些，也邀请了不少知名人士在舞台上进行演讲。
　　持续了三天的歌唱比赛也终于出了最后的名次，高缘得到了全校第二名的成绩——没错，又是第二名。
　　“万年老二啊。”一旁的周勇大笑着调侃他。
　　“你懂什么，这叫给别人个面子，拿个第二名，既不显得我锋芒毕露，又能证明我很强。”高缘斜睨着周勇，强行解释道。
　　“哦哟哟，这话说的，我差点就信了！”
　　空气中快活的气氛，一直在这样洋溢着。
　　“暧暧，婉言。”莫雪遥撞了撞一旁李婉言的胳膊，“校庆活动会一直持续到晚上，我们要留下来继续参加吗？”
　　李婉言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随你。”
　　“那我去找阿雯报名啦？”
　　“嗯。”
　　“对了，等到放学时间还是得先回家告诉一下老爹老妈今天不在家吃饭。”
　　“我去说就好。”李婉言略显困倦的揉了揉眼角。
　　“那就交给你啦！嘿嘿。”莫雪遥也没客气，虽然回家的路不算远，但一来一回感觉还是挺麻烦的，有人代劳那自然就最好了。
　　下午临近四点的时候，所有的摊位都开始打折大甩卖了，在这个时候捡漏是最划算的了。
　　当然，前提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没有被卖掉。
　　毕竟能省下来的，多半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商品了……
　　艺术社团的不少小艺术品直接被打包贩售，原本一块一个的，现在一块钱可以买三个，当然，不能自己挑选，只能像是抽奖似的，随机挑一个打包好的袋子拎走。
　　虽然最后卖得有点亏，但看到自己做的东西几乎全部被买完了，感觉也还是很不错的。
　　五点钟，所有的摊位就要准备收摊了。
　　“呼呼，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啊，就剩下一些比较大的，留着放在社团里当摆件吧。”墨竹莜一边将大件的艺术品装进箱子里，一边说道。
　　“嗯，也差不多了，收拾一下，把东西放回社团教室里吧。”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校庆才开三天，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墨筱笑掩嘴轻笑道，弯弯的眼睛像一对月牙。
　　“也是，仔细想想，其实我们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休息了啊，接下来终于可以连续休息四天了。”莫雪遥将桌子上用来垫着的布叠了起来，“明天我一定要一觉睡到中午！”
　　“你这是打算今天晚上通宵了吗？”墨竹莜问道。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晚上的活动肯定也不会到很晚吧。”莫雪遥打了个哈欠，“莜莜和笑笑呢？明天要上班吗？”
　　“明天休息。”墨筱笑扶住了摊位的遮阳篷柱子，“高缘，帮忙把它拆下来吧。”
　　“周勇，快去帮忙！”
　　“小济，快去帮忙！”
　　端木济沉默了两秒，抬起头来又看向了高缘，将这个玩笑话接了下去：“高缘，去帮忙。”
　　“喂，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啊，快点快点收摊！”莫雪遥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三一眼，三个男生一阵讪笑，赶忙屁颠屁颠地跑来帮忙了。
　　昏黄的夕阳渐渐落下，所有社团的摊位全部都收掉了，只剩那个白天使用的大舞台还留着，看来晚上还有节目需要在舞台上表演。
　　所有教室的装饰也全部拆除，恢复了它们本来的样子。
　　不少喜欢运动的男生都被拉了过来当苦力，将那些放到仓库里的桌椅搬回教室里。
　　时不时就能听见两个班级的人在那争吵着哪个椅子是他们班的，哪张桌子又是他们班的……
　　还好高一二班的桌椅都堆在教室后面，倒是没有这个麻烦。
　　而且收拾起来也很方便，只要将纸箱压扁，然后把窗帘拉开，将那些小装饰收起来，最后再将桌椅放归原位就可以了。
　　为了避免到时候弄错桌椅，所以在收拾之前，李婉言就给每个人的桌椅贴上了他们的名字，最后恢复起来的时候就相当方便了。
　　“班长，这些要丢掉吗？”叶半夏指着地上的纸板问道。
　　“嗯，丢掉吧。”
　　“毕竟是辛苦做出来的，想想还是有点可惜的呢。”茶离将一叠纸板递给了路过的陈程，“喂，陈程，帮忙丢一下。”
　　“哦。”陈程无所谓地回了一声，将纸板捧在了手里，又问道，“还有么？”
　　“有，这边，给——”茶离将另外一堆举了起来，放在他的纸板上，“抱得动吗？”
　　“还行。”陈程一边回答着，一边慢慢地挪出了教室，朝楼下的垃圾桶走去。
　　“今天的陈程，态度意外的好啊。”茶离奇怪地嘟哝了一声。
　　“他最近不都还好吗。”叶半夏把那些电子营火灯收了起来，“老师还表扬他上课认真呢。”
　　“奇怪，难道摔了跤，把脑子摔坏了？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
　　李婉言看了她们俩一眼，轻声说道：“这是好事。”
　　“姆，对于他自己来说，确实是好事儿……毕竟能考入普通高中，再怎么样，基础也还是有的嘛，认真起来还是能赶得上其他学生的。”叶半夏脑袋上的双马尾轻轻晃动着，“班长今天参加晚上的晚会吗？”
　　“嗯，遥遥想参加。”
　　“啧，婉言你就宠她吧。”茶离咂了咂嘴，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地笑道。
　　“啊，羡慕班长可以天天抱着小遥睡觉。”王佳乐从一旁窜了出来，“上次抱了一次，手感超棒的！”
　　“你去去去，别拆散她们俩，你就和你的吕伯伦过日子去吧～”茶离戏谑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切，但这不妨碍我和小遥睡觉嘛！”王佳乐撇了撇嘴，“对了，下次班长来我家玩儿吧？一起睡觉！”
　　“你是不是被花银银附身了……？”叶半夏幽幽地问道。
　　“我才不像她那么龌龊呢！”
　　“谁龌龊啦！”花银银的名字就像是召唤用的魔法咒语一样，仿佛每一次喊出时，她都会‘恰好’出现在不远处。
　　校庆最后的晚会，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留下来参加的。
　　一个班级能有一半就算不错了，一般来说，留下来的只有三分之一。
　　有的是因为很累了，想回家休息；还有的则是本就不喜欢待在学校里的；少数是像陈程这样的，要赶着回去见女朋友，只不过其他人都是在外面见，而他则是回家见女朋友……
　　周勇本来也想早点回家的，但在知道莫雪遥会留下来参加校庆晚会后，就赶忙报了名，顺便拉上了自己的好朋友刘小伟一起。
　　莫雪遥刚把东西搬回艺术社团里，回到教室，就看见雪先生将桌肚里的东西装进书包里，就要打算回家了的样子。
　　“小雪，回家了？不参加晚会吗？”
　　“嗯，今天晚上要去参加我堂哥的婚礼。”肌肤白皙，唇红齿白的雪先生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本来我也想留下来参加的。”
　　“啊，那真是可惜了。”莫雪遥有些遗憾，刚才想劝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那你婚礼上也玩得开心啊。”
　　“好，如果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在晚会上发生了，等下个星期再和我说吧。”雪先生微笑着向莫雪遥摆了摆手，悠然地转身离开。
　　“小遥遥很喜欢小雪呢——”花银银就像是正在捕猎的猫科动物一样，用恐怖的眼神盯着她说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啊，我和他就是要好的哥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一点都没心虚。
　　“切，男生和女生之间怎么可能有纯洁的友谊嘛！”花银银不满地将手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
　　“你觉得没有那是你的思想太龌龊了。”莫雪遥白了她一眼，“凭什么男生和女生就不能做兄弟了？”
　　“我觉得吧，以小遥的性格来说，她说的这些话多半是真的。”茶离不动声色地走到花银银身后，在说完话之后，忽然将她的头发抓得一团乱。
　　“哇啊啊——臭茶离，别跑！”花银银立马回过头想要抓住她，而后者却已经跑出了门口，“下个星期再见啦～！白痴花银银！”
　　“可恶！”花银银竖起了中指，“算了，有小遥遥陪着我就行了。”
　　“婉言，要不我们别参加晚会了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向李婉言。
　　李婉言很配合：“好。”
　　“诶诶诶，别呀！好吧好吧，那我就承认小遥遥其实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小雪啦，这样你就不生气了吧？”
　　“……你这脸皮简直能防原子弹了。”莫雪遥无奈地拨开花银银那有点肉乎乎的小手，“话说晚会是在操场上的话，我们是不是得搬椅子下去？”
　　“不知道诶，也有可能是席地而坐，搬椅子的话，可能会显得比较拥挤？如果是热闹的晚会，可能会施展不开哦。”王佳乐说着，忽然朝向教室门口的方向，“喂——白痴，我口渴了！”
　　刚从楼下走上来的吕伯伦无奈地捂住了脸颊，又转过身去：“知道了——要喝什么……”
　　“雪碧！”
　　“小心变成胖子，就像土地婆婆一样。”花银银小声地嘀咕道。
　　“才不会呢，美少女是不会长胖的啦！”
　　“那等下去医务处称一称？”
　　“我才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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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校庆最后一天的夜晚（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科技的进步，让人类无需在夜晚被黑暗笼罩，足够明亮的灯光能够驱散这一切的黑暗，甚至可以让夜晚变得如白昼般明亮。
　　但也因此，在灯光明亮的地方，总是不太容易看到天空中的星辰。
　　这就是所谓的光污染。
　　雨空高中的操场上并没有几盏路灯，学校也没有找来足够明亮的探照灯，就任由这漆黑的一片笼罩在操场中，和学校外那些明亮的灯光比起来，一个个烧烤架中木炭所发出的暗红色火光，实在是太过黯淡了。
　　晚会嘛，总是少不了烧烤。
　　之所以要提前报备，就是方便学校准备食材。
　　因为是一百年一次的难得的校庆，所以只要愿意留下来参加活动的，都可以免费享用烧烤。
　　操场上有许多个烧烤架，每一个烧烤架旁边都有一位助手和专门的烧烤师傅。
　　这些是学校从外面请来的专业厨师，他们做得烧烤味道肯定要比学生们自己做的要好得多了。
　　而且学生也只要稍微排一会儿队就可以，其余的时间完全可以自由使用。
　　或是在舞台下观看演出，又或者是和其他班级的同学举办一个小型的联谊会。
　　学生们也没有跑得很远，因为今天晚上的演出还是挺有意思的，全校的老师都得参加——没有一个能跑得掉的。
　　每个人都要表演一个节目，也算是让学生们看看老师们在上课之外的另一面。
　　莫雪遥坐在角落里的木制长椅上，远远地看着舞台上正在为这次校庆晚会做开头讲话的校长。
　　在她的左边坐着李婉言，右边则坐着花银银，不远处的树下，端木济正安静地坐着，手里那根烤里脊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但却没怎么动过。
　　他好像一直在看着天空发呆。
　　“我们的教育，经常会渲染一件事，那就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还有比如说老师就像是蜡烛，就像是春蚕……其实这些都是过分夸大了的。”校长站在舞台上，随意地拿着话筒，懒洋洋地倚靠在舞台旁的柱子上，显得一点也不严肃，但却让学生们感到了几分亲切，“首先，老师们作为老师，绝对不是因为要无条件的付出，当老师也同样是一份职业，和其他这样那样的职业都并无不同。”
　　有些不修边幅的校长推了推单片眼镜，继续往下说道：
　　“在这个基础上，用心教导学生，都是应该有的职业道德，老师们确实值得尊敬，但无需将他们神化了。
　　“毕竟老师们也是普通人，这次晚会的目的，就是让大家能和各位老师们走得更近些，知道老师们与平时不同的那一面。
　　“就像是我们看待过去那些文学家一样，真正的尊敬不是将他们捧上神坛，而是让他们落回凡间，仔细地剖析他们每一个人的不同面。
　　“因为被捧上神坛的，可就不再是‘人’了。
　　“好了，这三天的校庆举办非常圆满的结束了，希望今天的晚会大家能够玩得开心。”校长微笑了一下，却没有急着下台，“本来，校长的表演不是被放在压轴，就是被放在压台的顺序上，但今天我们就打破这个既定的套路，由我来先开个头，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哦哦哦——”
　　气氛顿时被炒热了起来，有不少学生们兴奋得像是动物园里的狒狒，上窜下跳地拍着手，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怪叫。
　　校长表演节目，还是第一次。
　　上一任校长属于比较古板的那种，一直端着架子，而这一任新校长，则因为来得时间还不够长，所以从未表演过。
　　就连莫雪遥都很期待，一口吞下嘴里的羊肉串，将签子放在李婉言那边的塑料袋里，就想踩到长椅上看个清楚。
　　“嗯。”李婉言微微皱眉，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指了指她穿着的小皮鞋。
　　“啊，咳咳。”莫雪遥尴尬地一笑，将鞋子脱了下来，穿着黑色丝袜的柔软小脚踩在了长椅上，“呃……没味道吧？”
　　花银银的鼻子嗡动了一下：“没有臭味哟，有一股水果和牛奶混合的香味！”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是真的啦，不信你问班长嘛！”
　　“有一点。”
　　“臭味还是香味？”莫雪遥的脚趾向内收紧了一点，紧张地问道。
　　“……臭味。”李婉言沉默了一秒，回答道。
　　“诶——汗臭？”
　　“一点点。”她点了点头，宽慰道，“很快就散去了。”
　　“才不是臭味呢，这是少女的体香哟！”花银银为莫雪遥辩护道。
　　而莫雪遥则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大叔心的家伙，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
　　她踮起了脚尖，看向了舞台。
　　因为坐着会被挡住视线，所以必须得站起来才行。
　　李婉言对于看到画面的兴趣不大，而花银银则明显对莫雪遥的大腿兴趣更大——她现在正将脑袋靠在她的大腿上，将自己的两条腿搁在扶手上悠闲地晃着呢。
　　虽然校长要进行表演，但学生们都觉得他应该就是唱首歌而已。
　　聚集在舞台下，有一半是因为新鲜，而另一半则是在那起哄。
　　可没想到的是，莫空竟然不唱歌，反倒把话筒放在了一旁。
　　“哇，校长要做什么？”
　　“难道是跳舞？”
　　“校长还会跳舞的吗！！”学生们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后，一阵相当有金属朋克风格的音乐响了起来，校长立正站好，然后缓慢而僵硬地抬起手臂。
　　在这个年代的Z国，这是大多数人可能都没看过的一种舞蹈——机械舞。
　　校长现在表演的就是这个。
　　跳这种舞蹈，一定要对肌肉有着十分强大的掌控力。
　　再加上他那十分到位的、如同机器人般的表情，就更显得逼真了。
　　而且校长表演得还不止这点。
　　刚开始是机械舞，而随着音乐变得压抑而静谧之后，他又低下头，双手放在裤带的外侧，像是一个特工般向前走去。
　　竟然是表演了几个相当帅气的暗杀动作。
　　有从背后绞死别人的，也有单手持枪射击的。
　　甚至还借助一旁的柱子腾跃而起，从半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再猛然落下。
　　就像是俯冲的苍鹰。
　　“帅啊校长！！”
　　“哇啊啊啊——”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忍不住喝彩、尖叫起来。
　　这大概会是他们这一生中，遇到的最特别的校长吧。
　　莫雪遥看着这些动作，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而后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雨空大乱斗｣里校长的战斗动作吗？
　　还以为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肯定录制了很久，没想到他竟然是专业的啊。
　　难道他以前其实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如果是以前那个年代，或许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莫雪遥顿时想到了隔壁俄罗斯的克格勃。
　　气氛在最后这一下苍鹰掠兔中变得火热无比，而校长也微微一笑，收起单片眼镜，走下了舞台。
　　有胆大的学生簇拥在他的身边，问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还有人像莫雪遥一样想到了特工，便也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而莫空也没有让他们散开，反倒是就直接在舞台下的一张椅子前坐了下来，和这些学生们谈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当然，距离这么远的莫雪遥就完全听不清了。
　　有了这么精彩的表演之后，接下来上台的老师们所表演的节目，就让人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
　　不过，那些年轻的老师，还是比较吸引人的——这也主要是因为他们能放得下架子，在舞台上亲切地和学生们进行互动。
　　秋易和叶雯当众秀了一次恩爱——两人跳了一支双人舞，其中有很多男方将女方抱起来的动作，看得台下的学生们羡慕不已。
　　药咕咕上台表演了一场用化学物品完成的魔术，虽然最后完美结束，但那过程中，总让人不禁担忧她会不会将舞台都给拆了……
　　而数学静蝶老师在上台之后，则拿叶羽老师当反面教材，给下面的学生们——主要是为女生们表演了一下女子防身术。
　　这是一次现场教学，虽然可能学生们学不到太多，但只要掌握那么一两个动作，那么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有可能派上用场了。
　　只是可怜了叶羽老师，被当作沙包用了……
　　到后面的时候，医务处的苏老师也上台了，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她，这下终于可以一睹芳容。
　　不少学生都感慨着，雨空高中的很多女老师，简直比自己同班的女学生看起来还年轻。
　　医务处的苏老师都上了，那么心理问询处的太阴老师当然也没能‘逃过一劫’。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台上，足足沉默了三分钟。
　　刚开始的时候，下面的学生还觉得有些尴尬，而到后来，大家甚至开始觉得这就是表演的一部分了。
　　最后还是苏老师出来帮忙解围，表示心理老师太阴会为学生们提供拥抱服务，现在最快冲上舞台的前十位学生都能体验一次。
　　这下可好，不少男生们就像是疯了一样，直接就往舞台上爬，有一种围城般的感觉。
　　但心理老师就是心理老师，心理素质极高，即使被一群眼睛都快发红了的男生围住，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而最后……嗯，那十个被拥抱的男生下去的时候，都被自己羡慕嫉妒恨的同伴狠狠地‘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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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周勇的小小期待

　　星期四，一连上了一个星期的课程外加举办了三天的校庆，周勇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这一天，他一觉睡到了八点，对于一个学生而言，这已经算是睡懒觉的范畴了。
　　阳光懒懒地晒在他的身上，这是大多数人上班或是上学的日子。
　　街道上时不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又或者骑车者的铃铛声，以及分辨不清年龄和男女的人大吵大闹的声音。
　　周勇揉着脑袋坐了起来。
　　他的床铺就在窗户旁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炫目的阳光。
　　“啊，糟了！”他慌忙坐了起来，却又一拍脑袋，想起了今天是休息的日子。
　　虽然父母都去上班了，但他却可以优哉游哉地慢慢起床。
　　“不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周勇揉着太阳穴嘀咕着，而后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对了，和她约定好一起出去玩的来着！”
　　约定好的时间是八点半，而现在却已经是八点了。
　　周勇慌忙地冲进卫生间，用一分钟洗漱完毕，然后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
　　那里有母亲留下的小纸条，告诉他早餐和午餐都在哪里。
　　不过现在的他并没有时间吃，只来得及拿起一个已经冷掉了的玉米棒一边啃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存钱罐。
　　他从钱罐里拿出几张纸钞和用来坐车的零钱，就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门。
　　刚到楼下却又想起房门忘记锁了，便又匆忙地跑上来重新锁好门，这才顶着明媚的阳光跑向了公交车站。
　　他要坐的公交车恰好到了站，让他根本没有停歇的时间，又加快了速度，冲上了公交车。
　　“呼哈……”周勇松了口气，将一元钱硬币投进了投币口里，“简直比体育测试还要累啊……”
　　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竟然意外的空。
　　该上班的都已经到了，时间充裕的则还待在家里。
　　所以公交车上并没有太多的乘客，只有一位赶着上班，眼看就要迟到的中年男人，夹着公文包不住地看着自己的手表，焦急地等待着到站。
　　车道上也不算拥挤，毕竟这个年代的私家车并不是那么的多，红绿灯口也远远不如后来那般严格。
　　有不少私家车见没有行人，就直接闯过了红灯，急驰而去。
　　也就是公交车稍微遵守规则一点，一直等待着红灯。
　　当然，这也让后面的私家车不住地摁着喇叭，仿佛已经绿灯了一样。
　　“急沙西啦，蛮慢交来！（着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公交车司机用本地话鄙夷地说了一句，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腔调。
　　周勇一家并非是地道的H市人，虽然有在这里买下房子，但户口却还在老家。
　　所以他虽然听得懂H市的方言，但却不太会说，只是觉得H市方言用来骂人很有意思。
　　因为骂人的那些话，其实并不算特别的具有攻击性，只是那种语调带来的阴阳怪气，让被骂的人实在是难受得很。
　　“乘客们，苏堤站到了……”
　　坐在椅子上差点睡着的周勇猛然惊醒，然后打着哈欠跳下了公交车。
　　他这次和天听蝉约定好的地点就在太子湾公园。
　　在这里下车走一段路，就能抵达公园门口了。
　　太子湾公园，是一座于1989年国庆节正式开放的公园，它和别的那种充满人工痕迹的公园相比，更加朴实自然，公园是依山而建的，几乎没有挖平或者填平什么地方，最大程度的保留了这座山本来有的样貌，只是在里面增加了一些人工栽培的花圃以及小型的游乐设施而已。
　　公园的正门口使用的也是十分古朴自然的石头大门，并不是那种充满现代化风格的电动拉门。
　　而且这座公园也是不收费的。
　　也就是说，想要来的话，谁都可以进来玩。
　　而在2000年，银湖是并没有免费开放的，也就是说，双休日的时候，这里的人比那里更多，并且大都是一些本地人来游玩。
　　当然，今天是星期四，属于工作日，所以这里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只有一些拍婚纱照的新人在四处徘徊着，寻找最好的拍摄地点。
　　周勇环顾着四周，寻找着天听蝉的身影。
　　入口处的花圃中，黄色和红色的鲜花开得正旺，几只蜜蜂正在花丛中游走着，像是沉醉在了花香之中一般。
　　而后，他就看见一位头发堪堪及肩的少女正安静地站在大门边上，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似乎在寻找着那位自己正在等待的人。
　　不过，天听蝉那天的状态很差，根本不记得周勇是长什么样子了，所以每当看到有年轻的男人靠近时，就会猜测那是不是自己要等的人。
　　站在远处的周勇看着秀气中带着几分沉郁气息的少女，心脏不由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整了整衣服，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咳，嗨。”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向天听蝉打招呼道。
　　天听蝉正呆呆地看着不远处，有一位穿着婚纱的漂亮女人，她明显化了妆，看起来就像是天上下凡的天使一样纯净无暇，新郎轻轻搀扶着她的手，后面有一位摄影师正扛着笨重的器材跟拍着。
　　“咳，天听蝉？”有那么一瞬间，周勇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毕竟在现实里就见过一面，真认错了也很正常。
　　“嗯。”天听蝉终于回过神来，将目光落在了周勇的身上，她略显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些许的焦距，“……周勇？”
　　“对！”周勇见对方好像不太擅长交流的样子，就赶紧大笑着活络起了气氛——即使他自己也并不擅长和女孩子交流。
　　但作为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就得起到主动的作用啊……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周勇虽然觉得她很漂亮，但因为接触得不多，所以对她并没有像莫雪遥那样的喜欢，再加上论坛聊天的时候，对方给他的感觉总像个阳光的邻家大哥哥，这也让周勇在面对她的时候，会更加轻松一点。
　　毕竟周勇在和男生交流的时候，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嘛。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闲打量起天听蝉身上穿的衣物，比起周勇的随便搭配，她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对于她来说，好看的衣服可能不多吧。
　　毕竟就连住的地方都那么小，显然是没有太多的闲钱来买衣服的。
　　这仔细一看，顿时就让周勇害臊得挠着脸颊，将脑袋别向了一旁。
　　今天的阳光很温暖，所以天听蝉的上身穿着露肩的白色花边短袖，因为短袖有些半透明，能够看到里面吊带的小背心是淡粉色的。
　　在她的脖子上，还戴着一根稍宽一些的黑色蕾丝颈环，颈环中间系了一个黄铜色的小铃铛。
　　当周勇的目光落在她脖颈上的时候，后者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那里，就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而她的下半身则穿着黑色的花边裙，裙摆刚好盖过了膝盖，属于不长不短的那种程度——既有女性的诱惑力，又不会显得过于暴露。
　　周勇的余光还注意到，天听蝉的手腕上有好几道伤口，有的早已愈合，而有的则像是最近才有的，就像是遭到过什么虐待了一般。
　　“呃……你手……怎么了？”周勇挠着头问道。
　　“做实验的时候弄破的。”天听蝉轻声地回答道。
　　“哦哦……对了，你不是说你要转到护理专业吗？成功了吗？”
　　“学期末的时候会参加考试，通过之后就可以转过去了。”天听蝉撩了撩右边的发鬓，让它不至于被风吹得过于散乱。
　　“加油啊！”周勇本能地想像论坛里那样，甚至还想在现实里拍拍她的肩膀，但伸出去的手在犹豫之后却讪讪地收了回来，“咳，老觉得你像是我哥们，不过在现实里的你，和在网络里也完全不同啊。”
　　“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天听蝉轻轻地回答道，拎起了放在地上的一个小布袋。
　　“这是什么？”
　　“午餐的便当。”她轻声地回答道。
　　“哇，贤惠啊，其实我有带钱来着，待会儿可以去外面吃的。”
　　“省着点用吧。”
　　“啧啧，谁要是娶了你，绝对走了八辈子的好运啊。”周勇感慨道，不过或许是年龄的差距，又或许是网络上留下的印象，让他对天听蝉并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嘿嘿，蝉哥，你没有喜欢的男生吗？”
　　“……”
　　“大学里男生那么多，肯定有的吧？对不对？哈哈哈，哪天喝喜酒了记得喊我啊！”
　　天听蝉轻轻咬了咬嘴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说这些，今天是来散心的。”
　　“散心嘛，就应该什么都聊聊……”周勇还想接着说，又察觉到天听蝉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了，便赶忙停止了这个话题，跟着她走进了太子湾公园内。
　　春天来这里，那是最合适的时候。
　　不仅能看到盛开的樱花、桃花，还可以看到那一片又一片的花海。
　　当被风吹过的时候，花枝就会微微晃动，仿佛海边冲上沙滩的浪花。
　　这会儿，公园里没什么人，虽然来过好几次，但周勇还是第一次真正的欣赏到这座公园原本的美。
　　——以前来的时候到处都是人，好好的美感都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天听蝉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安静，而周勇却是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总想着该说点什么。
　　终于，他还是憋出了一句话来：“话说，最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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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她的小手冰凉

　　二人此时正停在小桥前，下方是潺潺的流水，倒映出一旁随风飘摇的柳树。
　　在小河的水面上还飘着几朵粉色的樱花花瓣，几条黄色的、红色的鲤鱼在水中欢快地游动着，时不时跃出水面又重重落下，溅起一片水花的同时又荡起一阵涟漪。
　　天听蝉回过头，就看见周勇正对着自己傻笑，她绷着的小脸终于没法继续下去了，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有了一抹笑意：“你比网上的时候更傻。”
　　“啊？有吗？”
　　“嗯，挺傻的。”天听蝉捡起地上的一枚小石子，投入了小河里，吓跑了一群聚在一块儿的鲤鱼，“生活不都一直这样吗？没有什么变化有时候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你的人生观也太悲观了吧？这可和网上的你不太一样哦？”
　　“每个人都有正面和负面。”天听蝉那微微上翘的丹凤眼斜睨着瞄了他一眼，让周勇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了脸颊一样。
　　“啊，蝉哥。”周勇习惯性地像在网上那样叫着她，“你的眼睛像狐狸诶。”
　　“是吗。”
　　“嗯，总感觉妲己或许就是你这样的。”
　　“我可勾.引不了君王。”
　　“勾.引普通男人还是没问题的嘛。”
　　“哦……你？”
　　“咳，没有没有。”周勇傻笑着挠了挠头，“你一个人租住在那么小的房间，不觉得拥挤吗？”
　　“小房间对我来说更有安全感，而且……想要住大房子，是要钱的。”
　　“你很缺钱吗？”
　　“……花钱的地方比较多。”天听蝉伸手接住了一片樱花花瓣，放在嘴里嚼了嚼。
　　“什么味道的？”
　　“有一点点甜。”她回答道，就看见周勇忽然伸出手指了指她的头顶。
　　“你头上有好几片。”
　　“哦。”
　　“嗯……再逛到别的地方去吧？这里还挺大的，你来过几次？”
　　“这是第一次来。”天听蝉眯着眼睛看着头顶明媚的太阳，“忙碌才是我生活的常态。”
　　“看来今天是难得的休息啊，那一定要好好的逛逛啊。”周勇说着，忽然又顿了一下，从脚下拿起一块石头，横着丢进水中，打了一个漂亮的水漂，“不过，也不是非得把所有的地方都逛一遍才行，看到自己喜欢的景色，停下来多看一会儿也没问题，如果非要逛完，反倒会觉得更累了。”
　　天听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事，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嘛，哈哈……”或许是周勇察觉到了天听蝉的疑惑，又赶忙解释道，“毕竟我的人生以失败居多，不这么安慰我自己，恐怕我就不要活啦，咳咳……”
　　“嗯。”天听蝉转过身，“继续走吧。”
　　“好。”
　　二人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随意地聊着，话题大多有些尴尬，但总比没话可说要好得多。
　　在太子湾公园里，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坪，这是允许踩踏的草坪，可供人们在这里野餐，享受阳光的温暖。
　　不远处有几个像是磨坊一样的建筑物，然而也就那个风车是能动的，其他的就只是个空壳子而已。
　　如果凑近了看的话，就会发现‘磨坊’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双休日的时候，这里会十分热闹，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孩童，以及一个又一个铺在草地上的野餐布。
　　有时候甚至连找个没人的空地都难，总会和别人挨在一块儿。
　　但现在，这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整块草坪都是属于周勇和天听蝉的，天上的阳光有多么灿烂，周勇的心情就有多么的好。
　　虽然天听蝉也算漂亮，但和她相处起来却没有什么压力，只是经常会觉得她在担心什么，像只兔子似的，总是藏在自己心灵深处，不愿意真正的袒露心扉。
　　不过这也没关系，等熟悉了之后，应该就会有好转了。
　　有些人嘛，本就是比较内向的。
　　大概天听蝉外向的那部分，都放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去了吧？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块草坪这么空。”周勇当即就想直接躺下来，却被天听蝉抓住了手臂。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她的力气原来还蛮大的。
　　“咋了？”周勇疑惑地问道。
　　“不要直接躺上去。”天听蝉皱了皱眉头，“有虫子。”
　　“那要怎么躺啊？”
　　“我有带野餐布。”
　　“啊，准备得好细致，果然是贤妻良母啊！”周勇竖起了大拇指，让天听蝉那张冷冰冰的小脸泛红了些许。
　　很快，天听蝉就将一大块草莓色和奶白色相间的格子布铺在了草地上，把纸袋子里准备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
　　其实她带来的东西并不多，而且也都是较为便宜的那种，很显然，她手头上并没有多少钱，但还是为这次一起出来玩而精心准备过了。
　　这让周勇有些感动，从某种意义上，是否说明-对方在意自己呢？
　　否则肯定不会那么认真地准备嘛。
　　当然也有可能是性格如此……
　　野餐布上，放着一个外面是塑料，内胆和热水壶差不多的保温壶。
　　它比一般的保温瓶要小三分之一，但却要更粗一些。
　　这个廉价的保温壶，感觉是在杂货店里能买到的最便宜的便携式保温壶了吧。
　　周勇躺在野餐布上，扭头看着保温壶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豆腐羹。”天听蝉轻轻回答着，又将其他拿出来的东西整齐地摆好。
　　除了这个保温壶外，还有一个因为使用过多所以有些变形了的铝制饭盒；两个用超市那种食品塑料袋装着的苹果；一个原本应该是装其他零食的小塑料瓶，里面装满了白白嫩嫩的花生米，这不是炒出来的，好像只是把熟花生剥壳后就直接装起来的那种。
　　最后是一瓶用二锅头瓶子装着的液体。
　　之所以确定里面装的不是二锅头，那是因为里面的液体是淡粉色的。
　　“这啥？”
　　“我朋友送我的，她自己酿的樱花酒。”天听蝉轻声回答道，“饿了吗？”
　　“我们逛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了吧？现在几点？”
　　“十一点。”
　　“那还真是有些饿了……”
　　“你是根据时间来判断自己饿没饿的吗。”天听蝉的眉头轻挑。
　　“咳，如果时间还早的话我会再饿一会儿，免得下午很快就又肚子饿了，我可不想再胖了啊，肚子这里都一圈肉了。”周勇捏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唉，为什么我就不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呢？”
　　“天下可没有多少人是真的吃不胖的。”学医的天听蝉对此最有发言权，“所谓的吃不胖，其实也只是吃得还不够多而已。”
　　“果然还是得少吃点吗……”
　　“多锻炼才对。”
　　“好吧，话说，有其他的小碗用来喝汤吗？”
　　“有。”天听蝉点了点头，将保温壶的盖子打开，再将盖子分开，变成两层。
　　这保温壶看起来粗糙，功能设计得竟然还不错，双层盖子既可以保温，又可以当小碗来使用。
　　她将热腾腾的豆腐羹倒进碗里，递给了周勇。
　　然后又将那个铝制饭盒打开，里面是一个一个煮熟的小土豆。
　　“家里只有电饭煲，做不了其他的菜。”她轻声解释道。
　　“啊，没事，这就已经很丰盛了啊，而且这么吃也挺健康的嘛——哇这豆腐羹——！”
　　“怎么了？”她稍微有些紧张。
　　“好喝啊！！里面有千张丝？还有笋丝？还有鸡蛋？还有一点点肉末，虽然不多。”
　　“好喝就好。”天听蝉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笋是我去山边的竹林里挖来的，省了不少钱。”
　　“会持家啊。”周勇竖起了大拇指，拿起那还温热的土豆，连皮咬下了一口。
　　虽然是煮熟的土豆，但一点也没有很潮湿的感觉，反而挺干燥的，甚至让人有点这是被烤熟的错觉。
　　“要剥皮的。”
　　“没事儿。”
　　“……土豆皮有毒。”
　　“一点点吧，反正我小时候就这么吃的。”
　　天听蝉没有再继续劝说，而是拿出了两个小酒杯，为自己和周勇都倒上了一杯樱花酒。
　　“唔，这酒甜甜的啊，没什么酒味。”
　　“嗯……”听了这话，天听蝉就安心不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但眉头却微微皱了皱，似乎对于她而言，还是有很浓厚酒味的样子。
　　“你喜欢喝酒吗？”
　　“不怎么喝。”
　　“看来是难得喝酒啊——抱歉，可以再来点吗？”
　　“自己倒吧。”
　　二人一边时而碰杯，时而喝上一口豆腐羹，吃上几粒花生米。
　　作为主食的土豆也很快就被吃完了。
　　不过这酒虽然甜，后劲却很大，周勇这会儿已经有些微醺，讲话的声音不禁变大了几分，而天听蝉则抱着膝盖，变得愈发沉默了。
　　“周勇。”
　　“嗯？怎么了？啊……你打断了我一下，我又忘了我刚才讲到哪里了……咳哈哈……你说、你说。”
　　“人为什么而活着呢。”
　　“人……人活着啊……这个嘛……我们其实都是被迫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吧，最起码在出生的时候没有人问过我们想不想出生，但既然出生了，那就是活着了，活着就是为了……为了获得……更多的快乐吧！”
　　“但如果获得不到快乐呢。”
　　“不不……那一定是心态不对，人生的旅途上嘛，享受每一件事，无论是挫折还是痛苦……啊……有句话说，中……中苦……不对，苦中作乐！”
　　“有什么意义呢。”
　　“有啊，这可以让你走得更远，见到更多的事情，见到更多的人，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啊！当你觉得它有意义的时候就有了意义，不需要别人来为你讲解什么……你的人生意义，是属于你自己的，和别人不同的！”周勇手舞足蹈地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向前跌倒，整个人趴在了天听蝉的身上，“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她无声地摇了摇头，而周勇则重新站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眼圈有些微红。
　　而周勇则忽然抓住了她那有些冰凉的小手：“你觉得不开心，是因为手冷吗？不应该啊……太阳挺大的……啊……”
　　喝醉了的周勇，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如果你因手冷，就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那就太……太搞笑啦！哈哈哈！手冷就想办法暖和起来，不开心了就想办法让自己快乐起来，没有意义了就找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对吧！”
　　“唔……”天听蝉微微抬起小脸，却发现眼前的周勇已经站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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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在阳光下（上）

　　本篇尝试使用墨筱笑的第一人称视角来写。
　　========
　　对于我而言，能一觉睡到中午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或许一年也不会有几次吧。
　　因为每一天都有许多事情需要忙碌。
　　忙碌着家里的事情，忙碌着妹妹的事情，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在父母离世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能陷入迷茫和彷徨之中，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也开始不安，那么妹妹就会更加不安。
　　随着父母去往天堂，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作为姐姐的我，也只能肩负起照顾好妹妹的责任。
　　阳光穿过我的眼皮照进了我的眼中，温暖的阳光让我觉得有些冒汗。
　　我踢开了被子的一角，些许的凉风吹拂而来，让我从睡梦中惊醒。
　　呼……
　　正午的太阳高挂在空中。
　　我懒洋洋地看着，没急着起床，因为我知道今天既不用上学，也不用去上班，可以悠闲地躺着。
　　但是一想到还有衣服要洗，还有卫生要打扫，还有早餐没有做——现在应该算是午餐了吧？
　　这样想着的我，脑海里仿佛有铃声开始吵闹了起来，让我从床上坐起。
　　果然，还是得起床呢，拖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呼，妹妹起床了吗？
　　我坐在床边，扭头朝一旁看去，就看到妹妹睡得将一只手放在嘴边，睡得正香，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吧唧吧唧’地不知道咀嚼着什么。
　　是梦到昨天校庆晚会上的烤肉了吗？
　　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反正今天的时间十分宽裕，阳光晒在身上也很舒服。
　　我走到窗边，将窗帘完全拉开，任由那明媚的光芒照进屋内。
　　起床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洗漱。
　　我顺着楼梯慢慢地爬下了放床的半层小阁楼，走进了地下一层的卫生间里。
　　诶，真是的，妹妹又把换下来的衣服乱丢了。
　　不是让她放到桶里泡着的吗？
　　真是个喜欢偷懒的家伙呐。
　　我无奈地将她昨天洗澡时直接就丢在洗手台上的校服放进了一旁的塑料桶里。
　　那是之前安装小屋时，装修工人们用来混乳胶漆用的。
　　我将它收起来后，清洗了十几遍，而后就被拿来当泡衣服的水桶用了。
　　这样就算用洗衣机洗衣服也会干净点。
　　而且……能不用洗衣机还是不用比较好，对衣服的磨损太大了，到时候还要再买套新的校服，反而就得不偿失了呢。
　　我用两只手指捏住那条蓝白条纹的三角裤，将它丢到了另一个脸盆里。
　　外套、衣服、内.衣裤，全部都得分开洗才干净。
　　因为早上要洗衣服，所以我将头发盘了起来，再用几个发卡将刘海夹住，免得洗衣服的时候挂下来弄脏了。
　　有几根枯黄的碎发在我梳头时断落了下来，虽然我有意识地用洗手台接着，可还是有不少掉在了地上。
　　有时候我想，做女孩子真是很麻烦呢，每次打扫卫生最多的垃圾就是一根又一根的头发。
　　而且想要彻底弄干净还很费劲。
　　有时候刚弄干净，地上就又掉了几根，要是有强迫症的人，肯定得发疯了。
　　还好，我只是有轻微的洁癖，但不至于那么严重。
　　洗内.衣裤、洗外套、洗鞋子以及洗袜子的板刷都不是同一个。
　　以前在出租屋里的时候没法分得那么详细，现在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家，一切当然都得弄得有条有理的。
　　我先将贴身的衣物洗干净，而后再刷了刷校服外套。
　　妹妹的裙子上有一点黄褐色的印记，是吃午餐的时候把汤汁弄到裙摆上了吗？
　　唔，之前都没发现，这下子可有些不太好洗了……
　　洗衣服是一件枯燥且无聊的事情，不过，只要能静下心来，倒也不会觉得太难熬。
　　一边洗衣服一边想着其他的事情，也会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刚才我就在想着午餐做点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裙摆上的污渍终于被我洗掉了。
　　幸好雨空高中的校服材质都属于比较耐磨的那种，不然经常这样用力搓洗，迟早得弄出一个破洞来。
　　因为晒衣服得去一楼的院子里，所以我将衣服都分门别类的先放在干净的脸盆里，接着又将我和妹妹在校庆上穿的小皮鞋拿出来，用柔软的鞋刷稍微蘸了点水，简单的刷洗了一下表面，然后用较硬的板刷把鞋底刷得干干净净。
　　皮鞋是不能总是洗的，所以这样稍微清洗一下就好。
　　虽然是小商品市场买的便宜货，但也是我和妹妹最昂贵的鞋子了。
　　只有在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穿，平时我们俩都穿那种地摊上十块钱一双的帆布鞋。
　　洗好衣服后站起来，大概是最痛苦的时候了。
　　我感觉下半身都在发麻，背部又是僵硬的，一边得忍受着背部的酸痛，一边得忍受着双腿的酸麻，然后扶着一旁的墙壁慢慢站起来，如果一下子站得太快了的话，还会头晕。
　　等个三分钟左右，这一切才缓缓消退，我松了口气，把脸盆抱起来，走上了一楼，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
　　现在的生活已经比在出租屋时幸福太多了，不仅有一个两层半的家，还有一个那么大的院子。
　　村庄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些距离的。
　　一两公里骑车可能不用太久，但一眼望去却只能看到远处那像是微缩模型一般的小村庄。
　　后边的茶叶山上一片安静，今天没有人来采摘茶叶呢。
　　我眯着眼睛适应着阳光，把衣服一件又一件地挂在晾衣架上，再将小皮鞋放在一旁，让太阳晒一晒，也把里面的汗味散一散。
　　这条裤袜又破了一个洞。
　　不过还好是膝盖窝的地方，这里不太明显，洞也不是很大，还能凑合着再穿一穿。
　　新的丝袜和裤袜好像不多了，到时候得去地摊上再买一些回来。
　　晒完衣物后，我又回到了房间里，家里还算干净，因为平时在家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只是有些灰尘，并没有太多的垃圾。
　　当我拿着扫帚和簸箕扫到像是开放式阁楼一般的‘卧室’里时，发现妹妹已经醒了，她正懒洋洋地将双腿伸出被窝外，然后紧紧地夹着被褥，任由明媚温暖的阳光晒在自己的背脊上。
　　她手里拿着我的手机，虽然看不到画面，但听到那熟悉的电子旋律声，我就知道她在玩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了。
　　“醒啦？”
　　“姆嗯——”妹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撒娇地说道，“不想起床～”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等我打扫完卫生你再起来吧，今天太阳那么好，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
　　“好～”妹妹翻了个身，拿着手机转向了另一边，“中午吃什么呀姐姐？”
　　“昨天吃了烤肉，今天还有点腻呢，中午要不就吃酸辣土豆丝盖饭吧？酸酸甜甜的，有点微辣。”
　　“好呀。”妹妹用左脚挠了挠右腿的痒，“今天在家不出门吗？”
　　“晚上的时候去夜市逛逛。”
　　“嗯！去小遥家的那个夜市吧，还可以和她们碰面。”
　　“那就有些远了。”
　　“姐姐～”
　　“好……”
　　我无奈地笑了笑，同意了她的小任性。
　　今天的天气确实相当暖和，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二十四摄氏度，打扫完卫生的我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妹妹也自觉地爬了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了。
　　我将被褥抱到了门口，挂在了另一根晾衣杆上。
　　这是我用竹子自己搭起来的晾衣杆，只要是晴天，基本全天都能晒到太阳，在这个位置晒被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当然，被褥要晒，枕头也要晒……
　　“姐姐～做午餐吧！我来帮忙。”
　　“嗯，那就先把土豆洗干净刨好吧。”我用手拍打着挂在晾衣杆上的被褥，拍出了许多细小的灰尘。
　　灰尘在阳光中纷纷扬扬，就像是下起了一场温暖的‘雪’。
　　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煤球从我为它编织的草窝里钻了出来，迎接着新的一天。
　　不过它貌似不喜欢阳光，所以一直走在阴影旁边。
　　那是妹妹要养的小黑兔，我们叫它黑巧克力，简称黑巧。
　　平日里大多时候是不用喂它吃什么的，它会自己跑到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吃野草。
　　嗯……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偶尔我们会喂它一些晒干了的食物。
　　那边的大石头上，有一个箩筐，里面就晒着一些萝卜和青菜、白菜。
　　晒干之后就会切好给它吃，有时候我们自己也会拿一点来放汤喝。
　　黑巧的到来并没有让这里变得更热闹，因为它是一只安静的兔子，偶尔还会自己跑出去，还好它好歹是认得家的……不过刚开始几次还是让我们担心了好久。
　　“黑巧，过来～”我蹲下身朝它拍了拍手，后者一跳一跳地到我身前，在我的手心嗅了嗅，而我则一把抓住了它，使劲地揉了揉。
　　它已经比刚开始买来的时候胖了许多，如果完全伸直的话，已经感觉像是只大兔子了呢。
　　虽然不像狗和猫那样能和人一起互动，但我和妹妹有时候也会逗弄它一个下午，它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自己跑到房子里来，以及不会发出噪音打扰我和妹妹的睡眠。
　　这就是我同意她养兔子的原因。
　　毕竟睡眠时间本就不太够，要是还被吵到睡不着的话，那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呢。
　　“姐姐！土豆刨好了！”
　　“来了～我来切吧。”
　　“嗯，我去烧火！”
　　这间屋子里除了可以使用煤气来做饭外，还可以烧柴火。
　　空闲的时候，我和妹妹会去附近的山上捡一些柴火来，它们最大的优点就是免费。
　　忙的时候就会直接向附近的村民买一点，基本是半买半送，价格也很实惠——比煤气便宜多了，也就是要麻烦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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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在阳光下（下）

　　人都有第一次。
　　我是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
　　其实以前都没有怎么接触过土灶台。
　　甚至在父母离世之前，我都不怎么会做饭。
　　但做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会变得熟练起来了。
　　不会生火的妹妹，现在生起火来也相当的快。
　　土灶台是后来做的，所以并没有安在集装箱房里，而是在外面搭了一个小小的雨棚，做了一个土灶台。
　　这个灶台是雪先生和端木济俩人抱着实验的目的制作的，做完之后发现还不错，就保留下来使用了。
　　雪先生经常会到这边来玩，他说是因为这里安静，有时候就看他拿着一大堆零件在院子的角落里摆弄一整天也丝毫不感到疲惫。
　　看着现在的他，仿佛就能看到未来的他是怎么样的了呢。
　　我想，他长大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对科研十分狂热的科学家吧？
　　再不济也应该是成为一位工程师……
　　“呼——呼——”妹妹朝灶台里吹了几口气，让火烧得旺盛起来，而后又往里面放了一些容易点着的枯枝，最后才放进一两根劈砍出来的厚实木柴。
　　“哒哒哒——”而我手上的菜刀则不停下，飞快地将土豆切成丝，我很享受切菜时的节奏感，有一种正在打鼓般的错觉。
　　“莜莜，你把饭煮上去。”
　　“嗯！”妹妹赶紧跑进了屋子里，将米饭倒在了电饭煲里。
　　灶台是单个的，所以煮饭的时候还是得用电饭煲来煮。
　　还有就是，用电饭煲煮饭确实比用灶台方便太多。
　　这不是用煤气炒菜带来的方便能比拟的。
　　“黑巧！到我这里来！”妹妹见灶台里的火已经完全烧了起来，便有些懈怠地看向了一旁正在阴影中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洗脸的小黑兔，“过来过来～喂你吃胡萝卜干～”
　　小黑兔不为所动，气得妹妹直接将它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又在灶火前重新坐下。
　　“姐姐，夏天的时候还是用煤气吧，灶台果然还是冬天用比较好，现在都已经有些热啦。”
　　“好。”我笑着点了点头，“夏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多屯一点木柴，冬天的时候就用得上了。”
　　“嗯嗯！嘿嘿……”妹妹将有些挣扎的黑巧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当不再悬空之后，后者就又安静了下来，又开始用舌头舔起背脊，开始为自己清理起身子来，“姐姐～黑巧的爪子毛茸茸的呢。”
　　“很适合做成泡椒兔脚。”我窃笑着说道。
　　“听到没有呀黑巧，不听话就把你吃掉哦！”
　　就像是听懂了似的，黑巧竟然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噗，你听得懂啊？”妹妹轻轻摸了摸黑巧嘴边的胡须，“那就不要乱——黑巧！！你又把小煤球拉在我身上了！”
　　‘小煤球’就是兔子屎，只是妹妹喜欢用这种叫法而已，因为她觉得这样显得文明一些。
　　她将黑巧拎了起来，然后将身上的‘小煤球’拍到地上去，而后者则是一脸的无辜。
　　“不是你自己说它的小煤球都是草团子，一点也不脏的吗～”
　　“哼。”妹妹使劲地摸着黑巧的小肚子，“姐姐，兔子为什么要是直肠子啊！”
　　“嗯……这个你就要问兔子的祖先了。”我抿嘴轻笑着，将油锅热好，然后把掰下来的蒜瓣用菜刀用力一拍，和干辣椒一起丢进了锅子里，接着再将土豆丝倒入，然后一边翻炒着，一边加入调味料……
　　最后只要将酸辣土豆丝分成两份倒在米饭上，再淋上汤汁就可以了。
　　阳光那么好，当然是要在太阳下吃了，刚开始还只是觉得温暖的阳光慢慢变得滚烫起来。
　　有一种悠闲而宁静的闲适。
　　吃完饭后，我去洗碗，而妹妹则跑进了屋子里。
　　“莜莜，帮我泡杯茶吧，上次我们去山上摘来的茶叶。”
　　是偷偷去摘的，摘的也不是很多，嗯……
　　因为不会炒茶叶，所以只是把它晒干了而已，想喝的时候就拿来直接泡，所以显得比较苦涩，但却有更多自然的味道。
　　“喝茶嘛？要不饭后喝酒吧！”妹妹兴奋的喊着，从屋子里拿了一瓶带瓶塞的红酒出来。
　　这个是高缘偷偷放在家里的礼物，足足一个月我们都没发现，还是后来在沙发柜旁边的暗格里看到的。
　　当时去问高缘的时候，他还惊讶我们一个月才找到呢。
　　而后就一直放在酒柜上没有动过。
　　毕竟酒柜上就这么一瓶酒，喝完了的话，可就一瓶都没有了。
　　总不能放个空酒瓶装饰在那里吧？
　　不过，既然妹妹想喝，那就让她喝吧。
　　虽说我们俩应该都不太会喝酒。
　　“想喝就喝吧。”
　　“好嘞！我拿出来啦！话说家里好像没有红酒的开瓶器诶！”
　　“打不开的话就不喝了哟。”我笑着将碗上的泡沫洗去，“这是给你的考验。”
　　“哼……肯定有办法……让我想想——”
　　结果就是，当我洗好碗后，发现妹妹把一半的木塞掏了出来，还有一半断在了里面，看到我的时候，她就开始挠头讪笑。
　　我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找了一把小水果刀，慢慢地将木塞给挑出来。
　　红酒是打开了，但木塞也基本都碎了，这样的话就必须得喝完才行了，否则放不了几天，酒精就挥发完了。
　　家里没有红酒杯，只能用玻璃杯来代替，稍微显得有些土气。
　　“高缘送的红酒，应该算是比较贵的那种吧？”
　　“嗯……大概是。”我并不懂酒，所以没法回答妹妹的问题，只是放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比白酒好喝。”
　　“那肯定啦，度数都差好多啦。”妹妹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将一粒炒花生米丢进嘴里，“唔，不错不错，这才是生活嘛！”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肯定也喝不出来这红酒到底好不好喝，只是觉得这样十分享受而已吧。
　　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这也证明了只有节制才能获得更多的快乐。
　　如果每天都放纵自己，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那么感受到快乐的阀值就会越来越高，到后面，甚至得去追求那种会对自己和他人生命造成威胁的事情来寻求刺激。
　　就好像顿顿吃肉，那么吃普通常见的肉类就没什么感觉了，而如果一个星期只吃一两次肉，那么就会觉得每次吃到的肉都特别美味……
　　我拿起酒杯，悠悠地又喝了一口。
　　仔细品尝的话，还是能感觉到这红酒的味道是很复杂的。
　　刚入口时柔顺细腻，然后最先品尝到的是酸涩的味道，接着苦味和辣味，在嘴里稍微含一会儿再咽下去后，才能品尝到那些许的回甘。
　　大概真的是好酒吧。
　　“姐姐！你闻到了吗？这个葡萄酒真的有葡萄的香味诶，还有一点淡淡的花香，唔唔，和小遥身上的香味有点像！”
　　“嗯……是有点。”我凑近酒杯嗅了嗅，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在这明媚的阳光下，和妹妹喝了一杯又一杯。
　　喝习惯了之后，感觉味道还是挺不错的，一整瓶红酒竟然就这样渐渐被我们喝完了。
　　现在大概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的样子了吧。
　　正是阳光最为强烈的时候。
　　我眯着眼睛，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但并不难受，反而有些享受这种飘忽的感觉。
　　“诶嘿，姐姐……唔姆……”妹妹摇晃着站了起来，又被自己的左脚给绊倒在地上，“我……唔……有点醉啦。”
　　“小心。”我赶忙站了起来，想要将她扶起来，却发现她今天的力气格外的大，竟然将我拖着也摔倒在了地上。
　　“抱歉……”
　　“没事……呼……”既然都倒了下来，那我干脆就这么躺在了地上。
　　虽然院子经常清扫，但草丛里总会有些虫子什么的，而且也会把衣服弄脏。
　　平日里妹妹这样仰躺在草地上，都是要被我拎起来的，但今天，我这样躺着，却根本不想动弹。
　　看着被蓝色天空染得似乎有些发青的云朵，又看着那头顶炫目的太阳，我忽然就想这么躺着睡上一觉。
　　暖暖的，好舒服……
　　“嘿咻咻……”妹妹爬到了我的身旁，然后直接趴倒在了我的身上。
　　“莜莜……你好重呀……”我捏住了她的小脸。
　　“诶嘿，姐姐～蹭蹭～”
　　“好好好……蹭蹭……”
　　妹妹的脑袋懒懒地搭在了我的肩头，我的耳朵能感受到她那温润的鼻息。
　　感觉此时的她就像只撒娇的小猫。
　　我抱着她，忽然觉得这样也挺舒服的，软软的……
　　“姐姐——”妹妹忽然用两条腿夹住了我的一条腿，身子来回蹭着，“姐姐……”
　　“嗯……怎么啦？”我懒懒地回道，有些提不起精神来说话。
　　看来真的有些醉了。
　　“不要嫁人……”
　　妹妹的眼睛红红的，她抬起头盯着我，然后忽然在我的脸颊上‘啾’了一口。
　　“姐姐的脸好吃……甜甜的……”
　　“噗，那是面油的味道吧？”我无奈地顺了顺她的头发，却被她的手抓住了。
　　“答应我嘛，姐姐——”
　　“好好好～答……答应你啦。”
　　“太好啦！那，姐姐，我也不嫁人，我就，我就一辈子陪着姐姐。”
　　“好～随你啦——”
　　“诶嘿，我最喜欢姐姐啦……”妹妹将脑袋埋进了我的胸口，不多时，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才刚醒来没多久就睡着了，还真是只小懒猪啊……
　　说起来，我也感觉挺困的呢。
　　阳光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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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打扮得像是小学生

　　坐在水果店旁，莫雪遥有些无精打采的。
　　今天是星期四，因为是连续上学后的第一天休息，所以并没有和李婉言一起出去玩，二人都选择先在家里瘫一天再说。
　　本来休息的日子，莫雪遥基本都是穿休闲装的。
　　也就是不穿裙子只穿裤子。
　　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却被老妈硬拽着套上了这身衣服，打扮得像个小学生。
　　每当有别人将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就感觉一阵尴尬。
　　她的身上穿着蓬松的公主连衣裙，还是草莓色的那种。
　　在胸前以及袖口的位置，镶嵌着一些‘卟灵卟灵’反射着阳光的小金属片。
　　在裙摆的位置还缝了几朵粉色的小花。
　　可以说是相当的花俏了。
　　作为一个高一学生，莫雪遥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大人了，这样的衣服在她看来，简直幼稚死了。
　　有心想反抗，却拗不过母亲，只能像是布娃娃一样任她摆布着，穿上了这套衣服。
　　因为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所以今天没有再穿连裤袜，而是穿了过膝的长筒袜，在那一截如牛奶般细腻的大腿下方，就是花里胡哨的袜子。
　　底色是粉色的，点缀着一片星空，除了那些背景的白色小点之外，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上面把这个时代还是‘九大行星’的九颗‘行星’画了上去——虽然是卡通版的。
　　她正了正头上戴着的小花造型的发箍，无奈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这身衣服和这双鞋子比起来都还算好的了。
　　这双鞋子也是粉色的，有一些卡通图案画在上面，最羞耻的是走起路来还会‘嘎吱嘎吱’的发光！
　　“喂，老妈，这种完全就是小孩子才会穿的鞋子你到底是从哪里买到成人版的啊！”莫雪遥终于忍不住大嚷道。
　　“嗯？不用哦，因为你的脚还是很小，所以只要买大码的童鞋就可以了。”母亲微笑着回答道。
　　“童鞋……”莫雪遥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她又羞又恼地喊道，“我不是小孩子啊！”
　　“在父母的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啦～”
　　站在一旁看着的李婉言抿着嘴轻轻笑了一下。
　　“笑什么嘛，婉言你穿这样幼稚的衣服就不难过的吗？”
　　“嗯……干娘喜欢的话，偶尔穿一下也不错。”
　　“就是就是，还是我家言言会说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婉言在莫雪遥母亲的口中，就变成‘自家’的了。
　　莫雪遥捂住了脸颊：“我要回家了！”
　　“干嘛呀？不吃午饭啦？”
　　“不吃了！在这里待着丢人嘛！”
　　“哪里丢人啦？你就是矫情。”
　　莫雪遥生气地狠狠捏住了酥糖的脸颊，疼得后者‘喵’地一声从她的怀里窜了出去。
　　“怎么了，真生气了。”穿着和莫雪遥同款，但主色调是蓝色衣服的李婉言坐到她身旁，“酥糖都被你抓疼了。”
　　不过她没有穿童鞋，因为她的脚是36码的，母亲没有买到这种款式这种尺码的童鞋。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莫雪遥这样，脚特别小的……
　　“切，老妈总是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烦死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岔开双腿躺到了安乐椅上摇晃了起来。
　　“遥遥，走光了。”
　　“走光就走光。”莫雪遥像是赌气似的说着，抬头看向头顶明媚的艳阳。
　　李婉言似乎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搬了张小椅子坐在她身旁，捧起一本鲁迅的《野草》看着。
　　这次连休四天的作业，在校庆开始前一天就布置了，而且量也不多，只要抽点时间出来就能写好。
　　基本大多数人等到正式开始连续放四天假期的时候，身上都没有作业了，可以尽情的享受这四天的悠闲。
　　阳光很刺眼，看了一会儿，莫雪遥就觉得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不由地打了个哈欠，感觉到有困意上涌。
　　耳旁是人来车往的声音，这种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的噪音，反而让人觉得很安心。
　　水果店已经开了有一段时间了，经常待在店里的莫雪遥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白噪音。
　　有时放假在家里写作业，反倒会因为没有这些‘噪音’而感觉有点不太适应呢。
　　“老板，这枇杷新鲜么？”
　　“绝对新鲜啊，来来来，你尝一个，怎么样，甜不甜？”
　　“还可以，感觉水分比较多。”
　　“今年雨水多嘛，但枇杷就是要水分多才好吃。”
　　“是么。”
　　“对，来点不？”
　　“多少钱一斤？”
　　“三块四。”
　　“有点贵啊。”
　　“不贵的，这样吧，你买三斤，我算你十块钱。”
　　“呃……太多了吧。”
　　“不多的，你分点朋友吃，一下子就吃完了，多吃点水果好的，我老婆现在就天天搞什么吃东西营养均衡，吃水果比弄饭菜的营养均衡方便多了，现代人啊，吃的越来越好了，就应该多吃点水果……”
　　“行，你有箱子吗？到时候我带到办公室里去吃。”
　　“有的有的，这个小泡沫箱，一箱就是三斤，哎～给你装满，你看，三斤多一点，算送你的，十块钱。”
　　“好，感觉老板你做生意还挺爽快的啊。”
　　“你第一次来我这吧？刚到这附近上班？”
　　“对，上次我是在上面那家水果店买的。”
　　“哈哈，来过的都知道，我家买水果又好又便宜，而且我这人就不喜欢弯弯绕绕的，男人就是要直爽嘛！”
　　“是哈，那两个都是你女儿？”
　　“两个？哦哦，对对，都是。”
　　“哦，好服气啊，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上初中了吧？”
　　“哈哈哈——已经上高中啦！”
　　“哦哦，抱歉抱歉，躺着看不出来身高，感觉挺娇小的，还以为才上初中。”
　　躺在椅子上的莫雪遥，听着这段对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都怪老妈，给我穿这么幼稚的衣服……”
　　正说着，她忽然感觉有一道阴影遮挡住了太阳，扭头望去，就看见庄莲怜正拿着两块蛋糕站在她身旁。
　　庄莲怜比刚来的时候更爱笑了，虽然很多时候都只是露出那种腼腆的、羞涩的笑容，但最起码能看得出她开朗了许多。
　　“咦，庄莲怜？”莫雪遥懒懒地打着招呼，有些难为情地撇了撇嘴，在对方发问之前解释道，“这衣服是我妈硬要我穿的……”
　　“诶？什么？哦哦……”庄莲怜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莫雪遥在说什么，“那个……蛋糕，我在店里用烤箱自己做的，要尝尝吗？”
　　“啊——自己做的？”莫雪遥一骨碌地坐了起来，“奶油哪里来的？”
　　“用牛奶打的。”
　　“很累吧……”
　　“还好～做食物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庄莲怜微微歪过头笑道，将两个小盘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我就放在这里了哦。”
　　“好～谢啦！”莫雪遥也没推脱，在这种时候推脱，反而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的。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莫雪遥自己也想尝尝看味道。
　　和蛋糕店买的蛋糕当然还是有点不同的，不过她觉得还是庄莲怜做得更好吃，可能是没有加过多香精的缘故？
　　“遥遥。”李婉言见莫雪遥直接用手抓起蛋糕就吃了起来，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这里。”
　　“啊？有奶油？”
　　“嗯。”
　　“算了，吃完再洗。”莫雪遥无所谓地回答道。
　　“你洗手了吗。”
　　“没事啦，干净的！”
　　“刚才还摸过猫的。”
　　“咳，没事的，酥糖也是干净的！”莫雪遥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酥糖钻进了货架底下滚了几圈，沾满灰尘又爬了出来，她立马改口道，“算了，就算有脏东西刚才也吃进去了，所以现在是干净的了！”
　　李婉言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抽来一张干净的餐巾纸帮她擦了擦鼻子上的奶油。
　　“小遥，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逛逛吗？”母亲的声音从店里传了出来。
　　“明天再出门啦！今天好好在家休息！”
　　“有那么累吗，你又不运动。”
　　“当然累了啊！脑力活动比体力活动累多了！”莫雪遥撇了撇嘴。
　　母亲白了她一眼：“越来越懒了。”
　　“切，和平的时代来之不易，对这份和平最好的感谢就是经常在家里偷懒，就像对食物最大的尊敬就是将它吃完一样。”
　　“歪理。”
　　“嘁，你说不过我而已。”莫雪遥轻哼了一声，有一种自己赢了的感觉，心情顿时变得畅快了许多。
　　“嘟嘟嘟——嘟嘟嘟——叮叮嘟嘟——”这时，店里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正在一旁插花的父亲将烟叼在嘴里，一只手拿着花枝，一只手拿起电话筒夹在了自己的脖子和胳膊之间，“喂？”
　　“喂？请问是小遥家吗？”
　　“没错，我是她爹。”父亲扭头朝莫雪遥喊道，“小遥，找你的！”
　　“哦……谁啊？”
　　“是个女生。”
　　“不记得有和谁约定过什么……”莫雪遥嘟嚷着走到电话机旁，将话筒从父亲那接了过来，“老爸，你身上的烟味都传染到电话机上了。”
　　“哪有。”父亲狡辩道，“烟味怎么可能被电话机染上。”
　　“嘁……喂？谁呀？”
　　“是我，花银银～”
　　“哦哦，银银……干嘛？”
　　“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呀？！骑自行车逛街！”
　　“……拒绝，我要和婉言一起出门，才不要和你一起出门。”
　　“呜呜呜，一起嘛一起嘛，好不好啦～说定了哦，明天八点校门口见！”
　　莫雪遥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有心想明天就这么放花银银鸽子，而且她根本就没答应，也不算放鸽子。
　　但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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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夜市偶遇双胞胎姐妹

　　金奶奶家的浴室外。
　　先洗完澡的莫雪遥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声。
　　这种老式的房子，总是没有太多窗户。
　　主卧和阳台是连在一起的，次卧只有一扇并不明亮的窗户，当主卧和次卧的房门都被关上的时候，整个客厅里就是漆黑一片了。
　　没错，客厅里并没有窗户，卫生间里只有一扇很小且没法完全打开的窗户，厨房里也没有窗户……
　　感觉就像是住在一座几乎没有死角的碉堡中一般。
　　四周是一片的漆黑，根本看不到外面的街灯。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又到了天气预报的时间了，最近我们H市的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好了，连续好多天的晴天，是不是反倒让大家开始盼望起下雨了呢？不过晴天还是要再持续几天，直到下个星期一才会有一场阵雨带来些许清凉，而这几天呢，气温都会一直走高。”
　　“明天星期五，又是一个阳光特别好的晴朗日子，最高气温二十七摄氏度，早晚间的最低气温也有二十摄氏度，明天也基本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无风或者微风，大家可以享受这个星期最后一天的工作日，同时这个双休日的天气也很好，想要出行的朋友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
　　“我是汤馨嫚，我们明天再见。”
　　这是一个并不以新闻为主的广播电台插播的天气预报，每次的内容都很简短，时间是固定的，播报的也只有H市的天气情况，属于地方台，不过比起其他台的预报要稍微精准一点，莫雪遥平时如果想知道明天是什么天气，就会准时打开这个广播电台听一听。
　　早中晚，这个电台都会播报一次，有时候会根据新检测到的天气来进行临时的修改。
　　“啊……二十七度……”莫雪遥整个人都快陷进真皮沙发里了，“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啊，必须得每天洗一个澡了……”
　　“每天洗澡不好吗。”李婉言冒着热气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像这样能在家里，用私人的浴室来舒舒服服的洗一个澡，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了吧。”
　　“每天都得跑过来再跑回去有点麻烦而已啦……”莫雪遥站起来干咳了两声，“洗好了？”
　　“嗯，我吹一下头发。”
　　“哦……”莫雪遥又坐了下去。
　　李婉言拿起金奶奶放在桌上的吹风机，插上了电插头：“遥遥头发吹了吗。”
　　“吹啦——”
　　“还是湿漉漉的。”
　　“差不多就可以了嘛。”
　　“这样对头发不好。”李婉言拿着吹风机走到了她身旁，“头发上都是分叉。”
　　“差不多就可以了啦……”莫雪遥嘟哝着，听到吹风机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没有再回答她的李婉言正专心地拿着吹风机重新为她吹着头发，还用梳子梳了一遍又一遍，好让它看起来足够柔顺。
　　刚洗完澡的时候，莫雪遥不喜欢扎头发，所以当李婉言也吹好头发后，二人就这样披散着长发走了出去。
　　“遥遥的头发长得很快。”李婉言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是吧？”莫雪遥将手往身后摸了摸，“已经快到腰这里了，嗯，等暑假了就理发！”
　　“你觉得没问题就行。”李婉言并没有对此做出评价。
　　对于女孩子而言，就算是短发，也是到下巴处的那种。
　　每一个人在不同发型下体现出来的气质是会发生微妙变化的。
　　所以，不同的发型，同样也是人生体验的一部分。
　　晴朗的夜晚，天空中看得见一轮月亮和几颗明亮的星辰。
　　这里远离市中心，所以夜晚能看到的星星也更多一些。
　　这样的日子，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了。
　　毕竟天气好，很多人也乐得出来逛逛。
　　这个季节的夜风吹在身上，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清爽得正好，最是让人感到悠闲和舒服。
　　街灯本不算明亮，但每一个夜摊都会自己挂一个乃至几个接线的或者用电池的灯泡，将这里照得一片明亮。
　　“就像是庙会一样热闹啊……”莫雪遥捻了捻垂落的发丝，轻声的嘟嚷道，“日本在夏天的时候会有夏日祭典哦，不过，Z国好像没有。”
　　“遥遥喜欢热闹吗。”
　　“嗯……我喜欢和我不太相关的热闹。”
　　李婉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和别人不一样。”
　　“诶嘿，是吧？一般人应该会喜欢围绕着自己的热闹，但我就更喜欢这样反过来的热闹，因为既不觉得冷清，又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安宁。”
　　“嗨——小遥——！！”忽然远处传来大喊，穿透了这层层叠叠的人群，传入了莫雪遥的耳中。
　　“咦，谁叫我？”她疑惑地转过身，却没看到喊自己的人。
　　“在这里啦！”而后，李婉言就看到墨竹莜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扑到了自己身旁的莫雪遥身上。
　　“小遥！晚上好呀！”
　　“啊，莜莜啊。”莫雪遥看向了她身后的墨筱笑，“笑笑，你们俩怎么跑这么远到这里来啊？”
　　“来夜市买点日用品～！因为夜市的比较便宜。”墨筱笑看向了李婉言，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李婉言没有动，只是任由她抱住了自己，算是打过了招呼。
　　“嗯，顺便来看看会不会遇到小遥，没遇到的话就去你家的水果店看看。”
　　“啊，这样……”莫雪遥点了点头，“你们要买什么回去？”
　　“毛巾、板刷、洗衣粉之类的东西。”
　　“这种夜摊上不太有得卖吧……”
　　“有还是有的，就是不多，所以我们还在找。”墨筱笑撩起了耳旁的鬓角，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小遥知道夜摊上哪里有卖书的吗？想买些回去充实一下书架，免得无聊的时候只能看看电视。”
　　“哦，有的啊，不过好像都是卖那种很厚的——盗版书的，还有论斤卖的，但是那种都是比较老的书。”
　　“没事，应该能挑出喜欢的来。”
　　“卖书的摊位我记得在这边……”
　　于是，莫雪遥带着墨家俩姐妹朝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大部分常来这里摆摊的人，摊位基本都是固定的，就好像大家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
　　有时候还会发生那种谁抢了谁摆摊地点的争执。
　　不多时，莫雪遥就带她们俩找到了那个摊位。
　　卖书的是一位看起来没比她们大多少的小哥。
　　应该是高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了吧。
　　这里的书最实惠，所以在她没有办借书卡之前，经常来这里买。
　　最关键的是，如果是买那种厚厚的盗版书，之后可以拿看过的书来换。
　　换一次只要两块钱。
　　而其他的书则是论斤卖的，各种各样的书都有，有时候还能买到一些用得上的教辅材料。
　　墨筱笑和墨竹莜在摊位前蹲了一会儿，前者拿了一本菜谱和《家庭实用小技巧》的书，以及几本全英文的外国名著，后者则拿了好几本漫画和一些名字看起来又长又古怪的言情小说。
　　比如《大家的书名都这么长只有我的短到底是不是我有问题？》以及《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反正都挺奇怪的。
　　这种应该是日本的小说，因为翻译的缘故才把名字弄得很长。
　　而墨竹莜拿的其他的国内小说，则都是一个笔名为莫言的作者所写的书。
　　对于莫雪遥而言，这些书都有些‘古老’了，像是自己父母辈才会去看的那种。
　　——一本是《红树林》，一本是《十三步》。
　　买完之后，这些书都被放在了车篮里。
　　“我觉得吧，要是不想收藏的话，去我们学校附近的那个银山图书馆办张借书卡比较省钱。”莫雪遥跟在推着自行车的墨筱笑身旁说道。
　　“嗯，那个也有办，不过只办了一张，有些书，还是更想买下来收藏呢……”墨筱笑轻轻笑了笑，虽然手头并不宽裕，但她仍旧有着自己小小的爱好。
　　“唔，也是，其实我也更喜欢买书，只是想省钱所以才选择借书的。”
　　“那边有卖洗衣粉和肥皂的。”李婉言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摊位说道。
　　“啊，终于找到了，谢谢啦，班长～”
　　“嗯。”
　　“那么，就买完了嘛？”莫雪遥将双手插在口袋里问道。
　　洗完澡后，她又重新换上了休闲服，而不是那套特别幼稚的裙子。
　　鞋子衣服都放在袋子里，被李婉言拎着。
　　“嗯，买完了。”
　　“对了，最近有一个摊位专门卖年糕，各种各样的年糕，要不要去尝尝看？”莫雪遥提议道，“我还没吃过呢，不过上次路过的时候看到有卖豌豆年糕的。”
　　“豌豆年糕？”墨竹莜好奇地凑了过来，“从来没吃过诶？”
　　“所以去试试看嘛！”
　　“应该是糯米做的。”李婉言在一旁补充道。
　　四人在在夜市中穿行，来到了这家年糕铺前。
　　相比其他小吃摊位都在卖油炸或者烧烤食品，它就显得相当清淡了。
　　不过在这搬了小凳子在折叠桌前吃的人却也不少。
　　“小姑娘们，要吃点什么吗？”老板虽然忙碌着做年糕，但却不忘记招揽生意。
　　“有什么吗？”
　　“那可就多了。”
　　“不知道吃什么诶……”
　　“要不给你们一人一份吃的人最多的吧，豌豆年糕加豆渣汤。”
　　“豆渣汤？”莫雪遥从没吃过这种东西。
　　“对，咸的甜的都可以，很好喝的。”
　　“多少钱？”
　　“一个豌豆年糕加一碗豆渣汤是一块钱。”
　　“那就来四份尝尝看味道吧！”莫雪遥立马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老板就将已经做好的豌豆年糕从蒸笼里拿出来，确实是糯米做的，上面镶嵌着豌豆，拿到手里，莫雪遥就忍不住尝了一口，是咸的，里面还有馅，馅是豌豆和笋丁，味道还挺不错的。
　　“啊……好吃！”
　　“不错吧，哈哈——”老板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来，这些是你们其他人的，旁边的折叠桌和凳子都是我家的，随便坐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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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宿醉

　　当周勇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那金色的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恍惚间似乎能看到七彩的光晕在闪烁，但当认真望去的时候，却又看不到了。
　　“咳呃呃呃……头疼……”周勇一边捂着脑袋，一边费劲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上衣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被子缓缓滑落，露出他那赤着的上身来，一圈有些微胖的小肚子尤为明显。
　　这是一个如同鸽子笼般狭小的房间，一眼就能把屋子的全貌尽收眼底。
　　屋子稍微显得有些杂乱，但打扫得还算干净，没有床铺，只有被褥被铺在地上。
　　而一位长发披散在肩头的女人正坐在折叠的矮桌前写着什么。
　　“啊——”周勇一下子站起来，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而且发现自己下身好像只穿了一条平角裤，便又赶忙钻回了被窝里。
　　“醒了？”天听蝉微微侧过脸，让周勇只能看到一只微微上吊的丹凤眼，“昨天你吐得到处都是。”
　　“啊啊……抱歉抱歉，等等，昨天？”
　　“嗯。”
　　“诶、诶——？一个晚上过去了？那、唔……啊！”周勇有些语无伦次，他挠着头犹豫了半天，才腆着脸问道，“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醉成那样，要是还能做奇怪的事情，才更奇怪吧？”天听蝉斜睨了他一眼，“你在公园里的时候就吐了自己一身，衣服我昨天帮你洗掉了，还挂在那里晒着。”
　　“抱歉抱歉……”
　　“本来还以为你晚上会醒的，没想到你睡到了第二天。”
　　“啊……所以、所以你没睡？”周勇尴尬地挠着头，他觉得就这里这么小的空间，貌似是没法同时躺下两个人的。
　　“睡了。”
　　“哦……哦？！”他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位带着几分阴郁和病弱气质的女人抱着自己睡觉的画面。
　　毕竟两个人要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了抱着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在这里，翻个身都有可能会撞到墙壁的。
　　“我靠在门边睡的。”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勇在想什么事情，天听蝉轻声的解释道，冰冷的声音里隐藏着几许羞涩。
　　周勇的目光这才落在门边，发现那里有一块稻草编织的大蒲团和两个黑色的枕头。
　　“抱歉……没睡好吧？”
　　天听蝉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低下头在书桌上写起什么来：“你再睡一会儿吧，衣服没干。”
　　“哦……啊，等等，糟了！昨天我没和我妈说过今天要在外面过夜的来着！”周勇有些惊慌地拉开窗帘，看向窗外，“衣服还有多久才会干啊……”
　　“今天太阳很好，或许很快吧。”
　　“抱歉抱歉，那什么，蝉哥，你有手机不？借我用下？”
　　“柜子上。”天听蝉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她轻轻咬着水笔的笔盖，似乎在思考着某道难题。
　　一旁的浅柜里，杂乱的放着一些佛珠手串以及基本佛书，还有一堆空的或者没拆封的药盒。
　　“你要吃这么多药的吗？”周勇在药盒堆里找到一部有些老旧且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直板手机，随意地问了一句。
　　“嗯。”
　　“你有什么病吗？”周勇又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忽然觉得自己这话像是在骂人，赶忙补救道，“我是说，你得了什么病？啊……不是，不是骂人的意思。”
　　“嗯……”天听蝉敷衍地回答着。
　　足足延迟了半分钟，才忽然再一次回答道：“心脏病。”
　　“哦……那你不应该喝酒啊。”
　　“偶尔喝没关系。”
　　“好吧，我打个电话哈。”
　　“嗯。”
　　周勇赶忙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大概响了四五声后，才被接起来。
　　“喂？爸。”
　　“是小勇？咋了？到家了吗？”那边的父亲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昨天在高缘家睡得怎么样啊？”
　　“啊？”周勇愣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下次在同学家过夜要提前说知不知道，昨天还是你妈打电话给高缘，才知道你在他家玩呢，还好高缘和你关系好，我们家有他的电话，不然怎么联系得到你啊？”
　　周勇和高缘算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他的父母都认识他，所以当他深夜不归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先给他打个电话过去。
　　——当然，还因为高缘是有手机的，能有电话可以打。
　　“咳……好的，下次、下次一定。”
　　“不用着急，路上慢点，要是回家吃午饭的话，桌子上我放了一张十块钱，自己去外面买着吃吧。”
　　“好的。”周勇松了口气，“那我挂了啊？”
　　“行，哦，这号码是谁的？”
　　“啊，这个、这个啊，这是高缘他姐姐的。”周勇为自己的死党凭空捏造了个‘姐姐’出来，让天听蝉忍不住侧目望了他一眼。
　　“他还有姐姐？长得怎么样？大你几岁？要不干脆让他给你介绍一下，培养培养感情，等以后到岁数了就能结婚了。”
　　“哈？”
　　“就你那样，我怀疑你以后更找不到老婆，还是早点培养起来好。”
　　“啥呀啥呀？”周勇气急败坏，“我就那么差吗？”
　　“我是你爹，你啥样我还不知道啊？”
　　“别人都反对早恋呢。”
　　“少来，人家是因为有人喜欢才不允许早恋，你这种没女孩子喜欢的，还是赶紧早恋比较好。”
　　“……我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行。”那边的父亲比周勇挂得还快，在他摁下挂机键之前，耳朵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你父亲？”天听蝉问道。
　　“是啊……”
　　“关系挺好的。”她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几许十分克制的羡慕。
　　“还行吧。”周勇随意地回答着，又躺了下来，“啊，忽然觉得躺着也挺无聊的……可我又没衣服穿……”
　　“你要穿我的衣服么。”
　　“我可不穿女装……”
　　“有普通的衣服穿。”天听蝉的屁股就像是黏在凳子上了一样，根本不想站起来，“柜子最里面的抽屉打开，有一套叠好的校服，我高中时穿的。”
　　“校服？你高中应该是普通高中吧。”
　　天听蝉没回答，不过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她的疑惑。
　　“咳，因为我们学校的女生校服是裙装啊。”
　　“就算我的高中和你一样，我的校服你也是能穿的。”
　　“啊？什么意思？”周勇完全没听懂，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
　　当然，也因为此，在面对学习的时候，他也这样……
　　柜子里散发出淡淡的樟脑丸的气味，一套白色打底，有着蓝色线条的校服整整齐齐地叠着。
　　校服本身都是比较偏大的，虽然天听蝉的个头和周勇差很多，但也还是能勉强穿得下的。
　　就是显得有点紧了而已。
　　“哈，舒坦多了……”穿着校服的周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到校服里有她身上的馨香，但不知为何，并没有特别的不好意思，或许是因为这只是通用款的那种校服的缘故？
　　“咕噜咕噜……”这个时候，天听蝉的肚子忽然传出了一阵声响。
　　“饿了？”
　　“还好。”天听蝉随意地回答道，将书本合上，默背了几句，又摊开看了看，再合上默背，间隔了足足两分钟才再说道，“我平时一天只吃一餐，习惯了。”
　　“啊，那我去买早餐吧，我裤子口袋里的钱放哪儿了？”
　　天听蝉无声地指了指靠近门边的柜子。
　　上面摆着周勇出门时带的纸钞和硬币，他也没数对不对，就一股脑地塞进了口袋里。
　　“那我出去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不用买我的份。”
　　“啊，反正都要买了，就顺便吧？我这里钱还蛮多的，买点早餐没问题！”
　　“随便。”
　　“那就等我回来。”周勇推开门走出去，套上了自己的鞋子，‘蹬蹬蹬’地就跑下了楼。
　　不多时，走廊里就又传来了‘蹬蹬蹬’地声响，而后敲门声刚响起，后者才反应过来门一直没关，就向外一拉，走了进来。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了小笼、煎饺还有豆腐脑，咸的和甜的各买了一份，你要甜的还是咸的？”
　　“都行。”
　　“那就给你甜的吧。”周勇将豆腐脑放在她的小折叠桌上，“不吃饱，可是没力气学习的啊，话说你在学什么？”
　　“……护理。”天听蝉撩了撩侧边的发丝，将桌上的书包纸笔都收了起来，“放这里吧。”
　　“OK。”周勇将早餐放在了桌子上，在一旁席地而坐，先吃了起来，“吃吧吃吧，多吃点啊。”
　　天听蝉默默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小笼包，微不可见地吞了一口唾液，然后拆开一次性筷子外的塑料包装，夹起一个，用手虚托着，将它放在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
　　“味道还可以吧？这小笼是我在新丰小吃买的，虾仁馅的。”
　　“嗯，很好吃。”天听蝉微微闭上双眼，脸上浮现起那种安宁而幸福的神情。
　　“话说你怎么总是拉着窗帘啊，好暗啊，不完全拉开让阳光照射进来吗？”周勇说着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将窗帘拉开，让明媚的阳光完全照进了屋子里，也让天听蝉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她终究是没说什么，在吃完饭后，又开始继续学习。
　　而周勇则百无聊赖地等着衣服晒干。
　　“话说，你有纸吗？”
　　“呲啦。”天听蝉直接撕下一张草稿纸。
　　“这笔我能用吗？”
　　“嗯。”
　　接着就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让周勇感到有些尴尬，他一次又一次的摸着裤子下摆，在它终于晒干之后，迫不及待地收回来重新穿上：“哈，总算干了，那我回家了啊？”
　　“嗯。”
　　“拜拜！下次再出来玩啊！”
　　“嗯。”
　　“砰。”
　　门被关上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如既往的寂静。
　　天听蝉下意识地走到了窗边，看到了窗外阳光笼罩下的车水马龙。
　　她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收起被周勇穿过小半天的校服，准备等下再拿去洗了。
　　但在本能的掏口袋时，却发现里面还装着几张十元五元的纸钞和一元、五角的硬币。
　　纸钞里夹着一张被撕下来的草稿纸，上面用黑色的水笔画着一个并不那么圆的圆形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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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好太阳，好心情

　　今天醒来，不是在水果店小房间里那个拥挤的床上，而是在家中卧室里那张宽敞柔软的席梦思床上。
　　“呼咻！”莫雪遥一骨碌地坐了起来，发现李婉言已经醒了，盥洗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婉言！”
　　“嗯，怎么了。”
　　“没事儿，今天出去玩吧！”
　　“嗯。”李婉言没有异议，因为这是早已计划好了的事情。
　　父母二人大清早就出了门，母亲去开店，而父亲则去进货。
　　在他驾照考出来之后，就一直想着去哪里贷款买辆面包车了。
　　不过干爹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父亲是想着如果能买二手的就先开二手的，反正车子嘛，能拉货，能开得动就行，并没有其他什么太大的要求。
　　有了车之后，再自己去进货就方便得多了。
　　当然，花销也会变大。
　　不过，赚得多，花得多，其实也很正常嘛。
　　莫雪遥这样想着，穿上休闲服走到了客厅里。
　　她就喜欢这样宽松的外套和裤子，因为不会有被束缚的感觉，特别的自在。
　　——当然裙子虽然更没束缚，但同样的也让人缺少了安全感。
　　李婉言正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梳着头发，顺便检查脸上有什么地方长痘痘了，或者有哪里出现瑕疵了。
　　“别照啦，够美了。”莫雪遥打趣地挤兑道。
　　“额头的痘痘还是没消退。”
　　“所以更不应该用刘海遮着吧？捂着才不容易消退吧？”
　　“但把刘海扎起来，发际线会越来越上去的。”李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遥遥来洗漱吧。”
　　“嗯——今天老妈做了什么早饭？”
　　“鸡蛋粥过咸菜。”
　　“又是咸菜啊……”
　　“是腌笋干。”
　　“啊，这个我喜欢！”莫雪遥感觉有唾液在自己的嘴里开始分泌了，“婉言今天有想好目的地是哪里吗？”
　　“没有，到时候再看花银银的想法吧。”李婉言随意地回答道，“没有目的地就随处逛吧。”
　　“漫无目的的婉言可是很少见的呢。”
　　“是吗。”
　　“嗯！”莫雪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恋，她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好看了，“果然是瓜子脸吗……”
　　只要李婉言有空，都会在旁边帮莫雪遥计算刷牙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就会让她继续刷，相当的严格。
　　“三分钟了吗？”莫雪遥嘴里喊着泡沫，含糊不清地问道。
　　“嗯，三分钟了。”
　　“终于三分钟了……”她日常地发出这样的感慨，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漱了口，又开始用洗面奶洗脸。
　　这个作为男孩子时从来没用过的东西，现在她已经用得十分熟练了。
　　李婉言甚至还给她买了两块海绵来代替毛巾搓脸，避免伤到面部那娇嫩的肌肤。
　　说实话，她自己对此是相当不在乎的，脸哪有那么容易被搓得粗糙啊……
　　而且不用毛巾只是用海绵的话，真的能把脸上的污垢清洗干净吗？
　　结束洗漱后，李婉言就已经掐好时间把电饭煲里的鸡蛋粥盛了出来。
　　鸡蛋粥并不是用米直接熬制的，而是用剩饭加鸡蛋熬的，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做的，总之米饭和鸡蛋几乎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味道当然不用谈，肯定是美味得很。
　　只要母亲正常的做饭，做起来的食物还是相当可口的。
　　“咔嚓咔嚓咔嚓——”莫雪遥大口地嚼着腌制的笋片，发出相当爽口的清脆声响，“有点微辣，好吃！”
　　“声音太大了。”李婉言无奈地说道。
　　“反正家里就我们俩，没关系的啦！”
　　“要在任何时候养成习惯。”
　　“那也太累了吧？家里就是放松的地方，不是嘛婉言？”莫雪遥反而把笋的声音嚼得更响了，“有太多条条框框约束的话，可就没有家的感觉了哦？”
　　李婉言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想着莫雪遥所说的话是否真的有道理。
　　“能敞开心扉，寄放心灵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否则就只是一个长期的住所而已。”莫雪遥端起碗‘呼噜呼噜’地喝下剩余的鸡蛋粥，“我吃好啦！”
　　洗碗的事情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李婉言负责涂抹上洗洁精，莫雪遥负责冲洗。
　　洗完后，李婉言擦灶台，而莫雪遥则简单的拖一下厨房的地。
　　一切结束后，二人才整理一下仪容，准备出门。
　　俩人都照旧地扎了单马尾，只不过李婉言的是那种标准的学生马尾，而莫雪遥扎的则有几分人.妻的感觉。
　　——主要是她偷懒，不想费好多时间把头发都扎进来，所以就这么随意地把最多的头发聚拢然后那么一扎。
　　这和李婉言那种清爽整齐的单马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看起来实在是太毛糙了，有好几根单根的头发不羁地在风中摇晃着。
　　每次李婉言都看不下去，然后帮莫雪遥重新扎一遍。
　　不过今天她却是由着她去了，或许是觉得自己总是帮她扎头发，会让她养成依赖别人的习惯。
　　只有自己感觉到不好了，才会努力去改变做得更好嘛。
　　二人分别骑上鹅黄色和黑色的自行车，在大街小巷中穿行。
　　今天是周五，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在上班，街道上就显得尤为空旷，到了学校附近的郊区时，可以看到不少的农田，有农民正在忙碌着浇水和施肥。
　　“好臭。”莫雪遥一只手捏着车把，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因为在施肥。”李婉言回答道。
　　“用的是猪粪么……”
　　“这个味道应该是化肥吧。”李婉言不大确定地回答道。
　　远离农田后，空气里的味道才变得清新起来。
　　“以后要是谁告诉我农田里的味道很清新，我第一个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那要看是什么时候。”李婉言无奈地笑了笑。
　　校门口，花银银已经在等待着了，她骑着一辆崭新的银色自行车无聊的玩着手里的长方形游戏机，当莫雪遥凑过去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仍旧全神贯注。
　　好像是操作飞机战斗的游戏。
　　“咦，好香啊，水果和鲜花的芬芳……”花银银嘟哝着抬起了头，就看见莫雪遥凑近的脸，“呀，小遥遥！终于到啦？”
　　“抱歉，久等了。”李婉言轻声说道。
　　“没事没事，约定的时间都没到呢，我只是提前来而已啦～”花银银很随意地摆了摆手，“所以，决定好去哪里玩了吗？”
　　“你没有决定的吗……”
　　“没有呀！有了。”花银银捡起地上的一小截树枝，将它高高抛起，“细的那一端朝向哪里，我们就朝哪里走吧？”
　　“好随便。”
　　“那小遥遥说个目的地呗～”
　　“……还是随便点好了。”
　　树枝已经落在了地上，指着南边的方向。
　　“好，就朝这边出发吧！”
　　“往这里去的话，好像是到市中心去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就顺着路一直往前走，不拐弯！”花银银干劲十足地喊着，“走啦，小遥遥，班长！”
　　“好随便啊。”莫雪遥又说了一遍，不过还是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三人骑车的速度都不算快，因为街道上人并不多，所以她们仨就并排骑着，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街景渐渐变得陌生，虽然一直在这座城市中长大，但却有很多地方未曾去过或者很少去过呢。
　　每天上学放学的路线都是既定的，整座H市在莫雪遥这里，似乎就是由几条街道构成的而已。
　　然而其他的街道和区域，却不会因为她不去而不存在。
　　路边有拿着个音响唱歌的流浪歌手，等红绿灯的时候莫雪遥听了几句，给他丢了一枚黄橙橙的五角钱硬币。
　　“话说，我们这样，其实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吧？”莫雪遥忽然说道。
　　“谁能保证自己人生中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呢？再说了，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本身，其实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花银银突然变得哲学了起来，说着弯弯绕绕又不太能听懂的话。
　　“那边。”李婉言忽然停了下来，指着桥下说道。
　　这座桥下也有可以走人的路，不过只能从楼梯上下去，似乎是挨着河边开出来的步行路，没有什么其他设施，就单纯是给市民们饭后散步用的。
　　在这种时间点，当然没什么人。
　　而在那岸边，种满了粉色的桃花，一株又一株地连在一起，开成了一片，让整条河边小道似乎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哇——这个好漂亮！”花银银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书包放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画板，就这么坐在了台阶上，拿出彩色铅笔画了起来。
　　“要当场画下来吗？”
　　“对，要记录这样美好的画面啊。”
　　“用照相机的话会更方便呢。”莫雪遥撇了撇嘴，捧着脸欣赏着这样不容易被发现的美景。
　　因为一般不住在这附近的人，是不会到下面去的，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里——那里可不和什么重要的道路连通。
　　“照片和画是不一样的。”花银银反驳道，“画是倾注了作者心情的，是有灵魂的！”
　　“是吗……都是写实风格的话，肯定是照相机更真实一点嘛。”
　　“就算都是写实，两者带来的美感也是不同的，再说，我这可不是纯写实的，画画是要有所取舍的，而照片却会将有用没用的细节都拍下来。”
　　“唔，随你吧……”莫雪遥捧着脸颊嘟嚷道，“太阳真好啊……让人心情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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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抱歉，忘记设置自动更新啦，昨天困了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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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漫无目的的逛街（上）

　　等到花银银用彩色铅笔画完了一幅写意风格的风景画后，三人就又重新骑上自行车前行。
　　“感觉婉言很少做没‘意义’的事情呢。”莫雪遥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笑着说道。
　　李婉言侧目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反倒是一旁的花银银插话道：“小遥遥觉得什么才是没意义的事？”
　　“嗯……就，比如发呆，比如像这样漫无目的的逛街，又或者去玩游戏什么的？反正大人都把这些定义为‘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只是功利性的定义啦。”花银银微微摁住刹车，让自己和莫雪遥平行，“那只能叫做不能带来短期实质性利益的事情，也就是说，大人们总会将‘不能赚钱或者没有赚钱的潜力’的事情，定义为‘没有意义’的事情。”
　　“唔，好像也对，就像我们现在虽然是漫无目的逛街，好像没什么意义，但实际上却收获了快乐，见到了平时不怎么看到的风景，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意义呢。”
　　“没错～如果按照大人们的标准来划分，那么这世界也太无聊了点，毕竟只能去做‘有意义’的事情呐！”
　　莫雪遥微微侧目地看了一眼花银银，忽然觉得她如果正经聊天的话，其实也是能说出许多很有内涵的话的。
　　那么，那个总是喜欢调戏女孩子的花银银，到底是她的面具呢，还是她的另一面？
　　“不过，感觉老妈好像真的没怎么做过‘没意义’的事情，她好像没有什么自己的娱乐活动。”莫雪遥歪着脑袋嘀咕道，“每天她都在重复着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在店里帮忙……这些事情，空下来的时候也就是看看报纸，关心一下可能和自己有关系的实事——虽然她有好多字都不太认得，得问我们怎么读。”
　　“遥遥的母亲一直在为家里付出呢。”李婉言的面前飘过几朵白色的蒲公英，挠得她的鼻子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啊啾！”
　　“唔，没有自己的爱好活着不无聊吗。”莫雪遥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颗黑痣，“这么一说，感觉老妈每天都很无聊啊。”
　　“诶，小遥遥的妈妈是这样的吗？啧，我妈就不一样了，她特别喜欢看肥皂剧，还喜欢打麻将。”
　　“说到这个，老妈好像也挺喜欢看肥皂剧的，不过她都是一边干活一边看电视，把时间充分的利用起来。”莫雪遥思索了一下，“可能只是老一辈的人的娱乐和我们的不一样吧，对于他们来说，更喜欢那种既能获得快乐又能获得实质性利益的东西，比如织毛衣，纳鞋底什么的？”
　　“嗯。”李婉言对此表达了赞同，不过她并没有提到自己母亲的事情。
　　其实过去也才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但莫雪遥都已经快要忘记当时李婉言是为什么会住到自己家里来的了。
　　这大概就是时间的魔力吧，总能将那些创伤抚平。
　　而生活并不像小说，一切的事情都能得到结果。
　　或许李婉言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联系，就这样慢慢将他们淡忘……
　　就像小说里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总会有点戏份，而现实中，可能只是个不会再见第二面的路人而已。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的。
　　莫雪遥出神地想着，忽然感觉脚下一空，下意识地摁住了刹车，差点翻车摔到地上去。
　　“怎么了。”李婉言立马停了下来。
　　“小遥遥的车链条掉了。”花银银往前骑了半步才反应过来，便立马下车凑过来看了看。
　　“毕竟这车也挺老了啊……回去之后让老爹帮忙把这个链条再紧一紧吧。”莫雪遥嘟嚷着蹲下了身。
　　“小遥遥会修链条吗？”花银银好奇地凑了过来，用自己那婴儿肥的小脸挤着她的脸颊。
　　“哎呀——别凑过来，刚骑车，还晒了太阳，好热。”莫雪遥略显不耐地将她推开，“修链条是基本技能吧，骑自行车的人总会遇到这种问题的。”
　　“是吗？唔……我还是最近才开始骑自行车的，暂时没遇到这个问题诶。”花银银看了看自己那崭新的银色自行车，光是这材质看起来就要比莫雪遥和李婉言骑的贵上不少。
　　“以后肯定要遇到的……”莫雪遥撇了撇嘴，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了足足半分钟，才将袖子拉了上来，“啊啊，最讨厌把这个链条给装回去了。”
　　“怎么了。”李婉言显然对这方面也不太熟悉。
　　“会弄得手上都是油啊！而且还是黑乎乎的那种，光用水洗都不一定洗得掉，得用洗洁精洗好多遍。”
　　“我的坐垫底下有一块抹布，用这个包着手吧。”李婉言说着，将抹布拿了出来，递给了莫雪遥，“要帮忙吗。”
　　“咦，你那里有抹布啊，唔，可能是老爹之前塞的，我之前那块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啊，这样就方便多了……”
　　李婉言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而花银银则凑过来观察着自行车链条的结构：“哦哦——原来是这样的，我还从来没仔细看过呢！”
　　“你对这种齿轮什么的也感兴趣吗？”莫雪遥诧异地问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画师，当然要对生活中许多事物的细节都要清楚嘛！不然画画的时候就会出现非常可笑的错误了——说不定以后有要画自行车细节的时候呢？”花银银忽然伸出手，帮莫雪遥把额前的刘海撩了起来，“看，我好不好～不然等下小遥遥的头发就要卡到链条里去了哦！”
　　“我的刘海哪有那么长，也就是有点挡视线而已……”莫雪遥小声地嘟哝着，用抹布包裹着右手，然后用两只手指，十分嫌弃地捏起了链条，慢慢地往齿轮上凑，感觉差不多了之后，就轻轻转了几下脚踏板，让它和齿轮凑紧。
　　“搞定！”莫雪遥满意地拍了拍手，将抹布塞回了李婉言的坐垫下面，但当看向自己手指的时候，却是忍不住低骂了一声，“靠！还是弄到了……”
　　在她的手背上，蹭了一点黑色的油污，在那白皙的小手上显得格外醒目。
　　“去洗手吧。”李婉言皱起了眉头。
　　“可是哪里能洗手啊……”
　　“去洗手间呗。”花银银轻巧地回答道。
　　莫雪遥环顾着四周。
　　路边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再旁边则是有护栏围着的河岸，前方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四周别说是公共卫生间了，就连一家店铺都没有。
　　“有个屁的洗手间啊！”莫雪遥气急败坏，“好烦啊！所以说我最讨厌掉链子了！”
　　“诶——好像是哦，说起来，这里是哪里？”花银银终于发出了灵魂的提问。
　　“我们中间没转弯吧？”莫雪遥愣了一下。
　　“应该没有？”花银银反问道。
　　“没有。”李婉言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呼，那就还好，能找到回去的路。”莫雪遥调转了车头，“回头吧，前面我看到过一个公共卫生间的。”
　　“诶——？要回头嘛？才刚骑过来诶，其实我不太喜欢走回头路的来着。”花银银无精打采地趴在车把上，一副不想动弹的模样。
　　“你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吗，不走回头路的？”莫雪遥挤兑道，“唔，想起来了，顺着高架桥往前走，过了前面的红绿灯再左转……那里是Z省工业大学，可以到学校的洗手间里洗手。”
　　“OK，那就以那里为目标吧！”花银银第一个动了起来。
　　其实路途不算远，但手背上的污渍一直影响着莫雪遥，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直到大学门口才松了口气。
　　校门口是敞开着的，似乎所有人都可以随意的出入，门口的保安大叔也并没有拦住这三只明显不是大学生的小家伙。
　　这所大学的操场和雨空高中的差不多大，不是它小了，而是雨空高中实在太大了，但里面却要比雨空高中深得多，感觉就像是来到了一个名为学校的小区里一样。
　　“错综复杂的，就像迷宫啊……”终于找到洗手间的莫雪遥，拧开了水龙头，松了口气。
　　“是啊，感觉大学生都还蛮悠闲的嘛——最起码比较自由。”花银银在大学的小卖部买了三瓶可乐，递给了站在边上的李婉言一瓶，然后将另一瓶放在了莫雪遥的车篮里。
　　莫雪遥认真地搓洗着自己手背上的污渍，一直到手背都被搓红了，才总算将它给洗干净。
　　她严重怀疑再洗下去，是不是都要把皮肤洗破了……
　　“小遥遥打算考什么大学呢？呼——可乐好爽。”花银银喝了一大口可乐，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诶？我吗？嗯……不太清楚，暂时还没想好吧，不过应该还是在H市吧。”
　　“咦，不打算去别的城市吗？长大了就应该体验一下远离父母的感觉嘛！”
　　“……我可没你那么有叛逆精神。”她翻了个白眼，“因为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里，所以，不是很想改变吧。”
　　“可是人生就是应该改变的吧？不改变可是会错过许多的哦！”
　　“但改变不也会错过许多嘛！说起来，婉言打算考到哪里的学校去？”莫雪遥揶揄了一句花银银，又问向了李婉言。
　　“和遥遥一起吧。”
　　“啊，那我也要和小遥遥一起！”花银银就像是生怕莫雪遥被抢走一样抱住了她。
　　“喂喂——别蹭了，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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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漫无目的的逛街（下）

　　“啊——大学真好。”花银银看到两个高挑的女生相互搂着走过，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每天都可以睡在一个寝室，诶嘿嘿……”
　　“收一收，口水流出来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着，“不过Z大的分数都比较高，花银银你不努力的话，可不容易考上哦。”
　　“唉——算了，能考上个大学就不错了，嗯，我打算上美术类的大学。”花银银抱着莫雪遥的手臂晃来晃去，“艺术学院这样的？”
　　“随你咯。”
　　三人骑上自行车，离开了这如同迷宫一般的大学。
　　“以前读小学的时候，觉得高中生就已经很成熟了，现在成了高中生，却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成熟呢。”莫雪遥忽有感慨地说道，“就像我现在觉得大学生应该也很成熟一样，实际上并不如此吧？”
　　“只是对未来的向往而已，无论是哪个群体，都会有成熟和不成熟的人啦。”花银银辨认着方向，“貌似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算了，随便骑吧？”
　　“都行。”
　　于是，这次大家干脆就不直行了，觉得哪里有趣就往哪里去，如果大家都没主意，那就用投票的方式，来让直觉确定自己想去的地方。
　　有时候甚至会出现绕了一圈回到之前骑过的那条路的情况。
　　不过即使如此，大家也仍旧觉得开心，回到原点的感觉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渐渐的，就连李婉言的嘴角都有些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但H市实在是太小了，兜兜转转的，大家又来到了银湖附近，可以远远的看到那高耸的雷峰塔，以及湖边扎堆的游客们。
　　无论是星期几，这里都有很多的游人。
　　但是……要收门票的。
　　所以只能站远处看上几眼，然后到边上逛逛。
　　“对了，我们在银湖有熟人哦。”莫雪遥想起了那个在银湖旁边有一间大院落的钢琴老师左紫雅。
　　“左老师？”李婉言轻声问道。
　　“嗯，就是那个很喜欢吃粗茶淡饭的老师……啊，大概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格调吧，弄不懂。”莫雪遥摊了摊手，“啊，绿灯了。”
　　“你们有上钢琴课的吗？”花银银好奇地问道，“那个可是很贵的吧？”
　　“没啦，就是，偶然认识的，偶尔可以跑去听听课什么的。”莫雪遥抓住了把手，往前骑去，“从她那里拿到了几本钢琴入门的教科书，我和婉言都在用它们自学。”
　　“练得怎么样了？如果不懂谱子的话，我可以教你哦，虽然我没弹过钢琴，不过乐器嘛，总有地方是相通的。”花银银一边骑着车，一边双手放开，做了一个弹琵琶的动作。
　　“你悠着点吧……”
　　“没事没事，我空手骑车很厉害的！”
　　花银银话音还没落呢，车头就朝一边歪去，差点撞到一旁右转的面包车。
　　“怎么骑车的啊！”面包车司机探出头来，不满地吼道。
　　“抱歉抱歉。”莫雪遥赶紧替她道歉，然后用自己的身子顶住了她即将失去平衡的车身。
　　“小心点。”李婉言无奈地看着她。
　　“嘁，那么凶干嘛啊！”花银银撇了撇嘴。
　　“你别说别人，错的是你好不好……”
　　二人吵吵闹闹的来到了左紫雅的别墅院门外，却发现院门是紧锁着的，要不是莫雪遥对那错落有致的前院庭园印象深刻，恐怕都会以为自己是来错了地方。
　　“不在家啊——”她托着腮帮嘀咕道。
　　“很正常。”李婉言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呼，本来还想见她一面的，我还攒了不少问题呢！虽然没有全记得……”
　　“算了吧～回头吧！”花银银终于觉得累了，“已经快一点了吧？我肚子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饿了。”莫雪遥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那里仿佛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但是……我们得离开银湖这边才行吧，不然太贵了。”
　　“毕竟是风景区。”李婉言点了点头，判断了一下方向，“这边吧。”
　　“好吧，再次出发～要不去吃KFC吧？我请客！”花银银拍着自己那‘卟灵卟灵’的胸部大声说道。
　　虽然有点馋，但莫雪遥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要了，太贵了，不能每次你和我们出来都吃KFC吧？”
　　“有什么关系啦，我请客呀！”
　　“那也不行……”莫雪遥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不能乱花钱！”
　　“沙县吧。”李婉言提议道。
　　“嗯，就沙县，便宜又好吃。”
　　“啧，好吧好吧，那就沙县大酒店～”
　　远离了银湖之后，仍旧没出市中心，这里四处都是林立的高楼，显得相当繁华。
　　“这里好像是Z大医学院附近吧。”莫雪遥踩在脚踏板上站了起来，看向远处，“啊，那里有沙县小吃！”
　　“终于到了吗？我快饿扁了。”花银银长出了一口气，跟着莫雪遥骑车到店门口停下。
　　这个时间并非饭点，店里只有一位客人正端着碗找老板加饭。
　　他点的大概是盖浇饭之类的东西吧。
　　而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莫雪遥愣了一下，旋即惊喜地摆了摆手：“哟，周勇，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莫雪遥？”周勇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讪笑，“好巧啊。”
　　“对啊。”莫雪遥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想起来自己好像和他并不是死党，只是学校里比较熟悉的同学而已，如果是雪先生或者端木济也算了，毕竟经常聊天，而周勇的话，还是显得有些生疏，而自己现在是个女孩子，不适合做这样亲昵的动作。
　　可惜了。
　　她一直觉得男生之间最能表达友好的方式就是拍拍对方的肩膀，俩人只要一勾肩搭背，那顿时关系就会拉近许多了。
　　所以，她伸出去的手就又收了回来，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周勇你家住这附近嘛？”花银银看了一眼菜单，扭头对老板喊道，“老板，给我来一份炒面加荷包蛋，再来一碗小馄饨！”
　　“那么多，吃得完吗？”莫雪遥怀疑地看向她。
　　“没事啦，大家可以一起吃嘛。”花银银一屁股坐了下来，又立马站直了身子，“呼……算了，骑车太久了，屁股有点疼，我还是站着吧。”
　　“周勇点的是什么？”莫雪遥看向周勇，因为他点的食物是可以加饭的，所以她也想点一样的，这样万一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添些饭吃。
　　节俭的习惯，早已融入了她的血液里。
　　——即使现在已经不那么缺钱了也是如此。
　　“啊？我，呃大排饭。”
　　“哦，老板，我也要一份大排饭！”
　　“马上来！”
　　李婉言在挂在墙上的菜单前沉默了许久，等到莫雪遥的大排饭都端上来的时候，才终于做出了决定：“鸭腿饭。”
　　“好嘞。”
　　这种饭都是很快的，因为比盖浇饭还简单。
　　就是铺上一层饭，然后把卤好的大排或者鸭腿放上去，再往里面放点提前炒好的土豆丝和豆腐干，以及一些咸菜。
　　当然，价格也比较实惠，这么一个比莫雪遥两只小手加起来还大的大排的大排饭，只要三块五毛钱，还附带一碗紫菜汤。
　　饿了之后，吃什么味道都好。
　　而莫雪遥又是那种特别喜欢享受食物的人。
　　她在花银银的对面坐下，旁边的桌子就坐着周勇。
　　先是尝了尝饭的味道……怎么说呢，应该是陈米，不太好吃。
　　不过淋了汤汁的地方味道很好，米饭很散，是一粒一粒的，家里好像煮不出这样的饭来。
　　大排也卤得很入味，只一口，就让莫雪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周勇，你家不在这附近，你今天出来干嘛？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出来玩吗？”莫雪遥后面那句‘太可怜了吧’没有说出口，但眼神却将她心中的想法完全出卖了。
　　“咳……我呃，嗯，昨天喝醉了，刚从朋友家出来。”
　　“你竟然还会喝酒？而且喝醉了？”莫雪遥上下打量着他，“暧暧，你酒量怎么样？”
　　“不太行。”周勇讪笑着挠了挠头，他吃好几口饭，才吃一小口大排，似乎是打算待会儿再去盛一次饭的样子。
　　“所以，昨天你是和谁喝酒去了？干嘛喝酒？失恋了啊？”
　　“失恋？”花银银插嘴道，“还会有人喜欢周勇的吗？”
　　李婉言看了一眼花银银，似乎是觉得她这话说得很伤人心，便生硬地补救道：“她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咳，没事没事，我习惯了。”周勇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我确实也不好看，没什么特点，没女生喜欢很正常嘛，咳……喝酒就单纯是想喝了，不是因为伤心了，喝了以后不小心就喝多了，大概就是这样。”
　　“还有这样的喝酒法吗？你是酒鬼吗？”
　　“……我平时不怎么喝酒的。”
　　莫雪遥正想说什么，却忽然看到在等着自己的炒面端上来的花银银扭过头凑近了周勇嗅了嗅。
　　“呃……啊……怎，怎么了？”周勇尴尬地缩了缩身子，讪讪地问道。
　　像花银银这样的女生，是个男人就没法抵挡她的魅力——魅惑的魅。
　　因为她实在太大了，特别是不穿校服的时候，就更加明显。
　　“奇怪，你身上有一股女孩子身上才会有的味道，是洗得很干净后才会散发出的荷尔蒙的味道。”
　　“夸张了吧……你是狗鼻子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将她揪了回来，“你就别欺负周勇了。”
　　“真的啊，这家伙绝对和女孩子待过了！竟然有女孩子和她在一起，噫——”
　　“噫什么啊……”周勇感觉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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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喂！莫雪遥

　　四月十五日，星期六，空气中带着些许燥热。
　　虽然才是清晨，但却让人莫名有了一种夏天已经到来了的感觉。
　　时间还算早，空气却是温暖的，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几乎是同步地传来洗碗声、洗菜声、切菜声、炒菜声……
　　要是不知道的话，甚至会怀疑厨房里是不是有好几个人在一同忙碌。
　　莫雪遥穿着睡衣赤脚坐在电子琴旁，‘叮叮咚咚’地弹奏着一首相当有生活韵律的曲子。
　　有时候节奏很急促，就像是忙着赶去做许多事的母亲一样，有时候又很舒缓，像是一只猫眼中的世界一般。
　　爱好最大的优点就是让人不容易忘记。
　　电子琴买来也并没有放着吃灰，莫雪遥时常会去弹奏它，有时是按照既定的曲谱来弹，有时则是弹奏一些即兴的曲子。
　　随着对琴键愈发的熟悉，她现在就算是即兴，也能弹奏出还算可以的曲子来了。
　　弹奏乐曲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越是会弹，就越是喜欢，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般。
　　“哼哼～哼哼哼～”莫雪遥一边轻哼着，一边循环弹奏着一段曲调，偶尔在中间加入一些小小的变化，有时候又会无缝的衔接到那些经典的曲子上去。
　　“哒哒啦啦哒啦～啦啦啦啦……”
　　“大清早的也不来帮忙，就在那弹琴。”母亲匆匆忙忙地跑进卫生间里，又搓洗起衣服来。
　　貌似菜已经炒好了，现在就等粥煮熟就可以了。
　　“老妈也不用那么着急吧……现在六点都没到。”
　　“六点都没到，你倒还挺精神的嘛？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帮忙干点活？”
　　“啊诶……你放着就是了……打扫卫生什么的我会来的啦。”
　　“得了吧，你打扫得一点也不干净，到后面还是得我来再打扫一遍。”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重复着几乎每天都会说的话。
　　“啧……随你。”莫雪遥眼珠子一转，节奏忽然一下子变得更加欢快起来，“老妈呀老妈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忙～生活那么快，你就不能慢一点吗，有时候你再着急也就是快十分钟……”
　　“唱得什么？难听死了。”
　　“哪里难听了啊！我觉得还好吧……”莫雪遥撇了撇嘴，看见一旁的李婉言终于被吵醒了。
　　她从床上缓缓地坐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用她那好像不太睁得开的眼睛看向莫雪遥：“遥遥弹琴越来越熟练了。”
　　“是吧～！我感觉我弹琴还蛮有天赋的！”莫雪遥得意地又弹了几段。
　　“吵死了，大清早的就制造噪音。”母亲却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好听。
　　“这是给你点背景音乐啊，让你干活更有动力一点！”
　　“你真那么有良心就来帮忙！”
　　“行行行……那我拖地。”
　　“你拖的地一点都不干净。”
　　“那我把菜盛起来。”
　　“先放锅里，不然凉了。”
　　“那我去拿衣架。”
　　“我自己拿了。”
　　“那要我干嘛啊！”莫雪遥有些生气地大嚷道，“又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那我来洗衣服好了！”
　　“得了吧，你洗的衣服还能穿吗？”
　　莫雪遥的嘴巴扁了扁，一脸的委屈。
　　过了三分钟后，母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遥遥你一大早起来就在那发呆，不能干点活吗？”
　　“干什么活啊！而且我没有在发呆！”莫雪遥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早知道她就再多睡一会儿了。
　　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扭头看向李婉言，就发现后者正掩着嘴窃笑，见她看过来了，就又立马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仿佛刚才根本没笑过一样。
　　真是一个忙碌而又吵闹的早晨。
　　“遥遥！”
　　“干嘛——！”莫雪遥感觉自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去拿牛奶。”
　　“什么牛奶啊？”
　　“你爸试订了一个月的牛奶，送到家里的，应该在楼下的牛奶箱里，今天是第一天，你看下送到了没。”
　　“哈？老爸什么时候订了牛奶啊？”莫雪遥惊讶地站了起来，“都没和我说。”
　　“你以为什么事儿都要征求你同意啊？”母亲揶揄道。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莫雪遥感觉自己被误解了，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一样，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母亲说话的习惯。
　　反正对她就没怎么客气过……
　　不过，她们这一家人都差不多，互相之间都不客气，天天挤兑这个挤兑那个的，这也算是关系亲密的表现呢。
　　“哪个是我们的？钥匙在哪里？”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虽然洗漱过了，但衣服没换，头发也没梳，看起来乱糟糟的，对于一般的女孩子来说，这就叫做邋遢。
　　但对于长得好看的女孩子而言，这就叫做……潇洒不羁的美。
　　“箱子上有写门牌号，钥匙在桌上，小的那把。”
　　“哦……”莫雪遥赤着脚‘哒哒哒’地走到了客厅里，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小钥匙，“黄色的？”
　　“对。”
　　“那我下去了。”
　　“你不换衣服啊？”
　　“睡衣又没事儿。”莫雪遥嫌麻烦，因为她今天根本就没想出门，就连水果店都不想去。
　　六点钟不到，小区里只有一两个遛鸟的大爷，以及骑着绿色自行车送信的邮递员。
　　莫雪遥想起了自己上次寄出去的回信，不过等到对方收到信件再寄回来，估摸着得要下个月了吧？
　　这样的邮件很慢，但却更让人有惊喜感。
　　是的，不是期待感，因为时间长了就会忘记，只有忽然有一天在信箱里看到时，才会有一种收到了礼物般的惊喜。
　　送牛奶的小哥正停了车，往牛奶箱里塞着每户人家订的鲜牛奶。
　　莫雪遥在一旁看他把牛奶装进去，就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写着‘602’三个阿拉伯数字的牛奶箱前，用自己的小钥匙打开了它，从里面拿出了用厚实玻璃瓶装着的牛奶。
　　“这么早。”送牛奶的小哥有些惊讶地说着，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不过，很快就略显自卑地将目光收了回去。
　　“嗯，话说，这个玻璃瓶，要还回来吗？”
　　“要的。”送牛奶的小哥故意将视线落在别处，“喝完后把玻璃瓶放在牛奶箱里，如果瓶子摔坏了，是要补钱的，一个瓶子五块钱，可以直接放在牛奶箱里，我来送牛奶的时候会取走的。”
　　“好贵。”
　　“所以尽量别弄坏或者弄丢了，呵呵……”小哥挠了挠头，将最后一个牛奶箱关上，返回到了自己的自行车旁。
　　“谢谢啊，辛苦你了！”莫雪遥朝她摆了摆手，后者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着点了点头，像是一下子充满了力气般，轻快地向下一幢楼骑去。
　　莫雪遥捧着牛奶瓶上了楼，又纠结起一个问题来，因为只有一瓶……是要和李婉言分着喝吗，一人一半？
　　“老妈，只有一瓶！”回到家里后，莫雪遥便大喊了起来，将这个决定权交给自己的母亲。
　　“嗯，因为订牛奶很贵，所以先订一瓶的试试，你和言言分着喝吧。”母亲把衣服挂在衣架上，“遥遥，这件衣服拿去晒了！”
　　“噢……”
　　“我不用，遥遥一个人喝吧。”李婉言摇了摇头，帮莫雪遥母亲拿着裤架，让她能方便地将裤子夹在夹子上。
　　“俩人一起喝，遥遥一个人又喝不了那么多。”母亲摇了摇头。
　　“是啊……”莫雪遥看着牛奶瓶，吞了口唾液，“我一个人喝不了那么多的。”
　　“先吃早饭，不要空肚子喝牛奶。”母亲端着脸盆站了起来，“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晒就行了。”
　　“吃早餐！”莫雪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牛奶的味道了。
　　也不是没喝过牛奶，只是没喝过这样‘新鲜’的牛奶而已。
　　虽然这八成也肯定不是今天挤出来的，但相对超市里卖的那种保质期长的牛奶，这种牛奶终归是更新鲜一点的吧？
　　莫雪遥和李婉言吃早餐的过程中，母亲又开始打扫起卫生，说起来也是干了很多活，但实际上时间才刚到六点十五而已，最后她把白粥和早上炒的小菜装进盒子里，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父亲骑三轮车进货，是没那么快到店里的。
　　母亲得赶着去开门。
　　虽然说其实迟一点也没关系的……
　　“我出门了，你们两个要出去的话，提前给水果店打电话，午饭在另一个锅子里，吃的时候自己热一下，饭自己煮……”
　　“知道啦知道啦。”
　　莫雪遥看着母亲终于离开家门，顿时松了口气，将牛奶分成两份倒在了玻璃杯里，递给李婉言一杯后，享受地品尝了起来。
　　对于喜欢喝纯牛奶的她而言，这味道确实比盒装的要好多了。
　　很鲜，甚至好像还有点咸味。
　　“今天就在家休息吧。”莫雪遥打了个哈欠，“晒晒太阳，弹弹琴，看看书……唔呼呼，还可以睡午觉，享受～”
　　“叮铃铃——”
　　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喂？”距离最近的莫雪遥拿起话筒随意地问了一声。
　　“喂！莫雪遥？”
　　“哈？”莫雪遥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号码，但是貌似不太熟悉，“你是……谁啊？”
　　“阿涛啊，哦，你是妹妹还是莫雪遥啊？”
　　“妹妹？什么妹妹？”
　　“诶？上次你不是说……”
　　“哦哦哦哦——对对对，我是妹……不是，莫雪遥！”
　　“到底是谁……听不出声音的差别来啊……”对面的厉谷涛明显在憋笑。
　　莫雪遥貌似忘记了，自己早就告诉过厉谷涛，之前所谓的妹妹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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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诶？石海明

　　“……是我，莫雪遥，阿涛你干嘛，有什么事么？”莫雪遥无奈地问道，“刚才我差点都没反应过来，你不是早知道妹妹就是我了啊……”
　　“哈哈哈，逗你的嘛！”
　　“你白痴啊……呼……到底什么事？”
　　“嘿嘿，没啥事儿，今天出来玩不？”厉谷涛神秘兮兮地说道，“小明今天也出来了。”
　　“今天是星期几来着……？哦对，是星期六没错，不然我还以为你逃课了呢。”
　　“我说不是吧，小遥，你是不是学习太用功了，都学傻了？以后不会变成书呆子了吧？”
　　“啧……”莫雪遥有心想骂几句脏话调侃调侃对方，但看了一眼李婉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唔……小明，等等……诶？石海明？”
　　“对啊，我靠，你不会一年不到把兄弟都给忘了吧？”
　　“怎么可能忘啊……不过他初三后面不是辍学了吗，其实是有一年半没见了吧。”莫雪遥挠着脸颊，压低了声音，“他现在做什么啊？”
　　“嘿，做啥？让他自个儿和你说吧！啧啧，反正吧，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会成了混黑社会的了吧？”莫雪遥对这种人群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那倒没有，哈哈，出来玩呗？我们好久没聚会了。”
　　“你说是出来玩……有点突然啊……”
　　“喂喂，你不会吧……啊，好吧，可能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女孩子了，所以害羞了？喂喂，安心安心，还是把你当作兄弟看待的啦，我可完全没有追求你的想法啊！”
　　“噫，你就少恶心我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好吧好吧，哪里见面？”
　　“初中门口怎么样？”
　　“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见到华仔。”华仔，就是莫雪遥以前的班主任龙兴华。
　　“哈哈，我跟你说我和他见过面了，差点就这么喊了，幸好及时改口喊了声龙哥。”
　　“所以，你赶紧选个地点吧。”
　　“啧，好麻烦，要不干脆到你家去吧？”
　　“我拒绝。”莫雪遥立马反对道。
　　“噫，这么神秘兮兮的干嘛啊，还不能到你家玩，好吧……！那就那里怎么样那里。”
　　“哪里啊？”
　　“就是那里！以前经常去的地方！”
　　“哦哦……那里啊……那里还没弄好吗？”
　　“没，还是一片烂尾街。”
　　“好吧，那你们先去，我马上就过去。”
　　“行，待会儿就在街尾碰头，哈哈哈，小明要是看到你，肯定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厉谷涛顿了一下，忽然又改口道，“哦……也不一定，说不定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莫雪遥嘟嚷着挂断了电话，跑进自己的房间里找起了衣服。
　　男生时候的衣服基本都被老妈送给亲戚朋友了，留下的就是一些莫雪遥强烈要求保留的，没有那么男性化的中性服装。
　　当然，她自己也有藏起来几套。
　　虽然根本没机会穿到，但还是藏了起来。
　　就像是把自己作为男性时的尊严悄悄埋在了心底深处一般。
　　既然这次是去见曾经的死党，那当然得穿回男生时的衣服。
　　虽然时间不能再回去，但人总会有些执念的。
　　这是一套她比较喜欢的男装，也是休闲款的，上身是兜帽长袖，材质有点像尼龙。
　　衣服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分为两种颜色，一边是黑色的，一边是灰色的，并且不是完全对半分，而是通过中间的一个X来分配两边的颜色，比如左边袖子是灰色的，但左胸处的衣服却是黑色的。
　　衣服的背面有一把很帅气的剑，兜帽戴上之后，总会让她莫名的热血沸腾，仿佛是伪装成普通人的超级英雄一样。
　　下身则是一条紧身裤，也是她难得喜欢的一条紧身裤。
　　大多数时候，她还是更喜欢穿宽松裤子的。
　　紧身裤的材质和牛仔裤相近，但没有那么的硬，颜色也是一边黑一边灰。
　　这套衣裤是初二的时候干爹送她的，没想到现在也还能穿。
　　就是紧身裤感觉更紧了一点，也稍微短了一点而已。
　　衣服还是那样，依旧还算宽松。
　　“啊……不是变胖了，是长大了，所以腿粗了一点……”莫雪遥嘟嚷着自我安慰着，却又在心里想着最近是不是不吃晚餐比较好。
　　“婉言，帮我扎一下头发！”穿着一身男装的莫雪遥披散着长发跑了出来，冲李婉言大喊道。
　　“嗯。”李婉言看着穿着男装的莫雪遥，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示意她蹲到自己身旁，“要扎什么样的？”
　　“清爽干练一点的。”
　　“刘海要撩起来吗。”
　　“嗯嗯……你看着办吧。”
　　“高马尾。”
　　“好。”
　　“黑色发绳。”
　　“可以。”莫雪遥爽快地回答道，“发箍不要，简单一点，飒爽一点，要有英气的那种感觉。”
　　李婉言沉默着为她扎好了头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将小镜子递给了她。
　　“嗯……还可以，不过头发确实很长了啊，扎了高马尾都能挂到背上来。”莫雪遥嘟嚷着摸了摸自己身后的辫子，起身朝门口走去，“婉言，我出门了啊。”
　　“去哪里。”
　　“呃……见以前的老同学。”
　　李婉言继续沉默着看她穿好球鞋，用脚尖和地面碰了碰，直到门将要被关上的时候，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一个人去？”
　　“对呀，啊……婉言也要一起吗？咳……嗯……”莫雪遥为难地挠了挠脸颊，“因为是以前的死党，所以……唔……”
　　“路上小心。”李婉言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到莫雪遥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紧接着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李婉言一个人了。
　　屋子安静得就像是没有人了一样。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她才无声地站起来，在座机旁拨通了水果店的电话：“干娘。”
　　“喂？诶，怎么了呀言言？”
　　“遥遥出去玩了，我等下到水果店去。”
　　“哦，咦，你不和她一起去吗？”
　　“嗯。”
　　“啧，这臭丫头，把你甩下了啊！”
　　“是我不想去。”李婉言简单地解释道。
　　“好，那你等下就过来吃午饭吧，骑车过来的话，路上小心点啊言言。”
　　“嗯。”
　　李婉言挂掉了电话，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但很快就又收了回去。
　　另一边，莫雪遥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带着不少期待和紧张地骑车前往那个地方。
　　那是一条连名字都没有的烂尾街。
　　从上初中开始就一直没再动工。
　　她和自己的两个死党经常跑去那里玩。
　　也说不上有什么好玩的，可能就单纯觉得是城市中无人的角落，仿佛末日后的废墟一样，觉得有趣吧。
　　骑车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依旧是那副还差一点就要完成的烂尾街模样。
　　不过花坛里的杂草都已经长到路面上来了，水泥地上都长着一些有她脚踝那么高的杂草，旁边的泥土地里，更是长有比莫雪遥人还高的杂草。
　　有的杂草竟然还开着花，只是说不上名字来而已。
　　街道的尽头是河道的一部分，河边栽种的杨柳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随意的生长着，枝叶繁茂。
　　虽然这里没有人声，但却有不少悦耳的鸟叫声。
　　随处都可以看到鸟儿筑的巢穴，还能看到几只躲藏在这里的流浪猫。
　　走进这里，感觉就像是走进了钢铁森林里的荒野一样神奇。
　　河边有两个男生背对着她站着，一个是身材中等的厉谷涛，而另一个，她也猜出来了，就是石海明。
　　比初中的时候高了不少。
　　他现在应该有一米七五了吧。
　　“喂——傻明——呆涛——！”她高喊起了这她给这俩人起的外号。
　　“哟！叼毛！”厉谷涛也熟练地回应道。
　　“喂，喂，怎么又叫这个，我给你们起的外号都比这个好听吧！”
　　“咳，哈哈……因为想起那个传言了嘛……你没有，所以才这么叫。”
　　“你.他.妈.的……”莫雪遥走上近前，在厉谷涛的胸前锤了一拳，就像是密码解锁了一样，当这个动作做出之后，二人之间因为时间带来的些许生疏就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兄弟般的亲切。
　　“嗨哟，哇靠，要是那些女人都像小遥你现在这么好看就好了。”
　　“啊？”莫雪遥愣了一下，“小明，啧……现在追你的女生更多了吧？”
　　“还行还行，我现在看到女人我就头痛。”石海明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后又睁开看了一眼莫雪遥，然后又闭上眼睛夸张地哀嚎了一声，“啊……头痛……”
　　“你干嘛了？该不会去做男.娼了吧？”
　　“对。”
　　“哈？”莫雪遥愣住了，因为她这原本只是个开玩笑的话而已。
　　“如你所见，这小子现在是会所的头牌，不少富婆都点名要他呢。”厉谷涛神情复杂的笑着，在一旁解释道。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喂喂，虽然上学的时候就这么开过玩笑，但你也不至于亲身实践吧？”
　　“啧，因为没什么学历，又不想努力，再加上长得还可以……”
　　“后面那句怎么听起来那么自恋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在石海明的胸膛上锤了一拳，“那，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天天有女人可以，诶嘿嘿……”
　　“别提了。”石海明捂住了自己的肾，“一说我就肾痛，一天两次，哪里受得了啊……我的天，而且那些富婆，唉，你以为富婆都很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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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死党三人

　　大多数人的上学时代，都多多少少会有几位朋友。
　　但无论朋友的数量有多少，关系最好的挚友却往往只有两个。
　　算上自己，便是三个人。
　　三角形是一个稳固结构，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个稳固的结构。
　　如果说只有两个人时，偶尔还会陷入沉默之中，那么三个人就会有无数的话题可以谈，也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初中三年，莫雪遥、厉谷涛以及石海明三人，基本上除了上课之外，在学校里的其他时间，都是聚在一块儿的，以至于经常会被女生们调侃为两男一女组合。
　　嗯……被戏称为女孩子的那个，当然就是莫雪遥了。
　　只不过恐怕那些这样戏称她的女生们，都料不到她真的有变成女孩子的一天吧。
　　“啊……对了，唔……”莫雪遥忽然有些扭捏地抓住了衣摆，“阿涛，你都说了吧？”
　　“当然啊，不然这小子怎么可能完全不惊讶嘛。”厉谷涛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生锈的栏杆上，撞了一下身旁石海明的胳膊。
　　“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漂亮了很多，而且眼睛是蓝色的，不过，就是我最近实在对女人没有兴趣……”石海明开了个不咸不淡的玩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利群来，“抽烟吗？”
　　“不抽。”莫雪遥当然是摇头拒绝了。
　　“我没兴趣。”厉谷涛远离了石海明几步，“你小子怎么学会抽烟了啊？”
　　“啧，在那种地方，就学个抽烟算不错了……我跟你们说啊，那种上层的地方，比我们底层其实还乱。”石海明叹了口气。
　　“大家以前都是同班同学，没想到现在的人生轨迹却出现了这么大的不同，真是……”莫雪遥一时间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
　　“说来，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啊，跑到那种地方去了？”
　　“介绍进去的……那些富婆就喜欢我这种年轻的，知道吧……”石海明挠了挠头发，“你看我舌头都发白了，舔出来的，要不是发炎了，我今天都没得休息。”
　　“啧啧啧，你这人好恶心，离我远点哈，我不认识你。”厉谷涛一脸嫌弃地将他推到了一旁。
　　而莫雪遥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舔出来的？舔什么？”
　　“咳，哈哈哈，小遥还是像以前那样纯洁啊！”石海明挠头大笑道，“唉，虽然说现在来钱很快，但我倒是很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学习了。”
　　“人生的路上可没有后悔药。”莫雪遥撇了撇嘴，“我当时重新开始好好学习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了，当时你还笑话我‘金盆洗手’呢。”
　　石海明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唉——年轻啊！要不是太年轻，我怎么会当年竟然看不出你小子是女扮男装啊！”
　　“所以你小子得自重点，别把咱们这唯一的女孩子给带坏了。”厉谷涛揶揄道。
　　“喂，我说，我们三个人之间，就不用在意性别什么的了吧？还是把我当哥们不就好了？”莫雪遥想要在一旁的木质长椅上坐下，却又因为上面的灰尘而选择放弃。
　　“所以说，这次找你们俩出来，是来聚一聚的啊，待会儿去吃饭吧，高档餐厅，我请客。”
　　“高档餐厅？你小子现在到底多少钱一个月啊？”厉谷涛抱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石海明得意地一笑，双手抱胸说道：“说出来吓死你们，毕竟我也不是白累的啊，而且最近我成了头牌，以后接客的次数会减少，价格也会高一点，嘿嘿，没办法，谁让我技术好呢？”
　　“少屁话，到底多少钱一个月？”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赚得多的话，那可得让你好好请一次了！”
　　“呵……一个月。”石海明竖起了一根食指。
　　“一千块？那也不算很多吧……不过比我老爸的月工资高。”厉谷涛完全没有被吓到，“一千块就把你得瑟成这样了，出息。”
　　“靠，一千块？你也把我想得太低端了吧？要知道我在那个会所，是在全封闭的小型岛屿上，在海上懂吗？海上！”石海明没好气地吸了一口烟，“回来我都得坐火车！”
　　“总不可能是一万块吧？”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猜对了，一万块！”
　　“卧槽！”莫雪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小子瞎编的吧！一万块什么概念你知不知道啊？”
　　“当然知道，便宜的二手面包车，也就只要一万块。”石海明得意洋洋地抖了抖烟灰，“普通上班族的月工资只有六百到八百，工资比较不错的，也就是一千块钱，呵呵，所以我是一般人工资的十倍。”
　　“一万块……”莫雪遥傻傻地想着，自己手术也才花了五万块而已。
　　干爹的工资是一千五左右，偶尔发奖金，这已经算是中高薪阶层了。
　　而以前父亲在上班的时候，月工资是八百，母亲做保姆每天很累，一个月也就五六百。
　　俩人的工资加一起才一千四左右，就算不吃不喝都要七八个月才能攒够一万块钱。
　　而这只是石海明一个月的工资而已。
　　五个月他就能赚到五万块！
　　“我……日……”厉谷涛的嘴已经合不拢了，“这尼玛也太赚钱了吧？”
　　“唉，这是透支身体去赚来的钱啊。”石海明捂着自己的肾说道，“完全是辛苦钱。”
　　“可很多人透支身体也赚不到那么多钱。”莫雪遥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够厉害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长得帅真爽啊……”厉谷涛感慨道。
　　“走走走，这里我记得有一窝流浪狗，我在超市里买了点进口狗粮来。”石海明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袋子，“走，喂狗去。”
　　“进口，狗粮？喂流浪狗？”莫雪遥感觉此时的自己已经和石海明不在同一个社会阶层了。
　　虽然已经不是九零年，但零零年的万元户，也绝对是小康级别以上的了。
　　更何况这还是每月一万的，万元户……
　　攒个一年，稍微省点用，那岂不是有十万块钱了？
　　“妈.的。”厉谷涛骂了一句，“你小子，得瑟的厉害啊。”
　　“咳，哈哈，对了对了，刚才聊得开心，我都忘了——咱们边走边说吧。”石海明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红色木盒来。
　　“这是什么？”厉谷涛好奇地问道。
　　“我记得D……小遥是水瓶座，阿涛是狮子座的吧？”石海明稍微收敛了一点，没对着明显是女孩子的莫雪遥喊出那个绰号来。
　　“哦……好像是。”莫雪遥对自己是什么星座记得并不太清楚。
　　“对啊，老子是狮子座的，你送的东西和这有关？”
　　“没错，这两个盒子里装的都是宝石吊坠，分别是狮子座的和水瓶座的，是我这次回来给你们带的礼物。”
　　“我靠，很贵吧？”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莫雪遥却一点也没客气地接过了盒子。
　　“还行，一个也就一百块钱。”
　　“也就，啧啧啧。”厉谷涛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莫雪遥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枚水蓝色的宝石吊坠，质感很不错，一百块钱不算高价值的礼物，但也不算低了，在平民之中，算是中上档的礼物了。
　　毕竟这是一个过年发红包，二十块钱都可以包的年代。
　　而厉谷涛的则是一个红色的宝石吊坠，看起来像个狮子的脑袋。
　　莫雪遥这个则像是一个水瓶。
　　这两个吊坠，分别代表着他们俩的星座。
　　“哦哟，不错，这个还挺帅的。”
　　“……我不喜欢脖子上挂东西。”莫雪遥则将挂坠收了起来，用盒子装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不过还是多谢了。”
　　“小事儿小事儿，一点小礼物而已。”石海明说着，转身走进了一间本来应该是作为店面房使用的屋子里。
　　这里连玻璃都已经装上了，但里面则是相当粗犷且粗糙的水泥墙壁和地面，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和青苔，随处可见一些已经干了的白色狗屎……
　　石海明没往里面走，只是将那包狗粮拆开，倒了一点在手心里：“嘬嘬嘬，来来来，有狗在吗？”
　　“汪！”说话间，就有好几只小狗窜了出来，有花的也有纯色的，后面还跟着两只显然是‘夫妻’的大狗。
　　这还是挺少见的。
　　毕竟照顾小狗的一般就只有**而已。
　　公狗基本是不会陪伴在身旁的。
　　“啊，它们竟然还在。”莫雪遥欣喜地蹲了下来，朝那只黄狗招了招手，“这只小黄我记得初二来的时候，它们才三四个月大吧？”
　　“对啊……好像还认识我们。”厉谷涛看着摇着尾巴靠近的两只大狗，好奇地说道。
　　“小黄！”莫雪遥搓了搓手指，那只黄色的大狗终于辨别出了她身上的气味，欣喜地窜了过来，舔了舔她的手掌。
　　“哈哈……好乖好乖。”
　　“小明你怎么知道它们还在的？”
　　“因为我今天不是刚到H市啊……到了有几天了，休息够了才喊你们出来玩的。”石海明随意地说着，将狗粮像是鸡饲料一样随意地洒在地上，然后将一整袋狗粮都倒在了一个废弃的大脸盆里，这些可以让它们慢慢地吃好一段时间了。
　　“时间真快啊，小黄都当‘爸爸’了。”莫雪遥由衷地感慨道。
　　“是呵，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的时间，都是很快的……”石海明一脸唏嘘地又叼起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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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一辈子的兄弟

　　“话说，小遥今天怎么不穿裙子来啊。”石海明将双手插.进口袋里，“还想看看你穿裙子的样子呢！”
　　“我可是男孩子，穿什么裙子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哈哈哈哈——这话说得和初中那会儿一样，不过感觉你好像没什么底气啊现在？”石海明仰头大笑道。
　　“滚滚滚！”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手臂搭在了厉谷涛的肩膀上，“我和阿涛玩去了，不和你小子一块儿玩了，和你在一起，别人还以为我们都是干那行的了。”
　　“这是正经工作好不好。”
　　“完全没看出来哪里正经了。”厉谷涛斜睨着他说道。
　　“就是，正不正经不知道，但反正肯定不合法。”
　　“咳，算了算了，在外面就不谈这事儿了。”石海明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走，去高档餐厅吃饭吧！哦，要不去KTV？反正也可以点饭吃的。”
　　“哦？KTV，嘿嘿，那可以叫小姐不？”
　　“你小子怎么那么龌龊？”石海明锤了一下厉谷涛的脑袋，“我带你们去的肯定是正经KTV啊！”
　　“那正经的有什么意思嘛。”厉谷涛没好气地回敬了‘一拳’，“就是要去不正经的。”
　　“你忘了这里还有小遥在了啊？”
　　“小遥？小遥又不是女……哦……”厉谷涛顿时回过神来，“咳，死党里混进一个女孩子，真是太不习惯了。”
　　“你以为我想当女孩子啊！”莫雪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嗯，反正也不饿，先去KTV吧？饿了再出去吃。”
　　“走，KTV去，先去外面打个出租车。”石海明帅气地抖了一下外套，率先朝外走去。
　　出租车上，或许是有外人在的缘故，死党三人都比较安静，气氛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
　　这种情况直到坐进KTV的包厢里时，才有所好转。
　　“你们要点什么歌？”石海明一边翻找着碟片，一边问道，“喜欢什么歌星的啊？”
　　“随便吧，就简单点的流行歌好了。”莫雪遥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哦，那就这张吧，百首流行金曲。”石海明一边说着，一边将光碟放进了影碟机里，在一阵‘唰唰’的读盘中，画面开始在大屏幕的电视机上浮现。
　　“灯的开关在哪里？”厉谷涛则在沙发上寻找着。
　　“门后面，开那种简单点的灯光就可以了，别开特别闪的，太瞎眼了。”
　　“就这样？星空的感觉？”厉谷涛先是将完全亮起的灯光关闭，然后又开了仿佛将星空投影在地上一般的投影灯。
　　“差不多，就这样吧。”石海明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的中间。
　　“我还是第一次来KTV呢。”莫雪遥好奇地环顾着四周，拿起了那个用来伴奏用的，叫不上名字来的乐器，反正只要一晃动，就会‘哗啦啦’的作响。
　　“嗯……毕竟大多学校是禁止学生去KTV的啊……算是不太好的场所吧。”石海明拿着话筒拍了拍，“喂喂，喂喂？”
　　“小明，我和你说，小遥的手超级软，你要不要摸摸看？”
　　“真的？”石海明扭过头看向莫雪遥。
　　“我拒绝！”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当我是出来卖的啊，想摸就摸！”
　　“哈哈，其实也没兴趣，因为平时实在摸得太多了，虽然大多数都不好看，但也有一些好看的……嗯，但是这种东西，真的，你经历过就会懂了，我看到不穿衣服的，都已经古井无波了。”
　　“你这是要做和尚了？”厉谷涛将另一个话筒递给了莫雪遥。
　　“唉，你还真别说，有很多事儿啊，你越是不让做就越是想做，而如果随便你去做，那反而就没兴趣了，你说奇不奇怪？”
　　“这就是人的逆反心理吧。”莫雪遥揶揄道，“说明你还没脱离青春期呢。”
　　“切……来来来，第一首歌，谁会唱？”正聊着，第一首歌的旋律就已经响了起来，画面上出现了歌名，“梅艳芳的《夕阳之歌》。”
　　“粤语的还是普通话版的？粤语的我不太会。”厉谷涛问道。
　　“好像是普通话版的，话说这都算是我们父母辈喜欢听的歌曲了吧。”石海明看向一旁的莫雪遥，“小遥会吗？”
　　“会吧……我老爹经常听这种类型的歌的，什么邓丽君的、梅艳芳的……不过我自己没怎么唱过。”
　　“那你们俩唱吧，我待会儿唱后面那首。”
　　“呃……那我就唱第三首——如果我会的话，小遥先唱吧？”
　　“诶？我一个人唱啊？好吧……”莫雪遥没有时间再多说话，因为已经开始了，“夕阳无限，无奈只一息灿烂……”
　　她对节奏的掌握还是很好的，就是有点记不住歌词，好在屏幕里的歌词显示得很清晰，除了偶尔会唱错字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什么问题。
　　大家就这样开始唱了起来，因为都是特别流行的歌曲，所以基本都会，于是就轮流唱。
　　如果不会的，就给会的人唱，大家都不会那就一起唱。
　　一个人唱歌的时候，另外两人就在一旁聊天，时间在这之中过去得很快。
　　“话说今年都没怎么听说过梅艳芳的消息呢。”这会儿石海明正唱着梅艳芳的《女人花》，而莫雪遥则和厉谷涛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好像是……上次看报纸的时候说是在做什么慈善事业吧。”
　　“慈善啊……有钱人和明星都特别喜欢做这种事儿。”莫雪遥嘀咕道。
　　“或许只是作秀而已。”石海明趁着伴奏的间歇用话筒说道。
　　“但也不排除是真的喜欢这样的事。”厉谷涛斜睨了他一眼，“你别总把人想得那么坏好不好。”
　　“啧啧，有钱的人啊，我和你们说，就没几个傻子，同样的，也没几个真正的好人。”
　　“歪理。”莫雪遥撇了撇嘴，并不这么认为。
　　“啧啧，算了你们不懂。”明明是差不多大的石海明，这会儿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百首金曲当然不可能都唱完了，其中有些大家都不喜欢的就跳过了，但最终还是没能唱到最后一首，就有工作人员来催促，告诉他们时间到了。
　　“要续一下时间吗？”石海明拿出了自己的皮夹。
　　“不用了吧，唱得也够过瘾了，再唱下去嗓子都哑了。”莫雪遥摇了摇头，“说来，有些肚子饿了，出去吃饭吧。”
　　“对，吃饭去，不说还好，一说老子就真的感觉好饿啊。”厉谷涛摸了摸肚子。
　　“那走吧！”
　　三人离开了KTV，走进了一家大酒店里。
　　这样级别的酒店，莫雪遥也就和干爹他们一家来吃过。
　　记忆中好像也就一两次而已。
　　菜单上面的食物名字花里胡哨的，莫雪遥甚至都认不出来到底什么是什么。
　　厉谷涛也是如此，最后自然是交给石海明来点餐了。
　　“随便点了一些，不够再点。”石海明说着，放下了菜单，等到记菜的服务员离开后，身子微微向前倾，颇有兴趣地调侃道，“阿涛，怎么样，高中找到女朋友了没有？你当时不就是因为那所职高几乎都是女生才去的吗？”
　　“女朋友……？”厉谷涛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呃……怎么说呢，应该……不算吧。”
　　“什么不算和算的？到底咋回事？”
　　“唉，你以为全是女生的职高就很好啊？一样很乱的好不好，天天勾心斗角还打架的。”厉谷涛翻了个白眼，“小遥，上次那个小太妹你知道吧？”
　　“知道啊。”
　　“……她叫林蕙蕙。”
　　“唔，这名字完全不符合她的气质。”
　　厉谷涛讪笑了一下，摸了摸脸颊：“怎么说呢，我和她，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感觉吧……最近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了，虽然她表达好意的方式实在和别人不太一样。”
　　“怎么表达的？”石海明来了兴趣。
　　“打架呗……就像男生之间的那种关系差不多，话说你们记不记得我们上初中时，班级里的几个小混混？他们互相之间不是经常打架的吗？就是越打关系越好的那种。”
　　“哦——”莫雪遥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感觉吗？我大概了解了。”
　　“所以说啊……”厉谷涛压低了一点声音，“我就是，不太弄的明白，她对我的好感到底是兄弟之间的，还是……还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哦哟哟，看来你需要一点爱情辅导咯？”石海明立马化身‘爱情大师’，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噫，你竟然喜欢那种女孩子吗？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怎么说呢，性格根本受不了吧？”
　　“哈……哈哈……其实……其实相处久了，感觉还挺可爱的。”厉谷涛讪笑道。
　　石海明眯着眼睛盯着他：“我说，你该不会有受.虐倾向吧？”
　　“你妹，你才有！”
　　“啧啧，我们以后可是一辈子的兄弟啊，我得给你好好参考，免得你撞进婚姻的坟墓啊。”
　　“我有你这种一辈子的兄弟，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厉谷涛挤兑道，“再说了，都还没成男女朋友呢，什么婚姻的坟墓啊，哪有那么顺利就结婚了。”
　　“这么说来你还真的想和她结婚啊？来来，说说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小遥也帮忙补充，我来帮你参考参考。”
　　“行……你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就宰了你。”
　　“你小子会不会用谚语啊？”
　　“这是谚语吗？这是成语！”
　　“放屁，成语明明是四个字的！”
　　“没文化了吧？”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这两个‘没文化’的家伙又在那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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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监狱

　　对于遵纪守法的公民而言，监狱向来是个遥远的地方。
　　不过人们也并不少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监狱的模样。
　　无外乎是阴冷潮湿的感觉，那里的狱警也十分的暴力，一言不合便会扬起电击棒让犯人老实下来。
　　不过这所监狱却稍微有所不同。
　　这里是Z省女子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五年以下和少部分五年以上、十年以内的女性罪犯。
　　监狱并不设置在地下，而是在地面以上，整块如同厂区般围起来的地方都是监狱的范围。
　　有专门的食堂和宿舍，也有劳改的地方。
　　虽说是政府建造的监狱，不过当年在建造的时候，苏氏集团曾为此处捐赠过一大笔钱，也就让这座原计划中设施远远没有这样完备的监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里地处偏僻，距离最近的小城市都有几十公里远，唯一的优点就是周边的自然环境还算不错。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监狱门口缓缓停下，在短暂的停顿后，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门后的空地上，而后，戴着茶色墨镜的雨空高中校长莫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顺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从里面走出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显得有些稚嫩的女性，正是医务处的老师苏雨晴。
　　“莫先生，苏小姐，请稍等一下，副监狱长马上就来。”一位女性狱警走上前来，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的，我们不算很着急。”苏雨晴腼腆地笑了笑，看起来像是个让人容易感到亲近的高中女生。
　　一旁明显修过胡子，不像平时那样胡子拉碴的莫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叼在嘴里，却并未点燃。
　　没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就略显匆忙地走了过来。
　　走上近前，他主动向莫空伸出右手，堆起了笑容：“莫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不愧是莫家的现任家主，就是气宇不凡啊。”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莫空摆了摆手，“带我们去见潘结香吧。”
　　“这位就是苏家小姐吧？当年监狱建造的时候，苏家也是向我们捐赠了不少钱啊……”
　　“已经是新时代了，没有什么家族了，现在只有大型集团而已。”莫空叼着烟摇了摇头，“这所监狱最近的状况怎么样？资金周转如何？”
　　“犯人虽说是廉价劳动力吧，但是靠贩售她们所制作的商品，也就是勉强维持监狱而已，其实上头的拨款总是不太及时，我们申报上去的钱，已经挤压很久了，再这样下去，狱警们今年都没有新警服换了。”副监狱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目光却忍不住总往莫空身上落。
　　“莫氏集团下月底前，会向这里捐赠一些钱，希望你们能够善待这里的犯人，让他们好好改造——你希望是通过十字会还是直接捐赠？”
　　“哎，这个规定嘛，一般是走十字会的，不过直接捐赠也不是不可以……”
　　“嗯，到时候集团的人会和你联系的，你自己安排就好。”莫空点了点头。
　　“哈哈，好的好的，我替全体工作人员和犯人谢谢您，这也是为社会做出贡献啊，而且为监狱做贡献的价值其实更大，犯人被改造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犯，要是她们在这里受到压迫，那出去后只会更痛恨这个社会，那就反倒不好了。”
　　“嗯，英雄所见略同。”
　　“哪里哪里，我可不敢称什么英雄啊，哈哈。”
　　说话间，三人带着几位工作人员，一同走进了一处大厅里。
　　大厅打扫得很干净，但因为都是地面和墙壁都是大理石材质的，所以显得十分冰冷，没有什么生气。
　　旁边有几位犯人家属在狱警的陪同下，隔着厚实的玻璃用有线电话进行对话。
　　而在正中的位置上，早已有一位显得十分憔悴的女人坐在了那里。
　　依稀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美丽，也可以看得出她并不是很老，大概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但黑发中却已经掺杂了一小半的白发。
　　对于眼前的来人，她显得有些茫然。
　　狱警只是告诉她，有认识她的人来见她，但却没告诉对方是谁。
　　她以为或许是自己那些根本没什么联系的亲戚找到了自己，又或者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至于朋友，她实在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即使失去联系，恐怕也不会让那些所谓的朋友察觉到什么。
　　对于她的茫然，莫空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将墨镜摘了下来，礼貌地向厚实玻璃后面的女人点头笑了笑。
　　而后，他指了指对方手旁边的电话筒。
　　“……喂？”对方迟疑了几秒，而后将有线电话拿了起来，目光穿过玻璃看向了莫空。
　　“你好，潘结香家长，我是您女儿的校长——莫空。”
　　“您、您好！”潘结香在茫然之后，精神变得极度紧张，她似乎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但嘴唇蠕动了半天，却没有再吐出半个字来。
　　“您在法庭里的那位律师，就是我们为您请的。”
　　“谢、谢谢……谢谢。”潘结香诚惶诚恐地低着头，用很低的，细细的声音问道，“我的女儿……婉言，她怎么样了？”
　　“她一切都很好，学校本来是打算安排她住校的，后来有同班的女生愿意帮她，现在她住在那位女生的家里，过着虽然不富裕，但却很平静的生活。”莫空用温和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憔悴的母亲，“学校已经为她免除学杂费了，除了贫困补贴外，她自己也很努力，有学校的奖学金补贴。”
　　“可、可那也不知道够不够给那户人家付伙食费的……”
　　“这点你无需担心，那户人家现在已经将她收作自己的干女儿了，就像当作亲女儿一样对待。”
　　“是真的吗？”
　　“当然。”莫空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的话，下次我可以为你带来一些她们的照片。”
　　“谢谢、谢谢您！”面前的女士忽然郑重地往后一退，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用力磕了一个头，才被一旁看守着的狱警强行拽起来。
　　“作为一所高中的校长，最重要的不是教导知识，而是教会学生们做人，所以，更需要我们来以身作则，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等到对方再拿起电话时，莫空才这样轻声地说道。
　　潘结香的脸上涕泪横流，一旁的狱警递过去餐巾纸，她也没有去擦，只是捏着纸巾抽泣着，仿佛已经忘记自己该怎么做了。
　　“谢谢您，真的感谢您，莫校长……”
　　“不用感谢我，你只要努力劳改，争取早些出来就好。”
　　“可……出来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我给了女儿一个这样糟糕的家庭，现在她在别人那里过得越来越好了，等我出去之后，再把她拉回来，让她重新去过那种……乞丐一样的日子？”潘结香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就像是紧攥着那颗刺痛的心脏。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她都是你的女儿，你都是她的母亲，最起码要让她知道你已经平安无事了。”
　　“对……对……啊！现在、现在的事情不要告诉她，拜托您了……不要告诉她，她曾有犯过罪的母亲……”
　　莫空的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做出了承诺：“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您。”这一次，潘结香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我现在心情好很多了。”
　　“做那件事，你后悔吗？”
　　“……如果再发生一次，我可能还是会忍不住动手吧。”潘结香苦笑了一下，“但我可能，可能还是爱着他的。”
　　“试着走出这样错误的感情中吧。”莫空用那深邃的双眼看着潘结香混浊的眼珠，“他并不爱你，他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禽兽而已。”
　　“我知道……呵……”
　　“你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帮你的吗。”
　　“不、不用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过失杀人罪，三年我就能出来了，三年、三年很快的。”潘结香犹豫了一下，“五月五号，是婉言的生日，以往每年，我都会送她一朵从山上采来的向日葵……”
　　“好，我记下了。”莫空看了一眼身旁的苏雨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或者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向狱警提出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可以满足。”
　　“不、不用……已经很好了……一个人一间……已经是其他犯人没有的待遇了。”
　　“那么，我就该离开了。”莫空点了点头，“过段时间我还会来看你的。”
　　“您作为校长，肯定很忙，不用、不用来看我的，其实我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莫空未置可否，只是轻轻将听筒放回了原位。
　　而后，他们俩又去参观了一下犯人们的食堂和宿舍，以及弄得像生产车间的劳改处。
　　一切都做得很规范，每一位犯人的状态看起来都还可以。
　　这里允许犯人花钱买一些材料自己制作衣服，除了‘上班’的时候之外，其他时候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要是没人说这里是一所监狱的话，恐怕还真看不出来。
　　“如果所有的监狱都像这里这样就好了……”苏雨晴幽幽地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莫空重新将墨镜戴上，看向一旁的副监狱长，“张副，送到这就可以了，我们走了。”
　　“好的好的，你们慢走！”
　　副监狱长看着商务车渐渐远去，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小声嘟哝了一句：“这么有钱的人，怎么还自己开车啊？”
　　“呵，你懂什么，越是有钱就越是有个性，没准人家就喜欢自己开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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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电玩城

　　高档大酒店，菜肴的味道很美味，卖相也很精致。
　　然后呢……？
　　好像也就没什么了，并没有在莫雪遥的心中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啊啊，好浪费，吃完后就感觉好浪费。”她双手抱着后脑勺嘟嚷道，“感觉也没吃到什么嘛？鲍鱼的味道也不是很特别吧……一般般。”
　　“哇，小遥你也太不会欣赏美食了吧！”石海明‘痛心疾首’地说道，“那一份鲍鱼八十八你知道不？”
　　“钱又不是衡量美食的唯一标准……”莫雪遥撇了撇嘴，“啧，算了，就当我过不来好日子行了吧？反正我觉得还是普通点的饭菜吃起来心里更踏实。”
　　“小遥说得也有道理。”厉谷涛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石海明的肩膀，“你这工作啊，不算稳定的，你还是存着钱别乱花，拿来买套房子，然后多存点存款，这样以后没了工作，也有个家可以待。”
　　“攒着呢，不过想买房还要点时间。”石海明扭了扭身子，“现在才下午，时间还早，咱们去电玩城玩儿吧？”
　　“行啊，还是你小子请客！”莫雪遥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像初中时的那样。
　　“那当然，跟哥出来玩，还要你们付钱？”石海明十分自然地揽住了另一边的厉谷涛，三个死党就一副‘哥仨好’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朝附近的电玩城走去。
　　不过这场面，在外人看来，就有点值得玩味了。
　　还好三人都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就这么径直走进了电玩城内。
　　这里是H市接近市中心的位置，电玩城可就真的是一座城一样。
　　一共有五层。
　　每一层都有大量的不同的游乐设施。
　　最顶层是网吧，现在没成年的莫雪遥和厉谷涛进不去。
　　“这个电玩城我还从来没来过。”莫雪遥看着放在门口的大荧幕嘀咕道，上面有着电玩城每一层的俯视图。
　　每一层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
　　比如第一层就是女生比较喜欢的游戏机，诸如跳舞机、娃娃机之类的。
　　第二层就是对战的或者闯关类的游戏，三楼则是射击类的游戏，是有枪可以拿着的那种实感射击。
　　第四层就是带点赌博性质的游戏了，像老虎机、退币机什么的都有。
　　而在这里，不管玩什么游戏，只要赢了，都会获得积分纸，用足够多的积分可以换取奖品，所以门口也会有人专门低价收零散积分纸的。
　　毕竟兑换需要大量积分，一般人根本就攒不够，还不如卖给这些人呢。
　　“好像是去年刚开的。”厉谷涛对这里有点了解，“去年的时候路过这里还在装修呢，嘿，这里我最近刚来过一次。”
　　“你自己一个人来玩游戏机？”石海明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太可怜了吧？”
　　“我是和林蕙蕙来的。”厉谷涛仰起了脖子，“就我和她两个人噢。”
　　“反杀了。”莫雪遥在一旁评价道。
　　“靠，就你们俩啊？”
　　现在莫雪遥和石海明都知道，那个小太妹叫做林蕙蕙，而且貌似还对厉谷涛有点意思。
　　虽然没弄明白到底是友谊还是爱情。
　　“对啊。”
　　“那她肯定喜欢你啊，妈.的，刚才吃饭还和你瞎鸡扯了那么久，你早说这件事儿我就明白了啊！”
　　“靠，我踏马也会和你们来玩游戏啊，那难道我爱上你们俩了啊？”厉谷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如果是现在的小遥，那还真说不准。”石海明戏谑道。
　　“怎么就他娘扯到我身上来了？”莫雪遥用胳膊卡住了石海明的脖子，“你想死啊？瞎扯什么呢啊？”
　　“停停停，别锁我喉，要喘不过气来了！”石海明立马举起双手投降。
　　莫雪遥的手放松了一点，她忽然扭过头，脑后的马尾一摇一摆的晃动：“咦……”
　　“怎么了？”石海明正了正衣服，疑惑地问道。
　　“唔……刚才好像看到我们学校的校长和医务处的老师了。”
　　“真的假的，校长也会来这里玩？”
　　“说不准呢……”莫雪遥往那边走了几步，拐过一个拐角，果然看到了戴着茶色墨镜的莫校长以及捧着一大框游戏币寻找着娃娃机的苏老师。
　　“呀，莫雪遥？”就在莫雪遥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苏雨晴却发现了她，然后微笑着打起了招呼，“你也来这里玩呀？”
　　“嗯，我来倒是挺正常的……不过苏老师，还有……还有校长也在这里才奇怪吧。”
　　“这是正规的电玩城哦，出现在这里没什么奇怪的吧？我们也才刚到哦，刚办完事，所以要放松一下嘛。”苏雨晴抓了一把游戏币递给莫雪遥，“呐，送你一点，玩娃娃机可是很耗游戏币的哦。”
　　“……我可以用一个币玩半天的闯关游戏。”莫雪遥想要拒绝，但苏雨晴却已经直接将游戏币塞到了她的口袋里。
　　“嘛，要和我一起吗？”
　　“呃……我有朋友了……”莫雪遥转过头，就看见厉谷涛和石海明躲在角落里朝她挤眉弄眼，一副完全不打算过来的模样。
　　“这样呀，那我就和空一起玩啦。”
　　“校长也玩这个吗？”
　　“他是陪我玩而已啦。”苏雨晴小脸微红地抱着莫空的手臂，那框游戏币已经被放在了一台娃娃机前，看来是已经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
　　“不要去四楼玩赌博的游戏机。”莫空推了推茶色的墨镜，淡淡地提醒道，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感觉。
　　这让莫雪遥下意识地就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你又吓到学生了。”苏雨晴伸出食指，轻笑着戳了戳莫空那粗糙的脸颊，带着几分责怪的味道。
　　莫空无奈地笑了笑：“总之，玩得开心吧。”
　　“好、好的，校长，苏老师，我去楼上啦。”
　　“好的，去玩儿吧～”苏雨晴摆了摆手，转身就将三枚游戏币塞进了游戏机里，“我想要那只——小豪猪！”
　　“为什么喜欢那个？”
　　“因为就像你一样刺人呀～”苏雨晴歪着头看向莫空，笑着调侃道。
　　“我今天刮胡子了。”
　　“不是说这个啦。”
　　莫雪遥松了口气，后面苏老师和莫校长的交谈声渐渐远去，她也回到了同伴的身旁。
　　“那就是你们校长啊，校长还算正常……那个医务处老师也太年轻了吧？话说是一对吗？老夫少妻？”石海明的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你以前没那么八卦吧？”莫雪遥斜睨着他。
　　“嘿嘿，在那种地方呆久了，没什么娱乐活动，是个人就会喜欢上八卦的啊。”石海明压低了声音，“那个‘老师’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吧？”
　　“人家只是显得年轻。”莫雪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给了我一把游戏币，我们都不用买了，先上去玩吧，玩完了再买。”
　　“行。”虽然口袋里钱不少，但也不代表要随便浪费的石海明点了点头，拽着有点想抓娃娃的厉谷涛上了楼。
　　“我靠，别那么急嘛，楼下刚才有个好看的娃娃啊，我还想抓来着呢。”厉谷涛不满地嚷道。
　　“你还喜欢娃娃，是不是你也是女扮男装啊？”石海明上下打量着他，像是第一天和他认识。
　　“我给我女朋友抓一只不行啊？”
　　“哟哟哟，都还没表白呢，就女朋友了啊？”
　　“啧啧啧，都还没表白呢，就女朋友了啊？”莫雪遥跟着石海明重复了一遍。
　　“靠，说错了不行啊，我的意思是，女性的好朋友。”
　　“你少来。”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你还不是想做那些糟糕的事情。”石海明伸出舌头，十分灵活的上下活动，像是在舔着空气中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样，“要不要哥教你几招？包你把女朋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你少恶心我啊，那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靠，这有什么的吗，你可以互相啊。”石海明又伸出了一根手指，连续弯了弯，“这样这样，对不对？”
　　“什么和什么啊？”莫雪遥看得一头雾水。
　　“小遥还是太纯洁了啊。”
　　“我知道你在说那种事情，不过这到底是代表着什么意思？”
　　“咳，这样和你说吧……”石海明凑近了莫雪遥，却一把被旁边的厉谷涛给拉开。
　　“去去去，你这个龌龊的家伙别把小遥带坏了啊！人家可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啊！”莫雪遥反而很生气，“不行，我就要听！”
　　“咳，是这样的哈，就是说……打个比方……”
　　石海明附在莫雪遥耳边解释了一通，让莫雪遥的小脸变得越来越红。
　　“唔姆唔姆……这、这样啊……”
　　“懂了吧，嘿嘿，哥见识得可比你们都多！见过男人和男人吗？见过女人和女人吗？我都见过！”
　　“你好恶心。”厉谷涛耷拉着眼皮子评价道。
　　“你该不会和男人……！”莫雪遥下意识地和石海明拉开了距离，“我跟你说啊，我对男人没兴趣。”
　　“我靠，我又没上，我就是看到过好不好，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对男人没兴趣是几个意思啊，难道你也喜欢女人？”
　　“不能都不喜欢吗？”
　　“那是什么癖好？”石海明陷入了沉思。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太多了？”厉谷涛没好气地将他拉了回来，“走了走了，打游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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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雨中巴士

　　四天的休假一晃而过，时间转眼就来到了星期一。
　　前天从电玩城回家之后，莫雪遥就一直睡到了昨天的晚上，醒来吃了个晚餐，然后又睡到了今天的早上。
　　所以今天的她显得格外精神。
　　毕竟差不多相当于是一口气睡了一天一夜还多啊。
　　就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连续晴朗了好久的H市，终于迎来了一场清爽的雨，让之前逐渐上升的气温又下降了少许。
　　不过这个时候的雨就已经很有夏天的感觉了，即使开着窗户，任由窗外的小雨落到脸上，也只是觉得丝丝凉凉的，并不冷，反倒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啊，真是个不想出门的日子啊……”莫雪遥趴在床边的窗户上嘟嚷着，觉得自己盯着那翠绿欲滴的树叶能看上整整一天。
　　“睡饱了。”李婉言平淡地问道，不过语气中好像还带着几分调侃，只是不仔细去听的话，不容易察觉出来而已。
　　“嗯，好久好久没有睡得那么爽过了，感觉把缺的睡眠都补回来了！”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今天感觉好安静啊，是下雨的缘故吗？”
　　“干妈好像没起床。”李婉言微微侧过头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确实，这个时候的话，母亲应该已经在‘叮铃哐当’地忙碌着了。
　　因为她是急性子，所以总喜欢把很多事情放在一块儿做，这边烧水，那边煮粥，这边还要洗衣服，洗衣服的水倒进桶里又马上拿来拖地……
　　光听声音的话，总会让人有一种她有三头六臂般的错觉。
　　莫雪遥神采奕奕地推开房门，发现外面果然一片安静。
　　电饭煲里没有煮粥，卫生间里也没人在洗衣服，客厅里更没人在拖地。
　　大房间的房门虚掩着，莫雪遥试探着将它推开，就看见母亲正躺在床上，显得有些虚弱。
　　她并未睡着，因为在莫雪遥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几点了……？”母亲难受地捂着肚子坐了起来。
　　“五点半，老妈竟然会睡懒觉啊？难得诶，哈哈。”莫雪遥想开一个玩笑，却发现母亲根本没有陪她开玩笑的意思，再看看她的脸色，有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干娘怎么了。”李婉言站在莫雪遥的身旁问道。
　　“应该是有点感冒，还有点肚子疼，哎，我现在就给你们做早饭。”
　　“没事没事，老妈你不舒服就躺着吧，我和婉言去外面吃好了。”莫雪遥赶忙说道。
　　李婉言点了点头：“干娘，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只是因为感冒的头疼连带着有点肚子疼，睡一会儿就好了……”母亲也没有再坚持，重新躺了下去，“你们俩可以自己做一下早饭，不想做的话就自己去外面吃吧，口袋里肯定有钱的吧？遥遥上次拿了那么多奖学金。”
　　“有的有的，放心吧。”莫雪遥见母亲好像没什么大碍，就转身走进了卫生间里，“我先去洗漱咯。”
　　反倒是李婉言还关切地问道：“干娘要喝水吗。”
　　“哎，这女儿白养那么多年了。”母亲开玩笑似地说道，“还不如言言亲呢。”
　　“没有，遥遥她只是比较粗枝大叶而已。”李婉言摇了摇头，替莫雪遥说了句好话。
　　“杯子在……桌子上，帮我倒杯热水吧，放床头就好。”
　　“好的。”
　　没有母亲忙碌的早晨，显得格外安静，屋子里只有莫雪遥洗漱的声音。
　　而李婉言则坐在固定电话前，拨通了莫文利的手机：“喂？是干爹吗。”
　　“是啊，是婉言？怎么了？早上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莫文利此时似乎正在市场里挑选水果，说话带着些许回音，“你那箱拆开来给我看一下，对，看一箱怎么够，当然得全部看一遍，上次就是你这里买的，下面都是烂的，我跟你说啊，这最后一次，还有我就不买了。”
　　“干娘生病了，身体不太舒服，可能上午不能去店里开门了。”李婉言简单的把这件事告诉了莫文利。
　　“哦哦，她生病了？行，行，没事，偶尔晚点开门差不了多少的，你看看，你这个不是烂的是什么？你当我看不出碰熟的啊？”
　　那边的莫文利似乎在讲价，貌似还挺忙碌的样子。
　　李婉言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那，干爹，我先挂了。”
　　“好的。”
　　“告诉老爹了吗？”洗漱好的莫雪遥倒了一杯隔夜的凉开水喝了一大口，舒爽地长出一口气，“呼，婉言快去洗漱吧，今天下雨，我们待会儿坐公交车去学校吧。”
　　“嗯。”
　　女孩子的早晨总是要比男孩子要麻烦一点。
　　男生上学，只要随便刷两下牙，瞎摸两把脸，套上校服背上书包就能出门了。
　　而作为女孩子，洗漱就不说了，穿衣服都要麻烦一点，套过膝袜哪有套短袜来得方便？
　　可现在这个天气，如果真就只穿个裙子不穿过膝袜或者连裤袜，那还是有些冷的。
　　又不像男生，是直接穿裤子的……
　　这还是雨空高中的校服不好，虽然说很好看吧，但对于莫雪遥而言，却一点也不方便。
　　穿好衣服后还得梳理头发，梳头发就又是好一会儿时间，哪怕只是扎个最简单的单马尾也是如此。
　　所以有很多学生赶不及上学的话，就会直接出门，然后在车上或者到了学校再扎头发。
　　在家里扎头发的话，有些强迫症的，可能会忍不住想要把梳子梳到地上的头发给扫干净，这又要花上不短的时间。
　　“我先去楼下啦。”莫雪遥一边套着帆布鞋，一边对还在换衣服的李婉言说道。
　　“嗯。”
　　李婉言正对着镜子梳头，她一丝不苟地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刘海也撩了上去，额头上的痘痘已经消退，只留下一个浅色的印记，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彻底消失了。
　　在出门之前，她再一次推开主卧的房门，发现莫雪遥的母亲已经再一次睡着了，床头柜上的热水喝了一半，于是她就将水杯重新装满，放回她的床头柜上，这才慢慢地关上房门，出门离开。
　　楼下，莫雪遥已经撑着伞在那里等着了，时间是六点不到，因为下雨，天空显得有些昏沉，在等公交车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人，让整座城市都显得特别空旷。
　　“婉言，其实我还挺喜欢这样，城市里没什么人的感觉呢。”
　　“那只是你见多了人多时的城市而已。”李婉言扭过头，看向了在公交车站摆摊的小摊贩，“买早餐吗。”
　　“唔……买吧，在车上慢慢吃好了。”
　　这种绿色的流动小摊贩，竟然还是连锁的，在很多公交车站旁边都能看到他们。
　　卖的是所谓的营养早餐。
　　营养不营养不知道，但反正没什么油水就对了。
　　都是蒸的或者煮的东西，唯一一个可以油炸的就是粽子。
　　莫雪遥买了一个黑米糕和一杯黑米粥，加起来要一块五。
　　主要是黑米粥贵，竟然要一块钱一杯。
　　李婉言买的是油炸粽子和豆奶。
　　这种粽子是没有馅的，就是专门用来油炸的，虽然也可以用有肉的粽子油炸，但那种粽子个头要大一点，而且因为有肉所以要贵五角钱。
　　味道也不见得比专门拿来油炸的小粽子好吃到哪里去。
　　不断落下的雨珠中，一辆双层巴士缓缓驶入车站，停了下来。
　　“哦，今天是双层车，很少见诶！”莫雪遥惊喜地喊道，第一个就冲了上去，往里面投了一枚硬币。
　　上车的人除了她们俩外，也就只有一个上班族而已，车子里没坐什么人，二层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莫雪遥兴奋地窜上二楼，坐在了对应着楼下司机的那个位置：“哈哈，小时候我最喜欢坐这种车了！视野很开阔，感觉很舒服！坐在这里吃早餐，味道都会好不少呢！”
　　李婉言微微笑了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看着莫雪遥将前面的窗户拉开，让那朦胧的雨飘洒进来。
　　巴士在雨中前行着，坐在巴士的二层，让人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种会飞的交通工具上——如果忽略下面那一层的话。
　　生活的平淡并不妨碍人们为它们插.上幻想的翅膀，如果一个人没有丰富的想象力，在眼里只有最真实的现实，那他的日子过得一定很累。
　　“哒哒哒。”
　　是雨点不断敲击在车顶上发出的声音。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雨点声变成了鼓点，带着大自然的韵律和节奏。
　　莫雪遥就和着这自然的歌曲哼唱了起来：
　　“嗯哼哼～哼哼嗯～
　　“咚咚咚登，咚咚咚。
　　“噜噜噜噜噜噜～
　　“天空中飘起，细雨的音符——”
　　哼唱似乎还不过瘾，莫雪遥又即兴发挥地作起了词：
　　“生活就像车轮，不断重复但却不是永远～
　　“雨声在天际中回响，响彻远方。
　　“人生的旅途只有一个唯一的终点，只希望我们在抵达的时候仍能露出灿烂的笑容～哼哼，啦啦啦啦～
　　“每一天太阳都会升起，一天到来然后又匆匆流逝～即使一切到了结局，时间也不会停止，一切既然会开始，就一定有结局，啦啦啦～”
　　李婉言咬着炸得金黄酥脆的粽子，安静地听着，看着那外面的雨，不由地怔怔出神。
　　所有的相聚都意味着分别，那么，她会有和莫雪遥分别的那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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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学分卡

　　清晨下的只是一场阵雨，当上午第一节课开始了的时候，就已经渐渐停下来了。
　　不过学生们还是很高兴，因为早上下雨，所以周一晨会是在教室里听的。
　　当然了，对于高一二班的学生们而言，也就是高兴这么一小会而已，接下来一个上午的课程，都是相当‘痛苦’的。
　　连续两节语文接着是连续两节英语。
　　上完课之后，莫雪遥趴在桌上，都不想去食堂吃午餐了。
　　一旁的黄语惜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递过来一块白板：｢不吃午饭吗？｣
　　“啊，没力气吃，感觉好累，现在脑海里是兰亭集序混英文，感觉脑袋都疼了。”
　　“兰亭集序可是要全文背诵的哦，还要抄写三遍～”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已经差不多背下来啦！”
　　“这么快？”莫雪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哼哼，那当然了，只要读懂其中的意蕴，想要背下来还是很轻松的——比数学公式简单多了。”
　　“数学公式也只要懂了意思就好背了。”
　　“问题是读不懂嘛！”花银银嘟嚷着撇了撇嘴。
　　今天上午头两节的语文课，就是把《兰亭集序》给学完了，但并不是说已经学到了第五单元，实际上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有时候会跳过部分课文，学完后面的课文后，又会跳回原本的进度继续接着学。
　　或许是为了让现代文和文言文之间有个张弛有度的过程吧。
　　毕竟如果一直学文言文的话还是有点累的。
　　（PS：全文使用的都是旧版人教教材，之前我就说过，明明就在一段话里，还有人跳出来说‘这不是初中内容吗’，就感觉这种人是不是脑部曾经受到过严重创伤？）
　　“小遥，吃饭吧吃饭吧，不吃饭可没力气继续学习啊～！”花银银把莫雪遥拖了起来，一旁的李婉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跑得快的男生们都已经没影了，赶着去吃饭的女生也都到了走廊上，教室里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一想到待会儿又要排长队，莫雪遥就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吃饭的动力。
　　雨空高中的食堂不算小了，但相比那么多的高中生而言，却还是显得小了一点。
　　毕竟在建造的时候，可是没有那么多班级的。
　　那时候一个年级才三个班，哪像现在，她们这届高一竟然都有七个班了。
　　当然，这也和雨空高中的录取分数线比较低有关。
　　作为一所普通高中，它的录取分数线基本都算是垫底的那种，只比最好的几所职高多了几十分而已。
　　也可以说，只要每一门都能及格，那基本就能勉勉强强地考上雨空高中。
　　本来像这样比较差的高中，纪律也会很乱，好在雨空高中虽然录取分数线低，但一般都会优先录取女生，并且无论是哪一任校长，都会用不同的方式管理好纪律。
　　上一任校长是严格管理，而这一任则是用另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管理，效果却反而更好。
　　当然，这得是看人的，如果水平不足，用了现任校长的管理方式，只会把学校管得更乱。
　　四人来到食堂，果然已经排起了长队，只有一个不太好吃的窗口人少一点。
　　莫雪遥有点犹豫，要不要排到那里去。
　　虽说她不挑食，但也有自己的喜好，对于白萝卜什么的，实在喜欢不起来啊……
　　能有选择的话，她肯定不会吃白萝卜。
　　而那个人少的窗口，正好就是她不大喜欢的菜——白萝卜炖骨头、清炒南瓜以及腊鸭腿。
　　这三个菜都让她提不起食欲来。
　　“还是排这个队伍吧……”她懒洋洋地嘟嚷着，怀疑等自己排到了，是不是都得过去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当然不可能，但十五分钟还是有可能的。
　　忽然，她眼睛一亮，看到这条队伍前面排着的那个男生。
　　虽然不是自己班的，但也算是个熟人了。
　　“小济！”莫雪遥高喊道，然后从队伍里跑出来，走到他面前，“帮我拿一份吧？”
　　“你要插队？”端木济挑起眉毛问道。
　　“不是，你帮我拿一份就好了，我懒得排队，我先去找位置坐一下，交给你啦！”莫雪遥不由分说地将饭票塞到了他的手里，“是不是兄弟啊，是兄弟就帮个忙嘛。”
　　“……哦。”端木济将莫雪遥的饭票揣在了口袋里，然后继续目视前方，但却在她转身去找位置的时候，又偷偷瞄了她好几眼。
　　“婉言，我去找位置，你们先排着吧。”
　　“啊，好过分，小遥遥偷懒！”
　　“切，有本事你也偷懒嘛。”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是一个四人的座位，她本来还担心会有人坐到这边来，毕竟这里的风景特别好，吃饭也特别舒服，不容易受到走来走去人们的影响。
　　但没想到的是，竟然没人坐到她这边来。
　　难道说是校花的光环太过闪耀，让其他人不好意思靠近吗？
　　这倒是也有可能……
　　毕竟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男生在过于漂亮的女生面前，如果自己不够帅，那是会自卑的。
　　而女孩子们，则会自惭形秽——当然，这些都是陌生人们的看法。
　　实际上相处了久的话，是不会在莫雪遥这里感觉到多少压力的。
　　君不见班级里一大堆女孩子喜欢围着她聊天？
　　即使她很多时候都加入不到女孩子们的话题之中，但大家就喜欢围着她，偶尔捏捏她的脸，或者揉揉她的头发什么的。
　　虽然莫雪遥觉得这更像是全班女生花银银化了……
　　不用排队的话，忽然就觉得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在莫雪遥发呆的时候，一只端着盘子的手就出现在了她眼角的余光里。
　　“啊，多谢多谢。”莫雪遥看向端木济，真诚地感谢道。
　　“……”端木济看了看四周，貌似已经没有位置了。
　　“唔……这里待会儿是正好再坐三个人诶……”莫雪遥有点为难。
　　端木济没回答，只是转身挤到了自己同班同学那边的桌子上：“让让。”
　　“我靠，你小子怎么来了，挤过来干嘛啊，校花那边不是空着的吗，嘿嘿，怎么样，被拒绝了？”
　　“那里等下有人要坐。”端木济皱着眉头回答道，“你们笑得也太恶心了。”
　　“什么叫恶心啊，男人就是这样的嘛。”
　　“就是，男人变态有什么错！”
　　“不要喊那么大声，等下就被老师听到了。”其他的学生笑着调侃道。
　　端木济无奈地耸了耸肩，在桌子边缘慢慢吃了起来。
　　看起来虽然和同班同学关系还可以，不过因为他不太爱说话，所以也只能把关系维持在这种程度了。
　　毕竟其他人打趣他，如果没有受到回应的话，就产生不了互动，没有互动，这关系也没法继续变得更好啊。
　　只有像高缘、刘小伟、周勇他们这样的，互相打趣，互相调侃，关系才会越来越好，变得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亲密无间。
　　莫雪遥吃饭的速度很慢，她才吃了没几口，其他几人就到了。
　　所以说其实把饭票交给端木济意义并不是很大呢。
　　直接给李婉言也差不多。
　　大概只是想和他打一下招呼吧。
　　毕竟端木济完全是个闷葫芦，对于这样的同学，莫雪遥都会习惯性的照顾一下的。
　　初中时是如此，高中时也是如此。
　　对端木济是如此，对不太敢和她说话的周勇也是如此。
　　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儿，纯粹是一种善意和温柔而已。
　　别人的人生莫雪遥不知道是怎样的，总之，她的人生一直是被善待着的。
　　哪怕是两性畸形这样的事情，遇到的医生，后来遇到的朋友，也都是充满了善意的人。
　　正因为受到了世界的善待，她才会也同样的善待世界，善待自己身边的人。
　　每一个人的人生境遇不同，性格就会不同，而且有很多时候差别都会很大。
　　拥有破碎童年的人其实并不少，反而像莫雪遥这样人生虽说不上富裕，但却算是和平美满的却反倒不多。
　　一个能善意对待整个世界的人，大多是被世界一直善意的对待着的。
　　很少有人能被世界、被身边的人伤害之后，却还是善意地对待世界。
　　能做得到的，都不是一般人。
　　午餐就在聊天中结束，回到教室的时候，叶雯正在讲台上核对着名单。
　　“婉言来啦，正要找你呢，来，这些学分卡，按照上面贴着的名字分发到每个人的座位上去吧。”
　　“诶，这是什么？”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学分……卡？”
　　“对，以后不用本子来记录学分了，直接刷卡就可以。”叶雯微笑着回答道，“小遥同学没注意到每层走廊尽头的那台机器吗？通过那个可以录入学分。”
　　“可是怎么录入啊？”
　　“用这个。”叶雯晃了晃手中类似奖券的东西，“这个涂层刮开，里面就有序列号，输入后获得相应数值的学分，学分积累得多了，可以拿来换文具或者只有双休日开放的学校游戏厅的游戏币。”
　　“高科技啊……”
　　“那就是说，每一台机器都像是一台自动售货机咯？”花银银捧着脸问道。
　　“没错～现在每张卡里都已经记录好了之前所有学生积累的学分，学分有两种，一种是计算成绩用的，每个学期的总累积学分，还有一种是消费用的学分，大概就相当于是账单和现金的区别吧。”
　　“暧暧，我想看看我的！我有多少分呢？不知道能换什么？”莫雪遥满心期待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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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土豪的兑换方法

　　下午的时候，地面上的水迹都已经干了，仿佛上午根本就没下过雨一样。
　　雨空高中的学分售货机前围聚着不少学生。
　　许多人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玩意儿，都想看看自己的学分能拿来换些什么。
　　原本大家都无所谓，似乎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学分，一下子就变成了雨空高中的专用货币。
　　因为真的有人在自动售货机里通过积分兑换到了东西。
　　而且需要消耗的学分并不是特别的多。
　　每次参加社团可以获得一点学分，而兑换一支水笔仅仅只需要三点学分就够了，一个社团一般一个星期是两到三次的活动，那么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就能兑换。
　　别看这好像不多，但这可是几乎每一个学生都可以轻松获得的学分。
　　只要用学校统一发放的社团签到本，获得社长的盖章，那么就能领取到积分券。
　　其他的，诸如参加学校比赛、帮班级大扫除、义务劳动、获得奖状、月考排名靠前、每周作业全部完成的全勤奖，甚至是上课老师都有权力对某个学生发放少许的学分。
　　只要勤快一点，一个星期攒够十点学分基本上是不成问题的。
　　那么一个月就有四十点，五个月就是两百点。
　　而两百点就可以兑换到不少好东西了。
　　对文具比较感兴趣的呢，可以换到多功能笔盒、英雄钢笔之类的文具，还有大多数女孩子们都喜欢的毛绒玩具。
　　就算是对学习兴趣不大的男生，也会有积攒学分的动力，因为他们可以兑换到雨空高中游戏厅的游戏币。
　　这个游戏币在休息的时候可以拿来玩，并且说起来的话还特别有上进心。
　　就算双休日出门被父母问了，也可以说自己去学校……至于是不是学习，那可就不一定了。
　　游戏币的兑换很便宜，一点学分就可以换一枚。
　　而到了现在，周勇才知道自己在校庆上拿到的那三套卷子的价值。
　　一套卷子可以兑换三十点学分，三套全部兑换会额外再赠送十点。
　　也就是三套加起来，一共是一百点学分。
　　可以大手大脚的玩雨空大乱斗了。
　　虽说也可以让别人兑换游戏币然后向别人买，但如果给的钱不够多，那么别人就宁愿攒着，如果给的钱多了，那自己就亏了。
　　毕竟都是学生，哪来那么多钱呢？
　　当然……高缘得排除在外。
　　“莫雪遥，你学分多吗？有多少学分？”
　　“我啊……还蛮多的吧。”莫雪遥狐疑地看着她，因为她是宣传委员，经常要布置各种活动，而且经常能在考试中取得年级前十的名次，再加上每天放学基本都会留下来一边等李婉言，一边打扫卫生，日积月累的，学分也是不少，“大概有三百多分，干嘛？”
　　“这么多！”高缘十分的激动，“我一块钱买你一分，卖不卖？”
　　“……一块钱，买一分？”莫雪遥轻轻舔了舔嘴唇，“干嘛？这不是亏了吗，而且分数不能卖吧。”
　　“咳，你帮我兑换成游戏币就行，相当于一块钱兑换一枚雨空大乱斗的游戏币。”
　　“一枚游戏币也就是能打一场而已吧，就算是打满三局也没多久……你钱多拿来烧的啊？”
　　“没事没事，几百块钱不算啥，关键是这游戏好玩啊，而且在别的地方都玩不到。”高缘腆着脸凑近了说道，“行不？莫雪遥，我知道你很善解人意的……”
　　“……你不是有卷子可以换分数吗。”
　　“我不想做啊。”
　　“这就违背学校的初衷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他，“不换，而且我也有想要换的东西。”
　　“你要换什么？我直接买给你呗，大姐，求求你啦！”高缘正说着，忽然就感觉背脊一凉，侧目瞥见李婉言正冷冷地盯着他，“咳，班长，这不算抄作业吧？这是公平交易，是吧，哈哈？”
　　“和作弊差不多。”李婉言冷冰冰地说道，“学分是为了鼓励你努力学习的，不是鼓励你花钱的。”
　　“让高缘好好学习？开玩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好吧。”周勇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高缘，你能不能向我学习一下？你看我都在做卷子了。”
　　“就是，我也在做啊！”刘小伟大声附和道，“千万别卖给高缘啊，不能让他不劳而获！”
　　“花钱怎么叫不劳而获啊，我靠，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有钱，谁让你们没钱买不起啊！”
　　“哇，这么嚣张，兄弟们上，揍他！”李红染大笑着振臂一呼，顿时就是一群人围了过来，把高缘摁在椅子上，一顿‘海扁’。
　　当然，是开玩笑的，实际上是把他摁着挠痒痒而已。
　　“哈哈哈哈——停停停——我投降！我投降！别，别挠，喘不过气，哈哈哈……”高缘就像个圆滚滚的糯米团一样从椅子上滚到了地上，略长的头发顿时变得乱糟糟的了。
　　“小遥遥想换什么？”花银银无视了在自己旁边地上打滚的高缘，转过身趴在莫雪遥的桌上问道。
　　莫雪遥戳了一下花银银的额头，懒洋洋地回答道：“换陶人。”
　　“哦……那个积分要求最高的奖品？好像是要五百分吧～！”花银银不甘示弱地捏住了莫雪遥的小脸，“小遥遥的脸真好揉，诶嘿嘿。”
　　“嗯，想换那个，可以定制学校里任何一位老师的形象。”
　　“所以你想要谁的？”
　　“太阴老师的。”莫雪遥忍不住傻乐了一下，“你不觉得太阴老师很可爱吗？虽然看起来总是面无表情的，但其实还蛮温柔的哦！”
　　“噫，小遥遥怎么和那些男生一样，都喜欢太阴老师呀。”花银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刚才笑的时候，就像个怪大叔哦。”
　　“你才是更像怪叔叔的那种人吧？”莫雪遥无语地瞟了她一眼，“每天都摸女孩子的大腿，要是男生的话肯定被劝退了。”
　　“谁说哒，我现在很专一的，只摸小遥遥的！还有其他好看的女生的大腿！”
　　“哪门子专一了啊喂！”
　　“小遥遥和其他女生是分开的哦。”
　　“……这话说得就像一个男人脚踏十只船，然后对其中一个说，你在我心里是特别的一样无耻好嘛。”
　　“噫惹，小遥遥吃醋啦？”
　　“吃醋你个大头鬼，我只是在表达对你的鄙视而已。”她给了花银银一个大大的白眼，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看见对方越过桌子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大腿上，“啊好重，快走开！”
　　“哪里重了啦！我才四十六……公斤！”
　　“你的脂肪含量超标了。”莫雪遥无语地看着从她大腿上下来，却开始抱着她大腿蹭的花银银，看起来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变态。
　　“我的脂肪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哦，怎么，小遥遥羡慕啦？分你一点？”
　　“我才不要，那么重走路都不方便。”莫雪遥对此毫无兴趣，“你口水抹到我大腿上了！”
　　“小遥遥，让我咬一口吧？”
　　“我拒绝！！”
　　而这边的高缘，最终还是从墨家俩姐妹那里买到了学分。
　　她们对于学分兑换的奖品并没有特别想要的，有钱的话，完全可以自己买。
　　一块钱一点积分的价值是比换奖品要高的。
　　李婉言皱了皱眉头，不过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毕竟没有父母的姐妹俩，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其实卖给高缘的时候，她们俩还有点不好意思，按照道理来说，那个集装箱房，都是高缘出钱建造，然后免费给她们住的，不仅不用房租，连水电费都是他付的，在帮高缘兑换游戏币的时候，实在不该收钱。
　　这还是高缘硬塞给她们俩的。
　　人穷志短啊……
　　用在这里并非贬义，而是很多时候的现实。
　　即使贫穷也仍旧能挺直脊梁，不欠人情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饿死不吃嗟来之食的人，恐怕是万中无一的。
　　俩姐妹的积分加起来换了将近三百块钱，再加上之前的贫困补助，差不多就能买一台便宜点的手机了。
　　墨筱笑有父亲留下的摩托罗拉，手机固然很不错，但时间久了，不仅已经落伍，而且已经有些老旧了，总会莫名的自动关机，在使用的时候会出现很多问题。
　　也是时候该换台新手机了……
　　生活总是要接着往下过，过去的回忆也会渐渐的褪色。
　　父亲留下的手机，终究是要被淘汰的。
　　墨筱笑看着抽屉里的手机，忽然有些惆怅，全然没有终于攒够额外的钱可以买新手机了的喜悦。
　　不同人的欢喜，不同人的忧愁啊。
　　莫雪遥托着腮帮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忽然庆幸自己的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虽说从男孩子被迫变成了女孩子，但和大多数人相比，她的生活还是十分让人羡慕的。
　　“花银银，班主任让你去帮忙！”门口传来了麻建杭的声音，让莫雪遥终于能够摆脱花银银了。
　　其实吧，每天她都这样，多少也有点习惯了呢。
　　“姆唔。”黄语惜捏了捏自己垂落到耳边的碎发，轻轻戳了戳莫雪遥的胳膊，将白板递了过来，｢双休日要去农场玩吗？｣
　　“农场？”莫雪遥对他突然的邀请有些意外，“唔，我和你？”
　　｢哥哥带我们去，开卡车。｣黄语惜写完一段话，见莫雪遥看完了，就又擦掉再写下一段，｢哥哥让我邀请关系好的同学一起去。｣
　　“这样……嗯……那我带上婉言一起吧？”
　　“嗯。”黄语惜高兴地点了点头，｢帮我问一下其他人吧。｣
　　“其他人？嗯……花银银、墨竹莜、茶离她们？”
　　“嗯嗯！”黄语惜阳光地笑着，失语症并没有让他失去乐观，这是莫雪遥最佩服他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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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春天就应该放风筝

　　四月十七。
　　已经是四月的中旬了。
　　对于H市这样一个南方的城市来说，已经进入盛春了。
　　用小学生级别的成语来形容，那就是万紫千红，百花争艳。
　　虽说路边很多野花说不上名字来，但看到它们如此的生机勃勃，还是很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的。
　　校门口开始卖起了一些和春天有关的东西。
　　卖土冰淇淋的老板生意也变得日渐火爆。
　　莫雪遥买了两个软软糯糯的土制冰淇淋，和李婉言一人一个。
　　旁边有一个小三轮车上正卖着金鱼。
　　中间是一个绿色的塑料盒子，里面有不同颜色的金鱼欢快地游来游去，边上则堆着一些不同造型的玻璃缸。
　　金鱼大概是每一个孩子最容易获得允许饲养的小动物了吧。
　　它们不占空间，也不会像猫狗兔子那样有很重的体味。
　　哪怕是仓鼠，有些有洁癖的家庭也是不允许孩子养的。
　　不过金鱼就不一样了，养在水缸里，也没什么味道，只要科学的换水，也不会让水缸看起来很脏。
　　甚至都可以放在餐桌上当个摆件。
　　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多数人是养不好金鱼的，很容易养着养着就死了。
　　但这并不妨碍孩子们去买它。
　　毕竟价格很便宜……
　　有人就买两条，然后用塑料袋装着，回家就养在大的塑料瓶里，即使养不了多久也无所谓，毕竟不心疼那点钱。
　　买的最多的，就是那种突然来了兴致想养的人，反倒是想长期养它们，生怕自己把鱼养死了的人，会很犹豫要不要买。
　　除了卖金鱼之外，还有卖风筝的。
　　或者说，几乎每一家杂货店前都挂了几个风筝，毕竟这个季节，多多少少都是能卖出去的。
　　在校门口摆摊卖的风筝要便宜许多，最便宜的只要一块五，是那种完全由纸糊的风筝，四四方方的，连图案都没画，相当的简陋。
　　贵一点的有五块的，那就是用尼龙做的风筝了，又轻便又耐用，不像纸做的风筝那么容易破，而且还有漂亮的形状和图案。
　　大多是鸟形的，还有的会做成椭圆形的京剧脸谱。
　　“婉言会放风筝吗？”莫雪遥一口将甜筒的脆皮塞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这块类似薄饼干的部分，在吃完冰淇淋后吃是最好的，因为冰淇淋很甜，所以吃了它之后，就不会觉得太腻了。
　　“不太会。”
　　“我也不太会，小时候放风筝就没飞起来过……”莫雪遥摸了摸自己嘟起来的小嘴，“要不我们买一个风筝玩玩吧？”
　　“放不起来。”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这种‘玩具’并没有兴趣。
　　就生活上来说，她其实是个挺无趣的人，因为没有喜欢玩的东西。
　　对于莫雪遥这样，有很多东西喜欢玩的人而言，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喜欢玩吗？”
　　“没什么兴趣。”
　　“可是春天嘛，就应该放风筝啊！”莫雪遥看了一眼这会儿还很灿烂的太阳，要是冬天的话，夕阳恐怕都快要下山了，“而且今天下午天气还蛮好的，微风最适合放风筝了。”
　　“随你。”李婉言舔了一小口冰淇淋，并没有再阻止她。
　　“老板，给我来一个最便宜的风筝吧！”
　　“这个白色的是便宜的，纸做的，很容易坏，你确定要买这个吗？要不还是买这种的吧，尼龙材质的，不容易坏。”
　　“不用不用，纸做的就行了。”莫雪遥怕自己买来放不起来会浪费，所以并不打算买五块钱的那种风筝。
　　“一块五。”老板的语气变得平淡了一点，似乎对这位客人失去了兴趣。
　　这很正常，毕竟便宜的风筝不怎么赚钱嘛。
　　“给。”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老板态度的变化，仍旧兴高采烈地掏出两枚不同面值的硬币递了过去，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个小风筝。
　　大小大概和她的书包差不多大吧，甚至还要再小一点。
　　全身都是素白色的，没有花纹和图案。
　　组成的部分也非常简单，就是纸和竹棍，非常的轻薄。
　　中间的棍子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连着下面十分简陋的风筝线。
　　就完全是一个毛线团，连用来缠线的木头或者塑料都没有。
　　毕竟是一块五毛钱的小风筝，能省的地方肯定都给省了。
　　“一次性的。”李婉言评价道。
　　“嘛，反正也不可能每天都去放风筝啊，一次性也差不多吧，希望在我放飞之前不要摔坏就好……”莫雪遥嘀咕着，捏着风筝的竹棍，朝水果店的方向走去。
　　今天早上是坐公交车来的，所以回去可没有自行车能骑，只能走路了。
　　“诶，婉言，你看那个小孩，好厉害啊，放那么高！”走在路上哼着歌的莫雪遥忽然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指着一个小学生兴奋地喊道。
　　“嗯，和你同款。”
　　“看来我的这种风筝说不定其实更好放哦！”莫雪遥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放风筝了。
　　“需要技巧。”李婉言认真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儿把风筝放得越来越高，这小小的风筝都快看不清了，手中的线也直接到了头。
　　“实在放不起来就让老爹放，婉言，我跟你说，老爹他放风筝超厉害的，我小学的时候，他放过那种比我那时候人还大的风筝，可以飞到很高很高，甚至能和老鹰齐平呢！”莫雪遥轻轻晃着脑袋，“自从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放过风筝了呢。”
　　“我妈也很会放风筝。”李婉言的嘴角浮起些许笑意，“她还会自己做，其实很简单。”
　　“这个小学也有学过，但是……嗯，自己做出来的风筝貌似更难放飞，或许是技术太差了，反正我从来没放飞过，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行。”莫雪遥嘟嚷着，像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回忆，“啊，对了，小惜喊我们双休日的时候去农场玩，婉言要去吗？”
　　“都行。”李婉言顿了一下，又更详细地问了一下，“周几，几点。”
　　“这个还没问呢，明天再问问吧，是他哥哥让小惜带几个自己关系好的同学去玩儿的～话说，婉言去过农场吗？”
　　“没有。”李婉言终于将手中的冰淇淋吃完了，拿出口袋里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在乡下更多的是农田。”
　　“唔，农田和农场还是挺不一样的，农场是圈起来的一大块范围，或许会像一个庄园吧？”莫雪遥挠了挠脸颊，“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能开一家农场，感觉一定很棒啊。”
　　李婉言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遥遥回乡下的时候多吗。”
　　“不太多，我基本就是在城市里长大的，乡下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去。”
　　“小学三年级之前，我是在乡下读的。”
　　“怎么样？乡下好还是城里好？”莫雪遥歪着头问道，“乡下人都比较淳朴，可能习惯了的话，还是乡下更好吧？就是不太方便。”
　　李婉言摇了摇头：“乡下人就是因为太熟了，所以争端才很多，我还是更喜欢城里人这样，邻居之间认识，但不会对你有太多的了解，平时会打招呼，但不会掺合到你的生活中去。”
　　“哦——婉言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呀！”莫雪遥的注意力却完全错了，“最近婉言说好长一段话的次数变多了诶，感觉变得健谈了。”
　　“只是和遥遥聊天的时候比较放松而已。”李婉言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遥遥难道觉得我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吗。”
　　“嗯……话少的时候确实如此，感觉像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我只是……”李婉言似乎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没有必要的时候，不喜欢表露自己的情绪而已。”
　　“嗯嗯，但这个年龄就应该随性一点嘛，婉言有时候成熟得都不像个高中生，像现在这样的感觉才对嘛！不要把话都憋在心里啦。”莫雪遥将手臂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就像和死党勾肩搭背的时候一样。
　　“有时，我只是不知该说什么而已。”李婉言用那双因为摘了近视眼镜，所以显得并不是很有神的双眼看向她，“……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然而，这句话莫雪遥根本没听到，她被旁边路过的一只大狗给吸引了。
　　“卧槽，这么大一只！好大的狗！和我人一样大！甚至可能还更大一点，好像人都可以骑上去了！”
　　“不能骑哦。”牵着狗的青年温和地笑道。
　　“啊啊，它凑过来了！”莫雪遥后退了两步，虽然它看起来很温顺，但毕竟是那么大一只狗，还是很让人有压迫感的。
　　“这是什么狗啊，好大？唔，说起来，好像和金奶奶家的‘哈哈’有点像。”
　　“是有点。”李婉言上前两步，挡在了莫雪遥和大狗之间。
　　“唔……别、别过来……”莫雪遥虽然已经习惯了二哈，但小时候的事情让她还是很怕陌生的狗，特别是这种大型犬，“太大了……会咬人吗？”
　　“不会咬人的，它很温顺的，要摸摸看吗？”青年笑着问道。
　　“啊……”莫雪遥看着它那毛茸茸的毛发有一点点的心动，但还是恐惧占据了上风，“还是算了吧……”
　　这只大狗嗅了嗅李婉言，似乎对她没有兴趣，就又拉着它的主人往前跑去了。
　　“慢点啊！”青年竟然一下子没牵住狗绳，被狗拉着跑了起来。
　　莫雪遥呆呆地看着这一人一狗跑远，小声地呢喃道：“好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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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不总是没心没肺

　　水果店里仍旧有着不少客人，今天的父亲好像格外忙碌，都没有察觉到两个女儿已经到家了。
　　没有熟悉的切菜声，也没有熟悉的唠叨声。
　　店门口没有放着小煤气瓶，菜板好好地挂在墙壁上，冰箱里没有新鲜的蔬菜，酥糖的铁碗里空空如也……
　　“老妈呢？”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周围嘈杂的人声没让她觉得热闹，反倒让她感到冷清。
　　手里的风筝随意地放在一旁的纸箱上，刚才的兴致似乎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哦，没来，在家休息——这两个水果篮真的是最低价了，我就实话实说，赚个十块钱，不过分吧？做生意肯定要赚钱的啊，不然吃啥？”父亲‘诚恳’地说道，继续忙碌着生意。
　　“不放风筝了？”李婉言将酥糖抱起来，轻轻地摸了摸，微微侧目看向莫雪遥，柔声问道。
　　“呼……姆，有点担心老妈。”莫雪遥小声地嘀咕着，“就算是发烧了，只要不太严重，她都应该会来水果店里的才对。”
　　“或许偶尔想休息。”
　　“……那也太不像她了。”莫雪遥盯着李婉言怀里的酥糖，看得后者直发毛，而后忍不住从她的怀里窜到了地上，溜进了纸板箱里。
　　“担心的话，就回去看看。”
　　“嗯……！果然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莫雪遥下定了决心，连书包都没放，也没管丢在一旁，刚才还兴高采烈地要放的风筝，就要转身离开。
　　她看见李婉言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有些不大自在地小声问道：“怎……怎么了啊？”
　　“遥遥也不总是没心没肺的呢。”李婉言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我和你一起回去。”
　　“什么没心没肺啦！可以是可以，不过……嗯……算了。”莫雪遥本来想说‘老爹还挺忙的，你要不还是留下帮他吧’，但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真这样说的话，就显得像是把别人当工具用了。
　　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但莫雪遥还是很了解李婉言的，她的内心其实是很敏感的……
　　但李婉言却读懂了她的话：“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要不我还是留在这里帮干爹。”
　　“咳，咳咳！”莫雪遥差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她故意装傻地反问道，“诶？突然这么说……怎么了？”
　　李婉言用一种无奈又好笑的目光看着她，并未解释：“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唔……那，婉言，你……不和我一起吗？”真的自己一个人回去，她却有点不习惯了，除了偶尔回水果店的时候，李婉言被老师叫去帮忙，这几个月里，每一次真正回家的时候，都是有她陪在身边的。
　　今天忽然她不陪着莫雪遥一起了，反倒是有些不大习惯了。
　　人呐，就是这么矛盾的。
　　莫雪遥的表情也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变得有些尴尬。
　　就像是成熟的姐姐看着不成熟的妹妹一样，李婉言叹了口气，一边摇着头，一边搀住了莫雪遥的胳膊：“好啦，一起走吧。”
　　莫雪遥的心一下子就觉得踏实多了，果然还是让老爹忙去吧，反正他都忙一天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老爹，我们先回去了！”
　　“突然就回去了？哦哦，去看一下你妈怎么样了！”莫文利抬头回应道。
　　莫雪遥又听到后面有人问他诸如‘这是你女儿’、‘两个都是你女儿’之类的话。
　　父亲的语气在这种时候总是相当得意，而且每一次都会说——这两个都是他的女儿。
　　莫雪遥已经很久没有在上下学的高峰期里坐公交车了。
　　上学即使坐车，也会很早出门，完全不用担心车里都是人，放学就更不用说了，走路到水果店就成了，要回家也肯定是吃过晚餐之后了。
　　拥挤的人群让莫雪遥感到很不适，四周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有劣质的香水，也有浓郁的狐臭，还有怎么也挥散不去的汗味。
　　当要上的车终于到了的时候，莫雪遥甚至有点不想上去。
　　但却还是被人群推着上了车。
　　这辆有两节车厢，仿佛一辆小火车一般的公交车里塞满了人，所有人就像是罐头一样被填充在里面。
　　莫雪遥被这混杂的味道熏得脑袋都发晕了。
　　李婉言也和她在挤上车的时候走散了，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算她踮起脚尖，视线也会被大多数人给挡住。
　　其实一米六二作为女孩子，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太矮了，但这个时候挤公交车的貌似都是男人……
　　她能勉强抓住一处扶手已经算是够庆幸的了。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都快让莫雪遥感觉无法动弹了。
　　明明距离终点站也没有几站路了，却还是有那么多人。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感慨……中国人真是太多了。
　　“德胜东村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
　　汽车的广播声响了起来，被堵在两节车厢连接口处的莫雪遥赶忙朝车门那边挤去。
　　“哎哎，让一让，让一下，我下车！”莫雪遥高喊着，好不容易一路挤到车门口，车门却‘咣当’一声关上了。
　　“师傅、师傅！还有人没下车呢！”她慌忙地用力敲了敲车门，车门这才又‘哗’地一下打开。
　　“呼……”总算下了车的她，长出了一口气，高峰期坐公交车实在是太痛苦了。
　　李婉言已经在站台上等着了，不过就算是她，头发也被挤得有些凌乱。
　　“遥遥，这边。”李婉言朝她招了招手，看了一眼头顶变得昏沉沉的天空。
　　刚才上车之前太阳还挂在天边，但现在却已经被厚厚的乌云遮挡，像是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李婉言已经将书包里的雨伞拿了出来，顺势撑在了头顶。
　　“还没下雨呢。”莫雪遥笑着调侃到，“婉言你也太着急了把？”
　　“马上就下了。”李婉言话音刚落，雨伞上就传来‘啪嗒’地声响，而后就是连续的，如同炒豆子般的‘啪嗒’声。
　　就像是有谁以城市为鼓，敲起了有韵律的节奏一般。
　　莫雪遥一时语塞，也没有撑伞，就这么和李婉言凑在一把伞下回到了家中。
　　还没开门，莫雪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电视的声音，似乎是老妈喜欢看的那种言情肥皂剧。
　　反正就是家长里短，还特别狗血的那种。
　　但这却让她松了口气。
　　这代表母亲确实没什么事，只是难得想要休息一天而已。
　　“老妈，我回来啦！”推开门的莫雪遥爽朗地大喊道，今天的声音比平时的任何时候都要更有精神一些。
　　“嗯。”回应她的却并不是母亲的疑惑，而是有些痛苦的闷响。
　　莫雪遥看向母亲，发现她的眉头紧皱着，正努力地通过电视来转移自己的疼痛。
　　那张竹制的椅子‘嘎吱嘎吱’地作响，是因为她不安地轻微摇晃着。
　　“诶？老妈？还发烧吗？肚子疼？要不还是去医院吧！就算是着凉了，如果严重的话也会出问题的。”莫雪遥蹲在她身旁，关切地问道，语气里难得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别硬撑着了吧？”
　　“还好，我自己吃了退烧药了。”母亲勉强地笑了笑，“是痔疮又犯了，熬一熬就好了。”
　　“看起来很严重啊……还是去看一下吧？”
　　“不用了，每次都是这样，明天就好了，去医院看病太贵了。”
　　“那也不能不去啊。”莫雪遥不由分说地抓起了母亲的胳膊，“走吧走吧，现在赶紧去医院看一下！”
　　“现在去，医生都下班了。”母亲轻轻拨开了莫雪遥的手臂，“你这臭丫头能有这份心，我就满足咯。”
　　“啧，算了。”莫雪遥撇了撇嘴，“反正你不要硬撑着就好了，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花更多的钱。”
　　感觉就像是被当孩子一样教训了的母亲却没有生气，反而是乐呵呵地说了声‘好’，似乎就连疼痛都消退了几分。
　　“遥遥，我们来做晚餐吧。”李婉言打开了冰箱，“干娘，晚上喝粥可以吗？”
　　“可以，不过，不要太多……”母亲调整了一下坐姿，刚才似乎压迫到了犯痔疮的地方。
　　“两杯米够吗？”
　　“你们如果和平时一样的饭量，那就差不多。”
　　“我来淘米吧。”不怎么会做菜的莫雪遥选择了个简单点的工作，顺便洗了两个香菇丢了进去。
　　这只是为白粥增加一点香味而已，并不是打算煮皮蛋瘦肉粥。
　　李婉言则从冰箱里取出了毛笋和雪菜，打算做一道简单的雪菜炒笋。
　　“遥遥，你找一下冰箱里有没有肉。”
　　“我看看啊……啊有一小块。”
　　“帮我洗一下，我来切成肉丝。”李婉言挽起了袖子，手中的刀‘哒哒哒’地落下，麻利而干练，在她的身上，莫雪遥甚至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婉言以后一定是贤妻良母呢，哎呀，想想会嫁给那个男人就可惜了呢。”莫雪遥笑着调侃道。
　　“你现在说话怎么像花银银似的。”李婉言揶揄道。
　　“咳嗯！这叫近墨者黑嘛……”
　　“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吧？为什么没见你近朱者赤呢。”李婉言也很配合地开起了玩笑。
　　有很多时候，一个玩笑话如果对方不接，那话题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互相挤兑其实是关系好的一种表现。
　　“学坏比较容易嘛，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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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在半夜里被吵醒

　　深夜。
　　在这个娱乐活动并不是那么多的年代。
　　到了凌晨一点，整座城市都仿佛已经睡着了。
　　只有那些隐藏于暗巷中的酒吧，还会透过厚实的墙壁传出阵阵令人激情澎湃的摇滚声。
　　莫雪遥和李婉言也已经酣睡在床上，昨天一天下了两场雨，让刚升上去的气温又骤降了许多。
　　虚掩的窗户外吹来一阵寒风，让莫雪遥不由地裹紧了被子，顿时让李婉言大半的身子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打了个哆嗦，没有扯回被子，而是在迷糊中和莫雪遥紧紧地挨在了一起，钻进了被她卷起来的被子中。
　　莫雪遥被迫贴着墙壁睡，终于没有再胡乱动弹了。
　　李婉言正重新掖好被子，准备陷入深层的睡眠中，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凳子被撞翻了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跌倒在地上的声音，以及‘咚咚咚’的脚步声。
　　赤着脚踩在没有装地板的水泥地上，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婆，疼得厉害就去医院吧，去急诊部，我去骑三轮车带你。”
　　“你明天还得去进货呢，你先睡吧，我到明天早上再说。”母亲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但声音却在微微颤抖。
　　“唔……唔姆……”莫雪遥今天的睡眠格外的浅，她被客厅里的声音吵醒了，有感觉身体里涌出一阵尿意，便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一天不开店都没事，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说得好听，那你以前还去赌博？”
　　“咳，那是以前不懂事儿嘛，而且这都哪和哪啊，现在都改了你提这个干啥。”父亲在尴尬之中又有些不满，“行了，赶紧穿下衣服，我带你去医院，别说没事，你看这血都流出来了，你当我瞎啊？”
　　对话的声音在莫雪遥的耳中变得愈发清晰，她一咕噜地坐了起来，悄悄推开了房门。
　　“老妈……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啊！”父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痔疮犯了而已，不是什么大病，我送你妈去医院，你和婉言明天自己去外面吃早饭吧。”
　　“明天不开店了吗。”
　　“大人的事情还不用你这小屁孩操心。”父亲十分迅速地将衣服裤子往身上套，“我会搞定的，你别担心了，好好睡觉吧，明天你还得上学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莫雪遥撇了撇嘴，“不用帮忙吗？”
　　“你就省省吧，你能帮啥忙哦。”父亲故意挤兑了她一下，“快去睡觉。”
　　“……哦。”但莫雪遥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看到父亲那凝视的目光时赶忙解释了一句，“我上个厕所。”
　　母亲的痔疮已经很严重了，严重到自己都快没法走动了的程度，她完全就是在硬撑着，但却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
　　“真的没问题吧？要不要喊干爹来帮忙？”上完厕所的莫雪遥，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半夜的让你干爹来帮忙？”父亲斜睨了她一眼，“你就少出点馊主意吧，我送你妈去医院，不用担心的，痔疮而已，小毛病。”
　　“真的只是小毛病嘛？”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去哪家医院？今天放学我们回家还是回水果店？”
　　“水果店肯定要开门的。”莫文利将杨晓玉背了起来，“最近的大医院也就是人民医院了，我送你妈过去，你好睡觉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听说严重的痔疮是要开刀做手术的，我可不认为那不是什么大事啊。”莫雪遥知道父亲是在安慰母亲，但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而被父亲背着的母亲，面容略显扭曲地叹了口气：“哎，又要花一大笔钱了。”
　　“能花钱解决的都是小事儿。”父亲看向了莫雪遥，“小遥，来开下门。”
　　穿着睡衣的莫雪遥赶紧跑到了门边，把大门打开，让早已穿好鞋子的父亲背着母亲走了出去。
　　“还要帮忙吗？”
　　“不用了。”父亲回答着，又扭过头安慰妻子，“没事的，一点钱而已，别太看重了，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花的嘛？”
　　“我们这才攒了多少钱啊，阿良那边的钱还没还完呢。”
　　“没事没事，你别老是那么在意这种事情，放宽心好不好，你越是焦虑，病就越是不容易好，有时候你要是能像小遥那样没心没肺的啊，说不准都没那么多病呢！”
　　而后，父亲的声音渐渐远去，楼道里只能听见些许的脚步声。
　　在这安静的午夜，显得格外沉重。
　　莫雪遥默默关上了门，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觉得日子越来越好的时候，就出现一些小小的波澜和障碍。
　　好在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会稍微难过一阵子而已。
　　对于普通人来说，得痔疮还是很正常的。
　　莫雪遥告诉自己，平常心对待就好了。
　　又不是突然被车撞了或者心脏病发作了那样狗血的桥段。
　　生活中可没有那么多像剧本里写的那般尖锐的矛盾和冲突。
　　生活也不会总是走向极端，一下子走上山巅，一下子又跌入低谷，那根本不是一般人会有的人生体验。
　　“要是我也能赚钱就好了，但如果要上大学的话，还要五六年呢……”她挠了挠头发，将它们挠得乱糟糟的，“呼……还是睡觉吧。”
　　这一夜……
　　莫雪遥以为自己是不会睡好的。
　　不过意外的是她睡得还是挺香的，一觉睡到了天亮，还相当的精神。
　　这大概就是没心没肺的好处了吧。
　　虽然说她对自己能到这种程度也感到十分的诧异。
　　又是一个没有母亲忙碌声的早晨，让她感觉到十分的冷清。
　　不对……？
　　莫雪遥忽然侧耳听了听，竟然有听到切菜的声音和洗衣服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快就好了？”她惊讶地套上衣服走了出去，往厨房里看去，没有看到母亲那矮小敦实的身影，却看到了一个娇俏的背影。
　　她扎着侧马尾，微微偏着头尝了一口炒米粉干的味道，然后又开大火用力翻炒了起来。
　　头顶上那个排风扇‘呼呼’地吹着，尽力地带走一部分的油烟——虽然效果并不是很大，但好歹也是聊胜于无。
　　“咦——婉言，你什么时候起的啊？”
　　“五点不到。”
　　“这么早？”
　　“睡不着。”李婉言笑了笑，“我煮了粥。”
　　“啊，我看看我看看，已经煮好了吗？”莫雪遥凑到电饭煲旁，打开电饭煲看了一眼，一股浓郁的米香顿时涌了上来，“有妈妈的味道！”
　　“粥不都是这么味道吗。”
　　“不一样不一样……嗯，感觉是不一样的，家里做的粥，和在外面买的粥。”莫雪遥用手扇了扇油烟，“要做好了吗？那我先去洗漱了。”
　　“去吧。”
　　果然早晨还是要热闹一点好。
　　莫雪遥这样想着，心情莫名地舒畅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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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文利的三轮车上装了几箱水果。
　　其实每天去进货的话，要进的水果也并不是那么多的。
　　毕竟一天的销售量也就那么点而已，水果这种东西，如果进太多却卖不掉的话，亏损是很大的。
　　而且每天进的这些，都是比较便宜的，大多数人都会买的水果。
　　诸如香蕉、苹果、橘子这种。
　　大部分人都是一两斤起买的，也就需要多进一点。
　　还有一些比较昂贵的水果，比如火龙果、帝皇蕉这种，必须得精挑细选，每一个都不能有烂的或者撞熟的地方。
　　每天进货有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这里。
　　这毕竟是医院旁边的水果店，昂贵的水果还是会有人买的，特别是装在水果篮里，会让顾客感觉特别有面子。
　　“啊利，你昨晚干嘛去了？不会去外面偷腥了吧？”有熟人看到他顶着个黑眼圈，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便大笑着调侃道。
　　“他哪敢啊，家里一头母老虎，八成是昨晚交公粮，把他给累坏了呗，哈哈哈——”
　　不少人都哄笑了起来。
　　“瞎扯啥呢。”莫文利懒洋洋地说道，“我刚从医院里回来，老婆得痔疮了，送她过去。”
　　“那你不是一宿没睡么，还拉得动车不？”
　　“这点重量我会拉不动？”莫文利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老板，老样子，帝皇蕉来个一小箱！”
　　“你又要挑啊？我跟你说你挑的话得涨价了哈。”老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靠，那你卖我垃圾我是不是也得收着了？”
　　“我做生意讲的是诚……”
　　“少来少来，我自己就是做生意的，哪有商人不奸的？到时候要是有碰熟的，你百分百说是我运的时候撞到了，不卖拉倒，市场里又不是就你一家。”
　　“哎呀，莫哥，你咋那么认真呢？开个玩笑，你先选吧，老顾客了，还这么较真。”
　　“我看你可不像是开玩笑。”莫文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对方递了根烟，挑挑选选的，就这样三轮车里装的货物多了起来，小小的三轮车也很快装得差不多了。
　　他核对了一下心里的清单，觉得差不多后，就把放在货物最上面的花仔细摆好，免得掉下去了，而后骑着三轮车离开了批发市场。
　　等红绿灯的路口，他睡着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被后面的喇叭给叫醒的。
　　而当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他刚停好三轮车，就感觉困倦，趴在把手上，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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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虚弱的母亲

　　二零零零年，四月十八日，星期二。
　　这是一个阴天。
　　阴沉沉的天空压在莫雪遥的心头，让她有一种仿佛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中午的时候，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已经去了食堂，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刚走出教室的李婉言侧目看了一眼莫雪遥，又退了回来。
　　“遥遥。”
　　“遥遥。”
　　“莫雪遥！”李婉言忽然提高了音量，站在莫雪遥的身边大声喊道。
　　“啊……诶？怎么了？”莫雪遥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李婉言，茫然地问道。
　　“已经是午餐的时间了。”李婉言用手轻轻顺了顺她头顶有些乱糟糟的发丝，“叫你好几遍了，出教室之前你都应过了，却还在这里发呆。”
　　“哦……我应过了吗？”莫雪遥完全没有印象了。
　　“怎么了。”李婉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莫雪遥给她的可乐糖，剥开糖纸后塞进了她的嘴里。
　　“唔……”莫雪遥用舌头顶着可乐糖，让它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有点担心老妈。”
　　“不会有事的。”李婉言拽住了她的胳膊，有些强硬地将她拖了起来，“先吃饭。”
　　“哦哦……嗯，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虽说可能要开刀，但是应该只是小手术，不过我们国家的医疗水平会不会不够高啊……而且H市也没有什么太知名的医院……”
　　“不会有事的。”李婉言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不过这一次，她是微笑着说的。
　　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偶尔笑起来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
　　但莫雪遥依旧没有什么食欲。
　　会有这样的担心，是因为她见过其他人的死亡。
　　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那颗心始终无法落回地上。
　　记得那是上小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个二年级的学生。
　　在莫雪遥家的对门，也就是现在住的房子的上一任隔壁邻居。
　　那户人家里有一个和她同龄的小女孩儿。
　　因为从幼儿园就已经认识，所以和她非常的熟悉，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每天放学写作业，两个人都要凑在一起，两户人家的父母都经常开玩笑说要给她们俩定娃娃亲了。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双休日的时候也一起出去玩。
　　两小无猜，亲密无间，就是那时候对她们俩最好的形容词。
　　但是变故却来得很突然。
　　起先只是一场感冒，大家都没当回事儿，但她的病却越来越重，就像是得了肺炎一样。
　　她的父母开始担心，带着她去检查身体，得到的答案却不是肺炎，而是另一种重病带来的免疫力大幅度下降。
　　那也是莫雪遥第一次听到这种病症的名称——白血病。
　　年幼的她不知道什么叫做白血病，以为是人的血会变成白色或者人的肤色会变成白色的病，也不知道有多么可怕，反倒觉得很新奇。
　　后来那个女孩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上学，一直在医院里，莫雪遥双休日也经常去见她，她的肤色也确实变得越来越苍白。
　　直到这个时候，莫雪遥也仍旧没有觉得这是有多么严重的病症。
　　因为医生和护士还经常和她们俩开玩笑，对方的父母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的焦虑。
　　但后来她才知道，那只是大人们的伪装。
　　为了让那个女孩儿接下来的最后时光过得快乐一些。
　　其实也不是没有希望治愈，只是那份希望之光最终貌似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在那年新年回来之后，莫雪遥忽然从父母那得知，隔壁邻居为了给自家女儿看病，将自己的房产变卖了，已经搬离了这里。
　　起先的时候她还吵着要去看她，但对方已经不在原来的那家医院了。
　　孩子的忘性总是很大的，或者说，人想要活下去，总会多多少少的忘记些什么。
　　半年的时间，莫雪遥有了新的朋友，也学到了很多新的知识。
　　她不再总吵着要去找她，只是偶尔会想起她而已。
　　直到那半年后的某一天，父母聊天时突然和她说起。
　　那个女孩儿已经死了。
　　她到最后都没能获得匹配的骨髓，她的父母为她花光了一辈子的积蓄。
　　孩子对于死亡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那个时候的莫雪遥，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为永远见不到她而遗憾。
　　但当初中后，参加了一位还算熟悉的亲戚葬礼后，这份尘封了的记忆就被翻了出来。
　　人的生命原来是那么的脆弱，明明最开始只是一场看起来并不严重的感冒……
　　那件事，也是让莫雪遥重新开始努力的动力之一。
　　生命很长，也很短，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无论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就是担心母亲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才一整天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因为到食堂的时候已经很迟了，队伍排得老长，等莫雪遥她们开始吃的时候，反倒是有不少空桌子可以选了。
　　莫雪遥打了一份蛋炒饭，用筷子一点一点的挑着，每次就吃下去五六粒，照这样吃下去，怕是午餐时间结束了都吃不完。
　　李婉言去盛了两碗蛋花汤来，放在了莫雪遥的面前：“中午去打羽毛球吗。”
　　“不了……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动……”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将汤倒进了蛋炒饭里，将好好的一份蛋炒饭变成了一团说泡饭不是泡饭，说炒饭也不是炒饭的玩意儿，但她却毫无异常地吃了下去。
　　似乎根本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只是想尽快把这些食物给咽下去而已。
　　李婉言默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等到放学回家，让莫雪遥亲自去看一看自己的母亲，确认她真的没有大碍了才行。
　　等待放学的时间，难得让她感到有些煎熬。
　　今天一天根本就没怎么听课，虽然笔记都做了，但也只是照葫芦画瓢似地将那些文字抄下来而已，根本没有经过脑子。
　　一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她才终于精神一振，无神的双眼开始重新焕发出些许的神彩。
　　“遥遥先回家吧。”李婉言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今天没有再让她等自己一起回家。
　　“好……！”莫雪遥立马背起书包冲了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今天小遥怎么了？来那个了？”叶半夏嘟嚷着问道，然而却并没有得到李婉言的回答。
　　莫雪遥跨上自己的自行车，用了三分钟就抵达了水果店，她将书包一丢，就冲父亲大喊道：“老爸，老妈怎么样了？在哪个医院！”
　　“在人民医院，怎么，你要去吗？你知道路吗？”父亲看了她一眼，“你书包要不要带上，等下直接在医院一边陪你妈，一边写作业。”
　　“行……坐什么公交车？”
　　“要转车的，你先到……”父亲详细地说了一通，又怕莫雪遥会忘记，便撕了一张烟壳纸下来，在上面把刚才说过的话写了一遍，递给了她，“这个带上，免得你忘了，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嗯！我现在就去看她！”莫雪遥将刚才丢下的书包又重新背上，和昨天一样，挤上了公交车。
　　高峰期的医院门口，也是人来人往，停着不少汽车。
　　还有救护车呼啸而过，冲进了医院里面。
　　这‘嘀嘟嘀嘟’的声响，让莫雪遥的心不由地揪了起来。
　　她快步地走向住院部，按照父亲说的病房号找了上去。
　　“519……”她坐着电梯到了五楼，顺着走廊一路往后找，终于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自己母亲所在的病房。
　　这是一个三人间的病房，三张病床并排放着，中间只是用简单的窗帘布相互隔开。
　　而母亲则躺在靠近门的病床上，安静地睡着，她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平时晒得偏黑的缘故，这会儿脸色苍白，反倒让人感觉比平时好看了一点。
　　这忽然就让她想到了自己做手术的那段时间。
　　当自己睡着的时候，母亲是不是也这样看着她？
　　这种位置互换了的感觉，让莫雪遥觉得有些微妙。
　　她走近了病床，并没有将她叫醒，但母亲的睡眠似乎很浅，听到脚步声时就转醒了过来。
　　“遥遥来了？”她扭过头，微笑着问道。
　　“嗯，老妈，没事吧？”
　　“手术已经做好了，等伤口愈合了就行。”母亲说得很轻松，“起码要住院到这个星期五吧。”
　　“你还是再多住一会儿好了。”
　　“没事的，只是一点点小手术，开的口子很小的，很快就好了。”母亲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莫雪遥赶忙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她那粗糙的手。
　　“今天上课怎么样啊？”
　　“呃……还好吧。”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脸颊，“看到你真的没事……我就安心了。”
　　“哎哟，我家遥遥还会关心人呢，有你这份关心就好啦，你就不用操心了。”母亲调侃着说道，这时候，门又被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我来检查伤口了，这位是？”
　　“我女儿。”
　　“需要回避一下吗？”护士问道。
　　“啊，我出去。”莫雪遥赶忙站了起来，但母亲却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遥遥，带钱来了吗？”
　　“带了……怎么了？”
　　“那你去食堂买点饭来吧。”母亲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之后，松开了手，“打点饭菜，我不用太多，一份饭一份菜就行，来份豆腐就好，你自己要吃什么就自己打。”
　　“好……食堂在哪里来着？”
　　“下了楼右转往里面走就是。”护士替莫雪遥母亲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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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Z国移动

　　莫雪遥蹀躞地走出住院部，看了看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食堂走去。
　　医院最大的那幢楼上的露天大屏幕正在播放着新闻，说是Z国移动通信集团即将正式注册成功，届时将会带来这样那样的影响什么的。
　　在Z国电信之外，终于又有了个能分庭抗礼的同行，不少人对此是持乐观心态的。
　　有竞争才有让利嘛，对于消费者而言，这是好事儿。
　　医院的食堂看起来像是由厂房改的一样，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都是水泥的，看起来相当简陋。
　　好几个窗口前都有人在排队，莫雪遥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十元钱的现金，安静地等着。
　　医院食堂的饭菜没比外面便宜，甚至还要稍贵一些。
　　莫雪遥点了一份肉沫豆腐、鱼香肉丝和豌豆炒肉，再要了两份饭，花了足足八块钱。
　　要是在其他地方的话，五块钱就足够了。
　　便宜点的话，三块五就行。
　　这种菜在医院的食堂里算是荤菜，但在外面的其他店里，是算作素菜或者小荤的。
　　可惜医院附近，就只有医院的食堂是最便宜的了。
　　周边的几家饭店更贵。
　　要是再走远一点的话，就又会显得很麻烦了。
　　医院食堂唯一比外面好的一点，那就是用的打包餐具不是泡沫的，而是纸质的。
　　不会发出那种被筷子刮了以后的，难听而尖锐的声音。
　　而且泡沫盒更容易破，稍微一用力，就直接把盒子给戳穿了。
　　纸质的就没有这种问题了。
　　莫雪遥拎着装着盒饭的袋子，心情轻松地往回走去。
　　正走到靠近医院门口的位置，就看见了背着书包的李婉言。
　　“婉言！”莫雪遥朝她挥了挥手，“你来了啊。”
　　“嗯，干娘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事。”莫雪遥不敢把话说满，因为她总觉得话说满了，事情就会向另一面发展了。
　　虽然可能只是一种带点迷信的心理作用……
　　“干爹把钱给我了。”
　　“哦哦……是付后续的钱吗？”莫雪遥点了点头，“带了多少过来？”
　　“一千。”
　　“一千！”莫雪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不知为何，却感觉可能还会不够的样子。
　　不过，莫雪遥的父亲能把一千块钱直接交给李婉言，让她带过来，其实也是非常信任了吧。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李婉言还只是觉得莫雪遥的父母在和她客套而已，但随着长时间的相处，她就能够从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中感受到干爹干娘真的是把自己当做亲女儿来看待了。
　　这其实不仅让她感动，也让她感觉到惶恐，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这份感情，更不知道该怎样报答这份恩情……
　　特别是莫雪遥的父亲，在她的心中，比自己的亲生父亲，更像是一位‘父亲’。
　　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男人，才是她心中真正的‘父亲’该有的模样。
　　“不够就先交一部分。”李婉言看向了莫雪遥手中的袋子，“晚餐买了？”
　　“啊，对，你不会……做了吧？”
　　“没有。”李婉言摇了摇头。
　　“那我没买你的份，等等，再去买份饭吧？”
　　“……不用，我吃泡面就好。”李婉言抓住了莫雪遥温热的小手，“先上去吧。”
　　到了楼上的时候，母亲的身体检查刚结束。
　　莫雪遥赶忙迎了上去，紧张地对护士问道：“护士姐姐，应该没事吧？我妈。”
　　“没事儿的，过几天就好了，最快星期五能出院。”戴着口罩的护士小姐眯着眼睛笑了笑，“对了，你有带钱过来吗？有的话先把目前的医药费结算一下。”
　　“有带的，唔姆，婉言你去吧？”
　　“嗯，去哪里结算。”
　　“请跟我来。”
　　而莫雪遥则走进了病房里，看见母亲正坐在病床上，精神不是太好的翻看着一本医学科普杂志。
　　“老妈，我把饭菜买回来了，婉言也来了，她去付钱了。”
　　“嗯，我问过护士了，算上接下来的住院费，大概要八百多，这次应该去付五六百的样子吧。”
　　“好贵啊……”
　　“不算太贵了。”一直担心医药费太贵的母亲反倒安慰起了她来，“可惜没有医保，不然应该能报销掉一点。”
　　“嗯，老妈没事就好。”
　　“呵呵，最近怎么突然就这么关心我了？还是说女儿终于长大了？嗯……女儿终归是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呢。”
　　“嘁……”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反驳道，“才没有关心你，只是担心你出什么大问题，就没有人帮我洗衣服烧饭了！”
　　“哦～你知道就好，以后对妈妈好一点。”母亲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现在知道没有妈妈不行了吧？”
　　“嘁，少来。”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买了肉沫豆腐，直接倒到饭里给你吗？”
　　“不用，就这样分开吃吧，你自己买了什么？”
　　“豌豆炒肉和鱼香肉丝……量也不多，感觉好贵。”莫雪遥撇了撇嘴，“简直是杀猪啊。”
　　“呵呵，算好的了，饭是不是少了一份？”
　　“我买的时候婉言不在，她说她等下吃泡面。”
　　“那怎么行，赶紧去买一份饭来吧，菜看看够不够，不够就再买一份菜。”母亲有些不满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花你自己的钱，所以就不想给言言买了吧？”
　　“喂，我是那种人嘛！”被误解了的莫雪遥感觉很受伤，“是婉言自己坚持不要的嘛……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去买。”
　　“这就对了，做人呢，一定要考虑到别人，有时候别人说的话只是客气一下，你也不要就这么当真了呀。”母亲戏谑地笑道，“你的脑子也太简单了点吧？”
　　“啧，我觉得做人就应该直来直去的，总是要弄些弯弯绕绕的麻不麻烦啊……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嘛。”
　　“每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同的。”母亲笑了笑，“言言和你的成长环境不同，你要多照顾她才是。”
　　“噫，平时都说让她照顾我的，今天怎么就反过来了？”
　　“傻丫头，言言再怎么说，也不是我亲生的，我如果不照顾着点她，向着她说话，那她在这个家里就感觉像个局外人了，只有这样，慢慢的才会让她感觉这里是她真正的家，让她能够融入进来，对她，不能像对你一样呀，你毕竟是我的亲女儿，怎么说都没什么关系……”
　　“喂喂，我也是会受伤的啊！”
　　“得了吧，你脸皮厚得赛城墙，还受伤。”母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去去去，赶紧去再打份饭来。”
　　“知道啦。”莫雪遥咬着嘴唇嘟嚷道，“你们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要是全世界的大人都像你这样，那世界早完蛋啦！”
　　“谁说的，我觉得世界会很和平才对！”
　　母亲未置可否，只是拆开盒饭，笨拙地用筷子挑了一口饭塞进嘴里。
　　虽然打得是局部麻醉，但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是有受到影响。
　　比如她的右手就显得不如平时灵活，悬在半空中的时候，还有些发抖。
　　莫雪遥轻哼着曲，又拎着饭菜往回走。
　　知道母亲已经没什么事了之后，她就将这件事放了下来，想着双休日和黄语惜去农场的事情了。
　　这应该也算是郊游的一种吧？
　　对于大多数时候都总是没心没肺的莫雪遥来说，像这样对母亲的关心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当确定无恙后，这事儿几乎就被她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不是一个乐天派，恐怕她也没有办法从男性变为女性这种强烈的反差中转换过来吧。
　　而且就算是她这样的乐天派，也都会有很多不适的地方，有很多心理感到积郁和别扭的地方。
　　要换个性格比较沉郁的，生活的环境比较压抑的，那岂不是都要被逼疯了？
　　每次想到这里，莫雪遥都会庆幸还好自己是这样的一个性格。
　　再一次回到病房里的时候，李婉言已经付完了当前阶段的药费。
　　“婉言，呐，我又去买了一份饭菜，凑在一起应该够吃了吧？”
　　李婉言愣了一下，轻轻捏了捏莫雪遥的脸蛋，低笑着说道：“谢谢。”
　　“干嘛？这么开心？遇到什么好事了吗？”莫雪遥奇怪地问道。
　　“嗯。”
　　“什么好事儿？”
　　“有遥遥在的每一天，都是好事。”
　　“噫，婉言你这话说得好肉麻啊！”莫雪遥做了一个十分扭曲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感觉，“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啊！”
　　“好了好了，你们俩赶紧吃吧，我已经吃好了，剩下的都归你们了。”吃好饭的母亲又拿起杂志看了起来，“你们吃完后要回去吗？”
　　“我陪老妈到晚上吧。”莫雪遥指了指自己的书包，“我在这里写作业好了。”
　　“也好，不过明天就不用陪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好。”母亲慈祥地笑了笑，“你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
　　“老妈，你这话都重复多少遍啦？”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我们还是每天都来比较好，干娘一个人在这里也很不方便的。”李婉言拿起了放在袋子里的一次性筷子，“总是让护士来帮忙，别人也会不耐烦的。”
　　“什么嘛，护士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
　　“那不一样。”李婉言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过莫雪遥也没有等她的解释，这句话貌似只是一句抱怨：“嗯，反正我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嘛，啊，话说老妈要是想上厕所的话……还是婉言你来帮忙吧，咳嗯！”
　　母亲斜睨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毕竟莫雪遥以前还是自己的‘儿子’，在这种事情上，可能还是李婉言来做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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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特摄迷的聚会？

　　小学生作文最喜欢用的开头就是——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这本是一句很好的句子，只是用得太多，便显得泛滥而没品位了。
　　就像把好听的歌设置成闹钟一样，也会让人心生厌烦。
　　所以有时候，反倒是朴素的形容更能让人感觉舒服。
　　时间就这样从星期二来到了星期五。
　　因为一天都没有主课，所以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几乎将双休日的作业全写完了。
　　中午的午休时间，莫雪遥懒洋洋地靠在艺术社团的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从太阴老师的心理问询处那里灌来的热奶茶。
　　社团的指导老师秋易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八成是去打游戏了。
　　作为一位副课老师，秋易是相当闲的。
　　让人诧异的是，为什么物理老师叶羽也总是那么的闲？
　　在大多数时候，艺术社团的活动就是各种艺术的赏析。
　　如果老师不在的话，大家就用社团里的材料做一些小手工，赚点学分的同时，还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天。
　　相比过于吵闹的教室，或者热火朝天的操场，莫雪遥还是更喜欢这样安静些的房间。
　　人无需太多，大家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故意地去开启点什么话题，即使是沉默也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气氛尴尬。
　　“我感觉我真的很有做雕刻的天赋啊。”高缘一脸自得地说着，像是陶醉在了自己的作品之中。
　　拿着社团艺术杂志的莫雪遥抬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你的艺术细胞真是和别人不一样。”
　　“是吧，哈哈！”
　　“你他.妈只会做这种低俗的东西吗？能不能高雅一点？”周勇对他表示了鄙视，因为高原雕刻的东西，是一个大概一只手那么大的男性的下半身。
　　就是一个屁股两条腿的东西，当然也没少了那最重要的特征。
　　“怎么和社长说话的呢？”高缘不满地说道，“这也是艺术好不好，就像断臂维纳斯一样！”
　　“你还有脸和断臂维纳斯比……”
　　“那你做了什么？让我看看？啧，你这不是比我还差劲吗？你这捏的啥啊？屁股？”
　　“草，是桃子好不好！”
　　“我看就是屁股嘛！”莫雪遥笑着调侃了一句，又将目光移回了手中的杂志上，上面刊载着一篇有关达芬奇的文章。
　　这不是那种时尚艺术杂志，而是古典艺术杂志，有点类似记录资料的书籍，只不过相对比较精简和容易阅读而已。
　　配图也更多，在上面经常可以看到名画和雕塑什么的。
　　“真的是桃子啊！”周勇感觉很受伤，扭头看了一眼端木济，发现他正在画素描。
　　而素描的对象就是坐在他斜对面看书的莫雪遥。
　　“咦……？”周勇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又看了几眼，确定画的确实是莫雪遥，“端木济，没看出来啊，你竟然偷偷，嘿嘿嘿……”
　　端木济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社团里的人我不是都有画过吗，今天正好画到了莫雪遥而已。”
　　“诶？好像也是啊……”周勇愣了一下，“上次画的好像是我来着。”
　　“嗯。”端木济没有多说什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继续画了起来，时不时地看一眼莫雪遥。
　　莫雪遥也大大方方地让他观察，毕竟他又不是专门画莫雪遥，其他人也有画过，那就不显得有多少尴尬了。
　　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将四张椅子拼在了一起，躺在椅子上睡起了午觉。
　　对于她们那忙碌的生活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睡眠。
　　李婉言和雪先生都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不在社团教室里。
　　莫雪遥就是这里唯一一个醒着的女生了。
　　“哎，高缘，你最近怎么这么认真学英语了？搞啥呢，你不是不学英语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学了。”
　　“你那就不像有认真学的样子，你昨天英语课堂测验分数那么高，肯定抄了吧。”
　　“靠，你以为我是你啊？听个写都要做小抄的，我写得出来就写，写不出来就不写，大不了罚抄，就从人格上来说，我比你高尚多了。”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彼此彼此，对了，周勇，今天放学去我家玩不？”
　　“干嘛？你爸妈不在家？”
　　“不在。”高缘将雕刻的小刀放在一边，吹了吹半身雕塑上的灰，“咱们通宵打游戏啊。”
　　“行啊，打什么？”
　　“嘿嘿，你知道我爸帮我搞到什么了吗？从日本买来的，顺便还买了两个游戏，虽然是日文版的，不过菜单界面还是能凑合看得懂一部分的。”
　　“啥啊？”周勇好奇地问道，忽然瞪大了眼珠子，“我靠，不会是……那个吧？”
　　“没错，就是那个！”
　　“卧槽啊！PS2！？”周勇的声音大到能在这屋子里回响了。
　　“诶？PS2？”莫雪遥也被吓了一跳，“已经出2了？我就在我干爹家里玩过第一代的。”
　　“没错，就是PS2，哈哈，我们这边还没有呢，只有那边才能买得到。”高缘洋洋得意地抱胸笑着，“嘿嘿，想不想玩啊周勇？”
　　“玩啊！通他妈.的宵！”周勇顿时兴奋了起来，“今天晚上你不让我去你家，我都要去了！”
　　“淡定一点行不行，能不能向小济济学习一下啊。”
　　“我看他是根本不懂这个，所以才不惊讶好不好。”
　　“你买到的是哪两个游戏啊？”莫雪遥前倾着身子问道。
　　“《山脊赛车》和《永恒之戒》。”高缘讪笑着挠了挠头，“不过后面那个不太能玩得懂，属于RPG游戏，文字量太大了，可是不看文字又基本玩不下去……”
　　“就玩赛车的游戏吧！”周勇期待地说道，“啊，怎么还没放学……”
　　“你小子也太猴急了吧？”高缘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嘿嘿，不过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周勇警惕地盯着他，“我可没钱。”
　　“我靠，我还要找你要钱？那我混得也太惨了吧？”
　　“那你要干嘛？”
　　“咳，今天语文作业和英语作业，帮我抄一下。”
　　周勇立马拍了拍胸膛：“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灰色交易啊。”莫雪遥懒洋洋地将脱了鞋子的双脚搭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我能去玩儿吗？”
　　“可以啊！”
　　“高缘你这见色忘友啊！”
　　“咳，你能和莫雪遥比吗？要不你穿上女装试试，有她一半好看，我也让你随便玩了。”
　　“玩什么？什么随便玩？噫——你这人好恶心啊，你喜欢被动啊？”
　　“我.日，你小子都想歪到哪里去了！”
　　莫雪遥悠闲地看着他们俩耍宝，就像是在现场看一出喜剧一样。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只觉得这样悠闲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了。
　　“吱呀——”正在周勇和高缘闹腾着的时候，社团的门被推开了。
　　李婉言和雪先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哟哦，你们俩关系还真是好啊。”雪先生笑着调侃道，找了一圈，却发现貌似没有椅子能坐了。
　　唯一一个空着的椅子，已经被李婉言坐上去了。
　　主要是墨家俩姐妹占了太多的椅子……
　　于是，雪先生就只能走到窗边，勉强地坐在了窗台上。
　　“阿雯把你和婉言叫去干嘛啊？小雪？”莫雪遥托着腮帮子看向他。
　　“是暑假的活动。”雪先生回答道，“有一些名额已经确定了，比如我和班长，还有一些名额要等期末考结束才能决定下来，这次高二和高一的都有名额，两个年级去不一样的地方。”
　　“去哪里玩？”莫雪遥顿时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应该会有机会。
　　“夏天嘛，肯定是去海边了。”雪先生把玩起了放在窗台上的一些小手工艺品，“小遥应该机会还是挺大的吧。”
　　“果然是名次吗？年级前十？”
　　“就目前来说应该是这样，但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增加或者减少名额。”李婉言接过了雪先生的话，回答道，“小遥如果去不了的话，我也就不去了。”
　　“噫，如胶似漆啊，这话简直像是丈夫对妻子说的。”
　　“什么啊！”莫雪遥不满地瞪了高缘一眼，“而且为什么我是妻子啊？”
　　“因为莫雪遥看起来比较……柔弱一点？”
　　“柔弱？”作为一个曾经的男生，被这么形容，让她感觉很受伤，“开什么玩笑，我力气很大的！”
　　在这吵吵闹闹之中，午休时间也就这样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端木济走在了最后面，他见其他人都转过了转角，就加快了步子走到同样走得很后面的莫雪遥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雪遥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走在她前面一点的李婉言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端木济。
　　“啊？小济啊，怎么了？”莫雪遥这才扭头问道。
　　“四月三十号，有空吗？”
　　“姆，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怎么了？”
　　“特摄迷的聚会，要参加吗？”端木济将一张彩色的打印门票递给了她，“还有一张……两张票。”
　　“唔，你不去吗？”
　　“我和周勇有另外两张。”
　　“那正好和婉言一起去，嗯姆……就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去。”
　　“随意。”李婉言和莫雪遥的目光对视了一下，重新转过身去，将这两个字甩了过来。
　　“嗯，那，应该会去的吧！”莫雪遥摩挲着票上的假面骑士和奥特曼图案，“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样，是专门的特摄迷聚会？”
　　“对。”端木济深吸了一口气，“很有趣的，一定要来。”
　　“我尽量吧～”莫雪遥没敢把话说得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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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天上的纸风筝

　　星期五放学，其实也只是比平时早了两个小时而已。
　　但却会让人有一种今天一个下午都是放假的错觉。
　　电线杆上的麻雀轻巧地跳着，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墙头的野猫正在窥伺着它们，但凡有一只靠近了地面，它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尝试着能不能抓到一只来打打牙祭。
　　“哎哎，你看！”背着看起来比高中生还要沉重书包的小学生拍了拍自己同伴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道，“为什么那些麻雀站在电线杆上却不会被电死呢？”
　　“或许这些麻雀是绝缘的。”他的同伴也开始转动起了脑筋。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拿麻雀的脚制作绝缘材料？”
　　看得出来，俩人都是科学爱好者，不过由于是小学生，知识储备量实在少了点，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如果有风筝落在了电线杆上，然后放风筝的人抓着风筝线没松开，那么会不会触电呢？”
　　“我觉得应该会吧，有线连着呢！”
　　“但是站在大地上的话，那些电流会不会直接导到地上去？”
　　“有道理啊……或许不会有事？”
　　莫雪遥看着那两个走远了的小学生，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不过现在这份好奇淡去了许多，学习在很多时候，都不再有儿时那种纯粹的兴趣了，更多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对自我的强迫。
　　“忽然觉得我们学习的方式是错误的呢。”莫雪遥将胳膊枕在了脑后，嘀咕着说道。
　　“怎么了。”李婉言侧目看向她。
　　“我们不再是因为好奇和有趣而去学习了——在很多时候。”
　　“因为人不可能对所有的事情都感到有趣。”李婉言轻轻笑了笑，从莫雪遥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可乐糖，剥开塞进嘴里。
　　“也对哦，其实感觉花银银说得是正确的，她只选择自己最喜欢的那门科目学到精通，而且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好奇和兴趣。”莫雪遥掏了掏口袋，“啊，刚才那是最后一颗！婉言！！”
　　“已经在嘴里了。”李婉言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张开嘴指了指放在她舌头上的可乐糖，“你要吗？”
　　“你有本事就吐出来给我！”莫雪遥毫不示弱，装出一副要从李婉言嘴里抢可乐糖的模样。
　　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
　　二人凑得很近，莫雪遥故意夸张地张开小嘴，像是要把李婉言的舌头都咬住的样子。
　　让她没想到的是，李婉言竟然将嘴里的可乐糖推了出来，本来大概只是开玩笑的，但一不小心用得力气太大了，竟然直接让那颗可乐糖‘跳’进了莫雪遥的嘴里——甚至还残留着几许晶莹的唾液。
　　怎么说呢，就像是拔丝土豆的拉丝一样……
　　可乐糖……带着点气泡的感觉，有几分可乐的香甜。
　　同时，还有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沾染了别人口水的食物，莫雪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小时候没有记忆的那些不算。
　　毕竟基本上每个小孩都有吃过父母口水的时候吧……
　　“咕噜……”莫雪遥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就这么直接将一整颗可乐糖给咽了下去。
　　李婉言惊讶地看着她，而她也惊讶地看着对方。
　　一时间四目相对。
　　似乎还有些小小的遗憾？
　　“唔……吞……吞下去了。”莫雪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表示这颗可乐糖已经在这里了。
　　“对不起。”李婉言低头抹了抹嘴角，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咳，没事没事，纯属意外嘛！而且其实是我抢了你的可乐糖啦，哈哈。”莫雪遥大笑着，就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也没放在心上。
　　就算不是花银银这样的女孩子，女生之间有时候也会互相这样玩，就和男生之间老喜欢用掏.裆来表达友好一样，女孩子之间也会用类似的亲昵举动来表达友好。
　　在女生之中最常见的大概就是贴脸和亲脸了吧。
　　偶尔发生意外，就会变成十分香艳的场面。
　　看起来十分暧昧。
　　但事实上是并没有什么的。
　　要是别人的话，她可能还会担心半天。
　　但李婉言的话，她们俩经常在一起睡觉，亲密的接触也很多，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嗯，再买点可乐糖吧。”李婉言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毕竟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嘛，感觉习惯了之后，走路、写作业的时候，嘴里没有糖吃就哪里不太对劲似的。”莫雪遥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钢镚弹了弹，“这次买个两块钱的吧，虽然感觉可能双休日就吃完了——频率越来越高了啊。”
　　在路边的小摊前补充了名为可乐糖的‘弹药’之后，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很快就走到了水果店的那条路上。
　　在店门口的半空中，有一个纸糊的白色风筝在空中飘着，明媚的阳光斜洒在它的身上，照得它有些透明。
　　“谁在我们家店门口放风筝啊。”莫雪遥远远地看着那个小风筝，疑惑地摸着下巴，还不忘往嘴里又丢一颗可乐糖，“总不可能是老爹吧？他今天那么闲吗？”
　　水果店其实也不算很忙。
　　毕竟生意都是零零散散的来的。
　　但也没有能一直空着休息的时候。
　　偶尔人少了，也要修剪修剪花枝，擦拭一下水果什么的。
　　比如擦过的苹果和没擦过的苹果，光泽度完全是两样的。
　　虽然说放的时间就会变短，但这能够吸引顾客，只要把水果都尽快卖出去，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放不住了。
　　“回来啦？”金奶奶站在杂货店的门口，乐呵呵地问道。
　　“嗯，金奶奶好啊。”
　　“奶奶好。”李婉言半鞠了个躬。
　　“庄莲怜不在吗？”莫雪遥探头朝店里看了一眼。
　　“她这几天请假休息，毕竟好几个月都没休息过了呢。”金奶奶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笑起来的时候都快看不见她的眼睛了。
　　“哦哦……”莫雪遥点了点头，看向水果店门口，终于看清了是谁在放风筝。
　　竟然是平时总是忙碌着做‘正事儿’唯一的娱乐也就是看看电视的母亲。
　　“咦，老妈出院啦！？”莫雪遥惊喜地喊着，用力挥了挥手，“老——妈——”
　　“回来啦？”坐在凳子上悠闲地放着风筝的母亲摸了摸趴在自己怀里的酥糖，“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吃好啊？”
　　“没啊，吃得挺好的。”莫雪遥将书包递给李婉言，让她帮自己放到小房间里去——这完全是一种默契了，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来交流，“这几天晚餐都是婉言做的。”
　　“是嘛？那今天要吃我做的，还是言言做的？”
　　“还是吃婉言做的吧……”莫雪遥对于母亲的‘营养餐品’实在是没有兴趣。
　　要追求营养的食物，八成都不会太好吃。
　　而且她还特别喜欢往里面加乱七八糟的，所谓‘营养’的东西。
　　比如她在粥里加西洋参片。
　　要是咬到一口，那就完了。
　　那味道会让人完全失去食欲……
　　“老妈风筝放得这么厉害啊？”莫雪遥在母亲说话之前，立马岔开了话题，否则肯定又要被数落她嫌弃母亲做的菜了。
　　“嗯，小时候风筝我们都是自己做的，我今天中午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个风筝放在那里，就拿来放着试试了。”母亲坐在竹椅上晃了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小时候我们能玩的东西不多，风筝大概就是里面最好玩的一种了，但也得看天气才能玩。”
　　“我要试试！”莫雪遥黏了过去，“我还从来没把风筝放起来过呢！”
　　“你当然放不起来了，手比脚都笨，怎么放得起来？”母亲笑骂道，“拿去，掉下来之前赶紧收回来，别砸到人或者车了。”
　　“知道知道！”莫雪遥迫不及待地接过风筝线，有些紧张地问道，“我应该怎么做啊？”
　　“拿着就好，稍微按照风向动一动就行。”
　　“听起来可不简单……”莫雪遥看着天空中飞得比房子还高的风筝，轻轻晃了晃，又让它飞高了一点，这让她的心里顿时有了小小的成就感。
　　时间还早，太阳仍旧高挂在空中，莫雪遥仰着小脸看着天空中的风筝，感觉它和这蓝天白云还挺相衬的。
　　方形的风筝在空中自由地翻飞着，那么广袤的一整片天空，都是属于它的。
　　莫雪遥刚这样想，忽然又觉得其实它的天空只有那么一小块而已。
　　因为线就只有那么长，其他的地方虽然看得到，但却飞不过去。
　　但如果断了线，它就又没法在空中飞多久了，很快就会被吹落在地上。
　　风筝是自由的吗？
　　它应该是自由的，虽然一部分被束缚着，但也还是自由的。
　　没有束缚的自由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自由。
　　莫雪遥这样想道。
　　不过，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虽然她此时很想化身哲学家，说出一通条理清晰，能够进行哲学辩证的话来，但终究还是只能凭感觉认为自己想得没错。
　　“对了，老妈，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而且住院的话，太浪费钱了，现在能住在家里就住在家里吧。”母亲说着，忽然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轻轻的调整姿势，好一会儿眉头才重新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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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农场（一）

　　黄正阳的卡车只有两个座位，也就是驾驶座和副驾驶。
　　不过卡车的优点就是有一个大车斗，如果距离不远的话，还是可以凑合地坐一下的。
　　今天是星期六，也是约定好一起去农场的日子。
　　大家都是在校门口集合，然后一同上的车。
　　此时，卡车已经驶入了郊区的公路上，一排排的行道树正慢慢地向后倒去。
　　黄正阳很贴心地在车斗里放了几个小板凳，让大家能够还算舒服地坐着。
　　“风好舒服……”莫雪遥眯着眼睛，任由风儿将自己的头发吹起，就像是旗帜一般迎风飘扬。
　　今天的她和李婉言都没有扎头发，黑色的披肩长发就这么随意地散落着，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李婉言的头发更黑一点，而莫雪遥的在阳光中，则有几分淡金色的光泽。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大地上，让那绿色的叶子和青草，都变得翠绿欲滴，让那色彩缤纷的花朵都变得更加明艳。
　　卡车摇摇晃晃地前行着，风儿不紧不慢地吹着，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心生些许困意，但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睡着，因为沿途的风景同样很美。
　　旅途的意义从来都不只是终点。
　　在睡梦中跳过了过程的旅途，那是不完整的。
　　“咚！”忽然，卡车震颤了一下，让坐在车里的人感觉它就像是跳起来了一般。
　　“抱歉抱歉，没绕过那个坑！”从开着窗的驾驶座上，传来了黄正阳爽朗的声音。
　　“唔——”花银银陷入了沉默的状态，她刚才正捧着纸盒装的牛奶细细品尝着……
　　而现在嘛，牛奶全洒在她身上了。
　　现在她的头发上、脸上以及衣裙上，都沾满了这种白色的液体。
　　她在沉默了足足两秒钟后，才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擦了起来。
　　“可恶，这裙子我还是第一次穿呢！”花银银不忿地抱怨道，“还想着是去农场，就特意提前买了一条田园风格的连衣裙……”
　　“谁让你要一边坐车一边喝牛奶的啊……口子还开得那么大。”莫雪遥落井下石地说道，“活该，刚才让你给我喝一口还不给。”
　　“不是不给小遥遥喝啦！”花银银辩解道，“咳嗯，因为那个牛奶其实今天就过期了，所以为了避免你拉肚子，我才一个人解决掉的哟！”
　　莫雪遥做了个鬼脸：“嘁，小气鬼！”
　　“小遥遥真幼稚。”花银银一点都没生气，故意托着胸口反击道，“哼哼，反正比你大，羡慕吧。”
　　“……话题突然就歪了好吗。”莫雪遥一脸的无语。
　　“闭嘴闭嘴，臭银银，每次都扯这个！”感觉像是被间接攻击到了的王佳乐气急败坏地锤了锤花银银的胸口。
　　“一点都不疼哟，因为我脂肪层很足呢～”但花银银却更加得瑟了。
　　其他人都跟着笑，对于女孩子们而言，一路上只要有花银银就不会无聊——前提是她骚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卡车的车斗上载着五个人：莫雪遥、李婉言、花银银、王佳乐和茶离。
　　本来也是有邀请叶半夏和墨家俩姐妹的，但她们前者要参加补习班，后者要去上班，都来不了。
　　不过这么多人，也算是足够热闹了。
　　莫雪遥懒洋洋地将脑袋枕在李婉言的大腿上，她今天穿的是母亲买的卡通丝袜，说实话质感不如普通的纯棉丝袜舒服——卡通的这种莫名有一种偏向尼龙的感觉。
　　李婉言都穿了卡通版的丝袜了，莫雪遥当然也逃不过。
　　她们俩穿的都是有几分欧式古典风格的连衣裙，有一种贵族大小姐的感觉。
　　不过在莫雪遥看来，这种裙装还是太幼稚了，上面那么多花俏的图案，放在这个时代，已经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了啦！
　　王佳乐穿的也是这样的衣服，不过她是自愿穿的……这也是上次王浅语老师送给她的。
　　比莫雪遥和李婉言身上的要昂贵得多。
　　这种被王佳乐称为洛丽塔的衣服，莫雪遥感觉果然还是更适合像王佳乐这样娇小的女孩子，反正她看起来也就像个初中生，穿上这套衣服完全没有问题。
　　穿着牛仔裤和白色衬衫的茶离正在和李婉言交谈着学习上的问题，不是聊具体哪里没有理解，而是在互相分享学习经验。
　　死读书从来都是读不好书的。
　　那些读书读傻了的，其实才是真正的少数。
　　莫雪遥也悠闲地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不过实际上，她的成绩是比学习委员茶离还要好的，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总分第三名的那个。
　　卡车开始朝着小路里开，穿过了一个村庄后，又看到了一条相对平整和宽敞的道路——但也只是能让双向的车勉强会车的级别而已。
　　这里道路的两旁，种着的都是绿叶茂盛的银杏树，一片片扇叶般的树叶看起来十分的特别。
　　“这些银杏树可都是很值钱的哈。”黄正阳将手放在了车窗上，悠闲地对车斗上的女孩子们大笑道，“是属于国家栽种的，要是破坏了，可是得罚款的。”
　　“银杏树，活化石嘛。”王佳乐歪着脑袋，“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啦！”
　　乡间小道比公路更颠簸，莫雪遥站了起来，抓着车顶的扶手，跟着一起摇晃。
　　一辆卡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交会的时候，对方摇下了车窗，朝黄正阳打了个招呼：“哟，正阳，你不是休息吗？”
　　“带我弟弟和他同学一起来农场逛逛。”
　　“这么潇洒啊？噢哟，都是女孩子嘛？哈哈哈——”那辆卡车在开过车斗部分的时候，那位大叔司机也看到了车上的女孩子们，“你小子该不会是找她们来相亲的吧？”
　　“那就要看她们喜不喜欢我了！”黄正阳也跟着开玩笑道。
　　后者又说了些什么，不过他的声音已经远去，听不太清了。
　　那显然是送货的卡车，这同样也意味着距离农场不远了。
　　果然，没出五分钟，卡车就在农场前的停车场上缓缓停了下来。
　　早上七点半统一出发的，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了。
　　阳光也从‘娇嫩’变得明媚，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光斑。
　　“哟，来了啊！”一个看起来十分精神的大叔大笑着朝黄正阳打了声招呼，“吼呵，你说要带你弟弟的同学来玩，结果都是女生啊，这些都是未成年吧？你小子小心犯法啊。”
　　“没事，我能等到她们长大。”黄正阳也开了个不咸不淡的玩笑。
　　“都很漂亮嘛，啧啧，噢哟，这个蓝眼睛的，是外国人？还是什么？混血儿？”莫雪遥的特殊瞳色，总会让她第一个被别人注意到。
　　“是俄罗斯混血。”莫雪遥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莫雪遥。”
　　“你好，我还是第一次见混血儿呢！”已经发福了的中年大叔伸出那长满了长毛的手臂，似乎是想握个手，不过又很快收了回去，“这里大家可以随便逛，反正正阳对这里熟，你们就让他带着好了，我去给你们搬烧烤架来。”
　　“还有烧烤架啊？”
　　“那当然，来农场玩，不吃烧烤那岂不是白来了？”大叔乐呵呵地笑着，对其他人安排了一下工作，就骑上电动车去拿烧烤架了。
　　“要骑电动车？这么远的吗？”王佳乐站在车斗上，闭上眼睛轻轻一跃，跳到了地上，但没把握住平衡，差点摔倒，“哎呀呀呀——！”
　　“没事吧？”还好黄正阳就在旁边，赶忙扶助了她。
　　“太高了……”王佳乐松了口气，“我应该慢慢爬下来的。”
　　“踩住车轮就可以很轻松地下来啦，乐乐真笨！”花银银嘲笑着，十分轻巧地从车上爬了下来。
　　“因为农场很大，所以很多时候都得骑电动车，走路的话，从头走到尾，估计要个一个小时吧。”
　　“这么大？”
　　“实际上算是中小型的了。”黄正阳挠了挠头，“刚才那个是这里的农场主，不过不是最大的老板——还有其他人是投资的大股东，平时不怎么来的。”
　　穿着牛仔裤的茶离走到了一辆卡车前，看着那些人将水果搬运到车斗上。
　　“怎么，想尝尝看吗？”一个将白色毛巾挂在脖子上的壮汉笑着问道，他的眼睛不大，脸却很大，笑起来显得特别憨厚，就像一头老实的黄牛。
　　“没有，只是好奇，苹果不是秋天的吗？”
　　“哈哈哈——城里的娃娃没见过春天的苹果吗？如果苹果是秋天才有的，那水果店里卖的苹果是哪里来的？”
　　“我以为都是冷冻的。”
　　“春天秋天都是有苹果的，只是品种不同而已。”那个憨厚的壮汉笑着从箩筐里拿了一个有拳头那么大的苹果递给了茶离，“尝尝吧？很甜的。”
　　“你不怕老板说你浪费水果吗？”茶离疑惑地问道。
　　“这有啥，才一个苹果值几个钱，损耗都比这大！”对方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玩得开心点啊，小姑娘！”
　　“嘛，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茶离无奈地说道。
　　“来来来，大家都集合了啊！我们准备进农场了！”黄正阳就像是带着小学生出游的老师一样，用力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朝他靠拢，“别乱走，会迷路的，要是一不小心迷路了的话，就找人问一下出来的路，然后在外面等我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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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农场（二）

　　农场坐落于山谷之中，三面环山，在山上也开垦出了梯田，种植了一些茶叶树和一些灌木类、爬藤类的农作物。
　　农场里的道路错综复杂，一眼是望不到尽头的，路都很窄，最多只能供一辆小轿车通行。
　　两边都是农田，在入口处的，就是一大片翠绿色的稻田。
　　“唔，这是什么？是小麦还是稻谷？”莫雪遥拍了拍黄正阳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哈哈，这明显是稻谷啊，你不认识吗？”
　　“我从小在城里长大……不太认得出来，不过稻谷的话，没有水啊？”
　　“稻田有水稻和旱稻两种的，这里种的是旱稻，就是农场里自己吃的，基本是不会拿来卖的。”黄正阳揪起一根绿色的狗尾巴草，挠了挠一旁黄语惜的耳朵，痒得后者小脸微红，然后气鼓鼓地揪住黄正阳的衣摆，用脑袋用力地撞他的胸膛。
　　——就这还得踮起脚才能撞得到呢。
　　在田间的小路上，有些区域还装了没有加顶盖的棚子，也就是只有那些框架而已。
　　一根根的框架上，挂满了风车，当风穿过这里的时候，就会将那些风车吹得‘哗啦啦’地作响。
　　“汪汪、汪汪汪！”一只大黄狗带着几只颜色不同的狗从田间窜了出来，冲着黄正阳身后的莫雪遥她们大声吠叫。
　　“别吵，都是客人。”黄正阳扳起了脸，冲那些田园犬呵斥道。
　　“好多狗……”莫雪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狗狗乖～过来过来～”王佳乐倒是胆大地蹲下身，朝那些狗们拍了拍手。
　　站在最前面的大黄狗停了下来，似乎听懂了黄正阳的话，然后用力摆起了尾巴。
　　女孩子们似乎对于毛茸茸的动物都没有抵抗力，只要对方表现出了友好，就不会感到害怕，还十分亲切地上去揉它们的脑袋。
　　反倒是莫雪遥这个曾经的男孩子，躲在女生后面不敢接近。
　　她就怕一不小心被咬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除非是像隔壁金奶奶家那样熟悉的，并且是看它从小长大的狗，才不会让莫雪遥感到害怕。
　　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害怕呢。
　　走过不算很大的稻田之后，就是一片片的果园。
　　有人正将梯子架在果树上，修剪着果树的枝叶，让它能横向发展，而不是越长越高。
　　“小遥遥，看！苹果花！和你一样可爱哦！”花银银捡起地上的一朵苹果花，将它放在了莫雪遥的头发上，“是天然的装饰呢！”
　　“苹果花？结果了还有花的吗？”莫雪遥拿起了自己头发上那小小的苹果花仔细地端详着，“原来这么小啊，苹果花。”
　　“白白的嫩嫩的哟。”花银银斜眼笑着，故意抖了抖胸。
　　“啧……”莫雪遥嫌弃地转过身，选择无视了她。
　　“当然会有花，因为这里是秋天收成的苹果树。”黄正阳回答道，他刚才在逗弄着黄语惜，这会儿已经把他扛在肩膀上了，而后者则在反抗中将他的头发挠得乱糟糟的。
　　“他们为什么要把花摘掉？”王佳乐疑惑地问道。
　　“这是为了结的果实更大吧？”茶离抢先回答道，“如果花太多就会长很多苹果，但个头都很小，就卖不起价钱来。”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基本一小根树枝上，只要保留少数的一两朵最大的花就可以了。”
　　果树林里，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这里种植的也不止苹果，还有桃子、橘子，甚至香蕉。
　　“嘿，你们看，这里长出了一堆蘑菇！”黄正阳忽然招呼起了众人，将黄语惜从肩膀上放了下来，“这些蘑菇都是可以吃的，晒干后再泡，很香的。”
　　“为什么不直接吃呢？我发现蘑菇好像都要晒干了再吃，新鲜的吃不好吗？”莫雪遥将双手放在李婉言的肩膀上，让她像是开火车似地带着自己前进，好像这样就能省点力气似的。
　　“因为晒干了的蘑菇会更香，具体的原理也我不知道……哈哈，我可没你们有文化啊，我上到初中就没读了。”黄正阳挠着头讪笑道。
　　“喂，来相亲的黄正阳。”花银银用胳膊肘撞了撞黄正阳的身子，“警告你啊，小遥遥是我的！其他人嘛，随你选啦。”
　　“啊？哈？哈哈……那个是开玩笑的嘛。”
　　“那如果认真选的话，你选谁？”花银银促狭地问道。
　　黄语惜的哥哥大概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其实也没有比女孩子们大太多，也就大了个五六岁左右吧。
　　真要相亲的话，差五六岁还是有可能成的……
　　“让我选啊？真选啊？”
　　“当然啦，不过也就是选选而已，我看你是肯定没戏的。”花银银一点都没给他面子。
　　“选你怎么样？”黄正阳促狭地笑着，将胳膊搭在了花银银的肩膀上。
　　“噫惹——”花银银飞快地退到一旁，“男人，恶心。”
　　“为什么选花银银？”莫雪遥感到很好奇。
　　“看起来就容易哺育后代。”黄正阳十分诚实地回答道，“像……像她……”
　　“王佳乐。”莫雪遥替王佳乐说道。
　　“哦对，像这位王佳乐同学这样的话，恐怕以后就得请奶妈了。”
　　“喂喂！”王佳乐不满地大嚷了起来，“怎么又扯到我了啦！再说了，我才不喜欢你这种大叔呢，我有男朋友啦！年轻又帅气，比你好多啦！”
　　“啊……我已经算是大叔了吗？”黄正阳感到很受伤，“我没有留胡子啊……我觉得我还很年轻吧……”
　　“不算年轻了。”茶离又补了一刀，“再不找女朋友的话，三十岁都不一定结婚了哦。”
　　“咳，男人三十岁，还好……不算老……”
　　“但是年纪越大越找不好吧？谈恋爱也是要靠那种年轻热血的冲动的吧？”茶离十分理智地问道，让黄正阳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唉，年轻真好，我也好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啊——”黄正阳哀叹道，“要不你们谁可怜一下我，和我凑合凑合过算了？”
　　“你对未成年的想法太多了，小心我们报警啊！”王佳乐嘟着嘴威胁道。
　　“上学的时候，没有人喜欢你吗？”莫雪遥好奇地问着，挥着左手将一只蜜蜂驱赶走，“怎么感觉好多蜜蜂啊。”
　　“农场里肯定有养蜜蜂的嘛，给果树授粉就需要蜜蜂来帮忙，而且到时候还可以吃蜂蜜，一举两得。”黄正阳指了指放在某颗大树下的木箱子，“诺，那里就有一个蜂房，农场里到处都有这样的蜂房，反正也不占地方，就到处摆着，只是收蜂蜜的时候会麻烦一点，话说你们有没有吃过蜂巢？”
　　“蜂巢——？”王佳乐惊讶地问道，“那玩意儿能吃吗？”
　　“哈哈，当然能，味道还挺不错的，等下给你们弄点来吃。”
　　“什么味道的？”
　　“甜的，软软糯糯的，稍微有点嚼劲。”黄正阳说着，自己先吞了口唾液，“唉，那味道是真的好，哈哈。”
　　“大叔，你刚才还没回答呢。”花银银戳了戳黄正阳的胳膊，“你上学的时候为什么不谈恋爱啊？”
　　“我真的不算大叔吧……”黄正阳头疼地捂住了额头，“啊，别揭我老底了嘛。”
　　“真可怜，其实你长得也不算丑吧？”花银银继续问道。
　　“你这话说得我更伤心了，哈哈……”黄正阳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是有的，不过……那场地震之后，就没有了。”
　　“噫，花银银，你看你，撕别人伤口干嘛啊。”莫雪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抱歉啊，黄正阳。”
　　“那不是你先问的嘛？”花银银撇了撇嘴。
　　“哈哈没事，已经很久了，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可能我这个人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吧。”黄正阳大方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你们看，这片田里种的都是卷心菜，是分批种的，有一部分都可以收了拿去卖了。”
　　“话说，每天都有那么多蔬菜拿去卖的话，感觉这农场好像也不够大吧？”莫雪遥终于感觉这农场确实算是个中小型的农场了。
　　“哈，不止这里，还有其他农民种的菜，以及更小的农场收下来的瓜果蔬菜，都会运到这里来，然后再由我们统一运出去。”黄正阳翻身跳下了田地，“你们看，那边上种的是土豆，我们弄点来，等下烤着吃！”
　　“你这样直接挖没问题吗？”
　　黄正阳下去只后，就距离大家比较远了，所以他大声喊着说道：“你们以为这点食物能占农场总收成的多少啊？放一百个心吧！”
　　黄语惜咬着嘴唇，从口袋里摸出白板来，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等到黄正阳挖出七八个土豆上来之后，举给了他看。
　　｢哥哥，我想吃烤葛根虫。｣
　　“那得要找葛根藤啊，这个季节应该没那么多……等下到山上去看看吧。”
　　“虫子？”莫雪遥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干嘛要吃虫子啊……”
　　“虫子也是很好吃的，这种虫子白白嫩嫩的，烤着吃或者油炸都可以。”黄正阳咂了咂嘴，“等下吃过你们就知道味道多好了，嘿，找起来可还不容易呢！”
　　正说着，发福的大叔，也就是这座农场的农场主带着一个大铁桶骑电动车开了过来：“烧烤架拿来了，我先上山，等下你们到山顶上来哈！”
　　“行，老大你慢点，我们还不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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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农场（三）

　　微风吹斜了山坡上的野草，露出了那一朵朵或白或黄的野花。
　　长期住在城市里的人，很难得才能闻到这种泥土的芬芳。
　　和钢筋混凝土的冰冷不同，这里带着更多生命的气息和自然的魅力。
　　莫雪遥踩着脚下松软的泥土，左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挠着自己右手的手心。
　　这里的天空也是湛蓝的，但比城市里的更加澄澈和纯净。
　　一只灰白色的老鹰展翅从空中飞过，让莫雪遥惊奇地大喊道：“看那只老鹰，它不拍翅膀的！”
　　“大概只是在滑翔吧。”黄正阳看了一眼，“这山里老鹰还是很多的，那只……呃，距离太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鹰。”
　　花银银用上嘴唇顶着一小根苹果枝，她说是因为这根苹果枝能让她嗅到苹果的芬芳，特别好闻。
　　上山的路并没有石头台阶，只有人走出来的泥土路，虽然有稍微开垦过，用泥土做成了台阶，但是不仅简陋，而且一下雨的话，肯定会十分泥泞，上山下山都会变得很困难。
　　像这样晴朗的天气，也是最适合上山的时候了。
　　“唰——”一道灰色的影子从灌木丛中窜过，瞬间消失不见，把王佳乐吓了一跳，“呀，那是什么！？”
　　“大概是野兔吧。”茶离正在和李婉言研究着树叶上的纹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噢哟，找到了！”黄正阳忽然兴奋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捡起几根垂落在地上的藤蔓，“这根藤蔓有好多鼓起来的‘节’，这种地方可能就会有葛根虫。”
　　黄语惜兴奋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将这些藤蔓抱了起来。
　　“哈哈，你也太贪心了吧？想全部带走啊？就算想全部带走，也得等我把它们砍断吧？藤蔓还是很有韧性的。”黄正阳大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来，大概是刀不够锋利，费了不少的力气才终于砍断了五根藤蔓，这些藤蔓全部被黄语惜抗在肩膀上，看起来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味道了。
　　“你们看，那种草，牛和兔子都很喜欢吃的。”黄正阳就像个导游一样，一路为其他人介绍着山上的许多东西。
　　虽然都是很普通的植物或者动物，但大家却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种叶子是可以拿来吹口哨的，我也不知道普通话叫什么。”黄正阳说着，摘下了一片树叶，“把它这样卷一点起来，然后吹就能吹出很响的声音——”
　　“我试试！”莫雪遥撸起袖子也摘下了一片，但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
　　“哈哈，不是这样的，要有技巧的……”
　　众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对于城里的孩子而言十分新奇的东西。
　　“这种花都是可以吃的噢，很好吃的，只要稍微擦擦干净就可以，嗯——甘甜甘甜的！”
　　“感觉对于你来说，山里的什么都能吃啊。”莫雪遥揶揄道，“你是在山里长大的吗？”
　　“对啊，从小就在山里长大，那时候我还去放牛呢，对，待会儿那个小山顶上，应该有人在放牛的。”
　　“我们快到山顶了？”
　　“不是，我们要去那个山顶，更高的山顶。”黄正阳捏着一根用来当拐杖使的树枝，指着远处说道，“不过到第一个山顶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下。”
　　大约五六分钟后，众人抵达了第一个小山顶。
　　与其说是小山顶，不如说更像是在半山腰被人挖了一个大坑，整平地面后就让那些杂草们自由的生长。
　　在平地上，有两只黄牛正站在山边悠闲地吃着草，身后如同鞭子般的尾巴时不时晃动一下，驱赶走爬到自己身上的蚊虫。
　　“噫，好臭。”莫雪遥立刻捂住了鼻子，“这山上怎么到处都是牛粪……”
　　“哈哈，这里是放牧的地方，牛粪当然多了。”黄正阳大笑着走到一头黄牛的身旁，轻轻拍了拍它的身子。
　　后者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用鼻子打了个喷嚏，又转过头去继续悠闲地吃草了。
　　“好重的味道……就像来到猪圈里了一样。”茶离捏着鼻子扇了扇风，“我们还是赶紧到山顶上去吧。”
　　“和猪圈的味道还是不一样的，带了点野草和野花的味道吧～”花银银倒是十分自然，“也不算很臭啦。”
　　“我也觉得还好。”王佳乐甚至还想凑近了摸摸那头黄牛，不过被黄正阳给拉住了。
　　“别过去，不认识你的话，它要是受惊了踹你一下，能把你骨头都踹断咯。”
　　“有那么危险吗……看起来挺憨厚的啊。”
　　“哈哈，那你不知道什么叫牛脾气吗？”
　　莫雪遥若有所思：“有道理啊，不然为什么称赞别人都要喊——牛.逼.呢？”
　　“走吧走吧，既然你们觉得很臭，那就继续上山吧。”黄正阳当先顺着小路继续朝后面的山顶上走去。
　　越往上，山坡就越是陡峭，即使走得很慢，大家的体力也在飞快的消耗。
　　第一个累得快走不动了的是黄语惜，他已经被自己哥哥背着往上走了。
　　而此时的莫雪遥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大半年都没有怎么锻炼过，体力比初中时差了好大一截，此时早已大汗淋漓了。
　　她也只能在心中劝慰着自己：这好歹能减肥……
　　虽然实际上她完全不胖，只能说是大腿稍微有点肉感而已。
　　而这样的肉感是恰到好处的，虽然看起来不如纤细的腿漂亮，但摸起来绝对舒服——而且有成熟审美的人，肯定是不会觉得纤细的腿有多好看的。
　　当终于爬到山顶的时候，女孩子们都快累趴下了。
　　到后面的时候，是真的‘爬’上去的，因为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山顶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头羊在四处晃悠着。
　　“呼……呼……刚才，刚才那个大叔呢？”莫雪遥喘着粗气问道。
　　“他上来后又下去了吧，把烧烤架放这了，应该是有事去了。”黄正阳回答道。
　　“不是吧，他不累的吗？”莫雪遥惊讶地问道，“而且刚才上来没看到他啊？”
　　“应该是从另一个方向下去了，好了好了，大家快上来休息一下！”
　　这是这附近最高的山了。
　　从山顶可以俯瞰整座农场的全貌。
　　莫雪遥掏出之前抽奖得到的那个小闹钟看了看，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难怪头顶的阳光如此明媚。
　　照在身上更是让人汗流不止。
　　好在这山顶上的风也大，吹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爽——”莫雪遥张开双臂直接躺倒在了草地里，“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流汗了啊。”
　　“遥遥，小心草里有羊粪。”李婉言站在她身旁说道。
　　“啊——！”莫雪遥慌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子，好在只有草籽和一些像是小刺猬球一样的植物黏在衣服上。
　　“衣裙都弄脏了。”李婉言摇了摇头，蹲在她身旁，细心地帮她将那些小刺猬球一样的东西取下来丢在地上。
　　“这是什么？”莫雪遥捏住一个，只感觉手指刺痛，赶忙丢回到了地上。
　　“有点像苍耳，不过苍耳一般是椭圆形的。”李婉言也不太确定，“别再乱躺了，这套衣服还是第一次穿呢。”
　　“嘁，谁让老妈非要我爬山穿这套衣服啊，穿坏了才好。”莫雪遥撇了撇嘴，虽然心里是同意李婉言这句话的，但还是忍不住要反驳一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山顶上有个石头圆桌，看材质貌似就是这山上的石头磨制而成的，也算是就地取材了吧。
　　凳子也是石制的，表面磨得很光滑，一点也不粗糙。
　　旁边放着一个铁桶，那就是简单的烧烤架了。
　　桌子上放着一堆食材，显然是大叔带来放在这里的。
　　这时候，黄正阳的手机响了起来。
　　“正阳啊，东西我放山顶了，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和你弟弟的同学玩得开心哈！”
　　“谢了啊，老大。”
　　“嘿，抓紧找个女朋友吧你！”老板大笑这调侃道，当然不是让他去找这群未成年人，而是让他可以认真地找个女朋友了。
　　好的老板，有时候就像自己的兄长一样。
　　当然，作为农场主的大叔，也确实带着许多乡间的淳朴。
　　山顶上还有一条小溪，涓涓细流从一口泉眼中流出，然后顺着坡道往下流，最后和其他的溪流们汇聚成农场边上的那座湖泊。
　　“来，开工，大家一起来帮忙啊！自己动手也是出来游玩的一部分啊！”黄正阳大笑着招呼道。
　　不过事实上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一起帮忙。
　　莫雪遥就又偷懒地溜到了一旁，目标是那些毛发柔软而又蓬松的山羊们。
　　“咩——”那头白色的山羊在看见莫雪遥靠近之后，便抬头朝她叫了叫，似乎又觉得她没有威胁，便继续趴在原地睡觉。
　　莫雪遥蹲下身揉了揉它那蓬松的毛发，感觉整个手都快陷进去了，柔软得就像沙发一样。
　　难怪买冬天的衣服都要买羊毛的，因为真的很舒服啊……
　　“呼咻呼咻——”莫雪遥就像搓衣服一样，半个人都快趴到它身上去了，而后者似乎被摸得很舒服，甚至顺势侧过身子，任由她‘蹂躏’。
　　“羊好像没太重的味道。”王佳乐蹲在了一头黑色的山羊旁边，也像莫雪遥一样揉了起来。
　　“是啊，毕竟比较小嘛，大概和大型犬差不多。”
　　“这几头是小羊吧。”
　　“不，就是那个品种，只能长那么大。”黄正阳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有另一种品种的山羊可以长得比猪还大。”
　　“唔，这种看起来挺可爱的，就是肉不多吧……”莫雪遥这话刚说完，后者就像是听得懂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哈哈，那种算是半观赏类的，算是老大的宠物，养着不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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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农场（四）

　　黄正阳正在剥开藤蔓，从那些鼓起来的部分中挖出一条又一条白嫩的肉虫子来。
　　这些虫子被丢在一旁的铁碗里，一边蠕动一边翻滚，有时候还会交缠在一起，让一旁看的莫雪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反倒是花银银开始流起了口水：“诶嘿……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啊……快烤了吃吧，等不及啦！”
　　“哪里看起来好吃了。”莫雪遥缩了缩脖子，“不觉得恐怖吗？”
　　“还行吧，不是挺可爱的吗？”
　　“抱歉，你的审美实在是太古怪了。”
　　“哈哈，这虫子说实话已经算好看的了，烤蜘蛛吃过没有？”黄正阳一边大笑着一边将最后一个藤蔓用刀剥开，“我以前去过G省的G市，那里的有些美食街上，就是有卖各种烤虫子的，什么烤蜘蛛、烤知了猴、烤蜈蚣、烤海马……反正味道感觉也还行吧。”
　　莫雪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一边摸着胳膊一边后退道：“噫——噫——好恶心！”
　　“蜈蚣啊……”茶离看向一旁一棵树上爬着的一条红色蜈蚣，也赶紧摇了摇头，“这种白白嫩嫩的虫子还可以勉强接受，那么多足的蜈蚣怎么吃得下去呀？而且颜色还那么恶心。”
　　“闭上眼睛就行，呃，虽然我也确实有点不太能接受，不过我觉得那种烤蜘蛛还是很好吃的，都是很大的，没什么毒性的蜘蛛。”黄正阳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真的，下次有机会你们真该吃吃看，那味道，不是一般的好。”
　　“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吃的……”莫雪遥蜷缩起了身子，仿佛去想一想，就要被蜘蛛咬一口似的。
　　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王佳乐躲在树下的阴影中，说是怕自己被晒黑了。
　　莫雪遥倒是无所谓，这个时候的阳光大概是一年四季最舒服的时候了，过了这段时间，后面恐怕还都没有这么让人感到舒适的阳光了呢。
　　等夏天到了，那才是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在阳光下多待。
　　黄正阳将这些虫子洗干净，生怕女孩子们不吃，还特意认真地处理掉了头部和内脏——用他的话来说，原本直接烤着就能吃的，整个都可以吃，根本不用处理。
　　洗干净的虫子们被淋上了各种调味料，放在一旁腌制。
　　而他则开始准备生火。
　　那个烤炉并不是必须得用煤炭才能烤，这种自制的小烤炉，都会按照怎么方便怎么来。
　　而在山边，肯定是柴火最多，所以直接烧柴也是可以的，只是可能不如用木炭烤来得讲究。
　　桌子上有好几盒装得满满当当的羊肉卷，花银银还特意拿起一片在山羊们面前甩了甩：“看看看，是你们的同类哦，想不想吃？”
　　“你也太恶趣味了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你这就像食人魔给人类看切好的人肉一样。”
　　“噫，小遥别这么说，我都不敢吃了！”王佳乐立马打断了她的话。
　　烤炉旁边很热，除了黄正阳之外，就只有莫雪遥坐在附近。
　　主要是想第一个吃到烤好的东西。
　　先放上烤架的是一些土豆、花菜之类的蔬菜，这种烤得很快，适合先垫垫肚子，毕竟大家消耗了很多体力，都已经很饿了呢。
　　和蔬菜一起烤的是一些比较厚实的肉串，烤得时间会相对比较久，就放在铁丝网上一起慢慢地烤。
　　柴火燃烧时，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清脆而悦耳，如果是冬天的话，莫雪遥很愿意坐在这样的柴堆旁，听它燃烧时发出的声音。
　　或许能就这么安静地听一整天吧？
　　就着窗外凌冽的冷风和雪花飘落的声音一起听，会更加‘美味’。
　　黄语惜在一旁满心期待地将这些还能无意识动弹的肉虫子串在一起，现在因为腌制过了，所以这些白嫩的虫子看起来略微有些泛黄。
　　串好后，一共有六串，每串有七八颗，看黄语惜那眼神，貌似是嫌少的。
　　“唔唔！”他用力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将自己串好的葛根虫递了过去。
　　“哦，串起来了啊？行，马上就好，哈哈，你这小馋猫，是不是忍不住了啊？”黄正阳捏了捏他小巧的鼻尖，“不行哦，不能吃那么多的，吃多了会拉肚子的，只能吃一串。”
　　“呜——”黄语惜嘴巴一扁，一脸委屈地看着哥哥，用力的摇晃起了他的身子。
　　“咳，那……最多两串。”
　　黄语惜犹豫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莫雪遥有些好奇。
　　这些肉虫子被放在烤架上烘烤的时候，会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并且不断有油滴落下来。
　　味道还真得很香，而且烤熟了之后，看起来是金黄酥脆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给，小惜，这串拿着，慢慢吃。”黄正阳将一串葛根虫递给了黄语惜，又看向了其他人，“还有要的吗？试试看吧？真的很好吃的啊！”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可以，但想到它们刚才还在蠕动的样子，我就完全没胃口了……”王佳乐无力地垂着双手，“嗯……蔬菜好了吗？我想吃蔬菜。”
　　“这个花菜好了，拿去吃吧。”黄正阳立马将烤好的蔬菜递了过去。
　　“我来……试试吧！”莫雪遥鼓起勇气说道，作为一个曾经的男生，她不允许自己在女生们面前退缩。
　　既然大家都不敢尝试，那就让她来试毒好了。
　　“别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啊……”黄正阳无奈地说着，将一串葛根虫递给了她，“试试吧，小心烫。”
　　“嗯！”莫雪遥接过烤串，吹了吹热气，踌躇了足足十秒钟，才终于下定决心咬下一只来。
　　味道，怎么说呢？
　　感觉有点像鸡肉，但又比鸡肉油脂更多，或许，有点像鸭肉？
　　反正挺有嚼劲的，舌头上还稍微会有一点涩涩的味道残留。
　　“唔姆……”
　　“怎么样。”李婉言看向了她。
　　“还不错哦！婉言试试吗？”
　　“嗯。”李婉言接过了莫雪遥的烤串，也咬了一只放进嘴里，“挺好吃的。”
　　“我来我来～！我要一整串的！”茶离见大家的评价都不错，也好奇了起来，拿起一串吃了一口，然后就停不下来了，一口气将一整串都吃完了，“乐乐真的不试试吗？很好吃的。”
　　王佳乐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吃不吃！坚决不吃！”
　　“那真是太可惜咯，你品尝不到这种美味了，那把乐乐的那份给我吧！”莫雪遥舔了舔嘴唇。
　　“感觉舌头有点发麻。”花银银评价道，“就吃几个的话感觉还是不错的～但不能吃多呢。”
　　“是啊，不能吃太多的。”黄正阳斜睨着看向黄语惜，“小惜——已经两串吃完了哈。”
　　“哼。”黄语惜气鼓鼓地别过头去，然后趁着哥哥不注意，又拿起了一串，一边逃窜着，一边往嘴里塞。
　　“小遥遥，你不觉得这些虫子在活着的时候，特别像那个吗？”花银银举起吃完了的竹签，眨着眼睛说道。
　　“什么啊？”
　　“白白嫩嫩的肉虫子呀。”
　　“……就算你把这虫子形容得再好看，我也不会喜欢它们活着时候的样子的。”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最后一只金黄酥脆的葛根虫塞进自己嘴里。
　　“不是哟，我是说那个啦，那个，你觉得小惜的，会是怎么样的呢？”
　　“什么啊？”莫雪遥完全不懂。
　　“哎呀呀，小遥遥太纯洁啦～”花银银捧住了自己的脸颊，“这样的小遥遥真是太诱人啦，好想把你教坏然后吃干抹净呢～”
　　“噫——女生中的色.狼。”王佳乐帮莫雪遥揶揄道。
　　“女孩子就应该懂得多哟，技巧是很重要哒！”花银银理直气壮地嚷道。
　　黄正阳听得面红耳赤，尴尬地转移话题：“啊，这个羊肉片烤好了，有人要吃吗？不吃的话等下就不嫩了。”
　　“不愧是你。”茶离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嘁，装什么纯洁嘛，茶离也听懂了吧？”花银银眨了眨眼睛，凑近她耳旁小声说道。
　　“什么呀，我没听懂哦，我很纯洁的哦。”茶离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不要把我带坏了哦。”
　　“带坏你？啧，茶离完全就是闷骚嘛，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呀？你书包里的那本漫……”
　　花银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茶离捂住了嘴：“闭嘴，不要废话。”
　　“嘁，就是没想到，茶离也喜欢这样的，喜欢的话可以找我嘛～！我可以画可爱的大姐姐欺负年幼的小男孩儿的故事哦？”
　　莫雪遥扯着嘴角看着她俩，似乎有点明白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仔细回想一下，以前她的……貌似就和花银银形容得差不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还真是个天才，永远都可以把正经的事情变得不正经。
　　“那如果是像黄正阳这样的，应该叫什么？”茶离压低了声音问道。
　　“唔，应该是叫，大怪兽吧？”
　　“为什么不叫小怪兽？”茶离很好奇。
　　“嗯……大多数平常时候都可以这么叫。”
　　“哦……”
　　“懂了？”
　　“懂了。”
　　这两个家伙到底懂了什么糟糕的东西啊……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而且完全没看出来，原来茶离在某种程度上，竟然和花银银有共同话题的吗？
　　她还以为女生里只有花银银是这样的。
　　现在看来，貌似她了解的还太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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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黄语惜和黄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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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弟弟黄语惜和哥哥黄正阳在卡车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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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硬币刀

　　阴霾的天空中，落下如墨般的雨珠。
　　去农场踏青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说实话，昨天真是把莫雪遥累得不轻，明明在农场的时候都还精力充沛的，有好多事情想做，有许多东西想玩，离开的时候还有点恋恋不舍的。
　　但等回到家之后，却累得根本不想动弹了，就连洗澡都是勉强拖着身子去洗的。
　　也没用热水，就强撑着洗了个冷水澡。
　　天气虽然已经渐渐温暖了起来，但这个时候洗冷水澡还是有些凉意的。
　　洗完之后回到房间里，她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虽说这个天色根本看不出来是中午。
　　雨水哗啦啦地下着，就像是一道雨帘，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
　　父亲和母亲早已出门，家里只剩下李婉言和莫雪遥。
　　周日，是双休日的最后一天。
　　因为明天就又是周一，所以才显得今天格外的宝贵。
　　莫雪遥有心想在床上躺个一天，却又怕自己浪费了光阴，最后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对着墙壁上自己儿时的蜡笔画发呆。
　　那都是自己小时候乱涂乱画的成果，家里的墙壁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虽然她对于自己的这些乱涂乱画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
　　“啊——起床起床。”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漆黑的天空真的让人很有再一头睡下去的想法。
　　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爬下了床。
　　作为一个学习好的学生，基本都会有一种名为自律的良好品格。
　　推开房门，客厅里很安静，也没有看到李婉言的身影，只看到餐桌上用一个罩子罩着几个摆放着食物的餐盘。
　　有几只春天的苍蝇和蚊子在网罩外嗡嗡地叫着，但却苦于钻不进去，只能被这食物的香味折磨着。
　　刚起床的莫雪遥完全不饿，对食物没有丝毫的兴趣，只是看了一眼，就钻进卫生间洗漱了起来。
　　因为不用上学，所以今天的洗漱都格外悠闲，花了足足十五分钟才总算洗漱完毕。
　　这种时长对于她而言，已经相当于是有正经事要出门那种级别的洗漱了。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孩子了。
　　笔直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仔细看的话并不是纯粹的黑色，隐约间还带着点些许的淡金，又或者只是光线反射带来的效果而已。
　　记忆力的那个男孩儿几乎将要忘记，母亲把以前的相册都不知道放到了哪里，以至于莫雪遥自己都快想不起过去的自己到底是长什么模样了。
　　而这，才不过是过去了半年光景而已。
　　时间果然是这世间最伟大的力量啊。
　　她在心中感叹着，将头发梳理整齐，因为不出门，所以懒得扎辫子，就这么随意地披散着。
　　“婉言？婉言？不在家吗？”莫雪遥疑惑地嘟哝着，看了一眼厨房，又看了一眼卧室，最后才穿过主卧走到了阳台上。
　　李婉言搬了张小椅子坐在窗边，窗户被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会有微凉的风裹挟着些许的雨滴落进来。
　　“干嘛呢？”莫雪遥看了她一眼，“嗯……看你看了好久《百年孤独》了，还没看完吗？”
　　“名著总是需要多看几遍的。”李婉言将书折起了一角，“每一次看都会有新的感受。”
　　“话说，我们这次借来的书应该快到期了吧？你要是还要看的话，明天放学我们得顺便去续期一下。”
　　“好。”李婉言合上书页，“要吃午餐吗。”
　　“不啦，暂时还不饿。”莫雪遥打了个十分夸张的哈欠，仿佛要像河马一样将嘴角咧到耳根去一样，“下雨天的时候，婉言喜欢在家里还是在水果店里？”
　　“家里。”李婉言回答道。
　　“为什么？”莫雪遥坐在了一个小板凳上，伸直了双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安静。”
　　“唔，确实，下雨天还是家里更舒服一点，主要是这里是完全属于私人的空间呢。”莫雪遥咕哝着点了点头，站在窗边朝对面那户人家的房顶高呼了一声，“嗷呜——！”
　　莫雪遥家是正规的小区，而对面则是一排排的农民房。
　　小区的楼房总是要更高一些的，她家又正好在顶层，也就是六楼。
　　而对面的农民房总共也就只有四层而已。
　　二者之间隔了一条普通的街道，应该算是步行街吧，虽然偶尔还是会有车辆开过，但是在交会的时候，速度必须慢下来才能通行。
　　否则很容易出现谁把谁的后视镜给刮掉了的事情。
　　在那户人家的顶楼养着一群鸽子，每天都会有头鸟带着其他的鸽子们在这片区域的半空中翱翔。
　　准确的说应该是来回绕圈。
　　有时也会有几只飞到莫雪遥家的晾衣杆上来，好奇地往里面看。
　　不过今天是下雨天，这些鸽子大概是不会飞出来的。
　　说实话，鸽子这种动物，看看就行了，别想着去养……
　　要知道，对面那户人家的楼顶，本来是水泥地面，但现在却已经被鸽子屎几乎给糊成白色的了。
　　楼下有一家粮油小店，就在莫雪遥家阳台的正下方。
　　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去楼下买米，她就搬了个小板凳站在阳台边上偷看着，当时可真是把母亲给吓得不轻。
　　隔壁家是一家二元店。
　　也就是所谓的全场两元。
　　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上里面还是有少数超过两元的商品……
　　门口挂着的那个牌子，大概只能算是噱头吧。
　　“啾啾啾——！”莫雪遥刚打开窗户，想呼吸一下雨中的湿润空气，就看见一只毛发上沾了些许雨水的鸟儿落在了她家的晾衣杆上，借着雨棚躲着这连绵不绝的雨。
　　“唔，这只鸟……好像是鹦鹉吧？”莫雪遥看着这只底色为鹅黄色的小鸟，看着它的翅膀嘀咕道。
　　李婉言抬起头往窗外看了几眼，不太确定地判断道：“应该是虎皮鹦鹉。”
　　“喂？小鹦鹉，你会说话吗？”莫雪遥趴在窗台上问道，没敢凑得太近，生怕对方因为害怕而飞走了。
　　“我，不会说话。”黄色的小鹦鹉用一种播音般的腔调说道，还带着几许机械般的僵硬。
　　“噗，你不会说话，那你说的是什么？难道这算鸟叫？”莫雪遥好奇地说道，“这应该是谁家养的鹦鹉飞出来了吧。”
　　“嗯，鹦鹉说话是要人教的。”
　　“你是谁？”莫雪遥捧着脸颊问道。
　　“我是，你大爷。”小鹦鹉略微停顿后回答道，还相当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这傻鸟还占我便宜……”莫雪遥哭笑不得地伸出手去，后者立马轻巧地一跳，躲开了她的手掌。
　　“喂？你从哪里来啊，快回去，不然你的主人要担心了。”
　　“几点了？”小鹦鹉歪着头答非所问。
　　“……中午十点半。”莫雪遥竟然还认真地回答了它一句。
　　“吃饭了，吃饭了。”小鹦鹉立马拍着翅膀飞了起来，穿过朦胧的雨幕，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不见。
　　“好有趣的鹦鹉啊……”莫雪遥傻乐着说道，“它真的听得懂人话吗？”
　　“应该是听不懂意思的，只是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而已。”
　　“不过感觉养鸟挺麻烦的，又不像猫这样会生活自理。”莫雪遥叹了口气。
　　“对了，干娘今天开信箱的时候取到了一封你的信件，是诺拉寄来的。”
　　“啊，来了吗？”莫雪遥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在哪儿？”
　　“餐桌边上。”
　　莫雪遥立马雀跃地跑去找到了那封信，明显比上次要更沉重一些。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拆开之后，是一封有好几页的厚实信纸，以及一枚硬币。
　　只不过材质有些特殊，而且上面看起来好像还有什么机关。
　　她粗略地读了一下，大致是有关俄罗斯最近新总统的事情，说是普京已经被选中，五月份就要正式接任了。
　　再一次的分裂总算是没有出现，她们国内的情况开始逐渐变得稳定。
　　经济也有了上涨的趋势，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诺拉最近学习了点中文，这次的信件里，关于这枚硬币的事情就是用中文介绍的。
　　虽然语序看起来有点奇怪：
　　｢遥，你好。
　　｢硬币是这次的礼物，我寄送给你。
　　｢一把军用的，它是小刀。
　　｢准确地说，是一种武器，一般特工会使用的
　　｢硬币一种是这样造型的刀是折叠的。｣
　　莫雪遥看了两遍才看懂到底什么意思，说实话还不如写英文来得简单易懂呢……
　　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这是一把折叠刀。
　　硬币造型的折叠刀。
　　和普通的游戏币差不多大小，握起来的手感也很好，莫雪遥将它翻到背面，果然看到了被收起来的刀刃，只要像折叠刀一样展开就可以。
　　还挺锋利的，最起码切个水果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这还真是一个很有趣的小礼物。
　　虽然只是那么小一个，但做工却十分精致，想想应该也不便宜吧？
　　莫雪遥重新通读了一遍信件，当即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下来，从抽屉里撕下一张信纸，就在上面写起了回信。
　　大概就是感谢她送来的礼物，并且分享了一下最近Z国发生的大事儿以及自己身边发生的小事儿，她也思索了半天该回个什么礼物，最后只找到几块小小的花生糖塞进了信件里。
　　虽然肯定不等价……
　　嗯，但是本来这种礼物，就不是看价值，而是看心意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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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 过分嚣张的小混混

　　“啊——又是月底啦，马上就五一国庆……啊不对，劳动节啦！”莫雪遥站在自己的自行车前扭着身子，然后抬起右腿直接跨上了车子，“好像说可以放七天呢。”
　　“太久了。”李婉言反倒是对学习的进度有些担忧，“这个学期没有多久了。”
　　“咦……婉言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喜欢放假太长的学生呢……”
　　“过多的休息反而影响人的精神。”李婉言回答道。
　　“才七天而已啦，一点也不多！”莫雪遥撇了撇嘴，“婉言就是那种老师要是忘记布置作业，会喊老师布置作业的学生呢。”
　　“那是班长的职责。”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仿佛像个机器人一样，没什么感情。
　　虽然还只是清晨，但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日子。
　　母亲最近已经不那么早去水果店了。
　　水果店的开门时间被延后了一点，一般是父亲骑着三轮车到水果店开门，而母亲则在家里忙碌完后再到店里去，等她到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七八点了。
　　其实这样也并没有影响多少生意，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到时候花的钱只会比赚得更多。
　　所谓张弛有度，就是这个道理。
　　出了小区到大路上，莫雪遥稍微绕了一下路，转到了邮局门口，将自己昨天写好的信塞了进去。
　　信封上贴的是提前买好的邮票。
　　有期待的人生，才是美妙的人生。
　　每个月一封的信件，让莫雪遥这平淡的日子多了些许盼头。
　　或许是早晨出门太早了的缘故，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不仅大门没开，就连小门也是上锁着的。
　　莫雪遥透过大门的缝隙朝里面瞅了几眼，发现保安亭里根本没人，看来保安大叔要么是在巡逻，要么就是去买早餐了，也有可能是还没起床。
　　虽说雨空高中的保安都是二十四小时一班的，但实在太困了的时候，还是得睡一会儿，即使理论上来说这算是上班偷懒，但学校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深夜休息一下也没关系，而且真的连续二十四小时上班，也确实会让人十分疲惫的。
　　雨空高中保安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做一天休息一天，虽然本质上其实是在透支。
　　“等一会儿吧。”莫雪遥将自行车停在校门口，掏出一颗可乐糖丢进嘴里，悠闲地四下活动了起来。
　　骑了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反而不想再继续坐着了。
　　因为坐得久了，会屁股疼。
　　这种老式自行车的坐垫，既不柔软，避震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如果道路颠簸的话，那真是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被震烂了。
　　李婉言从来不会放过学习的时间，她就没从自行车上下来，直接拿出英语课本背起了课文。
　　从学习上来说，李婉言比莫雪遥刻苦得多了，莫雪遥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也这么刻苦，是不是能和她的成绩差不多？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果让她用这种几乎不停歇的方式去学习，那真是要把她逼疯了。
　　每一个人的性格不同，学习的方式也应该是不同的，强扭的瓜不甜，强迫的学习也往往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对于莫雪遥而言，有足够的娱乐时间，才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哟～！那个蓝眼睛的就是雨空高中很有名的校花？”
　　“旁边那个戴眼镜的也不错啊。”
　　“嘿，美女们！有兴趣聊聊不？”
　　三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莫雪遥抬头看去，就看到三个把自己头发染成奇怪颜色，还弄了十分傻缺发型的男人走了过来。
　　一时间让莫雪遥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小混混，还是行为艺术家。
　　那个把自己头发染成绿色的家伙，还把自己的发型弄得像顶帽子。
　　怎么，就那么喜欢戴绿帽吗？难不成这家伙有受.虐.倾向？
　　李婉言没有抬头，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依然背着英语课文，选择将他们无视。
　　不过这些人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发，见自己被无视了，反而更加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两位美女，说句话啊？聊聊天不行吗？大家都是年轻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吧？正好我们三个闲着无聊。”
　　“就是啊。”头发是绿色的男人说道，“早饭吃了没有？要不哥们请你们吃个早饭如何？”
　　“不用了，吃过了。”莫雪遥果断地拒绝道。
　　“哈哈，那就聊聊天呗，反正你们也进不去学校，话说你们来这么早干嘛？装好学生吗？”
　　“嘿嘿，漂亮的女生就喜欢这样，证明自己不是个花瓶，但是长那么漂亮还要好好学习干嘛？随随便便靠男人就能赚到一辈子不愁的钱了吧？”
　　“你们是在侮辱我吗？”莫雪遥不忿地瞪大了眼珠。
　　“没有没有，我们这是在夸奖你啊。”
　　“这里可是学校门口。”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里又没有人，对吧？哈哈。”黄色头发的男人做了个十分不标准的耸肩动作，故作帅气地一撩刘海，‘簌簌’地掉落下几片头皮屑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洗头的。
　　“美女，可以要你们的联系方式吗？我真是对你们一见钟情了。”紫色头发的男人留着的倒是短发，但耳朵上却打了耳环，“放心，在床上的时候，我绝对能让你们欲仙欲死。”
　　李婉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终于合上课本抬头说道：“请离开，否则我们就要喊保安了。”
　　“哈哈，保安，保安在吗？就算在，我们三个人会怕他一个吗？”
　　“报警也没用啊，我们这只是搭讪而已，聊聊天也不行吗？我们现在可没有动手动脚哦？”绿毛青年说着，就想把咸猪手放在莫雪遥的肩头。
　　但莫雪遥却是灵巧地退到了一旁，紧皱着眉头看着他：“想挨揍吗你？”
　　“挨揍？哈哈哈，来吧，好好揍哥哥，哥就喜欢被女人打，哎，很舒服。”绿色头发的男人仰头大笑着，十分嘲讽地说道。
　　“白痴。”莫雪遥没有动手，毕竟对方还没出手，她显然贸然动手就属于自己主动攻击了，而且……保安大叔也没来，万一对方动真格的，俩个女孩子还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们。
　　“美女就是美女，连骂人的时候都那么有味道。”黄毛已经陶醉了，“啊，你身上好香啊？”
　　“滚远点。”莫雪遥横眉冷声道，“不然今天就让你断子绝孙。”
　　“哟，这脾气还挺烈，有点女强人的味道了。”
　　“我就喜欢这种的。”
　　“有反抗才好嘛！”
　　“嘿嘿嘿。”
　　“哈哈哈……”
　　“你们三个是弱智吗。”莫雪遥觉得这三人的智商一定有问题，“光天化日，在学校门口找学生的麻烦，不想活了吗？”
　　“那又怎么样？没有规定校外人员不能和学生们讲话吧？”
　　“就是，大不了你们别理我们呗，但你们又不能阻止我们说话，这叫言论自由，懂吗？”
　　莫雪遥冷冷地看着对方上前一步后硬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那你碰到我又算什么呢？”
　　“这个只是意外，你看，你又没反抗，是不是，想和哥哥们做啊？”恶心的话从绿毛的嘴里说了出来，让莫雪遥一阵反胃。
　　“放手，你这个有梅毒的咯儿（62：H市骂人的话）。”莫雪遥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次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她就直接出拳打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毕竟对方还没有动手，要是打脸出事了也不太好，所以她攻击的位置比较保守。
　　饶是如此，这突如其来的一拳也让那个绿毛疼得捂着胸口后退了半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又是一句小混混经常会说的经典台词。
　　没文化真可怕，只能当个复读机。
　　要是莫雪遥的话，有多得是的话可以来代替，比如‘不识抬举’、‘不识好歹’，又或者‘山在眼前不识山’、‘你想站着上我的床还是横着上我的床’，甚至可以稍微偏离点意思来点装13的——‘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嗯……总之有很多可以说的，但小混混们觉得这就已经算是有文化的说法了。
　　不说‘你他.妈.找死’，确实已经算是有文化了。
　　这三人撸起袖子就想动手。
　　但站在最后的那个紫发青年忽然被拍了拍肩膀，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双腿被猛地一绊，重重地放倒在了地上。
　　黄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过肩摔扔向了自己的同伴，两人一起被摔倒在地上。
　　当他们捂着后背像是虾米一样弯曲着身子惨嚎的时候，就看见刚才动手的那位男生裂开红润的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十分爽朗地朝他们笑了笑：“下次还是不要在校门口动手比较好哈。”
　　“咦——雪先生？”莫雪遥惊讶地看着来人，“你还会……柔道啊？”
　　“略懂。”雪先生谦虚地回答道，看向莫雪遥和李婉言，打了声招呼，“早。”
　　“早啊……呃……你打人了。”
　　“看你动手了，我才来帮忙的。”雪先生笑了笑，竟然弯腰伸出手去，将这三人一个个地拉了起来，“没事吧，以后还是好好学习吧，一个人不学习的话，就只能当一些社会的败类了。”
　　“对啊，我们就是败类咋滴了？”黄毛不服输地说道，“刚才是没防备，有本事别偷袭，正面打一架！”
　　“不是你们，你们还差得远。”雪先生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诚恳地说道，“抱歉，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
　　莫雪遥呆呆地张了张嘴巴，到底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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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化敌为友

　　黄毛、绿毛、紫毛，三个发型奇怪的小混混。
　　站在这清晨的校门口。
　　这本应该是一个对峙的局面，但现在却显得有些怪异。
　　只见雪先生招呼过来三人，坐在花坛旁，将自己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本红色的《毛选》。
　　“对一切的事物，我们都要用辩证的眼光去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但不代表是正确的。”雪先生淡定地看向三人，“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为什么？”黄毛傻傻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别在这放屁，装什么高深呢？”绿毛小混混一副想要动手的模样。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想动手吗？”
　　“啊？”
　　“有时候啊，你们或许可以不去学习课本上的知识，但很多人生哲理或者社会道理却应该去好好学习，这本毛选里，有可以解释现代社会的许多现象。”
　　莫雪遥远远地看着雪先生，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就看见那三个小混混慢慢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刚开始还在激烈的吵闹着，也不知道是在讨论还是在互相驳斥，但慢慢的就安静了下来，三个人全听雪先生一个人说了。
　　这简直就像是洗脑一样夸张。
　　这就化敌为友了吗？
　　莫雪遥想靠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对小混混有着本能的排斥，所以终究还是守着自己的自行车没靠过去。
　　“今天这么早啊？”穿着保安服的大叔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校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才刚起……”
　　“早安，大叔。”莫雪遥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早……那几个小混混怎么回事？”
　　“哦……好像没什么攻击性——就目前来说的话。”莫雪遥怪异地看向他们，嘟嚷着回答道。
　　“先进去吧，外面站着也该累了吧？”保安大叔说着，拉开了小铁门，“我去买点早餐回来吃。”
　　而另一边，唇红齿白的雪先生也跟着站了起来，向这三位新‘朋友’道别。
　　“雪先生，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你啊？”
　　“放学的时候。”
　　“那今天放学我们再聊聊吧！”紫色头发的小混混兴奋地说道，“刚才还没讲完呢。”
　　“好，那我们放学再见。”雪先生咧牙笑了笑，拍了拍三人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莫雪遥严重怀疑他如果被放在战争时期的话，是不是能当上政委啊？
　　对于政治没有任何兴趣的她，对于这种选集当然是没有看过的。
　　事实上，作为一个出生于和平年代，且父母辈经历过六十年代那些事情的人，对于政治是很不屑的。
　　她认为政治就是肮脏的，自己也不喜欢参与到政治中去，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就足够了。
　　但实际上，政治无处不在，只是大和小的区别罢了。
　　这一点，雪先生显然要比她更明白得多。
　　“小雪，你刚才和他们讲什么呢？”莫雪遥把车停在停车库里，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雪先生身旁，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问道。
　　“没什么，就是讲了一些道理。”
　　“真的假的，他们愿意听啊？”
　　“只要找到别人感兴趣的点就可以，他们很喜欢政治和军事上的东西。”雪先生将手揣进了口袋，“你要听吗？”
　　“算了吧，我对这种不怎么感兴趣，军事还好，政治……反正都是肮脏的。”
　　“也不尽然，事实上我国的政治还是有不少为了平民百姓的，真正最肮脏的其实是资本家们的商业帝国。”
　　“噫，你难道想说无奸不商吗？”莫雪遥不大高兴，因为自己家现在就是开水果店的，算是商人阶层了。
　　“商人是对社会有益的，但资本家们则未必，特别是那种体量极其庞大，甚至能称之为财阀的资本家。”雪先生侧目看向莫雪遥，“苏联的经济崩溃，日本的经济危机，还有那些操控美国的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大多是这样的资本家。”
　　“难道资本家都是坏的吗？”
　　“即使这个人是不坏的，但当资本被建立起来之后，一切就不会受到创建者本人的影响，他不够狠，就会被替代——资本家向来都是吸血的。”雪先生说得头头是道，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的莫雪遥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实际上根本没听懂多少。
　　她对这些概念基本就停留在政治课上公式般的知识点上。
　　那玩意儿在她看来，就像老师教的阅读理解一样无聊。
　　比如｢表达了……体现了……｣这样的句式。
　　虽说有时候确实是表达了作者的某些心境，但当这样写出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像个没有自我认知能力的复读机。
　　又是一个新的星期，从这个周一的清晨开始了。
　　许多学生们都期待着这次的五一长假，不过很显然，放假的通知肯定不会这么早就有，具体究竟是放几天，还是一个让学生们紧张和期待的事儿。
　　周一的课程紧张而又枯燥——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这样没错。
　　好在老师们的上课方式都比较轻松愉快，也就是下午连续的两节数学课会让人头疼而已。
　　毕竟数学老师实在是太严肃了。
　　她明明也会笑，也会关心人，干嘛非得板着脸啊？
　　她上课的时候，班级里一片安静，只有她的声音。
　　大家都不敢说话，生怕粉笔头就砸到自己身上来了。
　　但是太过安静的环境也会让人犯困的。
　　坐在后排的不少人都假装看着自己的书，实际上已经快要睡着了。
　　准确的来说也不是假装，他们也很努力地想睁大眼睛，但眼皮子偏偏就不受控制。
　　哪怕是莫雪遥，都会时不时地打上一个大大的哈欠，托着腮帮子继续看数学老师讲课。
　　还好她每次都在数学课前重点预习，上课的时候挑自己不懂的地方听就行，下课后还可以和李婉言一起重新复习一遍。
　　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得上进度。
　　太严肃了，反而就容易走神。
　　有很多老一辈的人，都喜欢这样的教学方式，可静蝶老师明明也很年轻啊。
　　再说了，虽说轻松愉快的上课方式会让讲课的进度变慢，但总比学不进去要好吧？
　　效率也是很重要的！
　　有时候很多事是需要取舍的，而不是一概而就。
　　世界也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人却总喜欢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之前先把昨天的回顾一遍，现在我们翻到第七十页——正切函数的图像和性质。”静蝶用力拍了拍黑板，将粉笔头砸向了叶半夏的身后，正中周勇的脑门，“周勇，站起来！数学考得那么差，还不好好学？你不会以为分到文科班后就不用上数学课了吧？”
　　“啊？还要上？”周勇迷迷糊糊地问道，显然是刚从梦中惊醒。
　　“文科班拉总分，数学是很重要的，你给我站着听课，把第一段话读一遍。”
　　“哦……翻到下一页！”
　　“哦哦！利用……利用诱导公式，我们有……”
　　（使用的是人教旧版数学教材，教程内容完全对照书本内容所写——都是从淘宝买来的旧书做参照的。）
　　数学课枯燥的继续着。
　　好不容易上完两节课，莫雪遥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哇呀呀——以后分文科班了竟然还有数学。”花银银后仰着，将脑袋靠在了莫雪遥的课桌上，“好累呀——”
　　“还好，听说没有科学课了。”墨竹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数学课本飞快地塞进了桌肚里，似乎不想再看它第二眼了，“理综班的要学生物、物理、化学三门，文综班一门都不用学了。”
　　“为什么文综班还要有数学啊……”花银银抱怨道。
　　莫雪遥剥开一颗可乐糖塞进了花银银的嘴里，嘟嚷着说道：“因为就算是哲学道理也会有随着社会改变而不再适用的时候，但数学的真理却能在几千年后仍旧不变。”
　　“你想说什么？”
　　“数学才是世界进步的基石。”莫雪遥把花银银的两只麻花辫盖在了她的脸上，“人类或许可以没有文学，但一定不能没有数学。”
　　“谁说哒！文学也是很重要的好不好，那是精神世界的满足！没有精神世界的满足，就没有前进的动力了，可恶，小遥遥什么时候叛变到理综那一边去的，难道打算和我们分开？”
　　“嗯，和你分开倒是挺好的。”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反正无论是理综还是文综我应该都能去，可以自由选择吧。”
　　“可恶，不准去，我最讨厌理科了！”
　　“——确实，让你这种感性的动物学习理科真是为难你了。”莫雪遥怜悯地看着她，“只有能冷静思考的人才能学好理科。”
　　“嘁，小遥遥看起来也不像能冷静思考的人呢。”
　　“谁说的！”
　　“你看，这就不冷静了吧？”
　　“啧。”莫雪遥别过头去，“我只是配合你一下而已。”
　　“噫惹，开始装起来了～”仰躺着的花银银伸出手，‘啪’地一下捧住莫雪遥的脸蛋，然后就想是揉面团一样使劲地捏了捏，“手感真好，诶嘿嘿……”
　　“别乱动。”莫雪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她的双手拨开，“你都收了我的贿赂了，就应该听我的。”
　　“我什么时候收了？”
　　“刚才的可乐糖啊。”莫雪遥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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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五一劳动节放假通知

　　时间一晃眼就来到了周五。
　　最后的一节班会课上。
　　叶雯翘着二郎腿坐在讲台前，头也不抬地说道：“归去来兮辞还没有背诵的赶紧到我这里来背诵，背不完的今天放学留下来慢慢背，反正今天放学早，我有得是时间，本来昨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今天算是给你们宽限了一天，没背完的都赶紧，高缘，别以为我没抬头就看不到你，笑什么笑，还不赶紧背？周勇你也是。”
　　讲台的桌子上，散乱地放着今天上交上来的几张家长签字的通知条。
　　这次的五一长假连带着春假一起放，从四月二十九号星期六一直放到五月七号星期天，到五月八号才正式上课。
　　实际上五一放假通知是周三就发了的，要求家长签字后上交，但还是有不少学生忘记了，或者非要延迟一天上交。
　　其实上交也就是证明一下学生家长已经知道了，免得家长不知道，学生又借口上课跑出去玩。
　　到时候反倒是要学校来负责任了。
　　还有几个没有上交通知单的，叶雯刚才已经打电话过去通知了。
　　班会课上如果没有要通知的内容，那基本就是自学时间。
　　有时候也会有其他科目的老师过来监督某些拖延症的家伙把一整个星期积累下来的学习任务完成。
　　“雯雯，我来监督那几个坏家伙了。”王浅语开着玩笑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洛丽塔，大概是没有用裙撑的缘故，裙摆轻飘飘地垂落着，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掀起来一样。
　　“嗯，估计我们要监督的都是同样的那几个。”
　　“这些家伙身上背得债太多啦～”王浅语径直走到坐在第四大组第一排的王佳乐桌前，“我的英语课代表，有没有空的椅子呀？”
　　“空的椅子啊……嗯，让白……吕伯伦贡献出来吧。”王佳乐立马说道，一点都不带犹豫地就把他给卖了。
　　“我靠，针对我？”吕伯伦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还是乖乖站了起来，把椅子放在了王浅语的身旁，“算了，我下去打球好了——阿雯，我申请下去打球！”
　　“你都背了吗？”
　　“都完成了。”
　　“那随你去吧——李红染你给我回来，你背了吗？嗯？”
　　“哈，哈哈……”正打算趁机溜走的李红染干笑着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咳，马上，马上好……”
　　“喂，白痴，你又跑去打球，小心把自己膝盖又弄破了。”王佳乐轻哼道。
　　“没事儿，那都是小伤。”
　　“嘁……男生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王佳乐撇了撇嘴。
　　“怎么啦？小男友下去玩了舍不得啦？你也跟去玩儿呗？”王浅语抿嘴笑着，带着几分戏谑。
　　“啧，才没有！”
　　王浅语坏笑着朝她挤了挤眼睛，然后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报到名字的这几个人都到我这边来重新听写，两节课才默写一次，就没一次合格的，不能用心点准备吗？你不说合格吧，你哪怕对个三分之一都行吧？一个都写不出来就全在那写中文是什么意思？中文写得还是错别字！”
　　莫雪遥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高缘，你说你不会写兽医这个单词也就算了，虽然它就三个字母，但你把中文写成‘承受’的‘受’是什么意思？受医？”王浅语没好气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还有你，刘小伟，笑什么笑，你往‘黄昏’的‘昏’子下面那个日加一竖是什么意思？‘日’字变成了‘田字’，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什么字？好歹是个高中生了，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你们是想留级吗？”
　　“下面报到名字的都给我过来重新听写，听写不出来的单词罚抄十遍，抄完再继续，抄到听写能合格为止。”王浅语没好气地嘟了嘟嘴，“真是的，你们这些家伙，明明那么简单的几个单词，为什么就不愿意去背？难道真的很多吗？一点都不多好不啦，真是不让人省心……”
　　“特别是高缘，之前刚夸过你有进步，最近怎么又松懈了，这些单词你不会写不出来吧？”
　　“因为我和刘小伟约定好了一起留下来的！”
　　“那你还真够义气啊，好，你给我罚抄二十遍。”
　　“啊——？”
　　“啊什么啊，作业本拿去，快点抄，抄好过来给你重新听写。”
　　“啊……我的人生好痛苦啊……”
　　“嘁，想要出国留学的人，你不学好别的也就算了，英语你也不学好，怎么出去？”
　　“咦，高缘要出国留学？”莫雪遥惊讶地问道。
　　“哈，我之前和老师开玩笑的。”高缘立马解释道，从座位里挤了出来，路上还没忘拍一下同样过来取作业本的刘小伟的屁股。
　　“你妈，你找死啊？”刘小伟嬉笑着转过身来，速度极快地来了一个猴子偷桃，“哇，好小啊，我都摸不到。”
　　“行了行了，你们俩，能不能照顾一下女孩子们的感受，别那么恶心好不好？”王浅语没好气地说道。
　　“老师，这是男生之间表达友好的方式。”刘小伟一本正经地说道。
　　“友好你妹，有种放学别跑！”高缘大叫道。
　　当然，这只是在耍宝而已。
　　大家完全不觉得厌烦，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如果身边没有这样的同学，未免也就太无聊了。
　　善于在平淡的生活中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其实往往才是内心强大的人。
　　“时间好快，马上又是属于双休日了呢。”花银银自己把玩着自己的麻花辫嘀咕道。
　　“星期一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将她的脑袋抬了起来，“别靠在我桌上，我还要写作业呢。”
　　“这么刻苦干嘛。”
　　“不是刻苦，是因为我想双休日不写作业。”
　　周五的班会课，相对其他的课程来说，更加自由一些。
　　经常会有学生进进出出，也会有课代表忙碌着传达老师的话。
　　前面的那块黑板上已经由各科代表写满了回家作业，粉笔字的风格也各不相同。
　　其中字写得最好看的，反而是花银银。
　　她的字体不是娟秀或者大气的任何一种，而是比较圆润可爱的那种，无论是什么字都没有太多的棱角，圆滚滚的像是一只只小肥猫。
　　书法兴许算不上，但艺术字还是算得上的，关键在于风格足够统一和工整，看起来就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
　　“小遥遥双休日要出去玩吗？”
　　“嗯，约定好了，要去的。”莫雪遥已经开始期待起星期天的特摄爱好者聚会了。
　　“去哪里？”
　　“特摄聚会，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不就是奥特曼嘛。”
　　“又不止那一种……”莫雪遥拨开了花银银遮挡住自己作业本的发丝，“还有假面骑士和超级战队系列。”
　　“小遥遥很喜欢这种男生才喜欢的东西呢——话说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不喜欢这种了吧？”
　　“你闭嘴，才不幼稚，这些都是饱含深意的，你没看过就不要发言。”
　　“噫，我可什么都没说呢～”花银银将双腿搁在了同桌墨竹莜的身上，被后者十分嫌弃地拨回了地上，“不用这么着急解释啦～就像小孩子一样。”
　　“懒得和你说。”莫雪遥选择无视她，反正生活中也没有几个能理解她的这种爱好的。
　　男生里都不多，更别说女生里了。
　　周勇倒是喜欢特摄，可是和他聊天时总让她感觉怪怪的，端木济倒是不奇怪，但不爱多说话，又聊不起来。
　　她这次还打算在特摄聚会上认识几个新朋友，以后有机会再一起交流的呢。
　　“我也要去～”
　　“抱歉，没门票了。”莫雪遥十分开心地回绝了她，“我和婉言一起去。”
　　“可恶，凭什么啊，我也要和小遥遥去，而且明明和小遥遥一起睡觉也好，一起洗澡也好，都是我先的啊，婉言是后来者插足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莫雪遥察觉到了两位老师投来的目光，俏脸微红地缩了缩脖子，“闭嘴啊你。”
　　“哼哼，那过了双休日的春假，到五一的黄金假期那段时间，小遥遥有什么安排吗？”
　　“有啊。”
　　“什么？”
　　“睡觉睡到自然醒。”
　　“太没追求了吧？”
　　“什么叫没追求啊，这可是人生的最高追求了，一般人都做不到的。”莫雪遥打了个哈欠，“难得的休息，我可不想出去浪费力气，我要好好地休息。”
　　“差不多有十天的时间你都要拿来睡觉嘛？你是猪呀？”花银银舔着脸凑了过去，“呐，我放假的时候有几天爸妈不在家，要不小遥遥来我家玩儿吧？”
　　“不行，来我家玩儿。”王佳乐插嘴道，“我爸妈也有几天不在家。”
　　“去去去，你爸妈不在家你找吕伯伦去，小遥遥是我的。”
　　“我才不要他来呢，我要和小遥一起睡～”
　　莫雪遥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女孩子之中的抢手货的。
　　虽然她总觉得自己更像是——被抢着要抱回家的猫。
　　“要不到我家住几天吧。”墨竹莜提议道，“那种地方不就是度假的最好去处吗？”
　　“可你们俩不是还要上班嘛，又不在家。”莫雪遥嘀咕道。
　　“好像也是……”
　　莫雪遥将作业本合上：“主人不在的话就少了点趣味了。”
　　“果然还是去我家吧！”
　　“我家！”王佳乐大嚷道。
　　“安静点，就算是班会课也不能这么吵吧？”叶雯不满地拍了拍桌子，“课代表自己要起带头作用啊。”
　　“说你呢。”王佳乐瞪了一眼花银银。
　　“你不也是课代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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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特摄聚会

　　这一次的聚会，相比之前的，已经可以说是空前盛大了。
　　举办的地点距离莫雪遥家不算太远，就在易初莲花旁边的和平广场边上。
　　这里平时都是拿来举办服装展或者农贸展的地方。
　　不过，不要误会了，不是在和平广场上，而是在和平广场边上。
　　显然这种比较大型的展厅，不是大多数爱好者能够租得起的。
　　而且五一将近，想要在这里办展会打广告的商家很多，竞争压力可比平日大得多了。
　　和平广场边上，有一处小型的厂区。
　　随着城市建设进度的加快，原本的郊区都被纳入了城镇之中。
　　比如莫雪遥家所在的地方，小时候附近可都是农田，但现在却都变成了公路和店铺。
　　原本安置在这附近的工厂，也需要搬到更远的地方。
　　这座工厂属于服装厂，算是污染比较小的那种，但每天还是会制造出大量噪音，它算是最后一个准备搬离的工厂了，据说将要搬到临平之类的地方。
　　但总之，工厂里的大部分设备都已经被搬到了新的工厂，工人们大多也都离开。
　　这块地皮还剩下最后一两个月就要正式被卖给政府，工厂的空地上空荡荡的，和边上不远处的和平广场形成了最鲜明的反差。
　　四周已经被高墙围住，如同独立于城市之外的另一处空间。
　　站在外面的话，完全感觉不到这是特摄迷的聚会。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广告标牌，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知道这里就是聚会的地点了。
　　天空中遍布着阴云，一大早起来就黑压压的，让空气有些沉闷。
　　莫雪遥和李婉言走进了这个看似空旷的厂区里，在几个转弯之后，就发现四周变得热闹了起来。
　　虽说四周的厂房因为搬迁的缘故，都显得有些破败，荒草在墙根生长着，青色的藤蔓已经爬满了房屋，甚至遮住了窗户，要是晚上来的话，绝对是鬼片取景的最佳场地。
　　即使是白天，也会让人感觉像是末日之后城市的废墟。
　　因为旁边真的有一幢被拆了一半的三层楼房。
　　聚会就在这片空地上开展，进入的地方用简单的路障挡着，很有后现代主义的风格。
　　有一个穿着假面骑士道具服的人在唯一的出入口前收取门票。
　　后方有一个靠着墙的简易舞台，舞台上正在组织着同好者们一起游戏。
　　而举目四顾的话，就会发现……
　　这大概一百多人里面，莫雪遥和李婉言是仅有的女性。
　　就算是普通的女孩儿走进了这里，都会让不少人投去目光，更何况是两个风格迥异但都十分美丽的少女呢？
　　莫雪遥十分自然地将两张门票递给了门口穿着假面骑士服的人，不过她并没有认出来这到底是哪个假面骑士，印象中好像没有看过。
　　这也很正常，毕竟这个年代假面骑士的光碟实在太少，大多都是奥特曼或者超级战队的，而且就算是喜欢特摄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爱好和偏向嘛。
　　并且准确的来说，这位工作人员身上穿的，应该算是皮套吧？
　　“欢迎，祝你们玩得开心。”此时，皮套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让莫雪遥愣了一下。
　　“啊咧？端木济！？”
　　“嗯。”
　　“哇，你怎么穿上这个了？”见是熟人，莫雪遥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了一下这个皮套的质感……和奥特曼皮套还是很有区别的，虽然没摸过奥特曼的，但肯定不是这种手感。
　　“我是来帮忙的工作人员之一。”
　　“所以说，这次举办活动的是你的熟人？”
　　“或许和你更熟。”
　　“啊？”
　　“举办者之一是王浅语。”
　　上次莫雪遥就在展会上遇到过英语老师王浅语，她还装作不认识莫雪遥，并且给自己起了个圈内名字叫‘钰钰酱’……或者也可以叫做‘清钰’。
　　“浅语老师嘛，上次还以为她是对其他的动漫感兴趣，没想到竟然也是特摄迷啊……”莫雪遥想了一下她家的财力，顿时就对能举办这种活动完全不意外了。
　　或者说在这种地方举办聚会，对于她来说其实是在省钱了吧？
　　这次莫雪遥和李婉言来得还早，舞台上都是聚会者们自发的组织着一起游戏，主持人还没上台，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王浅语来主持了。
　　有钱真好，可以这么任性地玩。
　　“这皮套也是她提供的吗？”莫雪遥问。
　　“嗯。”
　　“这是哪个假面骑士啊……？我感觉没看过，而且做得好精致啊。”
　　“空我，是今年一月份刚在日本上映的，只有前几集的碟片能买得到，而且还没有翻译。”端木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显得稍微有些闷闷的。
　　“那你在里面看得清吗？”莫雪遥晃了晃手。
　　“看得清，只是不太方便。”穿上皮套，戴上能遮挡住面部的头盔，端木济好像比平时的话更多了一点。
　　“穿上的感觉怎么样？”
　　“不太习惯。”
　　“嘿嘿，你现在可是假面骑士了啊，做个变身动作看看？”
　　回答莫雪遥的是端木济的沉默，然后他看向了下一个进来的人，默默收取了门票。
　　见他不好意思了，莫雪遥也就不再逗他了，抓着李婉言的手腕就往里面走去。
　　就像是分海的摩西一样，人群纷纷向两边退开，给这次参加聚会的唯二两位少女让出一条道来。
　　即使加上主持人王浅语，这次的会展上总共才三个女人呢。
　　这比上次莫雪遥参加的动漫爱好者聚会还少，那上面最起码还是有几个女孩子的。
　　特摄迷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啊。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应该算到男孩子的那一边去。
　　毕竟她喜欢上特摄，是男孩子时的事情。
　　像李婉言这样的女孩，是并不喜欢这种东西的。
　　在这里参加聚会的，最小的看起来应该是初中生，最大的看起来是大学生，或者是刚毕业的应届生。
　　这些特摄的爱好者们，在面对莫雪遥和李婉言的时候，都显得有些羞涩和腼腆。
　　当然，莫雪遥感兴趣的不是这个，而在于许多人用简陋的材料自制的道具。
　　这场聚会就相当于是一个非常小众的化装舞会。
　　扮演的就是那些特摄片里的人物。
　　像端木济这样能穿着精致皮套的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人用的都是纸板或者尼龙，还有些人在自己的白衬衫上用不会被洗掉的笔画了自己喜欢的人物形象。
　　相比之下，只是穿着休闲服的莫雪遥和李婉言，就显得相当‘普通’了。
　　“啊，那个，赛文眼镜！你自己做的吗？”莫雪遥看到一个戴着赛文变身眼镜的男生正看向她，而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对方吓了一跳。
　　“啊……啊？我？我的？对……”那个男生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也……喜欢？”
　　“对啊，喂喂，既然是爱好者交流聚会，就不要在意性别这种事情了啊！”莫雪遥十分自来熟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怎么做的？”
　　“我自己买来树脂，自己做了模具，然后把树脂调好颜色倒进去凝固而成的。”说到这个，这位男生立马就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做这个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厉害啊……”莫雪遥指了指他脸上的眼镜，“可以借我看看吗？”
　　“行啊！”对方立马兴奋地摘了下来。
　　旁边有认识他的人，都嘲笑起了他来：“刚才找你借你都不借的。”
　　“就是啊，见色忘友啊。”
　　莫雪遥完全没有在意，在这种时候，她并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孩子，而是当做一个纯粹的特摄爱好者——更偏向男孩子的那种。
　　而此时，她已经被许多人自己做的道具迷住了双眼，连李婉言都被她丢下了，就看着她在人群里四处窜着。
　　和同好者交流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些人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和莫雪遥说话，但慢慢的就开始惊讶起竟然看过这么多的特摄作品，当有共同话题之后，就能让人不再生疏，甚至能忘记身份之间的差距又或者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微妙‘隔阂’。
　　“我觉得还是赛文的剧情更有深度，比假面骑士V3好看。”
　　“V3的剧情确实相对薄弱……”
　　这些话题李婉言完全听不懂，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略显尴尬地站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穿着‘空我’皮套的端木济走到了李婉言的身旁，和她一起默默地看着已经与许多人打成一片了的莫雪遥。
　　也有不少人围在了端木济的身边。
　　“能摸摸不？”有人惊叹着问道。
　　“你不收门票了啊？”这大概是刚才和他打过招呼的人。
　　“这皮套太帅气了，要多少钱啊？”
　　“保守估计上万块钱吧。”有人推测道。
　　“咦，端木济，你来了啊？”莫雪遥察觉到了身后变得特别热闹，转过身来看向了他，“你来说说看空我的剧情吧，我都还没看过这部呢。”
　　“这部的话，我觉得还是挺好看的。”端木济被这么多人围着，似乎显得有些紧张，明显能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就……比较成人化。”
　　莫雪遥侧耳听着，正想问点什么，就忽然看见一个小女孩儿钻进了人群，一把抱住了端木济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大喊了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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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变身！

　　刚才还喧闹的空地上，顿时一片安静。
　　前面的人是看到后沉默了一秒，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原来在皮套下的，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大叔了吗？”围在前面的人中，有人开始嘀咕了起来。
　　而后，气氛又恢复如常。
　　最震惊的还是莫雪遥。
　　李婉言虽然知道皮套下的是端木济，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
　　“不是吧？小济……你，你女儿都有了？你还未成年吧？你到底是几岁……结婚的？”莫雪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对，这个年龄也不能领结婚证吧？”
　　皮套下的端木济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但总之他的语气相当的怪异：“我也不认识她……”
　　“真的？”莫雪遥疑惑地蹲下身，看向了这个大概最多才小学一年级的小女孩儿，“小妹妹，你为什么要叫他爸爸啊，你认识他吗？”
　　“认识呀，他就是我爸爸呀！”
　　“端木济……你，既然是你的孩子，你就得承认，不负责任可不好。”莫雪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你认识我……？”端木济有些无言地低头看向她。
　　“嗯，我看碟片的时候，我妈妈就说，我爸爸就是假面骑士！是维护正义的英雄！”
　　端木济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足足过去了半分钟，他都没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
　　莫雪遥总算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一边暗笑着一边问他解释道：“小妹妹，假面骑士也有很多种的，你的爸爸不是这样的假面骑士，对不对？是不是觉得他和你看的碟片里的不像？”
　　“唔姆……嗯嗯……是不太像……”
　　端木济松了口气，向莫雪遥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表达感谢。
　　“但碟片里的也不一定是我爸爸呀！”
　　“那你既然知道……这个也不一定是你的爸爸……”莫雪遥感觉自己像在玩绕口令。
　　“一定是爸爸没错！”
　　“为什么？”
　　“声音，声音是爸爸的声音！”
　　莫雪遥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该说这位小女孩的父亲声音很年轻，还是要说端木济的声音太老成了。
　　不过就她感觉，端木济的声音并不老成，是声线偏细一点的少年音，带着点阴郁和冷漠的感觉。
　　端木济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将头盔摘了下来。
　　“诶……不是爸爸啊……”小女孩儿十分失望地看向他，嘀咕着低下了头。
　　“抱歉抱歉，我女儿又乱跑了。”这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跑了过来，将小女孩儿抱了起来，向四周的年轻人道歉，“好了好了，那个不是你爸爸，不要随便喊人爸爸啊，走了，带你回家了。”
　　“他也是假面骑士，他肯定知道爸爸在哪里。”
　　“就算都是假面骑士，大家也不一定互相认识的。”那位母亲的声音渐渐远去。
　　总感觉是个有故事的家庭啊。
　　小女孩儿的父亲已经离世了，所以她的母亲就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又或者只是普通的离婚而已。
　　像这样的家庭其实很多，真正完整而和睦的家庭，却反而才是少数。
　　回过头的时候，端木济已经把头盔戴回去了，又恢复成了‘假面骑士’的模样。
　　“咳嗯，咳咳嗯。”台上热闹地玩游戏的人们已经自觉地下了舞台，此时舞台上只站着王浅语一人——要不是听得出她的声音，恐怕根本认不出她来。
　　因为此时的她穿着粉色的皮套，扮演的是一位超级战队中的女性角色。
　　超级战队的皮套要比假面骑士的简单许多，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看起来更像是一套连体皮衣外加一个头盔组成的，哪怕是小孩子都会察觉到些许穿帮的地方。
　　而假面骑士后面的几代，看起来就比较像一个整体。
　　相对来说，还是奥特曼的皮套更不容易让孩子们识破。
　　大部分孩子们觉得奥特曼就是长这个模样的，完全想不出来这是一个普通人穿上皮套了的样子。
　　这当然也和奥特们系列中‘放大’的拍摄手法有关。
　　“欢迎来到这次的特摄迷聚会呀！我是这次活动的举办者，清钰～！你们也可以叫我钰钰酱，这次活动结束后，大家都可以凭票根领取一份小礼物哦，所以不要走得太早啦，等到下午五点全部结束再走～待会儿也有盒饭提供哦，价格绝对实惠划算，实在想去外面吃的话，请不要错过最后礼物派发的活动哦。
　　“咳嗯，好了，相信每一个特摄迷都有自己倾向，现在让我看看，喜欢战队、假面骑士以及奥特曼的分别有多少人！
　　“我说到什么，你们喜欢的就举手好不好？每个人只能选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举手哦！”
　　作为主持人的王浅语开始进行暖场，让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就在这待拆的厂区里，特摄迷们完全不嫌弃地投入到这次的聚会之中。
　　让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反差感，甚至觉得这就像是行为艺术一样。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当气氛都被调动起来之后，也就要开始各种小游戏环节了。
　　端木济作为工作人员之一，也上了舞台，给其他人做了一个帅气的变身动作。
　　“嗯，大概就像‘空我’一样，做一个你们最喜欢的假面骑士的动作，如果足够标准且做得数量最多，就会得到一份大奖！正版的假面骑士1号的手办哦！”穿着粉色皮套的王浅语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右腿微微向后翘起，看起来相当可爱。
　　假面骑士，莫雪遥了解得不多，所以并没有上台，不过等到奥特曼的时候，她就举手了。
　　规则是又标准又快，而且数量最多的取胜。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能拿到第一，但却没想到资深奥迷竟然如此的多。
　　昭和系列的奥特曼基本都没有什么问题，初代是举起贝塔魔棒，赛文则是戴上眼镜，杰克只要高抬起双手就可以。
　　莫雪遥还十分有代入感的每次都喊了它们的名字。
　　“赛文！”
　　没有人因为这个而觉得羞耻，这是她感到最开心的地方。
　　大概也就只有圈内的人才能理解圈内的人了吧……
　　她的速度很快，其他人也不慢。
　　而到艾斯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
　　看到别人做动作了，自己才响起来还可以一个人变身。
　　也就是让两只手的戒指碰到一起。
　　每一个孩子大概都做过这样的动作吧？
　　幻想着自己就是剧中的超级英雄，一个帅气的变身动作就可以变身成功。
　　小学的运动会还会经常看到有人准备长跑的时候，就做个变身的动作，然后一边大喊，一边十分热血地冲上去。
　　仿佛只要喊那么一下，就有了无尽的动力一般。
　　刚开始的少许羞耻感也因为竞争而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就在莫雪遥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几乎所有变身动作都做完的时候，身旁还有一个男生在继续做。
　　平成系列里，她就知道一个盖亚的，而这个男生却做出了另外两个，并且还没有停下来。
　　“帕瓦特！”
　　“葛雷！”
　　连续喊了两个莫雪遥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并且做出什么标准的变身动作后，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那两部是什么……？”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不是日本拍摄，但是有日本授权的奥特曼。”那个男生此时已经从认真中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面对莫雪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讪笑着故意看向其他的地方。
　　“好厉害啊，你竟然全部都看过，就连这些都看过了，我都没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其实不一定要都看，只要把杂志买全就好……”
　　只有第一名才有奖励，所以莫雪遥和其他人，只能遗憾地走下了舞台。
　　而获得奖励‘神光棒’的男生，则是兴奋异常，不断地和自己身边一同来的朋友炫耀。
　　其实来这次聚会的，基本最多就是带两三个同好的朋友一起来，还有很多人是身边连这种同好都没有的，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毕竟同住在H市，认识了之后以后再见面也很方便，次数多了，说不定就能结交到不少同好朋友了。
　　不过游戏更重要的，还是玩的过程。
　　下台的时候，莫雪遥都还是忍不住做了几个刚才假面骑士那组的变身动作，用日语喊了几句‘变身’。
　　就从动作上来看，貌似还是假面骑士的更帅气一点。
　　本来莫雪遥还想要穿穿看端木济的皮套的，但一来不合身，二来他在里面闷了一身的汗，就连头盔都带着几分又酸又臭的汗味，让莫雪遥完全没法下手穿上它。
　　热闹的活动一直到了中午，始终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下起了雨来。
　　而且这酝酿了足足一个上午的雨，落下来后，也对得起它的酝酿，并非一般的小雨，而是一场十分磅礴的暴雨。
　　简直就像是要发洪水冲刷掉整座城市一样。
　　参加聚会的人们只能躲进了旁边已经被搬空了的厂房里，舞台都没来得及拆掉，只能在暴雨中任由其冲刷。
　　大雨并没有影响众人的兴致，反而让大家觉得更有意思了。
　　一场雨中的交流会，或许会留下更深的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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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五一劳动节

　　2000年5月1日，星期一。
　　天气晴朗，微风。
　　气温：15-23℃。
　　五一劳动节，在1949年Z国刚成立的时候便已有了，不过那个时候的劳动节是只放假一天的。
　　即使算上双休日，也只不过是三天罢了。
　　但在去年，也就是1999年的九月份，五一国庆节都会进行调休，让它的长度达到七天，成为又一个黄金周。
　　学生们的放假总会更宽容一点，雨空高中更是没有进行调休，直接连带着春假一起放，加起来足有九天。
　　差不多是三分之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放假归放假，作业还是要布置的，即使是平时布置作业不算多的老师，这次也布置了大量的作业。
　　就算是莫雪遥这样的好学生，想要全部完成，估计也要花十二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当然，相比其他高中，这作业量已经不算多了。
　　大清早的，莫雪遥刚吃过早餐，懒洋洋坐在水果店侧面突出来的那部分。
　　这里一般是用来放甘蔗以及灶具的地方，收拾一下的话也可以拿来放桌椅。
　　不在水果店里面写的原因是不想被进进出出的客人所打扰。
　　毕竟有人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还是有些让人心烦的。
　　这和光是听到噪音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小马路对面的杂货店里，庄莲怜迈着不快的步子走到了莫雪遥的桌前：“小遥，我有一些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啊，可以啊，诶？你去上学了？”莫雪遥有些发懵。
　　“没有，我只是借了阿程的课本自学而已。”庄莲怜腼腆地微笑了一下。
　　莫雪遥惊奇地点了点头：“啊，行，坐吧，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好，问婉言也行。”
　　“都行。”同样在一旁写着卷子的李婉言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
　　远处传来‘咣当咣当’的声响，那是那片工地已经在开始动工了，这让这里最近的空气质量不是很好，在阳光下飘荡的粉尘变多了。
　　“话说陈程今天也放假，他不过来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嗯嗯……”庄莲怜轻轻摇了摇头，“我让他不要过来。”
　　“啊？为什么？陪你不好吗？”莫雪遥疑惑地揉了揉眉头，“搞不懂你们这些小情侣的想法……”
　　“小遥和婉言都这么漂亮，不能让他多看哦。”庄莲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更别说一整天都和大家在一起了。”
　　“噗，不至于吧，就是看看而已也不行吗？”
　　“不行。”庄莲怜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眼神可却一点都不像，“男人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动物。”
　　“噗，你这也太不信任他了吧。”
　　“不是不信任啦……我只是嗯……”庄莲怜轻轻捂住了胸口，“当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心绞痛的。”
　　莫雪遥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如果是说真的，那也太恐怖了吧？
　　控制欲强烈的女人啊。
　　“好啦，开玩笑的，他和男同学一起出去打游戏了。”
　　“哦……”莫雪遥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庄莲怜拿着的是陈程的课本，写的是自己从书店买来的习题册，看起来相当的认真，刚开始先是把积压好久的不会的知识点问了一遍，而后就是一边做题一边再继续寻找自己不会的地方。
　　这一点，让莫雪遥都有点自愧不如。
　　如果她不上学了的话，八成是不会继续这么认真学习的。
　　“怜怜打算参加高考吗？”莫雪遥脱了鞋子，把一双没穿袜子的小脚放在了酥糖的身上。
　　“嗯，打算参加成人高考。”庄莲怜认真地点了点头，“想尝试一下。”
　　“啊，说不定真的可以考上的。”莫雪遥鼓励道。
　　“没事……反正平时闲着也没有事做。”
　　“唔……”其实莫雪遥早就想问庄莲怜以前的身世，但好几次都没问出口，这次也是犹豫了一下，但却什么也没问。
　　“啊啦，找到了～”正在莫雪遥给庄莲怜写着推导公式告诉她是怎么做出来这道题的时候，一个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短发刚到下巴的沈可琳斜背着书包在马路对面大声喊道，她等一辆汽车开过后，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嗨哟～找到你啦，莫！雪！遥！”沈可琳的短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她上身穿着黑色的短袖，下身则穿着黑色的中裤，大概刚到膝盖位置的那种。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装饰，甚至连发卡都没有。
　　一身黑色的沈可琳看起来很酷，如果再戴一副墨镜就更有感觉了。
　　“……沈可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莫雪遥摸了摸脖子上的黑痣，最让她头疼的女生第一个是花银银，第二个大概就是沈可琳了。
　　虽说她不像花银银那样喜欢做一些亲昵又糟糕的动作，但大大咧咧的她却总能问出让人面红耳赤的问题。
　　那一次的校内广播，她可是记忆犹新呢。
　　“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啊！”沈可琳用力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就像初中的时候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她也算是他的半个死党了。
　　只是因为是女生而无法让关系变得更深而已。
　　“喂，我有位置坐吗？”
　　“没有——”莫雪遥拖着长音，开玩笑地说道，“这里不欢迎你。”
　　“嘁，小遥还是像以前那样别扭啊，明明很喜欢我，却要做出讨厌的样子。”沈可琳斜睨着她，然后自己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笑你个鬼啊，谁喜欢你了啊！”莫雪遥没好气地从箱子底下抽了一条板凳出来，“给你，过来干嘛啊？”
　　“啧啧，当然是过来玩儿啊，顺便，一起写作业！人多热闹点嘛。”
　　“完全不明白写作业为什么要人多。”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因为她在和沈可琳说话，所以庄莲怜转而向李婉言询问不懂的地方了。
　　“因为作业超多的呀，不一起写的话完全没有动力～！”沈可琳把凳子搬到了莫雪遥身旁，“桌子好小啊。”
　　“废话，就一个折叠桌，坐四个人肯定挤啊。”
　　“嗯——阿姨！请问还有桌子吗？”
　　“别搞得像是到自己家了一样啊！”
　　“小遥的同学？嗯，喔，这不是沈可琳吗？”母亲的记忆力还挺好的。
　　她只是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见到过她几次而已，但因为有段时间她是莫雪遥的同桌，所以印象深刻。
　　“对呀，您预订的‘童养媳’来啦！”
　　“什么和什么啊！”莫雪遥大嚷道。
　　母亲没有问沈可琳都知道了些什么，因为看现在这样子，她的关系还是和莫雪遥很好，那么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了，关键还在于她对沈可琳的印象还不错。
　　“你还记得呀？诺，这张折叠桌拿去，你和小遥拼一桌吧。”
　　“好嘞～谢谢阿姨！”沈可琳爽朗地应着，将桌子搬到了莫雪遥后面空一点的位置上，“小遥，到这里来坐啊！”
　　“干嘛啊……你真是……”
　　“怎么啦？很好奇‘童养媳’是什么嘛？”
　　“啧，就算是也没用。”
　　“你忘啦？我们幼儿园的时候念的是同一家呢。”
　　“我记得一点……”
　　“那时候中午，幼儿园的小孩子可以选择午休，也可以选择自己在幼儿园里玩哦。”沈可琳托着下巴，“那时候的你很喜欢躺在我的大腿上睡觉哟。”
　　“行了行了行了……说了好几遍了好不好……”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那时候你还说要嫁给我来着。”
　　“嫁给你是什么鬼，不可能，我绝对没说过。”
　　“家长会的时候，我还和沈可琳说让她当我童养媳呢。”母亲笑道，“她都同意了哦。”
　　“事到如今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莫雪遥带着深深的怨念嘟哝着，重重地把自己的作业放在了沈可琳这边的桌子上。
　　“哈哈，反正只是年轻时的玩笑而已。”沈可琳爽朗地笑道，“小遥，你们这次的作业多吗？”
　　“我算算啊，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各三张试卷，然后语文和英语还有抄写作业，科学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是六张，物理化学分开的。”
　　“哦——感觉还好啊。”
　　“我觉得挺多的了。”
　　“切，我们五班的才多好吗！”沈可琳把自己的书包打开，将一叠作业拿了出来，“语文数学英语各六张试卷，物理化学各五张，还有抄写作业若干，语文还要写周记三篇，每篇八百字，要人命啊！”
　　“才八百字，还好吧……”莫雪遥无聊的时候给酥糖写的｢酥糖日记｣一篇就都有三千多字了。
　　“啧，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写完了哪些？看看我们的试卷有没有一样的。”
　　“昨天先把语文都做了，我们语文不用写作文，现在在写英语的。”
　　“语文借我抄一下呗。”
　　“这就是你所谓的一起写作业？”
　　“题海战术是没用的！反正抄的时候也是在背嘛，语文作业而已，自己写不也是拿课本抄啊？”
　　“你这是歪理好不好。”
　　“快点快点！”沈可琳拍了拍桌子，“不然我就把你幼儿园的时候钻我裙底的事情告诉你妈！”
　　“喂！”莫雪遥满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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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雪先生和姐妹俩

　　在银娘汉堡店的上班时间并不用太早。
　　熟悉了之后，八点到或者九点到都是可以的。
　　当然，俩姐妹一般会选择早点到，而不是总是迟些才到。
　　早上七点半，集装箱房里的俩姐妹正忙碌着。
　　干净的玻璃门忽然被敲响了，妹妹墨竹莜正拉开窗帘，姐姐则拿着扫帚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早上好。”将自己收拾得十分干净的雪先生对墨筱笑微笑了一下，将手中的一个纸袋子递给了她，那里有两瓶玻璃瓶装的鲜牛奶，他还十分幽默地补了一句，“送牛奶的。”
　　“小雪来啦，早呀。”墨筱笑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谢谢，每次都带东西来。”
　　“路上顺手买的。”雪先生点了点头，“你们要去上班了？”
　　“嗯，五一劳动节，那边要举办活动，到时候会很热闹。”
　　“慢慢的，以后那里也会人多起来了。”雪先生没有走进屋子里，“借用一下你家的院子。”
　　“没问题的，随便用吧～钥匙要给你吗？”
　　“不用家里的钥匙。”雪先生摇了摇头，“我有带食材来，旁边有小河，土灶台在外面，午餐我会自己解决的。”
　　“嘛，还是给你吧，万一要用得到呢？”墨筱笑将钥匙丢给了雪先生，看向正把所有窗帘拉开，让阳光照射进屋内的墨竹莜，“莜莜，准备出发了。”
　　“知道啦。”墨竹莜跑到姐姐身边，朝雪先生扮了个鬼脸，“干嘛把钥匙给他，万一他偷我们的衣服怎么办？”
　　“小雪又不是那种人，莜莜你就不要对他抱有偏见啦。”
　　“嘁……”墨竹莜轻哼了一声，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来。
　　雪先生完全不尴尬地笑了笑。
　　墨筱笑已经把粉色的自行车推了出来，招呼着妹妹上车出发。
　　“对了，小雪，记得帮我照顾一下花草，浇点水什么的，还有喂黑巧吃点胡萝卜干。”
　　“好。”
　　“坐稳了没呀？”
　　“坐稳啦——”墨竹莜有气无力地嘟嚷着，而后，粉色的自行车就迎着金色的阳光向前驶去，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雪先生关上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因为俩姐妹经常没空打理院子，所以除了家旁边的一圈外，其他地方长了一大堆能没过脚踝的杂草。
　　这对于兔子来说却是好事儿，因为随便走几步就能有草吃了。
　　相比那些买回家后就天天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而言，黑巧真的是相当自由了。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里对于它来说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家而已。
　　说起来，要不是经常能在这里吃到胡萝卜、土豆之类野外不容易找到的食物，恐怕它还真跑了。
　　雪先生很清楚，兔子光吃草的话，其实是需要大量的草才能饱腹的，它们真正喜欢的其实并不是草，而是碳水类食物，以及含糖量高的小零食。
　　是的，兔子很喜欢吃甜食。
　　雪先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芒果干来，撕下一小块在手里抖了抖，后者就像是闻到味儿似的，一跳一跳地跑了过来。
　　来过几次之后，黑巧已经和他很熟了，直接就把脑袋埋在了他的手心里吃了起来，毛茸茸的嘴唇和嘴边的几根胡须挠得雪先生手心有些痒痒的。
　　一小包芒果干里其实就是一块小的芒果干，雪先生细心地一点点撕成小块喂完之后，才将它抱起来轻轻摸了摸。
　　“好了，去玩吧。”他笑着将黑巧放了下去，后者却依旧跟在他脚边，好像还没吃够一样。
　　集装箱房的周围，用栅栏围成了一圈，作为院子，而在院子的最角落里，有一个用现成木桩制作而成的工作台，旁边还放着一张相对狭长的桌子。
　　这些都是雪先生用附近材料自己制作的，在他现在背着的书包里，装着一个工具箱，里面不仅有榔头和钉子，就连小型的斧头和锯子都有。
　　还有各种电线、螺丝钉之类的零件。
　　这个书包是牛仔布材质的，结实耐用，就是质感比较硬。
　　平时有什么工具，都是被他装在这个书包里的。
　　来这里，就是因为有时候进行一些工作会很吵，而且会弄出很多的灰，会把家里搞得很脏。
　　而在户外就没有太大问题了，再加上这个位置距离集装箱房都有十来米，更不用担心会把俩姐妹的家弄得很脏了。
　　户外的垃圾只要稍微清扫一下就差不多干净了。
　　这次来，雪先生是为了制作一个遥控的潜水艇。
　　他是想测试一下，用木头是否能制作成一个合格的潜水艇模型——能够浮出水面以及沉入水面的那种。
　　木材在附近的山上就有，上次找来后放在这里并未带走。
　　但潜水艇很难用一整块的木头来完成，必须进行拼接，而且还要用工具把木头制作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是一个细活。
　　一个小时之后，地上就已经堆了不少木屑，但手中的木头却只是出现了一个雏形。
　　火热的太阳照在他的身上，在这种阳光直射下，温度恐怕都能达到三十度左右了。
　　近年来的H市炎热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多，有不少人都将其归罪于气候变暖。
　　还有人呼吁大家不要再用空调。
　　当然，这在国外还能受到不小的反响，而在国内嘛，大部分人是不会理会的。
　　什么叫不要再用空调……大多数人根本连空调都买不起好吗？
　　雪先生按照事先画好的图纸，将潜艇分成了几块，这是为了方便调试和维修，但可能会让其上浮和下沉的难度增加。
　　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只是在尝试而已。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点。
　　算是中午已经临近了。
　　他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了土灶台前，将火生了起来，然后往锅子里倒了点水，再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两个饭盒放了下去。
　　一个饭盒里面是饭，另一个饭盒里则是蒸煮一下就能吃的菜。
　　而后，他就又继续投入到制作之中去了，只是偶尔会来看一下火有没有变小而已。
　　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思考，只因为如果不去思考，他就会感到空虚。
　　而且做这些事情，也让他感到很愉快。
　　和其他人的交流并非必要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耐得住寂寞，一个人慢慢地完成许多枯燥的事情。
　　而且他也很张弛有度，并不会一直强迫自己去忙碌，当兴趣被疲惫所取代时，他就会选择休息。
　　保持足够的兴趣和充沛的体力，才能做出更好的东西来。
　　这一直都是他的准则。
　　所以等到傍晚的时候，他就停了下来，选择用一个简易的鱼竿在小河边钓鱼和休息。
　　“小雪，还在啊？”而此时，院子外传来了车轮的声响，墨筱笑的声音也随之而响了起来。
　　“嗯，钓到了两条鱼，作为晚餐吃吧。”雪先生扭头，灿烂地笑了笑，“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碧姐的弟弟来了，有他帮忙，我们特意请假提前回家，想着你难得过来，就一起吃顿晚餐吧。”
　　“其实不必，你们可以给我打电话，让我到店里去吃的。”
　　“在家里吃更有仪式感嘛。”墨筱笑撩了撩额前的刘海。
　　“哼哼，家里有红酒，今天我要喝趴你！”墨竹莜皱了皱鼻子，“小雪，敢不敢和我喝呀！”
　　“当然可以。”雪先生并未拒绝，“不过，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嘁，那就是不敢咯？”
　　“哈哈，当然敢，不过，我怕我喝不过你。”雪先生调侃道。
　　“嘁，这就认输了？”墨竹莜觉得很没劲，“你算不算男人啊？”
　　“男人不是说了就算的，这要生理结构上来讲，也要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雪先生侃侃而谈，完全把同龄的墨竹莜当小孩子看待，气得后者直撅嘴。
　　明明俩姐妹是双胞胎，可以说并没有谁比谁大的说法，只是按照出来的先后顺序排了名而已。
　　如果当时的父母是按照后出生的大，那么现在的墨竹莜就是姐姐了。
　　“莜莜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她不喜欢有男生接近我。”墨筱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轻笑着说道。
　　“我理解。”雪先生点了点头，将鱼竿收了回来，“我来做一道铁板鲈鱼吧，今天钓到的两条都是鲈鱼。”
　　“鲈鱼！”墨竹莜吞了口唾沫，“我们家附近的河里竟然有鲈鱼的嘛。”
　　“这里可是最靠近大自然的地方，到处都有大自然的馈赠。”
　　“小雪，你把钓鱼竿留下，我也要钓鱼！”墨竹莜插着腰嚷道，就像是抢劫的土匪。
　　嗯，当然，并没有让人感到反感，毕竟她其实是在开玩笑的。
　　“过几天我再过来，给你们做一个钓鱼竿。”
　　“四号来吧，我们休息。”墨筱笑说道，“人多的时候热闹些。”
　　“我不介意是否热闹。”雪先生摇了摇头，当然也没有拒绝，“那就四号吧。”
　　“嘁，钓鱼竿来就行了，人不用来！”墨竹莜撇了撇嘴。
　　“莜莜，好啦，别闹啦。”
　　“不行，我不管，姐姐是我的！”墨竹莜瞪着雪先生宣誓主权。
　　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什么时候你们俩办喜酒了，记得请我。”
　　“诶？”妹妹怔了怔，“咦——？”
　　她突然就对雪先生有点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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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批判

　　水果店的夜晚。
　　此时已经关门了。
　　天上的星星还算灿烂，虽说不能如乡下般看到漫天的星河，但也可以看到不少明亮的星辰。
　　“啊——我想上厕所！哪里有卫生间来着？”水果店里，传出了沈可琳的大喊声。
　　随后，卷闸门被拉开了。
　　穿着单薄睡衣的莫雪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奈地指了指马路的左侧：“往那边走有一个公共厕所，大概一千米左右，不过那里很脏，小心别掉粪坑里了。”
　　“噫，没有干净点的地方吗？”
　　“本来白天的时候可以去旁边的厂房里或者去金奶奶家，但现在也太迟了，你就凑合一下吧。”
　　“好吧好吧，别关门啊，等我回来！”沈可琳拿了一包餐巾纸就走了出去，月光挥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有一种偏向青色诡异感。
　　“知道了……你快点吧。”莫雪遥揉了揉眼睛，找了张板凳在侧边小卷闸门的里头坐了下来。
　　沈可琳今天非要在这里留宿，然而水果店小房间的钢丝床最多只能睡下两个人，要睡三个人的话，虽说也不是不可能，但那难度大概就和耍杂技差不多……
　　莫雪遥的母亲并未反对，反而相当欢迎，最后就用一些里面填充了废纸板、废报纸或者衣服的纸箱在边上拼了一个‘小床’出来，上面垫了一块木板，大概是和钢丝床差不多高的，有了这个拓展空间，总算是能够勉勉强强地睡下三人了。
　　话说要不是沈可琳，莫雪遥恐怕都想不起来自己幼儿园的时候竟然有那么多糗事。
　　深夜十二点，这条街上的所有店面都已经关门了，一眼望去，就只有对面那条街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在孤独的营业着。
　　斜坡上有几团废旧的报纸随风飘着，自行滚入了垃圾桶里。
　　便利店中散发出嫩黄色的光芒，和外面路灯昏黄的光交相辉映。
　　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有穿着工服的人推门走出来，在无人的门口扭动身子，然后又重新回到店里去。
　　那是那家店的店员，只有在晚上九点之后才能见到他，他就是专门上夜班的那一个。
　　远处传来了‘滴嘟滴嘟’的声响，而后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疾驰而过，驶入了肿瘤医院里。
　　被送到这里的，基本都是肿瘤导致的突发病症。
　　也不是天天都有，只是偶尔几个夜晚会响起这样急促的声音而已。
　　大多数时候，这条街道的夜晚都是很安静的。
　　漆黑的夜幕浸透了这条街道的每一个角落，稍许的灯光根本无法驱散那无边的黑暗。
　　如果有人能把这一幕画下来，那一定是一幅很有意境的画作。
　　“好困……”莫雪遥又打了个哈欠，借着月光和灯光看了一眼挂在店里的时钟——时针已经走过了十二点的位置，更接近一点一些。
　　有一个拿着塑料瓶装的二锅头摇摇晃晃走着的老人，在水果店前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酒气，即使相隔几米，也让莫雪遥直皱眉头。
　　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庞，只看到他身上背着一个像是麻袋一样的包裹，一个没了琴弓的二胡挂在他身上，像是一块破烂的木头。
　　“哈……哈哈……”拉二胡的老人坐在台阶上大笑了几声，整个人都倚靠在了卷闸门上，因为晃动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二锅头——虽然有一半都从嘴角流了出去。
　　“啊……还没关门吗？”老人忽然转过头来，冲莫雪遥问道。
　　“哦……问我？已经关门了。”
　　“是呵，已经很迟了，确实得关门了哈。”老人大笑着，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倒在卷闸门旁。
　　莫雪遥有点担心他直接吐在水果店门口，但又怕直说太伤人心，便只能先开了个话题问道：“您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觉得惆怅……惆怅而已……哈……”老人说‘惆怅’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沙哑。
　　“为什么？”
　　“说来话长……哈……”老人又灌了一大口酒，“小……姑娘哈，你知道，资本家吗？”
　　“资本家，当然知道。”虽说不喜欢政治，但好歹也是能考个优秀成绩的，死记硬背也肯定知道不少东西，更别说这种基本的词语了。
　　“你觉得……呃嗝……”老人吞了口唾沫，打了个酒嗝，“资本家……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莫雪遥不解。
　　“好还是坏。”
　　“一切事物都有两面性吧……”
　　“那……你觉得，你觉得啊……哪个……方面更多？”
　　“好的更多一点吧，毕竟提供了很多工作机会，也让社会进步，人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方便……”
　　“哈，哈哈！”老人仰天大笑了几声，“我可、我可不那么，认为！”
　　“唔……”莫雪遥没有反驳，毕竟她的知识大多来自于课本，对于社会真正的模样，并没有太多的认知。
　　“资本家……家……的身上，永远、永远啊！”老人将背着的包裹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永远都流淌着腐烂的血！那些血，就是他们的……钱！你读、读过……马哲吗！或者……资本，论吗！”
　　“没有……”事实上，莫雪遥连毛选都没怎么看过。
　　“哈……我和你说……”老人看着天上的星辰足足停顿了半分钟，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回想，“资本家，永远都在剥削下层，然后……将大部分的，甚至90%的财富集中在自己的手里！他们是冷酷无情的剥削机器，在不将普通人的最后一份价值榨干之前，根本就不会罢休！”
　　“可这个世界也不是资本家控制着的吧，如果真按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都没有自由了？”
　　“我们本来，本来就没有自由……世界大部分……哈哈……都是被资本控制着的，也就是……少数那么几个国家……可是……呃啊……资本啊……资本家总会诞生的……一旦有资本家……出现，那么一切，就一定会走向……资本家既定的灭亡。”
　　“可是没有什么东西是长久的吧。”莫雪遥撇了撇嘴，作为开水果店老板的女儿，她觉得自己有点被讽刺了。
　　“哈、哈哈……你以为你算资本家？我没、没有说你啊……哈哈……大多商人，远远不算……资本家！”
　　一个喝醉了的老人，大谈那些站在云端的人物，完全没有说服力。
　　所以莫雪遥也没有怎么回答，只是托着腮帮思衬着，沈可琳怎么还没有回来。
　　“成功，便是对的吗？”老人忽然问道，不过，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资本家，都是吸血鬼！都是蛀虫！利用、利用完所有剩余价值之后，只会留下一地的烂摊子，然后他们拍拍屁股走人，去下一个地方，一直到自己灭亡，或者被别人灭亡！”
　　老人的语速变得急促，说得莫雪遥一愣一愣的，还有些词语说得太快，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清。
　　“至于未来，未来……那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吗？不……其实很多资本家不会考虑未来，他们希望财富来得越快越好，然后为自己积累得更多、更多！”老人愤愤地一拳砸在地上，“可是他们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呃……所以您怎么了？”莫雪遥有些无言，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音乐是艺术吗？”老人却反问道。
　　“当然啊。”
　　“可那些资本家，却要将音乐变成商品……将一坨长了蛆虫的排泄物，包装好，然后贩售……”
　　“……不懂。”
　　“哈哈，算了……小姑娘，以后，你会懂的。”老人大笑着，忽然捂住了嘴，将二锅头丢到了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来，然后‘哇’地一声往里面吐了起来。
　　莫雪遥赶紧把目光挪开，生怕自己看得也想吐了。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站起身来，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对方，还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凉开水放在了他的身旁。
　　“谢谢你。”
　　“既然你这么讨厌资本家，那你有改变他的办法吗？”
　　“有啊，当然有！”老人慷慨激昂地说道，“这些都写在了马哲里——但是那样的社会建设，终究还是失败了，苏联倒台了，我们的国家也要改变政策，那样的社会，恐怕没法到来的。”
　　“所以，你感到绝望？”莫雪遥大概有点明白了。
　　“是呵，只能被剥削的命运，还不绝望吗？资本家，永远也杀不完，总有无数人顶替，然后重新站在那个位置，再继续……继续向下剥削。”
　　“只不过是没了工作而已，不至于那么绝望吧……”莫雪遥有些无言。
　　“呵，小姑娘，你当然不懂，你现在不会懂的，等你长大，长大！或许，就会懂了……”老人咕噜咕噜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将那个已经喝完了的二锅头一脚踹向马路对面，而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只是一个无用的人……所做的事终究只能是批判而已……可是批判又有什么用呢？但是没人批判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认为这就是对的了？所以还是得批判，还是得说，还是得让人知道他们的丑恶……”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沈可琳才回到水果店门口。
　　而莫雪遥则已经将刚才老人说的那些‘废话’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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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是梦

　　道路在头顶，而天空则在脚下。
　　树木根植于漆黑的天空中，无数的高楼大厦仿佛钟乳石般倒挂而下。
　　莫雪遥茫然地站在空中，抬头看着那倒挂着的楼房，低头看向那漆黑的夜空。
　　忽然，她看到有一轮月亮在夜空中闪烁，便兴奋地向它跑去。
　　凑近了才发现，这是一轮人造的月亮，它确实足够庞大，但却远远无法和真正的月球相比。
　　在这颗人造月球的旁边，有许多双眼麻木的人来来往往。
　　月球的后盖就像是电池的后盖一样，被猛然推开，旁边排着一长串的队伍。
　　那些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像是捏成人样的泥塑。
　　后盖被推开后，一个人踉踉跄跄，一脸麻木地跌了出来，然后被一个如同垃圾桶一样的机器人中伸出的机械手臂拽住，也不知道要拖往何方。
　　而漆黑的夜空中流淌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却无人关心。
　　莫雪遥再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在那倒置的路灯昏暗的灯光下，还有更多暗红色的血迹。
　　似乎证明了曾经有无数人被从此处拖过。
　　深黑色的夜，被踩在脚下，四处都是暗红色的血。
　　又一个人爬进了那人造月球之中，而后自己关上了后盖。
　　里面传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让莫雪遥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但其他人却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一般。
　　忽然，有垃圾桶形状的机器人望向她，她不知为何感到慌乱，扭头就跑。
　　于是，有越来越多的机器人朝着她追去。
　　她所到的地方，都会被围堵。
　　被逼无奈地她，向上一跃，就像是下坠一样落入了一幢倒挂着的楼中。
　　这里是大楼的一层，每一个人都在电脑前，面带着微笑。
　　他们确实没有像之前大街上看到的人那样麻木，但这样一张张不一样的脸上，却有着一张张相同的微笑，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莫雪遥看到他们敲动着键盘，在电脑屏幕里输入着一模一样的句子。
　　每一个人的动作都仿佛同步。
　　她看不清屏幕里的字，只是本能的觉得那些话充满了一种侮辱和挑衅的味道。
　　当莫雪遥靠近的时候，那些人整齐划一地看向她，用那统一的微笑表示‘欢迎’。
　　窗外，高悬于头顶的地面窜出几道闪电，映出几个巨大的人影。
　　他们比山岳还高大，有着各不相同的脸，但却都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
　　那是一个又一个巨人的投影，因为他们没有实体，他们能够穿过房屋，穿过地面，穿过夜空。
　　外面的机器似乎没有再追逐，她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上走。
　　每一层似乎都一模一样。
　　终于，她来到了顶层，看到了和顶层接壤的地面。
　　她奋力向上跃去，只感觉那里有一种力量吸引着自己，让她能够牢牢地站在地上。
　　这下，头顶又变回了天空，脚下又变成了地面。
　　但是在头顶上，仍旧有许多人和物倒悬着。
　　汽车倒挂着缓缓开过，行人倒挂着缓缓走过。
　　他们的动作总是保持着一致和同步，仿佛除了模样外并没有其他的区别。
　　地面上的垃圾桶们又开始追逐莫雪遥，从它们的盖子里喷出一堆腐烂腥臭的垃圾来进行攻击。
　　她慌乱地逃进一处小巷，却被一个垃圾桶拦住了去路。
　　没有地方可以再逃，她只能选择攻击。
　　——她掀翻了垃圾桶。
　　恶臭的垃圾纷纷从里面洒落。
　　而后，一具干瘪的尸体从里面滚了出来。
　　在他的身上连接着许多电线，而现在，都被扯断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破坏，四肢怪异的扭曲。
　　心脏已经落在外面，不再跳动。
　　但却没有一丝一缕的血流出。
　　似乎连最后的一滴血都已被榨干。
　　莫雪遥跨过垃圾桶，继续向前逃，她逃进了一个蓝色的大楼里，这间大楼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球……
　　里面有电弧闪烁。
　　她猛然冲了进去，就看见里面有一个又一个的小玻璃球。
　　每一个玻璃球中躺着一个人，他们的身上都被连接着许多管线。
　　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被切断了四肢。
　　莫雪遥感觉心脏跳动得厉害，极度的恐惧让她几乎将要窒息。
　　她慌乱地想要往上跑，重新站到夜空上去。
　　她一失足，滚到台阶上，虽然是向上的台阶，但她却如同往下滚一般不受控制地滚了上去，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当她在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车间的最上方。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车间，庞大的车间在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模型玩具。
　　外面有人排队进入这里，然后一个个安分地躺在最开始的传送带上。
　　每一个人都麻木地看着机器将自己的四肢切断，然后放进蓝色的玻璃球中，接上管线，随后，那些玻璃球就会闪烁起蓝色的电弧来。
　　而那些血液，那些四肢，以及不必要的器官，都被重新处理，然后制作成玩具、标本、罐头、饮料……
　　这是一个吃人的工厂。
　　莫雪遥捂住了疼得厉害的心脏，慌乱地寻找出路。
　　她看见一只巨大的蜘蛛撞碎玻璃冲了进来，而后用两条蜘蛛腿将她放到了自己的背脊上。
　　要去那里！？
　　莫雪遥慌乱地想要大声问，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里面没有舌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也没有喉咙……
　　她无法大叫。
　　无法发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蜘蛛飞快地驮着自己冲出这里。
　　然后看着它在夜空上飞驰。
　　无数麻木的人被撞倒在地，被踩成一滩肉泥，无数的垃圾桶被掀翻在地，从里面滚落出一具具干瘪的尸体。
　　莫雪遥看到大地上有巨人陨落，当他们陨落的时候，身体就从虚幻变成了实体，他们重重地倒在地面上，砸倒了一排又一排的房屋，而后又重重地坠落在夜空上，变成一团腐朽的烂肉。
　　只剩下面部还算清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表情才显得格外有人性的色彩，莫雪遥才看到他们脸上闪过的喜怒哀乐。
　　死去的巨人被无数麻木的人用麻木的神情分食，而后他们又开始自相残杀，有人的体型开始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又一个巨人诞生……
　　诞生之初，他的脸上充满了喜悦，但慢慢的，那些复杂的情绪褪去，变成了神秘而高深莫测的微笑。
　　坐在巨型蜘蛛上的莫雪遥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只感觉所有的东西都荒唐无比，所有的一切都莫名其妙。
　　蜘蛛带着她纵身一跃，直接扎进了地底。
　　在这里，莫雪遥看到了无数坐在金碧辉煌宫殿中的巨人，有无数麻木的人将他们拥簇，而他们则在享用着一个个罐头，一份份精致的菜品。
　　但莫雪遥却感到恶心得想吐。
　　推杯交盏之间，巨人们微笑不变，只是偶尔会有人走出门，然后发出一声惨叫，陨落在凡间。
　　可巨人们终究更少，而更多的却是那些麻木的凡人们。
　　终于，巨型蜘蛛将她送到了一个巨人的面前。
　　那个巨人有一座山那么高，长得肥头大耳，肚子挺得老高，像是随时都会被撑爆一样，但四肢却相对的极为瘦小。
　　他的住所比其他人的更豪华——也只有他的住所里，才有一轮人造的太阳。
　　不过太阳并没有发光，而是暗淡着，任由漆黑笼罩。
　　诡异的巨人露出诡异的微笑，他满意地打量着莫雪遥，伸出两只手指将她捏住。
　　莫雪遥不敢反抗，因为她觉得如果自己反抗，下一秒就会像一只虫子般被轻松地捏死。
　　巨人打开了太阳的后盖，就像是塞电池一样，将莫雪遥塞了进去。
　　一瞬间，无数的机械手臂开始运作起来。
　　无数的管子接入了她的身体里。
　　她感觉自己失去了五感，甚至连思感都将要被剥夺。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自己被分成了好几部分，放在了不同的地方，用来维持不同的机械进行运作。
　　随后，她的视线彻底陷入黑暗。
　　她的思绪也将要随之而沉寂。
　　她感到无边的恐惧要将她淹死，她疯狂地想要挣扎，想要击碎这无边的黑暗。
　　她仿佛看见重新开始运行了的人造太阳，散发出炙热的光芒，将世间的一切都照亮。
　　她重新感觉到疼痛。
　　“啊——！”
　　她用力睁开双眼，感觉眼皮像是要被撕开了一样。
　　但她终于是看见了眼前的一切。
　　看到了窗外明媚的太阳，看到了阳光在天花板上留下的阴影。
　　“呼……呼……”她坐在了床铺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已被汗水浸透，那些汗水很快又冷却，变得一片冰凉。
　　她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却感觉那不是汗水，而是自己身上流淌出来的血水。
　　“怎么了。”李婉言侧过身坐了起来，看向她问道。
　　“呼……没、没事……”莫雪遥揉着太阳穴，惊魂未定地咽了口唾沫，“只是……只是做了个梦而已，还好只是个梦……”
　　“小遥做噩梦啦？”沈可琳也被她的大叫声所惊醒，“噗，都高中生了也会做噩梦呀？梦见鬼还是梦见被猛兽追了？”
　　“比那还可怕……”莫雪遥摇了摇头，舔了舔干涩发白的嘴唇，“说不上来……”
　　“说说看呗，梦见了什么？”沈可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不定能给我的广播增加点素材！”
　　莫雪遥茫然地看着她，努力思索了一下，然后有些放松地笑了笑：“嗯……我差不多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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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花银银的小虎牙

　　“咚咚咚。”一个人的家中，随意地侧坐在柔软毛毯上画画的花银银，听到客厅外传来了敲门的声响。
　　“来啦来啦～”花银银兴奋地站了起来，赤着双足推开房门冲进了客厅里，脚踝上系着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锵锵锵～欢迎！”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莫雪遥。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就像是一朵黑色的莲花，如瀑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头发的侧边别着一朵小巧可爱的黑金色莲花发卡。
　　她那一双蓝色的眼眸无奈地扫了对方一眼，本能地想用左脚将右脚地鞋子脱下来，动脚的时候却想起来自己穿的是小皮鞋，只能弯下腰把鞋子脱下，踩着一双黑色的半透明连裤袜走进了屋子里。
　　其实今天莫雪遥本是不想来的，奈何花银银打电话到了水果店里，母亲就硬催着她出去玩了。
　　家长总是很奇怪的。
　　如果你经常待在家里，那么家长就会觉得你总是闷在家里不好，应该多出去走走。
　　如果你经常往外跑，他们就又会不让你出门了。
　　所以家长和孩子，到底谁更叛逆啊……
　　“班长没和小遥遥一起来吗？”花银银朝莫雪遥的身后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
　　“今天她和茶离约定好到她家一起学习的。”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昨天就说不想去，大早上的她就先出门了，结果没想到你把电话打过来了，我妈就硬把我赶出来了……”
　　“诶嘿，看来岳母都在帮我们哟。”
　　“岳母你个大头鬼啊。”
　　“嗯……应该叫舅妈？”
　　“我怎么知道。”对于这混乱的辈分，莫雪遥完全不想去想，一想就会觉得头疼。
　　花银银也没再继续纠结下去，从鞋柜里拎出一双白色的棉拖鞋出来，蹲在了莫雪遥的脚边。
　　“你干嘛？”
　　“帮你穿鞋子呀～”
　　“噫——”莫雪遥咬住了后槽牙，十分嫌弃地往后缩了缩，“好恶心啊你。”
　　“哪里恶心啦！触摸美少女的小脚，可是人生最美妙的事情哟！”
　　花银银说着，就捧住了莫雪遥的脚，然后像是抱住了什么宝贝一样摸了又摸。
　　我可是刚穿过皮鞋的啊，你就不怕臭吗？
　　“美少女的脚是不会臭的哟，就算流汗了，也是香的！”
　　“你也太唯心了吧……”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摁住花银银凑近的脑袋，自己套上了拖鞋。
　　“所以，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家？”莫雪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已经喝完了的牛奶盒。
　　花银银家里貌似就是做牛奶批发的，算是H市比较大的批发商之一了，也不知道还做不做其他的什么产业。
　　总之，她家里最不缺的肯定就是牛奶了。
　　莫雪遥看了一眼被丢在桌上和窗台上，或者在其他地方随意散乱的五角或者一元的硬币，又腹诽了一句——
　　除此之外，最不缺的还有零钱。
　　“怎么样，要喝点什么吗？牛奶还是可乐？”
　　“牛奶吧……”莫雪遥正在寻找着可以坐的地方。
　　花银银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来，熟练地用手撕开后倒进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中。
　　“感觉住得高，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啊。”莫雪遥看着窗外的风光，有一种俯瞰着小半座城市的感觉。
　　工地上已经立起了一幢又一幢大楼，不过都没有这里的居民楼那么高，看起来那里应该是商业区，只在窗户的侧面，有几幢高楼看起来已经完成了一半，那里大概会是又一个居民区。
　　或许明年的时候，这里就会变得她都认不出来了吧？
　　整座城市都在不断的发展，每一天都有新变化。
　　那一个个远处看去渺小得如同蚂蚁般的工人们，看似不起眼，但如果真没有他们，那这座城市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变化了。
　　莫雪遥收回目光，拿起玻璃杯中的牛奶抿了一小口。
　　“不过看久了也就那样吧，而且相比白天，我更喜欢看夜景～”花银银将自己的画板拿了出来，“我们到楼上的阳台上去吧！”
　　“所以，找我来到底干嘛啊……”莫雪遥端起了玻璃杯，“不会就是看你画画的吧？”
　　“不行嘛？没人陪着我感觉太无聊了。”
　　“人家画家都喜欢一个人创作，你就喜欢别人陪你，境界差太多了吧？”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遥遥明明很喜欢和我聊天，却总是故意装作不喜欢的样子呢～”花银银十分自恋地说着，抱着画板上了二楼。
　　和隔壁黄正阳家的半层差不多，只不过她家的楼下更宽敞，所以房间都隔在了楼下，而上方的半层就作为了阳光房来使用。
　　晒衣服的阳台在楼下，除非晒不下了，否则这里一般是不会拿来晒衣服的。
　　屋顶有一部分是玻璃，正面也有一部分是玻璃落地窗。
　　不过这个落地窗并不是直接落到地面的，和地面大概还是相隔了五六十厘米左右的墙面，为了以防万一。
　　同时也让人更有安全感一点。
　　不然莫雪遥恐怕是不敢直接坐在这落地窗旁边的。
　　饶是如此，她往下望去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自己会掉下去的错觉。
　　心脏的跳动都变得快了起来。
　　“那你干嘛不找小惜？”
　　“他呀，他一放假就跟着他哥哥跑，好像没哥哥就活不了似的，没办法叫来啦～”花银银放好了画板，又拿出了一大堆零食和几盒牛奶放在地上。
　　“那有什么东西能打发时间吗？”
　　“有漫画，你要看吗？”
　　“嘶，你那些漫画？我才不要看……”
　　“嘁，女孩子和女孩子可是很美好的哟！”花银银不满地嚷嚷着，盘腿坐了下来。
　　阳光房的地面上有几个稻草做的蒲团，无论是什么季节都可以用，不会太热，也不会太过冰冷。
　　这个阳光房似乎有一部分书房的作用，墙壁旁放着几个矮书架，边上还有一个可以旋转的杂志架。
　　莫雪遥十分自然地拆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而花银银却凑了过来，张开小嘴：“啊——我也要。”
　　“你自己不会拿啊？”
　　“不想把手弄脏了。”花银银眼巴巴地看着莫雪遥，“小遥遥喂我吃嘛～”
　　“不喂。”
　　“啊呜！”于是花银银一口咬在了莫雪遥的手掌上，两颗尖锐的小虎牙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痛痛痛——你哪里来的虎牙啊？”
　　“一直都有啊。”
　　“平时没察觉到。”
　　“可能是最近变得比较明显了吧。”花银银咧开嘴唇，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虎牙，“怎么样，怕不怕？”
　　“……不怕。”其实莫雪遥觉得有虎牙的花银银还挺可爱的，当然，她不能说出来，否则后者肯定要得寸进尺了。
　　“薯片！”
　　“好好好……”莫雪遥无奈地捏着一片薯片塞进了花银银的嘴里，后者还故意舔了舔她的指尖，像是意犹未尽一样。
　　“小遥遥的手指好吃。”
　　“那是薯片粉的味道好不好……”莫雪遥又抓了几片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嘴。
　　而花银银则拿起铅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打起了草稿。
　　“要画什么？”
　　“扭曲的怪物。”花银银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画，肉乎乎的小脚轻轻晃动，系在上面的银色铃铛也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哦……浅语老师偶尔聊到的那种克苏鲁？”莫雪遥好奇地问着，扭头在一旁的矮书架前找了起来。
　　花银银的家是欧式风格的装修，用到大理石的地方特别多，即使今天的阳光很好，照进房间里也仍旧驱散不了那份厚重和冰冷。
　　“差不多吧。”
　　“为什么突然想要画这个？”
　　“因为可以借着它们来讽刺些什么。”
　　“你要讽刺什么？”莫雪遥很好奇。
　　“那就要看别人领悟到的是什么了。”
　　“不就等于没说吗……”莫雪遥拿起了一本名为《梵高传》的小说，好像是一本后人为他写的传记，里面有许多他的插画，从年轻时到人生的末期时。
　　其实看前面的画，会发现，年轻时梵高画的东西还是挺好的。
　　只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特色罢了。
　　花银银看了一眼莫雪遥翻看的书，随意地说道：“据说梵高晚年有精神疾病，最后是死于开枪自杀的，死的时候都不到四十岁。”
　　“小时候不懂得欣赏，现在看来，他的画确实有着另一番的意境啊，不愧是印象派的画家。”
　　“知道克苏鲁的很多人都会调侃梵高是因为看到了不可名状的东西所以最后才疯了的。”花银银指了指自己画的草稿，是一只看起来像是章鱼和其他七八种动物以及物件结合的产物，反正既不对称也不符合身体结构，要是有强迫症的人看一眼，恐怕就会觉得浑身难受了。
　　“不过梵高还活着的时候，可是穷困潦倒呀，死了之后却反而成名了，真是世界上最大的讽刺。”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世界上讽刺的事情多了去了。”花银银开始用马克笔进行勾线。
　　她并不打算画油画，而是用彩色铅笔来绘制。
　　“为什么要用彩色铅笔？水彩或者油画棒不行吗？”
　　“当然都可以，只是用彩色铅笔比较干净，特别是颜料什么的，很容易把到处都弄得很脏……”花银银嘀咕着说道，“对我来说，彩色铅笔就是最好的工具，其实吧，很多时候，那些死后成名的人，是被炒作出来的，只是有人想要赚钱而已。”
　　这让莫雪遥想起了前几天那位醉酒的老人和她说过的话。
　　“如果可以偷才华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才华也偷走吧，这样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还好才华是不能被偷走的，不过，有时候才华和赚不赚钱，其实是没有太大关联的。”花银银用铅笔刀削尖了一支彩色铅笔，鼓着腮帮说道，“只要有钱，就可以改变人的审美呢。”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嘛？”莫雪遥调侃道。
　　“嗯～有钱当然可以为所欲为啦！”花银银开玩笑似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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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倒塌的大楼

　　今天是2000年5月4日。
　　天空中的云朵偶尔会遮挡住太阳，不过空气中已经有了几分夏天的感觉，即使没有阳光照耀，也会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莫雪遥此时正在花银银的家中。
　　岁月静好。
　　在那个年代还不是一个被用烂了的词语。
　　花银银正在为自己画的扭曲的怪物上色，而莫雪遥则翻看着梵高的传记，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她画得怎么样了。
　　“触手上为什么要画那么多眼睛？背景是在深海吗？”莫雪遥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因为看起来比较惊悚。”
　　“就这吗……”莫雪遥揶揄道，“说好的内涵呢？”
　　“我想想啊……啊，有了，这些眼睛可以代表着无处不在的监视，我们看似是自由的，其实所做的一切以及喜欢的东西，都在别人的统计列表中。”
　　“夸张了吧。”
　　“嘛，现在可能做不到，但以后或许可以，只要数据足够庞大，就能把你这个人分析得很透彻。”
　　“可是怎么获得我的各种数据呢？我花了多少钱又不会告诉别人。”
　　“也是哦……”花银银嘀咕了一下，忽然扭头捏了一下莫雪遥的小脸，“小遥遥又和我抬杠啦！”
　　“是你自己说的要有内涵的嘛。”莫雪遥撇了撇嘴。
　　“那小遥遥觉得我画的东西有哪些内涵呢？”
　　“你这个作者都不知道还来问我啊？喂，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莫雪遥一阵无言。
　　“哼哼，那不是很正常的嘛？作者不知道自己到底表达了什么样的情感，因为作者有时候也不了解自己呀，正所谓当局者迷……”
　　“好了好了，你就别狡辩了。”莫雪遥又喝了一口牛奶，“有没有内涵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还不错吧，就从恐怖和让人感觉不舒服这种层面上来说。”
　　“那就可以了呗。”
　　“银银你以后想当画家？”
　　“嗯，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希望就这样一直当下去。”花银银扭头笑了笑，“不过，想要成名的话，只靠自己可能是不行的。”
　　“那还要靠什么？”
　　“嗯……或许以后会有给画家发布作品用的网站？”
　　“哦～有可能。”莫雪遥对这方面的前景还是比较认同的，“以后一定会是一个互联网的时代，不过这电脑什么时候能便宜下来啊，这价格太贵了，实在是买不起。”
　　“不过，我倒是不太看好。”
　　“为什么？”
　　“嗯……到时候说不定我画的东西都是不属于我的了。”花银银将画好了的彩色铅笔画收了起来，装在一个其他人拿来装试卷的文件夹里。
　　里面有许多像这样画得相对随意的彩色铅笔画。
　　“要不，以后我们自己做一个网站吧。”莫雪遥懒洋洋地靠在书架上，反手将梵高传塞了回去。
　　“行啊，不过，小遥遥会做吗？”
　　“当然……嗯……不会，不过可以学嘛！”
　　“那到时候我们就相当于一个小作坊了咯～我可以负责画画和写故事，小遥遥能负责什么呀？”
　　“诶？写故事也被你占了吗？”
　　“哼哼，毕竟我可是语文年级第一的哟！”花银银得意地挺起了胸膛，“写作什么的不在话下！”
　　“不行，我来负责写……你写得东西太糟糕了。”莫雪遥撇了撇嘴，“到时候可不要变成十八禁的作坊了……嗯，我觉得应该叫社团更准确吧，毕竟是一起工作的地方。”
　　“一起工作的地方，那就叫工作室好了。”花银银整个人都趴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那么我就负责画插画或者漫画，小遥遥负责写小说或者脚本。”
　　“对……”
　　“我们还可以做游戏！”
　　“那太难啦……”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花银银兴奋地蹭了蹭莫雪遥的大腿。
　　“喂喂，口水都到我腿上来了！”
　　“嗯，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就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吧！”
　　“……我觉得这肯定是当不了事业的。”莫雪遥撇了撇嘴，将花银银的脑袋推开，“只能算是爱好吧。”
　　“人生有爱好也是很难得的事情哦，因为那才代表着我们活着是有价值和意义的。”花银银坐正了身子，“只是按部就班的工作、结婚、生子，那样的人生才是最无聊的呢！人是要实现自己精神价值的啦！其中艺术是最好的方式，这样，我们死后好歹也会有东西留下来，让后人还能记得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你想得也太多了点……”莫雪遥将吃完的薯片丢进了垃圾桶里，“那都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了啊？”
　　“嘁，小遥遥就是因为不会考虑未来才那么傻乎乎的啦。”
　　“喂，一个综合成绩最多只能算年级中等的家伙怎么会有脸说我傻啊？”莫雪遥不服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啧，啧，成绩代表不了什么啦！”花银银嘟哝着站了起来，“呀，对了，今天带小遥遥看看那个吧！正好是今天呢！”
　　“哪个啊？”
　　“炸楼。”
　　“炸楼？”莫雪遥疑惑的反问，“你想当恐怖分子啊？”
　　“不是啦，是看别人炸。”花银银说着，将莫雪遥拉到了阳台的位置，从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屋子的另一面。
　　这后方是一片空旷的道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通车，总之，好像没有车从这里驶过。
　　因为很空旷，所以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远处有一座大楼，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看起来像是已经荒废很多年了的，又像是造到一半就烂尾了的。
　　“就是那幢楼？干嘛要炸掉？”
　　“好像说是违章建筑，还是拖欠工程款什么的吧，反正老板已经携款逃到国外去了。”花银银坐在了椅子上，将脑袋靠在了莫雪遥的胸口，毛茸茸的头发蹭得后者鼻尖痒痒的，“当时说是要造一条商业街，然后得到了政府的拨款吧，也不知道是靠关系还是什么，反正就造起来了，然后一年就造了一幢楼，位置还造得很奇怪，导致后续的建筑要再造的话，就要浪费很多空间。”
　　“唔……”
　　“而且就算这幢楼勉强用都不行，因为完全就是豆腐渣工程，验收无法合格的啦。”
　　“哇，这么离谱啊？”莫雪遥皱了皱眉头，“这也太贪了吧？就是想卷钱跑路？”
　　“嗯，大概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这里的发展速度就因此而滞后了啊，本来或许能看到一条商业街已经建成的。”
　　花银银看了莫雪遥一眼，懒洋洋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开水：“他们才不会在乎呢，只要短期内能赚到钱就行，然后逃到别的地方去就可以了。”
　　“资本家啊……”
　　“这种连资本家都算不上啦，只能算是骗子吧？”花银银用舌头舔了舔可爱的虎牙，“说他们是资本家，都是侮辱资本家的黑心了。”
　　“噫。”
　　“最起码资本家肯定不会只薅政府的羊毛。”
　　“资本家啊……”莫雪遥托着腮帮子，看着那里有不少人忙碌着，似乎是在安置炸弹。
　　因为相隔太远，几乎看不清那些人，只能看到一个个移动着的黑点。
　　足足过去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些人才远远地退开。
　　现场的围观群众都被疏散到了更远的地方。
　　还有人跑进大楼里检查是否有人还留在里面。
　　莫雪遥也很惊奇自己是靠着怎样的耐心就这么看了一个小时的。
　　说实在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或许只是在期待着大楼被爆破的那一瞬间吧……
　　而后，那个地方又拉响了警笛，似乎在制止其他人的靠近。
　　又等待了好几分钟后，才听到一声巨响。
　　这幢大楼轰然倒塌。
　　并没有炸得到处都是，显然是有专业团队安排好的定向爆破。
　　大楼就像是一个巨人般倒下，让莫雪遥瞬间想起了那个光怪陆离梦境的一角。
　　不过再多的，却也想不起来了。
　　“呼，终于倒了。”花银银长出一口气，“过瘾～！”
　　“一个庞然大物倒塌了，不过，这里以后还打算做什么吗？”
　　“好像是市政府会接手吧，要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步行街。”花银银也不太确定，“嘛，反正我只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而已。”
　　“唔……”
　　“对了，小遥遥，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天？什么日子？放假还没结束吧。”她有些莫名其妙。
　　“咦？小遥遥竟然会不知道？哼哼，果然你不喜欢班长嘛？哎呀呀，我知道你深深的迷恋着我……”
　　莫雪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和班长有关系吗？明天？”
　　“小遥遥不知道吗？哦……可能你确实不知道，我上次在老师那看到的学生信息，没记错的话，班长是明天生日。”花银银整个人都倒在了莫雪遥的怀里，用手捏着她的垂落下来的黑发，“你没什么打算吗？”
　　“我现在才知道啊……别捏我的好不好，你自己不是有麻花辫嘛！”
　　“别人的捏起来才舒服～特别是小遥遥的。”
　　“好好说话，别脸红行吗。”
　　“哼哼，刚才我可是真的害羞了哟。”
　　“鬼信啊！唔……明天班长生日，那就买份礼物，作为惊喜好了，买什么好呢……”
　　“送把锤子怎么样？”
　　花银银的话，让莫雪遥想起了黄正阳曾送给她过的生日礼物。
　　扳手好像也没比锤子好到哪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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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乖巧的花银银

　　“真的，吃不下啦……”被窝里的花银银将莫雪遥的手指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
　　这是五月五号的早晨。
　　莫雪遥在花银银家过了一夜。
　　都在她家过夜了，昨天晚上当然是逃不了被迫和她一起洗澡的命运了。
　　说实话，莫雪遥都莫名地有点习惯了。
　　昨天一直闹腾到了很晚，打了差不多快有两个小时的枕头大战，一直玩到二人又出了一身汗为止。
　　可能会在花银银家过夜是早已向父母报备过的事情。
　　虽然她并不是很想在她的家里过夜，但是既然都来了，那恐怕是逃不掉的。
　　到时候与其穿花银银的衣服，还不如自己带一套过来。
　　结果却被花银银说成了‘主动’。
　　然而多带的一套衣服却因为枕头大战而不得不再洗去。
　　所以后面的时候，俩人又洗了一次澡。
　　虽然这次是分开洗的，但莫雪遥却不得不穿上了花银银的衣服。
　　虽说她俩的体型都很娇小，但相对而言，还是花银银的更娇小一些。
　　所以套在莫雪遥身上的时候，感觉就很奇怪。
　　奇怪的地方在于袖子或者肩膀之类的地方感觉稍微有些窄，而胸口的位置却感觉过于蓬松了。
　　就好像因为缺少什么将衣服撑起来，而导致了漏风一样。
　　好在现在的夜晚已经一点也不冷了，这样反而让她感到很清凉。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换上的三角裤是花银银的，她说是没穿过，只是买回来洗了一次而已……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让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可在没有衣服换的情况下，让她也不得不换上了。
　　洗澡的时候坦诚相见是一回事，睡觉的时候如果还坦诚相见，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像男生之间的死党一样，关系好，大家一起洗澡，完全没问题，但大家都脱光了一起睡，那问题可就大了！
　　清晨的微光刚从天边涌现，斜斜地挥洒在莫雪遥的身上。
　　她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手指从花银银的嘴里抽了回来，发出‘啵’地一声声响。
　　这让她十分嫌弃地在花银银的身上擦了擦，这才坐直了身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咕姆咕姆……”花银银咂巴着嘴，“我还要……还要……吃……”
　　“起床了！”莫雪遥晃了晃她的身子，“我要回家了啊。”
　　“呜……别走……还没……吃饱……”花银银在睡梦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将脑袋枕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昨天晚上她倒是没怎么闹腾，也不知道是不是枕头大战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总之是倒头就睡。
　　睡相也还可以，最起码不像莫雪遥这样喜欢踢被子，但也有个缺点，那就是特别黏人……
　　但是，没有动手动脚的话，这种黏人还显得挺乖巧的，并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你到底在梦里吃什么啊……”莫雪遥感到无语。
　　“好喝。”花银银舔了舔嘴唇，“奶……牛奶……”
　　不愧是家里批发牛奶的，梦里竟然都还在喝牛奶，这算是为自己家代言吗？
　　莫雪遥摇了摇头，丢下了花银银，从床铺上爬了下去。
　　说起来，她其实不太喜欢花银银的床——她家的床特别的柔软，属于躺下去，整个人就会陷进去的那种。
　　这种床她也就在大酒店里睡过。
　　但是习惯硬板床的她，睡了一夜这种床反而觉得腰酸背痛的，哪里都不舒坦。
　　要知道，这种床可比硬板床贵多了。
　　只能说是没有福分去享受昂贵的东西了吧。
　　莫雪遥在盥洗室里用一次性牙刷洗漱了一番，回来的时候发现花银银都已经快睡到地上去了。
　　——她的一半身子在床上，另一半，也就是一只手和一只脚，都耷拉在床下，半个身子也悬在空中。
　　“花……”莫雪遥刚喊了一个开头，后者就又动了一下，这次，是彻底滑落到地板上来了。
　　“咚！”只听得一声闷响，她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听得莫雪遥都一阵牙疼，有些担心她的脑袋会不会被磕出血来。
　　“啊啊啊——好疼！”花银银猛然坐了起来，“可恶，小遥遥你竟然故意把我从床上推了下来！”
　　“喂，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可一下都没动你。”
　　“不管，都是你的错，我在梦里找你，找不到你，就使劲向旁边摸索，所以才会掉下来的。”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你这不是很清楚原因吗？”
　　“哎哟，好疼，小遥遥不扶我，我就起不来惹～”
　　“那你就永远躺着吧。”莫雪遥漠然地看着她，转身走到了客厅，“你的衣服我先穿回去了，星期一给你。”
　　“哼，小遥遥好无情！”花银银撇着嘴爬了起来，“没事儿啦，你一直穿着都可以。”
　　“我可不要一个变态的衣服……”莫雪遥揶揄道，“我会让我妈洗干净的。”
　　“不用不用，不用洗！”花银银用力地摇着头。
　　“干嘛？”
　　“有小遥遥的体香哦，做成枕头我可以睡得更香！”
　　“你好变——态啊……”莫雪遥拖长了声音，“今天是婉言的生日，我得早点去买好生日礼物，嗯，正好可以给她一个惊喜，话说，银银你没记错吧？”
　　“绝对没错啦！对了，买礼物的话，去那里吧。”
　　“哪里？”
　　“礼物店！我老爸投资的哦。”
　　“你老爸还投资这个？”
　　“对啊，我爸还投资了一家汉堡店，改天带你去。”花银银歪着脑袋思索着，“嗯，应该还有其他的店，忘了，总之我爸投资了好多店，有的是入股，有的是新开，新开的就会由他取名，然后每次都用那个名字。”
　　“哪个名字？”
　　“我的论坛昵称啦。”花银银狡黠地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咳嗯，到了你就知道了。”
　　“搞得那么神秘。”莫雪遥完全没兴趣知道，她将昨天换下来的衣物装进了塑料袋里，塞进了书包中，然后背上它走到了门口，“快点啦，要出发了。”
　　“知道啦，好歹等我洗漱一下吧？半个小时，小遥遥先坐会儿吧。”
　　“这么久……”
　　“今天又不上学，出门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的嘛，而且，半个小时很短了好吧？”
　　“哪里短了？”莫雪遥完全没这么觉得，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枯燥地等待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二人才终于出发。
　　时间也从八点到了八点半。
　　虽然只是相差了半个小时，但却让人觉得一天过去了大半。
　　八点半已经接近了九点，九点的话就和中午很近了，中午的话可不就是过去半天了吗？
　　但不管怎么说，时间还是照样的过。
　　二人乘坐公交车来到了龙翔桥附近。
　　在龙翔桥的小商品市场附近，找到了一家装饰得不算豪华，但却十分简洁干净的礼品店。
　　设计的风格有点偏向欧式。
　　但是来买东西的人却不多。
　　偶尔有来买的，也基本是些年轻人打算来此为自己的女朋友挑选礼物。
　　成功人士会买品牌的东西，而穷人买东西更偏向实用价值。
　　“生意不怎么好啊……”
　　“其实还好啦，节日的时候来的人会多一点，给女朋友买礼物什么的，也会有不少人不买东西，单纯买一个礼物的包装盒～”
　　“嗯……银娘礼品店……”莫雪遥愣了愣，“咦，你父亲投资的汉堡店，该不会叫银娘汉堡炸**？”
　　“小遥遥还是挺聪明的嘛～”
　　“……如果没错的话，我去过。”
　　“真的嘛？我都没去过几次。”
　　“这世界太小了……”莫雪遥嘟哝着，推开干净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里面贩售的礼品基本都不是什么实用品，都是一些工艺品或者小型的玩具。
　　其中以毛绒玩具居多。
　　看来主要面向的群体就是打算给女朋友买礼物的男性。
　　“唔……我觉得婉言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的。”莫雪遥已经有离开的想法了。
　　“咦，花银银，你来啦？”老板却先喊了起来，很显然，她是认识花银银的，毕竟后者的父亲是这家店的投资人嘛。
　　“对呀，张姐，买点礼物，有没有那种适合送给比较古板的女生的礼物？”
　　“古板的，女生？”被称为张姐的年轻女人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微微侧过脑袋，“那应该要实用一点的礼品吧？”
　　“也就是说你这里没有咯？”花银银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啦，不过，可以挑选的不多，嗯，钱包怎么样？从可爱的，到朴素的女士钱包都有的选择，帆布的或者皮质的都有。”
　　“钱包吗？好像也可以。”莫雪遥记得李婉言的钱都是装在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的。
　　“那小遥遥就挑一下钱包吧，张姐，你带她看看～我自己挑挑。”
　　“好，你是花银银的同学吧？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姑娘？”
　　“呃……莫雪遥……”
　　“莫雪遥～来这里，这里有很多钱包可以挑选哦，你看看哪种合适，我建议是深色调的，或者比较朴素的——如果是古板的女生，肯定不喜欢花俏的或者可爱的那种。”
　　“嗯，我看看……嗯……如果反其道而行之，会不会有奇效？”
　　“你以为在玩兵法呐？”花银银用舌头舔了舔虎牙，“不过，小遥遥送的，班长应该都会喜欢的吧。”
　　“噫，为什么？”
　　“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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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李婉言的生日礼物

　　五月五日，是李婉言诞生的日子。
　　也就是她每一年的生日。
　　不过她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这是自己的生日。
　　就像是平常的日子那样平淡地过。
　　作业虽然已经写完，但清晨的她还是沐浴在晨晖中，进行着今天的早读。
　　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总会在某些方面有着十分严苛的自觉。
　　只是她虽然是在早读，但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当然还是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的。
　　她当然也知道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生日的她，不会得到哪怕一句的生日祝福。
　　可有时候思绪是会不受自我意志控制的。
　　李婉言的早读声渐渐停了下来，坐在凳子上的她，目光已经从书本上挪开，失神地望向远方。
　　过去的日子虽然艰苦，虽然总有一个不成器又喜欢殴打他自己妻子和女儿的‘父亲’。
　　但最起码有一个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在。
　　没有太多文化的母亲，却身体力行地教会了她许多人生的道理。
　　也让她从上小学起，就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知道虽然努力不一定能出人头地，但作为一个底层人民，不努力，那基本就连出人头地的机会都不会有。
　　只有靠自己双手努力获得的东西，才是最不容易失去的。
　　她又想自己的每一个生日，母亲都会摘来一朵向日葵。
　　一般的花店是没有向日葵卖的，所以只能自己去摘。
　　那里距离曾经她租住的农民房很远——事实上那个农民房就在莫雪遥家的对面。
　　李婉言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另一边显得脏乱而又破落的农民房区，看到许多人穿着陈旧甚至是破烂的衣物走出巷子。
　　一边是小区，一边更像是贫民窟。
　　虽然只隔了一条马路，但却像是两个世界。
　　即使相隔不远，她也没有再回去过一次。
　　那个房间应该已经被租给别人了吧。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驱使着她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当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那条名为‘黄马路’的路口处。
　　往里走，就能进入到那片城中村里。
　　她犹豫了足足半分钟，却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
　　往里走没几步，就可以看到小巷里随意丢着的垃圾，不少都已经腐烂发臭，从垃圾袋里流出肮脏的浓水来，但却没有人处理。
　　这让她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但仔细想想，以前一直生活在这个环境的她，好像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久闻不知其臭’了吧。
　　相比这里，莫雪遥住的地方，无论是环境，还是身边的人，都要显得干净得多。
　　同一条街道的两边的两位少女，却有着不一样的命运。
　　李婉言的大脑有些空白，并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是迈步继续往里走去。
　　一些明明不过是初中毕业就辍学了的家伙，正游手好闲地聚在一起，没有长出多少胡子的脸上，露出模仿大人们的那种‘指点江山’的气质来。
　　他们也时不时抖一抖嘴里叼着的烟头，见到李婉言走过，就十分大胆地都朝她望了过去。
　　有记得她的人，说她是许久没出现了。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她隐隐地也有听见，他们说她是被人包养了，所以现在才衣着光鲜。
　　李婉言没有任何反应，只当那些流言蜚语如同吹过耳旁的微风。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城中村的深处，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幢房屋。
　　虽说它和旁边其他的农民房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楼楼梯间里堆满的垃圾依旧没有人去处理，在上楼转角处丢了一大堆空易拉罐和破碎的玻璃酒瓶。
　　以前每一次上楼的时候，都得小心一点，生怕踩到玻璃，把鞋子给弄坏了。
　　她小学时就踩坏过一双新鞋子。
　　因为家庭条件太差，在买了一双新鞋子后，根本没有余钱再买一双。
　　母亲那天大声地训斥了她，说她根本不懂得节俭和顾家，一点也不细心。
　　李婉言很委屈。
　　但是夜晚的时候，还是看到母亲在纳鞋底。
　　在用从服装厂外的垃圾桶里捡来的破布为她做一双新鞋子——虽然可能不太好看，虽然只是一双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都已经十分落伍了的布鞋。
　　那个晚上，父亲回来了，和母亲吵了架。
　　他打了李婉言的母亲。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是凌晨。
　　她因为鞋子的事根本没能睡着。
　　所以将这一切都目睹了。
　　只是在父亲动手的时候，没有敢睁开眼看而已。
　　她看到肩膀和手臂上添了两个新伤痕的母亲，一边抹着泪，一边为自己做着鞋子。
　　父亲倒在一旁，醉得不省人事。
　　而母亲，则一针一线的，借助那昏暗的白炽灯，将鞋面缝上。
　　到后面，就连李婉言都支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下铺睡得如死猪一样的父亲，以及正用一个破烂的小电饭煲煮粥的母亲。
　　还有一双很合脚的，属于李婉言的新布鞋，安安静静地摆在门口的位置。
　　闭上眼睛，那一幅幅画面都能在她的脑海里一一涌现。
　　她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那已经是别人的家了。
　　而且这个地方，如果没了母亲，也绝对不可能会是她的家。
　　那扇窗户外，晒着其他人的衣物。
　　虽然陈旧，但好在干净。
　　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还有小孩的。
　　看款式，应该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自己年幼的孩子一起生活。
　　父亲和母亲，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美好的日子？
　　李婉言低着头，扭头选择离开。
　　现在她有新家了。
　　和莫雪遥一起。
　　这样想着的她，心情顺畅了许多。
　　于是也没有回到家里，而是坐着公交车，去往了水果店。
　　这还是她第一次什么也不带的去水果店。
　　没有带作业，也没有带教科书。
　　在水果店那边只放了一本她借来的小说。
　　或许，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所以也难得地想要让自己休息休息吧。
　　到了水果店的时候，莫雪遥还没回来。
　　“言言来啦？”似乎是知道李婉言不太喜欢主动打招呼，所以莫雪遥的母亲先笑着向她问道。
　　“嗯，遥遥呢。”
　　“还没回呢，中午应该差不多回了吧。”
　　“嗯。”
　　“对了，上午的时候，你的班主任来过了。”
　　“有什么事吗。”李婉言轻声问道。
　　没等杨晓玉回答，莫文利就大笑了起来：“给你带了一份生日礼物！哈哈，你们学校的老师，可真是有心了啊。”
　　杨晓玉咳嗽了一声，让莫文利不要再说了。
　　因为这其实是对李婉言的一种照顾，而这或许会伤到她的心。
　　毕竟这种照顾，在某些时候，也会撕开她的伤口。
　　李婉言难得地愣了愣，不过对于班主任知道自己的生日她不意外，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会送生日礼物过来。
　　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奇怪，毕竟她的情况特殊，被特殊对待了也很正常。
　　不是施舍，而是一种怜悯。
　　李婉言想着，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只是眼角有些发酸。
　　“谢谢。”
　　“应该谢谢你的班主任啦。”杨晓玉笑着指了指杂物间，“她给你买了个蛋糕，我没拆，放在杂物间的桌子上。”
　　“嗯。”
　　李婉言没急着去看，似乎显得很沉稳。
　　但在几分钟后，她还是故作随意地踱进了杂物间里。
　　“老爹、老妈，我回来啦！婉言呢？”而此时，水果店门口传来了莫雪遥的声音。
　　“杂物间里呢。”母亲回答道。
　　而此时，李婉言也故作随意地走了出来。
　　莫雪遥背着双手走近了她，然后忽然将双手伸了出来，让李婉言的眼皮微微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锵锵锵！婉言！给，这是你的生日礼物！要等过了生日后才能拆开啊！”莫雪遥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啦，不过是随便选的，反正我想着，送什么班长都不喜欢，所以就随便选了。”花银银开着玩笑。
　　“谢谢。”李婉言真诚地看了一眼莫雪遥，直接把花银银给无视了。
　　“喂喂，不要无视我啊！”花银银大嚷着抗议道。
　　“你们也知道言言生日呀，看来就我和你爹不知道了。”母亲不大高兴地说道，“干嘛瞒着我们？”
　　“咳，没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莫雪遥赶忙解释道。
　　“吃过中饭之后，我去买点好吃的来，今天你同学就留下来吃晚餐吧，顺便给言言过个生日。”母亲微笑着看向花银银，“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那个昨天打电话过来的女生啦，我叫花银银～阿姨好～”花银银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这让以为她会把话题说歪的莫雪遥松了口气。
　　“哦～是你呀，感觉声音和电话里不太一样呢，嗯，我们家遥遥有你这么好的身材就好了。”
　　“嘛，没关系的啦，小遥遥的身材，也是很有美感的哟！”
　　莫雪遥的眉头挑了挑。
　　“对了，阿雯送你的是什么？”莫雪遥好奇地东张西望道。
　　“蛋糕。”
　　“什么形状的？”
　　“没拆开。”
　　“那就等晚餐的时候再拆开吧！”莫雪遥抿着嘴唇，“嗯～保持未知，才更让人期待啊。”
　　“期待！”花银银赞同地用力点头。
　　“你就是想吃蛋糕吧？”
　　“你不想吗。”
　　“我只是好奇是什么形状而已。”莫雪遥轻哼了一声。
　　“啧，那到时候别和我抢啊。”
　　“你要吃一整个啊？”
　　“那得看多大了。”
　　“你是猪吗？”莫雪遥一点都不客气地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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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婉言，生日快乐！

　　五月五号的下午，空中飘过几缕纯白的云彩，挡住了一半的阳光。
　　这让莫雪遥的半边身子在阳光里，另外半边则在阴影处。
　　她严重怀疑如果自己这么晒一天，两边的肤色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所以她十分果断地往阴影里靠了靠，挤得靠在墙边的空纸板箱发出难以承受她体重的声响。
　　虽说她一点也不重，但毕竟是空的纸板箱嘛……
　　“啊呼。”莫雪遥赶紧扶住了墙壁，“差点摔倒了。”
　　“嗯……”李婉言只是看着她笑，并未说什么。
　　“感觉今天班长变得很奇怪。”花银银压低着声音对莫雪遥说道。
　　“奇怪？”莫雪遥不解，“有吗？”
　　“一直在笑呀，看得让人毛骨悚然的。”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无语地低下头，又逗弄酥糖去了。
　　“哎哎，给我玩儿玩儿～！”
　　“这是猫，又不是给你玩的……”
　　话还没说完，酥糖就主动从莫雪遥身上窜了出去，钻进了花银银的怀里，两只小爪子一下一下地摁着，就像是小奶猫的踩奶动作一样。
　　“你看～它自己过来要我玩儿的～”
　　“噫——这色猫。”莫雪遥用十分鄙视的眼神盯着酥糖，后者悄悄朝她望了一眼，又把眼神收了回去，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用两只小爪子一下一下地摁着。
　　“遥遥昨天在银银家里玩了什么？”李婉言托着腮帮看向莫雪遥，难得露出慵懒的神情，微笑着问道。
　　“枕头大战！班长要试试吗？”花银银比划了几下，“超好玩的哦！”
　　“说到这个……啊，等等。”莫雪遥想起了什么，赶忙站起身打开了自己的书包，将那包装着塑料袋的衣服拿了出来，“老妈，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放哪里？”
　　“放门口，等下给你洗！”正准备出门的母亲一手拿着钱包，一手提着菜篮，刚没好气地对莫雪遥说了前面那句话，转头就又笑盈盈地对花银银说道，“小花，你喜欢吃什么菜呀？”
　　“豆腐！”花银银立马回答道，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不过，豆腐是最便宜的菜之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推脱的那种客气还要高明，既显出了自己的客气，又没有显得过于拘谨。
　　这种说话的技巧，恐怕是莫雪遥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了。
　　“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呀，都随意吧，我不挑食的～”花银银乖巧地说道，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哎呀，我家遥遥要是有你半分乖巧可爱就好了，唉。”
　　“喂喂，老妈，你别信她，她都是装出来的，她可是个超级女……”
　　花银银拿起桌上的香蕉迅速塞进了莫雪遥的嘴里，打断了后者要说的话。
　　“咳、咳咳，呸！”莫雪遥一边咳嗽着，一边将香蕉拿了出来，“皮都没剥，好苦！”
　　“你这袋子里怎么有两件衣服？”母亲看了一眼莫雪遥放在门口的塑料袋，又扫了她一眼，“你穿的是小花的衣服吗？”
　　“是啊……昨天太闹腾了，洗完澡又出汗了，所以只能穿她的衣服了。”
　　“穿在你身上有点小啊，遥遥你是不是又胖了？”
　　“我没胖！”莫雪遥生气地一拍桌子，“这是身高差距好不好！跟胖不胖没关系！”
　　“哎呀呀，小遥遥急了，看来小遥遥最讨厌别人说她胖了呢。”花银银用手背掩着嘴轻笑着，一副贵族大小姐的模样。
　　“你好回家了。”趁着母亲已经走远，莫雪遥斜睨着花银银嘟嚷道。
　　“我才不走呢～哼哼，今天也要和小遥遥一起睡！”
　　“我拒绝。”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婉言，发现对方依旧托着腮帮微笑地看向她们俩。
　　刚才花银银说她有些奇怪，莫雪遥还不觉得，现在注意到了之后，感觉貌似真的有点怪怪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思维定式吧？
　　熟悉了一个人的性格之后，忽然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就会觉得很不习惯。
　　下午的时光就在这吵吵闹闹中度过。
　　明明其实什么也没做，就围在一块儿聊天——虽说三人都拿了书来看，但每个人基本上都没看几眼。
　　莫雪遥甚至是等母亲做完晚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拿的原来是故事会。
　　嗯……一下午的时间，她连目录都没翻完。
　　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就算是莫雪遥生日的时候，都没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餐。
　　哦，不对，她生日的时候貌似正是准备出发去俄罗斯的时候，不仅她自己忘了，就连父母貌似都没能记得。
　　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伤心的。
　　当然也可能是那段时间实在太过忙碌了吧。
　　生意上的、生活上的，还要安排着去俄罗斯的事情，还有欠干爹的钱要想办法还。
　　在那么大的压力下，父母忘记自己孩子的生日其实情有可原。
　　莫雪遥倒是不介意，反正母亲那么抠门的人，生日也不会给她买生日蛋糕。
　　她就记得自己唯一一次在自己的生日上吃蛋糕，貌似都是十岁时的事情了。
　　而且还是没有奶油的那种蛋糕胚，主要是这玩意儿便宜。
　　一张小餐桌根本不够用，是将两张折叠餐桌拼起来才够用的。
　　母亲一共做了七个菜一个汤，简直就像过年一样。
　　来吃饭的当然也不止他们一家人外带花银银，还叫来了庄莲怜、金奶奶，以及隔壁冰淇淋仓库的熊叔。
　　都是这附近和莫雪遥家关系比较好的人。
　　“豆豆～过来～”莫雪遥招呼起了熊叔养的那条流浪狗。
　　它的毛发又长了，不过这次没有再像拖把一样，略微卷曲的毛发让它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就像个毛绒玩具一样。
　　不过它一直站在熊叔的身后不敢靠近，主要是因为酥糖一直朝它哈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酥糖，别闹了，干嘛呀，人家是客人好不好，嗯，客犬！”莫雪遥将酥糖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纸板箱里，“你再凶，我就不放你出来了。”
　　“喵～喵……”酥糖的声音顿时变得软绵绵的了，像是在撒娇，又好像是在感到委屈。
　　金奶奶家的二哈已经长得很大了，它要是钻到桌子底下再站起来的话，甚至能把桌板给顶起来。
　　所以金奶奶给它拴了一条链子，让它安安静静地待在边上不要乱跑。
　　它对豆豆很友好……也不知道算不算友好，反正就是凑近了它然后使劲地嗅它身上的味道，还一巴掌把对方拍在地上，将自己的脑袋枕了上去。
　　这到底是挑衅还是表达友好的方式啊？
　　虽然莫雪遥觉得这应该是表达友好，但这动作……要不是豆豆只能算是小型犬，根本打不过它，否则这会儿恐怕要扭头咬它一口了。
　　这样丰盛又热闹的晚餐，其实让李婉言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她还是将这些情绪隐藏得很好，看起来还是十分的淡然。
　　“来，今天是婉言生日，咱们喝酒！”父亲将一瓶白酒拿了出来，就要给李婉言倒上。
　　“你干嘛呀，人家是女孩子，还给人家倒酒，还是白酒，待会儿喝坏了怎么办？”母亲立马制止了他，“喝点红酒最多了。”
　　“哎——没事的，喝一点点嘛！”父亲拿了个大概就拇指大的小玻璃杯，“来，难得的日子，一年一次，喝点白酒，庆祝自己又长大了一岁，说起来，婉言是几几年的？”
　　“1983。”
　　“比小遥大一岁啊，今年是你十七岁的生日了，明年就十八了……”
　　“哈哈，来，十七岁的生日，可是很重要的，因为过了今年，你就不再是少女了！”熊叔举起酒杯，“明年你就是女人了！”
　　“来，喝！”父亲给自己和熊叔都倒上。
　　花银银却打断了他们的碰杯。
　　“等下，我也要来！”她说着，一点都不见外地拿起了莫文利桌前的荞麦烧，倒进了自己的空碗里，“小遥遥要不要？”
　　“随便。”
　　“小遥遥的酒量很好，所以，就和我一样吧！都是小半碗～”
　　“好，来，其他人喝什么？喝饮料还是喝水？都倒上都倒上，咱们碰杯！”
　　庄莲怜安静地为自己和金奶奶倒上了橙汁，而母亲则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这次，就连金奶奶都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和大家一起碰杯。
　　准确的说，应该是碗。
　　碗和杯子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开始。
　　而再一次大家碰杯时，已经是吃完晚餐的时候了。
　　还有一些剩菜被装了起来，作为明天的伙食。
　　而李婉言的蛋糕则被取了出来，拆开盒子放在中间。
　　点上了十七根蜡烛之后，大家一同为她唱起了生日歌来。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在这祝福的歌声中，李婉言默默地闭上眼睛许愿，然后睁开眼睛，将所有的蜡烛一口气吹灭。
　　而大家则站起来再一次碰杯。
　　这一次，莫雪遥、李婉言以及花银银，终于是将自己剩下的那一点白酒一饮而尽。
　　“生日快乐，婉言！”
　　“班长，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金奶奶也像个年轻人似地大喊了一声，然后笑着鼓起掌来。
　　在这夜晚的水果店中，在这夜晚的街道上，四处都流溢着幸福的气息。
　　李婉言却看着那个向日葵形状的蛋糕，怔怔地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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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四章 校长送来的向日葵

　　李婉言的酒量其实并不好，她一共就喝了两杯酒——用的是那种拇指差不多的小酒杯。
　　但此刻却已经有些微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诶？难得的生日，怎么哭了？”莫雪遥轻轻戳了戳李婉言的胳膊，“怎么了？”
　　“班长大概是太高兴了吧。”
　　泪水从李婉言那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流下，她终于忍不住眯起了微微发酸的眼睛，蹙紧了眉头。
　　“怎么了？婉言。”金奶奶和蔼地问道，“想到什么事了吗？”
　　“……过去每年。”李婉言说完四个字，就吞了口唾液，不是饿得想吃东西，而是想把涌上来的泪水吞回去，她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继续接着说道，“我妈妈都会给我摘向日葵回来，我也会……从里面挖出葵瓜子来，或是玩，或是吃……或是放着观赏。”
　　她抽了一下鼻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想家了。
　　准确的说，是想妈妈了。
　　很多离家的孩子，或许不会怎么想念父亲，但大多都会想念自己的母亲。
　　而李婉言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甚至连生死都未卜。
　　莫雪遥的母亲固然对她很好，但再怎样也不是真正的亲生母亲。
　　她没有办法扑进莫雪遥母亲的怀里撒娇，也不能对莫雪遥的母亲抱怨平日里的生活。
　　虽然即使这样做了也没关系，但那并没有意义。
　　因为能给她慰藉的，只有亲生母亲。
　　以前的时候，也只有母亲会为她过生日。
　　喝了点酒的李婉言，感觉自己真的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她强撑着想要切开蛋糕分给大家，但是拿着蛋糕刀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我来吧我来吧。”莫雪遥的母亲接过了李婉言手中的蛋糕刀，“来～大家平均分配，人人有份～”
　　“嘿，我活那么大，还第一次吃这种奶油蛋糕呢！”熊叔抱着白酒瓶子喝了一大口，有些微醉地说道。
　　不过他已经喝了一斤半的白酒了，现在看起来还算清醒，只是身体稍微有点不太协调而已。
　　比莫雪遥那个明明有俄罗斯血统，但喝了一斤后就已经有点站不起来的老爹强得多了。
　　“嗯……”李婉言这次没有逞强，她低着头，努力忍着，但声音里却还是带上了些许的哭腔，泪水如同断线了的珍珠一般落下。
　　就在此时，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朵完全盛开的向日葵，它比她曾经见过的都要大，每一片花瓣都是那么的饱满……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了起来，然后猛然扭过头去，希望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但当看清楚对方的时候，她却再一次感到了失望。
　　因为捏着这朵向日葵的，是雨空高中的校长，莫空。
　　他西装革履，显得十分正式，身后跟着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的医务处老师苏雨晴。
　　“生日快乐。”校长微笑地对她说道，“看来我没有来晚。”
　　“向日葵……为什么，送我这个？”李婉言任由那泪水从自己的脸上滑落，带着期盼地问道。
　　只有这个时候，莫雪遥才能有这样强烈的感觉——李婉言并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她其实也只是一个相对成熟的孩子而已啊。
　　“听说你喜欢。”
　　“我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
　　“我有渠道知道。”校长笑了笑，扭头看向莫雪遥的家长，“你好，我是雨空高中的校长。”
　　“校长？您好您好！”父亲有些惶恐地站了起来，用双手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右手，用力晃了晃，“不好意思，喝得稍微有点醉了。”
　　“没事，你坐着就好。”校长看向了莫雪遥的母亲，微笑地点了点头，“这次是来看看她最近生活得怎么样的。”
　　母亲顿时就领悟了校长的意思。
　　毕竟李婉言的情况确实很特殊，学校对她有所关照很正常。
　　其实本来应该是安排她住校的，但她既然执意要住在别人家里，且别人也愿意接纳的话，那么学校也不会有过多的干涉。
　　“谢谢校长。”李婉言的声音闷闷的，她有些无力地拿起了对方递给她的向日葵，安静地摩挲着，像是在回忆过去的许多事情。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失神的李婉言，虽然有酒精的影响，也有睹物思人的原因。
　　校长站在这里，让大家都很有压力，好在他好像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谈及学校里的事情，只是随便说了一些生活上的话题，然后便牵着苏老师离开了。
　　“那是你们校长啊？结婚挺早吧，女儿都那么大了。”熊叔吃了一大口蛋糕，含混不清地说道。
　　他刚才就吃了不少东西，还喝了酒，没想到还能吃下一块蛋糕，这满身的肥膘果然不是白长的啊。
　　“那是我们校长的……女朋友啦，或者说是妻子。”莫雪遥无奈地解释道。
　　“靠，这么年轻，老牛吃嫩草？”
　　对于这一点，莫雪遥并没有发言权。
　　正想着的时候，身旁的花银银就倒在了她的怀里，打起了并不算响的呼噜。
　　竟然是醉得已经睡着了。
　　明明喝小半碗还凑合的，她非要再喝半碗。
　　超出自己酒量的限度，不喝醉才怪。
　　莫雪遥现在更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忽然就吐自己一身。
　　虽说这衣服是花银银的，但身上有呕吐物，说不准自己都会被恶心吐了的……
　　好在后者只是睡着了而已，并没有要吐的迹象。
　　虽然很想回家睡，但目前这情况，恐怕只能继续在这水果店的小房间里将就一晚了。
　　李婉言虽然没有醉得直接睡着，但情况也没比花银银好到哪里去。
　　在她起身洗漱之后，坐在椅子上就直接睡着了，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这样炎热的天气，其实应该洗个澡才对……
　　最后，花银银和李婉言被放在了一张床上，而莫雪遥则打算回去睡。
　　主要是母亲一个人照看不好父亲，他现在已经醉得踩不动三轮车了。
　　大家都纷纷散去之后，水果店比平日里提前了一个小时关门。
　　莫雪遥负责在三轮车上照顾父亲，让他别跳下去了，而母亲则费劲地踩着三轮车，载着三人回家。
　　之所以还要骑着三轮车回去，是为了明天去进货的时候方便些。
　　不然还得骑车到水果店再换骑三轮车。
　　父亲后面和熊叔拼酒，又喝了半杯，这会儿已经是醉得如同一滩烂泥了。
　　平时的时候莫雪遥从来没觉得他这么重过，但今天他趴在三轮车上，而她拽着他手臂不让他把手伸到轮子里，就这都有点费劲。
　　“呕——”父亲微眯着眼睛张开嘴，骑了一路，吐了一路，莫雪遥又不能不照看他，只能强忍着。
　　好几次她都差点也跟着吐出来了。
　　“你爸以前去赌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喝得烂醉回家。”
　　“打牌还喝酒？”
　　“不喝酒、不出老千，别人怎么打得过他？你老爸就是因为牌技太好，才总是被人联合起来欺负。”母亲没好气地说着，站起身子蹬着三轮车，“他啊，你别看他生意做得好，到了人情世故的地方，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了。”
　　“不至于吧。”
　　“这几年好多了，以前是真的傻不拉几的。”母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往旁边吐了口唾沫，“你阿舅去找他，根本叫不回来，每次都是被别人劝酒，关键是自己酒量也没好到哪里去，还非要硬装。”
　　“其实这酒量也还好啦……”
　　“那是和南方人比。”母亲拉住了手刹，将三轮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他好歹算是个俄罗斯混血，酒量那么差，长得还不高，真不知道我当年怎么看上他的！”
　　莫雪遥窃笑着扭过头，她可是记得以前父亲说过，当时是母亲倒追他的来着。
　　嗯，反正俩人都不会承认的，都是说对方倒追的自己，也不知道在较个什么劲。
　　“老妈，你累了吗？”
　　“还好。”
　　“要不我来吧？”
　　“你来？你骑得动吗？”母亲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信任，“三轮车可是很重的，到时候你别把我们带到阴沟里去了。”
　　“呃……”莫雪遥听了，顿时有些心虚，“那算了……反正你还不累。”
　　“遥遥啊。”
　　“干嘛？”
　　“你还记得不记得这座桥。”
　　“怎么了？”
　　“你上一年级的时候，你老爹喝醉了酒，骑自行车载你回来，结果就在这桥上翻车摔了下去。”
　　莫雪遥抓着父亲的两只胳膊：“哦哦……记得记得！那时候这桥还没有栏杆呢！”
　　“你爹他就是一直都这么不靠谱。”
　　“哈哈，还好还好，现在不就靠谱多了吗？”
　　“都这个年纪了还不靠谱，那还活什么啊，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母亲理所当然地说道。
　　“哎呀，老爹——你别往前趴了好吗，你要脑袋和地面摩擦啊？”莫雪遥费力地将父亲拽了回来，后者这会儿已经没东西吐了，正在吐着绿色的苦水，“上桥的时候我还和他说，不要上去了，我们过桥就推着走，然后他就是不信，非要载着我过桥，结果就像我说的一样，我们俩人一起掉到河里去了呗，还好有人在旁边，不然老妈你就得守寡了。”
　　“守寡？他那会儿死了我还巴不得呢。”母亲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哼，他这几年，也就算是赎罪！”
　　“咳……你这婆娘……总是……口是心非……”父亲醉醺醺地说了一句，刚才大家说的话，他貌似都听见了。
　　看来，也不是醉得很离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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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一个人的早晨

　　对于莫雪遥来说，这样安静的清晨，显得有些陌生。
　　仔细想想，自己做女孩子没多久，就和一个真正的女孩子生活在了一起，生活上的某些细节习惯，也受到了不少潜移默化的影响。
　　她本能地想看看李婉言有没有起床，在愣了几秒后才想起来，李婉言今天并不在家——她昨天喝醉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水果店的小房间里和花银银睡一块儿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醒来。
　　昨日喝得烂醉的父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门，真是难为他还能起得来了。
　　而母亲则担心他这半醉半醒的不安全，便也陪着一起去了。
　　连早餐都没做，家里安静得都能听见秒针走过时‘滴答滴答’的声响。
　　窗户虽然是敞开着的，但却没有一点风吹进屋内。
　　“天气什么时候一下子热了这么多啊……”莫雪遥看着天空中那轮炙热的太阳，吐了吐柔软的舌头，将棉被随意地掀开。
　　事实上她就是被热醒的，薄被也只盖了一半的身子。
　　昨天回来的时候，她随意地冲了个澡就睡了。
　　结果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迷迷糊糊中还以为自己仍是个男孩子，从衣柜里找出一条中性的四角裤套上，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上半身什么也没穿。
　　嗯……莫名觉得这样还挺舒服的，有一种不受束缚的自由感。
　　她望着侧边衣柜上镶嵌着的窄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奇怪的打扮忍不住笑了一下。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就穿着一个大裤衩，迈开双腿呈外八字地站着，脸上还满是舒爽和自得的神情。
　　“噗，哎呀……这裤子好像太大了。”莫雪遥嘟嚷着，将四角裤褪了下来，重新穿上那好像才巴掌大的三角裤。
　　不过这种女士三角裤都很有弹性，看起来不大，但穿上之后，却总是合身的。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有些好奇地摁了摁胸口，感觉这里就像是长了两颗肿瘤似的。
　　“嘶——好疼！”她立马把手指放了下来，“貌似太用力了……”
　　只要这里还是疼的，那么就代表着发育还没有结束。
　　虽然不想长出一对累赘，但是她还是挺想自己长高的。
　　说不定能激发出祖辈的基因，不说长到一米八吧，最起码也能长到个一米七**？
　　只是因为她的母亲实在太矮，让莫雪遥有些担忧自己到底能不能长得那么高。
　　一米六二在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里也不算太矮了，但她却仍旧不大满足。
　　“呼咻——”莫雪遥将小背心套在了身上，捏着系带在脖子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她将一张翻倒在地上的板凳扶了起来，朝主卧看了一眼。
　　床上的被褥乱糟糟地窝成了一团，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物件儿都散落在了地上。
　　不用想，肯定是昨天父亲喝醉闹腾出来的。
　　盥洗室里有一个白色的水桶，里面塞着父亲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即使浸泡了一整夜，在走过它的时候，还是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老爹昨天到底吐了多少啊……”莫雪遥将桶里的水倒出来，又重新放了洗衣粉和清水进去，让它继续泡着。
　　至于洗，那肯定是不会去洗的，反正她也洗不干净这种衣服，到时候还要被老妈拿回来重新洗，那还不如就放着呢。
　　楼下没有什么声音，大概是因为这个时间点也没多少人在外面走吧。
　　太阳那么猛烈，真有几分夏天的感觉了。
　　窗外有一种说不上名字来的鸟正亢奋地叫着，像是在和同伴高谈阔论一样。
　　洗漱完的莫雪遥根本不想穿外裤，就这么穿着一条三角裤和小背心走进了厨房里。
　　她‘哗啦’一声往电饭煲里倒了一小把米，打算煮点粥吃。
　　做菜她是不擅长的，但最近每天放学回家都有看母亲或者李婉言做菜，看得多了，多少也会一点了。
　　“煎鸡蛋吧……”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拉开了冰箱，发现冰箱里的食材比过去丰富了许多。
　　侧面有放着各种雪菜、榨菜，顶上的格子装满了鸡蛋，小抽屉里有很多咸鸭蛋，还有青椒、辣椒、土豆之类的食材。
　　最大的格子里放的是新鲜的肉以及面条、年糕之类的东西。
　　好久没开过冰箱的莫雪遥，甚至有些怀疑这开的是不是自己家的冰箱。
　　先不说以前冰箱只到很热的时候才开，就算是开了，冰箱里放的也不过是些咸菜、梅干菜扣肉之类不容易坏又下饭的食物。
　　还经常会出现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的情况。
　　有时候能找到几个鸡蛋就算不错了。
　　“看来家里越来越好了啊……”莫雪遥有些感慨地自语着，拿出了两个鸡蛋和一碗已经切好了的葱花。
　　“婉言，你要吃什么？”说完这话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来，今天的家里就她一个人，“也是，婉言在的话根本轮不到我做饭啊……”
　　偶尔一个人在家品尝这种宁静其实也挺不错，但还是热闹一点的家中更让她觉得习惯。
　　五一刚开始的时候，她又把电子琴搬回了家里，现在五一假期快结束了，她今天也得把电子琴再搬过去了。
　　搬来搬去确实挺麻烦的，但总不能买两把电子琴吧？
　　那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
　　莫雪遥一边打着鸡蛋一边想着，思绪随意地飘向远方。
　　也不知道爷爷奶奶，甚至是太爷爷的那个年代是怎么样的。
　　但总之肯定没有这个和平年代过得更悠闲吧。
　　要是在以前的年代，肯定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好让她慢悠悠地自己做点早餐吃的。
　　“老爹说，太爷爷是经历过农奴时代的人，太爷爷的父亲也是参与建立起苏联政府的无数人之一。”莫雪遥撇了撇嘴，“不知道在建设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建设的理想国度，也会有一天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国度呢？”
　　其实制度的改变，也让苏联的解体成为了一种必然。
　　不过也正是有这段历史，才能让人以此为鉴啊。
　　莫雪遥将搅拌均匀的鸡蛋倒进了锅里，才忽然想起自己没开火也没倒油。
　　便又急急忙忙地开了火，往里面倒了点冷油。
　　油是后倒的，这鸡蛋肯定也煎不出该有的样子来，反正和母亲的差远了。
　　“算了，好歹能吃。”她嘟哝着将鸡蛋装进了盘子里，又从冰箱里拿了点瓶瓶罐罐的酱菜放在了桌上。
　　打开电饭煲的时候，却发现……粥没煮成，饭也没煮成。
　　说是粥吧，水也太少了，说是饭吧，那也太粘稠了。
　　“好歹能吃……”她又说了一遍，纯粹是在自我安慰。
　　吃过早餐后，莫雪遥在衣柜里翻找了一圈，竟然没找到自己以前穿的短裤。
　　不是那种贴身的短裤，是那种大概刚没过膝盖的，在外面穿的短裤。
　　“算了，穿裙子好了……”这大概是在能有选择的情况下，她第一次自己选择穿上裙子吧。
　　莫雪遥自我开脱道：“天热了穿裙子也不错，最起码很凉快，风会从下面一直吹到里面。”
　　其实身边根本就没人，她只是在和自己解释而已。
　　大概是那残留的些许男性自尊在作祟吧——作为‘男孩子’，穿裙子总得给自己找点理由吧？
　　衣柜里其实有不少洗过却没有穿过的衣裙，自从成了女孩子之后，母亲好像就特别喜欢给她买衣服，好像不要钱似的。
　　现在半年买的衣裙鞋袜，比以前一年还多。
　　不同风格的都有，而莫雪遥嘛，当然还是喜欢那种比较帅气的风格。
　　虽说穿着裙子怎么也说不上帅气，但好歹可以选个帅气的颜色吧？
　　她在衣柜里找了找，翻到了一条洗过却没有穿过的红黑裙子。
　　不是红黑格子，而是红黑色渐变。
　　是一条短裙。
　　能露出半截大腿的那种。
　　在这个年代算是相当前卫的风格了。
　　上衣她就随便穿了一件米色的短袖……主要是她不会搭配，而且她自己的衣柜里到底有些什么衣服，她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感觉过得去就穿上了。
　　“还得把电子琴搬过去……”莫雪遥嘟嚷着，将电子琴收进琴包里，就这么拎着出了门。
　　外面的温度比房间里更高，炫目的阳光让莫雪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迎面吹来的微风将她的裙摆微微掀起——这都是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只不过校服短裙没有这么短而已。
　　“哈——好爽——透心凉！”莫雪遥一脸舒爽地感叹道，甚至有一种把裙子掀起来让风吹进来的冲动，当然，这种冲动还是被她给遏制住了。
　　真要那么做的话，人家一定会当她是精神病的。
　　她坐上并不拥挤的公交车，不急不缓地来到了水果店门口。
　　“都快中午了才来啊？”母亲没好气地说道。
　　“哪里中午了啊，才九点。”
　　“那不就是快中午了吗？”
　　莫雪遥满头黑线，完全不想在这个话题和母亲继续纠缠下去：“婉言呢？”
　　“和你那个叫花银银的同学去金奶奶家洗澡了——昨天她们俩不是没洗过澡就睡了嘛。”
　　“哦～”
　　“小遥，你的电话！”
　　“我的？”
　　“嗯，是个女生，上次好像打过来过。”
　　“说绕口令呢？”莫雪遥嘟嚷着走了过去，“怎么都是找我的……”
　　“说明你受欢迎呗！”父亲大笑道。
　　“说得我像是吉祥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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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掀起裙子

　　“喂？”莫雪遥在电话机旁坐了下来，用手戳着一旁睡懒觉的酥糖脑袋，后者抖了抖耳朵，嫌弃地把小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小遥～？”
　　“嗯……是乐乐吧？有事吗？”
　　“不是说好了来我家玩儿的嘛。”
　　“啊，什么时候说好的……”
　　“这两天我爸妈都不在家。”
　　“哦……”莫雪遥将下巴搭在了酥糖的身子上，用脸轻轻蹭着，就像是把它当做枕头一样，“好累，不想去。”
　　“来玩呀，我一个人好无聊。”
　　“那你就出去玩呗，吕伯伦不和你在一起吗？”
　　“噫，我才不要他到我家来呢。”
　　“你对你的男朋友太苛刻了吧？”
　　“嘛，反正，小遥来玩呗，班长也可以来。”
　　“嗯……可是我这边还有只女流.氓，你确定要去吗？去的话，她肯定也会跟着去的。”
　　“花银银？”王佳乐不假思索地问道。
　　“没错。”
　　“嘛，无所谓啦，人多也热闹点。”
　　“好吧好吧……所以，要过夜吗？”
　　“那当然最好啦！”
　　“那我和我爸妈说。”莫雪遥无奈地看向了父亲，“老爹，我今天……”
　　“没事，你就在你同学家过夜吧。”
　　“我……靠……你就这么爽快啊？”
　　“那有什么啊，孩子要自由一点才好。”父亲一边悠闲地抽着烟看着报纸，一边回答道，“约束太过了，那会起反效果的，有部分约束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又开始扯大道理了……”莫雪遥白了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花银银和李婉言抱着两个脸盆走了过来。
　　“咦，银银，你穿的是我的衣服啊？”
　　“怎么样，还不错吧？”穿着莫雪遥的休闲装的花银银转了一圈，仿佛穿的是裙子一样，“就是这里太小了，感觉胸闷。”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无视了她那无形的‘嘲讽’：“婉言，待会儿去乐乐家啊，她打电话过来了。”
　　“好。”李婉言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仿佛昨天的她根本没哭过一样。
　　“我也要去～！”
　　“你有换洗的衣服吗？今天可是要过夜的。”
　　“没事儿，穿乐乐的就好了，我和她身高差不多！”花银银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嗯……不过她的好像更小。”
　　“等下你看乐乐打不死你。”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那，老妈，我出发了啊？”
　　“衣服不带了？中饭不吃了？”
　　“啊忘了，中饭就不吃了。”莫雪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怎么样，我今天自己搭配的还可以吧？”
　　“还凑合。”母亲斜睨了她一眼，“你喜欢这种裙子啊？”
　　“嗯……颜色还可以，别那么短就好了。”莫雪遥违心地说道。
　　其实就是要短点，风吹过来才舒服嘛。
　　“我看你挺享受的。”不愧是老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内心。
　　“咳嗯！”莫雪遥干咳了一声，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就这样，莫雪遥背着装了换洗衣物的挎包出了门。
　　母亲还特意为俩人多装了一套衣物，以防万一。
　　免得万一再发生枕头大战什么的，又没有衣服换。
　　莫雪遥昨天穿回来的，花银银的衣服也被装了进去。
　　太阳很好，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这种比较薄的衣服就已经干了。
　　刚到水果店的莫雪遥，屁股还没坐热，就又和李婉言、花银银二人出了门，坐公交车到了打铁关站。
　　“啊——今天好热。”莫雪遥吐着舌头跳下了公交车。
　　车里连空调都没有，虽然说可以开窗，但如果没有坐在窗边的话，还是会被闷得直冒汗的。
　　“就当是蒸桑拿了呗。”花银银用手扇着风，看向远处，“往哪里走呀？”
　　“嗯，我想想，好像有点忘了怎么走了。”莫雪遥皱眉思索了起来。
　　李婉言安静地站在她的身旁，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家冰淇淋店里。
　　这样专门卖冰淇淋的店，在H市并不多，卖的东西固然是好吃，但价格也是相当的高。
　　哪怕只是一小杯，也能卖到十块钱。
　　要知道，这可是这个年代的十块钱。
　　去那种店里买冰淇淋的，基本都是白领小资，要么是彰显自己的身份，要么是带着自己的女朋友。
　　至于有没有女朋友请男朋友吃冰淇淋？
　　有应该是有的，但肯定不多。
　　情侣出门，男人请客——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而言，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吃冰淇淋吗？”花银银察觉到了李婉言的目光，便立马笑着问道，“我请客哟！”
　　“吃啊！”莫雪遥一点都没客气。
　　“走，去那家店。”
　　“哪家？那家？啊，那种很贵的啊。”莫雪遥拉住了她，“别去那里，浪费钱，去杂货店买普通的就好了。”
　　“我看班长想吃诶。”
　　“没有。”李婉言矢口否认，“买普通的就好。”
　　于是三人就在旁边的杂货店，一人买了一支一元钱的冰淇淋，对于其他价格都是五角的冰棍来说，这也算是比较贵的了。
　　毕竟是冰淇淋嘛，比冰棍贵点也正常。
　　“哈呼——”莫雪遥直接咬下了一大口，让那冰冷的感觉在自己的口腔里弥漫，“夏天果然就应该吃冰淇淋啊！”
　　“还没到夏天呢。”花银银像是小猫一样，一点一点的舔着。
　　李婉言倒是没有用舔的，只是小口小口慢慢吃：“已经到夏天了，昨天就是立夏。”
　　“就是啊，昨天五月五号立夏啊，银银连这个都不知道嘛！”莫雪遥点头附和道，但却因为说得太快，有部分冰淇淋从嘴角掉了出来，落在地上，把她心疼得差点就想弯腰将冰淇淋捡起来吃掉了。
　　可惜这不是面包，面包还可以拍一拍灰尘，或者把表面那一层撕掉继续吃，冰淇淋落在地上，那就全脏了。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跟着想起大致路线的莫雪遥，朝王佳乐家里走去。
　　相比起来，王佳乐的家要比花银银的小不少，不过装修风格还算有格调，只是屋子里堆得东西实在太多，看起来不大齐整。
　　“来啦来啦！有没有带作业来？”王佳乐欣喜地问道。
　　“没有。”莫雪遥挑了挑眉毛，“你不会就是想抄作业吧？”
　　“咳嗯！数学有一些题目实在太难啦……”
　　“自己做。”莫雪遥没好气地说道，“不懂的可以问我和婉言。”
　　“嗯，学到的都是自己的。”李婉言点了点头。
　　“嘁，小气。”王佳乐撇了撇嘴，带着大家坐到了书房里，“坐吧坐吧！我去拿饮料和零食过来！”
　　“哈呼——”花银银盘腿坐了下来，“这书房是日式风格的啊，盘腿坐久了不会累吗？”
　　“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王佳乐拿着饮料和零食走了过来。
　　“那还真是有你的风格……”莫雪遥揶揄道。
　　“好热～！”刚从外面走进屋子里的花银银根本坐不住，她一边在地上打着滚，一边喊着，“好热好热——”
　　“有那么热吗？”王佳乐不解地问道，“我感觉还好吧？”
　　“是有点，因为外面很热，我们刚进来，还没凉快下来呢。”莫雪遥拿起王佳乐的卷子扇了扇风，“有电扇吗？”
　　“有呀，我去拿。”王佳乐又赤着脚跑了出去，从阳台上将蒙在风扇上的布拿开，然后抱着风扇‘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这是立式风扇，在这个时候用足够了。
　　不过等到盛夏的时候，可能还是差了点，毕竟那时候即使电风扇吹出来的风，也都是热风了。
　　“咔哒。”
　　王佳乐接上电源，摁下了电风扇的摇头按钮，然后转动开关，徐徐的清风就吹了出来。
　　“好舒服……”花银银立马站起来窜到了电风扇前，就这么对着吹风，任由它将自己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风扇真是伟大的发明！”莫雪遥也凑了过去。
　　“呼呼，还不够凉快！现在是几档啊？”
　　“一档，应该够了吧？风太大会着凉的。”王佳乐将电风扇往前推了推。
　　“哇啊啊啊——”花银银对着电风扇张开了嘴，听着自己的声音因为风扇转动的缘故而变成电音。
　　“你是小学生吗？”莫雪遥推了她一下，“边上去点，我也要吹风。”
　　“小遥遥难道没玩过嘛？”
　　“也就是小学的时候玩过而已……”莫雪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花银银站了起来，在风扇前掀起了自己的裙子。
　　“哇吼～！这样才凉快！”
　　“真的吗？”既然花银银都带头不注意形象了，莫雪遥也想试试了。
　　或者说，她在第一次穿裙子的时候，就想试试夏天在电风扇前掀起裙子吹风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这就是人的好奇心……
　　“小遥遥试试呗。”
　　“那我也试试……”莫雪遥有样学样地掀起了裙子，任由清风将裙子吹得‘蓬松’起来，“诶嘿，好舒服……”
　　“是吗是吗？我也要试试！”王佳乐也凑了过来。
　　好像在要好的朋友中，只要有一个朋友是个不正经的人，那么当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聊天的话题和所做的事情也会开始变得不正经起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正经传播定律？
　　嘛，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带歪的。
　　比如李婉言，就十分安静地看着王佳乐的书架，似乎在找着自己可能会喜欢的书：“乐乐，这本书我能看吗？”
　　“啊？哪本？”
　　“《资本论》。”
　　“那种随便看啦！”
　　“嗯，只要别翻到她的日记或者以前写的小说就行。”莫雪遥坏笑着补充道。
　　“别想了，那些我都放好了！”王佳乐警惕地说道，“你们绝对不可能找得到的！”
　　“这么一说，我反而就很想看看了诶？”花银银靠在了王佳乐身上，“乐乐～让我看看～”
　　“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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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回忆只是用来逃避压力

　　已经有些燥热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了一场阵雨，几乎没有什么预兆，就看见头顶的阴云飞快地聚集在一起，然后那雨水就如冲破坝头的洪水一般倒下，整个世界仿佛都要被淹没。
　　毕竟还只是刚入夏，热意很快就被驱散，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开始变得凉爽。
　　雨下了没多久就停了，不过阴云却没有散去，太阳并未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但这却让许多人松了口气——在夏天时，大家都希望它躲起来，在冬天时，大家却都希望它常出现。
　　有些人、有些事，似乎也总是被这样对待着。
　　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到他们。
　　陈程瘫软在沙发上，抽了一支又一支香烟。
　　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塞了七八个烟头，原本崭新的一包，刚被拆封的利群烟，此时已经瘪了下去。
　　烟雾缭绕的客厅里，电视机中回放着昨天的肥皂剧。
　　那是庄莲怜喜欢看的，虽然他并不怎么爱看，但这个时间点，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好看。
　　电视机虽然有着声音和画面，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那上面。
　　他只是在出神地回忆而已。
　　回忆着过往的生活。
　　那个时候他的生活并不自由，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更不像现在这样，想抽烟就抽烟，想吃汉堡就吃汉堡，想吃快餐就吃快餐。
　　如果只是这些基础的消费，他的钱根本就不会不够用。
　　但不知为何，他却还总是习惯性地去回忆。
　　是怀念过去吗？
　　又或者说……在逃避着现在？
　　“咔哒，吱呀——”随着一声钥匙转动的轻响，房门被缓缓推开。
　　“呼。”庄莲怜费劲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两只手里拎着菜，不大灵活的右腿一瘸一拐的。
　　“……哪去了？”
　　“去菜场啦。”
　　“怎么不喊我？”陈程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接过庄莲怜手中的两袋食材。
　　“喊你啦，喊了你好多声都没有反应。”庄莲怜鼓着腮帮瞪了他一眼，“我就自己去了。”
　　“哦……对不起。”陈程挠了挠头，忽然横抱起了庄莲怜，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哎呀，别闹啦～”庄莲怜用左腿轻轻踢着陈程的肚子，“还得做饭呢。”
　　陈程打开烟盒，又从里面拿了一根烟出来，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塞了回去：“就休息今天一天吗？”
　　“明天也休息。”庄莲怜扶着沙发爬了起来，“帮我揉面团嘛？待会儿做牛肉馅的包子。”
　　“行啊。”陈程把桌子上收了一下，将烟灰一股脑地倒进了垃圾桶里。
　　“刚才一直都在想什么呢？我问你干嘛又抽烟，你都不回答我，喊你出去，你也不回答。”
　　“有点走神了，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以前？”庄莲怜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锅碗的碰撞声，“说起来，你父母为什么要离婚？”
　　“我不清楚，那时候我才刚上初中。”陈程叹了口气。
　　“那你在想以前的什么事儿呢？”庄莲怜把水和面粉混在一起，简单地和了一下，然后放到了陈程面前，“洗手，然后帮我和面～”
　　“哦！”陈程赶忙站了起来，走进了盥洗室里，他的声音夹杂着水声传了出来，“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嗯？”
　　“小时候，我家也没什么钱。”
　　“你现在看起来挺有钱的吧，你父母是因为有钱了才离婚的？”
　　“或许是，呵，钱总是容易让人迷失，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但丢下我不管这件事，他们两个肯定都有错。”说到自己的父母，陈程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给我留下一套房子，然后每个月打钱算什么？”
　　“最起码你还有这些。”庄莲怜安慰道。
　　陈程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道：“那大概是我上小学一二年级时的事情了吧，记得不太清楚了，我说我要买玩具，他不给我买，我就哭，一直哭到家里，然后他终于还是从皮夹里掏出了二块钱，给我买了那个‘很贵’的玩具。”
　　“你小时候这么闹呀。”
　　“谁小时候不闹么……”陈程坐回沙发上，揉起了面团，“我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记得，那时候我爸皮夹里，总共就只有五六张零钱，最大的面额应该只有十块。”
　　“如果是那个年代的话，也不算那太少吧，可能你爸把钱都给你妈了。”
　　“我妈，她连钱包都没有，平时只带着一些零钱。”陈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爸和我妈的钱都是各自放的，不会给对方，大概从这里就能看得出，他们并不恩爱吧。”
　　“那你家里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钱的呢？”
　　“四年级的时候吧，家里突然变得富裕了许多，我爸买了这套房子，那段时间家里还挺和睦的，后来就多了很多争吵，再后来，就离婚了，两个人将我一个人抛下。”陈程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个人生活的。”
　　“那你还是更喜欢以前的生活？”
　　“嗯……最起码那时候有个家。”
　　“现在的不是吗？”
　　“有你在了之后才是。”陈程侧头微笑道。
　　“哎呀，肉麻死啦。”庄莲怜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却笑得很是开心。
　　揉面团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揉着的时候，陈程的思绪却再一次飞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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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交钱了，学校里怎么天天交钱？”狭小的出租屋里，父亲没舍得点灯，就点了一根装在玻璃杯里的蜡烛，饭桌上摆着一道凉拌豆腐和凉拌黄瓜，唯一一道荤菜则是旁边的凉拌猪耳朵。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陈程的父亲是一个看起来很高大的男人，身上有不少结实的肌肉，都是干体力活练出来的。
　　他没有固定的工作，又或者说他的工作就是在不同的地方卖苦力，内容都一样，只是雇佣他的老板不同罢了。
　　“这次是要买习题册。”年幼的陈程有些心虚，他小声地嘀咕道，“是老师让买的，我又不想买……我还不想做呢。”
　　“学习还是要学的。”父亲立马就又微笑了起来，他夹了一个猪耳朵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像是在用心品尝它的味道，“多少钱？”
　　“二十。”
　　“二十？这么贵！？”
　　“孩子要学习，买的习题册多点，贵些也正常。”一旁的母亲只顾着吃眼前的凉拌豆腐，而且是一口豆腐过三口饭。
　　“你小子老实说，到底多少钱？上次老师就说了，学校的教辅材料没那么贵，是不是你想贪了去买东西？”
　　“我没有……”陈程一脸的心虚。
　　“没有？我现在就打个电话过去。”父亲看出了端倪，拿起家里的座机拨通了老师家的座机，“喂？是陈程的班主任吗？哎，您好您好，我是他爸，他说最近要买习题册，是真的吗？”
　　“是的，买一课一练，数学和语文的，两本一共十元。”
　　“好的，谢谢您啊老师，我们陈程在学校里最近的表现怎么样？”
　　“他啊，还可以，继续努力就好。”
　　“好的，好的，谢谢您，哎，我挂了，谢谢。”陈程的父亲礼貌地挂断电话，但随后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臭小子，又骗人？找打？”
　　陈程害怕地低着头，听着父亲和母亲一同的数落。
　　到后面说到激动的时候，父亲的脸都涨得像猪肝一样红，甩手就给了他两个巴掌。
　　不过最后，他还是平静了下来，将一张十块钱的纸钞拍在了他面前：“拿去，你小子敢乱用，我就把你吊起来打！明天我会问老师你交没交钱的。”
　　“哦……”陈程撇了撇嘴，低着头没再说话。
　　回忆又开始跳动时间线，大概是在那天之后的第三天吧。
　　之前的事情已经被一家人忘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家三口就又和睦而开心地去了夜市。
　　超市里的东西，没有夜市便宜，所以穷人更喜欢去夜市。
　　刚出门，父亲就转到了一家杂货店门口，甩出一张五块钱的整钞：“来包红双喜。”
　　“两块五。”
　　“两块五？涨价了？”陈程的父亲愣了一下，“昨天不还两块吗？”
　　“物价在涨啊。”老板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进货价涨了，我至于涨价吗？”
　　“啧，咋多了五毛，膈应。”
　　“那要买别的不？”
　　“红梅多少钱？”
　　“两块了。”
　　“这都直接涨了一块钱了啊？”
　　“最近包装改了，烟的质量也上来了，再加上物价涨了，它就顺带的涨了。”
　　陈程的父亲抓回了自己丢过去的五块钱，故作轻松地说道：“算了，不抽了，反正抽烟也浪费钱。”
　　“哈哈，你还真不抽啊？至于吗？”老板显然已经和父亲很熟了。
　　“前两天刚给我家小孩买了教辅材料，我省着点，几天就能又省出十块钱来了。”
　　“得了，你这老烟枪还能戒烟，我可不信！”
　　“不信拉倒。”
　　“真不买一包？这样吧，这几包是上一批进价便宜的，你要，五包一起卖你，都两块钱老价格。”
　　“那成。”父亲顿时笑逐颜开。
　　然而事实上是，自从那天之后，陈程就很少再见父亲抽过烟了。
　　那五包烟，抽了整整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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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王佳乐的父母

　　雨停了，清新的空气从窗外飘进了室内，让莫雪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刚才女孩子们正在雨中开鬼故事大会。
　　领头讲的王佳乐才刚开了个头，这雨就停了，好在天还是阴沉沉的，多少有那么一点氛围。
　　但开门声却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讲的话。
　　而且还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莫雪遥不解地问道。
　　“今天我爸妈不回来呀……”
　　“难道是小偷？”莫雪遥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而且敞开的大门外真的没有什么声音。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再想到刚才王佳乐说的鬼故事开头，莫雪遥就忍不住寒毛直竖。
　　“难道……”花银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让莫雪遥感觉吹来的风似乎变得更冷了。
　　“哦豁，今天这么热闹啊？”王佳乐的父亲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看起来像个直立行走的大熊猫，皮肤并不算白，大概是经常在外跑的缘故，显得有些黝黑。
　　“爸？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说今天明天都不回来吗？”王佳乐有些紧张地问道，“那、那个……嗯……这些是我朋友。”
　　“哦，个个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啊。”王佳乐的父亲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你们学校盛产美女？”
　　“应该说是我们班啦！”王佳乐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没说你，你不算美女。”他的父亲打趣道。
　　这让莫雪遥的紧张缓解了许多，看来，这也是一位不那么严肃的父亲。
　　去同学家里玩，最怕的就是碰到那些严肃的父母。
　　这样的话，就连话都不敢说了。
　　“怎么回来了？不去了吗？”
　　“待会儿去。”王佳乐父亲笑了笑，脸上的笑纹挤在了一块儿，都看不清眼睛了，“出了点事情。”
　　“怎么啦？”王佳乐好奇地探头问道。
　　“啧，本来约好谈生意的，但是对方家里出了点状况，据说是老婆要闹离婚。”
　　“哦……”
　　王佳乐顿时失了兴趣，这种大人的八卦，她完全没有什么想法。
　　毕竟对于她而言，也实在是太遥远了一些。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王佳乐撇了撇嘴，一边在心中揶揄着父亲，一边庆幸着没把吕伯伦叫来。
　　否则父亲一开门就看到家里待着一个男生，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今天其实也不知道还出不出门了。”王佳乐的父亲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哈哈，各位，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虽然，这里其实是他自己家。
　　莫雪遥赶紧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拘谨。
　　花银银整个人都趴在了莫雪遥的身上，完全无视了王佳乐父亲的存在。
　　不过女孩子这样抱着倒也没事，没有哪个大人会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同性关系，在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的广为人知。
　　大家一般都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再说了，就算知道，也不会这么去想。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正常’的嘛。
　　“对了，爸，你和妈为什么不怎么吵架？”
　　“我和她？干嘛要吵架？哈哈，我和她可是两情相悦的。”王佳乐父亲抓着自己的脚踝大笑道，“说起来，当年我和你妈在一起的事情，也挺有趣的。”
　　“怎么在一起的？”王佳乐的八卦之魂开始燃烧了。
　　“说来也简单，那会儿我和你妈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小学毕业后咱们就没读了，没想到竟然在二十岁的时候，在这座城市又碰上了。”王佳乐父亲一想到过去的事情，自己就忍不住先乐了，“那时候我还没学出驾照，给人家卡车司机当副手——主要是提醒司机别睡着的，而她则成了我们那公司的前台。”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其实平时见面的时间不多，一个星期也就偶尔见几面吧，我还得考驾照，还得上班，不怎么能碰上她。
　　“刚开始还挺惊讶能遇到老同学的，后面也就慢慢习惯了。
　　“就这么过了一年吧，家里头突然给我催婚了，过年回来后，我就想找个谁好呢？
　　“因为我不想被包办婚姻啊，所以就想自己找个。
　　“然后就想到了你妈。
　　“于是我就去表白了。”
　　王佳乐父亲停了下来，似乎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就这？”王佳乐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有多精彩呢。”
　　“别急啊，有点口渴，乐乐你喝的雪碧给我喝口啊。”
　　“噫，你要喝就全部喝完，我才不要喝你的口水……”
　　“这么嫌弃我？小时候还特别喜欢吃我咬过的东西呢。”
　　“那是小时候啦！”王佳乐不满地举起了双手，重重地拍在她父亲身上，“说！后！续！”
　　“然后就是聊天嘛。”王佳乐父亲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你妈她就说，太突然了。”
　　“当然啊，后面到底怎么同意的？”其他人都没说话，就王佳乐在问，主要是这是别人家事，别人不好多问。
　　但大家注意力却都还挺集中的。
　　“然后我就给她说，我家里有多少多少的田，还有几头老黄牛，我能分多少，家里三个儿子就我没结婚了，父母攒的一笔钱剩下的归我……”
　　“太直接了吧……”莫雪遥忍不住嘟嚷了一句。
　　“这个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嘛，就是要直接啊，我就把我所有有的东西都说了一遍，又说小学的时候就喜欢她这种贤妻良母的性格。”王佳乐父亲撞了一下王佳乐的胳膊，“诶，你就没继承你妈，一点都不贤惠。”
　　“现代女性才不要贤惠呢！”
　　“得，那现代女性就啥都不要了？”
　　“独立自主才重要！”
　　“你就少被口号洗脑了。”他摇了摇头，接着往下说道，“碰巧那天下班，你外婆也在，我就直截了当的和你外婆说‘我喜欢你女儿’，然后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通，你外婆觉得我人还不错，就告诉你妈，让她吊着我，以后没有更好的了，再选我，但你妈是什么人啊，她当场就把你外婆的悄悄话告诉了我，然后直接把我给拒绝了。”
　　“后来呢？”王佳乐托着腮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英雄救美的事情？又或者什么人生的转折让妈看上你了？”
　　“后来啊……我就说，那行，要是你没有合适的，随时来找我，我没找到的话，就肯定同意。”王佳乐父亲把王佳乐的雪碧喝得一干二净，“然后过去了整整三年，我们就没啥联系了，我也不在那个公司干了，本来我都想着果然还是得靠相亲或者父母包办了，结果大马路上就撞到了她——是真的撞在了一起啊，哈哈……”
　　王佳乐父亲很高兴地笑了起来，虽然大家都没觉得有多好笑。
　　“然后我一看是她，就有些好奇地顺便问了一下她最近有没有结婚，或者有没有谈男朋友？
　　“她说没有，然后我说，我也没有，咱俩凑合得了。
　　“我本来就是开个玩笑，也没当真，但她却仔细考虑了，然后说要考验一下我。”
　　王佳乐的父亲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
　　而王佳乐也十分配合地问道：“是什么考验？”
　　“考验就是，让她喜欢上我，喜欢上了，就算考验成功了。”
　　“这算什么考验呀……”王佳乐不解。
　　她父亲也点了点头：“刚开始我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就随便的又表了个白。
　　“她就说，对不起，不喜欢你。
　　“我就说——没事儿，不喜欢我又不是你的错。
　　“接着她就说，我现在喜欢你了，后来嘛，就开始认真地谈了一场，而后结婚了。”
　　“好简单好随便好无聊的爱情故事。”王佳乐赤着脚跑到冰箱那又拿了一罐可乐来，“就这吗？”
　　“那你还想怎样？”
　　“应该荡气回肠，千转百回才对，中间要有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而且应该要有情敌，还有就是要跌入人生的低谷，然后又走向高峰，还要有双方父母阻挠，然后再反转个几次……”
　　“那是电视剧，又不是大多数人的人生。”他哑然失笑，“大部分人哪有那么复杂的故事啊？都是很简单的日常故事嘛，柴米油盐酱醋茶，写进小说里肯定没人看，所以才要写那种复杂的故事啊。”
　　“嘁，白期待了。”
　　“为什么后面会选择您了呢？”莫雪遥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为啥，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了呗，结果我就显得最合适了，哈哈，不过，这也算是要缘分的事情。”
　　他正说着，忽然电话响了，几句简单的交谈后，就又站了起来。
　　“得了，他总算是把他老婆的事情解决好了，我得出门了，今天你妈也不回来，你们四个人要一起过夜吗？”
　　“嗯，过夜！”王佳乐用力地点了点头。
　　“行，你肯定不会做饭，你们出去吃吧。”她父亲就打开厚实的皮夹，从里面摸出一张五十块钱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拿出一张一百的，“多的自己留着，别乱花。”
　　“呀，谢谢老爸！”
　　“你也就拿钱的时候这么积极了，以后可别成了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咯。”王佳乐父亲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在她父亲离开后，这里就又是只属于她们四人的天下了。
　　不过在那之前……
　　“乐乐，把作业做好再玩。”
　　“咳嗯，明天再做嘛……”
　　“不行。”李婉言铁面无私地说道，负起了监督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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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纸上角色扮演

　　一直到傍晚时分，王佳乐才总算将作业完成。
　　要知道今天可是放假的倒数第二天，而实际上雨空高中的作业并没有那么多，每天写两个小时就能完成了，但她却还余了一大堆。
　　要不是李婉言在旁边指导和监督，恐怕她到晚上十二点都完成不了。
　　其实王佳乐并不是没有学习天赋，她只是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容易分心而已。
　　可以想见，她一个人写作业的时候，肯定是写五分钟，再吃五分钟零食，然后再写十分钟，再看二十分钟的电视……
　　就这样还能把每天的作业完成，看得出雨空高中的作业真的不算多了。
　　“完成啦！”而刚才拿了本空白本子写写画画的莫雪遥此时也忽然抬起头来，兴奋地大喊道。
　　“小遥遥干嘛了？刚才一直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花银银托着腮帮问道。
　　“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莫雪遥指着自己的简笔画，“克苏鲁，你不是知道的嘛？”
　　“哦——这上面，是关于你画的东西的描述？”
　　“不全是！”莫雪遥将原本空白的草稿本翻到了第一页，“看，我有画城市的简单俯视图，然后这后面还有一些剧情的设定，当然现在不能给你们看。”
　　“我想想……就像莜莜经常喜欢玩的角色扮演游戏？”王佳乐咬着笔尖，歪头问道。
　　“对，就是那种，乐乐，你家有骰子吗？”
　　“骰子？应该有吧，我记得我爸的麻将盒里就有骰子。”王佳乐站了起来，将坐久了而都是褶皱的裙子抚平，“我去找找呀。”
　　对于一个做生意的人家里而言，麻将盒、扑克牌，那都是必备的。
　　有时候外面查得严了，那就是一群人聚在家里赌博。
　　有时候甚至还要故意输点钱。
　　生意场上嘛，大多时候的饭局和牌局，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王佳乐从床底下摸出了一箱麻将牌，在里面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两枚拇指大的骰子。
　　“找到啦！”她随手盖上盖子，又一溜烟地窜了回来，“给，小遥，怎么玩儿？”
　　“嗯嗯……”莫雪遥翻到第一页，指着那上面画的一些简笔画，“那么故事就开始了，你们在一艘船上，现在船靠岸了。”
　　“我来读吧。”李婉言忽然朝她招了招手。
　　“诶？婉言来？”
　　“嗯，你们玩，我来负责当‘电脑’。”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咦，班长不是不喜欢说话的吗？”王佳乐好奇地歪着脑袋问道。
　　花银银将可乐罐里的最后一滴液体倒进嘴中：“班长只是平时不说话而已，不代表她不喜欢说啦，昨天晚上喝醉的时候，她在梦里可是说了不少话的呢！”
　　李婉言的神色如常，仿佛花银银说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但很显然，她也不是真的毫无波动，因为她的脸颊还是有些微微泛红了。
　　“可是，我上面没有写全啊，而且有些故事可能要现编的。”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
　　“我来试试。”李婉言看起来真的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了。
　　“唔……好吧。”莫雪遥也不忍灭了她的兴致，就将写了不少游戏剧情的草稿本推到了她面前。
　　而后，李婉言就用一种不带什么感情的语气慢慢地念了起来，还顺便对那些比较简单和枯燥的词句进行了润色。
　　“碧波荡漾的海面上，一艘货船上下沉浮着，作为旅人的你们，准备下船了，而此时，下船的通道被一个背对着你们的人挡住，他趴在栏杆上看着下方的海洋，一言不发。”李婉言顿了一下，“你们现在的选择是——A，拍他肩膀，B，喊他让路，C，从他身边的缝隙走过去。”
　　“走过去！”作为制作这个游戏的莫雪遥，很清楚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正确答案。
　　“拍一下他肩膀啊！”这是花银银的选择。
　　“……那我还是选择让他让路吧。”王佳乐犹豫了一下，做了其他的选择。
　　故事就这样继续，因为是临时随意写的，所以选项并不复杂，剧情的推进也很快。
　　但大家却还是玩得饶有兴致，此时正轮到花银银掷骰子，两个骰子加起来竟然都只有两点。
　　“哇，诶，糟了！”花银银捂住骰子，“你们什么都没看到！我可以重新骰嘛！”
　　“已经看到，两点，是最大的霉运。”李婉言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念道，“花银银戴上了黑框眼镜，嘴角忽然微微上扬，拿起小贩摊位上的一打黑框眼镜，开始向四周的人兜售起来——先生，来一副黑框眼镜吧？很便宜的。”
　　“这个时候花银银就失去对自己角色的控制了，差不多相当于是已经死亡。”
　　“哇啊！这就结束啦！我怎么知道眼镜会这么可怕啊！还以为黑框眼镜是好东西呢！”
　　“从一开始不就暗示了嘛……”莫雪遥斜睨着她，“好多人戴上黑框眼镜就显得很怪异，而且那个船头上的人也是戴黑框眼镜的。”
　　“可恶！”花银银耍赖似地拍着桌子，“我还想玩！”
　　“等结束了再说吧。”莫雪遥看向李婉言，示意她可以继续了。
　　游戏继续往下走，李婉言还中途篡改了剧情，因为莫雪遥是知道全部剧情的，如果按照所写的那样发展下去，这场游戏就没什么意思了。
　　而莫雪遥反倒因此更加投入了，每一个决定都做得特别慎密和小心。
　　虽然只是纸上游戏，但当投入其中之后，还是能感到那种紧张和刺激的。
　　后面的时候，掷骰子需要的点数越来越高，甚至还引入了石头剪刀布的环节。
　　“终于，卖猪肉面的老板带着你们一路砍杀那些无头的怪物，冲到了海边，并将你们一起送上了船。”李婉言合上了草稿本，“战神的船只将会庇佑你们。”
　　“等等，战神？”莫雪遥一愣，“咦，不是坏的吗？”
　　李婉言的嘴角微微上翘，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还没说话呢，莫雪遥三人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向后仰了几分。
　　刚才故事里的黑框眼镜实在是太惊悚了。
　　本来莫雪遥的设定只是一种邪教组织，但却被李婉言改成了像是能够传染的病毒一样。
　　每一个被同化的人，都会有一个统一的动作——那就是戴上黑框眼镜。
　　擦一擦黑框眼镜，然后戴在脸上。
　　同时，还要露出那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故事还没有结束。”李婉言轻声说道，但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讲下去了。
　　“呼……班长，别吓人好不好啦……”王佳乐拍了拍胸脯，“我刚才差点以为你也变成故事里的人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真的有点诡异……”莫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
　　“嘛，结束啦结束啦，我在旁边看得肚子都饿了，我也想吃猪肉面！”花银银拍了拍桌子，大嚷道。
　　“嗯，我们下去吃晚餐吧。”王佳乐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她父亲给她的一百块钱，“今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呢。”
　　“不用吃太贵的。”莫雪遥习惯性地为别人省钱。
　　“吃面就好啦，我现在就想吃面，刚才班长形容的猪肉面太香了，我现在满脑子的豚骨拉面。”花银银‘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我要吃面！”
　　“附近好像只有兰州牛肉面，没有专卖猪肉面的诶。”王佳乐摸了摸脸颊，“算了，出去看看吧。”
　　“走吧！”莫雪遥的肚子也适时地叫了起来。
　　李婉言用小拇指推了推眼镜，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
　　她竟然会对这样的游戏感兴趣，这还是挺让莫雪遥感到惊奇的。
　　在王佳乐家附近，有很多餐馆，她们绕了大半圈，总算是找到了花银银坚持要吃的猪肉面馆。
　　招牌上写着｢真情猪肉面｣五个大字。
　　让人莫名地有一种在嘲讽马路对面那家清真牛肉面的错觉。
　　而旁边的副标题，也有点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客人的感觉。
　　——｢做一头好猪。｣
　　这么奇怪的一家店，里面的生意却好的不得了，价格也很实惠，一大碗猪骨面，竟然只要四块钱。
　　要知道，里面可是有一整块筒骨的啊。
　　“好香！”花银银的舌尖上已经分泌出了唾液，“老板，来一份猪骨面！”
　　“好嘞，其余三位都要些什么？”
　　“嗯……那我就……这个，猪皮面是什么？”
　　“就是面煮好后往里面倒入刚油炸好的猪皮，还有些碎肉。”
　　“哦，那就这个吧。”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面，很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唔……我就……我就……”王佳乐陷入了选择困难之中。
　　李婉言简单地扫了一眼菜单，平静地要了一份猪肝面。
　　“我就要腰花面吧，嗯，加油渣！”
　　“咦，这家店有油渣？”这下轮到莫雪遥流口水了。
　　“嗯，菜单上不是有写嘛？”王佳乐指了指墙壁上菜单的右下角。
　　“哦，那我也要！油渣！”
　　“行，两份都要油渣？还是全部都要？”
　　“全部吧！”王佳乐大声回答道，然后走到收银台付钱去了。
　　莫雪遥本来是想客气一下的，奈何有点舍不得口袋里的钱，屁股黏在椅子上就没站起来。
　　而且这种虚伪的假客气，其实也挺让人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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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 老陈

　　“哟，这个相册，竟然在这里？”刚洗了个澡的莫文利赤着上身，穿了一条四角裤席地而坐，身上是线条明显的肌肉，虽然不算优美好看，但却充满了力量感。
　　“什么相册？”莫雪遥的母亲杨晓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了床边坐下。
　　“这个老相册啊。”这是一本相册薄，不过里面并没有装满照片，事实上照相机到了零零年也还是昂贵的玩意儿，洗照片的价格也不低，去景区的时候，如果想让专门帮人拍照的人拍几张，洗个照片都能上十块钱。
　　——当然，这是景区的溢价，平常的地方倒是远远没有这般昂贵。
　　“这相册是哪里来的？我都没见过。”杨晓玉躺在床上，将胳膊放在莫文利的肩膀上，又将自己的头支在自己的胳膊上。
　　“床底下，我也不知道怎么丢这里面去了。”莫文利说着，翻开了相册，“这是当年刚来H市的时候，那时候还没认识你呢，我已经好久没找到它们了。”
　　“你怎么会放到床底下去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搬家的时候搬过来的吧，然后整理的时候掉到床底下了。”莫文利指着第一张照片，“哈哈，这是年轻时的我啊，唉，现在都老了。”
　　“才四十来岁，老什么老？”杨晓玉斜睨了他一眼，“不过，你年轻的时候还没你现在皮肤好呢。”
　　“是啊，都是痘痘。”莫文利继续往后翻，有一些是黑白照片，有一些是彩色的。
　　不过就算是彩色的，也已经泛黄了，而且那些色彩也并不鲜艳，和这几年的照片没法比。
　　“这个女人是谁？”
　　“以前我爸妈给我包办婚姻的那个女人，让我当倒插门女婿。”
　　“哦？你还有那种时候？”杨晓玉似乎是觉得胳膊撑着脑袋太累了，就将下巴搁在了莫文利的头顶，“那后来怎么没结婚？”
　　“我是那种喜欢倒插门的人吗？我是有骨气的好不好，当了倒插门女婿，啥都得听女方的，一点尊严都没有，而且他们还嫌弃我有狐臭。”
　　“最后那句才是重点吧？”
　　“其实那时候有给我钱去看病做手术的。”莫文利讪笑了一下，“但是我拿了钱就跑了，做生意去了，反正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们家。”
　　“干嘛不喜欢，对你不是还挺好的吗？”杨晓玉奇怪地问道，“好歹还给你钱让你去做手术。”
　　“那是把我当种猪用好不好？”莫文利白了她一眼，“而且有狐臭咋了，这叫男人味！”
　　“啧，少来恶心人了。”杨晓玉没好气地说道，“幸亏女儿没遗传你这点，不然一个女孩子有狐臭，那就完了。”
　　“这女儿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哦，竟然连狐臭都没遗传。”
　　“不是亲生的还会有俄罗斯特征啊？”
　　“那不一定，万一是你和其他俄罗斯人生的呢？而且她的混血特征比我还明显，说不定是你和第一代俄罗斯人生的。”
　　“你想吵架啊？”杨晓玉拧住了他的耳朵，“是不是你女儿你还不清楚？我这辈子除了和你，还和谁在一起过啊？”
　　“啧……余良啊……”
　　“我当他是哥哥看待的。”
　　“啧啧啧。”
　　“你少来‘啧’，你以前刚结婚那段时间，还跑去路边的野店快活呢，当我不知道啊？”
　　“咳，哈、哈哈哈……”莫文利顿时干笑了起来，继续向下翻去，“这些都是以前认识的朋友，关系都挺好的，可惜时间久了，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啊。”
　　“那真是太可惜了，进入社会之后认识的朋友，很少有能真正交心的。”
　　“唉，时间啊，太无情了。”莫文利笑了几声，“哦哟，这个是年轻时的你啊。”
　　“我看看？这里……这里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没印象了？”
　　“那年……老陈记得不？”
　　“老陈……？也没什么印象了。”
　　“那年老陈开车带我们出去玩啊，不开大路就开小路，结果迷路了，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干脆就开到了这个小山坡的山顶，然后在这拍了照，又住了一夜，以前的那个光学照相机，也在结婚之后卖掉了。”
　　“谁知道你这么穷啊，你还有脸说。”
　　“哪里穷了，那只是做生意亏了好不好。”
　　“这里有老陈的照片吗？”
　　“应该有吧，我找找。”莫文利快速地翻动着相册，找到了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喏，这就是老陈啊，你忘了啊？那时候你还说他高呢。”
　　“哦……就是他，有点想起来了，快一米八了吧他？”
　　“对，又高又壮，这小子家里有钱的很，吃得好，从小就有人教他学武。”
　　“武术世家吧？”
　　“对啊，武术世家，后来好像就不怎么行了，我和你结婚之后，就和他没太多联系了。”莫文利拍了拍脑袋，“我想想……好像是他自己结婚了没多久，家道就中落了吧？老宅、古董啥的都拿去变卖了。”
　　“为什么变卖？赌博？还是怎么的。”
　　“没，就普通的生活吧，大概是刚开始那段时间，不习惯普通人的生活，他也不找工作，就卖家里的东西，后面实在没东西卖了，才放下身段去干苦力活。”莫文利大笑道，“后来又一次见他，他利群都不抽了，抽的不是红双喜就是红梅，要不就是红塔山。”
　　“他这么惨你还笑得出来啊？”
　　“唉，这有什么办法，再惨都得笑啊，生活不还是得过吗，不过看他后面实在过得不好，一直想着以前有钱的日子，听说后来去做生意，然后又亏了一大笔钱——应该是六七年前，我听其他朋友说他破产了，别人威胁他还钱，差点连命都赔上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听他说，为了不把自己的房子抵押出去，就和老婆离婚了，然后他老婆又把房子暂时放在了她亲妹妹的名下，等到她儿子成年了，这房子就可以赠送给他了。”
　　“这样啊。”
　　“再后来的就不清楚了，反正老陈自己欠了一屁股债，应该得离自己老婆远点，否则那些讨债的人可是敢打死人的。”莫文利叹了口气，“现在应该是他老婆在照顾他儿子吧，太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几户人家是真正过得美满幸福的啊。”
　　“相对来说可以就行了，我觉得我们这日子就不错了。”莫文利又翻了几页，所有照片终于都被看了一遍，然而这个相薄却还有三分之二是空着的，他郑重地将相薄放在了一旁的书架上，“这个得存好了，都是年轻时的回忆啊。”
　　“要是你不赌，我们家早就过得很舒服了。”母亲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当时这房子还是我硬要你买的，你要是当年不赌博，就踏踏实实做生意，车子最起码有两辆，房子最起码买了两套。”
　　“我要是那时候不赌，那就有钱给你打胎了啊，小遥不就生不下来了吗？”莫文利干笑道。
　　“说不定就是因为当时你给我吃了便宜的打胎药，才让小遥受这样的苦，你自己心里不清楚的啊？”
　　“怎么可能嘛，那和打胎药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人家吃打胎药生的孩子都有畸形的，得亏我们女儿就那里畸形，其他地方都长得好看，不然她这辈子就都毁了，就算现在，她肯定过得也不习惯。”
　　“哪里不习惯了，我看她已经习惯当个女孩子了嘛。”莫文利翻身爬上床，“再说了，她从小长得就像女孩子，性格也偏软，虽然说调皮，但和其他男孩子的那种调皮还是有点不同的，她适应起来很快的，等高中毕业啊，估计就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个男孩子咯。”
　　“你说得倒轻巧，你自己怎么不体验体验？”
　　“我又没那机会。”
　　“那就是说你想咯？”母亲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哈哈……”父亲大声地干笑了几声，飞快地拉动绳子开关，白炽灯顿时就灭了，“睡觉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去拉货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买辆面包车？”
　　“先还钱吧，钱应该凑得差不多了吧？今年年底前应该能全部还清了。”
　　“你确定？”
　　“勉勉强强吧，应该是差不多的，做生意还是赚钱的啊，一个月的净利润大概三千到五千……算三千好了，一年也有三万了，再加上去年的。”
　　“去年的成本你算了吗，刚开店的时候。”
　　“当然算了，反正差不多就是了。”
　　“纯利润，包括吃饭的钱么？”
　　“我把吃饭的钱都排除在纯利润外了。”
　　“哦，那还可以吧，不过我觉得咱们应该先买车。”
　　“啧，买车干嘛啊？先还钱啊，欠着钱不难受吗，而且买了车开销更大，到时候更还不上了。”
　　“你笨啊，亏你还自己吹自己会做生意呢。”杨晓玉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阿良那里的钱又不急着还，他自己都没急着要，你急什么？先拿钱去买面包车，到时候可以赚更多的钱。”
　　“我看未必，而且阿良嘴上说不急，谁知道他老婆会不会催他啊，他这小子比较要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好吧。”
　　“算了，随你。”杨晓玉翻了个身，“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胆小的。”
　　“那是以前，现在老了，当然得图安稳咯。”莫文利的话刚说完没半分钟，就响起了他沉闷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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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镜中占卜

　　王佳乐家的盥洗室和金奶奶家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沐浴间更大一些而已。
　　花银银非要和莫雪遥一起洗澡，这次她终于成功地将前者挡在了门外。
　　有花银银在的时候，能一个人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莫雪遥这样想着，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了盥洗室。
　　“冰水在冰箱里，小遥要喝自己拿哦。”第一个洗好澡的王佳乐就穿着一件小背心和三角裤，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矮桌前，正用手掰着一个新鲜的橘子。
　　“嗯。”莫雪遥揉着头发走到了冰箱前，花银银正垂头丧气地往盥洗室里走。
　　她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可恶，小遥遥不和我一起洗澡……可恶，小遥遥不和我一起洗澡……”
　　这让莫雪遥有一种复读机被打开了没关上的错觉。
　　“你这怨念也太深了吧。”莫雪遥略显无言地耸了耸肩。
　　“呜，我的心受伤了，这里，好疼。”花银银捂着自己的肚子，“就像是有针在扎一样呢。”
　　“胃疼的话自己去买药吃。”
　　“我说的心脏！”
　　“心脏在那里？”
　　“看我左手的位置嘛。”
　　“有心脏病就别老想着进行什么剧烈运动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二人之间的那道玻璃门拉上，“洗你的澡去吧！”
　　而一旁的婉言则蹲下身，捡起了什么，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怎么了？”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你的头发。”
　　“哦哦……哎，头发长就是这点不好，老是容易掉头发。”莫雪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掉下来了几根，“果然等暑假的时候还是剪成短发好了。”
　　李婉言未置可否，她在盥洗室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待着花银银洗好，然后再轮到她去洗。
　　“呼……”莫雪遥没将毛巾收起来，就这样盖在湿漉漉的头发上，走到了王佳乐的身旁坐下。
　　“小遥不用吹风机吗？”
　　“啊，那种东西太麻烦了，一般不用，每天洗澡的话，大概两三天用一次吧。”
　　“不用吹风机的话，头发会变得很硬哦。”王佳乐喝了一口冰水，“小遥，晚上的时候我们玩灵异游戏吧！”
　　“嗯？什么灵异游戏？笔仙？”莫雪遥知道的就只有这一种。
　　“镜中占卜！”王佳乐兴奋而又紧张地喊道，“很有意思的！一直都想试试，但我一个人不敢。”
　　“对于我这种不迷信的人来说，这种东西完全没什么可怕的。”莫雪遥摸了摸脖颈上的黑痣，仔细摸的话，会感觉是有些凸起的。
　　“小遥，那个，你脖子上的痣我可以摸摸嘛？”王佳乐忽然凑上前来，有些蓬乱的头发挠着莫雪遥的脸颊。
　　“诶？为什么要摸这个？”
　　“因为……因为感觉很好摸的样子，看你总是摸。”
　　“……我只是习惯而已，而且也没有什么特别好摸的吧。”莫雪遥无奈地伸长了脖子，“喏，你摸吧。”
　　脖子上的痣是去年才长出来的，准确的说应该是手术完成之后，她有一天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长了一颗痣。
　　好在痣并不大，所以不仅不影响美观，反而更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韵味。
　　在雪白无暇的脖颈上，有一颗小巧的黑痣，显得更加诱人。
　　有时候不完美才是最美的。
　　“诶嘿，啊，小遥脖子好软。”王佳乐用手掌摸了摸，又用脸颊蹭了蹭，感觉就像是只黏人的小猫。
　　“好了好了……你怎么也和银银一样了。”莫雪遥无奈地将她推开，喝了一口冰水，然后舒服地躺在了榻榻米上。
　　榻榻米在冬天的时候不会显得冷，在夏天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热。
　　无论是什么天气下都挺适用的。
　　躺在上面也比莫雪遥家的水泥地面软得多了，难怪王佳乐总喜欢在自家的榻榻米上打滚。
　　等到作为最后一个洗澡的李婉言也洗完澡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不算早了。
　　电视机里开始播起了深夜动漫，都是一些相对比较成人化的动漫，有时候也会放动画电影，莫雪遥很喜欢看这种。
　　不过大多数的晚上都得早些睡觉，没有时间去看它们。
　　“果然还是影碟机最好，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莫雪遥懒懒地坐了起来，因为王佳乐已经开始在招呼着她们一块儿玩灵异游戏了。
　　“快点快点，这个时间，玩镜中占卜最好了！”王佳乐招呼着众人，将电视机关掉，又把书房的房门关上，甚至把灯也给关了，就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
　　“搞这么黑干嘛……”莫雪遥嘟嚷道。
　　“这样才有气氛嘛！”王佳乐兴奋而又紧张地靠在李婉言身上，“班长、银银、小遥，我们开始吧！”
　　“乐乐又要玩无聊的游戏了。”花银银摊了摊手，“算了，反正晚上也没事做，那就陪你玩儿吧。”
　　“都行。”李婉言随意地回答道。
　　莫雪遥正襟危坐，算是看起来最认真的一个了，其实只是为了给王佳乐一点‘面子’，好让她不要太过尴尬。
　　不过显然，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她好像是不会尴尬的。
　　又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大家的性格。
　　毕竟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嘛。
　　而班长……在外人看来，班长一直都是这种冷淡的模样，什么时候显得热情了那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嗯嗯……用这个镜子吧。”王佳乐将一面圆形的小镜子拿了出来，这是一种这个年代非常常见的塑料镜子，背面是美女图案，正面就是一个圆形的镜面，有时候上面还会有点瑕疵，但在这种时候使用，倒确实是更有氛围。
　　“怎么玩？”莫雪遥努力暖场。
　　“首先，把蜡烛……蜡烛，这个蜡烛。”王佳乐拿出了那个放在玻璃杯里的蜡烛，这种蜡烛的优点是蜡烛油不会滴落到身上，“嗯，放在面前。”
　　毕竟滚烫的蜡烛油还是能将人的皮肤烧伤的。
　　王佳乐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做着示范。
　　“尊名是三段式的，第一段是：伟大的灵界主宰，执掌轮回之门的至高存在；第二段是：你是注视着冥冥众生的神；第三段是：我请求以您的名义进行占卜，希望您能通过镜面告诉我结果。”王佳乐兴奋地说道，“然后，就可以闭上眼睛，默数十秒钟再睁开。”
　　“所以，会怎么告诉你结果呢？”
　　“如果成功的话，他就会附身，有反应的话也会吹灭蜡烛……反正我没敢试过，而且必须得过了晚上九点才有效。”
　　“那乐乐先试试吧。”花银银托着腮帮打了个哈欠，显然兴趣缺缺，“要是召女鬼的话，我说不定还有点兴趣……”
　　“嘁，到时候被伟大存在附身了可不要害怕哦！”
　　“迷信而已啦——”花银银摆了摆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佳乐不大高兴地轻哼了一声，自己先念了起来。
　　念完之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中默数。
　　然后莫雪遥就看到花银银小心翼翼地把脸凑近蜡烛，轻轻一吹，将蜡烛给吹灭了。
　　莫雪遥装作没看见，李婉言则好像明白了什么，依旧是一脸严肃的模样。
　　“诶？！灭了！是风吗？没感觉到呀。”
　　“看来显灵了。”花银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不是你？”
　　“是、是的吧？”王佳乐有些慌张，语气不大确定。
　　“那我来试试？”花银银主动拿过了镜子和蜡烛。
　　“好……好的，咒语你记得吧？”王佳乐有些紧张，她本来也是将信将疑的，但现在却有点信了。
　　“我可以篡改一下咒语吗？”
　　“诶？不行的吧！那会引来很可怕的东西的！”王佳乐用力摇着头，慌乱地大声说道。
　　“嘛，没事儿的吧，我试试看啦！”花银银却很大胆，她思衬了一下，大概是直接现场编出来的咒语，毕竟她语文成绩全年级第一，能现场编点咒语并不奇怪。
　　只见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逐渐显得低沉。
　　她的声音也不再像平时那样欢快而调皮，反倒有了点神秘的味道：
　　“混沌之中的伟大主宰。”
　　“一切门之意向的掌控者，能够穿行于时间和空间之中的神秘存在。”
　　“我以您的名义祈求您给我启示，用镜面告诉我占卜的结果——我希望知道王佳乐的未来。”
　　“诶诶，怎么是我！”王佳乐小声地喊道。
　　而后，花银银闭上了双眼。
　　窗外十分适时地吹来一阵微风，将蜡烛的火光压灭了少许。
　　花银银的表情忽然变得扭曲。
　　就算是早已料到她要故意吓人的莫雪遥，都被吓了一跳。
　　“吾乃掌控时间与空间之神。”花银银扭曲的神情逐渐变得舒缓，显得光明而又肃穆，“本不该回应汝等之祈求，但这里竟有命格特殊之人……”
　　“诶、诶！？我、我吗？”王佳乐十分入戏地指着自己，慌张地问道。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一眼莫雪遥，轻轻叹了口气。
　　莫雪遥领悟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说，王佳乐好像不是在配合，而是真的信了啊！
　　“是的，汝之命格与吾有缘，可替我做一件事。”
　　“什、什么事……？”
　　花银银双眼澄澈如水地微笑着，轻轻摸了摸王佳乐的脑袋，“不着寸缕躺于被褥中，而后入梦，吾将会在梦中引导汝。”
　　“唔……？”王佳乐的眼神开始出现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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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被吓到了的王佳乐

　　花银银处变不惊，完全不像她平日里的样子。
　　她继续说道：“如若不照做，汝的命运之线就将被吾斩断，或许汝在出门之时，便会被一道落雷劈死。”
　　而今晚的天气也十分配合，就在花银银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炙热的光芒，然后就听到那仿佛要将天空震碎的惊雷声。
　　“轰隆隆——！！”
　　“呀！”王佳乐吓得捂住了脑袋，而后狂风呼啸，吹得窗户‘咣当咣当’地作响。
　　大风将桌底下的试卷和作业都吹了起来，王佳乐已经把脑袋埋到桌底下去了。
　　“汝可知晓？”花银银趁热打铁地问道。
　　“知、知道了！我、我肯定会照做的！”
　　窗外的风此时戛然而止。
　　莫雪遥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又忽然有点毛骨悚然。
　　这天气未免也太配合了一点吧？
　　“好啦好啦，花银银你就别逗她了。”莫雪遥忍不住说道，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花银银立马浑身一震，然后向后仰躺在了地上，半分钟后才缓缓爬了起来，一脸茫然地说道：“刚才怎么了？”
　　“花——银——银——”莫雪遥不满地叫道，“行了行了，别欺负乐乐了啊。”
　　“噗，哈哈。”花银银见王佳乐一脸惊恐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哦吼吼吼——刚才被我吓到了吧？逗你玩儿的啦！”
　　“咕噜……”王佳乐吞了口唾沫，完全不相信花银银的‘实话’。
　　“她骗你的。”李婉言冷静地说道，总算是让王佳乐平静了一些。
　　“真的是骗我的？”
　　“真的啦。”花银银拿起一杯冰水喝了一口，“相信我啦！”
　　“喂，那是我的水！”
　　“咦，有小遥遥的唾液在里面吗？难怪觉得那么好喝。”花银银说着，故意将冰水一饮而尽。
　　“喂喂喂！”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盯着她，“这是最后一杯了啊！”
　　“呼……不玩了。”王佳乐终究还是有点被吓到了，“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那就来玩枕头大战吧！”
　　“我拒绝，到时候又要洗澡，累不累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要不这样吧，我们玩成语接龙……”
　　“那有什么好玩的？”花银银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还没说完呢！”莫雪遥拍了一下桌子，“听别人把话说完好不好啦！”
　　“嘤嘤嘤，小遥遥欺负我惹，班长～”
　　“是你自己没耐心。”李婉言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莫雪遥这一边。
　　“哼。”花银银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一口咬住了莫雪遥的胳膊。
　　“松口松口！听我说啊，就是类似成语接龙那样的游戏，不过是接一个故事，一个人一句话，写出一个故事来。”
　　“哦～这个听起来倒是蛮有趣的？”花银银翻开了莫雪遥白天用来玩游戏的草稿本，“那就写在这上面好了。”
　　“对，玩这个吧！”
　　“好吧，那就从……谁开始呢？”花银银斜睨了一眼王佳乐。
　　“随便吧……唔，要不石头剪刀布吧。”王佳乐还没从刚才的紧张中恢复过来，看花银银的眼神还是有点怪怪的。
　　她总不可能真的被吓到了，觉得自己晚上要脱光光了入梦才会不受到惩罚吧？
　　话说这种话明显就是花银银才说得出来的好吗，哪个神会这么不正经啊！
　　于是，大家用石头剪刀布来分出了顺序。
　　其实就是选出第一个写的人，然后其他人就按照顺时针顺序进行续写就可以了。
　　第一个写的人，是花银银。
　　于是她落笔了。
　　“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儿，叫做王佳乐。”
　　“喂，为什么是我！”王佳乐不满地挥起了双臂。
　　“好老套的开头啊……”莫雪遥接过了草稿本，接着写道，“那我就照顾点乐乐好了，嗯……她是一位城主的女儿，每天出行都能坐着专门为她配备的蒸汽车。”
　　“蒸汽时代。”李婉言接到了草稿本，微微思索，往下写道，“这一天，仆人们带着她出门郊游。”
　　“嗯嗯！这个发展我很喜欢！”王佳乐高兴地接过草稿本，毕竟主角是自己，她仔细思索了足足三分钟，才提笔继续写道，“她和仆人们一起来到了城堡旁边的山上，欣赏一下风景。”
　　“文字功底不行呐。”花银银挤兑道，“我来啦我来啦！”
　　“可恶，又是银银写了……”王佳乐很想把草稿本直接递给莫雪遥，但碍于规则，只能递给了花银银。
　　“让我想想……”花银银展现了一下她比王佳乐好得多的文字功底，“王佳乐站在山巅上，看到一株株松树刺向天空，奇怪而高的夜空上星洒下寒露。”
　　“用鲁迅的句子偷懒……”莫雪遥撇了撇嘴，“而且为什么是晚上出来郊游啊！”
　　“那就看小遥遥怎么续了呗～”花银银坏笑道，“这不就是故事接龙的乐趣嘛？”
　　“嗯……之所以要晚上出来……”莫雪遥接着写道，“是因为据说在夜晚的这座山头上，能看到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星辰。”
　　李婉言没有片刻的犹豫，就继续接着写道：“她仰起头，几缕水蓝色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她看到那些树的影子变得张牙舞爪。”
　　“喂喂，怎么变成恐怖故事了啊！”王佳乐撇着嘴接过草稿本，“仔细一看，那其实只是树枝被风吹动了而已，一切都毫无异常。”
　　“但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爆发出了灼眼的光芒。”花银银貌似不打算放过她。
　　“原来是太阳升起了，所谓特别的星辰，就是初升的太阳。”莫雪遥把话给圆了回去。
　　“金色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透射出斑驳的影。”
　　王佳乐见李婉言只是写了景，顿时松了口气，自己接了过来：“朝阳好美啊，王佳乐这么说着，然后打算和仆人们回家了。”
　　“但是王佳乐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回过头，看见自己的仆人都僵在原地，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地被石皮覆盖。”
　　莫雪遥感觉救不了她了，只能尽力写道：“王佳乐害怕地朝山下跑去，逃过一劫，没有被石化。”
　　“山上的仆人们变成了一尊尊雕塑，神情栩栩如生，只是嘴角都不知为何而微微扬起。”李婉言接了下去。
　　“喂喂！”王佳乐紧张地写道，“然后她成功地跑到了山下，逃过了一劫。”
　　花银银坏笑着抓起了笔：“哪有那么容易嘛——就在王佳乐抵达山下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阵炫目的光，而后她的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莫雪遥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王佳乐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还没有死去。”
　　“她感觉到有人抱起了她，然后放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再一次到了王佳乐，王佳乐一边念一边写着：“王佳乐回到了家中，医生说她很快就能康复了。”
　　“为什么故事到了你这就变得无聊了啊？”花银银揶揄道，“但是，虽然身体能恢复，失明却永远也恢复不了了，她成为了盲人。”
　　“盲人你个大头鬼呀！”王佳乐用力地锤着花银银的肩膀。
　　“不过，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只要找到传说中的那位神医。”
　　“王佳乐的父亲派人去寻找那位神医。”李婉言很配合地接着莫雪遥的话写了下去。
　　“然后终于找到了，那位神医来到了王佳乐家里，治好了她的失明！”
　　“喂喂，这故事也太随便了点吧！童话故事都没那么随便啊！起承转合都没有了啊！细节描写都没有了压！”花银银感觉自己看不下去了，“哪有那么无聊的故事的嘛！”
　　“谁让你一开始就要写死我的啦！”
　　“就是就是。”莫雪遥附和道，“你就知道欺负乐乐。”
　　“其实……”花银银神色一变，“这是神的旨意，王佳乐，你要是晚上……”
　　“你少来啦！”莫雪遥把她的脸推到了一旁，自己拿过了草稿本，继续往下写了下去。
　　其他三人努力对抗花银银，想把故事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没法再写好了，除非是不符合逻辑的去乱写，否则故事的基调终将走向悲剧的结局。
　　而后李婉言也开始帮着花银银写了，莫雪遥也紧随其后。
　　“与其这么折磨着，还不如早点死呢……”
　　“这就是加速主义。”李婉言看向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
　　终于，故事接龙结束了。
　　故事里的王佳乐最后是惨死的。
　　被人挑断了手筋和脚筋，然后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流血而死。
　　“噫——”王佳乐飞快地把草稿本合上，丢到桌子底下，“你们三个人联合起来欺负我，我晚上会噩梦的！”
　　“不想做噩梦的话就不要穿衣服睡觉哟～”花银银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别信她。”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十一点多了，睡觉吧……”
　　“我今天自己睡……”王佳乐嘟嚷着，走回了房间，几分钟后，从她的房间里又响起了她的声音，“小遥——能不能陪我睡觉呀！”
　　“啊？为什么？”莫雪遥走到她门口，疑惑地问道。
　　“嗯、嗯……那个……睡觉肯定不能和银银一起，班长又太严肃了……”
　　“诶？”
　　“我、我怕做噩梦……”
　　想到刚才自己也有‘迫害’过她，莫雪遥也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了，只能讪讪地点了点头：“唔，那行吧……”
　　而等到她钻进王佳乐的被窝里时，却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你身上怎么滑溜溜的……？咦——！！什么都没穿？！”莫雪遥慌乱地就想逃出去，却被王佳乐像是八爪章鱼似的给抱住了，“我、我怕被神惩罚了……”
　　“喂，都说了假的啊。”
　　“可、可……总之，小遥陪我睡一晚嘛……”
　　“你先把衣服穿上。”
　　“万一惩罚我了怎么办？”王佳乐害怕地说道，眼圈有些发红，“我、我真的有点怕……不……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呀……”
　　“呼……那还是让银银和你睡吧？”
　　“不行不行！”
　　“那你穿衣服……”
　　“唔，穿着的啦，有穿哦，只是没穿小背心而已啦……”王佳乐吐了吐舌头。
　　“小背心也给我穿上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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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避障测试

　　2000年5月7日，星期日。
　　夏意渐浓，坐在水果店里已经会让人感到沉闷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早晨就从王佳乐家中回来了，这会儿二人都悠闲地坐在门口吹着迎面拂来的微风。
　　坐在门口感觉还好，如果是坐在里面没有风吹到的地方，那没一会儿额头上就全是细密的汗珠了。
　　“估计到月底就得用电风扇了。”父亲拿着水壶浇着花，天气热起来之后，就得经常洒水才行，否则那些花太干了，就不够好看了。
　　鲜花鲜花，重要的就是‘新鲜’二字嘛。
　　“我感觉下个星期就要用了……现在已经好热了。”莫雪遥躲在屋檐的阴影下，像是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气。
　　“舌头收回去，女孩子家的，没样子。”母亲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嘁……”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舌头收了回去，用一根苹果枝拨弄着地上三三两两的蚂蚁。
　　在这附近应该有个蚂蚁巢，因为经常能看到它们来搬运附近的‘食物’。
　　毕竟是水果店，经常会有烂掉的水果，那些水果就丢在铁质的垃圾桶里，蚂蚁们就爬进爬出地，咬下一块来，然后慢慢地搬到不远处的蚁穴里。
　　二哈又跑来玩了，它伸长了舌头去舔那些蚂蚁，就像是基因变异拥有了食蚁兽那种消化蚂蚁的能力一样，然而当它咽下去的时候，就又嫌弃地用爪子将面前的蚂蚁全部拨开。
　　据说，蚂蚁是酸的……
　　这样的天气不算很热，但对于二哈而言，已经热得要命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它就趴在这里连动都不想动弹一下，要不是脑袋经常转动的话，看起来就宛若一条死狗。
　　“喵——”酥糖躲在纸板箱里，一边能享受吹来的风，另一边又能躲过头顶的烈阳。
　　莫雪遥正在翻看着一本大部头的百科书，书名叫做《你不知道的一千种冷知识》。
　　里面有提到，猫的后脚会百分百地踩在前腿踩过的地方。
　　也就是说猫走路不会留下后爪印，只会留下前爪印。
　　所谓的猫步，就是基于这种原理模仿而出的。
　　里面还写到，猫的避障能力很强，哪怕前面都是障碍，它也能尽量找出一条路来。
　　“唔，试试看吧！”莫雪遥来了兴趣，将书页一折，然后合上，“用什么来做障碍呢……有了，老爸的麻将盒！”
　　父亲的麻将盒是从家里带来的，本来是想抽空找人打打麻将的，不过有母亲管着，到现在为止他都是一次也没有打过。
　　曾经毕竟是个赌鬼，虽然现在浪子回头了，但有些爱好还是改变不了的。
　　“老爹，你的麻将盒在哪里？”
　　“你要干嘛？”
　　“拿来玩！”
　　“桌底下，别给我少牌了啊！”父亲叮嘱道。
　　“知道啦知道啦！”莫雪遥敷衍地回应着，将麻将盒拿了出来。
　　她把一个个的麻将在地上摆好，为了避免它们滚落下台阶，还特意放了几个纸箱挡着。
　　“遥遥在做什么。”捧着资本论细细读着的李婉言低头问道。
　　“摆一些障碍出来。”
　　“多米诺骨牌？”
　　“不是不是，是想试试酥糖会不会撞倒它们。”莫雪遥将最后一块麻将牌摆好，然后将一脸不知所措的酥糖从纸箱里抱了出来。
　　“快去～！”莫雪遥轻轻推了一下它的身子，后者疑惑地晃了晃尾巴，抬头看了她几眼，然后优雅地往里面迈了一步。
　　速度虽然不快，但确实是什么也没有撞到。
　　莫雪遥在摆设的时候，特意在某些位置留出可以放下一只半爪子的空隙，而每一次，它都踩在了这空隙之中。
　　短短十几秒，它就走过了这个障碍区，甚至还淡定地又往回走了一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纸箱里。
　　“好厉害！”莫雪遥兴奋地说道，“果然，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呢！”
　　“可以试试其他的。”李婉言靠在椅背上，微笑地看着她。
　　“其他的……嗯……其他的就只有狗了，用二哈吧！”莫雪遥抓住二哈的两只前臂，把它拖了过来，“二哈，二哈，起来起来，试试看你走不走得过去？”
　　“汪！”二哈显然没有明白到底要干嘛，依旧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快点，走一遍试试啊，别整天都趴着啊，你这条懒狗……”可无论莫雪遥怎么说，它就是不动，一对蓝色的狗眼里写满了不屑。
　　“起来！过来就给你吃香蕉！”莫雪遥晃了晃手中的香蕉，放在了麻将牌的对面。
　　这果然让二哈有了点反应，它缓缓地站了起来，无聊地晃动着尾巴，然后……然后走下了台阶，从另一边绕了过去，一口咬住了香蕉，连皮吃了一口，而后十分嫌弃地吐了出来。
　　“喂，不要浪费啊！”莫雪遥不满地大嚷道，正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它从对面穿过麻将牌走了过来，将地上的麻将牌全部撞倒了，而后甚至干脆直接躺在了那些倒下的麻将牌上……
　　“汪汪——”它侧趴在地上犬吠了两声，而后把舌头伸得老长，就这么耷拉在地上。
　　“蠢狗！”莫雪遥这样骂道，一边不满地推开它的身子，一边将麻将牌收进盒子里。
　　而此时，天空中飞来两只大胆的小山雀，看起来毛茸茸，圆鼓鼓的，嘴角还有点黄色的痕迹没有褪去。
　　它们站在被咬了一口的香蕉旁边，用鸟喙啄了啄，然后欢快地吃了起来，一点都不怕人。
　　酥糖大概是嗅到了什么味道，从纸板箱里钻了出来，然后飞快地扑了过去，莫雪遥甚至都没来得及喝止它。
　　好在那两只山雀也不是没有警惕，扑腾着翅膀就飞了起来，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酥糖。
　　“喵呜——”捕捉失败的酥糖感到有些不太高兴，像是抱怨似地叫了一声，又钻回了自己的纸板箱里。
　　“酥糖，不要随便扑鸟。”莫雪遥拍了拍它的脑袋，“难道家里的伙食还不够你吃的吗？总想开点小灶？就算要开的话，你去抓老鼠不就好了？”
　　“喵……”酥糖将下巴趴在了莫雪遥的手背上，撒娇地蹭了蹭。
　　这就是放假时都会可能发生的平淡日常。
　　人生不可能每一天都有趣嘛。
　　也有时候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却是相当的无聊。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母亲将午餐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放在叠起来的纸板箱上。
　　纸箱上放着一块木板，用来作为餐桌使用。
　　之所以不用折叠的桌子，是因为最近那些折叠桌上堆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拿上拿下的实在是太过麻烦。
　　所以干脆就用这种拼装组合的方式来制作一个简易的餐桌。
　　只是由于餐桌太矮，酥糖老想往桌子上爬，二哈更是一抬头就能把脑袋塞到汤盆里去。
　　所以吃饭的时候还得看着点它们俩才行。
　　“小遥，你去把二哈栓回金奶奶的杂货店里去。”
　　“知道啦。”莫雪遥拿起了一旁的锁链，而二哈立马就警惕地站了起来——它最讨厌被锁链束缚住了。
　　但是不链住它的话，它又不听话，只能这么做。
　　否则大家都别想吃午餐了。
　　莫雪遥费劲地将二哈拖回了杂货店，然后将它拴在了门口，总算是松了口气。
　　“呼……力气太大了吧……”莫雪遥抹着汗水嘀咕着，“怜怜，来吃饭吗？”
　　“唔，不用，我有带便当。”
　　“金奶奶又不在啊？”莫雪遥朝里面看了几眼。
　　“嗯，她今天出去玩了。”
　　“自从有了你在这看店之后，她倒是越来越轻松了……”莫雪遥撩了撩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发丝，“总算是可以享受晚年生活了呢。”
　　“其实她应该一直都可以这么去享受吧。”
　　“哦？”
　　“听金奶奶说，这条街的这两家以及隔壁那条街的一半店铺都是她的。”
　　“咦——我竟然不知道，那收收房租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自己开店？”
　　“不知道……”庄莲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腿，“听说这家店以前是她的一个朋友开的。”
　　“哦……我大概懂了。”莫雪遥的理解能力并不差，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闹腾不停的二哈脑袋，“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儿吧！刚才竟然还想把脑袋往汤盆里塞，真是的，你就不怕被烫脱毛啊？”
　　莫雪遥嘟嚷着走回了店里。
　　饭菜都已经被摆了上来。
　　因为天气热，所以母亲也懒得做太过复杂的菜肴。
　　桌上大半都是凉菜，只有一碗便宜简单的番茄蛋花汤算是热菜。
　　其他的则是放了黑木耳的凉拌黄瓜、腌萝卜、凉拌的土豆丝——莫雪遥不知道这土豆丝有没有煮熟过，但感觉应该不是完全生的那种。
　　还有一道则是凉拌豆腐。
　　反正都是制作起来非常轻松的菜肴。
　　天气热嘛，吃点凉菜倒也不错，最起码足够开胃。
　　“明天就上学了吧？”父亲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凉拌豆腐盛在自己的碗里，随意地问道。
　　“嗯，明天星期一，要继续上课了，接下来应该就没有什么假期了。”
　　“端午节不放假吗？”
　　“端午节啊……端午节应该是放假半天吧？”莫雪遥不大确定。
　　“快分班了吧？”母亲问道。
　　“嗯，期末就分班了。”
　　“好好努力啊，你们俩打算都去一个班吗？”
　　“我打算去文综班。”莫雪遥看向李婉言，“婉言也和我一样。”
　　“好好努力啊！老爹我还得给你们俩攒大学的学费呢，哈哈！到时候考个好点的大学，让我省点钱啊！”
　　正小口吃着饭的李婉言，眼角忽地微微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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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撞倒了端木济

　　五月八日的早晨。
　　在太阳还未升起之前，就已经下过了一场阵雨，驱散了昨天残留的热意。
　　毕竟只是刚刚入夏，一场雨后的早晨还是十分清爽的。
　　去学校的路上新开了一家早餐店，里面卖的是一种H市很少有见的‘点心’。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特的点心。
　　它是用年糕制作而成的，包成了饺子的形状——是很大的那种饺子，大概有手掌那么大。
　　有点像油炸的韭菜盒子，只不过它并非油炸的而已。
　　饺子里面可以包自己想吃的东西，有点类似于糯米团子。
　　“老板，这个叫什么？”莫雪遥抓着书包的背带，指着摊位前的年糕问道。
　　“这个叫嵌糕，是小城市的特产。”
　　“小城市？哪个小城市？”
　　“就是那个叫做小城市的小城市。”
　　“哦哦～！”莫雪遥恍然大悟。
　　Z省有一座城市的名字很奇特，就叫小城市，是一座沿海的城市，听说她们艺术社团的指导老师秋易，就来自那座城市。
　　“这个，多少钱？”
　　“单嵌糕，什么都不加的话，五角钱，也可以加点白糖，也是五角钱。”时间还早，这家新开的早餐店前没有其他的客人，老板正在专心致志地打着年糕，旁边的大锅里似乎是正在煮着的卤味，“其他的，不同的料价格不同，比如大排，加一份是一块钱。”
　　“一块钱一块大排吗？”
　　“小半块。”老板用刀比划了一下，“大概是三分之一。”
　　“唔……那就尝尝看吧？婉言？”莫雪遥扭头看向李婉言。
　　“嗯。”李婉言看了一眼摆在案台上的材料，“我要土豆丝、豆腐干和一份大排。”
　　“那我就要土豆丝、炒米粉干、还有……嗯……大肠吧！嗯，旁边油炸的那个是什么？”莫雪遥指着旁边油锅里翻腾的金色饼状物体。
　　“那个叫‘泡哈’。”
　　“啥？”莫雪遥歪了歪脑袋，完全没听懂。
　　“差不多就是炸肉末，外面包裹了一层很薄的玉米粉。”
　　“哦，这个，多少钱一个？”
　　“一块钱三个，五角钱一个。”
　　“那就……那就来个一块钱的吧！”莫雪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有喝的吗？”
　　“有豆浆和豆奶。”
　　“豆腐脑没有吗？”
　　“做那个太麻烦了，我这里没有。”老板捞起了三块刚炸好的‘泡哈’，“要么？”
　　“要……我是说这个油炸的要，喝的话，婉言，就豆浆吧？”
　　“都行。”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
　　“这里吃还是带走？”
　　“反正时间还早吧……？”莫雪遥和李婉言是从水果店里出来的，走到学校就十来分钟，现在的时间才五点五十多分，就算吃个早餐，也必然能在六点半前抵达学校。
　　反正大多数拿钥匙的学生，都是在六点半左右去教室里开门的，像李婉言这种几乎每天都六点左右就抵达教室的开门者其实并不多。
　　“在这吃吧。”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就在店门口的折叠小桌前坐了下来。
　　这家店很小，厨房就占了店面的全部，所有的折叠桌都是摆在外面的。
　　所幸这家店不是直接挨着大街，中间还隔了一部分能够用来停汽车的空位，否则的话就只能带走吃了。
　　“咸的还是甜的？”
　　“甜的吧！”
　　“甜的。”
　　很快，装满了豆浆的碗就被端了上来，老板将卤味从锅里捞了出来，细细地切成臊子，一块儿包进了年糕里。
　　这就是嵌糕。
　　大概就是馅料嵌在里面的意思？
　　很快，两个嵌糕就被包好放在了塑料袋里。
　　“哪个是我的？”
　　“你是加了泡哈的吧？这个是你的。”老板指了指左边那个。
　　“谢谢～！”
　　莫雪遥接过嵌糕，就咬下了一大口。
　　里面似乎还灌了卤汁，一口下去，就在口腔中溢流了出来，顺着她的下巴落在了桌上。
　　“唔！”她赶紧抓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味道很不错诶！”
　　“是吧？哈哈，不过这里的人可能吃不太惯，因为年糕比较胀肚子。”
　　“我觉得挺好啊，这个年糕挺好吃的。”莫雪遥又咬了一口，“对了，一共多少钱？”
　　“豆浆两碗一块钱，不加泡哈的那个两块，加了的那个三块钱，一共是六块钱。”
　　“稍微有点点贵诶。”莫雪遥嘟嚷了几声，将零钱放在了桌上，然后被老板丢到了一旁的铁罐子里。
　　贵确实是贵，不过年糕的量也是真的不少，里面的馅料没有丝毫的偷工减料，吃了一半的时候莫雪遥就已经饱了，她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又不舍得扔了，便嘟嚷着将它重新用袋子封好，拎在了手上：“等饿了再吃吧……”
　　“原本买一个就够了。”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天空中又飘起了斜风细雨，阴云刚才就没有散去，看来现在是又要下一场阵雨了。
　　无需担心今天会一整天都是雨，大多数的时候，夏日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雨后几个小时后，人们甚至会忘记不久前曾下过一场雨。
　　走廊里，莫雪遥遇到了难得早来学校的王佳乐，便兴奋地冲过去用力一拍她的屁股，高声招呼道：“早呀，乐乐！”
　　“诶诶？什么嘛，是小遥啊……我还以为是花银银呢……”王佳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揉着屁股，“干嘛呀，打我，疼死了。”
　　“我没用力吧……”
　　“干嘛要打屁股嘛？”
　　“嗯……虽然乐乐前不凸，不过后面还是翘的！”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
　　“哇呀呀！小遥和银银学坏了！”
　　“才没有。”莫雪遥咳嗽了两声。
　　其实这是以前作为男孩子的习惯。
　　他和死党们，以及其他男生们打招呼的方式大都如此。
　　拍拍肩膀那不显得亲昵，拍一下屁股才算是真朋友。
　　最近她和女孩子们走得很近，一不留神就代入到了以前和朋友的相处方式中去了。
　　还好，大家都没有起疑，虽然在女孩子们之中这种打招呼方式不常见，但也不算太奇怪——反正花银银的打招呼方式比她可奇怪得多了。
　　“嗨呀……”王佳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爸又搞错时间了，我怀疑他就是想早点出门，故意装作时间弄错了的。”
　　“……噗，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闹钟啊。”
　　“我要是能听到闹钟的声音，还要让我爸喊我起床吗？闹钟的声音是用来喊我爸的……”王佳乐垂头丧气地嘟嚷着，差点一头撞在教室门上。
　　“哎哎，别急呀，婉言还没开门呢。”
　　“我差点忘了……”王佳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严重怀疑自己刚才如果真的一头撞下去的话，鼻子会不会直接歪掉？
　　李婉言伸出一只手来，在王佳乐的小肚子前打开了教室门，而此时，莫雪遥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精神十足的大喊。
　　“小遥遥～哟吼～我来啦！一天没见，好想你呀！”
　　莫雪遥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有个变态的家伙要扑过来了。
　　于是她猛地一个加速朝走廊前方跑去，躲开了花银银的猛扑。
　　是的，这么热情的家伙，除了花银银还有谁？
　　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对她都有好感度数值这种玩意儿，那么花银银一定是爆表的……
　　而且她的理论数值还是没有上限的那种。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莫雪遥立马一个转身，穿过她身旁跑了出去，因为再往前跑的话，可就是走廊的死胡同了。
　　只是她太在意花银银在哪里了，没看清前面的人，结果直接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从手感上来看，应该是个男生，因为骨头和肌肉都很硬……
　　再定睛一看，她才发现，竟然是路过的端木济。
　　端木济阴郁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惊慌，这倒是少有的‘风景’。
　　“呼……咳嗯，抱歉抱歉。”莫雪遥站了起来，用手抓住他，将他拉了起来，又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歉意地说道。
　　“没事。”端木济淡淡的回答道，但脸上的些许红晕却还未褪去。
　　“小遥遥，为什么不撞我！”花银银吃醋地大嚷道。
　　“好了好了……别闹了……”莫雪遥久疏锻炼，此时已经气喘吁吁的了，“真是的，每天早上都这样。”
　　“这是锻炼小遥遥呀！”
　　“啧，待会儿小遥心脏病发了，银银你可要负责的哟。”王佳乐咂了咂嘴，她已经将书包放在了位置上。
　　“没关系！我会负责到底的！就算小遥遥成了植物人，我也会为她擦洗身子的！”
　　“你的语气为什么还带着一股子的兴奋？”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我先走了。”端木济生硬地说了一句，朝自己的班里走去。
　　“哦哦，拜拜！”莫雪遥朝他摆了摆手，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大概是在外面吃了早餐的缘故，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也在差不多时间抵达了。
　　不远处响起了周勇的声音，他指着莫雪遥的脚边说道：“莫雪遥，你脚边的东西是你掉的吗？”
　　“哦……对，是我的，早上没吃完的嵌糕，吃不下了。”莫雪遥弯腰将嵌糕捡了起来，花银银立马蹲下身朝里面看去。
　　“咳！”李婉言轻咳了一声，用冰冷的目光剐了花银银一眼，顿时让后者感到脊背发凉。
　　“啊，吃不下了吗？”
　　“嗯，现在吃不下了。”
　　“那不是浪费了吗？”
　　“确实有点，但是……”莫雪遥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勇抢着说去了。
　　“那要不给我吧？我帮你解决掉！这样就不会浪费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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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美少女的口水

　　“喂，那可是我吃过的，上面有我的口水……”莫雪遥自认为和周勇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只能算是熟悉的同学而已。
　　就算是死党，吃对方吃过的东西也会互相嫌弃的啊。
　　除非实在想吃或者很饿，否则对方咬过的，哪怕是死党也不会去吃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眼里，去吃别人咬过的东西，要么是有亲缘关系，要么就是有情侣关系……
　　“没关系！”周勇紧紧地盯着莫雪遥手中的半个嵌糕，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表现过于变态了，一张脸顿时涨得比猪肝还红，“咳……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说，那什么……浪费了可惜，正好……正好我早饭没吃！”
　　“嘁——”花银银拖长了声音，用吃醋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周勇，让后者一阵背脊发凉，仿佛随时都会被生吞了一样。
　　“噫。”莫雪遥又不是那些恋爱小说里迟钝的女主角，她多少是有点察觉到周勇对她的好感的。
　　虽然只是想将对方当做普通的男性朋友看待，但显然对于男生来说没法单纯的这么想。
　　或者说，对于周勇来说，没法单纯的那么想。
　　仔细思考一下，如果一个长相普通的男生和一个漂亮的女生很熟，会想多了也很正常。
　　而如果长得帅气的男生和一个漂亮的女生很熟，那反而那个长得帅的男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因为他的人生就是这么过来的，总是很容易和女孩子们打好关系，就不会在意那么一两个女孩和自己很熟了。
　　她实在不想让关系变得复杂，但此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接拒绝吧，会让周勇很没面子，如果同意了的话，又会让别人误以为她真的有点喜欢周勇。
　　她迫切地希望此时有谁能帮自己解决一下这个困境。
　　“不行，小遥遥吃过的东西是归我的！”
　　“……都是我的口水好不好。”
　　“美少女的口水是香的！”花银银大嚷着，用力摇晃着莫雪遥的身子，“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要！”
　　给花银银总比给周勇好一点。
　　反正花银银一直都这样，也不在乎会让她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再说了女孩子之间相对男孩子之间会显得更亲昵一些。
　　在男生之间不常见的互相吃对方吃过的食物，在女孩子里却不算少见。
　　“唔……”但莫雪遥还是在犹豫着该怎么说。
　　好在也不知道算是善解人意，还是根本没想太多的花银银直接就抢走了她手里的半块嵌糕，兴奋地揣进了口袋里。
　　“归我啦！”
　　“呃……被花银银抢走了。”莫雪遥朝周勇投去一个歉意的表情，实际上心中却松了口气。
　　“啊……没事……”周勇装作刚才自己什么话都没说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些冲动了。
　　大概是刚才看到莫雪遥对待端木济那样的亲昵，才让他忍不住热血上涌，说了几句平时根本不敢说的话来吧。
　　莫雪遥也有些尴尬，所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进了教室里。
　　没多久后，教室里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卫生委员叶半夏指挥着到校的几个值日生打扫卫生，有些人故意迟些到学校，就是想逃掉早上的卫生打扫。
　　这其实也是挺无奈的事情，因为有许多理由和借口可以找。
　　这种时候，就只能叶半夏自己来做了。
　　比如今天拖地的同学来迟了，那么就只能是她自己来拖地了。
　　卫生委员还是很忙碌和辛苦的，而且干的都是比较枯燥的工作。
　　莫雪遥一直都很喜欢早来学校，就是因为早点到校后，可以安心地睡觉而不用担心睡过头而迟到。
　　虽说趴在桌上睡觉会把手枕麻，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而莫雪遥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自己这个大组貌似就没几个人是醒着的。
　　看来有不少人都在最后一天的晚上赶着将长假作业给完成了啊。
　　早读的人并不多，最清晰的就只有语文课代表花银银的声音。
　　此时她正站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领读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没有平日里常见的嬉闹之感。
　　该正经的时候正经，该玩闹的时候玩闹，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今天跟着读的人并不多，莫雪遥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发现除了花银银的之外，就是李婉言、茶离以及雪先生的。
　　而作为文娱委员的莫雪遥，则有些被这气氛所影响，产生了些许的困意。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在了桌上，她其实也挺想趴着睡一会儿的。
　　但又怕被李婉言的目光凝视，所以也只能装装样子地读上几句。
　　人总会有想偷懒的时候嘛。
　　特别是在这样一日又一日重复的日常生活之中，就更是如此了。
　　莫雪遥揉着自己的脸颊，打了一个又一个慵懒的哈欠。
　　早晨因为下了一场雨，操场有些湿漉漉的，不过当太阳出来之后，地面上的些许积水就被快速的蒸发掉了。
　　学生们期盼着能不用下楼梯去操场上开周一晨会，但是那熟悉到甚至有些反感的运动员进行曲还是响了起来。
　　“啊——”
　　“又要下楼。”
　　“为什么周一晨会不能在教室里开呢……”
　　学生们的抱怨声此起彼伏，但还是很不情愿地在走廊里排好了队。
　　而此时，音乐又戛然而止。
　　“咳咳，喂喂？”广播中响起了体育老师的声音，“今天因为雨天路滑，所以不在操场上进行晨会，请各位同学在教室里收听晨会广播。”
　　“耶！”学生们立马兴奋地跑回了教室，好像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似的。
　　一大清早过来就迷迷糊糊的黄语惜摇晃着身子，重新趴倒在了桌上。
　　对于一些睡眠不足的学生而言，不用下楼的晨会时间，就是最好的补眠时间。
　　大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觉得晨会太过短暂了。
　　早读时间已经过去，莫雪遥也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睡觉了。
　　“小遥遥，小遥遥？上语文课啦，老师在喊你啦！”花银银的声音似乎就在莫雪遥趴下后的第二秒钟就响了起来，然而事实上是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第一节课都已经正式开始了。
　　“嗯……啊？唔……”莫雪遥用力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上课了？”
　　“对呀，开始上课啦～”
　　“好啦，大家都醒一醒。”班主任叶雯站在讲台前拍了拍手，“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起立！”李婉言大喝了一声，清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等所有人都站起来后，她带头弯腰喊了一声，“老师好——”
　　“请坐请坐。”叶雯随意地将手掌往下压了压，“大家把课本打开，翻到第一百零九页，今天上这篇文言文——《师说》。”
　　叶雯说着，目光在班级里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了略有些失魂落魄的周勇身上。
　　“周勇，你站起来，把第一段读一遍。”
　　“啊？哦哦……”周勇慌乱地翻开书本，然后念了起来，“归去来兮……”
　　他才刚念了半句，同学们就哄笑了起来。
　　叶雯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今天是上新的课文哦，翻到第一百零九页去，不要再走神了。”
　　“咳……师说——古之学者必有师……”
　　周勇磕磕绊绊地读了一段，叶雯就让他坐下，然后喊起了莫雪遥。
　　莫雪遥在之前就有预习过很多遍，此时站起来读，那肯定是比周勇顺畅得多了。
　　不说倒背如流吧，滚瓜烂熟的级别还是有的。
　　就这样，一段一段的，叶雯先让学生们读了一遍，而后却也不急着开始讲文章的内容，而是聊起了写这篇文章时的背景，以及作者韩愈的身世。
　　叶雯的语文课总是这样，由浅入深，中间夹杂着一些有趣的历史故事，能够让学生们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讲课上，也更容易让学生们记住那些重要的知识点。
　　如果没有这些有趣的小故事掺杂在其中，那么学起来也会让人觉得枯燥得想要睡觉了。
　　毕竟文言文本就难懂……
　　“高缘，多做笔记，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要多记，这样之后再复习的时候也会方便点。”叶雯站在讲台上，对着有些分心的高缘说道。
　　“哦哦……咳，其实我记了也没用，因为我的字自己都看不懂……”
　　“你还好意思说？”叶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字再不练练，到时候高考拿不到分的，人家阅卷老师对于这种看不懂的字是直接打‘叉’的。”
　　“咳……英文写得没问题就行……”
　　“哦，你以为你的英文字母写得就很好了啊？浅语经常找我抱怨说——雯雯呀，你们班里的好几个男生，写的字和狗爬似的，根本看不清啊，每天看你们写的作业，视力都要下降啦！”
　　学生们忍不住笑了几声，让第二节语文课略显沉闷的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
　　“我知道星期一的课表你们很不喜欢，但是该学的还是要学的嘛，所以振作一下精神啦，嗯，我看大多数人都挺有精神的，就是那么少数几个啊……我讲得有那么无聊吗？李红染！你看陈程今天都认真听讲了，你还在那睡觉！醒醒啦！这么个大美女站在讲台上，你都能睡着的呀？”
　　在学生们更大声的哄笑中，讲课继续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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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楼上班的男生打起来了

　　中午，吃完午餐后，莫雪遥没急着去社团教室，而是悠闲地靠在了班级门口走廊的栏杆上。
　　因为这一层的走廊比上一层要突出一点，所以从这里可以看到上层走廊的人。
　　不过得小心一点，因为有些没素质的家伙，喜欢往这里吐口水……
　　她在等着其他人到齐，然后一块儿去社团教室。
　　当然，主要原因是有钥匙的社长高缘不在。
　　莫雪遥正出神着呢，忽然听到楼上发出了很响的撞击声。
　　然后就是一阵争吵的声响。
　　“嗯？怎么了……？”莫雪遥疑惑地朝楼上望去，这个角度虽然能看到楼上，不过却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有人似乎扭打在了一起。
　　于是她就往旁边的通道走廊走了几步，在这个有着九十度夹角，且距离相对比较远的位置，倒是可以看清上层发生了什么。
　　在莫雪遥班级的楼上，依旧是高一学生们的班级。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貌似是七班吧？
　　她愣了愣，因为发现那个和别人扭打在一起的家伙，是自己的熟人。
　　——端木济。
　　“他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莫雪遥不解地皱着眉头，“这家伙也不像是喜欢和别人打架的人吧？”
　　雨空高中的学校秩序向来很好，不过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想要所有人都和谐友爱那是不可能的，总是会发生一些冲突。
　　只不过大部分时候，冲突不会上升到严重的程度，矛盾也一般都会被老师们尽力化解。
　　虽然声音听不太清，但扭打在一起还能喊些什么啊？
　　肯定是带着点侮辱性的词汇嘛。
　　相对来说，端木济比较沉默，只是偶尔怒骂一声，而对方却是连续骂个不停。
　　在战斗上来说，端木济貌似也是处于下风的。
　　“到底搞什么啊？”好歹是自己的熟人，而且也算是共患难过的朋友，让她就这么干看着实在是做不到。
　　她匆匆忙忙地跑上楼梯，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学生们。
　　显然冲突才刚刚爆发，老师们还没来得及赶到。
　　而且也因为现在是午餐时间，所以老师赶到的时间肯定会比平时更慢一点。
　　“你还想和我争？你算老几？平时就看你这张臭脸不爽了，操.你.妈！”一个身上长着不少肥膘的男人骑坐在端木济的身上，用力地拎住他的衣领，“怎么？不服？你还真以为你心目中的女神有多纯洁啊！谁知道有没有被万人骑了呢！”
　　“滚！”端木济怒吼着抓住了对方肩膀，猛地用力一拉，将他也给拖倒在了地上，“你以为你是垃圾，别人也是垃圾吗？！”
　　情绪如此剧烈的端木济，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仔细想想，他貌似一直都是个冲动的人——只要是遇到某些他在意的事情，就会像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草.泥.马.的，不服？我就说怎么了？打死你这傻.批！”
　　“住手！”莫雪遥赶忙挤进人群大喊道，“干嘛要打架！？”
　　“嘿哟，正主来了。”那个一身肥膘的男生将端木济丢到一旁，缓缓地站了起来，故作不屑地一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圣母了？见到什么事都要管？”
　　“雨空高中是不允许打架斗殴的。”
　　“呵，说得好听，你还不是在偏袒他？”
　　“就是在偏袒他又怎么了？”莫雪遥毫不退缩地说道，如果是一般的女生，可能会怕了这比她高了不少，而且还那么肥壮的男生。
　　但莫雪遥可不是一般的女生。
　　而说话如此直接的她，反倒是让后者大脑宕机，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有什么事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吗？都是同学，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揍人吧？还是说你气急败坏了？况且他是被你摁在地上打的，以你的体重，压在他身上，他几乎没有办法反抗，你这也算是男人吗？就知道欺负比你弱的人？”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拳头不够大的，就挨欺负，这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看来的话，张口就说道，还自以为十分正确。
　　“这是社会现象，但绝对不是理所当然，真正的强者应该是有一颗温柔的心的。”莫雪遥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走到端木济身旁，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没事吧？”
　　“没事……”端木济将头扭到了另一边，不想被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打起来了？”
　　“呃……”端木济支支吾吾地挠了挠脸颊，半天都没憋出半个字来。
　　其他人也乐得在一旁围观，而这个肥壮的男生在班级里貌似还挺有威势的，其他人在他没开口之前，不大敢说话。
　　或者说，大家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这么看来，那个肥壮的男生肯定是个麻烦分子，和他牵扯上关系，就会让平淡的生活变得混乱不堪。
　　没想到雨空高中里也会有这样的校霸吗？
　　不过相对来说，这种校霸都算是轻度的了。
　　他也没敢打得太过分，其他人虽然不想被他找麻烦，但最起码也没有助纣为虐。
　　只是保持着冷漠的旁观态度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莫雪遥再一次追问道。
　　“呵，我来告诉你吧，是我说你长得那么漂亮，说不定早就被好几个男人上过了，呵呵……你敢保证你从来没交往过男朋友？漂亮的女人一旦交往男朋友了，那八成就是要上床了，呵，你们这种女人，也就是仗着长得好看占尽便宜而已！”
　　莫雪遥有些发懵，不知道对方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恶意。
　　但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一点也不犹豫地就回答道：“我确实从来没有交往过男朋友。”
　　“哦？呵呵，看来那些都是你的床友咯？”肥壮的男生用很难听的词语来讥讽道。
　　“在你看来，我就不能洁身自好么？”
　　“洁身自好？谁信！”他很不屑地大笑道，“越好看的女人就越是喜欢做那种事，你当我不知道？”
　　“你又不是女人，你怎么搞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莫雪遥皱了皱眉头。
　　“那你怎么解释你和他的关系？你这么照顾他，他是你的床友么？或许他的床上功夫不错？那不如干脆试试我的？”
　　“你的？”莫雪遥挑了挑眉毛，既然对方都骂到头上来了，她自然也不会忍气吞声，“那么胖，估计都看不见了吧？”
　　她话音刚落，其他人就哄笑了起来。
　　“再说了，难道女生就不可以有普通的男性朋友吗？”
　　“哈哈哈，我信了，好逼真哦，我差点就信了哦！”肥壮的男生阴阳怪气地说道，但是并没有人附和他的话。
　　“你是白痴吗，莫名其妙，你这样以后不仅找不到女朋友，恐怕连男朋友都找不到了。”莫雪遥反唇相讥道，和花银银耳濡目染，也让她在骂人的技巧上有了提升。
　　并不是说花银银喜欢骂人，而是花银银喜欢的那些东西，通常可以拿来骂人而已……
　　“谁在打架！”正在此时，人群外传来了体育老师抬高语调的声音，“干什么？打什么架！？”
　　“叶燃老师好，我是来劝架的。”莫雪遥立马表明立场。
　　“哦……谁在打架？”他看向莫雪遥，问道。
　　“他打端木济。”
　　“干嘛打架？”
　　“呵。”面对老师，肥壮的男生还是有点怂了，只能是冷笑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却不敢把自己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们两个，跟我去教导主任办公室走一趟！”
　　叶燃指了指明显是被打的端木济，然后拉住了肥壮的男生胳膊。
　　然而那个男生竟然不愿意走，像是根钉子似的站在原地不肯动。
　　“牛脾气是吧？”叶燃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脚下忽然一绊，直接让他摔倒在了地上，然后硬是将他给扛了起来，好像只是在扛一桶水似的轻松，“喜欢牛脾气？待会儿有的治你的，嘚瑟。”
　　叶燃扛着肥壮的男生往楼下跑去，而看起来像个不良少年的端木济却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肥壮的男生想要挣扎，但双腿双脚都像是被老虎钳夹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体育老师叶燃的力气可谓是大得惊人。
　　雨空高中很少会有打架事件，这种事情发生后，肯定是要严惩的。
　　在大部分时候，学校的学生都是很自由的，但涉及到底线问题时，那就不会和你讲感情什么的了。
　　该退学的退学，该休学的休学。
　　正是因为贯彻着这条绝对的规定，雨空高中的校风才会在全H市都是有名的好。
　　“没事吧？小济？”莫雪遥走到端木济的身后追问道。
　　“没事。”端木济的语气依旧有些冷冷的，但莫雪遥却听出了其中藏着的几分尴尬。
　　这很正常，被自己的好朋友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所以感觉有点丢面子了呗。
　　而且他本身就是这种性格的人。
　　平时不也都是一脸阴郁不爱理人的模样？
　　“呃，那就行，还有啊，下次有人骂我什么的你也没必要反驳他们，他们随便想又影响不到我，而且我也听不到他们骂我，随便他们怎么想，做好自己就行了。”莫雪遥顿了顿，“嗯……这次还是多谢你替我维护形象了，不过真的没什么必要，形象不是装出来的……”
　　“谣言是很可怕的。”端木济深吸了一口气，冷漠地看了一眼莫雪遥。
　　“没事儿啦，这种人大家都知道他是满嘴跑火车的，谁会信嘛。”莫雪遥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却是一阵咧牙呲嘴，“啊啊，抱歉抱歉，没事吧？那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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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艺术无处不在

　　星期一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总算是让学生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咳嗯，看来大家都已经很疲惫了啊？”秋易站在讲台上咳嗽了两声，“反正你们下一节也是体育课，不如我们就去室外活动活动吧，一直闷在屋子里，也是欣赏不到真正的艺术的——要知道，艺术可是无处不在的。”
　　“我觉得改为能趴着睡觉的自习课更好……”花银银托着腮帮，有气无力地嘟嚷道。
　　“都在教室里待了一天了，还待着啊？不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吗？”秋易大笑道，“班长？你来组织一下，大家都到楼下操场上去吧！”
　　“所有人到走廊里排队。”李婉言立马站了起来，用毋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学生们纷纷站了起来。
　　有人不大情愿，也有人早就想下去透透气了。
　　莫雪遥大概就是想透气的那种。
　　下午连续两节的数学课都快把莫雪遥给憋死了，那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了。
　　特别是和静蝶老师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对上时，会让人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让某些人特别痛苦——想睡又不敢真睡了。
　　大家零零散散地在门口排好队，走出了教学楼。
　　操场上只有一个班的学生正在进行着体育课的热身运动——也就是绕着操场跑几圈。
　　大多数时候，跑完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嗯？”正挥着哨子玩的叶燃扭过头来疑惑地问道，“不对吧，你们班的体育课不是下一节吗？”
　　“叶燃，是我带他们下来透透气的。”秋易朝叶燃招了招手，“嘿，大家都到我这边来，我们到操场的边缘这里来！不要影响到其他正常上课的同学！”
　　大家就这么稀稀拉拉地随着秋易走到了操场的边缘。
　　跑道被众人甩到了后方，旁边是用铁丝网隔着的一个又一个篮球场和羽毛球场。
　　通过这条小道，可以走到太阴的心理问询处，而在这条小道上，却并不是荒芜的。
　　狭小的土地被开垦出来，种上了一些容易耕作的农作物。
　　譬如那紧挨着墙边的就是番薯藤，爬在右边铁丝网上的，就是丝瓜藤和黄瓜藤。
　　此时藤蔓上结了一朵朵嫩黄色的或者黄白色的小花，还有一些长得快的，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迷你的小丝瓜或者黄瓜。
　　这里只留出一条能让单个人行走的道路，如果对面有人走来，那就得退到空旷的地方才能避免踩到一旁迷你的小田地里。
　　学生们十分有秩序的排成一条细细的长队，一个接一个地往前走去。
　　这路虽然不宽，但却相当的深。
　　作为个子比较矮的女生，莫雪遥走在相当前面的位置，不远处就是那幢平层的心理问询处。
　　从外面看是看不到屋子里的天窗的，而且只有坐在里面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天窗所带来的震撼吧。
　　太阴老师虽然不擅于说话，但沉默的她却反而能让人感到烦乱的心境被抚平。
　　或许她对于学生而言，比那些更专业的心理老师带来的心理辅导效果还要好得多。
　　“好——停！”走在最后面的秋易探头朝前面看了一眼，“大家就在这里站好，然后蹲下身看一看自己的身旁，这些就是无处不在的风景，也是无处不在的艺术。”
　　“校园里的‘农田’？”莫雪遥嘀咕着蹲了下来，之前也有路过，不过并没有怎么在意，而且那时候这些农作物长得也没有这么茂盛，并不容易被人关注到。
　　“蹲累了的可以站起来，前面的人可以往前慢慢地走，然后到心理问询处的门口等着，在那里有几条板凳，大家可以坐下休息一会儿。”
　　结果是……
　　能愿意停下来欣赏的人反而不多，大部分人都抢着坐到凳子上去了。
　　这让莫雪遥想起节假日不少去景区游玩的人，很多人就赶着抵达那里，有相机的顶多是拍几张照，然后就是抢个位置坐下来吃点零食，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收好东西回家……
　　事实上，到底有没有欣赏到那份美景呢？
　　而且在人多的时候去景区，到底是欣赏美景还是去看人的呢？
　　莫雪遥算是少数几个没有去抢座位的人，她安静地蹲在铁丝网旁，看着上面快要谢了的黄色小花。
　　“这是谁种的？”她好奇地问道。
　　“你猜猜看？”秋易微笑着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拨弄着那几簇番薯藤。
　　“嗯……学校的保安大叔？”
　　“不是。”
　　“那是校长？”
　　“也不是。”秋易摇了摇头，“是太阴。”
　　“诶？太阴老师种的吗？”
　　“对啊，如果你经常路过这里的话，应该能看到她为这些农作物浇水施肥。”
　　“完全看不出来……”莫雪遥想起了太阴那娇嫩细腻的双手，那可不像是一双能干农活的手啊。
　　“哈哈，不要被简单的表象所迷惑了啊——这帮臭小子，一点也没有发现美的眼睛，就知道跑那休息去了，要是休息的话，我带他们下来干嘛啊？”秋易没好气地自语着，插着腰大喊了起来，“喂——就坐那不动的，待会儿跟着隔壁班体育老师跑步去啊！”
　　“不是老师说可以坐在这休息的嘛！”
　　有学生抗议道。
　　“就是就是！”
　　“那些菜地有什么好看的嘛！”
　　“你们这说的就不对了，如果没有农民种的这些菜，你们可活不下来。”秋易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说道，“再说了，艺术就源于生活，你们不仔细观察生活中的细节，怎么品味艺术呢？”
　　“老师，我们以后又不当艺术家，要学这些有什么用呀！”小脸有些胖胖的鲁程媛举手喊道，“生活还是实用更重要啦！”
　　“可是如果没有一双发现生活中的美的眼睛，那么等你们步入社会的时候是会觉得压力很大，是会觉得很累的。”秋易叼了根青草说道，“人活着不要那么现实，太现实了活着可是很累的啊！”
　　“是老师太理想了吧？”鲁程媛撇了撇嘴，不少女生都朝她投去了认同的目光。
　　倒是男生们若有所思。
　　“唉——和你们这帮早熟的女生说话真是太没劲了……”秋易摇了摇头，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你们看这块石头，地理都学过吧？知道石头是怎么形成的吗？”
　　“是和地球诞生的时候一起形成的。”
　　“啊……大部分都差不多，所以石头的历史基本都很久远，但它们却是随处可见，就这样在我们每日的生活之中。”秋易将这块光滑的石头举了起来，“如果石头有意识，那么它就已经看过无数沧海桑田了，艺术，就是为死物赋予生命，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石头会思考，那么此时的它们都在想些什么？”
　　“老师的想法好幼稚～”有些微胖的陈梦琪掩嘴笑了起来。
　　“哎——？”秋易挠了挠头，“算了算了，那你们就在学校操场随便地逛逛吧，就当做是体育课前的热身好了，就算感受不到艺术，能感觉身心愉快也不错。”
　　“老师说得太高深了。”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大部分人是不会理解的啊。”
　　“是么。”秋易叹息地坐了下来，“为什么高中生都这么现实啊。”
　　“毕竟人是要生活的嘛。”
　　“怎么感觉像是你在教导我似的？”秋易半开玩笑地说道，“到底谁是老师啊？”
　　“达者为师！”莫雪遥咧开嘴大笑了两声，“话说，秋老师，这个双休日要不要来学校打游戏啊？”
　　“打游戏？哦……雨空大乱斗？最近又调整了一些数值，尽可能的达到了平衡，之后可能还要开展一次正式的全校比赛。”
　　“全校比赛？”莫雪遥的好奇心升了起来。
　　“不过估计得要到下个学期了，如果你想参加的话，就在暑假的时候多来玩儿玩儿啊，否则恐怕是拿不到冠军的，冠军有特殊奖励。”
　　“什么奖励？”莫雪遥非常贴心地接话道。
　　“哈哈！冠军可以用自己作为形象，我们几个设计这个游戏的老师会为他制作游戏里对应的角色，比如你拿了冠军，那么之后你就可以在游戏里玩到你自己的角色了。”
　　“诶！”莫雪遥兴奋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我喜欢这个！我想拿冠军！”
　　“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啊。”秋易斜睨了她一眼，“不过这样的冠军，应该很有参与感吧？”
　　“嗯，很有趣的。”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我的学分能换多少游戏币呢……最近应该又加了不少。”
　　正聊着，不远处几个男生和女生就追打在了一起。
　　不过不是男生追女生，而是女生追男生——或者说这才是在学校里最常见的吧。
　　女生可以打男生，但男生不能打女生，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男孩子们自己犯贱，但这确实也是一种不成文的潜规则。
　　茶离咬牙切齿地追向皮肤黝黑，个头不高的马甲：“马甲——有种你别跑！”
　　“嘿嘿，不跑我是傻的啊？”
　　“鲁程媛，帮我抓住他！”
　　“得令～！”脸盘圆圆的鲁程媛立马就冲了上去，拦住了马甲，俩人差点撞倒在一起。
　　好在一旁站着李红染，及时扶住了二人。
　　“喂，你们俩打闹也知道点分寸啊，万一头磕在地上怎么办？”高大的李红染无奈地挠了挠头，顺手抓住了马甲，“快，我帮你们抓住他了！”
　　“哼哼，你死定啦～！”鲁程媛幸灾乐祸。
　　“我靠，老李你不厚道啊！”马甲大嚷了起来。
　　“啊……真好，这就是青春啊……”秋易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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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临时改成游泳课

　　游泳课和体育课并在了一起，但并不是每一次都上游泳课的。
　　这还得考虑到会不会和其他班级的学生撞车，所以有时候体育课是在操场上，有时候则是在游泳场里。
　　但在这样的夏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上游泳课的。
　　毕竟能上游泳课的时间也不多，而这个游泳成绩如果达到优秀的话，也是能加学分的。
　　还有人说甚至可以加高考分，但具体是否属实，莫雪遥就不清楚了。
　　“高一二班的跟我到游泳教室去！”叶燃甩着秒表走了过来，这时候倒数第二节的下课铃才刚刚响起而已。
　　“诶？今天要上游泳课？”莫雪遥一脸的茫然，“没通知啊。”
　　“临时的，有带泳衣的学生可以跟我去上游泳课，没带的就在下面跟高二的体育老师金老师一起上体育课。”叶燃把秒表甩得更加用力了，“走了，没有人带着的吗？”
　　“唔……我有带。”莫雪遥弱弱地举起了手。
　　“嗯，一个，还有吗？”
　　女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将手举了起来，男生也有几个带了的，但大部分男生都是没带的。
　　此时的他们感到非常的痛苦，甚至有人立马跑去找隔壁班的朋友借一条来。
　　可这游泳裤就像贴身短裤一样，哪能随便借给他人穿啊？
　　除非俩人的关系真的能好到穿一条裤子的程度。
　　不过，周勇还真借到了一条。
　　是端木济的……
　　“哈哈哈哈！”他笑得就像是个反派，“我有了！”
　　“你有个鬼啊有。”高缘一脸无语，“你他.妈，叫那么大声干啥？卧槽你不会吧？真借到了？”
　　“是啊。”周勇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这是端木济的。”
　　“你小子不嫌恶心吗？”
　　“能看女生们游泳，这算啥啊？而且还是就没几个男生能看得到好不。”周勇得意地说道，“而且小济说这是他姐洗过的，绝对没问题，就算不相信他自己，那也要相信他姐啊，女人洗东西肯定洗得很干净的。”
　　“行吧……”高缘无奈地摇了摇头，“还好我自己有带。”
　　这次临时的游泳课，能进去的男生只有个位数，这让周勇充满了‘自己能进而别人不能进’的优越感，仿佛是租界时期的洋大人一般。
　　高缘在一旁摇头晃脑地评价他：“你这小子要是在抗战时期，那绝对是个狗汉奸。”
　　“你妹的，老子哪里像汉奸了？”
　　“哪儿都像。”
　　“我看还是你更像。”
　　这俩死党就十分幼稚地互相喊了起来，一直喊道换衣服的时候才结束。
　　怎么喊的呢？
　　反正就是重复两个字——‘你像’。
　　女生大概有半数都带了泳衣，莫雪遥也是其中之一。
　　让她最为庆幸的是，今天花银银没带，她终于可以在游泳课上逃过一劫了。
　　看着后者痛苦地跟着高二金老师去上课的时候，莫雪遥的心中那是一阵窃喜。
　　至于可怜？
　　那必然是完全没有的。
　　“遥遥。”
　　“嗯？”正在换着衣服的莫雪遥疑惑地问道，现在她的脑袋还在衣服里没套出来呢。
　　游泳课已经上了很多次，她多少有些习惯了，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换衣服。
　　事实上大家不都是这样换衣服的嘛。
　　掩掩藏藏地换衣服，反而会让更多的人注意到她。
　　“你拿错衣服了。”李婉言轻声说道。
　　“啊诶？有吗？”莫雪遥慌忙将衣服脱了下来，然后翻到正面看了一眼，果然，深蓝色泳衣的正面，缝着‘李婉言’三个小字，“咦——可是，我是在我书包里拿出来的啊？”
　　“可能是干娘放错了。”
　　“大概是吧……”莫雪遥嘟嚷着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发现张雨萌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张雨萌比她要矮一点，排队的时候在她和花银银之间，虽然平日里交集不多，但好歹经常排在前后，也还算熟悉。
　　这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子。
　　花银银可以说是婴儿肥，也可以说是略显丰盈。
　　王佳乐可以说是娇小，而张雨萌则是真正的瘦小。
　　也就是瘦得和竹竿似的，如果她将袖子卷起来，那么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手上的骨头。
　　用四个字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皮包骨头。
　　她的脸庞也很瘦削，反正算不上好看。
　　并不是瘦就好看的，瘦到她这种程度，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了。
　　“小遥的身材真好呢。”张雨萌知道莫雪遥察觉到了自己，便冲她微微一笑。
　　“呃……还好吧。”要真说身材好的话，莫雪遥认为还是花银银，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否则又要被这家伙给曲解了。
　　反正花银银这家伙，是绝对经不起夸奖的。
　　“小萌多吃点就不会那么瘦啦。”茶离笑着穿上泳衣，然后有些慌张地捂着自己腰部的两侧，“呃……我，应该没有变胖吧？”
　　“没有啊？”莫雪遥完全没有看出来。
　　“胖了一点点。”王佳乐的眼睛很尖。
　　“最近胖了三斤……”茶离吸住了肚子，“看来不能再吃那么多了。”
　　“开始胖了的话，就说明你的发育期已经结束了。”莫雪遥嘟嚷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开始胖……”
　　“小遥的话，应该还能长高吧，真好诶……”王佳乐踮起了脚尖，“我也想长高！”
　　“女生们好了没啊？”等得不耐烦的叶燃老师，在门口大喊道。
　　“好啦好啦！”王佳乐高声应着，第一个走出了更衣室，其他的女孩子们也鱼贯而出。
　　即使上了很多次游泳课，大部分男生们的目光也还是直勾勾的。
　　“今天游泳课，因为大部分人不在，而且是临时改的课，所以也不教什么，大家想学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来学一下自由泳，不想学的，就自己练习蛙泳，多多练习，这不是为别人学的，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会游泳是能救命的。”叶燃走到了深水区，将那满是肌肉的结实大腿放进了游泳池里，“特别是女孩子们啊，学会这个，以后就不用再为难自己丈夫，问他‘老婆和老妈掉水里先救谁’了，别老想别人救，咱们要学会自救，这才应该是新时代的女性嘛。”
　　“陈程～”莫雪遥穿着十分保守的学校泳装，站到了陈程身旁。
　　即使是十分保守的泳装，也可以看到那一对藕臂和一双有着恰到好处肉感的大腿。
　　“嗯。”陈程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你在游泳课看其他的女生，就不怕怜怜吃醋啊？话说你今天不应该参加游泳课的吧！反正这节游泳课也不是必须得上的。”莫雪遥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
　　“……看看又没事。”陈程摸了摸鼻子，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了，“呃，你别和怜怜说啊。”
　　“啧，看我心情咯。”
　　“哈，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陈程拐弯抹角地恭维了一句，“漂亮的女孩子，男生总会忍不住看几眼的，这是正常反应。”
　　“嗯，能理解。”莫雪遥点了点头，忽然神色一凝，蹑手蹑脚地走到雪先生身后。
　　雪先生的肤色竟然和她差不多白，之前还没那么白的。
　　这简直是让无数女生都羡慕的体质啊。
　　不过男生太白了的话，反而会让人看轻了，好在雪先生自己有本事，也不怕被人欺负——说起来，到目前为止，莫雪遥还没见过去欺负雪先生的人呢，虽然大家都叫他小雪，但大家也都是很尊敬他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
　　莫雪遥努力隐藏住笑意，然后伸出手搭在了雪先生的肩膀上，猛然一用力，想将他推到水里。
　　但就在那一瞬间，雪先生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一个过肩摔，猛得砸向了水里。
　　得亏这是水里，否则真得摔个脑震荡了。
　　饶是如此，也将莫雪遥摔得七荤八素，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水面竟然这么硬……
　　“没事吧！”雪先生立马跳进了水中，紧张地扶住了她。
　　但这里是在深水区，莫雪遥站在水底也没法将脑袋露出来，她努力踮起脚尖，却也只是露出一双眼睛来而已。
　　慌乱之中，她甚至都忘了该怎么游泳。
　　“没事吧！”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捞了起来，横抱到了岸边。
　　不是雪先生，而是正准备教学生自由泳的体育老师叶燃。
　　“小雪，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欺负女孩子？”
　　“对不起。”雪先生立马低头道歉，诚恳地问道，“小遥，你没事吧？”
　　“呃，没事没事……不是小雪的错啊，是我想推他下去，结果我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了而已……”莫雪遥赶忙为雪先生开脱。
　　“是我的错，刚才条件反射了，抱歉。”雪先生微微弯腰，“有哪里不舒服吗？皮肤没有渗血……嗯，内脏有没有哪里觉得疼？”
　　“没有啦——！”莫雪遥用力摆了摆手，“只是掉在水里而已，真没事！”
　　“也是有一定危险的。”雪先生认真地说道，“当达到一定的速度和高度时，砸在水面上就和砸在水泥地上一样，并无区别。”
　　“可刚才离水那么近，而且也没有特别用力啊。”
　　在莫雪遥说话的时候，李婉言正在一旁认真地为她整理衣服，刚才那一下确实有些狼狈，全包式的泳衣都有些不平整了。
　　“好，没事就好。”雪先生微微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和一旁的高缘聊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周勇呆呆地看着，然后丧气地垂下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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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端木济的过往

　　“昨日，弗拉基米尔·普京正式就任俄罗斯第二任总统，普京在就职演说中承诺……”
　　收音机里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傍晚的斜阳挥洒在桌面上，包浆的桌面同时反射着阳光。
　　端木济坐在桌子下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实的画册来。
　　随着科技的发展，拥有相机的人越来越多，即使买不起相机的人，也多少能拍得起几张照片。
　　出生在这个年代的孩子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可以从小就有照片，等到长大后，就可以回头来看过去的自己。
　　当然，对于这个年代的许多穷人来说，拍照片也依旧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一年或许都不会拍上哪怕一张。
　　好在端木碧不仅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体模特，同时在绘画——特别是速写方面也是专业的。
　　这份画册自从端木济初中之后，他就没有再翻开过了，今天心血来潮翻找着以前的东西，就在抽屉里找到了它。
　　画册中的画卷比记忆中的要多了不少，有的是用黑色铅笔画的简单速写，有的则用彩色铅笔上了颜色。
　　虽然这些画不能像照片那般将所有细节都记录下来，但却比照片更多了几分沉淀的韵味。
　　画册的第一页，端木济已经看了许多遍了。
　　作为封面，这一页也画得格外精致。
　　虽然只是用彩色铅笔上的颜色，但却如照片般记录下了每一处细节的色彩。
　　画面中是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儿，穿着一套破旧的衣裤，站在一轮烈阳下，汗水已经将他的衣服浸透。
　　从画面外伸出一只捏着冰淇淋的手来，将这冰淇淋朝他递去。
　　而那个小男孩儿的双眼却没有什么神彩，只是呆呆地望向前方。
　　那年，端木济十岁。
　　以前的时候，他还不叫端木济。
　　不过，过去的那个名字，他也不需要记得了。
　　只记得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在猛烈的阳光中，他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刚从那深山中逃出来的他，面对城市中的一切，茫然而无助。
　　他是在长大一点后，才从村子里的其他人那里听说，自己是对夫妻从别人那里买来的孩子。
　　因为那时候那对夫妻已经三十多岁，但却还是没有孩子，便想着不能无后，于是就从别人那买了个不要的孩子来。
　　恰逢那时候刚开始计划生育，有不少人家就偷偷卖掉自己多生的孩子。
　　可没想到的是，端木济刚到这个家庭两年后，这对本以为不会怀孕的夫妻竟然怀孕了。
　　对于他这个非亲生的孩子，这对夫妻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差。
　　但毕竟是养育他的‘父母’，端木济即使得到父母亲口承认的真相，却依旧忍耐着父母对待两个孩子的不公，以及对他态度的恶劣。
　　可没想到的是，这对夫妻在他十岁那年，竟然将他卖去挖矿。
　　端木济是在半路上偷偷逃走的。
　　就这样来到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他想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却根本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样。
　　况且，就算找到了，那对能将自己卖给别人的亲生父母，真的会重新接纳自己吗？
　　恐怕根本不会认他这个儿子吧。
　　才十岁的端木济，想的事却远比同龄人要多得多了。
　　原本，端木济的人生或许就到此结束，饿死街头，又或者被好心人送到孤儿院，过完一段没有亲人的童年然后长大。
　　十岁，仍旧算是小孩子的年纪。
　　幸运的是，那一天，端木济在公园里遇到了她。
　　也就是他现在的姐姐——端木碧。
　　“喂，小朋友？你干嘛一个人站在这里晒太阳啊？不热吗？”那时候才十七岁的端木碧大笑着问道，将脸凑得很近，仔细看着他身上的伤痕。
　　那些旧的是被养父母打的，那些新的，则是逃出来时，被路上的荆棘划破的。
　　年幼的端木济后退了几步，躲在了树荫底下。
　　他刚在厕所门口的自来水龙头下喝了好多自来水，暂时缓解了一些脱水的症状，但却依旧没什么力气动弹。
　　事实上，在抵达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
　　如果是生长在城市里的孩子，恐怕根本没有那份毅力逃出来吧。
　　“你跑到哪里去啦？身上怎么脏兮兮的，还那么多伤口，是被带刺的植物划出来的吧？你爸爸妈妈呢？”端木碧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喂喂？小家伙，你会说话吗？”
　　端木济只是警惕地看着他，双眸中有着这个年龄孩子不该有的戒备。
　　端木碧见他不说话，便扭头离开了。
　　这让年幼的端木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其实如果对方的态度再坚决一点，或许他真的会说些什么的……
　　没想到的是，片刻之后，那时还是少女的端木碧捏着一个冰淇淋走了过来，在大山里长大的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要吃冰淇淋吗？”端木碧将冰淇淋往前递了递，见端木济没有反应，干脆掰开他的手掌，将之放在了他的手里，“尝尝看吧！很好吃的哟！”
　　端木济呆呆地望着她，直到冰淇淋都开始融化了，才低下头，用舌头轻轻舔了一口。
　　丝丝凉意中带着浓郁的甜味。
　　“……谢，谢。”端木济的喉咙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费了很大力气才憋出两个字来。
　　“你爸妈呢？”于是，端木碧顺势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她头上的单马尾随意的扎着，身上穿着中性的服装，看起来清爽而干练。
　　从她的身上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馨香，就像是山坡上花朵的芬芳一样。
　　“我没有爸妈。”端木济犹豫了几分钟，才冷不丁地回答道。
　　“咦，真的假的？”
　　“嗯……”那时候的端木济再成熟，毕竟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当感觉到对方可以信任后，他就将自己的身世一股脑地说了起来，当他意犹未尽地吃完冰淇淋筒的时候，端木碧还特意又给他买了一个，让他继续说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端木碧轻轻晃着身子，“那不如和我一起生活吧？我也没有父母哦。”
　　或许是女性更容易被孩子亲近，又或者是端木碧看起来是个亲切的女孩，所以，十岁的端木济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也没有父母哦，嗯！等明年我成年了，就把你的户口迁到我的名下来吧！”
　　端木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翻了好几页了。
　　而这一页所画的，是正坐在一个宽敞大厅里的端木济，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新衣服，手上挂着两个地摊上买来的手环，手环上吊着两个毛茸茸的圆球。
　　这不禁让他想起，当时她给他戴上这个的时候，他还因为嫌弃幼稚和像女孩子而抗拒了许久呢。
　　那一年，端木济十一岁。
　　端木碧托了关系，利用亲戚投靠的方式将端木济的户口迁在了自己的名下——因为他本身就连户口都没有，所以忙碌了大半年才将这一切全部搞定。
　　端木济这个名字，就是端木碧取的。
　　从那一刻起，端木济就彻底将过去的名字丢到回忆的垃圾桶里去了。
　　填写生日的时候，他自己其实都不清楚，所以最后就填写了和姐姐一样的生日。
　　“那就一起过生日吧！”当时的端木碧这样说着，“正好也方便，我们俩的生日就可以一起过了嘛！”
　　有了户籍之后，端木济终于可以正式上学了。
　　他以前只在山里上过简陋的山村小学，和端木碧在一起的一年里，又被对方教了不少新的知识。
　　再加上他足够努力，在正式上学的入学测试中，通过了四年级的试卷核验，能够上小学四年级，在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他又参加了一次跳级考试，成功跳到了六年级，总算是和同龄人一样了。
　　和端木碧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但却比过去那十年记忆更深刻。
　　十岁之前的许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但遇到她之后的每一件事他却几乎都铭刻在了脑海里。
　　他最庆幸的事情，就是遇到端木碧的时候还不晚。
　　他就这样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以后还会和她一同走向更远的未来。
　　虽然说自己的这个‘姐姐’，总是不靠谱，还很脱线，有时候幼稚得像是妹妹似的，但他在内心深处，却还是有几分将她当做母亲来看待的。
　　端木济又翻了几页，那是初中之后他没有再看过的画卷。
　　有他运动会上跑步时的画，也有姐姐和他一起出去时的画。
　　大多是只画了他的，少数几幅端木碧将自己也一同画了进去。
　　而最新的一幅，是端木济在浴室里洗澡的模样。
　　按照这个视角来看的话……
　　是端木碧从门缝里观察到的吧？
　　端木济的脑门上爬满了黑线，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个不靠谱的姐姐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其实刚开始也没有那么糟糕，但自从她十九岁那年当起了人体模特之后，就一天比一天糟糕了……
　　当然，更多的只是无奈而已。
　　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嫌弃自己的姐姐。
　　她做人体模特，将自己的躯体之美展现在他人面前，供人绘成画卷，不还是为了家里的生计吗。
　　当时的她，因为付不起画画的学费，所以是一边当人体模特，一边听课学画的。
　　赚到的钱大部分都拿来缴纳房租和端木济的学杂费了。
　　除了伙食费外，剩余的一点点钱，也总是用来给端木济买各种各样的小礼物了。
　　从五角钱的到五十元的……
　　端木济傻傻地笑了笑，重新将画册合上，也同样的，将名为记忆的匣子珍而又重的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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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今天是流血的日子

　　五月九日。
　　这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
　　昨天下了几场阵雨，所以还不算太热。
　　本该是个让人舒爽的一天。
　　但是……
　　莫雪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忽然感觉贴身的平角裤有些黏黏的。
　　而后就看到些许暗红色的血从裙子底下渗了出来。
　　她就清楚，自己是又他娘的来例假了。
　　例假这种东西，只能计算一个大致的周期，甚至连日期也无法绝对准确。
　　自然更算不到几点钟会来了。
　　在吃了几次亏之后，她也多少是学会提前防备这事儿了。
　　她预估的日期大概就是今天或者明天，例假来了之后不算意外，但还是觉得很烦。
　　幸亏血是顺着大腿流下来的，没把裙子弄脏。
　　她又着急又不敢迈开步子，只能是有些扭捏地快步走进了卫生间里，还得时刻注意别让血漏出来了。
　　好在时间尚早，卫生间里没有什么人，她可以相对放松的更换裤子。
　　干净的四角裤和卫生巾当然是早已预备好了的。
　　掀起裙子用餐巾纸擦干净后就将它们全部换上，早已熟练了的她，当然不会再做出把有胶水的那一面粘在屁股上的糗事了。
　　黑色的过膝袜上沾了点血液，也只能脱下来收在塑料袋里，否则看起来也太难看、太恶心了点。
　　虽说已经入夏，但早上来学校时不穿过膝袜还是有些冷的。
　　褪下过膝袜之后，她感觉有些凉飕飕的，短时间内不太习惯，不过十来分钟以后，就应该能适应了。
　　“啊……好烦。”莫雪遥在卫生间门口搓洗着双手，洗干净后，又捧起水浇在了自己的脸上，“每个月流血的日子啊……”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感觉身体虚弱，身下也总是湿漉漉的，很不舒服，每一次上厕所都得处理一下，说实话这道‘工序’其实挺恶心的……
　　反正曾经作为一个男生的她，到现在都没能习惯，即使再熟练，也还是忍不住感到略有些反胃。
　　男人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每个月的每一天都畅快自如，不会受到限制。
　　做女孩子的麻烦，真是在生活中的每一处都在体现啊。
　　莫雪遥一边哀叹着，一边走回了教室。
　　李婉言看了她一眼，显然知道她刚才去干嘛了。
　　来例假的时候，坐在椅子上都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莫雪遥调整了好几个坐姿，还是觉得不舒服。
　　索性站了起来，趴在窗边看起了风景。
　　……
　　“小惜，出门了。”黄正阳将刚洗好的碗放在了碗橱里，回头朝黄语惜招呼道。
　　“唔……姆……”黄语惜扁着嘴走了过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怎么了啊小惜？”
　　“唔……”黄语惜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在手指的指肚上，有丝丝缕缕的血渗了出来。
　　“被什么东西划到了？”哥哥抓着弟弟的手指关切地问道。
　　“嗯……”黄语惜指了指窗户的边缘。
　　“啊？是被那里划到了？呃……先洗一下手吧，免得破伤风了。”哥哥说着，将弟弟抱到了水池前，用肥皂认真地洗了洗他的手指，后者因为轻微的刺痛而皱起了眉头。
　　“我的车上有创可贴，先下去吧，到车上再包起来。”
　　“嗯……”弟弟扁着嘴应了一声。
　　黄正阳笑着摸了摸黄语惜的脑袋，顺手将刚才没洗的菜刀从水池里拿了出来，直接用手清洗了几下。
　　直到他用手摸过刀刃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刀刃而不是刀背。
　　但为时已晚，他的两根手指上也多了两道划痕。
　　“哈……”黄正阳苦中作乐地笑道，“这下好了，咱们俩都要贴创可贴了。”
　　黄正阳拿着白板写了几个字，举了起来：｢流血的日子｣。
　　“或许，这就是流血消灾吧，看来今天不会遇到更倒霉的事情了。”黄正阳安慰道。
　　｢祸不单行。｣黄语惜在白板上写了这四个字。
　　“咳，别那么迷信嘛！相信我，今天肯定不会再发生倒霉的事情了！”黄正阳说着，朝门外走去……然后就一不留神地撞在了门板上。
　　刚才门是开着的，但和黄语惜聊天的时候，又被风吹上了，他也不是没察觉，而是走过去的时候忘了这事儿而已。
　　黄语惜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看来他已经做好今天要在各种事情上倒霉的准备了。
　　……
　　“砰！”正趴在窗台上看风景的莫雪遥，忽然听到教室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扭过头去的时候，就看见周勇捂着鼻子蹲了下去，殷红色的鼻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没事吧你？”莫雪遥忍着笑问道，“你干嘛了啊？走着走着撞门了？”
　　“不是啊……”周勇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我刚想走进来，结果这门就被风吹得朝外关上了，然后我，我就正好撞上了啊！”
　　“好惨。”莫雪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
　　“应该……不用……”周勇仰着脸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座位旁坐下。
　　而莫雪遥则将两张餐巾纸递了过去：“要不要塞一下？”
　　“多谢……”周勇无奈地接过餐巾纸，把它们卷起来塞进了鼻孔里，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他怎么了？该不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流鼻血了吧？”走进教室的王佳乐疑惑的问道。
　　看她来得这么早，莫雪遥就知道，铁定是有作业没写完，赶着来学校里写了。
　　对于她来说，大概就是这种上学的早晨，写作业的效率才是最高的吧。
　　“他啊，刚才走进来的时候，门刚好被风吹着要关上，然后就撞在他脸上了。”
　　“噗哈哈哈——”王佳乐毫无形象的大笑了起来，“好蠢呐！”
　　“喂喂！这纯粹是意外啊！”周勇不满地大嚷道。
　　“你就不能躲一下吗？”莫雪遥托着腮帮问道。
　　“我在想别的事情啊……”周勇有些心虚，事实上，他刚才是在想今天怎么和莫雪遥打招呼，是想往常一样，还是来点长段的话？又或者特别的手势、和平时不一样的语调什么的？
　　结果就是没注意到被风猛然吹动的教室门。
　　“啊呜！”此时，笑声戛然而止，王佳乐捂着嘴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莫雪遥奇怪地问道。
　　“呜……脑奥特头了（咬到舌头了）……”王佳乐摸了摸舌尖，指肚上顿时就多了一抹淡淡的血迹。
　　看来咬得还真有点用力，把舌头都咬破了。
　　“你活该呗……谁让你笑得那么夸张的啊。”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舌头咬破最起码要一个星期才能好吧。”
　　“呜……”王佳乐哭丧着脸走到了莫雪遥的桌边，“作业……”
　　见她这么惨，莫雪遥也不去挤兑她了，十分爽快地将她平时经常抄的那门科目的作业递了过去，然后就见她一边将柔软的小舌头吐出来吹吹风，一边抄起了作业来。
　　或许她是觉得，让伤口多吹一会儿风，是可以加速它结痂吗？
　　“今天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莫雪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托着腮帮自言自语道。
　　而后她就看见黄语惜走进了教室里，用白板向她道了句早安。
　　“咦，小惜的手怎么了？”
　　｢早上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黄语惜将字写在了白板上。
　　“你也流血了啊？”莫雪遥神色怪异地问道。
　　“嗯……”黄语惜歪着头，似乎是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很多人今天都流血了。”莫雪遥嘟嚷道，“说起来，今天小雪竟然还没来吗？按理来说他平时来得不比我和婉言晚多少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莫雪遥话音刚落，雪先生就推开教室门走了进来，那张平静的脸上难得浮现出难受的神情。
　　“小雪，你怎么了？表情都扭曲了啊！”
　　“唉……牙疼。”很少叹气的雪先生今天也长叹了一口气，“长智齿了。”
　　“诶？智齿？噢，就是有牙齿要顶上来了是吧？那是不是要拔牙了？”
　　“嗯……唉。”雪先生又叹了口气，“已经顶破了一点，稍微有些流血了。”
　　“那你今天放学就赶紧去看吧？”
　　“嗯，等放学就去。”雪先生咧牙呲嘴地坐在了位置上，向来处变不惊的雪先生，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这让莫雪遥感到很新奇，但同时，这也让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更加接近了，也就是所谓的缩短了距离感。
　　“很疼吗？”
　　“挺疼的。”雪先生一边将作业拿出来，一边回答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怕疼的呢！”莫雪遥挤兑道。
　　“当然会，我是人，又不是神或者僵尸。”雪先生无奈地笑了笑，朝嘴里喷了一点临时止痛的喷雾剂。
　　“今天流血的人还真多诶……”王佳乐抬起头嘟哝了一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真要说特殊的日子……大概算是，流血的日子吧？”莫雪遥调侃道，“看看接下来会不会还有人流血呢？”
　　“哪有那么巧。”王佳乐撇了撇嘴。
　　事实上确实如此。
　　之前的几位同学都在今天因为意外而流血，那只是巧合罢了。
　　不过经历了这些小小的插曲，却让莫雪遥因为例假而沉闷的心情恢复了平时的愉快——因为有一种大家都在陪自己流血的感觉，例假带来的不适，也像是被分摊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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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想想就好

　　连续一个星期的大晴天，温度已经升高了许多。
　　水果店门边的柱子上，贴着一个简单的温度计，上面显示着目前的大致的温度，正指在‘32’的位置上。
　　今天是五月十三号，星期六。
　　早上八点半，太阳却已经明媚得如同初春和冬日时的正午了。
　　“老妈，我出门啦！”
　　“去哪儿？”
　　“去西湖逛逛。”
　　“早些回来。”
　　“知道啦——”莫雪遥拖着长音，抓着李婉言的手腕出了门。
　　因为天气太热了，所以她们俩并不打算骑自行车，而是坐上了公交车。
　　“今年多了不少有空调的公交车诶。”莫雪遥踮着脚尖看着远处开来的带‘K’字的公交车，“婉言，我们坐没空调的就行了吧，车上开空调感觉也不舒服。”
　　“都行。”李婉言点了点头，她的手中正捏着一根棒冰棍，那是一块最便宜的盐水棒冰，一根只要两角钱，她和莫雪遥一人买了一根，给了五毛还倒找了一毛。
　　“已经完全是夏天的感觉了呢～”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感觉我的头发都在发烫。”
　　“站阴凉处。”李婉言指了指旁边。
　　二人穿着一套新衣服，正是适合夏天穿的那种。
　　是一套短袖的连衣裙，裙摆在膝盖上面一点，既不会太过暴露，也不会太过保守，同时也足够凉快。
　　这样的天气，莫雪遥已经完全不需要再穿什么丝袜了，光着腿才是最舒服的——特别是被风吹过的时候。
　　即使有同样短的裤子可以穿，但绝对没有裙子更舒服。
　　到了这样的夏天，莫雪遥就体会到了不少作为女孩子的好处了。
　　而且……女孩子可以随便的吃冰棍或者冰淇淋什么的。
　　是的，在这个相对还保守的年代，接近成年的男孩子如果还喜欢吃甜食，是会被笑话‘娘娘腔’的。
　　而女孩子却不一样，她们喜欢吃甜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或者说这是她们的权利更为合适。
　　无论未来的人是怎样看待的，但在这个年代确实是如此。
　　人们对于性别有着非常刻板的观念，虽有转变，但却十分缓慢。
　　一辆带‘K’的公交车开过，二人没有上车，等到一辆没有‘K’的到站后，才走进了车里。
　　带K的公交车是两元一人，而不带K的，则是一元一人。
　　在这个年代，这价格还是有些贵的——对于经常要坐公交车的人而言。
　　不过，莫雪遥和李婉言有一张月票，一个月是三十块钱，如果经常要坐车的话还是很划算的。
　　“滴。”莫雪遥上车的时候刷了一下月票，又对司机说道，“等一下再刷第二下。”
　　“嗯。”早已习以为常的司机大叔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了几许微笑，“可以。”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总会得到更多的……别人的善意。
　　不过有得也有失，承载的恶意也同样比其他女孩子更多。
　　大概两三站路后，在旁边位置上坐着等着的莫雪遥就又刷了一下，再一次传出‘滴’的一声。
　　这其实是在钻漏洞，因为月票是给一个人用的，所以在一定时间内是不可以在同一辆车刷第二下的，但只要坐的时间够长，那么还是有机会再刷第二下的。
　　车里的人不算太多，莫雪遥和李婉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窗户开到最大，任由那窗外的风吹拂过脸庞。
　　相比空调车，她还是更喜欢这样能开窗的公交车。
　　当然，前提是气温没有达到四十摄氏度。
　　否则的话，即使开着窗也热得要命。
　　因为吹来的风同样是热的。
　　下了车后，莫雪遥和李婉言又走了点路，来到了左紫雅的那栋西湖边的院落前。
　　大门一如既往地敞开着，不少花盆里的花卉都被端到了阴凉处，避免被这夏日过于猛烈的阳光暴晒。
　　假山上流动的水正在循环着，莫雪遥探手摸了摸，发现已经被太阳晒得温热了。
　　别墅中传来钢琴的声响，她抓着李婉言的手腕悄悄接近，发现里面正在上着课。
　　王佳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地听着。
　　钢琴前的左紫雅时而弹奏，时而停下来仔细讲解，如果是比较难的部分，她会重复许多遍。
　　她的讲课内容通俗易懂，即使没有扎实基础的莫雪遥和李婉言也能听懂一部分。
　　见到二人站在门边，左紫雅并没有停下讲课，只是微笑着朝她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来过不少次的莫雪遥已经比李婉言大胆了许多，十分自来熟地拿起旁边的折叠桌椅坐在了王佳乐的身旁。
　　今天来上课的学生，包括王佳乐，每一个人都带了一台电子琴。
　　不过，和莫雪遥家买的那种便宜电子琴不同，这些电子琴无论材质如何，都带着一副如同汽车离合、刹车以及油门一般的三个踏板。
　　“好了，现在大家先休息十分钟吧。”左紫雅看了一眼时间，笑着站了起来，“可以活动活动，或者去喝点水。”
　　于是，这些最小才上小学，最大已经上了大学的学生们纷纷放松下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些人已经上了很久的课了，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上下课规律。
　　“小遥、班长，你们又来玩儿了呀？”王佳乐趴在自己的琴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天写作业，没睡好……”
　　“这是电子琴还是钢琴啊？”莫雪遥好奇地摸着她桌上的琴，“外壳是木质的？好像很贵的样子？”
　　“嗯……几千块钱吧，还好。”
　　“这还不贵啊？”
　　“比真正的钢琴便宜多啦，这是仿钢琴材质和手感的电子琴～”
　　“线呢……？”
　　“内置了电池，可以不插电使用的。”
　　“好厉害啊……”莫雪遥羡慕地摸了又摸，“音质听起来也很好诶。”
　　“嘛……”王佳乐有些不好意思了，“嗯～小遥自己不是也有电子琴吗？”
　　“嗯，是有，不过，是便宜的那种，话说，你这电子琴比一般的大一点，你是要怎么带过来啊？”
　　“我爸开面包车装过来的。”
　　“然后回去再装回去？”
　　“对呀。”
　　“听起来好麻烦。”莫雪遥正说着，就看见左紫雅走了过来，便大大咧咧地打招呼道，“哟哈，左老师好啊！”
　　“左老师好。”李婉言跟着说道。
　　“嗯，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就这样吧？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日子，让时间慢慢的过去……”莫雪遥嘀咕道，“要是把我的日常生活写进小说里，绝对没什么人愿意看吧，反正挺无聊的。”
　　左紫雅笑了笑，未置可否：“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难题？”
　　“还好吧，没什么难题，暂时没遇到，就是来听你上上课，顺便找你玩儿！”莫雪遥轻松地笑道，“哎——毕竟我的不是钢琴啊，有很多弹奏的技巧做不到。”
　　“有机会的话，最起码还是买一台像王佳乐同学这样的电子琴吧。”
　　“等有钱再说吧～”莫雪遥很随意地回答道，“艺术嘛，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能在悠闲的日子享受一下就行，无需追求太过完美的设备，毕竟也没法靠这玩意儿吃饭啊。”
　　左紫雅脸上的笑容稍微少了一点：“艺术是人类社会不可或缺的。”
　　“那也得吃饱饭才行，反正我以后肯定不会从事艺术类的行业吧，最起码不会作为主职。”莫雪遥十分现实地说道，“虽然我也想每天弹弹琴，说说风月，聊聊文学和历史……但人活着总要吃饭的嘛。”
　　“也是。”左紫雅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些终究还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东西。”
　　“噫，我可没这么说啊。”
　　“没关系，我也确实是有钱人嘛。”左紫雅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俏皮，“虽然大多数时候不能这么说。”
　　“因为这么说了就会显得太张扬啊。”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嚷道，“嘛，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因为这是事实，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还是坦诚一点才更加舒服。”
　　“嗯。”左紫雅指了指自己的钢琴，“不介意的话，弹奏一首让我听听看，你们俩最近的进步如何？”
　　虽然说是‘你们俩’但她的目光主要还是聚焦在莫雪遥的身上。
　　“好啊。”莫雪遥一点都不带客气的，“那我先吧。”
　　于是，她就起身坐在了钢琴凳上，就照着放在谱架上的谱子弹奏了起来。
　　虽然从来没弹奏过，但生疏的感觉却不明显。
　　“果然很有天赋呢。”左紫雅摇了摇头，“你不专门去学钢琴真是太可惜了。”
　　“嘛，弹钢琴的人肯定有比我还有天赋得多的人，也不差我这个啦。”
　　左紫雅没有回答，她岔开了话题：“你现在还想做男孩子吗？”
　　“啊？啥？”莫雪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男孩子？呃……怎么突然问这个。”
　　“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更喜欢做男孩子。”
　　“哦哦……！”莫雪遥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此时的左紫雅就像个心理医生一样，似乎想要劝导或者引导自己，“呃……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情吧，随便想想而已啦。”
　　“嗯……确实，想要变成真正的男孩子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嘛，想想就好。”
　　左紫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重复着她的话：“想想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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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马上就是母亲节了

　　中午的时间。
　　学生们都已经离去。
　　左紫雅这里的钢琴课一般都是半天半天的。
　　只有王佳乐这位学生还留在这里，因为她父亲总是要迟些过来，所以她也经常和左紫雅一起共进午餐。
　　“乐乐，每个星期六都过来吃我这里的粗茶淡饭，有没有吃腻？”左紫雅笑着问道。
　　“没有呀，家里每天的晚餐都大鱼大肉的，我觉得还是粗茶淡饭更好呢！”
　　“嘛，我觉得只要好吃就都行。”莫雪遥随意地晃着身子。
　　李婉言并未插话，但她其实是对所谓的粗茶淡饭并不感兴趣的人。
　　因为她觉得，这只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有钱人才喜欢吃的东西，这算是一种无意间的反向炫富。
　　对于底层的人民而言，粗茶淡饭根本就没有什么艺术成分，也不觉得有多优雅——毕竟天天都在吃，而且是因为没钱所以才那么吃的。
　　“今天吃些别的吧。”左紫雅安静地坐在了餐桌前，“我叫了外卖。”
　　“是什么？”莫雪遥一点都不客气地问道。
　　“嗯～是披萨。”左紫雅也十分随和地回答道，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像莫雪遥你这样的女孩子。”
　　“诶？”莫雪遥托着腮帮诧异地问道，“喜欢我哪里啊？”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肯定会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但现在却已经习惯了。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经常会说喜欢对方的。
　　这并不是什么情侣之间的爱，只是一种单纯欣赏的喜欢，又或者友谊之间的喜欢。
　　相对来说更纯粹也更简单。
　　“率真。”左紫雅简单的回答道，“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不好意思的吧？其实我们也没有见很多面哦？”
　　“咦，干嘛要不好意思，关系的亲近与否和是否经常见面没有绝对的关联啦。”莫雪遥摆了摆手，“正因为觉得和你相处比较舒服，我说话才会这么随意的嘛。”
　　“所以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左紫雅轻轻笑了笑，“学习艺术的人，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纯净和率真，只可惜很多人没有，或者说，没法在随着年龄增长后依旧保有着它们。”
　　“那当然了，人长大后就会变得复杂啊。”
　　“你也会变得复杂吗？”
　　“我怎么知道，但我想，应该会吧。”莫雪遥不大确定。
　　“我觉得，或许不会。”左紫雅没等莫雪遥提问就解释道，“你的性格已经基本成型了，只要人生没有太大的变动，基本就是这样了，成熟只会让你懂得更多，而不会让你变得庸俗。”
　　“咦，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啊。”莫雪遥讪讪地笑道。
　　“也不算是夸你吧，这样的性格，也挺容易吃亏的。”
　　“啧，那就一点都不好了啊！”
　　“有得自然就有失，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左紫雅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只不过有的人得到的多，失去的却少，而有的人，得到的少，失去的却多。”
　　“咚咚。”正在此时，敞开着的别墅大门被轻轻敲响了，“左小姐，您电话点的披萨到了。”
　　“谢谢。”左紫雅站了起来，“放到桌上吧。”
　　“好的。”
　　这位穿着专门的员工制服的年轻男性略显紧张地走了进来，将一个精致的纸盒放在了桌上，微微弯腰后离开。
　　纸盒子打开后，最上面装着的是一人一份的奶油蛤蜊汤。
　　而下方则放着一个十二寸的披萨。
　　四个女孩子分着吃的话，倒也凑合，但肯定是不能完全吃饱的。
　　除了蛤蜊汤和披萨外，每个人还有一份清蒸鹅肝和用来调味的鱼子酱。
　　东西不多，但价格却属实是不便宜。
　　虽然莫雪遥已经吃得很小心了，但比起其他的女人来说还是差了点。
　　她的嘴角沾了点披萨的配料，鼻尖上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些许的奶油蛤蜊汤。
　　相比男生，她确实吃得算是文静和优雅了……
　　只能说是，尽力了。
　　“不用故意拘谨的，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吃就好。”左紫雅忍不住笑道。
　　“啊？诶？我倒是想按照以前那样来吃啦，不过，嗯，老妈有时候说得也有道理，不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长大了以后都得注意点形象啊。”莫雪遥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看到李婉言的暗示后，又抹了抹鼻尖。
　　“虽然是这样，但你做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别扭和勉强。”
　　“诶……？那只能慢慢学习了。”莫雪遥摊了摊手，下意识地抓起披萨吃了一口，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其他人都是用刀叉吃的。
　　李婉言本来也是想着直接抓的，好在她有看别人先动手的习惯，所以从左紫雅那里学到了这种吃法，只不过看起来略显笨拙而已。
　　“咦，原来真正的吃法是这样的吗？”莫雪遥讪讪地笑着，本想挠一下头，却又想起自己手上都是油，就又放了下来。
　　“不是的，其实你这种吃法才是正确的。”左紫雅摇了摇头，“这里就是给你捏的地方，切成一块一块，也是方便大家分着吃的时候好捏一点。”
　　“诶？”
　　“披萨本身就是欧洲底层人民吃的食物，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端，只是当贵族们想要吃它又想让自己和底层人民区别开来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故意复杂的方法来‘优雅’地去吃。”
　　“噫，左老师，你这么说你自己真的好吗？”
　　“可能有时候我对自己认知得太过深刻了吧。”
　　“那左老师你又干嘛要这么做呢，直接拿着吃不是更方便吗？”
　　“有时候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不只是动作上的习惯，还有思维上的习惯，即使自己明白，也很难扭转过来。”左紫雅捋了捋自己那紫色的长发，“而且，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只有这样的习惯才会更好的生存下去。”
　　“也是哦，毕竟左老师和我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嘛！”莫雪遥很轻松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一点都没有感到尴尬和自卑。
　　事实上李婉言都已经看了她好几眼了。
　　然而这暗示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对啦，明天就是母亲节了。”王佳乐岔开了话题，“小遥有没有准备好礼物呀？”
　　“哎？母亲节？明天？哦……好像是啊……”莫雪遥现在才知道，“老爹说明天有打折活动，我问他为什么要打折，他还说问我自己……切，什么嘛，阴阳怪气的，直接和我说是母亲节不就好了嘛。”
　　“咳。”李婉言轻轻咳嗽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和勺子。
　　她已经将所有的食物都吃干净了。
　　比莫雪遥慢了一些。
　　味道确实不错，东西也很昂贵，但实际上，是并没有吃饱的……
　　最起码没有在沙县里吃的那样舒坦。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没有吃太多，大部分都让给王佳乐和莫雪遥吃了。
　　她和左紫雅都只是吃了一块披萨而已。
　　一人一份的鹅肝，其实就是一人五块而已。
　　而且并不算很厚实的那种。
　　“怎么啦婉言？没吃饱吗？”莫雪遥大大咧咧地问道，让李婉言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不过，如果不是很熟悉她的人，八成是看不出来的。
　　因为实在是太不明显了。
　　“吃饱了。”她淡淡地回答道，又看向左紫雅，“谢谢左老师。”
　　“不客气～在我家吃饭，可能会让你们觉得比较拘谨吧。”左紫雅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其实没关系的，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呢。”
　　“嗯，我一直都把左老师平等对待的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乐乐打算明天母亲节送什么？”
　　“我嘛，大概是自己做一份贺卡，然后顺便送一枝花吧，反正每年都是这样。”
　　“我妈的话，可能更喜欢实用点的东西。”莫雪遥陷入了沉思。
　　不过，直到一个小时后道别离开，她都没有想到该送点什么。
　　李婉言和莫雪遥坐着回去的公交车，莫雪遥一路上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继续思索着。
　　“诶——不知道该送什么好。”
　　“只要有那份心意就够了。”李婉言轻声说道。
　　“唔，那就，贺卡好了？简单一点？”
　　“都行。”
　　“果然还是稍微有点纪念意义的比较好吧。”莫雪遥挠了挠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金光的长发，“啊啊啊——想不出来！”
　　“就贺卡吧，自己做的。”
　　“那就这个吧……”莫雪遥稍微有点不太满意，“待会儿我们去买材料自己做吧？说起来，婉言会折千纸鹤吗？叠几个千纸鹤也不错。”
　　“会。”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为了不被母亲知道，二人在家附近下了车，去最近的小店买材料。
　　一般来说，学校附近的小店，这种材料会比较齐全。
　　“我来付钱吧。”挑选好材料后，李婉言拿出了莫雪遥送她的那个——粉红色的钱包。
　　本来是打算挑选比较朴实的钱包，因为李婉言肯定不喜欢花俏的。
　　但莫雪遥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李婉言也欣然地接受了。
　　就像她说的一样。
　　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而且这样和她性格很不搭的钱包，或许反倒能让她印象深刻呢。
　　“回家！我打算用这个卡纸做一个小弹簧，打开的时候就能弹出来～”
　　“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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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五月十四母亲节

　　这是一个十分平常的星期天。
　　莫文利在水果店的门口立了个牌子，弄了一个母亲节特惠。
　　其实就是将平时卖水果的利润压低一点来获取更多的贩售量。
　　打折的主要是那些积压库存比较多或者再不卖出去就要坏掉了的水果。
　　便宜卖掉总比烂掉了要好。
　　做生意如果吝啬，那反倒是做不好生意的。
　　足够大气才能做得好生意。
　　上头隔壁家的水果店有样学样地也搞了块母亲节的招牌，还特地降价了莫文利水果店里没有打折的水果。
　　“老妈！今天是母亲节，祝你母亲节快乐！”莫雪遥硬着头皮将贺卡递了上去，她一直觉得母亲节送礼物什么的是一件挺肉麻的事情，也就是小学三年级之前送过，在上了初中之后便没有再送过一次了。
　　“你还会送我礼物啊？虽然就是张贺卡。”母亲欣慰的笑着，但还是故意用言语调侃道。
　　“啧，干嘛，贺卡还不满足啊？有就不错了好不好。”莫雪遥撇了撇嘴，就看见李婉言也将贺卡递了过去。
　　“干娘，母亲节快乐。”李婉言微笑着说道。
　　“哎呀，婉言真好～”
　　“喂喂，不都是贺卡吗！怎么还有区别对待的啊！”
　　“明显是言言做得更精致呀。”母亲将两张贺卡都捏在了手里，叉着腰说道：“遥遥做得不够用心！”
　　“嘁——！老妈区别对待！”莫雪遥气鼓鼓地大嚷道，“你都没打开看！里面有我想了半天的设计的好不好！”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啦，你们能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咯。”母亲笑着安抚莫雪遥，“希望你每年都有这份心。”
　　“哎哟。”父亲酸溜溜地削着苹果，“女儿长大了果然还是老妈的小棉袄啊，不是老爹的。”
　　“干嘛，你吃醋了啊？”莫雪遥斜睨着他。
　　“我怎么没礼物的？”
　　“今天是母亲节又不是父亲节……”莫雪遥一阵无言，“父亲节还早着很吧！”
　　“唉，算了算了，你到时候能记得这事儿就行咯。”父亲摇了摇头，“父亲节和母亲节的待遇可差远咯。”
　　“什么意思？”莫雪遥不解。
　　“你看，各大商场和店铺都会在母亲节做活动，但却很少在父亲节搞什么活动吧？”
　　“唔……好像是……”
　　莫文利叼了根烟在嘴里，看到杨晓玉望向自己，又讪笑着塞回了烟盒中：“时代是在进步的，以前是男人当家作主，所以都是男人花钱，各种商品呢也都是迎合男人的喜好，但以后可不一样了，我看啊，以后八成是女人当家作主了，花钱的基本都是女人了，哪怕是买男人的东西，也是女人买给男人的礼物了。”
　　“所以呢？”
　　“所以说啊，男人现在的消费力已经逐渐不如女性了，以后商家的各种活动大概都会将和男人有关的放在最末位了。”
　　“优先女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优先女人、小孩和狗。”
　　“……狗？”
　　“现在养宠物的人不是特别多嘛，那些年轻人都很愿意为自己的宠物花钱啊。”父亲摇头晃脑地说道，“多观察观察自己的生活啊！”
　　“切，我又不做生意，观察那么多干嘛。”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上面那家水果店又模仿你了。”
　　“模仿很正常，说明我们做得好，否则别人怎么可能会来模仿？”父亲倒是淡定，“你啊，也别太仇视别人，都是出来做生意的，互相学习很正常。”
　　“这也叫学习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哈哈！”父亲大笑着将水果篮放在了门口的架子上，“不要那么小气嘛，小遥。”
　　“别学你爹，他就是因为太大方了，年轻的时候才老吃亏。”母亲挤兑道。
　　“瞎说，我要是太小气了，岂不是连朋友都没有了？”
　　“所以你有几个朋友？人家都当你是‘牛猪’（方言：随便宰的牲口）。”
　　父亲晃了晃脑袋，没继续和母亲辩解。
　　莫雪遥当然也不可能立马就大彻大悟，变得心胸无限宽广，对这种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哪有那么容易就改得过来啊。
　　李婉言捧着新借的小说看着，这还是莫雪遥第一次见她借小说看。
　　以往她都是借一些相对深奥的书籍的，就算是看小说也得是古典名著。
　　这本的书名是全日文的，里面的字也是全日文的，还有着非常漂亮的插画。
　　但显然达不到名著的级别。
　　李婉言是对照着字典慢慢看的，要是莫雪遥的话绝对没有这份耐心。
　　就算是看英文小说她都觉得有些头疼——即使她的英文成绩还不错，可那么长篇幅，又夹杂着俚语的小说故事，实在不太好理解啊。
　　“妈妈，今天是母亲节。”一个大概才刚上小学的孩子走过了水果店。
　　“是呀，今天是母亲节～是孩子感恩母亲的日子。”年轻的女人牵着男孩儿的小手低头笑着说道。
　　“那我要给妈妈买礼物！”小男孩儿一蹦一跳地走到了水果店前，冲着在门口看书的李婉言大喊道，“阿姨，有没有一块钱能买的水果呀！”
　　李婉言十分缓慢地抬起头来，莫雪遥能感觉到她那平静的脸上隐藏着些许的愠怒。
　　这小屁孩……人家明明才高中生，竟然就喊阿姨……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女人这种生物，是最讨厌被人喊老的啊！
　　“嗯，一块钱的水果吗？你可以买一个苹果，或者买两根香蕉吧。”莫雪遥赶忙走上去说道，因为从来没这么卖过，所以她也不太确定。
　　“可以给我三根香蕉吗？”小男孩儿一脸天真地看向莫雪遥。
　　“可以啊。”这点小事儿莫雪遥还是能做主的，做生意向来是不能太吝啬，这是父亲的教导，她当即拿起掉落在台子上的三根香蕉递给了小男孩儿，“给。”
　　“一块钱，没错吧？”小男孩儿谨慎地确认道。
　　“是的。”
　　“谢谢姐姐！”小男孩儿欢快地喊道，用一双小手略显费劲地捧住了三根香蕉，拿出一根递给了他的母亲，“妈妈，母亲节快乐！”
　　“诶～真懂事～”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莫雪遥的母亲也附和道。
　　而一旁的莫雪遥感觉李婉言脑门上的黑线貌似更多了几分。
　　被小男孩儿给区别对待了啊……
　　大概是李婉言的神情过于严肃，所以让他不自觉地就将她的年龄往大想了。
　　既然买了香蕉，年轻的母亲自然也就顺便买了点其他的水果，而后拎着袋子离开了。
　　或许是刚才莫雪遥的‘大方’，让这位年轻的女性对这家店有了好感，所以才打算买点其他的水果吧。
　　“莫～雪～遥～！”不远处传来一声不轻不响的呼喊，她扭过头去，就看见水果店的台阶下方，一个脸颊微胖的女生正朝她笑着。
　　是鲁程媛。
　　她的身高比莫雪遥要高上几许，身材其实不算胖，就是脸颊胖了点，再加上脑袋有些偏圆，所以视觉观感上来看是偏胖一些的女生。
　　然而事实上她才只有一百斤整而已。
　　即使如此，班级里的男生还总是喜欢调侃地叫她‘小胖墩’或者‘圆滚滚’。
　　实际上……这些许的微胖是增加了几分可爱，并没有影响美观。
　　但要是真正的胖子，比如田昕楠那样的，男生们又不会这么‘善意’的调侃她了。
　　要么就是不理会她，要么就是喊她‘死胖子’，讨厌她的人就说她是‘死肥猪’。
　　“鲁程媛？你怎么在这里。”莫雪遥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家住在这附近吗？还是到医院来？”
　　“我家倒是不住在这附近啦，不过我爸妈开的店就在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呢，远远看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这家，原来是上面那家呀。”鲁程媛轻轻一蹦，跳到了莫雪遥的身旁，“这就是你家的水果店吗？”
　　“对呀。”莫雪遥的神色复杂，没想到鲁程媛竟然是上面那家水果店老板的女儿，那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啊……
　　“哟，是上面那家水果店老板的女儿吗？”父亲倒是十分热情，“来来来，尝尝这个。”
　　“叔叔好！不用啦，您这里有的，我家都有啦。”
　　“嘿，这个东西你爹可没进。”父亲得意地将牙签戳在已经切好的水果上，最奇怪的是，这水果上竟然还倒了点酱油和辣椒面。
　　“这是水果吗？”鲁程媛根本没来过家里的水果店，所以对水果并不了解。
　　然而就算是莫雪遥，也完全不认识这玩意儿。
　　还有蘸酱吃的水果？
　　“这可是稀罕物儿，叫做鳄梨，富含多种维生素以及丰富的蛋白质……不仅能吃，还可以用来做黄油和肥皂。”父亲用牙签戳起一个，递给了鲁程媛，“来尝尝看吧，我们家也刚到货，我正准备试试味道呢！”
　　“这什么时候进的？”母亲疑惑地问道，“这个是卖多少钱一斤？”
　　“我打算卖个六十块一斤吧，物以稀为贵嘛，这附近方圆百里，恐怕就我一家水果店有卖这个哈！”
　　“鳄梨……？”鲁程媛好奇地接了过来，“谢谢叔叔。”
　　“真的好吃吗？”莫雪遥也拿起了一根牙签，戳了一片放进嘴里，然后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噫——”
　　“好吃！”鲁程媛双眼发光。
　　“好难吃啊！”莫雪遥差点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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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回家的同伴多了一个

　　时间在流淌时并不觉得快，但当回首时却会惊讶地发现代表日期的那个数字竟然已经跳动那么多。
　　五月中旬，一年似乎已经过去一半。
　　晴朗了一个多星期的H市终于迎来了一场雨。
　　早晨时只是小雨，但雨却越下越大，一天都未停，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干脆下起了暴雨。
　　莫雪遥长那么大，这还是记忆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雨。
　　一般的雨是越下越小，而它却是越下越大，而且还维持了整整一天。
　　“呼啦啦——”
　　“啪嗒、啪嗒！”
　　雨点敲打雨棚上，莫雪遥看着教室里正在打扫卫生的同学们，懒洋洋地晃动着双腿。
　　黄语惜已经回了家，鲁程媛拿着一本记事本坐在了她的身旁，正在上面写写画画着。
　　“鲁程媛，你不回家吗？今天你不值日吧？”
　　“我们一起回家呀，反正顺路，我从今天开始，放学回家也要先回水果店啦，这样晚餐方便些。”鲁程媛剪下一小段胶带，粘在了记事本上。
　　这是一个方格子的记事本，有趣的地方在于，那些方格子很小，虽说也不是没法把字写里面，但如果一个方格子写一个字的话，就会让所有的字都挤在一块儿，而且也看不清楚了。
　　所以事实上鲁程媛在写的时候，是让一个字占了两个甚至四个格子的。
　　那么，下面的那些格子到底有什么用？
　　还不如直接买空白的记事本更清爽。
　　“哦哦……那我们就是三个人一起回家咯。”莫雪遥倒是挺高兴的，李婉言太过沉闷，虽然现在也偶尔会和她开开玩笑，但和她一起回家的路上，终究是莫雪遥说话的时候更多些。
　　有鲁程媛加入进来的话，就会热闹许多了。
　　“怎么啦，不欢迎呀？”
　　“为什么会不欢迎啊，当然欢迎。”莫雪遥托着腮帮看着鲁程媛的笔记本，“这是在做什么？”
　　“两位大小姐，麻烦把腿抬一下，拖地了，谢谢。”面部很有棱角，肤色有些黝黑的马甲拿着湿漉漉的拖把走了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
　　“哦哦……”鲁程媛将腿放在了课桌的铁杠上，“这个是手账啦。”
　　“手账？记账用的？”莫雪遥从字面意思上去理解。
　　“嘛，其实就是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吧，小遥看过日剧吗？日剧里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小本子的。”
　　“没看过，我只看过动漫。”莫雪遥摇了摇头。
　　鲁程媛将胶带纸整齐地贴好，给这页纸围了一个可爱的框：
　　“总之，就是记录生活的吧，什么都可以往上面记——计划要做的事情、今天的心情、花钱买了什么……
　　“就像一个简单的日记一样。”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复杂地用胶带围一圈，还在上面画涂鸦？”莫雪遥不解地问道，“如果为了记录东西避免自己忘记，那么应该尽可能简洁明了比较好吧，你画得这么花俏，真的能一下子找到自己忘记做的事情吗……”
　　“哎呀呀，小遥真是一点都没有浪漫细胞呢……”
　　“这和浪漫有什么关系……”
　　“女孩子的记事本，当然要可爱一点的呀！”鲁程媛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将皮质的记事本合上，“这样自己回头翻看的时候，也能最大程度的体会到当时的心情。”
　　“是吗。”莫雪遥未置可否，“我大概只会觉得浪费篇幅……”
　　“小遥在这方面真是和男孩子一模一样呢。”
　　莫雪遥很想说，其实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和男孩子一模一样，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沉默了五分钟后，李婉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回家了。
　　卫生已经都打扫好，她要把教室门锁上了。
　　“今天鲁程媛和我们一起回家。”莫雪遥对李婉言说道。
　　“好。”李婉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小遥都这么久了还那么见外，真是的～”鲁程媛笑着撞了撞她的身子。
　　莫雪遥不解地挠了挠头：“没有啊？”
　　“那你还叫我全名呀？”
　　“呃……大家都这么叫你的吧？”莫雪遥窃笑着做了一个手势，“我念的是‘撸成圆’啊～”
　　“好哇，小遥也像男生一样，真是的，不行，要叫得可爱点。”
　　“那就……小媛？”
　　“嗯……还是叫我程媛吧，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程媛？”莫雪遥重复了一遍。
　　“对～就这样叫吧～”鲁程媛摸了摸书包，似乎打算摸出雨伞来，但在踌躇了一下后，又将雨伞收了回去。
　　“干嘛呢？”莫雪遥不解。
　　“和小遥撑一把伞吧，不介意吧？我喜欢和朋友贴在一起走。”
　　“为什么啊？”
　　“大概是觉得有趣？特别是下雨的时候，可以挤来挤去。”
　　“好吧……”莫雪遥并不擅长拒绝别人。
　　好在她和李婉言平时也基本都是一人一把伞的，没有合撑一把伞的习惯。
　　以前和历谷涛他们那些死党倒是经常一起撑伞，不仅是勾肩搭背，还故意摸对方的背脊，说着‘花姑娘’之类的台词恶心对方。
　　不同人的相处方式不同，也不知道是女孩子和男孩子的区别，还是莫雪遥在对待男孩子和女孩子时用了两种不同的性格的缘故。
　　她和死党相处时，喜欢故意挤兑对方，但和关系好的女孩子们相处时，却大多时比较文静且有分寸，不会开比较过分的玩笑。
　　或者，并不是她有两种性格，而是没有完全袒露自己的内心吧。
　　走出教学楼，雨水就倾泻在了伞面上，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很简单也很复杂。
　　有时候还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变化。
　　鲁程媛竟然就是上面那家水果店老板的女儿，但她平时却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教育出这样女儿的父母，应该也不是那种很让人反感的人吧……
　　对于那素未谋面的另一家水果店老板，莫雪遥的印象有了微妙的转变。
　　她忽然想起了父亲说的话，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果然，她确实是没有父亲那么大度呢。
　　否则也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纠结了。
　　其实在知道这事的那一瞬间，她脑海里甚至还闪过想和鲁程媛绝交的幼稚念头呢！
　　“怎么了呀，小遥？过来点吧？”鲁程媛抱着她的右胳膊往右边拽了拽，“不然你就要淋到雨了。”
　　“哦哦……”莫雪遥恍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随意地聊起了其他的话题，“说起来，鲁程媛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我爸妈都是摆夜摊的，后来赚了点钱，就租了家店面开店，嗯……就是这家水果店啦。”
　　“那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水果店看看啊？”
　　“嘛……感觉也没什么好看的啦？”鲁程媛侧着头，让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垂落在莫雪遥的脸庞上，“而且一放学就回家写作业，懒得出来，再加上那段时间爸妈都很晚回家，我还巴不得享受一个人在家的时光呢～我爸在家的时候，比我妈还啰嗦。”
　　“那最近怎么又要放学后直接去水果店了呢？”
　　“嗯，因为有顺路一起回家的同学了呗～昨天过去是意外，因为我爸有东西放在家里忘记带了，让我给他带过去，那天就要用的。”
　　“原来如此。”
　　“嗯，待会儿一起写作业吧！在我家的店里？”
　　“不了吧……”莫雪遥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嗯——那就在你家的店里好啦，你家的店好像比我家大一点点。”
　　“门口比较大。”莫雪遥带着几分自得地说道。
　　正聊着，一辆面包车呼啸而过，莫雪遥猝不及防地被溅了一身的积水。
　　“……我靠！开车开那么快干嘛啊！下雨天还开那么快，太没素质了吧！”莫雪遥不忿地嚷道，“还想着吃完晚饭再洗澡的呢！”
　　“小遥一般都是去哪里洗澡的？”
　　“去金奶奶家啦，就是下面那家开杂货店的奶奶。”
　　“那我也能一起去吗？”
　　“应该可以吧？”虽然莫雪遥很想说这是自己的特权，但仔细想想，她哪有资格说这是自己的特权啊，只能说是金奶奶的善意而已，而金奶奶显然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如果鲁程媛也想去洗，她肯定会同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知道鲁程媛是隔壁水果店老板的女儿后，她就总想和对方在各方面较个高低，虽然说对方可能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想法……
　　幼稚得就像个小学生。
　　她有些脸红地在心中揶揄了自己一句。
　　不多时，水果店就近在眼前了。
　　“哎？遥遥，怎么回事？衣服都湿透了？白的地方都脏兮兮的了。”
　　“还不是那辆面包车啊，把脏水都溅到我身上来了！”
　　“这个得赶紧洗，不然就不容易洗掉了，到时候人家校服这里是白的，你校服就是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来不换衣服呢！”母亲赶忙说道，“我帮你拿换洗的衣服，你和婉言赶紧去洗澡吧。”
　　“阿姨好～还有我，也一起去。”鲁程媛礼貌地说道。
　　母亲在昨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但却依旧显得十分热情。
　　大人们貌似都不在乎这种事儿呢。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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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生意对手也可以是朋友

　　夏天的雨停了之后，不会让阴云在天空中停留太久。
　　云层的浅灰色褪去，像是变色一般地变成了半透明的白色。
　　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将余晖洒在云层上，又将它们渲染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颜料。
　　只不过云层似乎有厚有薄，被晕染的地方也有深有浅，不同的红就像是石头上的一条条纹理般美丽。
　　云层只遮蔽了一半的天空，远处的天空是一碧如洗的，从云层底下望向远方，感觉就像是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一样。
　　只不过这屋檐格外的大……
　　酥糖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水果店的屋顶，趴在瓦片上眺望着远方。
　　因为雨才刚停，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整座城市如同静止了一般的安宁。
　　莫雪遥刚洗完澡，从金奶奶家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李婉言和鲁程媛。
　　“不早啦，我先去吃饭了，待会儿再到你这儿来。”鲁程媛朝莫雪遥摆了摆手，暂时的道别。
　　实际上距离并不远，她只是回到上面的那家水果店里去吃晚餐而已。
　　那家水果店的老板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女儿走回来，察觉到莫雪遥父亲同时望过去的目光后，便朝他笑了笑。
　　“你今年开店到现在，我还没和你打过招呼呢。”莫文利叼着烟走了过去，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递给了对方，“真巧啊，你女儿和我女儿在同一个班。”
　　“这也算是缘分。”对方客套地说了一句，接过了莫文利递过去的香烟，搁在了耳朵上，并没有马上点燃。
　　大人们的寒暄，莫雪遥没有任何兴趣，她现在肚子有些饿了，就等着吃晚餐呢。
　　而母亲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把最后一锅汤盛起来，就可以开始吃了。
　　“阿利，回来吃饭了！”母亲站在店门口，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冲还在和上面那家水果店老板寒暄着的父亲喊了回来。
　　“老爸，你聊得还挺开心啊……你们不应该是竞争对手吗？”
　　“生意上的对手不代表是绝对的竞争对手啊，竞争也有共赢的方法，生意上的对手，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父亲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啤酒，舒爽地长出一口气，“哈啊——小遥，你知道‘天下无敌’这个成语正确的理解是什么吗？”
　　“强大到没有对手了呗。”
　　“错，应该是没有敌人，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朋友，这才叫天下无敌。”
　　“你就不要歪曲成语了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嘛……虽然道理是没错。”
　　“刚才那个女生在你们班里的学习怎么样？”母亲夹了一块火腿肉放在莫雪遥的碗里，问道。
　　“还行吧，问这个干嘛？”
　　“要多和学习成绩好的同学一起，不要和成绩差的在一起，会近墨者黑的。”
　　“老妈你又来了。”莫雪遥不耐烦地端起碗连续扒了好几口，“每次听说这些就烦得要命，能不能别念啦！总是重复来重复去的，而且为什么要因为别人成绩不好而歧视别人啊，有些人努力了成绩也就一般啊。”
　　“努力了最起码也能达到一般，我的意思是不要去和成绩差的同学经常待在一块儿，成绩差肯定是自己不上进，否则哪怕再没天赋也能到个中等。”
　　“可世界上不可能人人都学习很好啊，总要有垫底的吧？如果是学习都很好的人聚在一个班里，那么全班倒数第一的成绩说不定也就比中等的学生差了没几分呢？”
　　“你老是强词夺理。”母亲很不高兴。
　　“老妈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别人，嘁，要是婉言学习成绩不那么好，你是不是就要把她赶走了啊？”莫雪遥怒气冲冲地说道，这话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发火，大概是觉得母亲侮辱到了自己其他的朋友而生气吧。
　　比如历谷涛、石海明他们这些初中时的死党，就属于母亲所言那种成绩不好的同学。
　　可是成绩的好坏与人品并不直接挂钩。
　　对于她而言，这两个死党可是比那些没见过几面的堂兄堂姐们亲近得多的存在。
　　在说出口后，她又后悔了，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
　　可说出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已经没法收回了，她又不好意思立马认错，便像是倔驴似地硬撑着。
　　母亲拿着筷子在桌上一拍，眉头紧皱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被父亲打了个岔。
　　“行咯行咯，你们母女俩就没几天不吵两句的，真是的，干啥呢。”
　　“你瞧瞧她，怎么说话的呢！”母亲很不高兴的指着莫雪遥。
　　“切，要是你们刚开始的时候知道婉言成绩差，肯定不会同意收留她的！”莫雪遥笃定地喊道。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知道她的成绩吗？你不要拿着言言当武器来攻击我，你这样做言言不会伤心吗？”
　　“嘁——！谁让你那么极端的。”
　　“我怎么极端了？”
　　“让我不要和学习成绩差的同学待在一起。”
　　“本来就不应该待在一起，和那些成绩差的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
　　“哦，那你交朋友就只看利益的吗？”刚才还有些心虚的莫雪遥，这会儿反倒理直气壮了起来。
　　“这是为你好，不是说只看利益。”母亲想解释，但却说不出个道理来。
　　“嘁，势利眼！”莫雪遥不满地大嚷道。
　　“好了好了，小遥，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妈呢？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让你和成绩好的同学打好关系，以后进入社会了啊，也有个照应，由同学而变成的朋友，关系是更牢固的，以后有什么麻烦，就容易有人帮你，步入社会后的人，就没那么容易成为真心朋友了，你明白吗？”父亲拿起了一次性杯，“总之，意思就是让你打好人际关系的基础。”
　　“难道学习差的学生就没有人际关系了吗？”
　　“有肯定是有的，但多半帮不上你啊——这是你妈.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哈。”父亲说着，赶紧喝了一口啤酒，掩饰着此时气氛的僵硬。
　　“小孩子懂什么，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妈妈说的话对不对了。”
　　“长大了我也不会成为一个利益为上的人。”莫雪遥不忿地回答道，随便几口吃完了晚餐，就拿着作业走了出去。
　　“去哪儿啊？”父亲赶忙问道。
　　“去程媛家里写作业！”莫雪遥远远地甩下这句话。
　　水果店里就只剩下了李婉言和莫雪遥父母。
　　“干娘，不要放在心上。”五分钟的沉默，让大家用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吃完了晚餐，李婉言才终于开口说道，“遥遥是无心的。”
　　“我当然知道啦，她是我女儿，我会不知道呀？她就这性格，以后出去肯定要吃亏的！”母亲摇了摇头，“她这样说话，差点把我和你的关系都弄得很僵了。”
　　“我没事的。”
　　“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杨晓玉摸了摸李婉言的脑袋，“我可是已经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了哦。”
　　“我知道。”李婉言的嘴角微微扬起，“我来洗碗。”
　　“嗯，我就偷懒一下，你待会儿也去上面和遥遥一块儿写作业吧？”
　　“都行。”
　　“咦，小遥，这么快就过来了啊？你吃好了？”
　　“嗯。”
　　“我才刚开始吃呢。”鲁程媛搬来一张椅子，“不是到你家吗？怎么到我家来啦？”
　　“突然就想过来看看了。”莫雪遥回答道。
　　鲁程媛家的水果店看起来要狭窄和拥挤一些，而且东西摆得有些乱糟糟的，不像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那样收拾得整整齐齐。
　　“叔叔阿姨好。”莫雪遥又赶忙礼貌地说道。
　　“吃过了吗？没吃过在我们家吃啊。”
　　“吃过了，谢谢。”莫雪遥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是来找程媛写作业的。”
　　“写作业呀，我们这有点乱，还没有多余的桌子，要不待会儿你和程媛去附近的那家咖啡厅里写吧？那里也安静些。”
　　“不用吧……？”在莫雪遥的心中，咖啡厅属于高消费场所，里面的东西比肯德基还贵。
　　在这个年代，衡量一家餐厅的档次，是以KFC或者M记作为基准线的。
　　“没事儿，待会儿去咖啡厅吧！我也觉得这里有点乱了。”鲁程媛将脚边的纸箱踢到一旁，“而且咖啡厅还很安静～”
　　“唔，那……都行吧。”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头。
　　“那等我一下呀，我尽快吃完～”鲁程媛捧起碗小口而快速地咀嚼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憨憨的。
　　等她吃完的时候，李婉言也走了过来。
　　“小遥。”
　　“啊……婉言。”
　　“不要把干娘想得那么坏。”
　　“我没有啦……”
　　“那个时候，就算我成绩不好，她也一定会收留我的。”
　　“嘁……谁知道呢。”莫雪遥撇了撇嘴，逞强道。
　　但实际上，这么一会儿过去，她的怒意已经消散了不少，剩下的更多是尴尬，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
　　道歉？
　　那八成是不可能的。
　　除非母亲给她一个台阶下。
　　或者干脆就用老办法——睡一觉。
　　等明天的时候，大家就会把这些事情都‘忘了’的。
　　“去咖啡厅吧～！”鲁程媛擦了擦嘴角，熟练地从她的父亲那里接来一张大面额的纸钞，“走吧走吧～！难得去咖啡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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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梦之咖啡厅

　　大概是和水果店相隔两条街吧。
　　这家在莫雪遥小时候的记忆中就已经存在了的咖啡厅依然如过去一般，没有变化。
　　它最有意思的一点，就在于坐落于十字路口的中央。
　　咖啡厅自带一个后院，用来作为停车场，最多可以停下七八辆汽车。
　　后院是一个半圆，而缺口处就坐落着这家咖啡厅。
　　咖啡厅也是圆弧形的，两边留了一部分空间，用来供汽车在后院出入。
　　它的装潢风格带着几分现代的简约，在莫雪遥小时候，简直就像科幻电影里的咖啡厅一样先进，直到现在，也仍不显得落伍。
　　据说是按照那个时代美国的咖啡馆来设计的。
　　也从侧面证明了，Z国确实落后了它很多，现在只是在慢慢地赶上而已。
　　莫雪遥路过这里许多次，但却从来没有进去过。
　　当在此坐下的时候，有一种处于风暴中心的感觉。
　　因为行人会从旁边走过，车辆也会从旁边驶过。
　　圆形建筑物的前一百八十度范围，全部都是明净的落地窗。
　　当远处的汽车朝这边开来的时候，甚至还会让人有一种要被撞上了的错觉。
　　这里可不是什么步行街，这里是正儿八经的十字路口，只是十字路口十分宽敞而已。
　　但在这里建造咖啡馆的，莫雪遥是没见过第二个。
　　据说，因为投资这家咖啡馆的老板也投资了这条路的建设，几乎所有的钱都是他出的，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一个特权，满足他一个‘小小’的兴趣。
　　当然，到了这个十字路口，汽车也开不了多快——限速‘40’的牌子可是高高竖立着的呢！
　　走过那个并不笔直的斑马线，莫雪遥、李婉言和鲁程媛三人来到了咖啡厅的门口。
　　门口挂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白底的字。
　　它叫做梦之咖啡厅。
　　然而也就是这么个名字而已，因为里面的装潢和这名字是完全不搭的。
　　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只是稀稀落落地坐了两三桌人，看起来不是在谈生意，就是在谈恋爱。
　　“程媛来过吗？”
　　“我也没来过呢，第一次来～”鲁程媛透过玻璃窗朝里面看去，“不愧是咖啡厅呐，里面还有一架钢琴，而且还那么宽敞干净。”
　　“那我们……进去吧？先看看价格贵不贵。”莫雪遥摸了摸口袋，然而她并没有带钱出来，“不贵的话就AA吧，你先垫付着，之后还你，太贵的话就走了吧？”
　　“怎么样算太贵呢？”
　　“比如说，一杯咖啡五块钱什么的？”
　　“这个……不算贵吧？对于这样的咖啡厅来说。”鲁程媛摸着自己肉乎乎的脸颊说道，“反正，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行。”莫雪遥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前台的服务小姐冲她微微一笑，用甜而柔美的声音轻轻问道：“请问需要些什么？你们可以先坐下来，再慢慢点。”
　　“嗯……咖啡吧……先点了再说……”没看到价格的莫雪遥不敢就这么坐下来，生怕待会儿自己不好意思再站起来了。
　　“要什么咖啡呢？菜单在这里，您可以自己选。”前台小姐将菜单递了过来。
　　上面光是咖啡就有三十多种，还不算其他的饮料，让莫雪遥看花了眼。
　　“菜品的菜单在这里，需要点什么呢？正餐还是点心？”
　　“啊……”莫雪遥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她找到的最便宜的咖啡也要十块钱一杯，这么昂贵的价格，她又哪里敢再去买点心啊！
　　但买少了会不会显得太穷酸？
　　这一时间让莫雪遥很纠结。
　　不在意别人目光的毕竟是少数。
　　在这样高档的场所，人总想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档次一点，最起码也得是和其他人差不多。
　　“我就，拿铁咖啡就好，你们要什么？”莫雪遥将选择的权利和压力丢给了其他人。
　　“我也拿铁吧……”鲁程媛也十分克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仍旧有一些偏僻的四五线城市没有发展起来，那里大多数底层人士的月工资才三百块钱……
　　“拿铁。”李婉言最后一个说道。
　　“那么，三杯拿铁是吗？不需要一些小点心吗？”看出三人还是高中生的女侍应生十分贴心地微笑道，“要试试看蓝莓巧克力慕斯蛋糕吗？玻璃橱柜里有样品，这样的一块是十块钱。”
　　那哪里是一块蛋糕啊。
　　明明是一口。
　　莫雪遥的手本就不大，那块蛋糕甚至比她的手还小那么一点。
　　价格却这么高。
　　十块钱买二十个包子都能吃到吐了好不好。
　　莫雪遥和鲁程媛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咖啡就够了，咳……”莫雪遥尴尬地说道。
　　柜台的女侍应生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任何瞧不起的神情。
　　该说……不愧是专业的咖啡厅吗？
　　有时候，可能最瞧不起普通人的，还是其他的普通人们……
　　“请三位找个位置坐下，待会儿咖啡煮好后会为你们送到桌上的。”
　　“好的……”莫雪遥有些尴尬，已经不想再在这儿站着了。
　　但李婉言却开口问道：“请问，咖啡可以续杯吗。”
　　“当然是可以的。”前台小姐完全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喝完了都可以让我们帮忙加的，只要摁一下桌上的按钮就好。”
　　“好、好的！”莫雪遥尴尬地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
　　不过，想到可以续杯，她就又开始盘算着要喝多少杯才能把钱给喝回来……
　　但是，大多数人应该都不会刻意去续杯吧。
　　续第二杯大概就够了。
　　续太多那就……有点丢脸了。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作业摊开没多久后，三杯咖啡就被送了过来。
　　装咖啡的马克杯并不深，里面的咖啡有一股醇厚的香味。
　　但喝的时候却觉得比平常在艺术社团里喝的那种速溶咖啡要苦得多了。
　　莫雪遥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后开始排除杂念，认真地写起了作业。
　　鲁程媛属于成绩不上不下的那种学生，注意力也还算集中，只是思维速度不够快，有时候一个问题她要想二十几分钟才做出来，答案还有可能是错误的。
　　而这种问题，莫雪遥和李婉言大概只要五分钟就能搞定，正确率还特别的高。
　　咖啡厅的灯光不算明亮，也不算昏暗，就这么幽幽地照着。
　　侧边传来钢琴的声音，莫雪遥抬起头看了几眼，发现看不到坐在钢琴后面的那个人。
　　弹奏的都是舒缓的音乐，让人能够安静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音乐只起到了调节情绪的作用，而并不会让人反被音乐所影响。
　　虽说外面车来人往，可是却没有多少噪音。
　　窗玻璃好像是好几层的，隔音效果相当得好，让莫雪遥甚至怀疑它是不是有防弹的效果……
　　不过，在这马路的中央开的咖啡厅，窗玻璃和墙壁都确实得结实一点才好。
　　万一真有人疲劳驾驶撞上来了，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害。
　　不过，这么十几年来，貌似都没有被撞过，以前听大人讲过，说是这咖啡厅的设计很特别，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到它并且避开，几乎不可能会撞上来。
　　当莫雪遥续了的第二杯咖啡已经喝了大半的时候，作业也终于写完了。
　　“小遥，写完了？”
　　“嗯。”
　　“我也差不多了，等下给我对一下答案呀。”
　　“都行。”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即使是在交谈的人们，声音都压得很低，让这里十分和谐且安静。
　　钢琴的声音回响着，莫雪遥好奇地走到侧边，想看看弹奏钢琴的人长得怎么样，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圆滚滚的身影。
　　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正是高缘。
　　莫雪遥按捺着惊讶，悄悄走到了他身后，看着他优雅地弹奏钢琴。
　　他竟然这么擅长弹钢琴，弹奏起来不仅轻松，而且还微闭着双眼，像是沉醉在了曲子之中。
　　带入了感情的曲子才能好听，就像是带入感情的小说才会好看一样。
　　一曲终了，高缘才回过头来看走到身边的人。
　　“哦，莫雪遥？”高缘微微一笑，全然没有平时的轻浮模样，“你来多久了？我都没看到你。”
　　“好久啦，作业都写完了。”
　　“作业？”高缘的眼睛一亮，顿时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咳，借我抄抄？明天不想早起了……”
　　“那你得经过婉言的同意才行。”
　　“什么啊，班长也来了，唉……”高缘长叹了口气，“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哼哼……偶尔也高消费一次嘛。”
　　“点了什么？”
　　“咳，咖啡……”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脸颊。
　　“哦哦，那我请你们吧。”
　　“你不弹了？”
　　“我只是偶尔会心血来潮到这家店弹弹钢琴而已，真正的钢琴师可不是我。”高缘站了起来，“待会儿会有人接替我的。”
　　“这家店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当然不是，不过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舅舅。”
　　“好吧，差不多也就是你家的了。”莫雪遥捂住了额头，“真有钱呐。”
　　“咳，别在意这种表面的东西。”高缘笑着站了起来，冲侍应生招了招手。
　　“高先生，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嗯，给我的朋友上四杯卡布奇诺，再来四块味道各不一样的蛋糕。”
　　“好的，稍等。”
　　“谢谢。”高缘优雅地笑着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莫雪遥的时候，就又立马变得和平时一样了，“嘿嘿，不介意我去你们那桌坐一下吧？”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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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打字机

　　大家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高缘。
　　不过也不算太意外。
　　即使他穿得像个小少爷。
　　但大家不也早就知道这家伙家里很有钱了嘛。
　　他父亲貌似是房地产的开发商，家产不说上亿，几千万八成是有的。
　　在这个年代，彩票的头等大奖也不过是五百万而已。
　　很多买彩票的人都说，中个五百万这辈子不愁吃穿了。
　　可想而知几千万是个多么巨额的数字。
　　“这家咖啡厅距离学校挺近，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我就经常会来。”穿着西装的高缘稳稳地坐了下来，完全没有平时那浮躁的模样。
　　“行啦你，别装正经了，看着就别扭。”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嘀咕道，“你家住在这附近吗？”
　　“那倒不住在这附近。”
　　“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骑车啊。”
　　“你还会骑车——？”莫雪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旁的鲁程媛跟着用力地摇了摇头。
　　“啊？你没见过我骑车吗？只要是晴天，我都是骑车的啊。”
　　“你平时除了值日，跑得都太快了，谁知道你是怎么回去的啊。”莫雪遥斜睨着他，一旁有一个盘子进入了她的视线里，上面放着四块精致的蛋糕。
　　“有那么快吗？”高缘的目光挪到了蛋糕上，“来，一人一块，你们挑自己喜欢的吃吧，每一种都挺好吃的。”
　　“唔，你们先选吧。”莫雪遥谦让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这个有草莓的好了。”鲁程媛歪头笑着，将蛋糕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李婉言和莫雪遥也各自拿了一块。
　　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却做得极为精致，上面有着各种配料，里面也有一些水果的夹心，吃起来很有层次感。
　　“你们都住在这附近吗？”高缘随意地问道，貌似并不是想知道答案，只是想聊个话题出来而已。
　　“是啊，我们两家，都是开水果店的。”莫雪遥指了指自己和鲁程媛。
　　“有空去找你们玩儿啊。”高缘挠了挠头，舔着脸凑到莫雪遥身边，“那啥，莫大校花，你那……作业……咳……就抄个数学……”
　　“你做梦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一旁的李婉言，“‘班长大人’可是在盯着你看哟。”
　　“哎呀，哈哈，班长，刚才我没说什么哈！”
　　“自己的作业自己做。”李婉言认真地说道，“你不是为别人而学的。”
　　“唉，我最近都有好好学英语了嘛，就是数学实在太难啦——”
　　“我赞同，数学真是做得头疼……”鲁程媛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的蛋糕残渣，“还好，下个学期就分科了，我们文科班就不会再有数学啦～”
　　“文科班还是有数学的好不好……”莫雪遥觉得这话自己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
　　“诶？竟然还有！”鲁程媛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她的文科明显要好得多，但理科却拖了后腿，特别是数学，基本都是在合格的边缘徘徊着。
　　“不过难度好像会降低很多。”高缘脸上涌现了笑容，似乎想说个什么俏皮话来活跃一下气氛，但他的肩膀就在此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一个戴着绅士白帽的男人站在了高缘的身后，他看起来大概是将近三十的模样，同时拥有着年轻的活力和年长的成熟。
　　“哟，高缘。”
　　“左侦探。”
　　“一个人和三个漂亮的小姑娘约会啊？”戴着白帽的男人调侃地笑着，随意地拉了一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钢琴的声音也恰好在此时响起，大概是真正的钢琴师接替上去了吧。
　　“嘿嘿，怎么样，羡慕不？”高缘的脸皮厚得要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得意，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样子。
　　和周勇比起来，简直是另一个极端啊。
　　“小心身体吃不消啊。”打扮得很帅气的侦探先生开玩笑道。
　　“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父亲的朋友，他开着一家侦探事务所，姓左，大家喊他左侦探或者左叔就行了。”
　　“喂喂，我还没有那么老吧？叫哥还差不多。”
　　“你都快三十岁了，还不老啊？我们这些人都才十六七岁呢！”高缘挤兑道，“这位呢，是我们班的班长，这个是我们学校的校花，那个呃……就是我一普通同学。”
　　“是个普通同学还真是对不起了啊！”鲁程媛故作生气地嘟嚷道。
　　“侦探……竟然真的有侦探诶？”莫雪遥新奇地打量着这位左侦探，“你是不是经常遇到什么杀人案件之类的？”
　　“H市哪来那么多杀人案件啊，而且真正杀人的案件，怎么轮得到我这个侦探来查。”左侦探扯了扯自己的帽檐，“大部分都是一些民事案件，需要收集证据或者材料什么的，有时候还会接到……比如谁家的狗走丢了让我帮忙去找什么的。”
　　“听起来一点都不帅气啊……”莫雪遥一脸失望。
　　“咳，大部分的侦探都是这样的嘛，处理小三案件倒是比较多。”左侦探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那你来这里肯定不是单纯的喝咖啡吧？”鲁程媛好奇地问道，“是要来抓小三吗？”
　　“不，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来喝咖啡的。”
　　“对了，左叔，难得有机会，去你的事务所玩吧？”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现在可是已经下班了啊。”
　　“反正是你自己开的事务所，是不是上班时间有什么关系啊，三位美女肯定很感兴趣啊。”高缘挑着眉毛说道，“你看，万一你得到谁的欢心了，就能摆脱你的单身生活了。”
　　“抱歉，我可不算美女。”鲁程媛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像是在回应刚才高缘说的话。
　　“我对小女孩儿可没有兴趣，男人，就是要和那种成熟的女性在一起。”
　　“你该不会喜欢我妈吧？”高缘一脸的警惕。
　　“说什么呢！”左侦探捂着脸拍了一下高缘的脑袋，然后将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率先走到了门口，“走吧，带你们这些小家伙去我的侦探事务所玩玩。”
　　或许，他也带着些许炫耀的成分吧。
　　左先生的侦探事务所就在一家私人牙科诊所的旁边，店面不算宽敞，但里面却挺深的。
　　房间并没有做太多的装潢，只是被简单的分为了风格不同的两个部分。
　　前面是会客厅，后面则是办公室。
　　中间并没有装门，是完全互通的。
　　墙壁上贴着不少明信片，都是漂亮的女明星的。
　　还有些认不出来，估计是没有太多名气但却长得好看的女明星吧。
　　“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简单的客厅和办公室而已。”左侦探笑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是一张可以旋转和移动的老板椅，靠在上面的感觉貌似十分的舒服。
　　“这个是什么？”莫雪遥发现了一样新奇的东西，看起来像电脑键盘，但又连着点什么，不像是那么简单的样子。
　　“这个啊，这个是打字机。”左侦探得意地拍了拍它，“虽然基本已经淘汰了，但我还是很喜欢它，很有机械的美感，我这可是那个厂的最后一批产品了，做完这批后，他们就倒闭了，其他的打字机厂，估计也差不多了吧。”
　　“打字机……”
　　莫雪遥还没说下去，高缘就接过了话头：“反正比打印机难用，得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手打，还只能打英文，不能打中文，早就该被历史淘汰了。”
　　“这叫情怀好不好！”左侦探将帽子挂在了门背后，“哎呀，最近H市吸毒的家伙越来越多了，到底管不管的啊，还是说那些人在等着这帮吸毒的人将那些贩卖毒品的家伙给引出来？”
　　“很多吗？”
　　“嗯，比之前多了不少，又有一股新势力在滋生。”左侦探叹了口气，“我最近就接了一个案，说是自己的丈夫去吸毒了，但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并且找不到贩售毒品的人，想拜托我找出他们来，然后报警。”
　　“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让警察去找？”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啊。”左侦探摸了摸下巴。
　　“该不会那个人不是吸毒的，或者不止是吸毒，而且还贩毒了吧？所以他妻子想让你找到证据然后威胁他，让他改邪归正？”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左侦探点了点头，笔了个手枪的手势指了指莫雪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还蛮聪明的嘛？”
　　“莫雪遥，这都想不到，明明是你太笨了吧？”
　　“哈哈，这种事情我早就想到了，但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可不能随便下结论啊。”
　　“啧啧。”莫雪遥咂了咂嘴。
　　“其实我的事务所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要试试看打桌球吗？”
　　“哪里有桌球啊？”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并没有看到桌球的大长桌。
　　“在后面，我的卧室。”
　　“你为什么要在卧室里放台球桌啊……”
　　“这是绅士的浪漫。”左侦探一脸自恋地说道。
　　莫雪遥和鲁程媛不约而同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达了对他的鄙视。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个毫无侦探架子的侦探，虽说看起来也挺不靠谱的。
　　就这样，真的能完成别人给他的委托吗？
　　嗯……大概因为拍摄别人对象找小三的证据，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吧？
　　否则他的事务所肯定是开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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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咏春拳

　　漆黑的深夜，总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从腐烂发臭的角落里钻出来。
　　城中村，就像是国外的贫民窟。
　　这里总有着许多隐藏着的黑暗。
　　陈程坐在椅子上，身体并没有受到限制，但却不敢动弹。
　　在他的身前，站着几个彪形壮汉，在亚洲人里，绝对算是相当魁梧的体型了。
　　“小子，你为什么就不吃一颗呢？我都说了，这前十颗，都算是我请你的，之后的还给你打八折，这么大的优惠，平常人可享受不到，要不是对你比较欣赏，我也不会请你过来坐坐。”
　　“我……”就算是经常面对小混混的陈程，此时的额头上也满是冷汗，“我真的没钱……”
　　“你别说钱不钱的事儿，你为什么不肯尝尝看呢？试试看，绝对会让你感觉到这辈子都没感受到过的快意。”戴着墨镜的男人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而你作为每个月都有不少零花钱的人，绝对买得起它，相信我，这玩意儿真的不贵，你就算一天吃一颗，一个月也只要几百块钱，比抽烟爽多了。”
　　“我不喜欢这个……”
　　“为什么不喜欢？这和抽烟有什么区别？哦，如果你喜欢吸烟那样的方法，我当然也可以满足你，这样吧，我送你一根烟斗，绝对是上好品质的，然后你把那些烟草塞进去点着再吸一口，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邀请你来品尝了。”
　　“老大都这么邀请你了，你不会不给面子吧？”那个经常混迹在小巷里的虎哥站在一旁，带着几分威胁地说道。
　　陈程环顾着四周，这里都是那个所谓‘老大’的人，听说这些人都是练过武的，而且不是那种‘没用’的中华武术，是真正有实战杀伤力的武术。
　　比如跆拳道、泰拳或者自由搏击什么的。
　　他虽然长得比较高，但可从未系统的学过任何的战斗技巧，平时和小混混打架，也不过是凭着一身蛮力而已。
　　“咳……”陈程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了口袋里，想通过熟悉的按键拨通‘110’。
　　“别想做什么小动作，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虎哥色厉内茬地说道，“你报警也没用，呵，警察局里面就有我们的人！”
　　陈程顿时手上一哆嗦，也不知道是被警察局里有他们的人吓到了，还是被虎哥竟然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而吓到了。
　　“小伙子，别害怕，你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我只是想请你抽点好东西。”戴着墨镜的老大微笑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那我走了。”陈程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他刚一站起来，一旁的几个壮汉就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再一次坐回到了位置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即使再愤怒也没法反抗他们。
　　那个老大叫做阳哥，他嘴上说得好听，可谁知道他如果真的走出门了，会不会被人直接打死？
　　又或许不会打死他，但会要挟他身边的人来让他买这些毒品？
　　而他身边的人，就只有庄莲怜一个，基本上都不需要去调查，只要是熟人都知道这件事儿。
　　黑社会在这个年代，还是有着相当强大的影响力的。
　　按理来说，不是港口城市的H市应当不会这么混乱，但最近S市的不作为让不少黑社会势力扩大，从而辐射到了临近的H市。
　　虽说相比一国两制的X市要好一点，可仍旧有着不少混乱的灰色地带。
　　到了深夜，就是他们的天下，警车根本不会在街上巡逻，监控也总是时好时坏，即使当街把人打死，查处的时候也总会耗费很长时间。
　　最后即使抓到了，也不是主犯，多半是被推出来顶锅的。
　　陈程是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就被‘请’过来的，这些家伙大概是看中了他身上的钱。
　　毕竟和一般的学生比起来，他的零花钱实在太多了，而且父母的背景好像也不大，只是能挣钱而已。
　　零花钱貌似和他差不多的高缘，这些混黑社会的却不敢去动，只因为他的父亲是确确实实在黑白两道都有关系的。
　　相信警察？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多半是个笑话。
　　虽然根本没有剧烈运动，但极大的压力几乎让陈程感到虚脱。
　　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要迈出吸毒的第一步了。
　　而且这些家伙可能会以此要挟他，让他将毒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自己身边的人抽，让他们也染上毒瘾。
　　这个时候，贩售毒品的家伙就会登场了。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染上毒瘾的陈程，恐怕会因为需要钱去买毒品而干起贩售毒品的勾当来。
　　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没有回头路了。
　　以Z国严格的法规，几乎可以说只要是贩售，那99%就是要枪毙的了。
　　他又不是什么老大，根本不会有人来保他……
　　他在心中狂喊着：｢无论是谁，来救救我吧，只要救了我，我以后绝对不再抽烟了！｣
　　可惜，在心中喊了这么久，过路的神仙也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砰——”就在他的精神已经达到极限了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守卫忽然被踹飞了几米远，重重地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一个女人？”阳哥眯起了眼睛。
　　“贩售毒品，还对我们学校的学生贩售毒品，真以为你们能无法无天了？”
　　“呵，我们是公平交易，从来没有强买强卖。”
　　“是吗，但这可不是第一个了，这个学期已经有三个学生被送到戒毒所了，而且都是家里有点钱却没有势的那种，怎么，你们只会欺软怕硬吗？”数学老师静蝶猛然捏紧了拳头。
　　“连警察都是我们的人，你们来又有什么用呢？用教师的身份来给我们上堂课？哈哈哈——”阳哥仰头大笑了起来，但却没有掉以轻心，他的手指轻轻转动，示意自己身后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一个看起来娇小的女人能打飞两个成年男性，显然并不一般。
　　“不好意思，现在我的身份可不是普通雨空高中的老师。”静蝶站直了身子，将自己口袋里的身份牌摸了出来，“那只是我的表面身份而已，最近你们这些黑恶势力可真是够猖獗的，真以为没法治你们了？你们所谓的靠山，现在估计已经被反贪局缉拿了。”
　　“什么！？”阳哥睁大了眼睛，看到了身份牌上最大的两个字——｢特警｣。
　　“再多的话我就不能和你说了，免得你逃了以后将这事儿告诉别人。”静蝶微微一笑，然后猛然冲了上去。
　　站在阳哥身旁的保镖立马上前挡住她，起手就是相当标准的拳击架势。
　　然而这架势还没摆完，静蝶就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眶上，这是绝对的弱点，哪怕抗打击能力再强，也会因此而产生些许的眩晕。
　　静蝶出手时根本没有丝毫的留手，一拳打出后就又是一脚踹在对方的腹部，后者直接被踹倒在地，他正想反击的时候却又被静蝶抓住了拳头，反关节地扭到了身后，陈程甚至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响。
　　后者还想负隅顽抗，却见静蝶的拳头如同机关枪一样一下又一下地锤在对方的后脑勺上。
　　快得都拖出了一道又一道残影。
　　其他正打算上前的人，都变得有些畏缩了。
　　静蝶嘴角微微向上勾勒，但眼睛里却不见笑意，她冷冰冰地说道：“咏春，静蝶。”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武术，笑死人了！”阳哥故意放声大笑着，“给我拦住他！”
　　“我知道你有枪。”静蝶这个时候依旧冷静。
　　“不过，你没有开枪的机会了。”
　　话音刚落，瓦片铺就的房顶被砸开，一个壮硕的身影落了下来，狠狠地骑坐在了阳哥的身上。
　　正是高二年级的体育老师，金家辉。
　　“看来今天的防弹衣没有派上用场。”金家辉大笑道。
　　他身上穿着便服，但明显那只是一层伪装而已。
　　与此同时，在这幢乡间小屋附近的几幢屋子里，都出现了全副武装的特警。
　　静蝶的身后也出现了两位捏着手枪瞄准的特警。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全都不许动！”
　　哪怕是身材魁梧的壮汉，在手枪面前，也只能乖乖地抱住了脑袋。
　　“不是让你侦查的吗？你怎么擅自行动了？”她身后的一位特警低喝道。
　　“再不出手，我的学生就得去戒毒所了。”
　　“你出手也太快了点，还好我已经发出信号了，否则还真不一定能逮住他们。”金家辉从阳哥的口袋里搜出了一支小口径的手枪，“能不能别那么冲动啊？”
　　“就是，你双拳再厉害，能敌得过子弹？”
　　静蝶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除了当事人陈程之外，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下级的贩毒窝点被捣毁，但这却远远没有结束。
　　只能说，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还要想办法审讯出更多的信息，捣毁他们真正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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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哈呼——”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朝水果店里走去，“好困，该睡觉了，今天怎么特别困……”
　　“喝了咖啡还困。”李婉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喝了咖啡反而容易犯困……”莫雪遥嘟嚷着坐到了床上，“这么风平浪静的夜晚，就应该早点睡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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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学生们暑假的安排

　　“今年的暑假，给高二年级的学生多加十五个名额。”会议室中，莫空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房间里的窗帘并未拉上，窗户全部敞开着，任由风儿自由地吹入室内。
　　“那预算就不太够了。”银铃推了一下脸上的金丝边框眼镜。
　　“最多再加五个。”一旁另一位年长的女老师说道，她是高二年级的年级主任，平时并不怎么出现在高一年级的教室附近。
　　“高二的学生下半年就要进入高三的学习节奏了，这个暑假有必要让那些学习前列的学生得到充分的放松。”莫空正了正戴在右眼上的单片眼镜，“同时，不仅是学习前列的学生，也应当让那些有潜力的学生和努力但成绩却一般的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学生一起去。”
　　“我觉得没有必要。”高二的年级主任皱起了眉头，“如果要提升总体升学率，这种办法根本没什么用，我们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让那些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可以用更放松的心情进行接下去的学习吗？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发挥，也只有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才能够明白我们学校安排暑假活动的目的。”
　　“是的，莫校长，如果你想表达自己一视同仁的思想，那就不应该只让几个代表去，而是让所有高二学生都去。”高三的年级主任点了点头，“但那样的话，我们的预算可是远远不足的。”
　　看到不少人都反对自己的这个计划更改，莫空微笑着点了点头：“按照我说的做吧，就算只是简单的安排全年级前三四十名的学生一同前往也可以。”
　　“这……也不是不行。”
　　Z国人的性子总是折中的，莫空这句话说了之后，大家都低头思考了起来。
　　“毕竟高一学生下半年也不过是高二，心态并不会很紧张，也不怎么需要去缓解一下压力。”高三年级主任赞同了这一点，“那么，按照名次来划分，从高一的名单里划十五名学生到高二的暑期旅游计划中去。”
　　“但这样一来，高一的名额就只有五个了。”叶雯微微皱了皱眉头，“能参与的学生就会很少。”
　　“高一没什么好着急的，我觉得这样正好。”高二的年级主任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其他坐在下位的老师们都是各班的班主任，在年级主任以及教导主任的面前，他们的发言权十分有限。
　　“这样吧。”叶雯看向了银铃，“我们班的学生就由我来负责吧，我会挑选几位学生去海边放松心情。”
　　“回小城市？”银铃扶着金丝边框眼镜，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是你必须得负责照顾好学生们才行。”
　　“这个没问题啦，我们好几位老师都是在小城市的，暑假多半会回去。”
　　“嗯，那高一二班就由叶雯老师来负责吧。”莫空点了点头，“还有哪些班主任要自己负责带自己班学生出去的？”
　　“我们可没叶雯老师那么有钱啊，没法负责全部的费用，最多就是在H市附近，带他们出去玩玩吧。”有其他班的班主任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下来吧，具体的事项由银铃来安排。”
　　“我们班的学生就交给我吧。”叶雯转着手中的水笔，轻笑着说道，“多出来的名额就让给其他班的学生好了。”
　　“那么高一的那五名学生，就交给银铃来带队和负责吧，去的地点依旧不变。”莫空喝了一口清茶，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学校有几位老师是特警，而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我校有两名学生是贩毒集团的成员，这件事是必须严查的，各位班主任如果察觉到自己班的学生，尤其是男生，平时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一定要立刻上报给我们，具体哪几位老师是特警，这是保密事项，就算你们猜到了的，也不要乱说，说对了，会导致这几位特警的工作失败，说错了，则会给普通的老师带去更多的麻烦。”
　　“最近贩毒团伙怎么这么猖獗啊？”有班主任叹气道，“说起来，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也多起来了。”
　　“他们的背后没那么简单。”莫空眯起了眼睛，“有可能是境外势力，让学生们放学就早点回家，不要到处乱跑，否则被强迫或者引诱吸毒了，就会毁了半辈子人生的。”
　　“但是大家也不用太担心，毕竟那些人还不敢太过张扬。”银铃宽慰道，“这些事也不要和学生们说，免得引起更多的恐慌。”
　　“嘿，这帮小兔崽子，还天天嫌弃我们这帮老师啰嗦，真是生在和平的象牙塔内而不自知啊！”
　　有班主任咧牙笑道，那是七班的班主任，是山东青岛人，说着一口带着地方特色的普通话，听起来相当有趣。
　　“好了，该说的差不多就这些了，大家可以各自离开了。”莫空率先站了起来，离开了会议室，其他的老师们也纷纷鱼贯而出。
　　这是星期二的中午。
　　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意味着中午的室内午休时间即将开始了。
　　叶雯抱着笔记本走到了教室里，在讲台前坐了下来。
　　她打量着台下稀稀拉拉地坐着的几个学生，又看了一眼名单册，在心中决定着暑假带去海边玩的学生人选。
　　她的记事本上已经毫不犹豫地就写下了李婉言的名字，毕竟是班长嘛，学习成绩又好，又有管理才能，不可能忘了她的。
　　至于她会不会参加，那就是另外的事儿了。
　　“李婉言、莫雪遥、雪先生、花银银……嗯，还有浅语肯定会要她的英语课代表过去，那就算上王佳乐和吕伯伦。”叶雯用手撑着脑袋，“已经六个人了……墨家俩姐妹暑假估计要去打工，先写上吧，她们不愿意去就算了，然后再选几个普通点的学生。”
　　不过也正因为普通，所以才会让人一时间想不到名字来。
　　叶雯对照着名单册看了好几遍，才大致确定了剩余几位学生的名字。
　　里面有周勇、叶半夏以及轩安宜，还有其他几个学生的名字，那些是备选名单，一般来说是如果有人不愿意参加才会邀请他们。
　　不过叶雯财大气粗，这些人只要是愿意参加的，都可以去。
　　之所以不是全班的学生，那是因为……
　　就算是老师也是有喜好的嘛。
　　有些学生老师喜欢，有些学生老师就算不讨厌，也不想和他过多的想处。
　　因为有的人到了高中都很幼稚，还有的人特别的小心眼。
　　比如田昕楠，这次叶雯恐怕是不会再邀请她的了。
　　“阿雯。”正在她写着的时候，忽然有学生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是有着一对蓝色眼眸的莫雪遥，“今天陈程没来啊。”
　　“是啊，你这么关心他？”
　　“没有，只是和他的一个朋友很熟而已。”莫雪遥指的当然是庄莲怜。
　　“嗯，他生病了。”叶雯随意地回答道，“小遥，银银呢？”
　　“她应该还在自己的社团里吧……”
　　“那你帮我把马甲叫过来。”
　　“好。”莫雪遥点头应着，走到了第二大组的第三排，“马甲，阿雯喊你上去。”
　　“啊？干嘛……”马甲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嗯，大概是发现你抽烟了吧。”
　　“我可没抽！”他立马矢口否认。
　　“马甲，干嘛呢，喊这么大声？”叶雯抬起了头来，而莫雪遥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咳……叶雯老师……嘿嘿……”
　　“过来，你知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其他班的学生经常和陈程一起？”
　　“啊，他怎么了？说起来他今天也没来啊。”
　　“他今天生病了，我问你，你回答我就是了。”叶雯轻描淡写地说道。
　　“咳……应该有几个其他班的学生经常和他一起去……啊……”
　　“去抽烟。”
　　“咳！”马甲咳嗽了好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少抽点，看你嗓子都这么差了。”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不要老跑去小巷抽烟了，要抽烟，你自己躲到自己家的小区楼下抽去。”
　　“咳……”
　　“当然，最好还是别抽烟，按照道理来说你都该吃处分了。”叶雯威胁道，“听明白没有？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唉，阿雯，难戒啊……”马甲叹气道。
　　“人没有自制力的话，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叶雯白了他一眼，“总之，不要把事情本末倒置了，还有，最近学校附近都不太安生，你自己注意点，别被小混混揍了。”
　　“哈……哈哈，那当然不会的嘛。”
　　“好了，这些就不说了，你过来给我说说，你这里的作文有八百字了吗？故意把字写得那么大，分段还那么多，就是想骗字数，我仔细数了数啊，总共才五百多个字。”叶雯不满地拧了拧笔盖，“要是高考的时候，你也耍这种小伎俩吗？”
　　“高考有格子的嘛……”
　　“那你这分段是怎么回事？和古龙学的？三五个字一个段落？”
　　“老师，这样更有意境。”
　　“意境你个头啊！”叶雯指着他的作业本，只见上面写着：
　　｢今天。
　　｢万里。
　　｢无云。
　　｢我站在明媚的阳光。
　　｢下。｣
　　“写诗呢你！”叶雯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去重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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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报复

　　星期二。
　　端木济打扫完了教室的卫生，独自一人走到了教学楼下。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门口只有稀稀落落的学生正走出校门。
　　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位家长正准备接送自己的孩子。
　　不过到这个年纪了还需要大人接送的实在不多。
　　就算大人愿意，孩子也会不情愿的。
　　毕竟学生们能自由分配的时间也确实不多，放学后的那半个小时，就是宝贵自由时间中的一部分。
　　端木济上下学一直是坐公交车的，不过最近为了出行方便，不让等车的时间耽误到自己的计划，所以他姐给他买了一辆新自行车。
　　还是一辆在这个年代相当新奇的折叠自行车。
　　今天是骑它的第二天。
　　端木济蹲下身，用钥匙打开了车锁，正准备跨坐上去，却又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轮胎瘪下去了。
　　新买的自行车不应该这么快就没气了，早上骑到学校的时候也一直都是有气的，没有爆胎。
　　难道说是哪里被戳破了，只是孔不够大，所以到现在才放完气？
　　端木济皱紧了眉头。
　　但是紧接着，他看到自己的刹车线被剪断了。
　　这绝对不是意外事故。
　　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会报复他的人，八成就是那个家伙。
　　之前他吃了一次警告处分，而端木济算是被攻击者，虽然他也有过错，但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而已。
　　那个家伙看似嚣张，其实在校外也没有什么小混混朋友，所以就用了这样的阴招。
　　偏偏端木济即使猜到是谁干的了，也拿不出个证据来。
　　这才是最恶心人的地方。
　　而且就算修好了，以后也不安生。
　　毕竟有千日做贼的，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只能选择不骑自行车来学校了。
　　这样虽然可以避免损失，但对方也同样达到了恶心人的目的。
　　端木济轻轻的叹了口气，但神色却还算淡然，好像并未放在心上。
　　他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在拐角处的修车店前修好了被戳破的轮胎和被剪断的刹车。
　　然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朝一个方向骑去。
　　这并不是他回家的方向，而是那个胖子回家的方向。
　　果不其然，那个家伙独自一人在路上走着，手里捏着两根油炸里脊，吃得不亦乐乎。
　　端木济却没有丝毫的留手，稍微一刹车，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拎起自行车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有本事就正面打一架，用这种小人手段算什么男人？”端木济皱着眉头瞪着倒在地上的胖子。
　　两串油炸里脊跌落在了尘土中，膘肥体壮的男生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掀开自行车站了起来。
　　“怎么，你找死吗？不想活了？”
　　“郑强，你都骑到我脖子上来了。”端木济的眼皮子跳了跳，“我要是还忍着，我就不是男人，偷偷把我刹车剪了，把我轮胎戳破了，你觉得很有趣吗？无耻小人！”
　　“呵，就是我干的，你想怎么样？你以为你打得过我？”郑强退后了两步，拉开架势，“来啊，你想打架是不是？正好爷爷我要活动一下筋骨！”
　　少年的青春里，总是不缺少热血的元素。
　　打架斗殴，几乎是每一位男生都会经历的事情。
　　那无处安放的精力总是要被宣泄出去的。
　　两人没说多少话，就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打得没什么章法，反正也不怎么好看。
　　刚开始还会顾忌一下弱点，打急了之后，就将拳头往对方脑门上招呼。
　　虽说郑强的体重有优势，但端木济却更加灵活，而且战斗意志更顽强。
　　两个人都打得对方鼻青脸肿的，躺在路边没力气站起来了。
　　路过的行人也有劝架的，但都没能成功。
　　等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就更没有人上来自找不快了。
　　“草泥马的，老子要骂人，要打人，都当面干了！”
　　“做都……做都做了，你还找理由？”端木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疼得他眼皮子直跳。
　　“就知道你踏马不会信，怎么，打得爽了吗？还要不要再打啊？草泥马的。”
　　“你这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还装什么正人君子！”端木济翻身趴在了郑强的身上，拎住了对方的衣领，“背后说人家女孩子的坏话，还造谣言，呸！”
　　“你他妈！”郑强的怒意上涌，再一次和端木济扭打在了一块儿。
　　这一场打架，谁都没赢。
　　最后是在路人的劝阻下，互相放了狠话离开的。
　　回家后的端木济第一件事就洗澡，洗完澡后，仰躺在了双层床的下铺，不敢过多的动弹，因为动一下，都会让他咧牙呲嘴。
　　一直到快过了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端木碧回到家中。
　　“诶？小济，你身上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打架的吗？”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端木济咬牙切齿地说道，“逃了那还叫男人吗？”
　　“小济本来就不是男人嘛，你就是个小男孩儿，装什么纯爷们呀。”端木碧撇着嘴挤兑道，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医药箱，“不要乱动，现在就给你上药，你看你，脸上都被打破相了，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的知不知道？嗯，不过找不到也没关系，还有姐姐陪着你呢～”
　　端木碧说着说着，话题就开始朝着糟糕的方向奔去了，严肃的时间根本没法持续超过三分钟。
　　“到底怎么回事啊？说说看。”
　　“哼……那个人戳破了我的轮胎，还把我的刹车剪断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干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我和别人又没起过冲突。”
　　“啧，万一真不是他呢？”
　　“他自己都承认了！”端木济咬牙道。
　　“你呀你呀，总是那么冲动，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结果却那么喜欢打架，干嘛呀，什么事儿不能和平解决吗？”端木碧故意用力地将蘸了棉花的药水涂抹在了他的伤口上。
　　“啊——”端木济顿时咬着牙叫出了声。
　　“现在知道痛了啊？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啊？”姐姐没好气地说着，将绷带缠在了他的伤口上，“每次都意气用事，这次是不是又是别人在背后说你朋友坏话引发的矛盾啊？”
　　“维护自己的朋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你又没法把别人的想法硬生生的改变了，你越是和人家起冲突，人家就越是要说坏话，制造谣言啊。”姐姐细心地在他脸上的伤口上涂抹了一些跌打药，一点点的抹均匀，“寒冷的风只会让人裹紧衣服，温暖的阳光才会让人把衣服脱掉，这个道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啊？还有，别总妄图去改变别人的想法呀！”
　　“万一谣传出去，就三人成虎了，到时候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那你现在这么做，也不能阻止啊？除非你把别人杀了。”
　　端木济冷冷的笑了一下，将目光挪向了别处。
　　“不会是因为喜欢的女孩子而发生冲突了吧？”
　　“……没有。”
　　“看起来就像是在撒谎。”端木碧将脸蛋凑近了端木济的眼睛，“不行哦～小济还小～不能早恋哦～”
　　“啧。”
　　“今天和姐姐一起睡吧！我照看着你，免得你乱动，从床上滚下去了。”
　　“我从来没滚下去过。”
　　“万一做噩梦了呢？或者梦里和人打架了呢？不行～姐姐一定要照看好你才行。”
　　疼得不想动弹的端木济只是用白眼表达自己的抗拒。
　　“真是的，好久都没有和小济一起睡觉了，明明小时候还非要粘着我一起睡的来着，没有我的时候，晚上还会做噩梦大喊大叫，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水哦。”
　　“喂……”端木济一脸尴尬地看向天花板，“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啊……我反正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啦，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哼……那个时候，还在怀里喊我‘妈妈’呢。”
　　“我去洗澡啦，你明天要不要请假呀？”
　　“不用。”
　　“真的不用吗？伤得还挺严重的哦。”
　　“只是皮外伤。”
　　“嘛，还是帮你请假好了。”
　　“不用！”端木济抗拒地大喊道。
　　“嘁，爱逞强的臭小鬼。”端木碧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候疼死你可别和我说啊。”
　　端木济用一声冷哼回答了她的话。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仔细的回想郑强之前说了什么。
　　该不会，偷偷动手的真不是他吧？
　　可是不是他还有谁？
　　他又没有铁杆朋友，更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他。
　　不可能有人帮他报复才对。
　　如果是不相关的人，又为何要这么做？
　　就算他和郑强打起来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这又不是打仗，还能渔翁得利的。
　　端木济和郑强身上，都没有什么可以得到的‘利益’啊？
　　而等到第二天端木济硬撑着去上学的时候，他忽然在自己的抽屉里收到了一份道歉信。
　　“郑强？”他完全不相信的自语着，打开了信封。
　　里面的字迹娟秀，显然不是郑强写的。
　　那家伙只能写出狗爬一样的字来。
　　而信件的内容也证明了，并不是郑强写的。
　　大清早的，班级里除了他，就只有另外三四个学生，郑强都还没来呢，怎么把信放他抽屉里？总不可能昨天晚上立马回头写信放进来吧？
　　｢对不起，昨天认错了自行车，我本来只是想报复那个欺辱我的女生的，我看到你和郑强打架了，所以特意给你写了封道歉信，对不起，我只是想报复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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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人偶般的少女

　　五月二十日。
　　昨天是星期五，刚下过一场大雨，但今天的气温却依旧上到了二十八度，只要是有太阳照耀的地方，就会让人脑门上不断冒汗。
　　莫雪遥又一次被叶半夏邀请着来到了空晴福利院。
　　福利院里的一切都照旧，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们，都不紧不慢的。
　　这里和外界仿佛处于不同的世界，一堵高高的院墙，将复杂而忙碌的外界生活隔绝在外，让这里只留下悠闲和宁静。
　　今天轩安宜有事没来，李婉言想去左紫雅那里再学习学习钢琴，所以来福利院的，就只有莫雪遥、叶半夏以及茶离三人。
　　今天莫校长没有来，带她们来的是医务处的老师苏雨晴。
　　因为她不会开车，所以大家是从学校门口打车抵达的。
　　“吱呀——”工作人员用钥匙打开了艾休儿的房门，她一如往常那般坐在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窗外。
　　“那我先离开了。”工作人员微微一鞠躬，默默地退到了走廊外，“有事再喊我们。”
　　“好的，谢谢，辛苦了。”苏雨晴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捧着手里的一束鲜花走了进去。
　　这束鲜花里有着各种各样蓝色的花，有的莫雪遥叫得上名字，有的她见过但不知道叫什么。
　　估计以前的时候，艾休儿就喜欢蓝色，或者喜欢各种各样蓝色的花，虽然这样组合起来并不见得好看，但却是一份心意。
　　“艾休儿，我带了你喜欢的花来，现在已经入夏了，你有感觉到热了吗？”苏雨晴捧着花放在了艾休儿的怀里，然后在她的椅子旁边坐了下来。
　　莫雪遥对这个看起来同样是混血儿的少女很有好感。
　　她看起来虽然比自己小，但应该也小得不多，最多小了一两岁的样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应该算是同龄。
　　黑蓝色长发中的蓝色，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清晰，混在黑发中，就像是黑夜中一条蜿蜒的深蓝色长河。
　　艾休儿的双瞳依旧没有焦距，无神地望向远方。
　　她这个状态既说不上算是植物人，又不能说是正常。
　　但给人的希望总比植物人更大一点。
　　莫雪遥也在心中期盼着她能有一天真正的‘醒来’。
　　“艾休儿，我们也来看你啦。”叶半夏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她还是没有反应诶。”
　　“慢慢的，会有反应的。”苏雨晴苦笑了一下，用手轻轻地梳理着她的长发，为她整理身上的衣服，“这次我定做了一套衣服来，想让她穿上试试。”
　　“诶？要换衣服吗？”莫雪遥尴尬地看向门口，“那我们需要回避一下吗？”
　　“不用呀，都是女孩子，为什么要回避呀？”苏雨晴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你们在的话，顺便能帮我一下。”
　　“咳……”莫雪遥有些心虚，毕竟对方是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少女，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男孩子的那份小小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彻底消失的。
　　“好的呀，那我们来帮忙吧。”叶半夏点了点头，“苏老师定制了什么衣服？”
　　“按照我想象中的样子，定制了一套魔女服，嗯……各种小配饰都有。”苏雨晴指了指自己刚才放在桌上的纸袋子，“嗯……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感觉很有趣的样子。”茶离摸着下巴说道，“像是在摆弄一个和人一样大的玩偶少女？”
　　“可不能把她当做玩偶哦，要小心点，不要让她受伤了。”
　　“那是当然的啦。”
　　“那，谁来帮我抱着艾休儿的大腿？或者两个人，一人一条腿，我抱着上半身，我们先把她抱到床上去。”
　　“嗯……我来吧。”莫雪遥自告奋勇地说道，一个人抱起了艾休儿的两条腿，竟然比想象中的要沉重得多。
　　清醒的人，在被抱着的时候，会有意的往上用力，为别人减轻重量，而沉睡中的人，显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艾休儿的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和睡着了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莫雪遥和苏雨晴费劲地将她抱到床上，这让她不由地开始佩服起那些每天照顾她的工作人员了。
　　每天将她搬上搬下的，肯定很累吧。
　　要为她清洗身子、洗漱、更换衣服，还要喂她进食，替她解决生理问题……
　　仔细想想的话，刚才离开的那位工作人员，虽然是个大概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性，但手臂却明显要比她们几个女孩子粗壮得多。
　　大家一起动手把她扶起来一点，然后将衣服一点点的脱下。
　　苏雨晴的准备显然很齐全，就连鞋子和袜子都被脱了下来。
　　“好瘦……”茶离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艾休儿的小腹，“腰好细诶。”
　　“毕竟每天她吃不了太多的东西。”苏雨晴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艾休儿的脸颊。
　　一旁的莫雪遥看得脸色微红，好在也不止是她如此，叶半夏同样是有些脸红的。
　　看来女孩子会对女孩子的身体脸红，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装在纸袋子里的定制衣物被拿了出来，那是一套中世纪风格的大小姐服装，不过没有那么繁复，并不会妨碍行动。
　　衣服是比较轻薄的，虽然是长袖，但摸起来凉丝丝的，穿在身上应该也不会觉得热。
　　艾休儿现在的状态，让她的抵抗力比较差，所以即使别人都穿短袖了，她还是要穿长袖比较好。
　　这样材质的长袖正适合她。
　　叶半夏和茶离则细心地为她的两条腿各穿上一条从黑到蓝渐变的丝袜，丝袜的材质也是冰凉的，穿在腿上或许比不穿袜子还凉快一些。
　　之后大家将她扶了起来，莫雪遥捏着她的小脚，有些笨拙地为她套着一只黑色的皮质凉鞋。
　　似乎是她挠得后者脚底有些痒了，她的脚指头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地收紧，直到莫雪遥松开手，才缓缓地舒张开来。
　　“咦？她的脚指头……有反应啊。”莫雪遥好奇地戳了戳，“难道她快醒来了？”
　　“嗯，说明已经在慢慢苏醒了。”苏雨晴很高兴，“艾休儿，快点醒来吧，等你醒来以后，我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玩儿。”
　　“也有可能只是神经反射而已。”茶离泼了一盆冷水，“大概是小遥刚才摁到哪个穴位了，就像膝跳反射一样。”
　　“希望是真的快醒来了吧……”莫雪遥嘟嚷着，终于将鞋子套了上去。
　　给别人穿鞋子和给自己穿，那难度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啊。
　　最后，苏雨晴将一条金色镶边的长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又给她戴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项链，便算是结束了。
　　金色镶边的长袍也是以黑蓝色为主的，还穿插了一点深紫色。
　　整套衣服除了金色算是暖色调以外，其他全部都是冷色调，和她那无神的双眼倒是很相衬。
　　“来～把她抱到轮椅上。”苏雨晴看向了莫雪遥，后者十分自觉地走了过去。
　　将她抱在了轮椅上之后，大家其实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而后，苏雨晴推着她走出了房间，其他人也紧跟其后。
　　福利院真的很大，设施也十分完善。
　　甚至有专门用来拍照的地方。
　　就是那种布置好的场景，穿上衣服拍艺术照什么的。
　　比如可以穿上古装，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拍一张古装照。
　　这家由苏氏集团投资建设的福利院，并不仅仅只是让没有父母的孩子们能够活下去而已，他们也同样在努力地充实这些孩子们的心灵，让他们不会比那些有正常家庭的孩子空虚多少。
　　苏雨晴就将艾休儿推到了一处中世纪风格的小屋里。
　　这里是地下一层，屋子里的设计则像是一个路边的店铺。
　　这里甚至连窗户都有，可以自己选择更换窗户后面的画布，来营造出更加真实的氛围。
　　灯光也有好几种模式可以调，苏雨晴选择了相对最为暗淡的那种，有一种魔法水晶散发光芒的感觉。
　　旁边案台上的蜡烛被轻轻点燃，艾休儿则被大家合力抱到了桌上。
　　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掌忽然动了动，像是要捏住什么一样，一张一合的。
　　她无意识地捏住了桌边的一块怀表链子，缓慢的抬起了手臂，任由这怀表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艾休儿？艾休儿！”苏雨晴激动地在她身旁大喊道，“你，醒来了吗？”
　　艾休儿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脑袋微微扭动，无神的双眼中多了几分茫然。
　　一旁负责拍照的茶离适时地拍下了一张照片，将这一瞬间定格。
　　艾休儿缓缓地闭上眼睛，然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软软地向后倒去。
　　大家赶紧扶住了她，顾不得拍照的事情，又将她送回了她的房间里。
　　福利院里专门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说只是因为太过疲惫了而已。
　　不过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初步的醒来了。
　　刚开始，她的反应可能会很迟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真正的恢复过来。
　　这是一个大好的消息，苏雨晴甚至都没控制住自己，抱着她忍不住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艾休儿……你终于能醒来了……”
　　虽然没有经历过和她一起的事情，但莫雪遥也同样感觉鼻子酸酸的，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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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孩子们

　　莫雪遥这个人，是不喜欢小孩子的。
　　因为她总觉得孩子太过吵闹，还喜欢无理取闹。
　　如果是安静乖巧的孩子她倒是不介意，可奈何大多数的小孩子都有着无处释放的精力，特别是被一群孩子围着的时候，就更是会让人感觉到头疼。
　　福利院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孩子。
　　因为大家是一起行动的，所以今天莫雪遥又不得不来到了福利院的幼儿园里。
　　很多孩子被丢掉，多半是身上有着某些缺陷，最常见的就是缺胳膊断腿。
　　还有少数健全的，则是因为父母贫穷才丢弃的。
　　不多的一些则是有着诸如先天性心脏病、大脑受损之类的内部疾病。
　　但无论怎么样，这些孩子在这里生活得都很自由自在，老师们都教导大家平等对待，不互相歧视。
　　所以，他们也是同样的顽皮。
　　莫雪遥刚走进这里，就看到一个没有右手的孩子健步如飞，正和另一个身体健全的孩子抢夺着玩具。
　　有一个应该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大哭大闹地非要坐秋千，老师正在一旁安抚着。
　　虽然有两三个老师，但感觉却完全忙不过来呢。
　　“啊，那个蓝眼睛的姐姐！”有个小女孩儿指着莫雪遥，蹦蹦跳跳地窜了过来，一点都不见外地扑进了她的怀里，“蓝眼睛的姐姐，好久不见！”
　　“蓝眼睛的姐姐，有没有带礼物来呀！”另一个小女孩儿凑过来喊道。
　　然后一下子就是一大群孩子围了过来，目测也有二十多个。
　　一瞬间，莫雪遥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明明她一点都不想亲近这些小孩子的，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喜欢她啊……
　　她一脸无奈，感到很不理解，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遥很受欢迎哦。”茶离带着几分醋意地调侃道，“哎呀，你们蓝眼睛的姐姐不喜欢你们，到我这里来～”
　　莫雪遥巴不得他们围到茶离那里去，可这些小孩子却还是围着她不放，一只只脏兮兮的小爪子就往她身上蹭。
　　有个刚才玩过沙子的小孩，蹭得最厉害，感情是把她的裤子当抹布了是吧？
　　得亏她穿的是耐脏的休闲装，要是穿着裙子出来，都不知道要脏成什么样了呢！
　　虽然这些孩子们认识她，不过莫雪遥对他们却没什么印象，没有一个是记得的。
　　一群吵闹的小家伙在她身旁叽叽喳喳的，就让她感到一阵头疼。
　　“苏老师！”好在苏雨晴走过来后，有不少孩子就都围到她那边去了，给莫雪遥减缓了不少压力。
　　只有几个女孩子还围在她身旁，问她怎么样才能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蓝眼睛的姐姐，抱！”也有小女孩儿非要她抱的。
　　不擅长对付小孩子的莫雪遥，就只能一个个地抱过去，而她们却还会互相吃醋，一下子就又忽然吵了起来，大哭声此起彼伏，只是因为她抱了这个就抱不了另一个而已……
　　“啊啊……头痛啊……”莫雪遥捂着额头，“下次我能不能不进来啊……”
　　“为什么呀，明明都很喜欢你啊？”叶半夏疑惑地问道，“小遥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小孩子呀，明明大家都很乖的呀。”
　　“哪里乖了啊，你看现在不就哭起来了吗。”
　　“明明是你不会哄小孩嘛……”叶半夏小声地嘟嚷道。
　　“可是都要我抱，我能怎么办啊。”
　　“你可以带她们玩能一起玩的游戏呀？”
　　“呃……”莫雪遥哑口无言，必须得承认，在对付小孩子这个层面上，她和叶半夏差了好几条街。
　　那些本就忙碌的老师又得跑过来安抚因为‘争风吃醋’而哭起来的几个女孩子，莫雪遥终于落得几分清闲，偷偷逃到了院墙的角落里。
　　刚才那个不允许上秋千的孩子正站在秋千旁，眼巴巴地看着，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就扭头四顾着，想要趁别人不注意爬上去荡秋千了。
　　“咳。”莫雪遥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这个小男孩儿，“你老师不是说了吗，你不能荡秋千的吧？”
　　“可是别人都可以……”小男孩儿撇着嘴低着头，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莫雪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赶紧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啊啊……别哭别哭，不让你坐肯定是有理由的嘛。”
　　“老师说，我有心脏病，不能荡秋千，可是别人都能，荡秋千和心脏病有什么关系。”小男孩儿说话的时候，声音一抽一抽的，他无意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觉得那里有些微疼。
　　“嗯……这个肯定是有关系的啊。”莫雪遥努力让自己耐心下来，认真地解释道，“心脏病是不能受到强烈刺激的，荡秋千对于你来说就是太过刺激的事情，而且情绪激烈也对你不好，你看你刚才哭过了，现在不就觉得心口疼了吗？”
　　“我才不疼！”小男孩儿逞强地喊道，刚说完，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好吧，那你一定要荡吗？”
　　“嗯！”小男孩儿的双眼顿时发光，“姐姐，你同意了？”
　　“嗯……那我抱着你，先说好，可以带你慢慢的荡，但不能太快，你也不准要求太快，如果你因为荡得慢而生气了，那我就把你放下去了。”
　　“好的！”小男孩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十分自觉地踮起脚，张开了双臂。
　　莫雪遥将手臂从他的腋下穿过，将他抱了起来，自己则顺势坐在了身后的秋千上。
　　这个秋千是有扶手和靠背的，所以倚靠着的时候无需担心会摔下去。
　　莫雪遥轻轻一蹬脚，让秋千慢慢地晃了起来。
　　摇晃的幅度大概和摇晃椅子差不多。
　　坐在她怀里的小男孩儿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这徐徐的微风。
　　莫雪遥忽然觉得他其实也不难相处，而且也很守信用。
　　在这样缓慢的摇晃中，他并没有要求加快速度和摆动的幅度。
　　“谢谢你，蓝眼睛的姐姐。”小男孩儿侧过头冲她笑道。
　　“嘛，没事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不难受。”
　　“不过还是不要太快，否则真的会出事的。”
　　“唔嗯！”小男孩儿笑着点了点头，等到老师看向这边后，就拍了拍莫雪遥的手臂，示意自己想要下去了。
　　于是她就将他抱了下去，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谢谢姐姐。”
　　“嗯，你觉得过瘾了就好。”
　　“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荡得那么高呢。”
　　“你可不行哦。”莫雪遥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知道的……就是不太甘心嘛。”
　　一个小孩子，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来，让她着实是有些意外。
　　有些人，因为先天性的病症，而不得不失去很多东西，也有许多事情不能去做。
　　所以拥有一个健全的身体，已经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了。
　　莫雪遥自己坐在秋千上，高高荡起，然后又快速落下，风儿吹乱了她的长发，灿烂的阳光为她的长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中午的午休过后，孩子们被安抚着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觉了，大家才得以抽.出（说实话，这种屏蔽词，不出现反而没人想歪）空闲去吃午餐。
　　今天送货过来的不是黄正阳，而是另一个莫雪遥没见过的大叔。
　　反正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就对了。
　　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一半，吃完午餐时已快下午两点了。
　　不过头顶的太阳依旧灿烂，好像才不过十一点而已。
　　大家又去看了一下艾休儿，她仍旧躺在床上陷入睡梦中，还未醒来。
　　在有了希望之后，大家的心情反而变得焦急了起来。
　　就这样坐在她的床边，盼着她能早点睁开双眼。
　　“艾休儿她以前就说，自己想做魔女，而且不是一般的魔女，是能够入梦的魔女。”苏雨晴坐在她的床边低笑着说道，“能够操控别人梦境，也能够进入别人梦境的魔女。”
　　“听起来很不错诶，我小时候也幻想过当一个魔女，能骑扫帚的那种。”叶半夏接着话题说道。
　　“魔女竟然也分种类的吗。”茶离有些惊奇。
　　苏雨晴掩着嘴笑道：“大概只是她自己分出的种类吧～现在，她可真的算是梦之魔女了——在自己的梦里度过了那么久的时光。”
　　“不知道她在自己的梦里，梦见了什么呢？”叶半夏捧着下巴畅想着，“是不是梦见自己真的成了魔女？”
　　“她如果在梦里当梦之魔女，再进入别人的梦境的话……算是做了几层的梦啊？”莫雪遥嘟嚷道。
　　“诶嘿，小遥这么一说，还挺有趣的呢！”
　　“你们说，她醒来后，会记得自己梦里的事情吗？”
　　“或许不会吧，而且，她到底有没有做梦都是个未知数呢。”苏雨晴摇了摇头，“可能她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只是没法控制身体而已。”
　　“这个病听起来好复杂啊。”叶半夏轻轻捋了捋艾休儿的长发，“醒来之后她如果发现自己穿成这样，会不会以为自己还没醒来啊？”
　　“咦，倒是也有可能诶，她会想——自己怎么还是魔女？”莫雪遥歪着头思考道，“然后又躺下去睡觉了。”
　　“我倒是很好奇一点，她‘沉睡’了那么久，醒来后，第一时间她会觉得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呢？”
　　“唔……”
　　女孩子们都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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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空我奥特曼

　　5月21日，星期日。
　　“啊——好热。”一大清早起来，刚吃完早餐的莫雪遥就用手当扇子扇着风，今天H市的温度终究还是突破了三十度的大关，达到了三十一摄氏度……
　　光是看着贴在柱子上温度计上的刻度就让人感到热得不行。
　　父亲搬了张梯子，正拿抹布擦拭着天花板上的吊扇。
　　许久没用，上面都积满了灰尘，必须得清理过才能使用，否则一打开，就是数不清的灰尘往身上落了。
　　“就不能买一台风扇吗……”莫雪遥摸着自己的头发，“头发好长，感觉好热……！”
　　“明天把家里的那台带过来就好了。”
　　“那家里不就少一台了吗？万一我回家睡觉，那就不用风扇了啊？”莫雪遥不满地嘟嚷道，“老妈你怎么还是这么抠门啊！”
　　“能省着点就省着点，现在其实又不算热，用扇子摇摇不就好了。”
　　“你说得倒轻松……我不管啦，我要去干爹家避暑了！”莫雪遥猛地站了起来，招呼上了刚准备坐下的李婉言，“婉言，我们去避暑吧，走了走了！”
　　“嗯。”李婉言就这样被莫雪遥拖出了水果店。
　　干爹家是有空调的。
　　不过这个天气虽说热，但也没到真得开空调的时候。
　　有电风扇就足够凉快了。
　　当然，比起乡下来说，城市里还是要热许多的。
　　不仅温度高一点，也比乡下要闷一点。
　　当人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必须得开空调才行了。
　　干爹家的空调有些年数了，机身已经有些泛黄，它是比较古旧的一体式空调，看起来像是个小方盒，直接镶嵌在墙壁上，出热风的口在墙外，吹冷风的口在墙内。
　　“嗨呀～余今雨！”莫雪遥喊了一声干爹女儿的全名，“你又长高了啊？”
　　“遥遥姐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余今雨兴奋地扭头喊道，然后又立马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视上。
　　“干爹，干娘呢？”莫雪遥这才看向刚给自己开门的干爹，他稍微瘦了一点，看来最近有在锻炼，不过头发也相应的少了几许。
　　“她去做美容了。”干爹咬了一口手上的小布丁棒冰，“小遥，婉言，吃棒冰吗？”
　　对于二人的到来，他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只是她们俩正常的回到自己家中了一样。
　　“谢谢，不用。”李婉言礼貌地摇了摇头。
　　“我要！”莫雪遥一点都不带客气的，“没有别的吗？”
　　“还有冰冻的果冻，要吃吗？”
　　“啊，果冻，什么样的？”莫雪遥说着，直接自己走到了双门冰箱前，拉开了速冻的抽屉，“是大杯的啊。”
　　“对，自己拿吧，每个都有附带勺子的，不过可能太硬了，塑料勺子挖不动，你可以用铁勺子挖，在厨房里，你知道位置的。”干爹又咬了一口棒冰，但却被冰得咧牙呲嘴，“哎，人老了，这牙齿太冰的吃不了，太热的也吃不了。”
　　“那就去看牙医啊？应该能治的吧。”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碍，而且也不太好治，只能买点好的牙膏用用了。”干爹看向李婉言，微笑着问道，“婉言，你真的不吃吗？这个小布丁虽然便宜，不过味道还是很好的。”
　　“婉言今天来例假啦。”莫雪遥替李婉言回答道，“不能吃冰的东西。”
　　“哦，那就多喝热水吧，小遥你帮她倒吧。”干爹扭了扭腰，“我得忙着写东西去了。”
　　“又写什么啊？”
　　“政务宣传啥的。”干爹摇了摇头，“手底下的人水平不行，还是得我亲自动手。”
　　“余大科长，您自己的事情就别老让下面的人做啦！滥用职权可是不行的哟。”莫雪遥带着几分调侃和戏谑地说道。
　　“啧，对了，我买了一套新的碟片回来，上次你说的《盖亚奥特曼》没找到。”干爹将木棍丢到了垃圾桶里，“是杰克奥特曼。”
　　“啊，这个，看了不少了，不过没看全过。”莫雪遥倒是不挑剔，“嗯，看看也不错。”
　　“行啦，你们去玩儿吧，想吃什么自己拿，零食都在桌上和柜子里。”
　　“嗯。”莫雪遥一点都不客气地拿起一个杯装果冻，舒舒服服地坐到了幕布前的沙发上。
　　落地扇对着她们吹着，将那份热意驱散。
　　干爹家是将一层和二层连在一起的，一层几乎没有窗户，也因此没有什么光照，让它在夏天时也能保持阴凉。
　　“小雨，在看什么呢？”莫雪遥用铁勺子挖了一下果冻，将冰冻的果冻塞进嘴里含着。
　　果冻在舌尖缓缓解冻，然后再一口咬下去，味道沙沙的，还带着些许果冻的Q弹。
　　“空我奥特曼。”余今雨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李婉言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安静地坐在了莫雪遥身旁，翻看着摊在沙发上的一大堆盒装光碟。
　　有的盒子很厚实，一看就是全集都有了，有的则只有巴掌大的一小盘，很薄，显然里面就只有一两张，最多只有七八集电视剧的容量。
　　收藏光碟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光是看着这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就会让人感到身心愉悦。
　　不过，买那么多光碟，是需要很多钱的。
　　在这个娱乐都不算太发达的年代，多余的钱都拿去买光碟，那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空我……奥特曼？”莫雪遥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然后才恍然想起来，这不就是最新的假面骑士吗？
　　“嗯！这个奥特曼虽然不能变大，但有好几种形态呢！”
　　“这是假面骑士啊……”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发现这光碟竟然还是日语的，“小雨，你能看得懂吗？”
　　“看得懂一部分……字幕太快了，有一些来不及看清。”余今雨十分专注地盯着画面说道。
　　“嘛，这样也不错，说不准以后就学会日语了呢？”莫雪遥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不过她很清楚，用这种方式能学会日语的人，恐怕都能算是天赋异禀的家伙了。
　　而此时，剧情正发展到最精彩的部分。
　　四周是燃烧着火焰的教堂，而长相十分英俊的男主角愤怒地冲向了面前的那个怪人——看着有点像吸血鬼，但没看过之前剧情的莫雪遥并不能做出绝对的判断。
　　变身的效果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不是摆出一个姿势然后变身，而是不断地向对方攻击，在攻击的过程中一点一点的变身，最后头部也被头盔覆盖，一对巨大的红色眼睛有一股慑人的威势。
　　剧情并不低龄化，相反，似乎更适合成人来看，最起码也是要莫雪遥这样的高中生。
　　不过小孩子就算无法领悟内涵，也可以看看里面的战斗。
　　如果说奥特曼的变身距离普通人太过遥远，几乎不可能实现，那么假面骑士的变身就更贴近普通人一点。
　　只要把变身想象成穿上了一身盔甲就可以。
　　这身盔甲就像是外骨骼装甲一样，不仅可以提供更大的力量和抗打击能力，还可以提供更多的能力，比如喷射出火焰或者跳得更高什么的。
　　虽说巨大化是男人的浪漫，但如果让人去相信的话，莫雪遥更愿意相信以后真的可能会出现像假面骑士那样的盔甲。
　　干爹买来的空我碟片并不全，一共就两盒，只有前面的四集。
　　一口气看完之后，让人感到意犹未尽。
　　莫雪遥这时候再放入杰克奥特曼的碟片进去，顿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相比之下，奥特曼的单元剧显得更加松散，有很多内容更加幼稚，经不起推敲。
　　看得她有些犯困。
　　不过，早些时候的奥特曼剧情也确实是如此，到了迪迦之后就好多了——最起码此时的莫雪遥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上次看过的盖亚真的很好看，并不逊色于空我呢。
　　而且那个特效做得更加真实，落在地上时尘埃飞溅，完美的展现出了巨人的力量感。
　　“哈哈呼……”干爹打着哈欠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快中午了吧？饿了没有？”
　　“干爹？没呢，现在还早啊，才九点多。”
　　“马上就十点了，今天你干娘不回来，没人做午餐，要不我给老板打个电话，送份外卖来好了，附近几个饭店老板的电话我都有。”
　　“待会儿再说吧？还不饿呢。”莫雪遥盘腿靠在了沙发上，余今雨不知道何时躺在了她的怀里。
　　“小遥姐姐，我们玩游戏吧。”
　　“哦……玩什么？”莫雪遥也觉得这剧情有些无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扭头问道。
　　“过家家！”余今雨开心地大喊道，“爸爸给我买了一整套的过家家玩具！我们来玩吧？”
　　“过家家啊……”这种女孩子才玩的游戏，莫雪遥从小都是不屑的，主要是以她的长相要是加入进去了，肯定又要被别人说‘娘娘腔’什么的了。
　　“玩吧。”李婉言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余今雨的脑袋。
　　“婉言姐姐也来！”余今雨高兴地点了点头，“去我房间里玩儿吧！”
　　“行……吧。”莫雪遥回答得很勉强，她将光碟退了出来，收起了幕布，将刚才在沙发上吃的一些小零食包装袋丢到了垃圾桶里，这才跟着余今雨走进了她的房间。
　　这是一个墙壁都被刷成粉红色的房间，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一旁的书架里放着很多过家家的迷你模型，这绝对是一个大部分女孩子都羡慕的房间呢。
　　嗯……至于莫雪遥？
　　如果把毛绒玩具都换成高达、奥特曼或者假面骑士的模型，再把墙壁刷成蓝黑色的，她倒是有可能会羡慕。
　　而现在嘛，只觉得这里面的少女气息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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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在家冲个凉

　　时间将近七点，莫雪遥和李婉言回到了家中。
　　水果店当然还没关门，她们俩只是提前回家而已。
　　往常的时候，像这样三十度的天气，莫雪遥已经开始洗冷水澡了。
　　不过李婉言是不喜欢洗冷水澡的，再加上她今天身体有恙，所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还是得在茶壶里灌满水，然后放在灶台上烧热。
　　家里原本是有个电茶壶的，不过后来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插上电也不会加热，后来只能继续用以前的用火的老茶壶——新的电茶壶到现在都还没买来呢。
　　至于那个坏掉的电茶壶，本来是打算扔掉的，但现在却被母亲废物利用，往里面填了些土，埋了几颗种子，摇身一变，成了个奇特的花盆。
　　“那婉言我先洗澡了啊。”莫雪遥把自己换洗的衣服拿出来丢在床上，对正在收衣服的李婉言喊道。
　　“热水没烧开。”
　　“没事，我洗冷水！”
　　“会感冒的。”刚将衣服收回到床上的李婉言，走到客厅里朝她望了一眼。
　　“哎呀，婉言你怎么和我妈一样，不会的啦，都这么热了，洗冷水澡才舒服嘛！”莫雪遥说着，就拿着贴身衣物走进了卫生间里。
　　盥洗室的木门被重重关上，下半段部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又‘簌簌’地落下几片腐烂的木头来。
　　事实上，木门接近地面的部分，几乎都快烂完了，要是再烂掉几块，那么透过下面破掉的地方，就能直接看到里面洗澡的人了。
　　这个几乎没有怎么装修的房子，少数的几处装修用的也是廉价的材料，能支撑十多年已经算是奇迹了。
　　原本是透明的皮水管变成了半透明，显得有些灰蒙蒙的，尾端也不知道是发霉了还是怎么的，稍微有些发黑。
　　“年代太久远了啊……老妈怎么连根皮水管都不舍得换……”莫雪遥小声嘀咕着，拧开了自来水龙头。
　　大概只有在夏天的时候，才能舒舒服服地在自家盥洗室里洗个澡了。
　　碎裂了大半的镜子上有不少黑点，莫雪遥通过碎裂的一小块一小块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
　　已经全然是个女孩儿的模样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那颗黑痣，记忆中男孩儿时的自己变得愈发模糊。
　　都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其实只是莫雪遥不愿意去想，以前的自己如果留了长发，也还是很像女孩子的。
　　再加上从手术后开始的不断发育，让她和以前的自己有了不小的变化。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嘛！
　　而现在的她，也在慢慢变得越来越漂亮。
　　如果把头发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似乎是有些泛金的。
　　但是总体的来看，还是黑色的，只不过并非绝对的深黑而已。
　　盥洗室的位置太小，有时候想要伸展开身子的话，就得把腿放在高起来一截的蹲式厕所旁边。
　　老实说，莫雪遥已经越来越嫌弃自家的这个厕所了，用马桶多好啊，洗澡的时候可以把盖子盖上，一点也不会显得脏。
　　而且人家用马桶的盥洗室，还可以分隔成两个部分，有一边专门用来洗澡……
　　想象一下，你低头拿着肥皂在脚上涂抹的时候，被迫不得不盯着蹲式厕所的那个圆洞看，该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情啊！
　　特别是长头发的莫雪遥，还得提防自己的头发垂到厕所里去，真要发生了，那真是不知道得洗多少遍头发才能清除心理上的反胃了。
　　就在她在心中不断嫌弃着自家厕所的时候，手上忽然一滑，那个已经用了大半块的肥皂一时间没捏住，直接滚进了厕所的深坑里。
　　想要捞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但……
　　掉到厕所里的肥皂再捞出来，真的有人能毫无心理障碍地继续往身上抹吗？
　　莫雪遥皱着眉头，干脆将它给无视了。
　　“又掉下去了，好烦……算了，反正都用了一大半了，换新的好了……就算不换马桶，好歹也买沐浴露啊……肥皂一点都不方便……”莫雪遥又开始碎碎念了。
　　就这样，她用一种并不那么愉快的心情结束了自己的洗澡‘任务’。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出租屋，还远远不如她家干净和宽敞呢！
　　她推开那烂木门，就穿着三角裤和内.衣走了出去。
　　“婉言，你洗吧。”
　　“嗯。”不放过任何机会学习的李婉言合上了辅导书，将灌满了开水的热水瓶带到了盥洗室里。
　　当然不可能拿着开水往身上浇，这是得掺冷水的。
　　不过莫雪遥初中的时候还真碰到一个家里条件很好的家伙，在得知她家要用热水壶烧水洗澡的时候，非常震惊。
　　他问她是怎么洗的，直接用开水不会烫死吗？而且一壶开水真的够吗？
　　倒也不是这个家伙充满了优越感，而纯粹是因为在温室长大，见识太少的缘故。
　　就像那个说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一样，所说蠢了点，但倒也不算坏。
　　很多男生习惯夏日时在家中赤膊，莫雪遥倒是没这个习惯，主要是因为她的身材向来都不够男孩子气，赤膊被父母或者外人看到了，少不了一顿调侃。
　　为了避免这些家伙的戏谑，她才养成了夏天也会在家中穿上衣的习惯。
　　不过为了凉快，外裤是向来不穿的。
　　只要不出门，基本就是一条短短的四角裤往身上一套，一整天就这样了。
　　即使如今，也是如此。
　　而且三角裤貌似比四角裤还凉快些——主要是布料更少了。
　　莫雪遥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了条白色的短袖衬衫套在身上，然后就呈‘大’字型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来回滚了几下。
　　身下的席子已经换成了草席，被褥也被换成了薄被，正适合这样的初夏。
　　她透过纱窗，看着小区道路上昏黄的路灯，看着天边那轮银白色的皎月。
　　这种夏日，是万万不能把纱窗打开的。
　　而且在夜晚，各种蚊虫都喜欢往有光的地方飞。
　　特别是那些苍蝇，虽说不怎么咬人，可光是在耳边‘嗡嗡’直叫，也是怪惹人烦的。
　　不过纱窗也没法防住所有的虫子，有一些特别小的虫子，就能钻过纱窗的缝隙飞进来，它们多半会落在桌上或者钻进灯罩里，反正大半是活不到明天的。
　　明明进来就会死，却非得往里面飞，还弄得房间里脏兮兮的……
　　莫雪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却听得腰部‘咔嚓’一声，疼得她捂住了腰间。
　　“痛痛痛……好久没锻炼了，连这个动作做起来都这么困难啊……”莫雪遥嘟嚷着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拿出放在书架里的蚊香和打火机来。
　　拆蚊香是一个麻烦事儿。
　　莫雪遥经常会把蚊香给拆断，拆这东西还会把手上弄得都是灰……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耐心，但还是一不小心把蚊香给掰断了。
　　“算了，就里面的那点，断了就断了……”莫雪遥为自己开脱着，将蚊香点着，放在了蚊香盘里。
　　蚊香燃烧的味道顿时就在房间里弥漫。
　　这也意味着记忆中的那个夏天真的来了。
　　缺少了蚊香味和夜晚虫鸣的夏日是不完整的。
　　莫雪遥一直都这样坚定的认为。
　　而且她从来也不觉得夏日的夜晚很吵。
　　毕竟一年里，像这般有生机的夜晚，总共也就两三个月而已。
　　窗外的蟋蟀声在小区里此起彼伏，而明明没有池塘的小区中，偶尔也会传来几声蛙鸣。
　　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靠在墙壁上，只感觉心境一阵安宁。
　　床边的墙壁上有不少她小时候的涂鸦，唯独床头边上的那个不是。
　　嗯……虽然那玩意儿经常会被忽略，但那其实是一件挺糟糕的东西。
　　记得是那天夜晚，莫雪遥和自己同床的舅舅争论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然后舅舅就在那画了个男人的特征。
　　虽然只是用铅笔画的，但不得不说，画得还挺像的。
　　莫雪遥思衬着，什么时候得拿贴纸或者海报挡一挡，不然随着她的年龄增长，床头还画着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倒是舅舅才更奇怪，他是小孩子吗！？
　　莫雪遥在墙壁上乱画，他竟然也在墙壁上乱画，真是的……
　　等李婉言洗完澡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一些了。
　　躺在床上的莫雪遥已经有了几许困意，那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的白炽灯，有几分催眠的感觉。
　　用线连着的白炽灯，有时候就像蜡烛一样，它们的共同点是都可以因为风而让散发出的光芒‘晃动’。
　　区别大概只是白炽灯不会忽明忽暗而已。
　　睡觉之前，莫雪遥总习惯回想今天或者最近几天的事情。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挺无聊的，来来去去就是三个地方，做的事情不是学习就是吃饭洗澡睡觉。
　　并没有像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有着那么多姿多彩的生活。
　　也因此才让她将环球旅行当做一个梦想。
　　——毕竟只有几乎做不到的才算是梦想，如果从小就可以经常和父母出去旅行的孩子，大概根本不会觉得环球旅行有什么稀奇的吧。
　　“遥遥，困了。”李婉言淡淡地问道，虽说是疑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
　　“嗯……困。”莫雪遥把双手伸到了枕头下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侧过头去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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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勾肩搭背

　　在莫雪遥的印象中，端木济一直都是一个阴郁而沉默的少年，他的心底不坏，但却不善言辞，在班级里应当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但今天早上坐公交车时，却让她大跌眼镜。
　　端木济和那个胖子勾肩搭背地坐着，这两个之前打过一架的男生，现在好得却和亲兄弟似的。
　　这胖子当然就是郑强，他正喋喋不休地和端木济说着些什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坐在另一边的莫雪遥，端木济则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莫雪遥歪头侧目望着他俩，疑惑的琢磨着。
　　但她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不是消息特别灵通的人，所以此时只能猜测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而不能真正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哈！”下车的时候，郑强用力拍了拍端木济的肩膀，大笑着先跑向了学校。
　　“也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就是太要面子了点……”端木济自言自语地说着，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莫雪遥那穿着黑色凉鞋的小脚踩在站台上时，才重新动了起来。
　　“哎哎，端木济！”莫雪遥喊住了他，飞快地跑到他身旁，将胳膊肘架在了他的肩膀上，“怎么回事啊？你和那个家伙竟然成了朋友？”
　　“嗯……其实他也不算坏。”
　　“啧，我看他揍你的时候倒是挺嚣张的。”莫雪遥鄙夷地撇了撇嘴，“你不会是被威胁的吧？”
　　“没有。”
　　“那到底怎么回事？总不可能就不打不相识那么简单吧？”
　　“差不多。”端木济假装淡漠地回答道，但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地瞥向走在自己身旁的莫雪遥。
　　“真的假的？”莫雪遥十分怀疑。
　　“嗯……我帮了他一个忙，告诉了他一件事，他去做了之后。”端木济微微停顿了一下，“第一次交往到了女朋友。”
　　“哈？”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什么女朋友啊？洗头房的‘女朋友’吗？”
　　洗头房说的就是街边的风俗店。
　　经常会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玻璃门后，向外面的男人抛着媚眼，有时候也会有人走出来拉客，甚至连高中生都不放过。
　　端木济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莫雪遥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
　　李婉言显然早已习惯莫雪遥这种大大咧咧的说话方式了，依然一脸平静地向前走着，已经快要超过这二人了。
　　“是同班同学。”端木济似乎在思索着如何解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一些事，最后他……英雄救美，嗯。”
　　“英雄救美？”莫雪遥挑了挑眉毛，“所以说，是你们找了几个人扮演小混混，然后在他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来了次英雄救美？”
　　“不是。”端木济摇了摇头，“不是真的打，只是言语上的，对方不是小混混，也是女生。”
　　听端木济说话真是一件有些费劲的事情。
　　莫雪遥挠了挠头，几秒钟后才大致理顺了他的意思。
　　“哦，所以是有个女生被其他女生欺负了，然后你知道了这件事，告诉了那个胖子，那个胖子就帮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出头，获得了她的好感，然后俩人就在一起了？”
　　“对。”端木济点了点头。
　　“呼……还好我的想象力丰富，就你这种表达方式，谁搞得懂你在说什么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感到很高兴，感谢你提供的‘消息’？于是就化敌为友了？这也太随便了点吧？”
　　“我向他道歉了。”
　　“喂，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道歉啊？”莫雪遥很不高兴，“能不能有点骨气啊，难道你是靠道歉当小弟得到对方的原谅的？不是吧，你这也太软蛋了吧！”
　　“不是，后来有一次，我的车胎和刹车被弄坏了，我以为是他干的，实际上不是他。”
　　“这个事情和你说的另一件事难道是相连的？”
　　“嗯。”
　　“哈……？还真是够复杂的。”莫雪遥的八卦之心并不算很重，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主要是因为听端木济解释实在太累了，把她的好奇心都给磨没了。
　　“嗯。”端木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开始加快了步伐，像是要把莫雪遥甩在身后。
　　“这么急着去学校啊。”莫雪遥松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肘，懒洋洋地向学校走去。
　　莫雪遥已经换上了短袖的校服，裙子自然也是夏日款的，比春冬款的要短许多。
　　虽然要面临裙子被风吹起的危险，但同时也相当的凉快。
　　只要别站在太阳底下，在风儿吹过时，是会让人感到浑身清爽的。
　　“昨天的天气预报好像说今天有三十三度，希望今天的体育课是在游泳馆上……”莫雪遥小声地嘀咕着。
　　“今天确实是在游泳馆上。”
　　“诶？”
　　李婉言看了她一眼，将刘海微微撩起：“上个星期五的时候就通知过了，小遥忘了吗。”
　　“哈……通知过了吗？嗯……那时候我好像在睡觉。”莫雪遥嘟哝道，“还好老妈每次在双休日把泳衣洗好后就会塞到我书包里，不然现在还得回去拿泳衣呢。”
　　“调动了一下游泳课的安排，这个星期的所有体育课都是游泳课。”
　　“原来如此。”莫雪遥嬉皮笑脸地捏了捏李婉言的脸颊，“嗨呀，有一个班长在身边还真是方便～”
　　李婉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生气。
　　“咦，没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我还以为婉言不喜欢被捏脸的。”
　　“小遥的话，没事。”
　　“诶？”莫雪遥有些得意，“那我是不是全班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捏班长脸的人了啊？”
　　“嗯。”李婉言的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话说，什么时候放暑假，婉言知道吗？”
　　“应该是六月下旬。”
　　“嗯……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暑假一般是七月初开始放。”莫雪遥歪头看着她，“所以是月底还是下旬？下旬的话，大概能提前七八天？”
　　“差不多，具体的还不清楚。”开过几次班干部会议的李婉言大致了解一些事，但具体时间就连上头都没有确定，她自然也不清楚。
　　“今天已经是五月二十二了……”莫雪遥捏着下巴算道，“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放暑假了吗，这样一想的话，感觉时间还挺快的呢！”
　　“嗯，这学期的课程基本都快学完了。”李婉言点了点头，“最后大半个月应该都是复习。”
　　“暑假暑假暑假～！可以天天睡懒觉咯！”莫雪遥高兴地大喊着，引来几个路人的侧目，她顿时收敛了起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对了婉言，这个双休日我想换点游戏币到学校里玩游戏机。”
　　“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就和你说一下。”莫雪遥说着，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嗯，我和你说干嘛，你又不是我妈……果然是习惯在做事之前向班长‘报告’一下了吗？”
　　“你一个人？”
　　“婉言要来吗？”
　　“我不大喜欢玩那些。”
　　“哎？人总是要娱乐的嘛，多娱乐娱乐啊，活在这世上就是要快乐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嘛，张弛有度才是最好的！”
　　“再说吧。”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只能去约高缘他们了。”
　　莫雪遥说着，迈进了学校的大门里。
　　这个双休日一过，学生们穿着顿时都变得清凉了起来。
　　因为从今天之后，只要是晴朗的日子，温度都是三十度往上走的，再往后，即使是阴天或者下雨天可能都要有三十四五度的样子了。
　　在H市从小长大的莫雪遥很清楚这座城市最热的时候温度到底会有多高。
　　去年的时候，最高气温是三十八摄氏度，今年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破到四十摄氏度。
　　随着全球变暖，再加上城市发展得愈发繁华，天气也就会变得越来越热了。
　　据说有一所高中是暑假时军训，为的就是锻炼学生们的意志。
　　有没有锻炼出来不知道，反正每年都有人中暑，前年有新闻说那所高中有学生在夏日太阳下军训心跳骤停，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就算是这样了，这所学校的规定还是不变，甚至连不少家长都站在学校那一边，说是现在孩子的意志力太差了，要是老一辈的话，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问题是体质就有差别啊，不循环渐进，直接上这么高强度的锻炼，真不是光靠意志就能坚持下来的。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雨空高中有一位这样开明的，出国留学回来的年轻校长，对于学生们而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学生走了进来，夏天，是一个彰显身材的季节。
　　男生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肌肉，女孩子们则想表现一下自己那优美的身体曲线。
　　当然，这种时候，那些身材不怎么样的学生，也会感觉受到打击，会产生一些自卑的心理。
　　有利也有弊，如果真的有上进心的话，或许这时候就会被激励到，开始想办法锻炼身体，让自己瘦下来了……
　　而在这种夏日中，最惹眼的，其实不是蓝瞳的莫雪遥，而是长得娇小，身材却前凸后翘的花银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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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美少女也是有腿毛的！

　　学校的校服对于花银银来说，还是太小了啊……
　　特别是在某个位置。
　　莫雪遥在心中揶揄着，带着几分嫌弃和不屑。
　　真搞不懂要那么大干嘛，难道不影响行动吗？
　　跑步的时候沉甸甸的，不仅增加了负重，还增加了风阻。
　　这地方又那么软，真打起来也不能当胸肌使啊？
　　话说，有没有女人能把这里练成胸肌呢？
　　莫雪遥低头看着自己的，来了几分兴趣。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想试试……嗯，不过多半就是在脑海里试试而已。
　　墨竹莜打着哈欠坐了下来，捏了捏右手的红点，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风油精就抹了上去。
　　风一吹，整个教室里顿时就都弥漫起了风油精的味道。
　　“莜莜被蚊子咬了吗？”趴在桌上的莫雪遥戳了戳她的后背。
　　“是呀，那个地方晚上蚊子特别多，纱窗都没用，必须得把玻璃窗关上，但还是有一些白天就潜伏进来的……”墨竹莜往手上抹了点后，又往腿上抹了点，在她身上有好几处小小的鼓包。
　　莫雪遥看着也觉得虎口痒痒的，在她的虎口上，也有一个蚊子咬出来的包，她在上面掐了一个‘十’字，好像这样就能减缓麻痒的感觉一般。
　　“小遥也被咬了呀？你要吗？风油精。”
　　“好啊。”
　　“嗯，一股风油精的味道。”茶离一边扇着风，一边走进了教室里，在莫雪遥身后的位置坐下。
　　“早啊，茶离。”莫雪遥一边往鼓包上抹着风油精，一边打着招呼。
　　有几只蚊子已经在教室里飞了起来，对于它们来说，这大概就是大型自助餐厅吧？
　　“早。”茶离清爽地打了声招呼，往身旁喷了点花露水。
　　“你还说风油精的味道，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嘛……花露水当香水用？”莫雪遥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
　　“蚊虫肆虐呢。”茶离说着，往莫雪遥身上也喷了点，“给小遥也喷点香香。”
　　“唔嗯——”莫雪遥闭着眼睛摇着头，身后的单马尾跟着甩动，“别喷了，到眼睛里了。”
　　“咦，茶离今天还穿连裤袜，不热吗？”墨竹莜看着她问道。
　　“热呀。”茶离戳了戳自己的大腿，“看，都出汗了。”
　　“那干嘛还穿？”莫雪遥不解地问道。
　　“因为……腿毛没刮……今天回去再刮……”茶离干咳了一声，“穿袜子的话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什么——？”高缘一脸的震惊，“女孩子还有腿毛的吗？！”
　　“你以为啊？”茶离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不仅有腿毛，还有腋毛呢。”
　　“哇，好恶心！”高缘一脸夸张地说道。
　　“恶心你个鬼啊，男生有腿毛和腋毛，就不允许女生有腿毛腋毛了吗？”墨竹莜不满地叉着腰，替茶离说道。
　　“就是，又不给你看。”就连花银银都加入了进来。
　　“诶——？太震惊了，我一直以为美少女都是不会拉屎的！”高缘的表情变得更加夸张了，不过却缓解了刚才的尴尬，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你这家伙也太粗俗了吧……”莫雪遥完全没法把现在的他和穿着西装的他给联系到一块。
　　“嘿嘿，不然怎么叫美少女呢？”
　　“美少女也是会有脚臭的哦。”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而且如果吃坏肚子了，拉出来的东西也是很臭的。”
　　“行了行了，你们俩一个比一个恶心——”茶离翻了个白眼，“不能文明一点嘛？”
　　“对付这种家伙啊，就要比他更粗俗才行。”莫雪遥眨着眼睛笑道，“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嘛，幻想总是很美好的，但现实肯定不是如此啦！哪有什么完美的人嘛。”
　　“啊，我不听我不听！”高缘抱着脑袋在桌子上打滚，“美少女永远都是香的！永远都是纯洁的！美少女就像年糕一样是白净软糯可以吃的！”
　　“你还是去吃屁吧。”莫雪遥扭过头，向刚走进教室的秋元绫打了个招呼，“早啊，秋元绫。”
　　她的裙子似乎比其他女生更短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裙子的尺码比她真实的尺码要略小的缘故。
　　也可能是因为她的腿长，所以就显得裙子短了。
　　“早上好。”秋元绫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她和高缘是一个大组的，走到自己位置上时，正好就要经过莫雪遥身边的这条过道。
　　然后她就发现……
　　嗯，秋元绫虽然是光着腿的，但却没刮腿毛啊！
　　虽说也不多，但着实是影响美观。
　　在她小腿的正面，长着相对浓密的腿毛，大腿部分只有稀疏的几根，就像是不修边幅的校长脸上那些胡茬一样。
　　“秋元绫，你不刮腿毛吗？”高缘指着秋元绫的双腿问道。
　　“为什么要刮啊？”秋元绫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你们男生不也不刮腿毛吗？”
　　“但我们男生也不穿裙子啊。”
　　“可你的小腿不也露出来了？”
　　“嗯……刮了好看点啊。”
　　“不刮比较自然。”秋元绫回答道，“而且刮了腿毛容易被蚊子咬。”
　　“啊，我的世界观崩塌了。”高缘捂住了自己的圆脑袋，“难道所有的女生都是有腿毛的吗！”
　　“是啊，只是多和少的区别而已。”墨竹莜撇了撇嘴，“有的女生还会长胡子呢。”
　　“太可怕了。”
　　“没啊。”莫雪遥这时才回答高缘的上一句话，“我就没腿毛啊。”
　　“真的？”高缘像是找到了希望。
　　“对啊，我一直都没长过，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长。”
　　“太好了，莫雪遥，你果然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啊！”高缘夸张地叫道，“你才是真正的美少女啊！”
　　莫雪遥鄙视地瞧了他一眼：“你对女神的标准也太低了吧？”
　　“就是，那如果男生也不长腿毛，你是不是要喜欢那个男生了啊？”
　　“靠，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男生不长腿毛？”高缘笃定地说道，“女人都长，男人会不长？”
　　“我觉得……指不定小惜还真的不长，上次他穿短袖的时候，我看到他没有腋毛，他应该不会故意去刮毛吧？又不是女生。”莫雪遥嘀咕道。
　　“小遥遥——”花银银转过身来一把捧住了莫雪遥的脸，“你平时都在偷看什么呀！竟然偷看一个男生！要看也看我的嘛！想怎么看都可以哦！”
　　她说着，就将自己的手平举了起来，还把自己的袖子撑起来：“看！我也没有哦！”
　　“我又不想看这个……”莫雪遥一阵无言。
　　“啊，好痛苦，难道我其实喜欢男人？”
　　“恭喜你，你发现了自己最真实的性取向。”莫雪遥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加油，找到你的真爱吧，我觉得小雪适合你。”
　　“我靠，我和小雪？那谁在上谁在下啊？”
　　“你竟然还懂这个……”
　　“那必须的，我可是一个博学的人。”高缘拍了拍胸膛。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哪都不对劲呢？”莫雪遥重新趴在了桌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说起来，我们班哪个女生毛最多？”墨竹莜歪着头问道。
　　高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秋元绫。
　　“不是秋元绫吧。”茶离托着腮帮想了想，“可能是……轩安宜？”
　　“轩安宜？”莫雪遥恍然地点了点头，“哦哦，或许是诶，上次看到她的手臂上也有很多细密的绒毛。”
　　“不是吧，难道她全身都长满了毛？”高缘开始在脑海里想象了。
　　“喂，不要那么去揣测一个女孩子好不好，顶多是毛发多了点，哪里可能全身都长满毛啊，那是猩猩好不好！”墨竹莜不满地替并不在场的轩安宜说道。
　　“说不定这就是返祖现象呢？”
　　“毛发浓密，确实有可能是返祖现象。”一直没开口的雪先生终于说话了。
　　“诶，小雪，你喜欢在上面还是在下面？”高缘没脸没皮地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
　　大家也都很好奇，不是好奇他的回答，主要是好奇他的反应。
　　当雪先生被问到这种糟糕的问题时，他会不会没法淡定下去呢？
　　不过，结果是让大家失望的……但从某种意义上，也没有失望。
　　因为他的反应和大家想的一样平淡。
　　“都行。”
　　他是这样回答的。
　　“对方是男人啊！”高缘立刻补了一句。
　　“不知道。”雪先生十分诚实地回答道，“没有经历过，所以不能下判断。”
　　“那小雪难道你……真喜欢男人？”高缘夸张地张大了嘴，“哇，看来我得离你远点了！”
　　“干嘛呀，要尊重别人的性取向好不好。”莫雪遥装作生气的样子，替雪先生说道。
　　大家都清楚，这其实是在‘调戏’他。
　　“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前，大多数人应该都是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性取向的。”雪先生平静地回答道。
　　“可是正常男人也不可能会去喜欢男人啊。”
　　“凡事都有万一，不要这么绝对的否定。”雪先生看向拿着篮球正准备下楼的李红染，轻声说道，“就像李红染这样的人，说不定以后也会遇到喜欢的男人一样。”
　　“啥？喜欢男人？绝对不可能的好不好？”李红染回头说道。
　　“就是啊，像李红染这样的，怎么可能喜欢男人。”高缘点了点头。
　　“打个比方而已。”雪先生笑了笑，“即使只是1%的可能性，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真要发生了的话，那就太可怕了……”这话不是高缘说的，而是莫雪遥说的，因为她看过花银银画的漫画，所以此时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十分诡异的摔跤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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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只能穿女生的泳衣了

　　周一下午最后两节课，分别是艺术课和体育课。
　　艺术课老师秋易刚要迈步走进教室里，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肩膀。
　　“咳，秋易啊。”
　　“啊？叶燃？咋了？”秋易微微侧过头，看着自己身后那个五大三粗的体育老师，“你的课在下一节吧。”
　　“和你商量个事儿，反正啊，你这艺术课鉴赏少上一节也无所谓，让一节给我体育课吧，游泳课只上四十五分钟实在是太短了。”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体育老师找其他老师借课的。”秋易耷拉着眼皮子说道，“你信不信我让雯雯改天把你体育课借走啊？而且是不还的那种。”
　　“哎呀，我和你谁和谁嘛？反正你看，学生上你的课也都是睡觉，还不如去游泳馆冲冲凉呢。”
　　“冲凉！”有男生大喊了起来。
　　“秋老师，让我们上两节体育课吧！”这是女生的声音。
　　“哎……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要上，借你好了。”秋易摊了摊手，“今天我总共就两节艺术课，早上已经上掉一节了，这下好了，我可以直接睡到下班了。”
　　“嘿，好兄弟，那药改天再给你一份，国外进口，上次用了怎么样？”
　　“不要了不要了，我第二天骨头都差点散架了。”秋易连忙摇了摇头，“太恐怖了。”
　　“你小子不行啊，要多多锻炼。”叶燃拍了拍秋易的肩膀，仰头大笑道，然后朝教室里的学生一挥手，“所有人赶紧到游泳馆集合，不用排队了，直接过去！”
　　去游泳馆凉快凉快也不错。
　　学校的教室实在是冬冷夏热，而且因为坐了四十几名学生，空气比外面还要沉闷一些。
　　莫雪遥从书包里将自己的泳衣拿了出来，检查一下确定是干净的之后，就将它拎在了手上。
　　所有的学生基本都站了起来，三五成群地朝外走去，看起来十分闲散。
　　只有莫雪遥身旁的黄语惜双手交缠在一起，紧紧的盯着桌面，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小惜？”莫雪遥晃了晃他的身子，“没事吧？生病了？”
　　“唔姆……”黄语惜轻轻咬了咬嘴唇，将白板拿了出来，在上面写道：｢泳裤忘带了……｣
　　后面六个点是他一个一个打上去的。
　　“诶？没带吗？这样的话就不能参加游泳课了。”莫雪遥拦住了走过她身旁的周勇，“周勇，你有带两条泳裤吗？”
　　“啊——？啊？！”周勇被吓了一跳，旋即脸庞变得一阵通红，“没、没带，怎么了？你要……？”
　　“是小惜要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用想都知道这小子刚才肯定是想歪了，“你知不知道有谁带了两条的？”
　　“不清楚啊，我没事儿问这个干嘛。”
　　“真是的……”莫雪遥又叫住了走到讲台边上的雪先生，“小雪，你有带两条泳裤吗？”
　　“只有一条。”
　　“啊，好吧……”
　　“之前我已经帮黄语惜问过了。”李红染走到莫雪遥身旁说道，“没有男生带了两条，还有一条都放在家里没拿来。”
　　“明白了。”莫雪遥歪了歪脑袋，抓住了王佳乐，“乐乐，你有带两件泳衣吗？”
　　“有是有，不过小遥应该穿不下吧？”
　　“不是我穿啦，我自己带了。”
　　“那是谁没带？我可不借花银银……她会把我的衣服撑破的！”王佳乐撇着嘴揶揄道。
　　“是小惜没带。”
　　“诶？可小惜是男孩子呀。”
　　“男孩子也不是不可以穿女式泳装的嘛！”花银银不知道从哪里探出头来，“小惜想要参加游泳课，就只能穿女式泳装啦！”
　　“可是小惜自己肯定不愿意的吧。”
　　“唔……”黄语惜微红着脸庞，低下头在白板上慢慢地写了几个字，｢也不是不可以……｣
　　“所有男孩子都会有试穿一下女装的念头的嘛！”花银银坏笑着挺起了胸膛，“像小惜这样可爱的男孩子，肯定也有的啦！”
　　｢才没有！｣黄语惜把白板怼到了花银银的脸前，不过那通红的小脸却将他给出卖了。
　　说实话，像黄语惜这样的美少年，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都可以穿，而且甚至连化妆都不怎么需要。
　　穿女装时像个英气的小女孩儿，穿男装时则是个柔弱的少年。
　　“唔，借给小惜穿的话倒不是不行呢。”王佳乐歪着头嘀咕道，走在前头的吕伯伦回头干咳了一声。
　　“女孩子把衣服借给男孩子穿，不太好吧？”他转着眼珠子，故作不经意地说道。
　　“没什么关系吧，反正是小惜。”王佳乐的意思是，黄语惜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
　　但吕伯伦的醋意貌似更浓了点。
　　“为什么他可以啊？”
　　“干嘛，你想穿啊？你想穿我也可以借你穿呀，不过，你穿得下嘛？”王佳乐斜着眼睛看着他，带着几分挤兑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小惜就像女孩子一样，借给他和借给女孩子差不多，所以没关系。”
　　“咳……”吕伯伦摸了摸鼻子，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气，“呃，好像也有道理……”
　　“剩下的人赶紧去游泳馆啊，都愣着干嘛？”叶燃站在门口大喊道。
　　“老师～例假来了也要去吗？”茶离举起了手。
　　“要去。”叶燃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老师，你想让她血染游泳池吗？”花银银促狭地笑道。
　　“不能下场的也得站在旁边看着，学习别人怎么游的。”叶燃回答道，“其他的人，无论有没有来大姨妈，都给我去游泳馆！”
　　就这样，剩下的人终于跟着队伍的尾巴走到了游泳馆外的更衣室前。
　　“给，小惜。”王佳乐从一个袋子里拿出另一套泳衣来，丢给了他，“别弄脏啊。”
　　“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弄脏呢～？”花银银带着玩味的语气抑扬顿挫地说道。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你就不要总把事情变得很糟糕好不好。”
　　“什么糟糕呀？”王佳乐不解的问道，“我的意思是他不要把我的泳衣掉到地上或者水沟里去了，你们在说什么？”
　　“诶嘿嘿～”花银银不回答，只是坏笑。
　　黄语惜接过了王佳乐的泳衣，小脸通红地跟着男生们走进了更衣室里。
　　“干啥呢？怎么男生穿女生的泳衣？”叶燃皱眉问道。
　　“他忘记带了，别的男生没有多余泳裤！”莫雪遥赶忙替他解释道。
　　“哦……嗯……那你这样去男更衣室换泳衣也不太好啊……”叶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孩子长得太可爱也是很危险的。”
　　听到老师这么说，早已是花银银社团成员的黄语惜下意识地捂住了屁股。
　　“你去老师用的更衣室换衣服吧。”叶燃指了指游泳馆里，“往里面走，最里面的右边，有一道小门，那是老师用的更衣室。”
　　“唔，嗯！”黄语惜用力点了点头，显然对于在男更衣室里换上女式泳衣，确实是让他有些尴尬。
　　来例假的女生不用下水，当然更不用换上泳装，否则一看就发现那一块红色的血迹，岂不是更加尴尬？
　　在泳池的旁边有几张塑料长椅，这些来例假的女生就一个个的坐在了那里。
　　黄语惜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他一脸羞涩的低着头，并拢双腿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女生队伍这里。
　　——他在第一节游泳课就被老师安排到女生队伍这里来了，主要是身高太矮，在男生这边的区域游泳，是有可能溺水的。
　　女式泳衣穿在黄语惜的身上，竟然还意外的合身，他的骨架不大，无论从正面看还是从背面看，都完全是个女孩子的模样。
　　不过，即使他很小，可终究是男孩子，穿女式泳衣的时候，还是有些明显的……
　　“小惜小小个的，好可爱呀。”王佳乐的眼睛里似乎冒出了星星，她冲边上的吕伯伦开玩笑道，“白痴，我不喜欢你啦，我喜欢小惜了！”
　　“喂喂！”虽然感觉应该是个玩笑话，但吕伯伦还是有些慌了。
　　“别担心，吕伯伦。”高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女人呢，还是喜欢大的，可爱的也就是好看，没有实际作用啊。”
　　“咳咳！”吕伯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其实男生的泳裤照样是遮不住的，只不过女式泳装穿在身上本应该是一片平坦的，这才会让不和谐的地方显得格外奇怪。
　　“好了，现在都到水里去，男生到右边，女生到左边！”
　　左右两边都有深水区，只不过左边的深水区和右边的浅水区差不多罢了。
　　这是为了方便男女不同体型的游泳练习。
　　“今天先测试一遍你们的蛙泳学得怎么样了，然后看看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再一个个教，没问题之后，再教你们自由泳，好了，现在开始，女生男生都到那边去，靠着墙壁，我吹口哨后就准备游！男女按照身高各分为两组，一组十个人左右，没有游的就爬上岸等着！”
　　“那刚才还叫我们下来……”学生们嘀咕着，又重新爬了上去。
　　游泳课，听起来是一个非常香艳的课程，能看到女孩子们美好而年轻的身体，但实际上呢……
　　当你被练的累得要死的时候，是没心情去关注这种事儿的。
　　也就是在休息的时候，还能看几下过过眼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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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妻管严？

　　两个人的放学回家，现在已经变成了三个人的放学回家，回家的路上热闹了不少。
　　虽然莫雪遥的兴趣和鲁程媛不一样，但有时候作为一个听众也是挺有趣的。
　　也因此让莫雪遥更深一步的了解了女孩子们的爱好。
　　嗯……鲁程媛的爱好就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们一样。
　　她喜欢明星，喜欢学校里的八卦传言，也喜欢各种各样可爱的玩具。
　　她有时候甚至会对着一片树叶说‘好可爱’，然后在旁边欣赏半天——这实在是让莫雪遥理解不能。
　　学校门口，莫雪遥花了五毛钱买了一包‘汉堡组合’。
　　其实是软糖，里面一共有五种造型不同的软糖。
　　颜色非常的漂亮，即使这么大了，莫雪遥也依旧喜欢吃它。
　　“婉言，给。”莫雪遥将一个薯条造型的软糖递给了她，又将一个可乐造型的递给了鲁程媛，“给，程媛。”
　　“谢谢～”即使关系已经近了不少，但鲁程媛依旧很有礼貌地道了谢。
　　李婉言本来也是这样的人，但面对莫雪遥的时候，她就只是点点头而已。
　　不是说已经太熟悉了，或者被莫雪遥‘带坏’了，只是因为莫雪遥不喜欢太过客气而已。
　　毕竟是住在她家里的，关系比鲁程媛要近得多，这么客气反倒就显得生疏了。
　　莫雪遥将一块汉堡形状的软糖塞进了自己嘴里，眯着眼睛满足的嚼着：“啊——美味！”
　　正在此时，她忽然看到一道人影从道路上窜过，一个女孩子则高喊着追在他身后。
　　“咦——阿涛！”莫雪遥兴奋地踮起脚尖，朝他挥了挥手。
　　后者听到有人喊他，便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不留神，被路上的石子绊倒在地，顿时就被身后的那个女孩给追上，一下子骑坐在了他的身上：“我赢啦！小子，服不服呀？”
　　“服了服了服了，大姐头你起来行不行？你看这样多不好啊。”
　　“这有什么嘛。”那个头发挑染出些许红色的女生撇了撇嘴，坏笑着拍了拍历谷涛的屁股，“驾！快跑起来～！”
　　“咳……慧慧，别闹了。”历谷涛尴尬地翻了个身，然后猛地起身站了起来，差点把她掀翻到地上去，但在她失去平衡的时候，他就又扶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搂在了怀里。
　　“啧，帅啊。”莫雪遥嚼着软糖走了过去，“阿涛，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泡妞了？”
　　“泡妞？老娘泡他还差不多。”那个看起来像小太妹似的女生轻哼道。
　　H市其他高中的校服都是十分传统的那种，即使是夏日的短裤，也是没过膝盖的。
　　而林慧慧就将短裤卷得很高，露出两条小麦色的大腿来。
　　这高度，甚至比莫雪遥她们的短裙还要高了。
　　可以说就相当于是只穿了个平角裤的级别。
　　袖子也被挽得很高，像是无袖的一样了。
　　衣服的下摆被卷起来一点，只要稍微伸直身子，就会露出肚脐来。
　　“哈哈，小遥，好巧。”
　　“你都路过我学校门口了，能不巧吗？”
　　“哈哈哈——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不是考上十四中了吗？为什么要上这所普高？还是说提前得到小道消息，知道这所学校有裙子穿，所以就来了？那么多年把你憋坏了？所以想天天穿裙子上学？”
　　“没有啦，是因为心脏病住院做手术，延迟了时间，所以才只能换学校的。”莫雪遥十分熟练地撒了个谎，而这个谎言是就连李婉言都没法拆穿的——因为她也以为那是心脏病手术而已。
　　一般人哪会往变性手术这方面去想呢？
　　“这谁啊？”林慧慧充满敌意地问道，伸手揪住了历谷涛的耳朵，“你的前女友？”
　　“不是不是……我以前的一个哥们……”
　　“哥们？你的哥们都是女生是不是啊？”林慧慧一瞪眼，一咬牙，直接就拧了下去。
　　“啊啊啊——痛痛痛，松手松手！”
　　“解释清楚！”林慧慧凑近了他的脸庞，“不然我咬死你！”
　　“以前的同学啊……关系比较好的那种，那时候她像个假小子，所以说是……哥们啊！”
　　“啧。”林慧慧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屑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慧慧，警告你啊，这家伙是属于我的宠物。”
　　“放心……我对这小子完全没兴趣……”莫雪遥无语地摇了摇头，又看向历谷涛促狭地说道，“哎呀，阿涛，好久不见，你都不是一个人了啊？都变成宠物了嘛？”
　　“咳，少听她瞎说，她就喜欢这样乱讲。”历谷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女朋友，脾气比较……”
　　“嗯？”林慧慧瞪起了眼睛。
　　明明她的个头和王佳乐差不多，比历谷涛矮了一大截，但气势却相当的足。
　　而且是真的有可能打人的那种。
　　“比较……比较……”历谷涛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比较娇蛮……嗷！！”
　　这下，是被林慧慧掐住大腿的软肉了。
　　“你好……”莫雪遥干笑着和她握了握手。
　　发现她的手掌比一般的女孩子要硬一点——不过和男生比起来也还算是比较柔软的。
　　而且她的力气非常大，像是个老虎钳似的，夹得莫雪遥手掌一阵酸疼。
　　刚开始的时候，莫雪遥还以为历谷涛是让着她，就现在来看的话，他可能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啊……
　　“哈，下次再聊……”
　　“下次？”林慧慧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哈、哈哈——我有事先走了哈！”历谷涛立马转移了话题，反手抓着林慧慧，朝远处走去。
　　莫雪遥就看到这二人一边走一边打，有几下打得还有板有眼的，就像是武林高手在对练时互相喂招一样。
　　“你再动手我就要用八极拳了啊！”
　　“好啊，有本事你就用啊，看我不用空手道打死你！”林慧慧大嚷道。
　　“哈！”
　　“砰！”
　　“嘁，什么八极拳，弱爆了！”
　　“我还没学会呢……”
　　“别学了，传统武术没用，和我一起学空手道吧。”林慧慧摆起了一个架势，往历谷涛的胸膛上打了一拳。
　　“哇，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我还没用力呢！”林慧慧又忽然整个人跳到了历谷涛的背上，“背我，我累了，不想走了。”
　　“我是苦力是吧？”
　　“你是奴隶。”
　　“更惨了。”历谷涛翻了个白眼，“你好重啊，该减肥了。”
　　“那是因为胸部发育了～”林慧慧还有点得意。
　　“发育个屁啊，跟钢板似的，硌得我背痛。”
　　“胆肥了是吧？”
　　“没有没有。”历谷涛立马又腆着脸笑了起来，“哪敢啊，是不是？”
　　林慧慧张开小嘴，在历谷涛的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后者差点把她甩手给丢出去。
　　“这个双休日，我家没人。”林慧慧从他背上爬了下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说道。
　　“干嘛啊？”
　　“你说干嘛？”
　　“不干。”历谷涛摇起了脑袋，“都还没结婚呢，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吧？”
　　“啧，我忽然发现你还是有些优点的。”
　　“那必须的啊，我可是好男人。”历谷涛苦笑了一下，“可惜被你这个小太妹给缠上了。”
　　“你的意思是我是坏女人咯？”
　　“我可没说。”
　　“那和我一起洗澡吗？”
　　“哈？”
　　“考验一下你的定力。”
　　“靠，我又不是太监！”历谷涛把林慧慧往人行道的里面拉了一点，“你干嘛老往外面走，是想和汽车硬碰硬吗？”
　　“怎么不敢一起洗啊？”林慧慧看向了路边的杂货店，“那我就买烟去了。”
　　“不是说了不能抽烟的吗。”
　　“对呀，我不抽烟，但你得听我的。”林慧慧得意地盯着历谷涛，摇了摇脑袋。
　　“洗洗洗……”
　　“好像我强迫你似的，哼哼，其实你自己也想吧？”
　　“我可没有啊。”历谷涛干咳了几声，“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后方，莫雪遥终于看着他俩转过转角，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这一对好有趣啊，女方是强势的那一方吗？”鲁程媛颇感兴趣地自语道，“话说，小遥以前竟然还是个假小子，从样子上完全看不出来呢～”
　　“呃……从行为上还是看得出来的吧。”
　　“嗯，那当然，不过，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假小子呢。”
　　“剃了平头就不会显得很漂亮了。”莫雪遥讪讪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上的黑痣。
　　“今天小惜穿女式泳装还挺好看的，我要是有那么可爱的弟弟就好了，天天给他穿好看的衣服。”
　　“穿什么衣服……？女装吗？”
　　“对呀。”
　　“那为什么不直接要个妹妹呢。”莫雪遥将包装袋随手一丢，李婉言弯腰捡起来，默默地将它丢到了垃圾桶里。
　　在这个年代，随手丢垃圾是一件常见的事情，主要是垃圾桶的数量不够多，大多数时候找不到，才让人们养成了这个习惯。
　　也就是李婉言素质高，换做其他人，根本就是见怪不怪的。
　　“妹妹不好。”
　　“妹妹怎么不好了？穿女装不是妹妹更好吗？”
　　“嗯——”鲁程媛摇了摇头，“不行，只有给弟弟穿女装的时候才有趣，看着他又抗拒又脸红的模样，才是最美妙哒！”
　　“你的恶趣味和花银银有的一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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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第八套广播体操

　　事实上，在莫雪遥小学的时候，是没有专门为学生设计的广播体操的。
　　那时候，晨练无论冬夏，基本都是跑步。
　　一直到1998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那个时候她刚上初三，到了那时，才有了正式为学生们设计的广播体操。
　　不过也只是为中小学生设计的，高中生理论上是可以沿用的，不过有的高中则会选择使用传播更广的公众广播体操。
　　现在雨空高中使用的是最新的广播体操——于1997年推出，沿用至今。
　　最起码就目前为止，还没有替换它的意思。
　　夏天的早晨，做操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随着学校里的运动员进行曲响起，学生们就稀稀拉拉地按照男女排成两条队伍，到操场上集合。
　　虽然才不过是八点，但太阳光却已经很强烈了。
　　学生们一边抱怨着，一边有气无力地站好位置。
　　“好大的太阳……为什么不下雨呢……”王佳乐嘟嚷着说道，“做操感觉傻乎乎的，又那么热，完全不想做诶……我都快晒黑了……”
　　排在莫雪遥前面的张雨萌点了点头，绑在靠近后脑勺位置的两股马尾辫用力晃动。
　　树荫下，几只早早从土里钻出的知了已经开始叫了起来，不过因为数量不够多，所以被音乐声给掩盖了，只有当音乐停下的时候，莫雪遥才听到那么几声‘滋儿哇、滋儿哇’的蝉鸣。
　　这是独属于夏天的音乐，如果什么时候听不到这些蝉鸣了，就少了许多夏日的情.趣。
　　“队伍都排整齐，高一三班的！怎么那么乱！”叶燃吹了声哨子，拿着话筒大喊道，“全体立正！平举起你们的双手，给我好好看看，有没有一臂的距离，等下是要做操的，你们这样不怕打到别人吗？退后，再退后点！拉开距离！高一二班同学做得很好。”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接下来——
　　“现在所有年级同学，以高一二班为基准，向左向右看齐！”叶燃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高一二班的学生，把手举起来让其他同学看到！”
　　“我就知道……”莫雪遥叹了口气，无奈地把手举了起来。
　　这一举就是一分多钟，举得她手臂都有些酸疼了，才终于放了下来。
　　接下来当然就是正式开始做广播体操了。
　　台上站着一位高二的学姐，这是专门被挑选出来，做操动作特别标准的，身材也很好的，作为其他同学的示范。
　　随后，音乐伴随着节拍就响了起来。
　　认真做操还是很累的，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老油条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基本不怎么用力，就算到了跳跃运动也就是原地轻轻的蹦跶两下，有的甚至脚都没离地，就是简单的踮一下脚而已。
　　“好，请老师们先退场，然后各班学生按次序退场。”
　　“呼……”莫雪遥松了口气，她是少数认真做体操的那种人，毕竟她很清楚，这不是为别人做的，而是为自己做的。
　　本来她最近就缺少锻炼，要是连这也偷懒的话，身体素质肯定会变得很差的。
　　“小遥遥，陪我去买饮料吧，我请你～”
　　“请我就不必了。”莫雪遥舔了舔嘴唇，“饮料虽然好喝，但可不能喝多呢……”
　　“噫，小遥遥开始在乎身材了嘛？安心啦，就算你变胖了我也喜欢你哟～！”花银银搭着莫雪遥的肩膀，凑近了她眨了眨眼睛。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行了吧你就，每天都那么恶心。”
　　“这是爱呀！”
　　“爱你个鬼。”莫雪遥摇了摇头，“你要去哪台售货机买啊？”
　　“实验楼下的那台，其他的现在肯定围着很多人。”花银银挽着莫雪遥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拖到了实验楼下。
　　果然，没有人愿意绕那么远的路到这边的自动售货机来买饮料。
　　除非是需要做实验或者上微机课的时候，否则这里平时基本都是没什么人的。
　　花银银掏了掏口袋，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而后她将一枚硬币塞了进去。
　　“咣当。”硬币又从出币口掉了出来。
　　“咦。”
　　“再投一次试试。”
　　“咣当，叮当。”
　　“咦……”花银银拿着那枚一元硬币看了又看，“干嘛啊，这机器也太蠢了吧？真币都能认成假币的吗？”
　　“你换别的吧……”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别待会儿要上课了还没买好。”
　　“啧……”花银银撇了撇嘴，拿出其他的硬币投了进去，“小遥遥真的不要吗？”
　　“真不用。”
　　“那我就只买自己的了啊。”
　　“嗯。”
　　关系很好的同学之间，是不用过分客套的，那反而就显得生疏了。
　　虽说莫雪遥总是嫌弃花银银，但不得不说，二人的关系确实是很好的……
　　而且还是前后桌，每天都有大把‘交流感情’的时间。
　　“咔哒，咣——！”透明的橱窗里，可以看到花银银买的瓶装可乐被推了出来，然后向前倾斜，准备落下，但这下落的声音却没有传出，反倒是看到它倒在了透明橱窗上卡住了。
　　“诶——？”花银银用力敲了敲自动售货机，却没有反应，“喂，这个破东西竟然把我的饮料给卡住了！”
　　“买上面那瓶罐装咖啡，把它撞下来。”莫雪遥试了试摇晃自动售货机，却发现自己根本晃不动，只好想这样的一个计策。
　　“我试试啊……看来小遥不想喝也得喝了呢。”花银银轻笑着，又投入了硬币。
　　“你别高兴得太早。”莫雪遥撇了撇嘴，“会不会掉下来还不一定呢。”她话音刚落，那罐咖啡就落了下来，刚刚好卡在了可乐上面。
　　“什么啊喂，这什么烂机器啊！”花银银用力踹了它一脚，整个机身都晃动了两下，这可是真踹，没留力的那种。
　　“你别这么用力啊，小心把机器踹坏了。”莫雪遥嘀咕道，“只能找工作人员来修一下了，或者问下保安大叔。”
　　“没时间了吧……快上课了。”花银银气呼呼地又锤了两下自动售货机，咖啡罐动了一下，终于带动着可乐一起落了下来，而也不知道是哪里被敲坏了，出币口还将刚才花银银投进去的硬币给‘哗啦啦’地退了出来。
　　“什么情况？白赚两瓶饮料？”花银银将零钱拿了出来，“诶嘿，小遥遥，我们赚啦～！”
　　“你就嘚瑟吧……”
　　“再买两瓶吧，给小惜和莜莜带去。”
　　就这样，花银银这次顺利的又买了两瓶可乐，她和莫雪遥两只手各拿着一份饮料，抄近道朝教学楼的方向赶去。
　　莫雪遥看到一直没怎么见到的心理老师太阴正拿着一个绿色的洒水壶给狭小缝隙里的农作物们浇着水，看起来十分认真的样子。
　　“看，是太阴老师。”莫雪遥拍了拍花银银的肩膀。
　　“唔，真的是她在照顾那小片的农田啊。”花银银嘟嚷着，就听见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快跑，上课要迟到了！”花银银大喊道。
　　“没事，反正是物理老师的课，迟到一点也没关系。”花银银倒是淡定，“而且这只是预备铃而已啦，小遥遥不要那么紧张嘛。”
　　“啧，那你在后面慢慢走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自己先小跑了起来。
　　“诶诶，小遥遥，等等呀，你不是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的嘛？小心出事儿呀！”
　　“安心吧你就！”
　　莫雪遥当然是没有心脏病的。
　　至于手术，都过去那么久了，身体状况已经很稳定了，小跑一段路完全没问题。
　　估计下个学期，她就可以正常的参加体育活动了。
　　但是，该用什么理由解释自己又可以剧烈运动了呢？
　　心脏病突然就好了？
　　……心脏病这种东西，貌似是治不好的吧？
　　嗯，就说，身体状况良好，医生建议多锻炼强身健体，所以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做不太剧烈的运动。
　　不过就算这么说，大概也和长跑无缘了。
　　体育课的长跑很多人都不喜欢参加，但莫雪遥却觉得不能参加实在是有些遗憾。
　　“报告！”思绪飘散中，很快就看到了高一二班的教室门，莫雪遥推开门走了进去，立马高喊道。
　　“进来吧。”头发倒竖的物理老师叶羽点了点头，“大家都把书本拿出来，准备上课了，今天上最后一个单元了，上完之后我们就要开始复习了。”
　　莫雪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可乐递给了身旁的黄语惜：“银银给你买的。”
　　“呐，莜莜，我好吧～请你喝可乐。”花银银则仰着笑脸将多出来的可乐递给了墨竹莜。
　　“今天怎么这么好了？”墨竹莜一脸疑惑。
　　“什么嘛，我一直都很大方的好不好！”感觉到被误解了的花银银，故意做出了委屈的表情。
　　“放心吧，送你们的都是免费的。”莫雪遥替她解释道。
　　“诶？免费的？为什……”
　　“咳咳！”物理老师打断了墨竹莜的话，“开始上课了啊，你们几个不要讲话了，把书本翻开到最后一个单元。”
　　莫雪遥停下了解释，毕竟还是上课要紧，要解释的话，下课再说也来得及。
　　物理老师见学生们大多安静了下来，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讲解道：“上一单元我们讲了万有引力定律，这一单元呢，我们要讲机械能，首先我们要了解什么是‘功’，什么是‘做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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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零章 周勇竟然有女朋友？！

　　对于周勇来说，这又是一个普通的一天。
　　星期一已经值日过的他，这个星期也无需再值日了。
　　今天，他和其他的同学一起放学。
　　高缘和马甲他们铃声一响就冲出去了，这是要去网吧玩。
　　最近学校附近多了几家黑网吧，大概总共就七八台电脑的那种，如果不早点去的话，恐怕是抢不到机子的。
　　所以高缘他们才那么急匆匆地冲出学校。
　　高缘家里确实是有电脑的，但他还是更喜欢网吧热闹的氛围，所以经常会带别人一起去上网——他请客。
　　周勇也经常会被邀请过去玩，不过他今天不去，是因为有事。
　　他和别人约好了要见面的。
　　就在半山公园门口。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直接到了学校门口来找他。
　　周勇记得自己只提到过没几次，竟然就被她记住了。
　　作为一个平凡的少年，他其实也曾有过觉得自己是世界主角的时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能够认清自己。
　　他从来不会去和别人攀比，也从来不会去奢求不太可能做到的事情。
　　每天放学的时候，都经常会有情侣并肩而行，他固然是很羡慕，但却也并不嫉妒。
　　当一个人完完全全认清自己之后，有时候是会理性到甚至有些冷酷的——当然，只是对自己而已。
　　当一个人习惯了平凡的时候，其实多半也被磨去棱角了。
　　而像周勇这样的少年，是最容易被磨去棱角的无数人之一。
　　他当然也曾幻想过有女朋友在门口等待自己放学回家，然后一路同行。
　　但他很清楚，幻想只是幻想，正是因为不可能实现，才被称作幻想嘛！
　　不过，今天，这份幻想却实现了一部分——最起码这一瞬间的画面确实和他的幻想很像。
　　只是二人之间并非那种关系而已。
　　真希望时间被定格在这一刻啊。
　　周勇看着在校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姑娘，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确实有些加速。
　　莫雪遥在她心中留下的影子，似乎淡去了一点。
　　戴着颈环的天听蝉站在校门口，微笑着微微抬起手轻轻晃动，显然也已经看到了他。
　　“哟！”周勇忍不住故意大声的喊了一声，“怎么直接到校门口来了啊！”
　　天听蝉只是微笑，因为距离太远，她说话周勇多半也听不清，所以干脆就什么也没说。
　　“卧槽——！！”因为要值日而没法跟着高缘跑去黑网吧的刘小伟拿着扫把簸箕磨洋工，他正好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得下巴都差点砸在了地上。
　　“干嘛呢你？大惊小怪的。”叶半夏撇了撇嘴，“你今天可是要把高缘那份也一起打扫掉的哦。”
　　“哈？为啥啊？”
　　“你不是他的好兄弟吗，他今天跑了，你替他。”
　　“靠，我和这家伙才不是兄弟！”刘小伟辩解着，又指了指窗外，“先不说这个，你们看啊，周勇这小子，竟然有女朋友！”
　　“草，女朋友？”李红染也惊讶地凑了过来，往窗外看去。
　　他的视力很好，比刘小伟看得更清楚。
　　他看见周勇走到了一个大概和莫雪遥差不多高的女生身前，她算不上惊艳的那种，但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漂亮女生了，这二人站得很近，貌似还很亲昵。
　　“不可能吧，这小子从来没和我说过，而且他那性格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啊，除非别人倒追他！”李红染大嚷道，“八成是他亲戚，姐姐什么的。”
　　“有可能。”刘小伟松了口气，“我就说这个批不可能找得到女朋友的。”
　　“喂喂，别瞧不起别人啊。”莫雪遥为周勇打抱不平，“说不定人家就找到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我都没找到，他怎么可能啊。”刘小伟自恋地说道。
　　“虽说周勇很普通，但你明明比他更糟糕吧……”莫雪遥揶揄道，“要是你都找到了，他还找不到，那才叫奇怪了呢！”
　　正拿着抹布擦窗台的何褂凑过来看了几眼，不过二人已经渐行渐远，几乎看不清了。
　　“周勇吧，也不算太差吧，只能说是普通呗，可是我们不都是普通人吗。”何褂一边擦着窗台一边说道，“说不定是那个女生发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什么的？”
　　“说白了，他们就是不甘心而已啦。”莫雪遥倒是很了解这些男生的心理，“因为有人背叛‘组织’了。”
　　“对啊，靠，周勇这小子……”
　　“等下，老李，今天高缘不是请我们几个去网吧吗？”刘小伟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周勇这小子不是说，他有事不能去吗？问他又支支吾吾的，最后说是和人约好了见面。”
　　“如果是自己的姐姐，肯定不会这么含糊。”李红染顿时化身福尔摩斯，“也就是说，对方可能真的是个和他没有亲缘关系的女孩子，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八成是女朋友！！”
　　“我靠——！”二人异口同声。
　　李红染一脸叹息地捂着自己的脸庞：“唉，像我这样高大威猛的男人却没有女人喜欢了，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啊！”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无视了男生们接下来更多酸溜溜的话。
　　而这一边，周勇则已经和天听蝉走出去了好长一段路。
　　“今天怎么了？突然约我出来玩，干嘛不选在双休日？”周勇傻笑着问道。
　　“那你干嘛傻笑呢？”天听蝉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眉眼间却隐藏着笑意。
　　“哈……就是，咳，实话实说，我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主动约出来呢，而且你刚才站在校门口等我，让我感觉……呃……呃……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你也太诚实了点吧？”天听蝉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还好吧，我就是实话实说嘛，你怎么了？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嗯，今天通过了考试，我下个学期就可以转到护理专业了。”天听蝉轻轻摸了摸脖颈上的颈环，收敛了笑意，又像平时那样看起来带着几许淡淡忧愁的模样了。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是吗。”
　　“啊，是的……当然啊，每个人都是笑起来好看嘛。”周勇讪笑着挠了挠头，“不过，感觉每次和你见面，都能见到不同的你。”
　　“你的意思是说我精神分裂咯。”天听蝉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和你蝉哥说话的呢？”
　　“咳嘿嘿，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每次都有新变化？或者说，你有很多张‘面孔’？”
　　“那你喜欢哪一张呢？”
　　“喜欢啊……啊……”周勇有些脸红，“都行吧。”
　　“都行是什么意思，这么敷衍吗？”天听蝉微微笑了笑，“最近都比较顺利，所以心情也好了很多。”
　　“那不是挺好的嘛。”周勇在公交车站旁边停了下来，“说起来，我们要去哪里？”
　　“去我一个朋友家做客。”
　　“哦，那我和我爸打个电话，说我不回去吃饭了。”
　　“嗯。”
　　于是周勇就走进了车站旁的公共电话亭，摸出一枚硬币投了进去，拨通了父亲的手机。
　　“喂？爸，今天有事，和朋友在外面吃饭，不回去吃饭了。”
　　“哦，你干嘛？又跑去哪里玩了？和高缘吗？”
　　“啊、对对，和高缘一起，在他家吃饭。”
　　“行，你多和他打好关系，人家那么有钱，以后还能提携提携你，就你这本事，没人提携你，恐怕一辈子最多也就只能朝九晚五了。”
　　“爸，我和高缘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的。”
　　“嗯，那你们玩得开心点，我还得忙呢。”
　　“好。”周勇挂断了电话，从公共电话亭的出币口里退出了五角钱来。
　　刚才他是投进了一块钱的，时间没到，所以就只收了最低资费。
　　周勇将五角钱塞入书包的零钱袋里，走出了电话亭。
　　天听蝉正盯着路边的一个小摊上卖着的东西看，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个，你没吃过吗？”
　　“没有。”天听蝉摇了摇头，“我不是本地人。”
　　“这个是葱包烩，外面是面皮，里面就是大葱和油条，味道也就那样吧，不过比较便宜。”
　　“嗯。”天听蝉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没掏出钱来去买。
　　她本身就没有多少钱，当然不能乱花。
　　“要吃吗？我请你？”周勇主动地说道。
　　“不用了。”天听蝉摇了摇头，“待会儿就去我朋友家吃饭了。”
　　“哦，也对。”于是周勇就没有再坚持，“蝉哥，那你以后就是要当护士了咯？”
　　“嗯。”
　　“当医生不好吗？为什么要当护士啊，感觉护士都是打杂的。”
　　“护士不止是打杂，同样也是不可或缺的。”天听蝉认真地解释道，“至于不再学医，是因为后续要耗费的钱比学护理多得多。”
　　“哦……”周勇很理解，毕竟不是每个家庭都那么富裕的，要知道不止是学费，还有耗费的时间，上学期间就算兼职，钱也不多，而且兼职是没有什么上升空间的。
　　这些时间都是要浪费掉的。
　　学成之后，还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
　　出于现实考虑，或许确实还是护理更好。
　　哪怕不去医院做护士，也可以给私人当理疗师嘛。
　　“我们到哪里下？”
　　“银湖。”
　　“啊？你那朋友住在银湖？”
　　“嗯。”
　　“有钱人啊……”
　　天听蝉听了，抿嘴一笑：“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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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富人家的晚宴

　　H市银湖，国家5A级风景区。
　　紧挨着银湖的这些宅邸，基本都是有着不小来头的，即使是在这个不断除旧建新的时代，这些宅邸也依旧被保留了下来，并未拆除。
　　这里的每一座宅邸都价值不菲，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即使在这个房价尚且不高的年代，随便一幢银湖边的宅邸，价格也在五百万以上。
　　——而且这还只是保守的估价。
　　上过小学的人，来到这里后总会忍不住在脑海里冒出一句苏轼的诗来：｢欲把银湖比银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此时天色还亮堂得很，完全没有要暗下来的意思。
　　夏天的夜晚来得很迟，也让白天变得更长。
　　银湖边是要门票的，周勇和天听蝉就绕着外围走，终于来到了一座宅邸前。
　　宅邸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院前的假山庭院错综复杂，让一处不大的空间有了更多的延伸，直线距离不过十米左右，但顺着小道蜿蜒地穿过假山之后，就感觉外面的一切都被隔绝了。
　　周勇的前方是一座近现代风格的宅邸，不算太古朴，但也有几分意蕴。
　　大门敞开着，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旁边两侧站着两位穿着侍者服的年轻男女，朝着走到门前的二位宾客微笑道：“欢迎，请问二位有带请帖来吗？”
　　“啊……”周勇慌了神，但看见天听蝉十分镇静之后，就又淡定了下来。
　　“有的。”果然，天听蝉将请帖递了过去。
　　侍者将请帖翻开来看了看后，探询地问道：“请问是天小姐吗？”
　　“是我。”
　　“请进，左小姐在二楼等你。”
　　“好的。”天听蝉淡淡地点了点头，周勇忙不迭地跟了进去。
　　他看到后面也有其他打扮得体，看起来就是上流人士的男女走入，他们也有请帖，但侍者却没有和他们说‘左小姐在二楼等你’这样的话。
　　这样看来，貌似这家的主人和天听蝉很熟的样子啊。
　　学生打扮的周勇看起来和这些上流人士们格格不入，他尴尬地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四周。
　　在跟着天听蝉上了二楼后，他也终于见到了这位左小姐。
　　她就是这座宅邸的主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未来的主人。
　　站在她身旁的那一对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夫妻，应该就是她的父母了吧。
　　“爸、妈，我朋友来了，我先带她们去我房间了，你们先下去吧。”染着一头微卷紫色长发的女人微微笑了笑，“小蝉，这就是你的朋友吗？”
　　“嗯。”天听蝉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是有外人在的缘故。
　　“你们好。”左紫雅的父亲头发上似乎抹了发胶，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到明显的眼角纹。
　　“你们好哦。”左紫雅的母亲也微笑着打了声招呼，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衣着而瞧不起他们。
　　随后，周勇就又跟着天听蝉进了左紫雅的房间。
　　房间里意外的简洁，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一只只毛绒玩具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有一块专门的地毯用来摆放它们，看起来倒像是卖玩具的。
　　“你好，不用这么拘谨——我叫左紫雅，算是这座宅邸的主人，你叫什么呢？”左紫雅坐在床边微笑道，尽量让自己显得随意一些。
　　“呃、啊……我叫那啥，叫什么来着？”周勇一紧张，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他慌乱地一拍脑门，才想起自己的名字来，“啊啊，对对，周勇！”
　　“噗。”他身旁传来了天听蝉的轻笑声，“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哈……哈哈……就是那什么，没来过这么高端的地方。”
　　“只是我家里而已，不算高端。”左紫雅谦虚地说道，“因为下面的人太多了，不然会带你们去会客厅喝茶，现在的话，还是我房间里比较安静。”
　　“小蝉，我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你正好这次穿上吧？”
　　“……”天听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次是一个我父母举办的小型家庭宴会，大概只邀请了三十多人，待会儿就当做是自助餐厅，想吃什么随便拿就好。”
　　“这……叫小型？”周勇感觉自己的思路跟不上这些有钱人了。
　　“嗯……对于我们来说，算是小型，周勇～你要不要去外面等等？你不会想在这里看小蝉换衣服吧？”左紫雅掩着嘴轻笑道。
　　“啊啊！”周勇慌忙推门跑了出去，走到了走廊的窗台旁，红着脸发呆。
　　看天听蝉住的地方，她应该是很贫穷的才对，竟然认识这样的有钱人吗？
　　是因为以前是同学，还是她是对方的资助对象？
　　总不可能会是什么大小姐离家出走住狗窝的烂俗套路吧？
　　这种发展倒是在最近的电视剧里挺多见的——他只是见母亲看过，但却基本都叫不上名字来。
　　天听蝉换衣服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她换上的这套，明显是适合晚宴的礼服长裙。
　　以玫红色为底，附上几许繁复的金色花纹，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下，让它们看起来更加服帖和得体。
　　不过，气质这种东西，还是很需要培养的。
　　即使穿上了华美的礼服，天听蝉也没有左紫雅那种高贵的气质，反倒像是个打扮漂亮的贴身丫鬟。
　　这也让周勇想到了自己，说到平民……他自己不就是平民中的平民嘛，在晚宴上也肯定和别人格格不入的。
　　难怪天听蝉要带他一起来，恐怕是想让他分担一下压力吧？
　　“好啦，我们下去吧。”左紫雅优雅地撩了撩长发，“你们可以随意的和大家聊天，来的这些宾客都不难相处的。”
　　“哦……”周勇应着，但完全没有想要和别人交流的意思。
　　不是一个阶层的，有什么好交流的啊？
　　女人或许还能抱上大腿，他一个男人，啥也抱不上，除非有富婆看上他了。
　　可就他这普通的模样，哪可能有富婆喜欢啊。
　　既然都是富婆了，那么有钱，找个帅的不是简单得很吗？
　　下楼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一位位仆人推着餐车将点心放在一张张桌上，大厅里有许多位置可坐，有人喜欢沙发，有人喜欢木椅，没有谁是独自一人的，都是和其他人共同微笑交谈着的。
　　这就是上流人士的社交场合。
　　周勇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说呢，明明大家都是笑着的，也很有礼貌，却让他莫名感到很压抑呢。
　　天听蝉的心情大概也和他差不多，因为此时她也是微皱着眉头的。
　　“左小姐，你来了。”一位和左紫雅父亲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冲她微笑道，“好几年没见，你又漂亮了许多。”
　　“您也是，依旧那么精神。”左紫雅礼貌地回应道。
　　“这位是犬子……”
　　“哎。”左紫雅父亲打断了他的话，“在这个晚宴上，就不要用这种贬低自家人的客套了，呵呵！”
　　“哈哈，你看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这种客套，左小姐，你看，这位是我儿子，刚出国留学回来，你们年轻人呐，或许会有点共同话题。”
　　“你好。”左紫雅朝那个年轻男人点了点头。
　　后者也不像周勇以为的那些富二代一样纨绔，反倒十分绅士地鞠了个躬：“初次见面，你的美就像是玫瑰花丛中的一朵百合，出众而纯净。”
　　肉麻的话听得周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二位是？”当然，他们也没有冷落他俩。
　　“是我的朋友，这位是天听蝉，就读于Z省医学院，这位是我朋友的朋友，还在上高中。”
　　“你们好。”
　　“你……好……”
　　接着，就又是一番让人头痛的客套。
　　大家确实是很客气，但周勇却实在是习惯不来。
　　说起来，高缘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却没有这种‘毛病’。
　　看来就算是有钱人，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呐。
　　不过，也是得看底蕴的。
　　像高缘家那样，属于新晋的有钱人，从事的也是一些比较新的产业。
　　而左紫雅家里，显然都算是老牌的‘贵族’了，虽说Z国现在不允许有贵族了，但这么形容其实并没有问题。
　　他们要么是底蕴深厚的书香门第，要么就是有关系很近的亲戚在政府中当官的。
　　又或者是那种经济行业上的大老板。
　　周勇在终于解脱出来之后，小心翼翼地拿了点看起来就很贵的食物，在角落里坐下，慢慢地品尝了起来。
　　他发现很多食物的量都不多，而且在用了还剩下一点的时候就直接被收走了。
　　比如刚才他还想去拿那最后的两块鹿肉冻呢，但却直接被侍者给收走了。
　　上来之后，又是一道新的菜品。
　　“太奢侈了吧……”周勇小声地嘀咕着。
　　而此时，大厅里响起了古典的舞曲，不少男性都邀请着女性共舞一曲，左紫雅自然也被邀请了。
　　也不是所有男性都打算下场跳舞的，不过基本年轻男性都寻找了一位年轻女性作为自己的伴舞。
　　天听蝉没能逃过，也被一位优雅的男士邀请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和我共舞一曲的邀请吧？”他带着几分自恋的问道。
　　“……”天听蝉似乎想要拒绝，但在看了左紫雅之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这是她家的晚宴，不能那么不给面子，“可以，但是，我不会跳舞。”
　　“哦？呵呵！新时代的女性，不学这些很正常，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会慢慢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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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 在夜晚的街道上漫步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宾客们皆向主人道别，纷纷离去。
　　他们的车子都停在附近的停车场里，所以过去的路上还挺热闹，他们便是边走边聊，将刚才宴会上的内容延续。
　　天听蝉和周勇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从这边走是没有停车场的，那当然了，因为他们也不用去停车场，他们只是要去坐公交车而已。
　　夏日夜晚的草丛里有蟋蟀在叫个不停，伴着那银湖边此起彼伏的蛙鸣，悠悠地回响着。
　　“陪我走一段路吧。”天听蝉在公交车的站台前停顿了一下，扭头对周勇说道。
　　“啊？哦……好。”周勇挠了挠头，便越过了公交车站台，继续往前走去，“怎么不想坐车吗？”
　　“吃太饱了，可能会晕车。”天听蝉一本正经地开了个玩笑，然而事实上为了保持体面和优雅，刚才她可没吃多少。
　　倒是周勇刚开始还放不开，但由于后面根本没人注意他，他就每次拿一点坐下吃一会儿，吃了几个小时，虽说效率低，但吃了几个小时，也算是把肚子给填满了，这会儿撑得慌，走段路消化消化正和他意。
　　“哈，蝉哥，你也没吃多少吧？”周勇大笑道，震得这条没什么人走过的路旁几只黑色的乌鸦‘哗啦啦’地飞向空中。
　　“也不算太少。”天听蝉笑了笑，“其实呢，我不喜欢这种晚宴的。”
　　“那你还来？”
　　“但左紫雅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哦……靠，那我不算吗？”周勇指着自己夸张地喊道，“哇，我竟然不算是朋友，我太伤心了，蝉哥，我现在就要坐公交车走人了，你一个人走吧！”
　　“嗯……你当然不算了。”天听蝉的嘴角勾勒起些许笑意，“你是我的小弟。”
　　“哦，小弟啊，那大哥，今晚砍谁？”
　　天听蝉被他逗乐了，而周勇也讪讪地挠了挠头，心中又有些得意。
　　停顿了一下，周勇又说道：“其实，我还挺意外的，这种富人家的晚宴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按照我这么多年旁听电视剧的经验，再加上看过一点女孩子喜欢看的言情小说，所以我还以为在刚入门的时候，就会被保安拦下来。”
　　“那是侍者。”
　　“啊，差不多，反正肯定会拦下来，然后说‘你穿的这么破烂，不准进去’之类的话吧。”
　　“你的校服也不算破烂吧？”天听蝉歪头看着他。
　　“咳，总之就是显得比较底层啊。”周勇挠了挠头，“这样就会被别人瞧不起啊，然后被侍者给赶出来，之后再找来自己的朋友，结果竟然是宴会的主人，吓得那个侍者立马下跪，然后主人直接把他给辞退了什么的。”
　　“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哈……我倒是觉得很一般，不过刚开始看的时候确实挺爽的，那种让看不起自己的人没几分钟后给自己下跪道歉的感觉。”
　　“小人物的精神胜利法。”天听蝉评价道。
　　“然后我还以为进去后会有男人骚扰你，或者有人继续瞧不起我，故意讽刺我什么的，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噗，哪有那么没素质啊，就算有，也是放在心里的。”
　　“所以说很意外嘛，没想到还挺正常的，那些富二代貌似也不是那么的放荡，不像电视剧里常看到的一样充满了欠揍的气息。”
　　“装也要装一下的吧，又不是暴发户。”
　　“反正电视剧里的有钱人一个个都像暴发户……特别是言情的那种。”周勇咳嗽了一声，模仿了起来，“动不动就是‘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或者‘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女儿’之类的。”
　　“你看的电视剧还真不少呢。”天听蝉的眼睛也弯了起来。
　　“啧，反正我觉得都挺尴尬的，或许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都是给小人物看的，满足他们的幻想，也算是阿Q精神的一种吧？”
　　“你也看过阿Q吗。”
　　“当然了啊，这可是鲁迅的经典故事，我在书店里翻看过的。”
　　“精神胜利法，最起码让自己高兴了，总比什么都没得到还痛苦要好吧。”
　　“呃……我觉得，这太虚假了。”
　　“太清楚自己，有时候是会活得很累的呢。”天听蝉轻声说着，摸了摸脖颈上的颈环。
　　“嘿，总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好吧？”周勇哂笑道，“最起码我不会因为幻想和现实的反差而更痛苦嘛。”
　　“总感觉你很自卑？”
　　“咳……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也没有什么骄傲的资本吧？”周勇挠了挠头，随手拔了一根路边的杂草。
　　“你也有你的优点呢。”
　　“有吗？”
　　“有啊。”
　　“比如说……？”
　　“最起码，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切，正义感有屁用，遇到什么事儿了第一个被当做炮灰，反正好事儿是遇不上的，坏事儿全背锅。”
　　“干嘛说得那么悲观。”
　　“唉……好人有好报这种事情，我已经渐渐的不信啦，要真是如此，那为什么反而还是坏人更多呢？”
　　天听蝉沉默着，似乎没有办法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来反驳他。
　　“话说，蝉哥，你干嘛要一个人自己住啊？为什么不住校呢？那个房间也太挤了吧。”
　　“我不喜欢人多。”天听蝉摇了摇头。
　　“哦……小屋子也好，最起码很安静，呃……你不打算回家了吗？”
　　“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孤儿。”
　　“咳，别这么骂自己啊……”周勇尴尬地笑了笑，“那以后呢，怎么打算？”
　　“做护士。”
　　“哦……”
　　“然后自己想办法在一个地方定居吧。”
　　“行啊，就在H市好了，到时候你也可以经常找我玩哈。”周勇打了个饱嗝，这一打，就停不下来了，“嗝呃……你，晚宴上，嗝……看到喜欢的没啊？哈哈嗝……万一就榜上大款了呢……嗝……”
　　“没兴趣，而且我和他们，也是绝无可能的。”
　　“为什么啊？”周勇不解，“别那么没自信嘛。”
　　天听蝉笑了笑，并未解释，她目光温和地看向一旁比自己高上些许的周勇：“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
　　“咦，单身一辈子吗？老了会很苦吧。”
　　“等老了再说吧。”
　　“老了可就没机会后悔了啊。”
　　“嗯，或许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
　　“喂喂，别那么悲观啊……蝉哥，难道你患绝症了？”
　　“当然没有。”
　　“那不就得了嘛，活得越久生活越有趣啊。”周勇挠了挠头，“嗯，是我个人认为的。”
　　“呼。”天听蝉没有接他的话，在下一个站头前停了下来，“走累了，坐车吧。”
　　“好，哦……我和你好像不顺路。”周勇有些不舍，将站牌看了好几遍，也确实没有能同行的公交车，“看来只能就此分别了？”
　　“下次还有机会见面呢。”天听蝉笑了笑。
　　“今天你一直都很开心啊。”
　　“是么。”
　　“一直都有笑啊。”
　　“也许吧。”
　　“啊，我的车来了，那我先走了？”
　　“好。”
　　天听蝉轻笑着向周勇道别，看着他跳上公交车，然后站在下站口的门前，趁着后门还没关上，又朝她用力地摆了摆手。
　　“再见。”天听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等了二十多分钟，她要等的公交车才抵达站台。
　　又是一阵颠簸，这才回到家中。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又到夏天了……”她脱下鞋子，安静地坐在了地板上，并没有将被褥铺开，“该租一间有盥洗室的房子了。”
　　“呼……”她苦笑了一下，在手机刚响起的那一瞬间将电话接了起来，“喂，紫雅姐。”
　　“小蝉～到家了吗？”
　　“到了。”
　　“哦～那就好，说起来，你该不会，喜欢那个高中生吧？”
　　“没有。”
　　“嘛，就是小了点，会不会太幼稚？而且，能接受你嘛？”
　　“……我没有喜欢他。”天听蝉呆呆地望向窗外。
　　“哦～那就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嗯。”
　　能让天听蝉认为是朋友的人并不多，相处，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们不会和绝大多数人相处，只能和少数聊得来的人相处。
　　不过周勇大概属于和大多数人都能相处得来的人。
　　“洗澡了吗？”
　　“没有。”
　　“忘了你没有浴室，我不是说了嘛，我在你学校附近帮你租一套房子不行吗？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最起码比这鸽子笼好吧？”
　　“……”
　　“饿死不吃嗟来之食可是真的会饿死的呀，我又不是要害你，真是的，小蝉，干嘛总那么倔呢。”
　　“嗯，谢谢。”
　　“所以，同意了？”
　　“嗯……”天听蝉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不要太大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然你又会觉得这辈子都还不清恩情了是不是呀？真是的，一点点钱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根本不能算是什么恩情啦，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助。”
　　“谢谢，以后会还你的。”
　　“那就不必啦，好啦，我也要去泡澡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过去带你看房子。”
　　“好……”
　　天听蝉挂断了电话，缓缓地躺在了地上，她看着窗外的月光，拿起了放在柜子上的小刀。
　　她将刀刃紧贴在手腕上许久许久，最后只是轻轻地划了一道，让丝丝缕缕的血从伤口中慢慢地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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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 诺拉的远行

　　2000年。
　　在一种说法里，是二十一世纪的开端。
　　不过也正因为是开端，所以并没有摆脱旧世纪的影响。
　　城市仍旧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这里繁华而热闹。
　　生活的节奏稍有变快，却也没有快太多。
　　这个年代，信件很慢，旅途很远，一切都是不急不缓的，让人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沉淀。
　　俄罗斯的寒冬早已过去，现在正准备迎来盛夏。
　　路边是如茵般的绿草，一株株树木也同样的枝叶繁茂。
　　诺拉步行来到邮局门口，将贴了邮票的信件塞进了邮筒里。
　　风儿轻轻吹起她红色的长发，拨乱了她的思绪。
　　湛蓝的天空中飘着一朵仿佛有许多层的白云，鸟儿穿过云层，留下一道淡淡的轨迹。
　　她由衷地希望这个国家会更好，但遥远的未来，更多的却还是未知。
　　“诺拉，现在就打算出发了吗？”
　　“嗯，毕业考试已经结束了，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把毕业证寄过来就好，毕业典礼我就不参加了。”诺拉撩了撩红色的长发，扭头看向身后的父亲，微微一笑，“爸爸，我出去了，你可别想我哦。”
　　“呵呵！你不在更好，我倒是乐得个清闲呢！”
　　“那你到时候可别老打我电话啊，长途费很贵的。”
　　诺拉的父亲摸了摸一根头发都没有的脑袋，大笑了两声：“你打算几号出发？”
　　“明天就出发吧。”诺拉侧过脸微微一笑，风儿不住地吹着她的长发，“和信件一起到。”
　　“哦？”
　　“我打算跟着最慢的邮局火车一起出发，一边欣赏着沿路的风景，一边抵达Z国。”诺拉深吸了一口气，“出去之后，或许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慢慢享受这份悠闲了。”
　　“想好做什么工作了吗？”
　　“嗯，大概是去Z国看看吧，我一直有在学中文，到了那里之后或许会变得更好，在没有学会之前，还可以用英语交流，嗯……不过，大概这个夏天我都会在那里好好放松放松吧？”
　　“签证护照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没有问题的。”
　　“暂时待不了那么久吧？”
　　“嗯，只有三个月，日子临近的时候我会办理日本的签证，去一趟日本。”
　　“随你吧，都行。”
　　“……放心吧，我会回来一趟的。”
　　“哈，记得你还有个父亲就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诺拉的父亲健壮得像一头棕熊，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矫情的话就不多说了，今天陪我喝酒！”
　　“好啊，看这次我把你喝趴下！”诺拉大笑道。
　　“哈哈，好！儿子女儿都一样，都得陪我喝！”
　　“说到这个，我去检查了一次。”诺拉笑了笑，“身体的状况已经彻底恢复了，该发育的地方也发育了。”
　　“也就是说，可以怀孕了？什么时候，带个小胖子回来？嗯，这次来个孙子吧，我想抱孙子了。”
　　“再说吧。”诺拉笑了笑，“你‘儿子’还没准备好呢。”
　　“嘿，算了，也不勉强你，毕竟你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再去喜欢男人，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诺拉苦笑了一下，并未回答。
　　“走，回去喝酒！”父亲搂住了诺拉的肩膀，爽朗地大笑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每一只雏鸟也总有离家的时候。
　　为孩子安排好所有的人生，美其名曰是为了他好，但却也束缚了他的心灵。
　　每个人都是第一次活在这世界上，不应当总是去重复前人的人生，而应该去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
　　最起码，不能在还年轻时就被磨平了棱角——哪怕最终都会被磨平棱角，踏踏实实的生活，那也得在见识够多，体验够多了之后再说。
　　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前途或许并不光明，然而不要怕，因为不怕的人前面才有路。
　　这一夜，诺拉和父亲喝得伶仃大醉，第二天差点没赶上傍晚的火车。
　　“爸爸，我走了！”诺拉趴在火车的窗口，朝父亲用力挥了挥手。
　　她托了关系，才坐上了这列专门运送信件的火车，为了送到更多的地方，它不会走最近的铁路，而是会绕路，并且给更快的列车让行。
　　车头也是十分老旧的那种，速度很慢。
　　车厢里没有空调，不过窗户却可以拉开，让人能感受到微风徐徐地吹来。
　　这也算是一种怀旧吧。
　　“喂——路上小心！”父亲站在站台旁边大喊道，火车缓缓地开动了起来，他也跟着慢慢跑了起来，“有难过的事情就和爸爸说，有困难的事情也要和爸爸说，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你要记住，只有爸爸是永远爱你的！”
　　“爸爸！（ папа）”诺拉趴在窗口往回看去，用力摆着手，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溢而出，“你是这个世界的唯一！（Ты один такой на свете！）”
　　这只是一场远行，并不代表不回来了，但却让二人都有一种仿佛永别了的错觉。
　　毕竟从小到大都没有分开过，连大学都在熟悉的城市里读，但这一次，却要前往异国他乡……
　　不熟悉的文化，不熟悉的语言，不熟悉的文字，不熟悉的人。
　　诺拉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着父亲的身影渐渐跟不上加速的火车，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这里是列车的末尾，也是堆放信件的地方。
　　只有一个带盥洗室的单人间，是留作备用的。
　　工作人员们则住在前面一节车厢的房间里。
　　因为没有什么乘客，车上的工作人员也并不多。
　　总共只有六人，负责三班倒的轮换。
　　在各大站口处都会停留，将属于这些城市的信件搬运下去。
　　如果有接下来再顺路的新信件，就会搬上来分好类，然后再继续前进。
　　诺拉逐渐安静了下来，将红色的长发编成了一个干练的丸子头，拿出相机捕捉着自己喜欢的风景将它们拍下来。
　　不过胶卷没那么多，所以得省着点用才行。
　　更多的时候，她都只是在摊开的日记上写下自己所看到的这一段风景是怎么样的感觉。
　　——不会太复杂，只是用简单的词汇来描述而已。
　　列车不急不缓地前行着，穿过山林的时候，可以看到有几头梅花鹿在一旁追逐着列车，像是在一较高低。
　　但它们大多追不了多久，便会缓缓的停下。
　　也有鸟儿会飞到诺拉的窗边，落在这里歪着头盯着她看，但没一会儿后就又会飞走——似乎就连鸟儿也不想去到自己并不熟悉的地方。
　　现在是白天，除了上夜班的两人，另外四人都醒着。
　　其中就包括了列车长。
　　“诺拉，一个人在这里坐半个月时间，会不会太单调了？”头发浓郁的列车长走到门口，冲她打了声招呼。
　　“不会。”诺拉挤出几许微笑，“能坐上这辆车，多谢你了。”
　　“为什么要坐这么慢的车呢？”
　　“为了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
　　“哈哈，这沿途的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列车长摇了摇头。
　　这辆车现在刚开出来一个小时，但速度却缓缓的降了下来。
　　“快到站了？”
　　“没，是到前面的铁路口切换路线，给特快列车让行。”
　　“然后再倒回来继续开？”
　　“对，所以会停一会儿。”
　　“嗯。”诺拉点了点头，认识她父亲的列车长也有许多年没去过她家了，过来寒暄几句没有话可谈后，便自己走回了车长室去。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辆特快列车呼啸而过。
　　而这辆邮政列车则慢慢地后退，回到原本的路线，这才像个八十岁的大爷一样‘哼哧哼哧’地开了起来。
　　沿途的风景已经有些看腻了，诺拉放下了日记本，拿出一本中文书自学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学会正确地念莫雪遥名字了。
　　就这个名字来说，发音已经算是比较标准了。
　　书才刚摊开，她那台俄罗斯生产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很厚重，不过很结实耐用，电池能够保证手机在待机状态下续航一个月以上，如果打电话的时间不长，那么续航半个月绝对不成问题。
　　不过这手机的缺点就是屏幕特别的小，就和计算器的屏幕差不多大，看起来多少有些费劲。
　　“喂？爸爸？”
　　“到哪儿了？”
　　“才刚出来一个小时多，没到很远的地方呢。”
　　“哦……”
　　“哈哈，爸爸，你不至于吧？”之前还带着几许淡淡忧伤的诺拉这会儿却忍不住笑了出声。
　　“车上住得还习惯吗？”
　　“还好吧。”
　　“出国之前和我打一个电话。”
　　“知道了，爸爸。”
　　“那我挂了。”
　　“好。”诺拉挂断了电话，忧伤的情绪已经被冲淡了许多。
　　还好有电话，即使不能见面，但好歹也可以听听对方的声音嘛。
　　“哐当、哐当……”火车不急不缓地继续前行，诺拉的思绪也随着那在天空中翱翔的苍鹰而不断飞远。
　　“到时候我就在她楼下等着，等她取信的时候吓她一跳，嗯……就算可能不看信箱，也肯定会回家的吧。”诺拉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莫雪遥会不会感觉很惊喜呢？”
　　“嗯，还得找个地方租房子，或者可以借助在她家里吗？不行的话，就找一个小旅馆住吧，连续租三个月的话应该不会太贵。”
　　而此时，远在Z国H市的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啊啾！谁在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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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 ｢酥糖日记｣ 到学校里享受女孩子们的宠爱

　　我叫酥糖。
　　一只土生土长的狸花猫。
　　今天早晨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只外国的品种猫从水果店门口匆匆走过。
　　听她身旁的人说，是这只猫感冒了，要去宠物医院看病。
　　先不说现在宠物医院八成没开门，这就生病了也太娇贵了吧？
　　我感到了十足的优越感。
　　并对那些瞧不起我们田园猫的家伙表示鄙视。
　　水果店里已经没有什么老鼠了，毕竟有我在，谁敢造次呢？
　　哎呀，今天晚上就是最后一战了。
　　从这里到小遥主人家附近的所有区域，就将要被我完全占领了。
　　再远的地方我也没什么兴趣，毕竟跑那么远去实在是太累了。
　　有奶糖大小姐借给我的黑皇，攻城略地根本就不在话下。
　　啊呼……
　　今天就和小遥主人一起去学校吧！
　　嗯……她怎么把书包的拉链拉上了？
　　算了算了，不跟她一块儿去，我自己先出发好了。
　　时间还早，窗外吹来飒爽的微风。
　　我穿过窗户跳了出去，呼吸着四周的空气，看到不远处的屋檐上，有几只流浪猫站了起来，伸直了尾巴，向我打起了招呼。
　　“老大好！”
　　“嗯，辛苦你们站哨了。”我懒洋洋地回答道，“昨天晚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报告老大，没有！不过大小眼昨天晚上抓老鼠的时候被老鼠咬了！”
　　我差点忍不住呲笑出声，不过想到这是自己的小弟，我不能这么嘲讽的表现出来。
　　一个优秀的老大不应该是让下属噤若寒蝉的，而应该是具有亲和力的。
　　用武力征服只是一种手段，最后让那些猫折服的，还是得靠猫格魅力才是。
　　不然天天防着别人挑战我的权威，岂不是很烦？
　　我这样想着，一下子窜到了房顶上，悠闲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大小眼身旁。
　　这是一只通体黑色，下巴和一只眼睛是白色的猫。
　　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一样，实际上应该是一样大的。
　　“怎么回事？那老鼠很大吗？”
　　“是、是的！老大，真的不是我技术不够，是那老鼠真的很大，和六个月的猫差不多大啊老大！”
　　“这么大的老鼠？”我有些惊讶，“它长什么样？”
　　“它、它牙齿很大，有个大板牙，尾巴不是很长但很粗壮，大概是灰色的，看起来很肥的一只。”
　　我的口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么大的老鼠？
　　让小遥主人帮我烤了吃，味道肯定很好……
　　“你确定那是老鼠？”不过，我还是淡定地在他身旁迈了几步，“鼠类是有很多的，比如仓鼠、老鼠、花枝鼠、松鼠等等。”
　　“老大，您真博学！”旁边一只少见的雄性三花猫腆着脸恭维道。
　　“嗯，这点知识算不得什么。”我悠然地回答道。
　　“老大，我那天是和大小眼一起去的，我看到它在那啃竹子，好像不是磨牙，是真的在吃，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吃竹子的老鼠呢！”
　　“奇特的老鼠。”我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有事要做，你们继续盯着，如果它还敢出现就报告我，三花公公，你去通知鸳鸯眼将军，让它拨几只猫给你用，晚上你们不用参加战斗，在这里看着就行，大小眼，你跑得快，去找六指将军，告诉它，今天晚上它带猫从下水道包抄后路，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大，人类有个成语，叫做，叫做，困兽之斗，我们逼得太紧，会不会不太好？上次，有一位兄弟已经战死了。”
　　“攻城略地，有死伤在所难免，而且那位弟兄我们已经将他厚葬了，说到这个……嗯，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是的，老大。”
　　“你差人带三块小鱼干过去慰问，看看情况，要是他女儿还不能自理，就把她带到我身边来，我照顾她直到能自理为止。”
　　“是！老大！”我身旁的几只猫顿时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他们此时肯定在想，有这样一位为手下着想的老大，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哼哼，这就是驭猫之道。
　　等占下那最后一块地盘，再花时间稳固，之后还要不要再扩张，再作定夺吧。
　　“如此便好，我有事先离开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交给我们吧，老大！”
　　我得意地继续往前走去，一路上碰到的猫都得低头和我打声招呼。
　　因为时间尚早，路上连行人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都独属于我一般。
　　再往前，靠近了学校区域。
　　这里是我唯一没有占下的地盘，被我所有的地盘包在了其中。
　　就像是一个王国中的小国一样。
　　我并没有攻打它的意图，毕竟这里是我盟友曲奇的势力范围。
　　他没有多大的野心，只要别触犯他的底线就可以了。
　　作为一个老大，过多树敌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所以，我就把这块他喜欢的地盘留给了他，同时也获得了他的帮助。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想和这样的猫为敌。
　　要知道就算是黑皇那只大黑狗，都得让他三分。
　　体型并不代表一切。
　　在强大的战斗技巧面前，哪怕是黑皇，可能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也得警示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了，像曲奇这样强大的猫有一只就有第二只，黑皇作为我的攻坚手，也并非是天下无敌的。
　　“老大好！”
　　走到接近校门口位置的时候，两只站岗的猫齐刷刷地跳下来，朝我打了声招呼，用竖起的尾巴和我的尾巴碰了碰。
　　“嗯，辛苦你们了。”我随意地打了声招呼，走进了校园里。
　　而在花圃里慢慢地走出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来，他朝我微微低头示意，不卑不亢地说道：“酥糖哥好。”
　　“好，曲奇在吗？”
　　“我们老大还没来。”
　　“好的，我就是来逛逛。”
　　“好。”那只猫就又缓缓地退了下去，隐没在花圃中消失不见。
　　教室的窗玻璃关得死死的，我只能在角落里打个盹，等到婉言来开门的时候再趁机溜进去。
　　“哎哎哎——！？酥糖！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小遥主人惊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随后我就感觉一双柔软的小手将我抱了起来。
　　“喵～”我收敛了老大的气质，轻轻舔了舔她的手掌。
　　哎，可惜，我是一只猫，如果我是人的话，肯定会想办法追到她的。
　　毕竟小遥主人真是太温柔了。
　　如果她是猫也不错。
　　我会成为保护她一生的猫老大。
　　不过就现在来看，貌似是她保护我。
　　不对不对，她只是给我提供食物而已，我根本不需要她保护，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大佬酥糖。
　　被小遥主人翻来覆去的揉了好几遍之后，她就小心翼翼地将我放进了桌肚里。
　　我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听人类聊天。
　　这也是学习的一部分。
　　毕竟这里是学校，不仅是人能学到知识，我们猫也是可以的。
　　正因为此，我才觉得学校里，曲奇的手下大多比我的手下聪明。
　　或许什么时候也得让我的那几位手下过来听听课？
　　“哇，小遥遥的抽屉里毛茸茸的！是什么！”一只小手将我抓了出来，放在她的怀里使劲蹭着。
　　啊，慢点慢点，脑袋陷进去了！太软了！
　　可能是适应了小遥主人的缘故，我觉得还是软中带硬的枕头比较舒服。
　　“好家伙，周勇你这小子竟然有女朋友了啊！”
　　“哈？什么女朋友？”
　　“你还装傻，昨天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对，我给刘小伟作证。”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揽住了那个叫周勇的平凡男生的肩膀，“嘿，到底是哪个学校的？看起来好像是大学生吧？你小子也太能耐了吧？”
　　“哈？没有没有，那就是朋友而已，哈、哈哈……”
　　“真的假的？别装傻啊，真是的，有女朋友就应该炫耀啊，你小子支支吾吾的干啥？”
　　“咳，还不是呢……”
　　“哦？这么说，有可能咯？”
　　“哈哈，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嘛，而且我对她的话……呃，也不是特别特别的喜欢吧。”
　　“喜欢是可以培养的好不好，而且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啊，有机会的话抓紧追啊！”
　　明明是抓‘叛徒’的，到后面却变成了一群没怎么谈过恋爱的‘恋爱大师’对着周勇说教了起来。
　　给他出了各种主意，然而后者却是一脸的尴尬。
　　“小酥糖～”正看得出神，又是一双手把我抱了过去，让我的脑袋撞在了一块钢板似的东西上，好痛……
　　“乐乐，小心点呀，酥糖的脑袋都被你撞痛了。”
　　“你怎么知道它疼了？”
　　“因为它刚才挣扎了一下。”
　　“诶？什么嘛！这只色猫嫌弃我！”
　　什么色猫不色猫的啊，我对你这种钢板一样的家伙可完全没有兴趣啊！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下巴，后者又兴奋地喊道：“看，它在看我呢，肯定很喜欢我！”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大概是表情太过生动了的缘故，又吸引来了不少女生。
　　每一个女孩子身上都有着各自的味道。
　　我被抱来抱去，蹭来蹭去的，感觉还挺享受的。
　　但接着，却被一双肥胖的手抓了过去。
　　这什么啊！
　　一个大肉团！
　　看起来好油腻！
　　算了，还是溜吧！
　　我挣扎着窜了下来，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门。
　　“诶，酥糖！”小遥主人紧张地大喊道。
　　别担心，小遥主人，我只是去见一下曲奇，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是的，还没享受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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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有人在雷雨中狂奔

　　星期三的中午，下起了一场雷雨。
　　艺术社团的活动室里，窗户开了一半，舒爽的风从窗外吹进屋内，还夹杂着些许冰凉的雨珠。
　　虽是正午，但天空却已被阴云占据，看起来仿佛深夜。
　　只有偶尔划过天边的惊雷才能照亮这个世界。
　　艺术社团里没开大灯，只有李婉言开了一盏台灯，正在认真的设计着一座房屋的图纸。
　　墨筱笑正在用社团里的材料搭娃娃屋。
　　除了卡纸之类的常见材料外，还有一些吃剩下来的棒冰棍。
　　大部分都是高缘这家伙贡献的。
　　一盏并不算太明亮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照亮了两位女孩子身前的些许事物。
　　墨竹莜搬了两张椅子并在一块儿，将自己姐姐的大腿当做枕头，躺着睡着了。
　　整个艺术社团活动室里，加上莫雪遥总共就只有四个人。
　　其他人，也就是男生们全都不在。
　　因为据说男生们的游泳课随堂测验的平均成绩不太行，所以被体育老师叶燃给拉去做特训了。
　　现在的游泳馆里，应该有两三个班的男生汇聚在一起进行‘课外加训’吧？
　　当时男孩子们在得知这次加训没有一个女孩子到场的时候，那可真是哀嚎满天啊。
　　不过这样雷雨的天气，在四面都是半透明玻璃的游泳馆训练，其实也是挺不错的嘛。
　　——嗯，不过那么多男生聚集在一起，恐怕是不会安静的了。
　　什么事都没做的莫雪遥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她也想拿李婉言的大腿当枕头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酥糖被她抱到了活动室里，就是担心下着雷雨的天气它到处乱跑。
　　要是在雨中被淋成‘落汤猫’，那可就不好了。
　　虽然没见过猫感冒，但猫也应该是会感冒的吧？
　　而给人治感冒有药，给猫治感冒……
　　就莫雪遥所知，水果店附近貌似连宠物店都没有，就更别说兽医馆了。
　　所以还是把它关起来比较好。
　　酥糖似乎也有点怕打雷，它耷拉着耳朵，抬起一点点眼皮子偷偷看着天边划过的闪电，又往莫雪遥的怀里钻了钻。
　　“咳嗯，咳嗯，大家中午好，这里是雨空广播电台～现在是雨中广播时间，每一次下雨的中午或者早晨，都会是雨空电台的广播时间哦～”
　　社团活动室里响起了广播的声音。
　　莫雪遥下意识地看向了装在门后上方的那个广播音响。
　　雨空高中将广播音响装在了每一间教室，哪怕是相对偏僻的社团活动室也是如此。
　　“是沈可琳啊……”莫雪遥趴在了窗口，已经习惯了每次中午下雨时都能听见她的声音了。
　　雨空高中的雨中广播在学校里已经有了极大的影响力，每一次留下的问题，都能让不少学生参与其中。
　　在这里还经常能听见沈可琳读学生们递上来的小纸条。
　　有的是抱怨，有的是表白，甚至还有寻人启事的——一般是中午找不到自己朋友，便发个广播喊他过去之类的。
　　有时也会邀请嘉宾。
　　无论是被念到小纸条的人还是那些嘉宾，都是大家身边的同学，让大家很有亲近感，不像社会中的广播电台那样，感觉和普通人遥不可及，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
　　“咳嗯，现在窗外正在下着雷雨，想必大家都待在教室里或者各自的社团活动室中吧？我想，总不可能有人在这种时候了，还在外面活动吧？”沈可琳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拉家常一样随意地聊了起来，“喂，等等，操场上那个男生！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雨还在操场上跑！”
　　在这一瞬间，莫雪遥感觉自己听到了无数窗户被拉开的声响。
　　应该不是错觉。
　　莫雪遥也不例外，不过从她的这个角度看向操场，稍微有些费劲。
　　但当她将脑袋探出窗外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一个正在雨中狂奔的男生。
　　因为距离有些远，再加上雨势很大，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只有偶尔有闪电划过时，才能勉强看到他的身影。
　　中规中矩的一位男生，远看起来，貌似是不胖也不瘦。
　　“那位在操场上跑步的男生，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要一个人在雨中发泄，是会生病的，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到广播室来找我聊呀。”沈可琳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下着雷雨的天气，大家正巧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可做，不少人便都趴到了窗口，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凑热闹，那是全世界人民最大的爱好之一。
　　李婉言依旧不为所动，用尺子比划着，认真地调整着图纸的每一个细节。
　　“怎么了？真的有个男生在跑步吗？”墨筱笑停下了搭建娃娃屋的手，抿嘴问道。
　　“嗯，是啊，有个男生在狂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也不是要跑到哪里去，就一直是在操场上绕圈。”
　　“是在发泄情绪吗？分手了，还是家庭遭到巨大变故了？”墨筱笑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而是认真地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得问那个男生才是，看起来好像也不认识，嗯……那个校服，貌似是高二的学生。”
　　“如果这种时候在雨中狂奔，心中肯定很憋闷吧。”
　　“笑笑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啊……唔，说不定只是个表白失败了的倒霉蛋而已。”莫雪遥捏了捏下巴，“嗯，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还蛮差的。”
　　墨筱笑只是抿嘴笑了笑，既没有反驳，也没有为那位男生辩解什么。
　　“有谁认识这位同学的吗？请将他带回教室里，最好让他回家换一套衣服，嗯，总之和班主任联系一下！”沈可琳在广播里喊道，“还有，谁知道这位同学遇到了什么吗？可以把他的事情告诉我，或许能给他一个解决的方法哦。”
　　沈可琳的广播室似乎变成了心理调解室，说起来，雨空高中不是有心理问询处的嘛，让他去太阴老师那里一趟，说不定心情就能变好了吧？
　　有时候所谓的安慰或者解决的办法根本就不管用，还不如被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太阴老师用力抱住，然后轻轻地拍拍背脊效果更好呢！
　　“这样只是伤害自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啊……谁呀？”广播室貌似传来了敲门声。
　　而后话筒似乎被关闭了。
　　足足过去了十分钟左右，广播才重新打开。
　　“啊，现在这位同学已经被他的班主任带到办公室里去了，暂时不会再淋雨了，而他的好朋友也告诉了我他的情况，原来是因为分手了，而且是被别人绿了的那种……咳，嗯，不用担心，能随便跟着其他男人跑的女人，也是不值得托付终生的啦！没错，恋爱的时候，可不仅只是女生想要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对方哦，男生也是会有这种想法的，这也是恋爱上的平等嘛，现代社会，我们更要宣传这样的恋爱观！”
　　嗯，在学校广播里谈论正确的恋爱观，大概是只有在雨空高中才能见到的奇景了。
　　“现在这位学生有他的班主任进行心理调节，嗯，其实可以去太阴老师那里一趟，我相信这位男生一定会被她‘治愈’的！”
　　“说到恋爱的事情，相信很多人应该都是有恋爱经验的，只不过有的是在小学，有的是在初中，年龄越小时的恋爱也就越是幼稚，很多人也经历过分手，也许不少人更是经历过自己被‘绿’了的事情，当然，也有人绿过别人，嗯……这个就要自己保密了，否则说出来的话，怕是要挨打的。”沈可琳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既然都说到这个话题了，那么就说一说上次提出的那个问题吧——你在学校里最喜欢的那个女生是谁？这些回答都是匿名的，有男生也有女生，那么我们随机抽选一些来读读看吧～”
　　沈可琳说着，开始念了起来：
　　“嗯，最喜欢的女生是一班那个他们班最矮的女生，因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所以想问一下她叫什么？”
　　“一班最矮的女生啊？”沈可琳貌似还真知道点的样子，看来对学生们的信息掌握的还挺多的，“等等，你说的是哪个一班呢？三个年级的一班最矮的那位女生在高三，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她呢？这位学姐的名字，你就自己去问吧～虽然她看起来娇小，不过可是学过柔道的哦！”
　　略作停顿后，广播中又出现了翻纸的声音：
　　“那么，下一位，这位说，最喜欢的女生是高一二班的王佳乐。
　　“哦，很抱歉，现在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哟～
　　“话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呀，这两位喜欢的都是矮个子的女生，难道最近矮个子的女孩子很受欢迎嘛？那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很没竞争力啦？
　　“哼，让我看看有没有喜欢我的——
　　“‘我喜欢的女生是高二一班的莫雪遥’，这位同学，你记错了，莫雪遥是高一二班的哟！
　　“‘我喜欢莫雪遥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太漂亮了！’，嗯，看来喜欢莫雪遥同学的人还蛮多的。
　　“‘莫雪遥有几任男朋友了？’
　　“这位同学，恶意揣测可是不对的，我是她的初中同学，最有发言权了，她从来没有谈过男朋友哟～！
　　“哦唔……终于有了个不一样的，嗯，喜欢，高一二班的李红染……李红染同学？你听得见吗？有女孩子喜欢你哦？因为是匿名的所以不知道是谁，试着找找身边的女同学吧！说不定喜欢你的人就在你身边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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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章 表白了！沈可琳！

　　窗外，雷雨的雨势又大了几分，如果那些雨点是子弹的话，恐怕这座城市早已被夷为平地了。
　　饶是如此，这暴雨也让莫雪遥感觉房子都像是要被敲烂了一样。
　　“咚咚咚咚——”
　　这样密集的声音响个不停。
　　沈可琳的广播依旧在继续。
　　在这样的天气里，待在安静的室内，只给窗户留一条缝，让风儿吹进屋内，手上再捧着热咖啡……
　　啊不行，虽然今天下雨，但热咖啡果然不适合这个季节。
　　有冰可乐或者冰啤酒都不错呢。
　　可惜，这里没有。
　　能在冬天喝到热咖啡就不错了，想要在这里喝到冰可乐，恐怕就得要有台冰箱了。
　　哦，不对，楼下那台自动售货机，貌似是有贩售冰镇饮料的。
　　“喜欢的匿名信都读完了，也有人向我提出问题，他问我喜欢谁。”
　　“嗯，我当然有喜欢的人哟，你们猜猜看是谁？”
　　广播中，没有人能回答沈可琳的话，所以她只是在自问自答而已。
　　“我喜欢的人，是一位全校知名度非常高的学生，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非常令人着迷，而且我可是从初中开始就喜欢她了哟，所以说，我可比你们这些家伙先来呢！”沈可琳得意地拍了拍桌子——那个声音应该是拍桌子没错，“咳嗯，没错，我喜欢的人就是高一二班的莫雪遥同学！”
　　这语气实在是太像开玩笑了，所以就算是莫雪遥都没信。
　　当然也和初中时的经历有关。
　　沈可琳属于那种喜欢拿表白开玩笑的女生，不仅会和女生表白，她也会和男生表白，每次都把别人弄得脸红心跳的，之后却告诉对方是开玩笑的。
　　真是个万恶的家伙啊，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
　　“听起来像是花银银二号。”墨筱笑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着说道。
　　“啊，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这语气确实是和花银银很像啊。”
　　而广播里的沈可琳却还没玩够：“你们可能会疑惑，那我是女生啊，喜欢莫雪遥也完全没法和她结婚的嘛，其实我是一个男生哟！只是长得比较漂亮而已！喂，你们可要相信我啊～！嗯，别说什么脱下裤子看看，就算是男生，也不会做那种奇怪的事情吧？噗！”
　　沈可琳终于忍不住自己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刚才只是开玩笑的～其实我喜欢的男生现在还没发现呢，所以说，有没有人打算表现一下自己的，让我发现一下你的闪光点？说不定我就爱上你了哟。”
　　“啊……还是老样子。”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特别喜欢开玩笑，不过总感觉她的话像是在暗示莫雪遥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隔着广播把莫雪遥给调戏了。
　　她刚才开玩笑的时候，莫雪遥还真有点担心她乱说那些不负责任的猜测呢。
　　“婉言。”
　　“嗯？”
　　“困惹。”莫雪遥说话的时候打了个哈欠，说出的话也变得有些含糊不清，“你照顾酥糖吧，我躺你腿上睡一会儿……”
　　“好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莫雪遥就将酥糖放在了她的桌旁，然后搬了张椅子，和墨竹莜一样躺了下去。
　　李婉言的大腿属于比较结实的那种，刚开始可能会觉得有些硬，不过习惯了之后，反倒觉得比那些柔软的枕头躺起来还舒服。
　　莫雪遥就是早已习惯的那种。
　　她舒舒坦坦地调整了一下位置，看见酥糖正趴在桌上，从上面俯视着自己。
　　“喵～”
　　“午睡了，酥糖……别吵啦。”莫雪遥嘟哝着，缓缓合上了双眼。
　　睡意来得很快，不多时，李婉言就感觉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而均匀了起来。
　　“两个都睡着了呢。”墨筱笑嘴角上扬着，让脸颊上的酒窝显得很深。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班长总是很沉默呢。”墨筱笑却没有停下来，又接着说道。
　　“嗯……”
　　“偶尔也一起聊聊天呀，互相交流得多了，感情才会加深嘛。”墨筱笑小心翼翼地挤出一点胶水，将木棍慢慢地黏了上去——她是在用木棍做地板，比画出来的那种要逼真得多了。
　　“哦。”
　　“嘛，班长就是因为总是板着脸，所以大家才不敢和你多说话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婉言轻声回答道。
　　“班长的性格大概就是这样，没法强求呢，不过，好歹笑一笑吧～？”
　　“有笑的。”
　　“不多见哦。”
　　“……嗯。”
　　话题聊死了。
　　气氛陷入了些许的尴尬之中。
　　“班长～你是把小遥当妹妹看待的吧？”
　　“嗯。”
　　“照顾妹妹的感觉怎么样？”
　　“嗯……”李婉言停下了手中的笔——主要是酥糖过来凑热闹了，非要去拨弄她的笔头，所以也只能停下来了，她一边晃动着笔盖逗弄着酥糖，一边回答道，“很有趣。”
　　“看着她开心的时候，也很有成就感吧？”
　　“有点。”
　　“班长是独生女吧？”
　　“嗯。”
　　“所以很喜欢这种有妹妹可以照顾的感觉吧？”
　　“嗯……照顾遥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当妈了一样。”李婉言说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勾勒了一下，“遥遥也很有趣的，总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她的判断方式也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观察她的生活，就已经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嗯～果然，喜欢照顾妹妹的姐姐，一般都是这种心态呢，有时候，会感觉照顾妹妹像是在照顾娃娃一样，对不对？”
　　“会动的大娃娃。”李婉言难得对其他人说那么多心里话，“晚上睡觉的时候，抱起来也很舒服。”
　　“诶嘿，是呢是呢，我晚上睡觉也喜欢抱着莜莜睡觉——不过一般都是她主动抱我，我们俩算是互相抱着睡吧。”
　　“因为你们俩是相依为命的。”
　　“有时候想想，这样也不错。”墨筱笑将最后一块‘木板’贴好，“呼，今天就做到这里吧，眼睛有点累了。”
　　“嗯，最起码，不是一个人。”
　　“是呀，还好不是一个人，当时要是我妹妹也要跟着我爸妈一起出去玩，那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就在这雷雨声中，午休时间结束了。
　　这意味着放学的时间也更近了。
　　莫雪遥和墨竹莜俩人都是摇摇晃晃地回到教室里的，在第一节课开始之前又睡了一会儿，才总算是清醒过来。
　　对于莫雪遥来说，充足的睡眠是很重要的，否则是没有足够精力去学习的。
　　星期三下午，可都是主课呢。
　　“咳嗯，好了，午睡的同学都醒一醒，准备上物理课了，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打算去文科班，到时候确实不会再有科学课了，但是现在还是得学，而且这些物理知识，对你们还是很有帮助的，以后说不定就会用上，好……现在翻开课本……”
　　物理老师叶羽站在讲台上，温柔地拍了拍黑板，微笑着说道。
　　当认真上课的时候，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也让人感觉非常充实。
　　一晃眼，就又到了放学的时候了。
　　“周勇、刘小伟、走走走，网吧gogogo！”高缘立马招呼了起来，在最后一节课的化学老师药咕咕刚说完下课的三秒后，就冲出了教室门。
　　“喂，你们几个家伙，未成年可不允许去网吧啊！”药咕咕不满地大喊道，“还那么嚣张的大喊出声，小心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哦～！”
　　“咳，没有没有，老师，我说的是去我家，你听错了！”高缘讪笑着辩解道。
　　“谁不知道你去哪里啊，警告你哟～最近黑社会挺猖狂的，去黑网吧小心被人揍了。”药咕咕拿起化学课本敲了一下高缘的脑袋，“哼哼，乖乖的，放学回家，待会儿我要问你们班主任，让你们班主任给你们父母打电话，要是没回家的话，你们就惨啦——”
　　“哎——？”高缘头痛地捂住了脑袋，“别啊——”
　　“不行，必须回家，现在就回家。”
　　“啊……”
　　这三个早已收拾好书包就等放学的男生，这会儿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刚才也纯粹是高缘太过嘚瑟了，在老师没走出去之前就大喊了，如果这样了老师还不抓他们，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雨空高中连游戏厅都不允许学生去，更何况是黑网吧。
　　不是说这种东西不好，而是这些地方鱼龙混杂，学生容易受到伤害。
　　而且这要是告诉教导主任，那是要吃处分的。
　　学校附近的那家黑网吧很多人都知道，高缘他们可不敢太过托大。
　　万一真被抓到那可就惨了。
　　“啧，这几个家伙终于可以乖乖回家了。”莫雪遥翘着二郎腿晃了晃，“药老师竟然只是警告他们一下，已经算是挺仁慈的了。”
　　“嗯。”
　　“话说，婉言你竟然都没告诉老师，不像你诶？”
　　“嗯，我管不了太多的人——除非真的抓到了现行。”李婉言笑了笑，“而且，作为班长如果什么事都‘告老师’的话，反而是管理不好同学的。”
　　“驭人之道呐……”王佳乐正收拾着书包，抽空抬头说道，“班长大人以后肯定是出色的领导！”
　　“老鸨也算是领导来着……”花银银嘟哝了一句，立马被李婉言一眼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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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设定｣ 雨空大乱斗全角色技能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雨空大乱斗呢？
　　这里就把技能表奉上（详细版本的涉及剧透，所以是大致技能效果的版本）
　　========
　　1.莫空
　　①近战贴身短打
　　②切换武器为手枪可远程攻击
　　③绞索（强控）
　　④事了拂衣去（爆气，摘下墨镜戴上金丝单片眼镜，转身离去，身后自动落下破碎的家具覆盖式攻击）
　　⑤暗中的守护者（秘技，消失在游戏画面内并且进入无敌状态两秒）
　　⑥缴械：抢夺对方的武器
　　⑦狙击枪：超远距离射击，会出现一个需要用摇杆操控的十字准心，爆头伤害最高。
　　⑧硬汉：在血量即将清零时施展，强行续命三秒，消耗一定能量。
　　2.银铃
　　①时空穿梭：场景转换为时空内，会出现随机的效果攻击敌方，存在时间30秒（爆气）
　　②慢放：使所有人的攻击动作放缓两倍持续30秒，所有按键指令将会因此而延迟生效。（秘技）
　　③风铃（远程攻击）
　　④投影：用影子攻击
　　⑤八极拳（其中的各种招式）
　　3.太阴
　　①瞬移
　　②摸头杀（硬直）
　　③寿命抹除（爆气）
　　④秘技·时间倒流（回到两秒之前）
　　⑤没有普通攻击技能，所有普通攻击转为各种方式的闪避
　　⑥拍肩
　　4.苏雨晴
　　①自我包扎
　　②打针（扣除自身血量）
　　③喂药（降低对方各属性）
　　④吻别：造成自身已损失血量的百分比伤害（爆气）
　　⑤化蝶：化为体型更小的蝴蝶，且可飞行，不可攻击，五秒后恢复一定血量并变回原形（秘技）
　　⑥抱头蹲防：此状态下自身不可移动，可召唤出血条有限且不能使用秘技和爆气技能的莫空进行攻击。
　　⑦曲奇！（黑猫曲奇出现在身前，挡住一次敌方攻击）
　　5.叶雯
　　①秋易，上！（爆气，召唤出秋易，让对方进行不断的连招攻击）
　　②冲吧，秋易！（秘技，将秋易丢出去砸人。）
　　③抡着秋易打人（普通攻击）
　　④旋转吧，秋易！（抓着秋易的双腿原地转圈，近身会被僵直和扣血）
　　⑤三连跳（抓着秋易跳起来，把秋易丢到半空，再跳到秋易身上，离开地图视野，下落地点造成伤害）
　　⑥组合空中飞踢
　　⑦肥水不流外人田（秋易抱住叶雯，产生僵直，回复一定血量）
　　6.王浅语
　　①这才是我的真面目（秘技，变身为穿着浮夸的花花公子，攻击方式转化为砸钱）
　　②人偶的守护（爆气）
　　③折磨：血量越少攻击越高
　　④英语问答：游戏暂停，对方面前出现英语题目，用按键选择，选择错误则扣血，正确则无效果。
　　⑤花盆操纵者：以花盆作为攻击武器，可以砸人和丢出去。
　　⑥题目讲解：游戏暂停，操纵者画面出现英语题目，回答正确回血，回答错误则扣血。
　　7.叶羽
　　①物理学撬棍（普通挥砍）
　　②投掷撬棍（打断）
　　③随机物理学扭曲（赤手空拳状态）
　　④量子纠缠（隐藏绝招）｢动作按键同步｣
　　⑤物理学考试：暂停游戏后双方回答五道物理问题，错误最多的扣血（爆气）
　　⑥猴子偷桃
　　8.药咕咕
　　①过肩摔（硬直）
　　②反关节技（打断）
　　③插眼睛（致盲）
　　④投掷药水（普通攻击、随机）
　　⑤喝魔药（隐藏绝技随机效果、无敌状态）
　　⑥吾乃炼药魔女——！（变出一个超大的炼药锅，远距离将敌方丢入其中）
　　⑦变熊（喝魔药的随机效果之一，增加速度、攻击力和血量上限，转为近战）
　　⑧魔女斗篷
　　⑨霜冻攻击（喝魔药的随机效果之一）
　　⑩熔岩攻击（喝魔药的随机效果之一）
　　9.静蝶
　　①咏春（攻速极快，伤害略小，僵直略小，含有各种小技能招式）
　　②日字冲拳（秘技）
　　③借力抱摔（对方攻击时的挡拆技）
　　④死线（所有伤害翻倍）（爆气）
　　10.管鹏
　　①哈哈哈：大笑转化为巨大字体砸向敌人
　　②**如意太极拳（挡拆，有几率失败）
　　③你看老师美不美？（爆气）（穿上女装丢出飞吻，吸引过来敌方后一顿暴揍）
　　④等等！发型不能乱！（秘技，全场暂停攻击五秒，让管鹏整理发型）
　　⑤武器是扫把（使用扫把的各种攻击方式）
　　⑥风一样的男子（增加移动速度）
　　11.万剑雷
　　①清洗：天降雷电洗地（爆气）
　　②雷剑！（秘技，掏出一把有雷电效果的剑）
　　③帅的就不谈了：背对敌方，然后弯腰从自己的裤裆下方向后上方出拳
　　④羽毛球之神：武器是羽毛球拍，可以利用球拍和球进行中距离和远距离的打击
　　⑤哎，打不到：闪躲之后可以瞬间出现在敌方背后
　　⑥充气不倒翁：使用后不会被击倒，不会被僵直，但打击次数达到五次或者超过三秒则漏气倒地
　　12.叶燃
　　①挡拆拳法
　　②挡拆剑法
　　③挡拆腿法
　　④挡拆刀法
　　⑤挡拆棍法
　　⑥挡拆子弹
　　⑦挡拆能量攻击
　　⑧挡拆其余飞行物体（秘技）
　　⑨剑来！（爆气，秒杀。）
　　13.秋易
　　①你可知道我爱你有多深（秘技，五秒内将敌方单位替换为叶雯）
　　②这就是艺术！（爆气，捏出一个柱状物体砸向对方，十秒内可以抓住它作为武器攻击）
　　③普通人的反抗：倒地后使用，快速起身然后反击
　　④一拳换一拳：跟着对方的攻击频率出拳，此时为霸体效果，对方攻击频率越快，他的攻击也越快
　　⑤推倒：将对方推倒在地上，然后起身（期间无法继续攻击）
　　⑥加油啊！（在死亡一秒后施展，有叶雯出现为他做人工呼吸，可丝血爬起继续战斗，CD一分钟）
　　14.水稚诗
　　①水龙咆哮（爆气）
　　②料理收买（秘技，制作出料理，然后让对方两秒内无法攻击）
　　③这是一个使用法杖作为武器的角色
　　④折射星星！
　　⑤敲脑袋
　　⑥法杖低扫（打倒）
　　⑦谁说木棍捅不死人？（穿刺）
　　☆：隐藏绝技搓招连招：→↑1↓3←2（两秒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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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 夏日的停电

　　“哗啦——！”下午放学的时候才放晴的天空，在莫雪遥她们三人回到水果店门口的时候，就又有闪电划过了天空。
　　说起来今天一整天，虽然有停过雨，但这阴云却一直都没有散去过啊。
　　感觉就好像是度过了一场十分漫长的黑夜一样。
　　而且接下来还将继续这黑夜的时光。
　　“怎么不开灯啊？”莫雪遥随手将书包甩到纸箱上，向路边的鲁程媛摆了摆手，“拜拜，待会儿再见啊。”
　　“嗯，待会儿过来一起写作业～”鲁程媛点了点头，背着书包小跑着回到了自家的水果店里。
　　看着天色，好像马上又要下雨了。
　　“停电了。”母亲稀松平常地回答道，将煤油灯挂了起来，而后就借着这些许的微光开始炒菜。
　　“又停电了啊。”莫雪遥感叹了一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小遥，家里没蜡烛了，你去金奶奶那买几根蜡烛来。”父亲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十块钱的纸钞，“钱拿去买。”
　　“哦，到底几根？”
　　“买个十根吧，再买三个烛台，不然蜡烛油滴得到处都是。”
　　“知道啦。”莫雪遥接过钱，就朝下方金奶奶的杂货店走去。
　　对于2000年的H市而言，停电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特别是在夏天的时候，用电量大，停电的事情经常会有发生。
　　有时候一天停电好几次，有时候一停就是一天。
　　每户人家里都会常备一些手电筒和蜡烛。
　　像莫雪遥家，就有一盏非常厚重的电筒灯，是个像电瓶似的方盒子，里面装的全是电池，一次充满电后可以用很久。
　　前面是电筒灯，可以上下调节，正上方有一盏小灯可以拉起来，如果不需要很亮的光时，就用它，后面有个半透明的罩子，打开后里面有一个小灯泡会亮起来，可以当做台灯用。
　　父亲插花的桌子上，就放着这样的灯。
　　街道上的路灯也没有亮，也不知是不是和商铺用电同一条线路，还是说独立的另外一条线路也出了问题。
　　一眼望去，整条街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一辆辆驶过的汽车，则变成了一盏盏移动的灯。
　　金奶奶的店里点着蜡烛，因为杂货店相对比较封闭，所以走进去的时候，莫名有一种来到女巫小屋的错觉。
　　庄莲怜正坐在蜡烛下发呆，看到莫雪遥进来后，便飞快地抬起头来。
　　“要点什……唔，是小遥呀。”
　　“嗯，金奶奶呢？”
　　“不在店里。”
　　“又不在啊～”莫雪遥随意地感叹了一句，将纸钞拍在了桌上，“买十根蜡烛，再买三个烛台，多少钱？”
　　“烛台要什么样的？”
　　“普通的，能接烛油的就行。”莫雪遥本着省钱的态度说道。
　　“那就托盘型的烛台吧，蜡烛要怎么样的？”
　　“就普通的白蜡烛就行。”
　　“嗯……一根三角钱，十根三块，烛台一个五角，一共是四块五。”
　　“诺。”莫雪遥指了指桌上的纸钞，打趣道，“小心点啊，别烧了。”
　　“不会的。”庄莲怜回答得很认真。
　　莫雪遥接过她找来的钱，连数都没数，就揣进口袋里出了门。
　　“等等，蜡烛还没拿呢……”
　　“哦哦，对哦！”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头，“在哪里来着？”
　　“我帮你拿。”
　　“不用不用。”莫雪遥知道庄莲怜的腿不太好，“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拿就是。”
　　“唔……这条道走到底，在最里面的货架上，托盘型的烛台和白蜡烛都在那。”
　　“好，我拿个袋子。”莫雪遥扯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便径直朝里面走去，她飞快地装好十根蜡烛和三个烛台，走了出来，“那我走啦。”
　　“好的。”庄莲怜也同样没有去检查她拿的数量到底对不对，其实就以莫雪遥家和金奶奶的关系，就算不给钱貌似也没关系。
　　如果是金奶奶在的话，八成会推脱着不收这钱的。
　　回到自家的水果店里，母亲正在锅子里做着麻婆豆腐，手一抖，撒了一大把辣椒面下去。
　　呛人的辣味在水果店里弥漫开来，哪怕只是远远的闻到味道，都让莫雪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老妈——你放那么多辣椒想辣死谁啊？”
　　“放多了。”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干嘛呀，又不是不能吃。”
　　“我怕我吃了，今天晚上就要屁股痛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这道菜就全权交给老爸吃吧。”
　　“那你可真是太孝顺了点吧！”父亲戏谑道。
　　母亲倒是不高兴了：“干嘛，辣点又没事，都怪你们，我本来说是要吃清淡的，你们嫌清淡的不好吃，我就只能烧点重口味的了，你们不吃，明天就全部吃水煮豆腐！”
　　“哎，你自己不小心的事儿，怎么能怪我们呢。”
　　“就怪你们。”
　　“女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你先想好啊，这个家里可是有三个女人的。”母亲斜睨了他一眼。
　　莫雪遥立马站到了父亲那边：“没事儿，把我算男人吧！现在是二比二平！”
　　“嘿，小遥，你爹我没白疼你啊。”
　　“老爸，我今天想吃火龙果。”
　　“吼哟！”父亲摇了摇头，“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啊！哎，我的心受伤了。”
　　“什么嘛，帮你一下拿点报酬不是应该的嘛？”
　　“这火龙果可是十块钱一个的哦。”
　　“嘁，反正又没多少人买，你就挑个快烂熟了的给我好了。”莫雪遥舔了舔嘴唇，大多数人不喜欢火龙果的味道，因为觉得很淡，但莫雪遥却很喜欢这种清甜的味道，比酸溜溜的橘子和甜腻腻的香蕉要好吃得多了。
　　“行行行～哎，没办法，谁让我只有你这一个——”父亲看了一眼李婉言，将想说的话改了改，“只有你这一个队友呢！”
　　超辣的麻婆豆腐被盛了起来，接着母亲又炒了一个只放了一点肉丝的手撕包菜和全都是肉的红烧鸡块，汤是老样子，还是便宜实惠的番茄蛋汤。
　　三菜一汤，就是莫雪遥家每天的晚餐。
　　“今天停电要到什么时候啊？”
　　“谁知道呢，不过突发性的停电应该不会太久。”父亲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听说你干爹调动职位了，貌似调动到农业局当科长了。”
　　“他不一直都是农业局的吗？”
　　“不是啊，以前是渔业局的。”
　　“哈……？”莫雪遥愣了愣，使劲挠了挠头，“算了，这么多局实在是弄不懂，好复杂。”
　　“调到农业局应该算是升官了，因为H市的渔业局不大。”父亲解释道。
　　“看来以后说不定能当局长呢？”
　　“哈哈，那就得更多时间才行了，基本上升官嘛，都是得熬上去的。”
　　“那以后出门的时候，就可以说我干爹是局长了？”莫雪遥嘚瑟地说道。
　　“哈哈哈——我建议你还是别说，太嚣张可是会挨打的。”父亲大笑道，“你要是犯了什么事儿这么说了，八成还得连累你干爹呢！”
　　“噫，还以为报上他的名号就能横着走了呢。”
　　“又不是警察局局长，怎么横着走啊？”父亲笑着摇了摇头。
　　“大老爷，大小姐，二小姐，三位，吃饭了。”母亲故意捏着古怪的腔调喊道。
　　这是一顿烛光晚餐。
　　在莫雪遥看来，这不算什么浪漫的事情，只是平常夏日中停电的夜晚罢了。
　　烛光、煤油灯的光，交相辉映着。
　　“还开门不？”夜晚的客人探头询问道。
　　“当然开啊，要点什么？”父亲立马站了起来。
　　吃饭吃到一半去做生意，也是很常有的事情。
　　“嘶——好辣好辣——”莫雪遥算是家里最会吃辣的了，她都吃不了，更别说别人了。
　　李婉言也有尝试，但即使强忍着，眉头也皱成了一团。
　　“明天再多放点豆腐炒一遍。”
　　“明天就坏啦。”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嘀咕道。
　　“放冰箱里啊。”
　　“冰箱又不是万能的。”
　　“臭丫头，非要和你妈杠是吧？”母亲捏着筷子一敲她额头，“菜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做个鸡蛋饼。”
　　“差不多吧，凑合吃就好了，反正还有汤。”莫雪遥懒洋洋地回答着，用汤勺将汤舀进了饭碗里，把米饭变成了泡饭。
　　小时候吃不下饭就喜欢这么干，长大了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如果实在没有菜吃了，那么就点菜汤也可以吃下一碗。
　　在普通家庭出生的莫雪遥，当然不会有那种娇惯的毛病。
　　也正因为此，她其实挺不理解左紫雅喜欢吃的那种粗茶淡饭的。
　　倒也不是不理解喜欢吃吧，应该说是不理解为什么会觉得粗茶淡饭反而‘高雅’了。
　　总觉得有钱人的世界里，有许多价值观都是和普通人颠倒过来的呢。
　　如果粗茶淡饭也算高雅，那么莫雪遥每天吃的晚餐，都可以算是占了一半的高雅了。
　　“对了，还有苦瓜，给你们凉拌个苦瓜吃吧。”母亲说着，又站了起来。
　　“我不吃！”
　　“苦瓜可是能美容的哦。”
　　“切，那又怎么样，苦不拉几的，我才不吃！”
　　“给你放点糖。”
　　“拒绝。”
　　“吃不吃！”母亲提高了声调。
　　“吃、吃吃……我吃还不行嘛……”莫雪遥委屈地撇了撇嘴，“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啊？”
　　不过事实上，新端上来的凉拌苦瓜，却是李婉言吃得最多。
　　是她喜欢吃苦味的食物，还是说，因为那句‘能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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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花银银和父亲

　　高楼的顶层。
　　花银银家。
　　这里也临时停电了，因为现代化程度太高，以至于家中连蜡烛都没准备。
　　“明明当时买房子的时候说这里用的是新线路，绝对不可能停电的来着……”花银银小声地嘟哝着，拉开了窗帘。
　　但也只有偶尔的雷光才能照亮房间，想要继续画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家里确实是有手电筒，可总不能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画画吧？
　　那也太累了点。
　　高楼层的风总是要比低楼层的更大一些。
　　如果楼下是能吹起头发的轻风，那么到了她这里，就是能把头发吹得一团糟的狂风。
　　有一只不知道怎么跑到顶楼窗台上来的蟋蟀，正躲在她阳台外小平台上的一盆兰花草中，在狂风中仍旧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
　　“哗啦——啊——好大的风。”花银银拉开窗户，眯着眼睛任由狂风将自己的发丝吹乱，她在学校里一般都是编着双马尾麻花辫的模样，不过回到家后一般就都会放开。
　　扎辫子久了总会有点头疼，而且还会让发际线变高……
　　头疼其实也很正常，毕竟想扎紧辫子，肯定得用力拉扯头发，扎紧后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一天下来，就会感觉头皮有些微微的疼痛感。
　　这是因人而异的。
　　敏感一点的就容易察觉，不敏感的倒是不会有什么反应。
　　“咚咚、咚咚咚——”
　　“谁呀——干嘛啦——？”花银银将声音拖得老长，懒洋洋地问道。
　　“你爸啊。”
　　“干嘛啊，老爸，难得停电的日子你不和老妈去房间里共度二人时光，过来打扰我干嘛？”
　　“和你妈共度二人时光有啥意思啊。”
　　“真是让人想要报警的发言呢。”花银银懒洋洋地嘟嚷着，“进来吧进来吧，到底什么事儿啦？”
　　“进来看看你画的东西。”
　　“哦，现在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我带了便携式台灯。”花银银的父亲梳着一头油光发亮的头发，穿的也是西装革履，不过在面对女儿的时候，却有些不大严肃，“看，怎么样，昨天买的，今天就派上用场了，还是粉红色的，你喜欢这个颜色吧？”
　　“不喜欢，谢谢你噢。”花银银翻了个白眼，“都多大啦我，还喜欢粉红色，现在我喜欢黑色！”
　　“等你二三十了，就又喜欢粉红色了，你看你妈不就喜欢粉色吗？”
　　“噫，那个女人喜欢的东西都太小孩子气了，根本不止是粉红色这一点好伐？”花银银将窗户关上，“喏，旁边那个文件夹里都是最近画的。”
　　“哦——”花银银父亲没急着看，而是盘坐在了她的画板前，“这是在画什么？难得啊，你竟然在画油画。”
　　“用彩色铅笔和水彩笔只是为了方便而已啦。”花银银坐在了自己的小板凳上，“最近在自学厚涂风格的画。”
　　“那可是很费材料的啊。”
　　“对啊——老爸你别往那里蹭，那边我用布垫着的，都是掉下来的碎屑，你沾上了的话，这西装可以不要了。”
　　“晓得了。”花银银的父亲往后靠了靠，将手里的便携式小台灯举了起来，“让我看看啊……哦……哦，难得啊，银银你竟然画女人了。”
　　“啧，因为这个有我自己的身体可以做参考嘛。”花银银托着一边的腮帮嘟嚷道，“嗯……画起来相对轻松一点，也可以更深入的研究一下人体。”
　　“这个角色看起来很高贵啊，像是公主？”
　　“嘛，看来老爸你还是有点眼力劲的嘛。”花银银斜睨了自己父亲一眼，“倚靠在欧式古典沙发上的公主，感觉怎么样？”
　　“不行，感觉缺了点诱惑力。”
　　“哈？”
　　“看起来不够慵懒，动作也不够自然。”
　　“喂，你行你画啊！”
　　“那我画个试试？”
　　“等下，把我这幅拿下来，给你换个白纸。”
　　“那银银，你帮我提着台灯。”
　　“啧，老爸难道你还学过画画？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嘿嘿，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在画室待过的啊——我是画室的助理老师。”
　　“还有助理老师这种东西的吗。”花银银撇了撇嘴。
　　“厚涂太费时间了，我就用铅笔简单的画一下好了。”父亲说着，开始借着台灯的微光勾勒起人体的形状，一点一点的丰富细节。
　　仔细对照的话，花银银画的人体动作确实要稍显僵硬一些。
　　而父亲画的，则更加自然，手臂和大腿的每一处肌肉变化都画了出来。
　　“嗯，这个时候的话，应该再添点什么，对了对了……”父亲说着，就在旁边又画了一个女人，看穿着应该是女仆，但她却将身子压在了公主的身上，用一只食指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
　　“不错不错，就是要这样才有感觉嘛。”父亲很满意自己的作画，“多年没画了，看来还是可以啊。”
　　“老爸，我要告诉你个坏消息。”
　　“什么？”
　　“你画得太入迷了，跪到前面有颜料的地方去了，现在你的西装裤腿上全是颜料。”
　　“啊，全都是了！你刚才怎么不说？”
　　“嗯——因为我也看得入迷了。”花银银眯起了眼睛，带着几分陶醉地嘟嚷道，“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也是很美妙的呢。”
　　“是吧？你老爸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比你画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有意思多了啊，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那象征的可是纯净美好啊。”
　　“男孩子和男孩子就不算了吗？”
　　“呃……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总是带着点污秽感的。”
　　“切，老爸，你这话说得就像个被抛弃了的怨妇似的。”花银银将一只手搭在了父亲的肩膀上，“我说，你这么喜欢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的东西，那我万一真和女孩子在一起了怎么办？”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怀疑这就是你的阴谋，噫。”
　　“哈哈，开玩笑的，嗯，当然还是希望你正常的嫁人结婚，不过嘛，如果你有自己的选择，并且愿意自己负责的话，我也会支持你的。”父亲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花银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别害怕，老爸永远站在你这边。”
　　“得了吧，到时候老妈非得把我手撕了不可。”
　　“你妈不用怕，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啊，她这个人，掌控欲太强了……”
　　“谁掌控欲太强啊？”一个丰腴的女人懒洋洋地靠在门口，正是花银银的母亲。
　　她忽然觉得自己母亲靠在门口的神态，竟然和父亲画的公主有几分相似。
　　“啊？哈哈……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少肉麻了。”花银银的母亲白了他一眼。
　　花银银的母亲和莫雪遥有一个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同样有一双蓝色的眼瞳。
　　不仅她的父亲是混血，她的母亲其实也是，只不过是欧亚人混血而已。
　　其中她的外公是亚洲人，外婆则是欧洲人，所以她的母亲就有了一双蓝色的眼睛，不过虽然同为蓝色，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可惜花银银完全没能继承到。
　　其实她做梦都想要莫雪遥那样的蓝眼睛来着。
　　好在，身材倒是继承到了。
　　嗯……继承得也不完美，因为她母亲有一米七七，比花银银的父亲还高了一公分。
　　她一度觉得是自己这个一米七都勉强的老爸拉低了自己的身高上限。
　　“躲在女儿房间里干嘛啊？我已经洗好澡了，你还不去洗？”
　　“咳，啊……今天想迟点洗澡……”
　　“晚餐都吃过了，又没有电，不洗澡干嘛？”母亲捏住了父亲的耳朵，将他往盥洗室里拖去。
　　“哎哎，让我休息一天啊？都连续一个星期了……累啊……”
　　“这都能累吗？”
　　“是啊，你以为都是你啊，虽然已经好几代了，但好歹也有点老毛子的身体素质啊……”
　　“那就更要多锻炼了！”母亲不由分说地将父亲推进盥洗室里，“快点洗澡，我在房间里等你！”
　　盥洗室中传出了父亲像是要进宫了似的哀叹。
　　“真可怜。”花银银小声地评价了一句，关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她的屋子其实才是真正的主卧，因为有附带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电还没来，看来得洗澡提前睡觉了嘛？”花银银嘟嚷着，赤着脚走进了卫生间里，“要是能和小遥遥一起洗就好了，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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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啾！”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疑惑地揉了揉鼻尖，“谁在咒我？”
　　“说不定是有人想你了。”李婉言轻声笑道。
　　“嘁，还能有谁想我啊……有人想的话……嗯，八成是花银银……”
　　“小遥～我带作业来写啦！”正说着，鲁程媛就撑着伞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盏仿煤油灯造型的便携式台灯。
　　“等下，我把折叠小桌拿出来。”莫雪遥说着，往水果店里面走去。
　　而李婉言则收拾着碗筷放到蓄了一半水的脸盆里，又往里面倒了点洗洁精，然后开始认真地洗了起来。
　　“婉言，我来洗吧，你洗洁精用多了，手就不光滑了，我这‘老太婆’倒是无所谓了，你还年轻呢，别总用洗洁精，你就负责帮我把水洗掉就好了。”莫雪遥的母亲冲她喊道。
　　“好。”李婉言点了点头，并未客气。
　　如果生活允许的话，又有哪个女孩子不愿意保护好自己柔嫩的肌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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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李婉言和安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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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这是哪个场景、哪段剧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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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雪先生的发卡

　　雨空高中对于学生的发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限制。
　　男生的头发稍微留长一点都没有关系，不过一般是不能没过耳朵的。
　　全班唯一例外的是黄语惜，大概是对于‘失语症’的特别照顾吧。
　　其他男生的头发一般最长也就是盖过小半个耳朵。
　　不过这个年代也并不是那么流行男人养长发，这种长度倒是正好，很多明星的头发长度都是这样的。
　　也有不少男性明星喜欢留寸头。
　　总体而言，这还是一个充满了阳刚气息的时代。
　　清晨的教室里，李红染放了书包，就抱起篮球朝教室门口走去。
　　他刚剃了一个寸头，是真正的板寸，用手都抓不起头发来的那种，和光头也就是一步之遥。
　　这都还算是常见的了，这个年代许多喜欢运动的男生基本都是这个发型，还有少数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男人味，还剃了光头——这大概是向那些黑人运动员学习的吧。
　　“李红染，你又剃了这么短的头发啊。”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嚷道，桌前的磁带机正在播放着苏联风味的古典音乐。
　　“怎么了？夏天嘛，凉快些。”李红染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样才叫硬汉嘛！”
　　“……头发长就不算了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虽然她现在是女孩子了，但还是觉得有点针对自己。
　　“嗯……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头发长的话，大概不适合打架吧？”
　　“好实用的道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你一个人跑下去干嘛？有人陪你打吗？”
　　“没事儿，待会儿他们到了会自己下来的，每天都是如此。”李红染拍了拍手中的篮球，“走了走了，打篮球的时间可不多啊。”
　　“明明一天到晚有空就去打，还觉得不多……”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脑袋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全班的所有女生里，最受大家喜爱的是莫雪遥，她总感觉自己像是吉祥物一样，一下课就会被一群女生围着聊天，她有时候会有一种自己是观赏型动物的错觉。
　　而男生里，最受欢迎的人是雪先生和黄语惜。
　　黄语惜是因为长得很可爱，属于女孩子们都会喜欢的花样美少年，而且没有什么威胁性，让女孩子们感觉更容易接近。
　　而雪先生则是有着自己独特的个人魅力，还有就是性格随和，无论对待男生还是女生都一视同仁，所以在两个群体里都很受欢迎。
　　“小雪——”莫雪遥伸长了腿，撞了一下雪先生放在桌腿外面的脚。
　　“怎么了？”雪先生抬起头，微笑着问道。
　　“在看什么？”
　　“一部地摊文学，故事比较恶俗。”
　　“那你还看？”
　　“就算是垃圾也是有价值的。”雪先生将书页合上，“不过这个作者的观点我实在是不敢苟同。”
　　“他说什么了？”
　　“嗯……在整个故事里，作者都觉得有钱就一定是对的。”
　　“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莫雪遥撑起了脑袋，“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嘛。”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以前的王公贵族不都很有钱吗？最后为什么会被推翻呢。”雪先生对于莫雪遥的玩笑话却显得很认真。
　　“嗯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莫雪遥把自己的椅子搬到了雪先生身旁的过道上坐下，桌上的水笔‘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不过她却没去捡起，或许是没有注意到吧，“我终于发现小雪你的缺点了。”
　　“哦？”
　　“好为人师～！”莫雪遥拍了拍桌子，“嘛，不过也不算太大的缺点啦。”
　　“哦哦……最近给那些校外的人普及资本论和毛选，有些习惯了。”
　　“校外？就是上次那些……？不是吧？”莫雪遥一脸的震惊。
　　“对啊，如果这样就能让他们成为有用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小雪你都太强了……”莫雪遥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事儿也就你能做到了。”
　　“能做到的人其实很多。”
　　“好啦好啦，别谦虚了，我就是恭维一下嘛！你也别那么认真啊。”莫雪遥捂着额头摇了摇脑袋，自说自话地把手伸进了雪先生背后的书包袋里，“小雪，有没有好看的小说或者杂志？”
　　“今天带来的不知道你看过没有。”雪先生经常会带杂志来看，莫雪遥也经常找他借，早已成了习惯。
　　打发无聊的时光，总是少不了这些东西嘛。
　　“嗯……看过了，干嘛看过的还带来？”
　　“因为里面有几篇故事比较好看，所以想多看几遍。”雪先生回头看了一眼，又从里面摸出几本薄薄的故事会来。
　　“啊，故事会，我看看，嗯，好像是我没看过的。”莫雪遥直接抢走了两本。
　　故事会里面的故事她可能不会都喜欢，但总能找到几篇喜欢的。
　　而且里面是个大杂烩，不仅有故事，还有笑话。
　　故事的题材有反讽现实的、也有灵异的、还有武侠的、科幻的……
　　不过这里面灵异类的比较多。
　　还有一些是黑暗类的，比如杀人分尸什么的。
　　各种重口味的、血腥的故事都能在这里找到，充满暗示味道的文章更是不少。
　　在她小的时候，这种书甚至一度沦为禁书，拿到学校里被发现的话，不仅要被没收，还要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写检讨的呢。
　　“小雪。”莫雪遥翻开目录找了一下，第一时间奔着四格漫画和笑话板块去了。
　　“怎么了？”
　　“你头发已经挺长了，不打算剃一下吗？”
　　“我在尝试留一个较长的头发。”雪先生回答道。
　　“哦……学一下韩国明星吗？”莫雪遥头也不抬地问道，将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雪先生的肩膀上。
　　“不，只是想留长以后试试自己理发的感觉，一下子全部剪完。”雪先生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的。
　　“那你现在也挺长的了啊，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对了对了！”莫雪遥又把椅子划到雪先生前座的李婉言身旁，仿佛椅子下面是有滑轮的一样，然而实际上只是借助地面的光滑而已。
　　就像是摸自己的书包一样，她将手伸进了李婉言的桌肚里摸索了起来。
　　“找什么。”坐在桌前看书的李婉言低头问道。
　　“发卡！”
　　“最外面的口袋。”
　　“哦哦！”莫雪遥赶忙又拉开书包最外面口袋的拉链，将里面的一个小塑料袋拿了出来。
　　里面装的是一些备用的发绳和发卡。
　　李婉言用的，自然都是风格非常朴素的那种，颜色基本就是黑色或者白色，只有两三个是栗色的。
　　莫雪遥拿了一个栗色的发卡，递给了雪先生：“你还是先把刘海夹一下吧，感觉有点挡住你的视线了。”
　　“多谢。”雪先生也不矫情，接过发卡就试着夹在头发上。
　　“不对不对，不是你这么用的，先把刘海撩过来，然后抓紧了，再一下夹进去，然后卡好，这样才不会掉。”莫雪遥直接抢过了发卡，帮雪先生把头发夹了起来。
　　“嗯，还不错。”雪先生评价道。
　　“噗哈哈——小雪你现在看起来，嗯，怎么说呢，习惯了以后还挺帅的，你要照照镜子吗？”
　　“不用了。”他也不知道是不在意呢，还是有着充足的自信。
　　“耶？小雪你咋回事？一夜不见变娘了？”高缘拎着书包走进了教室里，第一眼就看到别了发卡的雪先生。
　　“是吗。”雪先生一点都没生气，反而笑着问道。
　　“是啊，男人别发卡看起来挺娘炮的。”
　　“嗯，只是头发有点长了，所以小遥给了我个发卡别一下刘海。”
　　“看起来像日本或者韩国的明星那种风格。”高缘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穿过了他让出的空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果把发卡放掉呢？”雪先生说着，将发卡摘了下来，不过手法实在太过笨拙，摘下来的时候还顺带扯断了两根头发。
　　“这样就正常了。”
　　“其实头发是一样长的。”
　　“对啊……但就是感觉发卡啊，女人用的东西，男人用了就显得娘娘腔了。”高缘猥琐地笑道，“嘿嘿，小雪，难道你喜欢做女人？”
　　雪先生觉得自己没必要回答高缘这种带着少许恶意的玩笑，所以只是一笑置之：“今天回去就自己理个头吧。”
　　“自己？为什么不去理发店啊？”
　　“想尝试一下，我打算放学了就去买一个理发的推子，回去试试看。”
　　“哈哈哈，那你肯定理得和狗啃的一样了，这种事情肯定得专业的来啊！”
　　“没事，就算理坏了，有一个发型我也肯定理得好。”雪先生淡淡地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那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的新发型了。”高缘幸灾乐祸地说道。
　　雪先生将发卡重新夹在了头发上：“谢谢，明天还你。”
　　“没事儿啦，你拿着用就好了。”莫雪遥倒是大方——虽然这是李婉言的东西。
　　不过，关系好的话，二人之间的东西有时候就没有什么‘你的’、‘我的’之类的区别了。
　　“呜……”门口传来了花银银的声音，她一步一步缓缓地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今天竟然难得的没有找莫雪遥的‘麻烦’，看她那痛苦的样子，八成是生病了。
　　“干嘛了？一脸苦相？”莫雪遥调笑道。
　　“今天突然就痛经了……”
　　“诶？你昨天吃了什么啊？”
　　“也就吃了三根棒冰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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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出血量超大

　　花银银有气无力地坐了下来，而莫雪遥却莫名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打了个哈欠，弯腰捡起刚才搬椅子时弄掉在地上的水笔——这是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才发现的。
　　但就在捡起笔的时候，她看见花银银椅子的边缘，一点一点的渗出血来。
　　“喂喂，银银！”莫雪遥压低了声音喊道，拍了拍她的肩膀，“流出来了！”
　　“嗯？流什么……”花银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大概是剧烈的疼痛影响了她的触感，变得不再敏锐了，“诶？流出来了？”
　　“是啊，快点，等下椅子上就都是了！”
　　“糟了糟了……”花银银立马捂着肚子站了起来，但是紧接着，她的双腿就是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平时最嫌弃她的莫雪遥，这会儿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主要是距离近。
　　“没事吧？”这种时候了，她当然没什么心情去开玩笑了。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花银银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要不要去医务室？”
　　“唔……反正得赶紧换掉……对了，帮我拿一下，书包里……卫生棉。”
　　“哦哦……”莫雪遥赶忙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包从来没听说过牌子的卫生棉，然后将她的手臂抬到自己的肩膀上。
　　而李婉言此时已经无声地搭住了花银银的另一条胳膊，当莫雪遥看向她的时候，只是淡淡地说道：“走吧。”
　　“嗯！”莫雪遥赶紧架起了花银银，一路飞快地朝医务室走去。
　　花银银疼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像是只被母猫叼着的小猫一样，自己都几乎没有用过力，就抵达了医务室。
　　过来的一路上，花银银都在渗血，而到医务室的时候，情况更加严重了，暗红色的血液直接从裙底里流淌而出，整条腿上都是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出车祸了呢。
　　“怎么了！？出车祸了的话要送大医院去呀！”事实上，苏雨晴老师貌似还真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车祸，就是例假来了，然后流血流得很厉害。”莫雪遥赶忙解释道，一旁的李婉言则将她放到了医务室的病床上。
　　“例假？怎么流得这么厉害？看起来她好像还痛经？”
　　“嗯，是……”
　　“唔姆……”苏雨晴赶紧找来一块干净的毛巾，在洗手池里搓了搓后，递给了莫雪遥，“请你帮忙擦一下血吧，然后那位同学……嗯，是叫婉言吧？来帮我搭把手。”
　　“要怎么做。”李婉言沉稳地走上了前。
　　“你把她的裙子掀起来，然后把安全裤慢慢地脱下来，我去拿吸水性强的卫生巾。”
　　“好。”
　　“痛痛痛……”花银银捂着肚子，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一般扭曲着。
　　“让你吃三根雪糕，活该。”莫雪遥没好气地嘟嚷着，“别乱动了啊，流出来的更多了，擦不干净了。”
　　“可恶，小遥遥一点……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嘁，都什么时候啦还怜香惜玉，忍着点呐，老师来帮你换新的。”
　　“出血量实在太大了，我找了一条纸尿裤，先用这个试试，等出血量下降了再用普通的，一般来说，是不会一下子流那么多血的。”苏雨晴轻声说着，仔仔细细地替花银银擦干净身子，然后将纸尿裤换了上去。
　　“银银变成小宝宝了。”莫雪遥戏谑着调侃道。
　　花银银皱着眉头，要是平时的话，肯定能借此闹腾好一会儿，可此时却只是说了三个字而已：“还是疼……”
　　“先吃点药吧。”苏雨晴又在药柜那里翻找了起来，找到了一个小瓶子装的药和两份盒装药物。
　　小瓶子里装的是片状药物，盒子里装的则是胶囊。
　　她按照说明取出了一定的量后，托着花银银的后背让她慢慢地坐起来，然后将药递到了她的嘴边：“来，张开嘴～啊——”
　　“啊——”花银银像是小孩子一样地跟着张开了嘴，一大堆药顿时一股脑地丢进了她的嘴里，然后苏雨晴就将玻璃水杯凑到了她嘴边，慢慢地往里面倒水，等她咽下去后，还给她倒了一杯，让她喝完，或许是为了避免药片或者胶囊卡在喉咙里下不去。
　　莫雪遥不太清楚之中的原理到底是什么，反正小时候，母亲为了让她吃完药后多喝点水，都是这么说的。
　　“这里有止痛药、痛经药和维生素C，应该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苏雨晴柔声说着，顺了顺花银银的两股麻花辫，“先坐一会儿吧，待会儿不疼了再回教室里去。”
　　“银银，你鞋子上都沾了点血。”莫雪遥嘀咕道，“老师，有没有抹布啊？我试试看能不能擦干净。”
　　“嗯，我找找，擦皮鞋的布……”
　　而李婉言也在一旁，将毛巾洗了一次又一次，把花银银大腿上以及流到病床上的血都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了。
　　“给，这个是擦皮鞋的布。”苏雨晴将一块用过的黑布递给了莫雪遥，又将一个包装完整的安全裤放在了花银银手边，“这个是我买来备用的，送你啦，刚才你的安全裤已经全部都被血染红了，不洗过的话，没法再穿了呢。”
　　“嗯嗯……谢谢……老师啦……”花银银有气无力地说道，完全没了平时的活力。
　　“我回去帮半夏督促值日生打扫卫生了。”李婉言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站起来说道。
　　“哦哦……好。”
　　而莫雪遥和花银银就这样一直待到了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的时候。
　　花银银也不知道是疼还是累的，侧躺在床上睡着了，莫雪遥推了她好几下，才有了些许的反应。
　　“银银，银银？起来，上课了。”
　　“姆唔……都这样了还上课呐……不想上课……”花银银嘟哝道。
　　“苏老师，她现在能上课吗？”莫雪遥倒是挺认真地请教道。
　　“理论上来说应该可以了，不过最好还是再休息一会儿，而且虽说成人纸尿裤比较小，可以被安全裤包下，但是穿着还是显得有些别扭的，就等她流血量减少了，换上普通的卫生巾后，再去上课吧。”
　　“哦哦，好，那我等下和老师说一下。”
　　“嗯，和你们班主任说一下就好。”苏雨晴点了点头，“花银银～我帮你泡了一杯姜茶，给，放在床头柜上哦，你慢慢喝，最起码能够缓解一些疼痛的。”
　　“万一喝太多了想上厕所怎么办……”花银银嘟嚷着翻了个身，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那苏老师，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别摔着了。”
　　“好的好的。”莫雪遥敷衍地回答着，推开医务室的木门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我要去开会啦，待会儿让太阴照顾你吧？”
　　“随便啦……”小腹还是绞痛着的花银银小声地嘟哝道。
　　于是，苏雨晴也离开了医务室，大概十分钟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走了进来，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完全不相信她竟然就是心理问询处的老师。
　　花银银趴在床上，软绵绵地叫了一声：“老师……好。”
　　太阴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旁，然后用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像是在梳理着她因为打滚儿变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花银银大大的眼睛用力眨了眨，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困意也愈发浓，就这样再一次陷入了梦乡。
　　星期四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在一整节课的压抑之后，学生们终于得到了解放。
　　因为第二节就是游泳课。
　　莫雪遥在拿出泳衣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此时还在医务处的花银银，要是她以这个状态去游泳的话，恐怕能把整个游泳池都染红了吧？
　　“哎～今天不能游泳了。”墨竹莜有些遗憾地嘀咕着，“只能在旁边看着了。”
　　“来例假了？”曾经对这个词语会脸红心跳的莫雪遥，此时已经能像‘吃饭了没’一样自然地说出口了。
　　“是呀，好烦，还是男生好，一个月三十天都不用担心这种事儿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墨竹莜一边叹着气，一边站了起来，“说起来，银银呢？”
　　“婉言没和你们说吗？”
　　“诶？班长知道……她又不会主动说。”
　　“这样……嗯，她好像痛经了，然后流了很多血，送到医务处去了。”
　　“嘿嘿，倒霉的家伙。”墨竹莜幸灾乐祸了起来。
　　“莜莜～不能这样哦。”墨筱笑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好啦，走吧。”
　　“可恶，姐姐今天当然高兴啦，姐姐又没来例假……气死我啦，我也想游泳呀！”
　　“你只是想下水玩吧……”莫雪遥揶揄道，“每次游泳课的时候，你都是带头玩水上排球的那个。”
　　“咳嗯，我都是等训练完了之后再玩的，本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嘛！”
　　“谁说的，上次老师说大家自由练习的时候，你也和叶半夏在那玩水上排球呢。”
　　“诶？我没有……”路过的叶半夏赶忙小声地替自己辩解道。
　　“花银银没事吧？”头发上夹着发卡的雪先生路过莫雪遥身旁时问道。
　　“嗯，没什么事儿了应该，就是普通的痛经而已。”
　　墨竹莜听了，用力摇了摇头：“痛经可一点都不普通呢！小遥没经历过而已啦，要是经历过的话，你肯定会觉得超——恐怖的。”
　　“抱歉，我身体素质好，所以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莫雪遥带着几分得意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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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设定｣ 三层复式

　　1.每层20平米左右。
　　2.特殊的公寓设计。
　　3.之后某人会住。
　　4.银娘自己设计的，没学过设计，大致懂我的意思就可以了，不要太纠结设计上的错误。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5/296f8088-1105-49c2-8bc9-ec00d35e7df3.jpg[/img]
　　一楼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5/6b7302be-5ead-4ff9-9ee0-611fbbb73d26.jpg[/img]
　　二楼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5/04289a7f-1ffe-4931-934b-3f695787fdbe.jpg[/img]
　　三楼
　　☆以下是3D渲染图。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5/9c4da19b-199e-4c28-83bc-ebc48885e038.jpg[/img]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5/fc30d304-4b28-4ba7-89db-6c8c3729ca4f.jpg[/img]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5/1d777437-b430-4433-898f-7be61fd1211d.jpg[/img]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5/40a4ea75-0426-47da-a22a-d78dac13a1c1.jpg[/img]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5/6846065b-1457-4c27-b502-dc3d71cb1d21.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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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 在学校里玩‘老师’们（上）

　　天空中飘着朦胧的小雨，为这初夏季节降了降温。
　　——虽说是降温，但据说今天的最高气温还是在三十三摄氏度。
　　天气预报并非绝对准确的，但挂在水果店柱子上的温度计也差不多显示在三十度左右，证明着即使是下雨的天气，温度也没有下降太多。
　　不过，倒也说不上热，毕竟吹来的风儿还是很凉爽的。
　　今天是五月二十七号，星期六。
　　五月份也终于来到了月底。
　　等到下个月的时候，就真的走到一年中的一半了。
　　时间向来如此，当你不注意时它就悄悄溜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惊讶地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脚边的蚂蚁正在辛劳地搬运着落在地上的面包和饼干碎屑。
　　这是莫雪遥刚才蹲在这里吃零食时剩下的。
　　从金奶奶的杂货店那里，她每次都可以买到进货价级别的零食。
　　酥糖打了个哈欠，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地上的一块面包碎屑，让一群刚团结起来打算将这块较大的面包屑搬走的蚂蚁们一下子散了架，不过它们很快就又聚拢了起来，排成一条长队将这块大碎屑搬运到了台阶上的蚁巢洞口处。
　　不过洞口貌似小了点，在尝试几次后发现不能整块搬运进去后，蚂蚁们就又开始拆分面包屑，一小块一小块地往里面运送。
　　“婉言，去学校吗？”莫雪遥将学分卡往兜里一揣，扭头问道。
　　“好。”李婉言也没问是要做什么，总之就先答应了下来。
　　这次是周五的时候和高缘他们约定好了，到学校里玩｢雨空大乱斗｣。
　　之前的几个双休日她都有其他的事情，没法过去玩，这次当然是不能错过了。
　　毕竟下学期的时候还会举行比赛，最终的冠军除了其他奖励外，还可以将自己制作成游戏的角色之一。
　　这甚至比赠送些奖品更有意义——最起码对莫雪遥而言是这样没错。
　　“去学校干啥子？”一旁的父亲问道。
　　“去玩游戏～！”莫雪遥实诚地回答道。
　　如果是母亲问，答案大概就不一样了。
　　“学校里还有游戏玩？”
　　“嗯，是学校自己做的游戏，可以在学校的游戏机上玩，只能在学校里才能玩得到。”莫雪遥愉快地回答道，“用学分可以换游戏币。”
　　“原来如此，你们学校还整得这么先进啊？”父亲点了点头，“去吧去吧，中饭回来吃吗？”
　　“不回来吃的话给你打电话。”
　　“行，婉言，你也和小遥去玩呗，别总整天学习，我看得都累了，玩会儿游戏放松放松也好。”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要是换做其他学生的家长，大概就要说‘别整天玩游戏了，能不能学习学习’吧？”
　　“什么事儿那都得适度。”父亲正色道，“整天学习和整天玩那都是不行的，你爹我上学那时候，经常跑出去玩，但上课好好听讲，作业好好做那不就行了呗？不然我哪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留下来啊。”
　　“看，老爹都说了，婉言待会儿也玩一玩吧～！”莫雪遥将手臂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像是以前搂着哥们的肩一样大笑道。
　　“路上注意安全。”父亲也没有再絮叨下去。
　　莫雪遥随手折了两根香蕉，就出了门。
　　“臭丫头，把我好的香蕉折了两根下来。”
　　“嘁，又没有单独的。”
　　“那你先拿烂熟的啊！”
　　“我今天就要吃新鲜的～！”莫雪遥扭头扮了个鬼脸。
　　“这丫头。”父亲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哑然失笑。
　　去往学校的路途并不远，十来分钟后，二人就抵达了校门口。
　　因为今天是双休日，所以大门是不开的，只有旁边的那道小门正虚掩着。
　　校门内的花坛前，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在地上一蹦一跳的，看起来十分轻灵。
　　保安大叔的坐姿比平时放肆得多了——他将两条腿搁在桌子上，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旁边的桌上还放着一杯看起来应该泡了许多遍的茶水。
　　莫雪遥将手伸进了小门的缝隙里，拉开了插销，而后开门走了进去。
　　“干啥的？”保安大叔虽然在看报纸，但貌似也有在关注门口，他抬起眼皮子看向二人，问道，“哟，是你们俩啊？进去吧进去吧。”
　　“喂，刚才不还在问干嘛的来着吗？”莫雪遥笑着戏谑道，“工作一点也不敬业啊。”
　　“知道你们俩是好学生，所以没关系。”
　　“那如果不是好学生呢？”
　　“那就得严格对待了。”
　　“区别待遇啊。”
　　“那当然了，谁让他们不好好学习的啊。”保安大叔说得很理所当然。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大多数人的普遍观念。
　　“今天还有人进来吗？”
　　“有几个男生，都登记了。”
　　“我们不用登记吗？”莫雪遥抓起了一缕黑色的发丝，不是她自己的，是李婉言的。
　　“不用不用，你们直接进去就行，登记多麻烦啊。”保安大叔将报纸重新捧了起来。
　　李婉言顺着自己的发丝抓住了莫雪遥的手，轻声说道：“规矩就是规矩，还是登记一下吧。”
　　“哎呀，不愧是好孩子，那好吧，名单表在那里，你们自己写一下就行。”
　　真是随便啊……
　　在学生时代，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就会受到各方面的优待。
　　特别是来自长辈们的优待。
　　这和长相都没有关系。
　　毕竟长得漂亮学习差的，也是不会受到长辈们欢迎的。
　　甚至会觉得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以后不是有钱人的情妇就是街边夜店的站台小姐。
　　登记完后，莫雪遥和李婉言就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雨空高中的游戏机房就被放置在实验楼的一间教室里。
　　莫雪遥没去过，不过听其他男生说到过。
　　还说那里的游戏机简直就是吃学分的机器，一下子就能把学分给用完了……
　　归根结底还是学分太少嘛。
　　手握五百多学分的莫雪遥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她完全可以玩个尽兴。
　　“好像说是在五楼来着……？”莫雪遥嘟哝着，在走廊里看了看，没发现哪间教室看起来像是游戏机房的样子。
　　好在学生们的吵闹声隐隐的传来，让她能够找准方向。
　　推开房门后，就看见一群男生聚集在这里，有的人有机子玩，有的人则是站在一旁看。
　　在玩的人大吼大叫，兴奋得不行，而观看的人七嘴八舌地评头论足，让这里显得就像是菜市场一般热闹。
　　游戏机房的游戏机每一台都是单独的。
　　也就是说并不支持一台游戏机让两个人进行对战，也因此屏幕个头小了不少，显得更加‘小巧’——相对而言。
　　每两台游戏机都会面对面的放置，以此可以进行对战。
　　想要对战的话，两边都得投币才行。
　　在教室的最后方，就贴心地放置了一台学分兑换机器，从里面就可以用学分兑换到游戏币。
　　莫雪遥拿了学分卡先换了两枚游戏币，四下寻找空着的机器。
　　以两个为一组的话，教室里一共有二十组机器，不过现在貌似都坐着人的样子。
　　“草，又输了！哎，没币了。”一个男生愤愤地站了起来，看起来相当懊恼的样子，“一把都没赢啊！”
　　“哈哈，怎么样，还有人要挑战我吗？”坐在他对面的男生大笑道，“赢了给我一枚游戏币，输了我给你一枚，没有多余游戏币的别来哈！”
　　莫雪遥的眼睛一亮，立马飞快地走了过去：“我来！”
　　“咦——”那个男生上下打量着莫雪遥，“你不就是那个……端木济那小子……”
　　“什么东西？”莫雪遥不解，歪过身子朝他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个‘熟人’了，就是上次和端木济打过一架后又化敌为友的胖子，上次在校庆大会上比赛时，莫雪遥也和他对战过一次，这张胖脸无论看多少次都很欠揍啊……
　　“嘿嘿，没想到校花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怎么？不能来了啊？游戏机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而且这是学校设立的，谁都可以来啊。”
　　“哈哈，我只是觉得学习好的学生应该是不喜欢这种东西的，还是说校花的学习其实一般？”
　　“嗯，一般吧。”莫雪遥倒是没和他较劲，她的成绩怎么样，每次的总分排名表上都可以看嘛，她基本都是全校前十的水平，很轻松就能找到她的名字吧？
　　这种事儿根本不需要自己来证明的。
　　真自己证明了，反而显得没面子了。
　　其他很多人显然也是看过好几次排名的，不仅没有跟着附和，反而嘲笑那个胖子自己不看排名表就随便笑话别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莫雪遥随意地问道。
　　“郑强，事先说好，我真的很强。”
　　莫雪遥觉得这家伙大概并不是真的很小人的那种，只是嘴巴比较毒，再加上这长相和相对强势的性格，才会让人比较反感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当面讥讽别人的家伙，反倒显得诚实。
　　嗯……不过一点都不可爱。
　　“喏，这里是一枚游戏币。”莫雪遥将一枚游戏币放在了游戏机的顶上，“来吧，输了给我一枚啊。”
　　“呵，我可不会输，这游戏我已经钻研很久了！”
　　学分很多的莫雪遥淡然地笑了笑，有几分李婉言笑起来时的感觉：“那我可能就打不过你了。”
　　主要是不缺游戏币，所以也不在乎这么一场的输赢——一个人只要输得起，那就会一直都显得很有风度。
　　嗯，这种风度，大概是雪先生的感觉？
　　生活在大家身边的她，不仅影响着其他人，也在被其他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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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在学校里玩‘老师’们（下）

　　因为太久没玩了，之前熟悉的操作也忘得差不多了，莫雪遥在投币后干脆听天由命，点了个随机。
　　在这种普通对战模式下，选择随机后可以获得额外的5%能量值，说是优势吧，其实也不算，因为万一选到自己根本不会的角色，那这多的5%就毫无作用了。
　　现在可不比第一次比赛的时候，不少人已经玩了好一段时间了，就算没游戏币玩的，也在旁边看了很久，偶尔还能拿新得的学分玩上一把。
　　据李婉言说，最近班级里的男生做任何加学分的事情都特别积极。
　　比如以前帮忙拿点东西，一个个都推脱，现在嘛，一个个都腆着脸凑上来了——只要能加学分。
　　女生们的变化倒是不大，但也确实更有动力了。
　　从这方面就可以看得出来，雨空高中的现任校长，是真的在‘育人’，而不是在培养一群学习机器。
　　“叮叮叮叮叮叮——咚！”角色卡片如老虎机般不断转动的画面停了下来，最后将莫雪遥选到的角色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太阴’老师。
　　隐藏绝招是时间回流，普通绝招，也就是爆气技能，是无条件抹消对方半条血。
　　不过她并非无敌，这个游戏还是挺平衡的，很多人玩过之后发现，太阴的攒读条速度比别的角色更慢，而且在时光回流之后她的能量条也会回到之前的状态。
　　而时光回流也不是无敌的，时光回流后，使用‘太阴’的人，也只是提前预知到了对方的一种攻击方式而已，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继续攻击。
　　并且‘太阴’的时间回流之后，接下来好几秒内是不是能再施展的，抓住这个间隙，可以一举定胜负。
　　对面郑强选择的是拿着撬棍的叶羽。
　　游戏在角色做出开场动作后，倒数三秒开始。
　　对面的郑强确实是玩了好久了，他自己多半是没那么多学分的，大概是靠赢来的游戏币一直玩的。
　　很多人都想从他手上赢点游戏币来，然而貌似大多以失败为告终。
　　他不可能没输过，但总之肯定是赢的更多就对了。
　　一上来，莫雪遥还没准备好攻击，他就冲上前将撬棍丢了过来，打出了她一个小小的僵直。
　　而后连续翻滚几下冲到了‘太阴’的面前，双手一张，莫雪遥顿时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很慢很慢。
　　好在太阴不受这种控制的限制，她立马搓出一个瞬移技，到达了‘叶羽’的身后。
　　‘叶羽’却是直接反身抓住太阴的肩膀往地上一摔，又是一个近距离翻滚，飞快地掏出了撬棍。
　　倒在地上时没法闪躲，这一下可是吃得结结实实。
　　在撬棍状态下，攻击的方式会发生变化，不过有个缺陷，就是缺少足够多的倒地攻击方式。
　　这让‘太阴’找到了机会，瞬移拉开了距离，趁着对方追击的时候，又瞬移到他的背后，终于是来了一记摸头杀。
　　看着对方的血条下降了稍许，莫雪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不过这第一回合还是败了。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游戏天才，以前在游戏厅里打拳皇也就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怎么可能出现那种立马反杀的剧情嘛！
　　事实上是，整整两个回合她都输了，而且最多的一次也就打掉了对方小半管血。
　　这连招的流畅度和技能释放的熟练度实在是太过炉火纯青，让莫雪遥只能甘拜下风。
　　“厉害。”莫雪遥坦然地笑着，将一枚游戏币递给了他，“喏，你赢了，给你。”
　　“啧。”郑强咂了咂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用莫雪遥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终于知道那小子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嗯，我现在对技能还不够熟悉，以后再和你打吧。”莫雪遥站了起来，看到对方神情中的变化，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
　　怎么样，被这份大度折服了吗？
　　毕竟莫雪遥也是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很多时候，人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想去向其他人表现自己。
　　无论是风度还是实力。
　　“高缘！”打完一局，莫雪遥才站起来找到了高缘，他这会儿正在和周勇对战呢，刘小伟估计是游戏币用完了，或者剩余不多，只能有些心痒痒的站一旁看着。
　　莫雪遥这边看到高缘用的是班主任‘叶雯’，这会儿她才发现，叶雯的武器竟然是秋易老师……
　　这画面着实相当古怪，秋易像是一把一米七的大刀一样，被挥舞着抡来抡去，而且被贴身了也不怕，直接把秋易一丢，还能上去打两下，而后退后重新抓住秋易，拉开距离又可以继续打，甚至还可以把秋易丢出去。
　　｢冲吧！秋易！｣随着游戏画面上出现文字浮现，一个隐藏技能被高缘搓了出来，只见游戏里的‘叶雯’将秋易狠狠地丢了出去，将周勇操控的‘静蝶’砸倒在地，而后‘叶雯’立马冲了上去，高高跃起，配合着从地面折返跃到空中的‘秋易’一起重重向下踢去，直接将对方‘K.O’了。
　　“哈哈哈——还有谁！”高缘放声大笑道，这才发现站在他身旁的莫雪遥，“莫雪遥，你来了啊？”
　　“嗯，挺厉害的嘛。”
　　“那必须的。”
　　“嘚瑟，我要是用我擅长的角色，早把你摁在地上摩擦了。”周勇反唇相讥道，主要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不想丢了面子。
　　“周勇，你还有游戏币啊？”莫雪遥疑惑地问道，“你应该玩了好多次了吧，应该用完了吧？”
　　“我把那些试卷全写完了，又换了一些，省着点玩，还可以玩一段时间的。”
　　“嘿嘿，到时候你就叫声爸爸，我说不定一高兴，送你几个！”从别的同学那里买了不少游戏币的高缘放声大笑道。
　　“耶噫，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展现无遗啊。”周勇咂了咂嘴，嫌弃地说道。
　　“爸爸！”刘小伟大笑着喊了出声。
　　“卧槽，你这人怎么这样！”高缘故作震惊地大喊道，“你怎么随便就喊人爸爸……”
　　“哎，儿子乖。”刘小伟打断了高缘的话，没脸没皮地嬉笑道，“听到了吧，刚才高缘喊我什么了？”
　　“噗，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莫雪遥仰头大笑道，乐的不可开支。
　　“靠，我刚才还真打算给你两枚的。”
　　“别啊，爹！”
　　莫雪遥确定，刘小伟的脸皮绝对是能抵御核弹冲击的那种级别了。
　　不过就算是男生之间，能互相喊爹什么的，也算是关系很好的一种表现了。
　　“来来来，给你两枚，你拿去和郑强那小子打，赢了你就赚了。”
　　“妈.的，这小子玩的物理老师实在太强了，打不过他。”
　　“那你练个啊。”
　　“要游戏币啊！”
　　“那你从他那赢啊！”
　　“那我得练啊！”
　　二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耍宝了。”莫雪遥拍了拍高缘的肩膀，“让我和婉言玩一下吧？”
　　“哦？班长大人竟然也想玩玩看？”
　　“是我拖着她玩的啦。”莫雪遥轻笑道，“让我们的‘班长大人’也能够体会一下游戏的乐趣～！”
　　“好，那你们玩，待会儿有人的游戏币就要用完了，我们去找其他的位置坐。”高缘立马站了起来。
　　周勇冲她讪笑了一下，也赶紧站起身来。
　　这里有秩序的最大原因就是，到了现在，这些喜欢玩游戏的男生们，学分基本用得差不多了，所以大家只要安心等别人用完这个星期学分兑换到的游戏币就行，反正很快就能轮到自己，完全无需心急。
　　大部分人都只能省着点玩，或者互相下赌注，想办法从别人那里赢点来。
　　但有赢就有输，自然有不少人用完游戏币后就没法再继续玩了。
　　只能站旁边看着。
　　也有关系好的，拿一枚游戏币让三个人轮换着玩，一人打一个回合。
　　不过他们常常会因为选什么角色而争执个半天。
　　莫雪遥坐下后投入游戏币，等了一小会儿，才听到那边传来了‘咚’的一声，是李婉言将游戏币投入游戏机的声响。
　　当她选定角色为‘叶雯’的时候，李婉言那边却一直没确定自己的角色。
　　“怎么啦婉言？”
　　“怎么确定。”李婉言微微皱着眉头。
　　“这个键是确定！”莫雪遥站起来指了指按键。
　　“哦。”李婉言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不大高兴，或许因为是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对于她这种好强的女孩子来说，无论是什么都想尽可能做到最好，但面对初次接触的游戏，恐怕她在前面好几局里，都是不太可能赢的……
　　“诶嘿，打一下，诶嘿，再打一下，噗，婉言好菜啊哈哈哈哈——”莫雪遥和关系很好的李婉言打起游戏来的时候，就习惯性地代入到了男生时和死党们玩游戏的感觉，“怎么说，强不强，牛不牛批，卧槽，打了我一下，可以啊，哈哈哈不过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打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到对面的敲击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忽然反应过来，对面虽然是自己的挚友，不过却不是以前的男性死党啊，特别是对李婉言开这样的玩笑，她多半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她就偷偷放水，让对方赢下了这一回合，好让她消消气。
　　没想到李婉言却更加生气了，她皱紧了眉头，站起来在对面俯视着莫雪遥说道：“不用让我。”
　　“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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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三章 好胜之心

　　本来只是陪莫雪遥随便玩一局的李婉言，却主动地走到了学分兑换机前，一口气兑换了整整二十枚游戏币。
　　这是打算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耗在这里了？
　　要知道就算是莫雪遥也只是先换了个十枚玩玩而已啊。
　　好胜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兴许李婉言这样好学生的好胜心反而比其他人更强。
　　但也得看情况。
　　如果是高缘这种人赢了她，那么她反倒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想法，甚至可能会不屑地觉得只有学习差的学生才喜欢玩游戏。
　　但对手是莫雪遥的话就不一样了。
　　一来莫雪遥的成绩很好，在班级里一直是综合成绩的万年老三，如果她再仔细一点，或者运气稍微好一点，说不定就会超越李婉言。
　　如果她不算好学生，那就没有什么人算得上是好学生了。
　　这因此而激起了她的胜负欲，输了才会这么的不甘心。
　　学习成绩好的学生玩游戏就很差劲？
　　那只是大部分学习成绩好的学生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玩游戏而已。
　　或者说，他们可能对于游戏的兴趣并不大。
　　再说了，就算是差生，也不代表个个玩得都很好啊，不过是玩的时间久了所积累出来的经验而已。
　　成绩好的学生玩游戏，其实有着许多成绩差的学生们没有的优势。
　　首先就是游玩时的绝对专注，就像是在学习一样。
　　而且他们能够举一反三，极为迅速的总结经验，然后提炼出精髓来。
　　并且在计算方面也会比普通学生更快。
　　至于剩下的，那就得要看天赋了。
　　毕竟光是大脑里想也没用，游戏也是要实践的，操作不出来那也就等于零。
　　比如莫雪遥这样的，算是操作技术不太好的，所以即使能迅速的总结经验，却也不容易打过已经玩了好久｢雨空大乱斗｣的郑强。
　　原本以为李婉言玩个两局就会失去兴趣的高缘意外的发现，她竟然是真的打算认真玩一个上午了。
　　“不是吧？班长竟然会认真玩游戏？”高缘小声地嘟哝着，张望着看有没有人愿意下机的。
　　“或许是因为被莫雪遥打败了所以不甘心？”刘小伟嘿嘿笑道。
　　“喂，什么意思啊？是说我菜嘛！”听到这话的莫雪遥不满地拍了拍游戏机。
　　“还可以，虐虐周勇没问题。”刘小伟将胳膊搭在了周勇的肩膀上。
　　周勇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但显然，其实刘小伟是打不过周勇的。
　　周勇的技术在这群爱玩游戏的男生里，都算是一流的那种了。
　　“遥遥。”
　　“啊啊？”
　　“选角色。”李婉言紧蹙着眉头又坐了下来，新的一局已经开始了，她选下了‘静蝶’这个角色。
　　“咦，竟然玩‘静蝶’老师吗？”周勇疑惑地嘀咕道，“很少人玩这个啊……操作要求仅次于‘叶燃’。”
　　叶燃是｢雨空大乱斗｣里最难使用的角色，所有技能全部都是挡拆，现在只是被研究出来什么按键组合能挡拆什么攻击方式，听起来好像很强，可如果你等别人打过来了再挡拆往往是来不及的，必须先预判。
　　但如果你预判别人出拳，别人却出了脚，那么挡拆就是无效的了。
　　即使爆气技能是直接秒杀，可是只有挡拆了技能才能集气，而他被打是根本不会积攒能量的。
　　是一个十分特殊的角色。
　　虽然学生们对他津津乐道，但却没什么人愿意去玩。
　　而‘静蝶’就是那种攻击连招速度必须足够快才能打出效果的角色，因为她每一下攻击对敌方的僵直都很小，如果不够快就会被反打。
　　但只要够快，可以直接把人一套连死。
　　“周勇你最近不就在练这个吗。”刘小伟撞了一下周勇的胳膊。
　　“对……挺难的，费了我好多币了。”周勇揉了揉太阳穴，有心想站到李婉言身旁讲解一下，但却又怕她嫌自己多事儿，最后还是站在好几步之外远远地看着。
　　既然李婉言都选了，那莫雪遥此时不玩，反而会让她更加不高兴，而且放水也不行，除非对方没看出来。
　　她纠结了一下，选择了物理老师‘叶羽’，这也算是她觉得用起来比较顺手的角色之一。
　　一局是三回合，胜利两个回合便算是赢了。
　　刚开始的几局，莫雪遥都是直接两回合连赢，而后面，李婉言则开始能逐渐给她制造压力了。
　　本来想着随便打打让一下李婉言的莫雪遥，却反倒是跟着认真了起来。
　　其实｢雨空大乱斗｣也可以是一道数学题。
　　头顶的血条是有数字的。
　　不过数字比较大，而且每个角色的最大血量还都是不同的。
　　比如远程角色普遍血会少一点，近战角色会多一些。
　　而血量最多的是叶燃，最少的则是太阴。
　　静蝶算是中规中矩的那种，血量是好长一串数字——11500。
　　而叶羽的则是12000点血量。
　　每个角色每一种攻击的伤害是固定的，只要没被防御住，就会扣相同的血。
　　当然，这个固定伤害还包含了三种状态，正面攻击、背面攻击以及被对手防御的攻击。
　　其中被对手防御住的攻击只会少一点点血，而背面攻击伤害会增加1.5倍。
　　只要擅长心算，就可以很快计算出击败对方需要用什么技能攻击多少次，或者说，用什么技能组合起来在什么位置攻击多少次。
　　莫雪遥的心算能力不算特别强，但李婉言却不一样，她有着极强的心算能力。
　　玩到后面的时候，甚至让莫雪遥有一种所有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的感觉。
　　打得非常难受。
　　哪怕是换血，也会发现总是对方更占优势。
　　而且……
　　李婉言的反应速度竟然比莫雪遥快！
　　谁说学习成绩好的就是书呆子的啊！
　　打起游戏来那按键敲得比莫雪遥还响啊！
　　即使她换了太阴，也难以招架对方连续不断的进攻。
　　“诶？这招，我靠这招怎么搓出来的？我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来怎么搓这招！”周勇一脸的震惊。
　　这虽然只是消耗能量的小技能，但他却只是在乱搓的时候放出来过。
　　可李婉言放的却很稳定，明显不是乱搓的。
　　刚赢下这把的李婉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道：“前下轻腿上转身出拳。”
　　“我靠，这，这怎么研究出来的？班长你看过出招表？”
　　“按照攻击模式推导出来的。”李婉言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游戏机的画面上，“‘静蝶’老师的出招是有规律的，按键对应的攻击方式也和她实际的动作相似。”
　　“哦……哦！！原来如此！”周勇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啥玩意儿，你听懂了个什么啊？”刘小伟一脸懵逼。
　　“是啊，什么东西？”高缘也没听懂。
　　“哈哈，说明这个游戏设计得很严谨啊，我懂了啊！高缘，有没有空机子，我们去打一把！”
　　“等下啊——”财大气粗的高缘大喊了起来，“有人让一下机子吗？让给我们打，白送你两枚游戏币！”
　　“我我我！”有人立马大喊了起来。
　　那两个人正好快花完游戏币了，有这个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两枚游戏币虽然只有两点学分，但一个星期下来，一般的学生也就能攒个十点积分，换十个游戏币而已。
　　雨空游戏厅的游戏币，现在可是和钱等价了的，一枚就是一块钱，高缘现在甚至都开始用一块五的价格收购了。
　　这个财大气粗的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抬高了物价呢。
　　周勇坐下后立马就投入了游戏币，实验了起来。
　　而这边，莫雪遥也又投入了一枚，显然是不服气的。
　　这是第十局了，而第八局和第九局她竟然没赢过，而且是被剃光头的那种失败！
　　再怎么说她初中的时候也是经常去游戏房的少年，打不过一个之前从来没玩过格斗游戏的李婉言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主要是面子上的说不过去。
　　然而，这一局的第一回合，她又一次被‘静蝶’的咏春打趴在了地上。
　　咏春是一套招式的名称，其中有很多技能的组合。
　　有的技能似乎必须得在某个技能释放之后才能使用。
　　但因为没有说明书，所以只能靠玩家自己总结规律和摸索。
　　而李婉言终结莫雪遥的这最后一下是‘静蝶’贴身后猛然下蹲，然后一脚踢退对方一点，打出一个小僵直，而在起身的时候又立刻转身，整个人物模型的动作在瞬间拉开了一个身位，‘叶羽’的撬棍刚砸过来，就被另一只手反手接住，接着又是一转身，一拳砸在了‘叶羽’的脸上。
　　这就是刚才李婉言所说的连招。
　　也就是周勇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才能搓出来的招式。
　　第二回合的时候，莫雪遥是败于李婉言的连续出拳。
　　虽然那快得像是机关枪一样的出拳被防御住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准备反击，就被对方跳到了身后一套又连到了天上，虽然莫雪遥心算比较差，但还是发现了，这终结她的最后一下伤害，竟然是刚刚好的。
　　连一点都没有溢出。
　　“啊啊啊——”莫雪遥痛苦地挠了挠头，“不是吧……！”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偏偏对手还是李婉言。
　　这样一来，她不就没有什么能胜过李婉言的东西了嘛！
　　莫雪遥用力抓着头发，感觉自信心被挫败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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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四章 令人战栗的咏春拳

　　不过事实证明了，莫雪遥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她换个位置去和其他人对战，胜率也还不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打得过她的。
　　而那边的李婉言正专心致志的研究屏幕，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对面坐着的已经不是莫雪遥，而是其他过来凑热闹的男生。
　　毕竟和女生一起玩游戏，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体验，即使对方是一个看起来严肃的女生，但最起码长得好看啊！
　　不少本来就是在围观的人，一下子就围聚到了这里。
　　不断的有男生下场挑战，俨然是把这里当做了一个擂台。
　　而又连胜九场了的李婉言终于战败了一场。
　　对手就是郑强。
　　“嘿，看来也没多强嘛，一般般。”
　　“遥遥呢。”李婉言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对面已经换了人，是一个不认识的黑胖子。
　　“哈哈？你难道还想让她帮你把场子找回来？”郑强仰头大笑着，显得相当畅快。
　　毕竟李婉言的成绩也是榜上有名的，经常能排在全年级前五的位置，赢了这一把，就好像战胜了她的整个人生一样。
　　站在人群后面的莫雪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的嘴真是太毒了，整个就像一反派。
　　不过，她现在对他的性格也有了些许了解，这个人大概就是喜欢这么挤兑人而已。
　　事实上莫雪遥面对死党的时候也特别喜欢挤兑他们。
　　但那也得是死党这种开得起玩笑的才行。
　　而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把所有人都当死党了吗？
　　李婉言显然是直接无视了他，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寻找着莫雪遥的身影。
　　“就这吗？不打了？”郑强却是不依不挠，甚至使出了拙劣的激将法，“算了，打败一个‘好学生’实在没什么成就感。”
　　“太嘲讽了吧这家伙……”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家伙其实就是想出风头，毕竟刚才李婉言也确实是赢了九把。
　　他也并非真的是在针对她，换做其他人，他肯定有另外的说法来嘲讽。
　　天生反派啊这家伙？
　　换在那种地摊文学里，肯定马上就要被人打得下跪求饶了。
　　莫雪遥在心中揶揄着，挤出了人群：“婉言，我在这儿！”
　　“嗯。”李婉言又重新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郑强，“再来一把。”
　　“哦？想赢我？嘿，没那么简单！”
　　“遥遥，帮我再换二十枚。”李婉言把自己的学分卡轻轻拍在了游戏机的顶上。
　　“啊……还玩儿啊？”
　　“嗯。”
　　“好……”莫雪遥还是第一次看到玩游戏玩得这么起劲的李婉言呢，不过还是拿了学分卡替她换好了整整二十枚游戏币。
　　投入币后，李婉言就又开始了‘战斗’。
　　前面还是连输，后面开始能赢一回合，再后来，那就是能赢下一局。
　　到最后五局的时候，对面的郑强已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了。
　　这是将学习上的经验用到了游戏上，再加上对伤害数字的精准计算，以及绝对冷静的超快反应力，才能达到的程度。
　　其实别看郑强好像是个老手的模样，但实际上他花的游戏币也就比李婉言多了一两倍而已，就算能靠赌局赌到一些，也是不大够用的。
　　像莫雪遥和李婉言这样成绩好的学生，每次获得名次都能拿到不少学分，他们和她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再加上学习能力和天赋，这么多局下来，技术比郑强更高完全是很正常的事情。
　　“郑强，你还天天在那吹，菜的不行。”
　　“靠，这么强的吗？”郑强一脸震惊地说道，“真的假的？”
　　“能不能有风度一点，别纠缠着人家女孩子了，换我来！”皮肤黝黑的马甲用力拍了拍郑强的肩膀，一脸嚣张地指了指自己。
　　“靠，她真的很强的啊。”郑强嘟哝道，不过看起来还是服气了的。
　　“游戏币用完了。”李婉言看向莫雪遥，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哦……”莫雪遥顿时会意，又去换了二十枚。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排队挑战李婉言了。
　　简直就像是学生们自己组织的擂台赛一样。
　　然而后面的人没有一个能赢下来的。
　　大家的游戏币都不多，即使还不服气的，在没有游戏币后，也就只能将位置让给别人了。
　　李婉言就只选择‘静蝶’这个角色，有些人甚至想先抢下这个角色，让她没角色可选，可是手速却不够快。
　　偶尔有抢到了的，李婉言也可以拿出‘叶羽’来对战。
　　同样……很强。
　　明明这个角色她没怎么玩过。
　　或许是玩熟练了一个角色后，能够举一反三了？
　　绝望，大概就是这帮男生们的心情。
　　本来嘛，学习成绩差的学生也就是玩游戏厉害这点可以骄傲一下了。
　　可李婉言现在却把他们的这份骄傲给剥夺了。
　　“卧槽啊！那帮学习好的如果都来玩了，岂不是我们都打不过他们？”
　　不要那么绝望嘛……
　　莫雪遥在心中窃笑着，仿佛连胜那么多场的人是自己一般。
　　其实，也不是每一个成绩好的学生都能有李婉言这么厉害的。
　　这种事情，多少还是需要点天赋的呢。
　　其他人都不上场后，高缘又下场打了两把，直接是被摁在地上摩擦，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静蝶’在李婉言的手里如臂指使，浑然如意，一套连招直接能把人连到死。
　　也就是最后一个上来挑战的周勇还能和她打得难分难解。
　　周勇是用更快的手速抢到了‘静蝶’，而李婉言则选择了‘叶羽’。
　　感觉就像是一个圈，又回到了最开始莫雪遥对战李婉言时双方的选择。
　　“哎呀，周勇还可以啊。”
　　“周勇加油啊，干掉她！”
　　涉及到面子问题，即使对方是个漂亮的女生，男生们此时也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了。
　　“哎，她打那么久，肯定累了，赢了也没什么。”马甲提前叹起气来。
　　“能赢就不错了，换你上你能打成这样吗？”刘小伟没好气地说道，他也是被暴打的一员。
　　“看起来应该能赢。”
　　“我看是势均力敌，不好说。”
　　男生们议论纷纷，而莫雪遥则利用作为女孩子的便利，抢到了最好的位置，就站在李婉言身后紧张地观战着。
　　周勇的水平确实不差，打得明显比之前的其他人更激烈，一档一拆，你来我往，相当的有观赏性。
　　但‘叶羽’这个角色毕竟不是李婉言玩得最久的——莫雪遥在心中替李婉言辩解着。
　　虽然还没输，但她却有些担心了。
　　然而，事实上却是每一次周勇打到后面，都会发现对方的攻势更加没有破绽，每次都剩小半管血结束战斗。
　　虽然过程打得还可以，但血线的差距还是不小的。
　　“好强啊……”连输两个回合从而输掉这一局的周勇感叹道，“再来吧？”
　　“不了。”李婉言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地站了起来，“遥遥，回家吧。”
　　“哦……真不打了吗？”
　　“嗯。”
　　莫雪遥严重怀疑她是觉得自己遇不到对手了，所以对这游戏失去兴趣了。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对这游戏没什么兴趣吧……
　　“唉，我靠，都十二点了啊？”马甲看了一眼手上的廉价电子表，“吃饭了吃饭了！”
　　不少没吃过中饭的学生们都散去，只留下吃完中饭过来的学生们还在惊叹着。
　　也有人向新来的学生讲述之前的传奇战绩。
　　二十五局连胜，谁能做得到？
　　“啊……清净了。”走出校门后，耳边总算没有了男生们聒噪的声响。
　　几只零星的知了‘滋儿哇滋儿哇’地叫着，电线杆上一群麻雀排成了一条长线。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李婉言：“婉言，感觉怎么样？”
　　“还好。”
　　“不好玩吗？”
　　“一般。”
　　“所以……你是因为觉得无聊了才出来的？”
　　“嗯。”李婉言貌似并不怎么在意刚才游戏的胜利，或者说，赢了之后就不在乎自己已经赢了很多场这种事儿了，“午餐应该已经做好了。”
　　“啊，都十二点半了，我们还没回去，恐怕爸妈都吃好了吧……”莫雪遥挠了挠头，慌张地朝家里跑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多余的菜和饭。”
　　不过，之前说过不回去会打电话，所以应该有准备多余的才是。
　　莫雪遥才跑了没几步，正觉得迎面吹来的风儿还算凉爽的时候，就忽然被李婉言抓住了手臂。
　　“啊啊？怎么了？”
　　“遥遥不能剧烈运动的。”
　　“啊？啊啊……那个啊……心脏病问题不大了，现在可以稍微运动运动了，没问题的！”
　　李婉言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将挡住莫雪遥视线的发丝拨到一旁，“还是慢慢走吧。”
　　“唔……行吧，反正八成也是回去吃剩饭剩菜了。”
　　就这样，二人一同回到了家中。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要回来吃饭就早点回来嘛？不回来吃就早点打电话啊。”大概是中午才来的母亲正坐在门口挑拣着有磕碰的水果，这些卖起来会便宜一点。
　　“咳嗯，一下子忘了时间……”
　　“言言也是，你怎么和遥遥一起迷糊了？下次要早点回来吃饭的，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知道不？”母亲刚说完这些话，忽然身子一僵，脸上又挂起了笑意，“算啦，进来吃饭吧。”
　　态度的转变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
　　莫雪遥觉得她刚才可能是把婉言当做自己来教训了……
　　然而李婉言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默默地低下头，像是认错了的样子。
　　不过在她的脸上，却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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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五章 好家伙，被包养了

　　2000.5.28.Sunday.
　　昨天下过的一场小雨，对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太阳照样高挂在空中，那薄薄的云层根本无法将它遮挡。
　　“老妈，我出去玩了！”
　　“今天去哪里玩？”
　　“去半山公园，和其他人约好的！”
　　“午饭回来吃吗？”
　　“不回来了！”
　　莫雪遥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揣了个脆苹果在口袋里。
　　“晚餐呢？”
　　“回来的——老妈你好啰嗦呀。”
　　母亲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关心你还嫌我啰嗦，等等，不带言言去吗？”
　　“呃……啊……嗯……是和其他人约好的……咳，婉言和他们不太熟。”
　　“什么人啊？”
　　“啊……就是……那什么，之前出去玩认识的人。”莫雪遥扯谎道。
　　因为如果说是以前的死党，母亲恐怕就又要担心了，她一旦唠叨起来，那简直就是没完没了的了。
　　“那带言言一起出去玩呀。”
　　“呃……嗯……”莫雪遥挠了挠头，有些不大情愿地看向了李婉言。
　　主要是李婉言去的话，她就得收敛些，不能完全放开的和死党玩闹了。
　　好在李婉言十分的善解人意，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想出门。”
　　“看吧～婉言都说不去了啊。”莫雪遥得意地笑了两声，生怕母亲再说些什么，一溜烟地就跑出了水果店，“我走啦！”
　　每逢节假日，半山公园里都会有不少附近的居民前来游玩。
　　主要是这里不收门票，而且里面也足够大，不会有车来车往，能让小孩子们尽情地玩耍。
　　莫雪遥上了山，走到了爬满青苔的破旧迷宫侧后方。
　　这里有一块空地，后面靠着山边，长了一颗歪歪扭扭的老槐树，现在枝叶正繁盛，能挡住那耀眼的太阳。
　　槐树下有一条木质长椅，然而靠背都已经烂掉了一半，坐上去时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让人怀疑它能不能够支撑得住自己的体重。
　　石海明和历谷涛早已坐在那儿等着了，莫雪遥远远的看到二人的身影，却听不见二人的声音。
　　只看见这两个家伙正互相打闹着，准确的说更像是互相‘调戏’。
　　历谷涛把手放在石海明的屁股上，而石海明则将手放在历谷涛的胸口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家伙是一对男同呢！
　　然而事实上，他们俩的性取向都很正常。
　　等莫雪遥走近了，才能听清他俩的声音。
　　“哎，好臀！”历谷涛故意做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哎，太平了，不行啊，阿涛，你胸太小了。”
　　“我靠，我一大老爷们要那么大干嘛？而且你捏不出来吗？这胸肌，多结实！”
　　“不行，还是摸你大腿吧，你大腿结实。”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锻炼了这么久，有没有长大。”
　　“妈的，每天搞，不变小就不错了！”石海明一边嬉笑着，一边躲开对方的手。
　　二人就这样又想摸对方，又要躲开对方的咸猪手，玩得不亦乐乎。
　　“喂喂，你们俩终于进化成同性恋了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一脸嫌弃地嘟嚷道。
　　“小遥来了啊，你要不要摸摸看？阿涛的大腿，结实的很啊！”石海明说着，还用力拍了拍历谷涛的大腿。
　　莫雪遥无奈地笑了笑，同时也感觉很放松，因为大家都还是老样子。
　　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男生们就总是这样互相摸来摸去的，其实如果真是同性恋，反倒不敢这么大胆了。
　　也就是因为不是，所以才这么放肆。
　　身正不怕影子斜，用在这里或许不太恰当，但要表达的意思却大抵是相同的。
　　“真不摸吗？”石海明促狭地说道。
　　“算了吧，摸他的有什么意思。”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想摸的话完全可以摸我自己的啊。”
　　“摸自己的和摸别人的感觉不一样嘛——哦对，女孩子的大腿摸起来确实和男孩子的不一样。”
　　“你想摸摸看吗？”莫雪遥坏笑着，故意将裙子撩起来了一点。
　　“不了不了，我都快摸吐了。”
　　“那你还摸阿涛的。”
　　“男人的和女人的不一样嘛！”石海明大笑道。
　　“小遥，你作为一个女孩子，以前是大家不知道就算了，现在可不能这么随便啊。”历谷涛挠了挠头。
　　“什么嘛，不是兄弟吗？”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上次不是摸过了吗？”
　　“哈……那是第一次有点好奇，后面，还是不太好，我觉得，毕竟男女有别……”
　　“切，你还矫情起来了。”
　　“就是，那么矫情。”石海明凑了上来，“不行，阿涛都摸过了，我不摸不是亏了？我也要摸大腿！”
　　“滚滚滚！”
　　“我靠，不是说是兄弟的吗？”
　　“我鄙视你。”莫雪遥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坏笑着忽然窜到石海明身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哈哈哈，更有弹性了！”
　　“我.日，你个吊.毛，有种别跑！”石海明笑骂着，朝着莫雪遥追去，二人就绕着木椅你追我赶了半天，最后俩人都累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相视大笑了起来。
　　“你们俩体力也太差了吧？”历谷涛一只手撑着老槐树，“该锻炼锻炼了啊。”
　　“嗯，确实。”莫雪遥点了点头，伸手揽住了石海明的肩膀，“小明，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次不会是得梅毒了吧？”
　　说着，莫雪遥就又一脸嫌弃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梅什么毒啊……休息好伐。”
　　“怎么休息这么多？”
　　“以后还会更多，因为以后我就在H市了。”
　　“怎么了？换场子了？”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这家伙被包了。”历谷涛在一旁挤兑道，“这小白脸，现在吃软饭呢！”
　　“好家伙！被包.养了？”莫雪遥惊讶地喊道，“你小子真是容易给人惊喜啊？”
　　“哎，你以为被富婆包养是什么好事儿吗？”
　　“少来，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历谷涛拍了拍石海明的脑门，“你问问他，包.养他的富婆怎么样。”
　　“怎么样？”
　　石海明干咳了一声：“嗯还可以……二十七八。”
　　“也不算很大。”莫雪遥点了点头，“不过这年纪，干嘛找你啊？不是有老公吗？”
　　“她们家是商业联姻，她男人有毛病。”
　　“这里？”莫雪遥疑惑地指了指身下的位置。
　　“不是，是这里。”石海明无奈地指了指脑袋。
　　“哦哦，是智商偏低的是吧？”
　　“对，智商很低，给他生了个男孩儿后，这个女人就不愿意和他一起过了，因为有了后，所以男方也不管她，对她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你是第几任小白脸？”
　　“嘿嘿，第一任。”石海明得意了起来，“我那技术，不是吹的好吧？”
　　“噫，那女人不嫌恶心吗？”
　　“我靠，你说的好像其他男人就没上过很多女人似的。”
　　“草，我就没有！”历谷涛愤愤不平地喊道。
　　“所以呢，长得好看吗？”
　　“好看的，确实好看，保养得很好，和十八岁似的。”
　　“那你真是赚了。”
　　“哈哈，这次是真的不亏。”石海明也不装了，挠着头大笑了起来，“她最近问我想住Z省哪个城市，我说H市，她就给我买了一套房，不过稍微有点偏，在靠近萧山那里，但是有车就都一样。”
　　“还送你车了？”
　　“准确的说是借我开的，不过以后也不是没机会，说不定会送我一辆跑车呢！”
　　“那房子已经买了？”
　　“对，买的就是装修好的那种，房产证我都拿到了，哈哈哈——”
　　“靠！我也要富婆，我也不想奋斗了！”莫雪遥嘟嚷着喊道。
　　“小遥是女孩子，不用富婆，傍个大款就行了呗，大款可比富婆多。”
　　“切，算了，我还是不喜欢嗟来之食。”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那些人总有一天会对你失去兴趣的，到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攒够钱就行，之后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石海明舒服地靠在木椅上，却听得‘咔嚓’一声，靠背直接被他靠断了，他整个人四仰八叉地翻倒在地上。
　　“哈哈哈，让你嘚瑟。”历谷涛顿时十分‘解气’地大笑了起来。
　　“唉，你们其实也别羡慕我，富婆虽好，但身体也得好啊，你看我身上。”石海明将自己的衣服掀起来了一点，“这里，这里，都是印子。”
　　“这什么？”
　　“绳子捆出来的，还有鞭子抽的。”
　　历谷涛正色道：“我忽然就一点都不羡慕你了。”
　　“真惨。”
　　“是吧，所以说嘛，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啊。”
　　“等等，你现在该不会变成受.虐狂了吧？被打一下就很快乐的那种？”莫雪遥戏谑道。
　　“靠，怎么可能！”石海明尴尬地转移了话题，“走走走，不谈这个了，哥带你们玩碰碰车去！”
　　“多大人了，还碰碰车。”
　　“那就坐旋转木马？”
　　“还是碰碰车吧。”莫雪遥嘟哝道。
　　哥仨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朝着山上有游乐设施的地方走去。
　　两个男孩儿加一个女孩儿，这样勾肩搭背的组合，吸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等下。”历谷涛松开了搭在莫雪遥肩膀上的手，“人多，还是不要搭着小遥吧。”
　　“为什么？”莫雪遥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对你形象不好……人家还以为你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呢，毕竟你就住在这附近啊，说不定会遇上认识你的人。”
　　“唔……”莫雪遥使劲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同样松开了搭在历谷涛肩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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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个月啦。
　　就不祝大家儿童节快乐啦，反正又不是儿童了√
　　有月票就记得投哦，过期了就不好了。
　　还有聊聊剧情的读者群等待您的加入～：621144287｢银娘亲の樱花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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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六章 三层复式

　　清风微拂过天听蝉的脸颊，此时的她和左紫雅站在了一座公寓的门前。
　　这是一幢十层的公寓。
　　去年完工，今年刚装修完。
　　但实际上从外表看起来，它像是二十几层的居民楼那样高。
　　之所以会和楼层数不符，是因为这座公寓的房间全部都是复式的。
　　而且不是两层复式，而是三层复式。
　　虽然每层都不大，但组合在一起，空间却也不小了。
　　“这里很贵。”天听蝉似乎不想进去。
　　“没事的呀，之前看的那些地方都太破了，这里租房管理员是我父亲认识的朋友，可以用最低房租租下的，嗯……一个月大概五百就可以了。”左紫雅劝慰道，“总之先进去看看喜不喜欢吧？”
　　如果按照一个月八百的工资计算，其实这房租已经占了一半还多了。
　　很显然，并不是给底层人民租住的地方。
　　多半会有不少喜欢生活格调的小资会租住在这里。
　　“左小姐。”正说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就快步走了过来，微微弯腰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
　　“没关系，我们也只等了几分钟。”左紫雅摇了摇头，“带我们看下房子吧？”
　　“好，这幢楼现在有很多是空着的——因为是刚开始出租。”女人微笑着看向天听蝉，“你们需要几楼的房子都有，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天听蝉。”
　　“天小姐，我姓张，您叫我张女士就行，应该是您要住吧？您想要几楼的房子？”
　　天听蝉没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左紫雅。
　　“那就先带我们看看顶楼的吧。”
　　“好的，我们坐电梯上去。”
　　走进电梯间，按钮果然也只有一到十楼，但上行的速度却明显是要比其他电梯慢得多。
　　主要是每一楼的层高都特别高的缘故。
　　抵达十楼后，张女士就径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前，掏出一大把‘叮当’作响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天听蝉注意到，这个楼层里，有许多房间，看起来排得十分密集。
　　看来每一个房间的占地面积确实不大，主要是多层拓展了空间。
　　打开门的这个房间正好是十楼的最后一间，门牌号是1022。
　　说实话，这种特殊的设计，普通人大概是不会住的，先不说实不实用吧，反正肯定是不够实惠的。
　　推开门进去，是一个铺着瓷砖，略矮一些的玄关，旁边有鞋架可以放鞋子。
　　而后就是高出一截的木质地板。
　　“这里一层的面积是二十平米，三层加起来一共是六十平米，因为这是边套，所以每一层都多一个三平米左右的飘窗。”张女士进门讲解道，“所有的边套都是这么装修的，家具齐全，一个月的租金是一千二。”
　　“嗯。”左紫雅点了点头。
　　张女士看了她一眼，又笑着说道：“当然，给左小姐肯定会尽可能便宜的。”
　　天听蝉往里面走了一些，拉开了一道移门。
　　“那里是厨房，空间很大的，如果是一个人的话，直接在厨房里吃就可以，人多的话，可以使用外面的餐厅。”张女士赶忙讲解道。
　　厨房在入门后的左侧，而右边则是一块空出来的区域，靠着窗户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能用来作为餐厅使用。
　　桌子是可以拓展的，也就是说人再多点都没问题。
　　二十平米虽然不大，但如果只是摆下一个厨房和一个餐厅的话，还是显得十分宽敞的。
　　天听蝉有些莫名的心动，忍不住走到了楼梯旁，朝楼上走去。
　　“这个楼梯间也没有浪费，楼梯下面是一个储物间，可以放各种杂物什么的，甚至可以摆下一张小床，用来当小房间使用——因为紧挨着墙壁，所以它也是有窗户的，这个边套绝对是户型最好的，设计非常合理，我们是请来了日本的设计师设计的。”
　　“嗯……”
　　“这边是干湿分离的盥洗室，有单独的淋浴间。”张女士继续介绍道，又指了指中间的位置，“这块地方是作为阳台使用的，想要快点干的衣服，可以挂在飘窗上，为了整体的美观，所以我们是没有设计外面的雨棚的，衣服是不能挂出去的。”
　　这一层没有用木地板，盥洗室里用的是瓷砖，外面用的则都是大理石。
　　洗衣机放在盥洗室墙外的后方，刚好占下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不会产生任何浪费。
　　在上来的楼梯旁边，是好几个柜子组合在一起的，可以放衣物，也可以放杂物。
　　“这些柜子都是可以移动的，到时候你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来进行组合。”张女士眉飞色舞地说道，“比如你可以将这三个柜子往前面搬一点，这样这里就多出一个独立的空间来了。”
　　“这边的楼梯下也是杂物间吗？”天听蝉指了指楼梯下方的空间。
　　“这个不是，这里是泡澡的地方，做了一个单独的浴缸，因为泡澡的时候是躺下的，所以不用担心顶部太矮，然后这里是有窗户的，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
　　“唔……”天听蝉这下是真的心动了。
　　可虽说是左紫雅出钱，但欠人这么大的人情终归不好。
　　而且万一以后她不出钱了呢？
　　以她自己的生活水平，想要担负起这个房租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等毕业后有了工作，那还可以勉强担负得起。
　　“这个浴缸相对比较小，虽然不能让你把双腿伸直，但躺着绝对是舒服的，可以让水没过身子，这样可以省点水，不会舍不得泡澡。”
　　“不愧是日本人设计的，果然肯定有浴缸呢。”左紫雅轻笑道，看向了天听蝉，“小蝉，我们去最上面看看吧？”
　　“嗯。”天听蝉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左紫雅上了楼。
　　这里就是真正的顶层了，不仅是这间房间的顶层，也是这座公寓的顶层。
　　三楼因为不需要楼梯，所以看起来明显开阔了许多。
　　而且上来的地方是有道小门的，将它完全关上后，这里就变成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在最左侧没有窗户的地方，放置了一台挂壁电视机，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高科技产品了。
　　装修的确实很好，各种家电都有，也难怪房租会那么高。
　　不过天听蝉明显感觉到三楼的高度要比下面两层矮上不少，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左小姐和天小姐应该都感觉到了吧？这一层的高度要矮一点吧？还好这个是顶层，因为房顶是有坡度的，所以也就是旁边矮而已，中间的高度还是足够的，也因此，顶层这里设计了一个天窗，并且做了一个小屋檐，让外面的光可以照进来，但同时又不容易弄脏窗户——如果窗户实在太脏了，是可以联系我们，我们会派人清洁一下的。”
　　“第三层是比较空旷的，我们设计了可移动式的橱柜，能用来放衣服或者被褥等，并且没有设计床铺，因为你们都感觉到了吧？地面是比较柔软的，可以直接躺下睡，实在需要的，也可以自己买一个小床垫来使用。”
　　天听蝉走到了那个橱柜前，发现它是可以拖动的，在地面上有一条轨道，能将两边的橱柜移动到中间来，这样就直接将整个房间后面三分之二的空间给挡住了。
　　“这也是独特的设计，这样分隔开来后，可以把外面靠近门的这部分作为书房使用，这边靠着窗户，正好能感受到阳光的沐浴。”张女士说道，“然后另一边空间更大，可以用来睡觉，或者靠在那个像是大型沙包一样的单人沙发上看电影、看电视，而如果喜欢空间更大的，也可以把橱柜拉开，让它们分置于两侧。”
　　大概只有日本这样国土面积小的国度，才会在那么小的空间里想出那么多的花样来吧。
　　但总之，天听蝉还是很满意，很喜欢的。
　　三层的房间虽然每一层都不大，但却让人有一种住在小型别墅里的感觉。
　　或者说，像是住在塔楼中一般。
　　这种紧凑的，甚至有些拥挤的设计，让天听蝉觉得很有安全感。
　　“小蝉，喜欢这套吗？”
　　“……还不错。”
　　“那就租下它吧？”
　　“算了。”天听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小蝉呀。”左紫雅将天听蝉拉了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呀，也要接受一下别人的好意嘛？别总是那么倔强，对于我来说，每个月花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的，你不用觉得心中不安，大方的接受我的好意就可以啦，毕竟我们的同类并不多，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也是真的想要帮助你的呀。”
　　不等天听蝉反驳，左紫雅又接着轻声说道：“知道你不愿意欠人情，可是面对我，你不用把这些算作什么人情，把我当做你的姐姐，姐姐照顾妹妹，不是应该的嘛？”
　　“我哪有那个资格……”天听蝉低声地呢喃道。
　　“什么嘛，你这话就像是在嫌弃我一样。”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还没等她说完，左紫雅就又打断了她，这对于她来说，是少有的事情：“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而后，左紫雅就直接大声说道：“张阿姨，就租这间吧，尽量给我便宜点，我们去签合同。”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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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七章 王佳乐的信友叫三花瞳珏

　　“今天明明说是晴天的来着，没想到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下雨……”星期一的午餐时间，莫雪遥坐在食堂的餐桌前嘟嚷道。
　　她一勺一勺地将饭菜往嘴里塞，虽然还是比其他女生豪放，但已经比以前优雅得多了。
　　今天没有用筷子，是因为洗干净筷子之后想甩干，结果用力过猛，掉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可没兴趣去垃圾桶里把筷子找出来再接着用。
　　所以还是花了五角钱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个勺子。
　　也因此耽误了些时间，等她们几个女孩子取完餐的时候，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排队取餐了。
　　王佳乐拿着一个像是咖啡勺一样的勺子一点一点往嘴里放着食物，感觉就像是喂鸟一样。
　　“天气预报这种东西，十次里能对个五次就算不错啦。”坐在莫雪遥对面的王佳乐摆了摆手，“说起来，小遥最近还有在和信友联系吗？”
　　“有呀，对了，你那边怎么样？”莫雪遥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好奇地问道。
　　“常有联系的，笑笑和莜莜呢？”
　　那天英语老师王浅语给了她们四人一人一封信，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信友。
　　“很忙，没怎么联系呢。”墨筱笑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感觉联系起来太累啦，生活已经很累啦。”墨竹莜悄**地从自己姐姐那里夹走了一块红烧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塞进嘴里。
　　墨筱笑当然是看到了，但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又往妹妹的碗里夹了两块，而自己则喝了几口汤就饭吃。
　　无论是姐姐还是妹妹，对于这样的分配，似乎早已习惯了。
　　“乐乐的信友叫什么名字？我记得乐乐好像选的是日本的吧？”莫雪遥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又端起一旁的汤碗喝起了汤来。
　　“她的真名叫做三花瞳珏，和我们一样，都是高一学生呢。”
　　“日本女高中生啊～”莫雪遥好奇地问道，“在她们那里，是不是每一所学校的制服都像雨空高中这样？”
　　“嗯，差不多。”
　　“乐乐的信友长得怎么样？看过照片嘛？别是她自己说自己是女高中生，结果其实是一个怪大叔呀～”墨竹莜窃笑着问道。
　　“嘛，就照片来看的话，还挺好看的，我今天刚收到她的来信，顺便就装书包里了，还没看，不知道有没有附带照片——她每次都会附带照片来的，这次应该也会有。”
　　“快点快点，回教室看看！”墨竹莜有点迫不及待了。
　　墨筱笑无奈地笑了笑，将最后的饭菜吃完，一点也没浪费。
　　基本上每次莫雪遥吃完的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吃完了。
　　又或者是大家都在聊天等她吃完。
　　餐盘被放在了回收处，吃不下的饭菜则被倒入了泔水桶里。
　　“啊，银银，你又浪费食物！”王佳乐逮住了过来倒剩饭的花银银。
　　“嘁，什么叫浪费食物嘛……”花银银撇了撇嘴，“要是没有人倒剩饭剩菜的话，那猪岂不是没东西吃了？”
　　“银银又强词夺理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揶揄道。
　　“哎呀，小遥遥～刚才没找到你呐！”花银银立马扑了上来，最近好像越来越黏她了，连其他女孩子的大腿都不摸了，就摸她的。
　　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呢？
　　总之，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吧。
　　大家吵吵闹闹地回到了教室里，聚在了王佳乐的桌旁。
　　正打算喊王佳乐一起去室内体育馆打羽毛球的吕伯伦站在女孩子们外面，呆呆地挠了挠头。
　　这种时候进去喊王佳乐，肯定会被女孩子们嫌弃的……
　　“等下等下，我把信拆开……呐，一共三张照片，还有几张大头贴，她真的超可爱的，就算我是女孩子也羡慕啦！”
　　“没事，乐乐不是也挺可爱的吗？”墨竹莜委婉地夸了她一下。
　　三张照片和七八张大头贴都散落在桌上，大家都很自觉，没有拿起来看，而是围聚在桌面，歪着头看了起来。
　　照片里是一个有着一头粉色短发的少女，并不是那种Z国还算常见的西瓜头，而是略显散乱的短发，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发型，但确实挺好看的，在可爱和俏皮中，又带了几分清爽的感觉。
　　最让人惊奇的是，她的瞳色竟然也是粉色的，正常人的瞳孔应该是一个圆，而她却是一朵樱花。
　　“喂喂？不是吧！这个瞳孔？真的有这样的人种吗？”莫雪遥惊讶地喊道。
　　“什么呀？瞳孔？哦……小遥不知道美瞳吗？”
　　“诶？”
　　“就是类似隐形眼镜的那种东西，不过戴上之后可以让瞳孔的形状改变——准确的说就像是覆盖在纸箱上的包装纸一样。”王佳乐简单地解释道。
　　“那里可以染发吗？”花银银将脑袋搁在莫雪遥的肩膀上，羡慕地说道，“哎呀呀，那也太自由了吧？”
　　“嗯，反正她说她们学校是可以染发的。”
　　“我也想染发来着，看来只能等到大学了。”花银银捏住了莫雪遥的腮帮，“小遥遥想染个什么颜色的头发？”
　　“我？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嘛，黑色的不是挺好吗？”
　　“噫，小遥遥真是一点都没有情调。”花银银用脸颊蹭着莫雪遥的耳朵，挠得她有些痒痒的。
　　下雨时的教室，比平时更热闹一些。
　　雨中广播已经开始了，有的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有的人一边写着作业一边随意地听着。
　　就算不听的人，把广播当做一个热闹的背景音乐也不错。
　　毕竟沈可琳的声音听起来也不难听，虽然她的声线比一般的女孩子要稍微低一点，但听多了也会觉得很舒服的。
　　就像是将瓶子倾倒后，里面的沙子缓缓‘流淌’而发出的声响。
　　大家围观完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遥遥，今天去社团活动室吗。”李婉言拿起一支笔和一个作业本，站起身问道。
　　“今天吗？嗯……过去睡觉吧。”莫雪遥打了个哈欠，毕竟教室后面的男生们也实在是太吵了。
　　“走吧。”
　　“嗯。”
　　周勇正在教室后面宣传着自己喜欢的特摄，其实他经常宣传那些特摄有多么的好看，不过大多数男生都觉得这很幼稚。
　　但奈何周勇宣传的次数太多，而且说得还很详细，时间久了，也就有人感了兴趣，他也十分大方地将自己收藏的那些光碟借出去给别人看，或者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来看。
　　渐渐的，班级里就有了不少看过特摄的学生，其中也有人因此而喜欢上了这种艺术。
　　“寒森！”周勇在教室后黑板前比划着动作，“懂了吧？是这么变的。”
　　“你这喊的不对吧，不是‘变身’或者‘着装’吗？”
　　“那是翻译版的，日语原版就是我这么喊的，懂吧？”周勇指了指自己的裤腰，“每一位骑士都是用腰带变身的，唉，可惜那种腰带我买不到啊……”
　　“说起来周勇，你觉得奥特曼里面哪个最强？”刘小伟翘着二郎腿问道。
　　对比强弱，从来都是这帮男生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呃……我觉得都是英雄的话，没什么强弱之分吧？”
　　“那肯定有谁更强啊。”
　　“真要这么说，肯定是最新出的最强。”周勇理性地分析道。
　　“周勇——今天你不去社团了啊？”莫雪遥走过他身旁，随意地喊道。
　　“啊啊、对对，忘了。”
　　“……”莫雪遥无言地白了他一眼，和婉言并排走出了教室。
　　然而周勇却没有离开教室的意思，依旧兴致满满地和身边感兴趣的人聊着特摄中有趣的剧情或者某些角色的详细设定。
　　一直到刘小伟提醒了他一句：“周勇？莫雪遥都喊你去社团了，你不去啊？”
　　“哦哦，对了，差点忘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朝社团跑去。
　　而此时，莫雪遥都已经抵达社团里，摆好椅子，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
　　此时窗外正下着雨。
　　夏天也是会有这样连绵不绝的小雨的。
　　不过这淅淅沥沥的雨不像冬天那样的阴冷潮湿，坐在屋子里的时候，会觉得这朦胧的雨更像是浓重的雾，带着几分清爽的凉意。
　　这明明是一个很适合睡觉的天气，但当她躺在李婉言大腿上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困了。
　　周勇恰在此时推开门冲了进来。
　　“啊——咦？”
　　“这么用力干嘛啊？”莫雪遥坐了起来，掏了掏耳朵，“好吵。”
　　李婉言也随意地瞄了他一眼，吓得周勇站直了身子：“啊，抱歉抱歉！咦，今天是墨筱笑在睡觉啊。”
　　“是呀，姐姐昨天太累了。”墨竹莜托着腮帮嘟嚷道，“今天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啦，所以，周勇，你安静点。”
　　“咳咳，好……好的。”
　　“为什么昨天笑笑那么困啊？感觉好像每天都是你比较困的样子？”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因为昨天我太困了……放学回家不想去上班，所以是姐姐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大概很晚才回家吧。”墨竹莜轻轻点了点自己姐姐的额头。
　　墨筱笑抬起手臂，轻轻抓住了墨竹莜的手掌，在梦中含糊不清地呓语道：“别闹……”
　　“你自己说别吵你姐姐的，你还去打扰她。”莫雪遥无奈地说道，“你也好好让她睡一觉啊。”
　　“嘛，没事的啦，姐姐现在还睡着呢，诶嘿嘿……你看，捏她脸也没问题哦～”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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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若素，你没事吧？”
　　“没事。”
　　“你膝盖都摔伤了，流血了，还是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免得破伤风。”李红染将安若素扶了起来。
　　“对啊，好歹涂点红药水。”隔壁班的男生说道。
　　“嗯……？医务室没开门？奇怪。”
　　“门开着的，不过老师好像不在，要不我们自己找一下红药水吧。”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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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八章 终于醒来的艾休儿

　　“艾休儿——！”
　　“艾休儿！！”
　　下着蒙蒙细雨的街道里。
　　艾休儿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总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无论她如何寻找，都找不到喊她的人在哪里。
　　像是从天上传来的，又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她摘下已经满是雨水的兜帽，走进了一间昏暗的小屋里。
　　小屋中只有一块水晶球正散发着朦胧的微光，让人能勉强看清屋子内家具的轮廓。
　　“你好……有人吗？请问有人在吗？”门口，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喊着。
　　“有人。”艾休儿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那件有着金色镶边的蓝黑色长袍顿时变得不再潮湿，就像是有神奇的魔法将上面的水分瞬间蒸发了一般。
　　“你好，我想要做一个美梦。”
　　“你有索克吗？”
　　“有、有的！我有！”
　　“入梦一天是一枚索克。”
　　“我想睡一个月。”
　　“一个月的话，你会死的。”艾休儿疑惑地看着这位金发褐瞳的男子，“除非你在中途醒来，然后再继续做那个梦。”
　　“一个月，一个月就好，让我在梦中死去吧……这是我最后的钱了。”青年人惨笑着说着，将一整袋叮当作响的钱币丢到了艾休儿的桌上，“拜托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没事、没事！是我自愿的！你是魔女，等我死了之后，你就直接把我烧成灰吧，拜托你了！”
　　艾休儿紧蹙着眉头，这已经是第三位来到她这里，希望能死于自己为他们编织的美好梦境中的人了。
　　或许，是他们对这个现实感到绝望了吧。
　　战争、饥荒、贵族们的剥削……
　　没有勇气反抗的人，只能选择逃避。
　　“求求你了！”
　　“……那么，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梦？”
　　“我希望我的家人还活着，你是梦之魔女，你应该能在我的梦境中找到我的全部记忆吧？”
　　“不能，除非你放开防备。”
　　“好，我会放开所有的防备……你可以看到我过去的一切，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好……”艾休儿捻了捻自己那黑蓝渐变的长发，幽幽地叹了口气，“到后面来吧。”
　　在这间小屋的后方，是一处如同宿舍般的房间。
　　有两人已经睡在了这里，他们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但脸上却带着笑意，似乎沉醉在那最美好的梦境中根本不愿意醒来。
　　“请躺下吧。”艾休儿用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对方那如同刺猬般硬直的短发，让他缓缓地躺在了床上。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放心吧，我是梦之魔女，让你做一个安稳的梦，是最简单的事。”艾休儿深吸了一口气，从挂在腰带上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一枚淡粉色的蜡烛和一个银灰色的怀表。
　　怀表中只有三根指针，而没有刻度。
　　表面上的图案是一个如同星河般的漩涡。
　　光是看着，就能够让人产生睡意。
　　艾休儿抬手将一小撮火苗丢在了蜡烛上，将它点燃，淡淡的幽香开始在屋内弥漫。
　　粉色的烛油缓缓流淌，让这头顶挂着的魔晶灯显得愈发昏黄。
　　她对着这位青年，缓缓晃动手中的怀表：
　　｢你以为的确然是真，｢却只是大梦一场。
　　｢你看到的光怪陆离，｢却是最确然的真。
　　｢从梦中醒来，｢仍坠于梦中，｢在梦中沉睡吧，｢享受那片刻的安宁。｣
　　青年的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然后终于合上了双眼。
　　艾休儿闭上眼睛，也进入了他的梦境中。
　　他过去的那些记忆，果然并未设防，轻易地就能读取。
　　庞杂的画面向艾休儿涌来，她十分熟练地将代表着生活琐事的画面丢到一旁，仔细地看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从后往前地阅读着他的人生。
　　青年曾经是一位商人的儿子。
　　不过不算是什么大商人，他家只是经营着一家杂货店而已，因为时间久，所以也积攒了不少钱财。
　　而他本身也不是伊奈尔公国的人，而是索克王国的公民。
　　刚开始的时候，索克王国只是开始上涨物价。
　　后来他的父亲想为他安置一套新的房产用于结婚时，却发现不仅买不起地皮，就连一座房子里一间小小的屋子都已经买不起了。
　　再后来，贵族们开始限制文化的创作，用他们庞大的财力让无数人闭嘴。
　　有敢于反抗的，也往往没等发出太多声音，就死在了阴暗的下水道里。
　　再后来，索克王国改为帝国，无数穷困潦倒的贫民被迫卖身为奴，成为了贵族们的奴隶。
　　上涨的物价让经济愈发萧条，吃不饱、穿不暖，成为了索克帝国人民的常态。
　　钱财、资源、权利，全部都掌握在了贵族们的手中。
　　而后，贵族们开始互相厮杀，争夺地盘，攻击皇室。
　　整个索克帝国一片生灵涂炭。
　　伊奈尔公国没有放过这次机会，趁机派兵进攻索克帝国。
　　其他国家也想趁此机会获得更多的利益，各个国家今日结盟，明日便断交，国与国之间，毫无信任可言，人与人之间亦是如此。
　　整个世界已经打成了一团，几乎没有什么安宁的地带。
　　青年的父母为了让他和妹妹不因为赤贫而变作奴隶，卖了自己，换来了些钱，让他们逃离了索克帝国。
　　可天下之大，又有哪里可去呢？
　　逃难之路上，所见之处，都是战争后留下的痕迹，或者正在进行的战争。
　　就算是贝塔城这样处于后方的城市，也即将受到进攻。
　　即使有钱，也没有东西可买。
　　他的妹妹饿死在了路上，而他怀揣着上百枚索克币来到这里，却连一个馒头都买不起。
　　他当然知道魔女收取钱财只是一个象征而已。
　　她们真正收取的，其实是人的某些情绪。
　　或者说，灵魂。
　　艾休儿轻轻咬了咬嘴唇，其实这些事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悲惨的人民总有相似的悲惨。
　　“好好做一个美梦吧，一个永远不会再醒来的梦……”她带着几分伤感地轻声低语道。
　　“艾休儿——”
　　“艾休儿！”
　　但是，四周又传来了莫名的呼喊。
　　这声音有时急切，有时却很温柔。
　　“我是给人编织美梦的梦之魔女……”艾休儿看着自己的手掌，“梦……我能编织别人的梦，却不能编织自己的梦……”
　　“艾休儿，该醒来了哦。”那声音是如此的近，近到仿佛是在她耳边响起的。
　　艾休儿吓了一跳，捂住了自己右边的耳朵。
　　可是身边真的没有一个人。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说出后面的话。
　　该醒来了……
　　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其实她才是梦中的那个人？
　　“我……在做梦？这里才是梦境？是我的梦？”艾休儿走出了店铺，茫然地看向了那已经开始戒严了的街道。
　　天空中的云是那么的阴沉。
　　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忽然感觉到头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咿呀——！”她捂住了脑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座充满中世纪风格的街道。
　　而是一座有着几分现代气息的城镇。
　　路边停了不少汽车，人们在疯狂的逃窜。
　　半空中略过一架发出巨大轰鸣声的战斗机，而后有许多东西落了下来。
　　她恍然地回头看去，还没来得及辨认掉落下来的是什么，就看见几十米外，自己父母所站着的地方，猛然炸开了一团红色的火焰。
　　接着，就是能遮挡住视线的尘埃纷扬。
　　她慌乱地想要跑向那里，却被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臂。
　　“快走！”
　　抬起头，可以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抓着另一个女孩儿，飞快地朝远处跑去。
　　轰鸣声渐渐远去。
　　烟尘也缓缓散去。
　　一个脑袋被冲击力咕噜咕噜地推到了她的身后，她下意识地向后望去，就看见了自己母亲那张惊恐的脸。
　　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又是一声爆炸的轰鸣。
　　而且是在她的身旁响起，她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推倒在了地上，而后整个世界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嗡嗡’的声响在耳朵里回荡。
　　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站在了这座贝塔城里，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只以为自己是一位能够操控梦境的魔女。
　　从那一天开始，就经常会有呼喊声在她的耳旁响起，却又显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咕噜咕噜……”母亲的头颅滚到了她的身前，但却不像记忆中的那样血肉模糊。
　　那张脸还完好无损，她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化为粉尘消失不见。
　　“不要、不要、不要——妈妈！”艾休儿惊恐地大喊着，整个世界也随之而崩塌。
　　黑暗之后，是映入眼帘的些许微光。
　　她看到一张小脸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身体。
　　“艾休儿？！”看着她的人惊喜地抓住了她的手掌，“你终于醒来了？还以为你反而会变成植物人呢！”
　　“Mamo…！”艾休儿扑进了她的怀里。
　　后者的身子微微一僵，而后抬起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温柔地低语道：“Ashur，Już dobrze，mama tu jest，nie bój się…（艾休儿，没事了，妈妈在这，不要怕，没事了……）”
　　“Ma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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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九章 皂化反应

　　化学课，偶尔也会在实验楼进行。
　　星期二的上午第三第四节都是化学课，经常会被拿来作为实验课使用。
　　即使是不喜欢上化学课的学生，也多半会对化学课各种有趣的实验感兴趣。
　　但别指望这样就能让那些人爱上化学，毕竟光是了解一个实验结果的难度，和了解实验的原理差距可是大得多了。
　　不过每次的化学课都还是十分热闹的，就算是平时上课不怎么听化学课的学生，也会比平日里更加认真。
　　染着一头红色卷发的化学老师药咕咕随意地倚靠在实验教室的讲台旁，侧着头对已经坐好了的学生们说道：“今天我们要做一个实验，那就是乙酸和乙醇的制取，这可是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实验。”
　　“说白了就是制取肥皂……”莫雪遥托着腮帮小声地嘟嚷道。
　　药咕咕敏锐地听到了莫雪遥的自言自语，笑着指了指她：“没错，莫雪遥同学说得很对，就是制取肥皂，这是油脂水解反应的实际应用，你们学会了的话，甚至可以在家里自己做肥皂。”
　　“科学课代表。”化学老师扫了一眼坐在第二大组大二排的乐听风说道，“你来把这些实验材料分发下去，每一对同桌为一组，一组一份，我已经用小塑料袋装好了的。”
　　“噢。”乐听风赶忙站了起来，他算是全班最忙的课代表了，因为二班的化学课代表和物理课代表没分开，所以他一个人得负责两门科目，不管是收发作业，还是被老师叫去帮忙，基本都得做两人份的……
　　不知道为什么，莫雪遥看到药咕咕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到｢雨空大乱斗｣里的那个‘药咕咕’。
　　经常跑去玩｢雨空大乱斗｣的男生们似乎也是如此，一个个忍不住窃笑着低头小声调侃着。
　　虽说游戏里的药咕咕是一位魔女，不过嘛，现实中她就只是一位普通的化学老师而已。
　　这种现实和虚幻交织的感觉，让人觉得很是奇妙。
　　“皂化反应这个我们在之前的课上已经上过了，简单来说，就是油脂在适量的碱溶液中水解生成高级脂肪酸盐和甘油，工业上用这个化学原理来制作肥皂，同样的，我们普通人自己其实也能做，这次材料已经下发了，你们自己翻书寻找制作的方法，而后将自己的制作步骤记录下来，待会儿下课的时候要上交的。”
　　药咕咕插着腰揪住了刘小伟的脸颊：“刘小伟呀，你给我认真做，这是这个学期最后一节的化学课了。”
　　“哎，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下个学期就没有化学课了……”
　　“就你那成绩，恐怕文科班也去不了吧。”药咕咕挑了挑眉毛，“反正期末考试还是要考的，你不想成绩单上挂着个不合格回家吧？那你暑假可就别想好好过了哦。”
　　“陈程，快，行动起来。”刘小伟立马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男生。
　　俩人在教室里的时候是讲台旁的左右护法，在实验教室里，就成了同桌，主要是为了做实验的时候方便点，毕竟都是以两个人为一组的嘛。
　　每一个小组的材料很快分发了下来，莫雪遥马上拆开检查了一遍。
　　对于具体实验该怎么做，她的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事实上关于皂化实验的题目都做了好几次了，虽说只是纸上谈兵的水准，但这种实验也不会很难，甚至可以说算是比较简单的那种了。
　　制作的过程与其说是化学实验，兴许会更像是在做菜。
　　黄语惜拿起一个小塑料盒，将它打开，晃了晃里面的粘稠液体。
　　颜色是乳白色的，看起来稍显浑浊，莫雪遥闻了闻味道，猜测这应该是椰子油。
　　别看是个不比杯底大多少的小盒子，但它可是装得满满当当的。
　　只要别一下子用完，就算失败了也没问题。
　　莫雪遥估测了一下用量，将它分成了两份，这样即使第一次失败也没有关系了。
　　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就是一些化学药品。
　　——乙醇、30%氢氧化钠溶液、氯化钠饱和溶液。
　　没有蒸馏水也没关系，制作肥皂的话，也不一定非得用那么纯净的水。
　　但如果是其他比较严谨的化学实验，就还是得用蒸馏水才行。
　　其他诸如纱布、烧杯、酒精灯什么的实验材料，都是在实验台上就有的。
　　｢准备做了吗？｣黄语惜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写字板。
　　“嗯，先试一次，得用蒸发皿……用怎么样的比例比较好呢？2：2：1？”
　　｢用滴管吧。｣
　　“嗯，虽说肥皂可以随便点，但既然是实验，果然还是严谨点吧，用滴管按照比例放入植物油、乙醇以及氢氧化钠……”
　　相比莫雪遥这边的严谨态度，有些人那边就随意得多了。
　　比如周勇和李红染这俩人。
　　“老李啊，怎么放啊？”
　　“差不多就行了吧？倒点这个椰子油？应该是椰子油吧？然后再倒点酒精和烧碱。”李红染用他的大手拿起了盒子，一股脑地倒进了烧杯里。
　　“倒了一半，剩下的两种再倒一半应该就行了吧。”周勇挠了挠头，“然后要干嘛来着？好像是要……蒸发？”
　　“呃？好像是？”
　　“不对不对，又不是蒸馏水，这应该就只是加热吧，然后搅拌到粘稠应该就行了。”周勇摇了摇头，找了根玻璃棒在溶液中搅合了几下，就将烧杯放在了酒精灯上。
　　这俩人一边制作，一边抓耳挠腮地翻书，看起来相当笨拙。
　　而且有不少实验操作都是错误的。
　　虽说最后的成果可能差不多，但要是按照这个流程回答题目，那八成是拿不到分的……
　　“呼——”刘小伟一口吹灭酒精灯，却被药咕咕用力拍了一下脑门。
　　“说了几次了？要熄灭酒精灯，应该是将酒精灯的盖子盖上去，而不是吹灭。”
　　“哎呀，结果都差不多，药老师你就别纠结了啊！”
　　“做实验不认真，做其他的事情肯定更不认真，实验总会有危险的，一定要严谨，懂不懂？”药咕咕插着腰说道，“要是换作你和你女朋友的话，比如……”
　　“老师！我没有女朋友！”刘小伟飞快地打断了药咕咕的荤段子。
　　听起来很简单的实验，但不少学生做了一整节课还没完成。
　　莫雪遥这边倒是完成了，她用纱布将多余的水分过滤掉，剩下凝固的固体，将它们捏成一团，只是这造型……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怎么说呢？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石头疙瘩，只不过它是有点半透明的而已……
　　“卧槽，小雪牛批啊。”作为雪先生同桌的高缘，全程就是围观，根本不用自己动手的。
　　雪先生对于制作的流程非常熟练，制作出来的肥皂也相对更加规则，经过他的处理，四四方方的，还真像那么一会事儿。
　　“这个可以直接拿来当肥皂用了吧？”周勇凑了过来，惊叹道，“不愧是小雪啊，真的牛批卧槽！”
　　“没文化，能不能换句夸奖的词？”茶离斜睨了他们俩一眼，将自己做出的疙瘩似的肥皂捏在了手中。
　　全班只有雪先生能把实验室出品的肥皂做得那么好看，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就算是女孩子们，也只是能把肥皂给做出来而已……
　　整整两节连续的化学课，当然不会只做一个实验，检查完大部分人的实验都完成之后，药咕咕又让学生们用第二堂课的时间，再做一个实验。
　　化学最有趣的地方，大概就是亲自动手实验的时候了。
　　将理论知识转化为现实，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但是连续两堂课结束，还是让莫雪遥感觉有些疲惫。
　　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不少男生手都没洗，揣着筷子或者勺子就冲出了教室。
　　然而就算他们跑得那么积极，多半也是跑不过那些在主教学楼里的学生们的。
　　毕竟距离不一样啊……
　　莫雪遥倒是不着急，反正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排很长的队伍才能吃到饭了。
　　有人和自己一起排队的话，倒也不会觉得太过无聊。
　　“小遥，马上就端午节了，你说这次端午节会不会放假呀？”王佳乐走到莫雪遥身旁，脑袋两旁的双马尾一摇一晃的。
　　“不会吧，教育局又没有通知。”莫雪遥用力一拍王佳乐脑袋右边的马尾，让它晃动得更剧烈了。
　　“喂喂，小遥干嘛呀，头发都要被你弄散啦！”王佳乐不甘示弱地也拍了一下莫雪遥的马尾，“诶——端午节可是传统节日，竟然不放假。”
　　“虽说是传统节日，不过也不是特别重要的那种传统节日吧。”莫雪遥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眼角，“最多就是端午节那天，午餐里可能会提供粽子而已。”
　　“怎么啦～乐乐就这么想要放假啦？”花银银眨了眨眼睛，像只猴子似地挂在了莫雪遥身上，“暑假马上就到了，可以一口气放两个月哦。”
　　“呼，暑假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友好。”王佳乐扁了扁嘴，看起来不大高兴。
　　“怎么啦？”墨筱笑一边挡着自己妹妹乱咬的小嘴，一边笑眼弯弯地问道。
　　“我爸说暑假要给我报提高班，现在的成绩还太差了，说什么要我最起码考全年级前三十……哪有那么容易嘛！”
　　“好惨。”莫雪遥幸灾乐祸。
　　她从小到大都是不上这些课外班的——主要是家里没钱，也因此父母并没有给她在课外报名的习惯。
　　所以每年的暑假寒假，她都可以舒舒服服地享受所有的休息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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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零章 星探

　　今天放学的时候，天空中看不到太阳，只有些许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
　　就算是夏日，也并非一下子就变得很热的，它是会反复不断的升温和降温，直到温度达到这个夏季的顶点。
　　比如今天这样阴天的日子，就显得有些微凉了。
　　出门没穿长筒袜的莫雪遥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今天只有二十多度，但她觉得既然都是夏天了，肯定不冷，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好在马上就回家了，明天如果还是阴天的话，果然还是得穿上长筒袜出门更好呢。
　　熙熙攘攘的校门口一如往常地摆设着许多摊贩，除了最固定的那几个，每天摆摊的人还是有些变化的。
　　比如今天就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正蹲在校门口的角落里，在她的面前摆着一个编织得很结实的草框，里面装着的是一只只互相挤着的小鸡。
　　“叽叽叽——”
　　“呀，小鸡好可爱。”鲁程媛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小济？”莫雪遥在走神，没反应过来。
　　“是呀，小鸡。”
　　“那家伙哪里可爱了？”
　　“不是在说端木济。”一旁的李婉言无奈地替鲁程媛解释道。
　　“哦哦……唔，也就是小时候好看，长大了就一点也不好看了。”莫雪遥撇了撇嘴。
　　“好像家禽都是小时候可爱呢。”鲁程媛点了点头，“小学的时候我也买过一只小鸡呢，不过真养起来的时候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那当然了，在家里养鸡的话，就到处都是鸡粪了……”莫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小学的时候其实也买过，主要是这玩意儿很便宜，哪怕是小学生都买得起。
　　记得那时候，学校门口的小鸡貌似是一角钱一只？
　　更早一些，幼儿园的时候，五分钱的都有。
　　这样的小鸡已经对高中生们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即使有人驻足，也多半不会买。
　　倒是那些卖兔子或者仓鼠的，还会有学生忍不住买上一只。
　　这种卖动物的，其实也不是很常见，他们基本都是一天换一个学校卖，可能一两个月才会在雨空高中的校门口遇到一次。
　　走出校门口，莫雪遥就将自己的单马尾放了下来，把皮筋收进了口袋里，轻轻甩了甩一头黑发。
　　“呼……舒服多了。”
　　“小遥这么不喜欢扎头发呀？”鲁程媛摸了摸她的发丝，“你到底怎么保养的啊？好柔顺……”
　　“没怎么保养吧，就是用洗发水洗头呗。”莫雪遥随意地回答道，将挡住视线的刘海往后面拨了拨，“你一直扎着头发不觉得难受吗？”
　　“还好吧，早就习惯啦。”
　　正聊着，三个女孩子的面前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
　　他的身材十分精瘦，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像是猴子似的。
　　“你好，这位同学。”
　　“干嘛？我没兴趣参加什么俱乐部，也没有兴趣接受什么问卷调查。”莫雪遥直接开口拒绝道。
　　像这样的人其实也挺多见的，不见得是什么坏人，大多就是一些推销员，但一直纠缠着你喋喋不休，也实在是有够烦人的。
　　“对，也不需要什么保险，你要推销保险应该找大人。”鲁程媛学着莫雪遥的样子，插着腰说道，不过语气没那么激烈，倒是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推销员。”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将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没什么神韵的眼睛来，“我是星探，这位同学，你有兴趣做明星吗？”
　　鲁程媛一点都没有高兴，因为这位星探明显是看着莫雪遥问的。
　　“做明星？”
　　“对，我们公司可以将你打造成明星，你的形象非常好，气质也很特别，只要经过我们的包装，成为一线明星绝对不是梦。”
　　“哦。”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绕过了他，“没兴趣。”
　　“等等！这位同学，你不喜欢那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吗？”虽然这家伙还是一副死鱼眼的样子，但语气却有些着急了，“你的形象和气质真的很好！特别是气质，非常有特色，只要出道，绝对能火！现在我们国家的明星产业有很大的空缺，不像其他的发达国家，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但也正因为竞争的人少，所以你可以获得这份极大的红利……”
　　“没兴趣。”莫雪遥像是复读机似的，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
　　“哎哎，等等，我有兴趣，我能当明星嘛？”鲁程媛兴奋地指了指自己。
　　星探上下打量着鲁程媛，摇了摇头：“你太普通了。”
　　“什么嘛！怎么说我也算是中上的吧！”
　　“不够，远远不够！等等，这位同学！”星探先生又快步追了上去，拦在了莫雪遥的面前，“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出道太孤独，也没问题，你可以和你身边的这位女同学一起出道。”
　　“诶？我又可以了？”鲁程媛兴奋地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是她。”星探先生诚实地指了指李婉言。
　　“婉言？”
　　“对，她虽然不及你，但作为衬托你的绿叶却是正好，你们两个可以成立一个组合，作为偶像歌手出道，这种流程在日本已经非常成熟了，我们要做的只是按照国情照搬到我国而已，我们公司有着庞大的资源，可以为你们砸钱包装，绝对能让你们大红大紫的！”
　　“没兴趣。”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不必了。”李婉言也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这星探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蟑螂。
　　“等下！再考虑考虑吧！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反悔了，随时可以找我，你本身就是一块璞玉，再加上我们的雕琢……”
　　“行了行了……都是骗人的。”
　　“真的不是骗人的，我们的公司是真的有实力，有资本的，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公司总部看看。”
　　“谢谢，不必了。”李婉言推开了对方递过来的名片，莫雪遥也侧身避开了他，只有鲁程媛有些失落，愣了几秒后才跟上她俩。
　　这位星探先生没有再死皮赖脸地跟上来，主要是附近的路人已经对他有所关注了，要是他继续纠缠，说不定会当做流氓被民众制住。
　　要是在九七年以前，他说不定会被警察以流氓罪为理由逮捕呢。
　　“呀呀呀，小遥和班长，那可是星探诶，为什么不去试试呐？到时候就可以做明星了，做明星多好呀，有钱赚，而且还轻松。”
　　“明星可不轻松。”李婉言扭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有些失望。
　　大概是因为她的想法太幼稚和简单了？
　　“先不说这些，你真以为那个星探是真的啊？八成是骗子。”莫雪遥轻轻撞了一下鲁程媛的胳膊，“你也太傻了吧？这种骗局很多的，假装是星探，然后带着女孩子去面试，接着就被囚禁在房间里什么的，有些还会被杀死。”
　　“有那么可怕嘛，可是，我倒觉得他是真的呀！”
　　“哪里像真的了？看起来一点也不专业。”
　　“要是他是假的话，那只要长得还可以的女孩子，骗走一个是一个，可刚才他却一点都没打算要让我当明星的意思啊，而且我还是主动问他的呢！”
　　“或许是……他眼光比较挑剔？”
　　“什么嘛，小遥的意思是说我最丑咯？”鲁程媛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好哇，小遥～！你竟然讽刺我！”
　　“没有没有……”莫雪遥一边逃一边哂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且小遥你刚才还算是变相的自己夸自己，噫，没想到小遥这么自恋，看错了你啦！”鲁程媛嬉笑道。
　　“诶——”
　　没有插话的李婉言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吓了二人一跳。
　　“怎么了？没跟上来吧？这还要跟上来的话，就是变态了啊。”莫雪遥嘟哝道。
　　“嗯，没有。”李婉言点了点头。
　　“小遥，如果说，你真的有一个当明星的机会，你会不会去当？”鲁程媛好奇地问道，“就是，非常确定的，是正规渠道的那种。”
　　“就算真的有，我也不想当。”莫雪遥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可乐糖，犹豫了一下，先递给了鲁程媛，然后才自己拿起一颗塞进嘴里。
　　之所以不递给李婉言，那是因为现在莫雪遥已经让她养成了想吃可乐糖就在莫雪遥口袋里摸的习惯。
　　这也是一种亲昵的表现吧。
　　而且嘛，好朋友之间，也不可能单纯就是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影响，实际的情况应该是互相影响才对。
　　莫雪遥有被李婉言影响的地方，李婉言也有被莫雪遥影响的地方。
　　最起码，现在面对莫雪遥的时候，李婉言有时候就显得像她一样大咧和随性了。
　　果然，李婉言也十分随意地伸出手，探进了莫雪遥的口袋里，不过，她并没有将手拿出来，而是就这么揣着了。
　　“婉言，干嘛呢？”
　　“揣着。”
　　“这样走路有点不方便诶。”
　　李婉言却没理会莫雪遥的抱怨，反而又把手掌往里面伸了伸，还故意挠了挠她的腰间。
　　“噗哈哈哈——”
　　“哇，小遥你干嘛？突然精神病发作了？”鲁程媛被吓了一跳。
　　“噗，哎哈哈——婉言她挠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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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一章 儿童节

　　时间也终于是来到了六月一日，星期四。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也只是十分平常的一天。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让那些绿叶和青草显得愈发青翠欲滴了。
　　莫雪遥戴着耳机趴在桌上，听着磁带机里的新闻电台，困意愈发地浓了。
　　“今日，X市宣布关闭最后一个越南难民中心，这标志着困扰X市长达二十年的越南难民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哒、哒哒……啪嗒……”雨点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像是有人在不急不缓地敲打着鼓点。
　　莫雪遥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将眼睛睁开一点看了看。
　　｢早上好。｣一如往常那样，黄语惜将白板举在了她的面前。
　　“唔嗯……”枕在自己手臂上的莫雪遥打了个哈欠，她其实有点困，但却又没法真的睡着，不过，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趴着，听着雨声和电台的声音，倒也挺安逸的。
　　｢没睡好？｣黄语惜擦掉白板上的几个字，又写上了新的。
　　“还好吧……就是这样的天气让人很想睡觉而已……”莫雪遥伸出手戳了戳黄语惜那光滑的脸蛋，作为男生而言，他的皮肤实在是太好了，平时女孩子们就喜欢捏他脸，时间久了，就连莫雪遥有时候也忍不住想摸一下他的脸颊。
　　黄语惜有些脸红地躲开了莫雪遥的手掌，接着在白板上写道：｢儿童节快乐。｣
　　“什么儿童节嘛，早就不是儿童了啊……”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直了身子托起了腮帮，“难道你觉得我很幼稚嘛？”
　　黄语惜慌忙地摇了摇头。
　　“噗，哈哈，别紧张，和你开玩笑而已。”莫雪遥的耳机一直没摘下，如果是其他人和她说话，那可能会听不清，但黄语惜是用写字的方式来和其他人交流的，所以完全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小遥遥～”人未至，声先到，说的就是花银银。
　　而后莫雪遥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冲进了教室里，啪嗒一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拍在了莫雪遥的桌前：“小遥遥，儿童节快乐！”
　　“啊？喂，什么儿童节啊，我可不是小孩子！”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没关系啦，只是想找个理由过节日而已嘛，平静的生活中总得要有点起伏，不是嘛？”花银银将书包往自己抽屉里一塞，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什么啊？”莫雪遥戳了戳眼前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当然是送给小遥遥的儿童节礼物啦！”
　　“什么？儿童节礼物？我也要！”王佳乐立马凑了过来。
　　莫雪遥无奈地看着她：“乐乐，你多大了……”
　　“我不管！我就要礼物，我今天就是儿童！呀呀呀！”
　　“那你得问小遥遥愿不愿意分你了。”
　　“我不要小遥遥分我的，我要单独一份的！”
　　花银银听闻，将王佳乐的小脸推向一旁：“那你得去找你男朋友要了。”
　　“咳咳……”吕伯伦尴尬地讪笑了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看，男朋友一点都靠不住！”王佳乐不满地拍了拍桌子。
　　“喂喂，男朋友也不是给你送礼物的机器啊……”莫雪遥有些不大高兴，毕竟她曾经也是男的。
　　“开玩笑的啦，小遥这么认真干嘛啦？”王佳乐将自己的脸颊和莫雪遥的脸颊贴近蹭了蹭，“快拆开看看是什么？”
　　“大概是无聊的东西吧……”莫雪遥嘟嚷着拆开了礼物盒。
　　里面装着的是一根根不同味道的棒棒糖。
　　“呀，可乐味的！小遥，我想吃！”
　　“那你拿吧……”莫雪遥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小孩子，要棒棒糖干嘛？”
　　花银银坏笑着捏起一根棒棒糖，说道：“小遥遥～要不要吃我的棒棒糖呀～？”
　　“你就是想说这句话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小惜，想不想吃我的棒棒糖？”然后，花银银像是没玩够似的，又去骚扰别人了。
　　除了送给莫雪遥的之外，她还额外带了一盒，见到自己熟悉的同学就拿出一根，一脸坏笑地问一遍。
　　一个早上下来，已经有十几个人吃过花银银的‘棒棒糖’了。
　　真是充满了恶趣味的家伙呢。
　　上次吃棒棒糖，感觉应该都是小学的时候了吧？
　　莫雪遥托着腮帮，想起了小学时的六一儿童节。
　　那个时候学校是有活动的，孩子们一起参加各个班级的游戏，收集到印章后可以按照印章的数量来兑换糖果。
　　虽然就是很普通也很廉价的那种硬糖，但那时候吃得还是很开心。
　　“婉言，喏，你吃巧克力味的吗？还是草莓味？可乐味的被乐乐抢走了。”莫雪遥捏着两根棒棒糖戳了戳李婉言的胳膊。
　　李婉言此时正低头复习着课本上的内容，但貌似已经很久没有翻动过一页了。
　　再仔细一看她的眼神，其实是有些涣散的。
　　好像是在发呆。
　　“嗯……？”李婉言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都行。”
　　“那就草莓味的吧。”莫雪遥把粉色的棒棒糖放在了她的手心里，“这是银银送我的……这个坏家伙现在已经给很多人吃了她的‘棒棒糖’了，啧啧。”
　　“嗯。”时间已经不早，快到早读的时候了，李婉言没有拆开棒棒糖，只是将它塞进了抽屉里，而后，她看向了前方，“花银银，去领读。”
　　“诶？这么快就到早读时间了啊？”花银银小声抱怨着，将还没送出去的棒棒糖丢进了自己的抽屉里，拿起语文书站在了讲台上。
　　“咳嗯，开始早读啦，大家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第一百零一页……”
　　相比其他班级，二班早读的时候，还是比较有秩序的，最起码不会有学生故意搅闹，顶多也就是偷懒不读而已。
　　大多数人都会跟着花银银一同读出声来，即使站在走廊里，也可以听到二班传出去的整齐读书声。
　　“兰亭集序——”
　　随着花银银念出了标题，其他人也稀稀落落地跟着读了起来，声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愈发整齐。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
　　“班长，班长，崔边站还没来，我让田昕楠把他负责的另一边给拖了，她不肯拖。”叶半夏站在李婉言身旁说道，但后者却没有什么反应。
　　“班长？班长？”于是，她又轻轻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
　　“嗯？”李婉言这才缓缓地扭过头来。
　　“崔边站没来，我让田昕楠把他负责的另一边给拖了，她不肯。”
　　“知道了。”李婉言点了点头，起身走向田昕楠，“田昕楠，你把另一边拖一下。”
　　“凭什么啊，他来得迟了就能偷懒，要我来做他做的事情，那以后值日那天我都迟点来好了，早上的打扫卫生都可以躲过了。”田昕楠不满地瞪着李婉言说道。
　　“你早上拖好，下午放学让他负责你那一半，你可以直接回家。”
　　“切……”田昕楠的语气有了松动，“行行行，我拖还不行吗？”
　　“嗯。”李婉言看向了一旁的叶半夏，像是在责怪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诶……班长就是班长，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呢……”
　　李婉言未置可否，又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
　　但还没等她坐定，就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雪先生疑惑地问道：“李婉言，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嗯？”李婉言怔了怔，她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高缘，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足足三秒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同桌已经不是高缘，而是安若素了，“抱歉。”
　　“没关系，李婉言，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雪先生等着李婉言站起身后，却没忙着坐下去，而是看着她的双眸问道。
　　“没什么。”李婉言回答得有些莫名其妙。
　　“身体没事吧？”雪先生关切地问道。
　　“没事。”
　　“好。”既然李婉言不愿意多说什么，雪先生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坐下之后，李婉言捧起了语文书，但却没有跟着早读，好像反应迟钝似的，等其他人都读了一半了，她才翻到大家正在读的那一页。
　　“遇到什么糟心事了吗？”安若素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过他的声音被早读声给淹没了，所以并没有被李婉言听见。
　　“婉言，婉言？班长呢？”
　　“在这呢。”安若素指了指身旁的李婉言。
　　“怎么不回答呢？”叶雯疑惑地走了过来，“婉言？”
　　“嗯……？”
　　“发呆呐？第一节数学课结束了之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回过神来的李婉言似乎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扫了一眼安若素的抽屉，随意地问道：“千纸鹤和纸星星都已经叠满两瓶了，要送给谁。”
　　“啊？诶……那个，嗯……”安若素尴尬地将自己抽屉里的两个小玻璃瓶往里面推了推，“咳……我就是折着玩的……”
　　“要帮忙吗。”李婉言倒是挺认真的。
　　“啊……啊……我……呃……”
　　“哪个女生。”
　　“女生？不是……啊……那个什么嗯……”安若素紧张地趴在了桌子上，像是提防什么似的捂住了自己的抽屉，“就是随便折的……班长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你吧！”
　　“……”李婉言微微愣了愣，而后将视线移向了别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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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儿童节的回忆

　　“言言，儿童节想要什么礼物呀？”一位年轻的女人侧过头，看着自己身旁乖巧的女儿，柔声问道。
　　那一年，李婉言才刚上小学一年级。
　　那一年，母亲还算年轻，一头如瀑般的黑发也不像后来那般干枯。
　　“不用了。”李婉言摇了摇头，“有钱的话，妈妈还是攒起来付房租吧。”
　　“没关系的，花不了太多钱。”母亲笑盈盈地说道。
　　“那就攒起来以后买大点的房子。”李婉言看着这狭小而拥挤的出租屋，轻声说道，“我也想要一个自己的房间。”
　　“诶～？那种事情，以后肯定会实现的啦。”母亲将李婉言抱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问的是你现在要什么哦，不要太贵的就可以，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玩具？”
　　六一儿童节，公园的石砖走道上，有不少摆着地摊卖玩具的小商贩。
　　有不少孩子都被那些玩具所吸引，围聚在旁边，吵着闹着要父母买。
　　其中，能吹泡泡的小玩具是最受欢迎的。
　　除此之外，还有上发条的青蛙、装上电池后会匍匐前进并且发出声音的兵人、能模拟枪声的玩具枪、造型各不相同的面具……
　　都是一些廉价但同样做工很差的玩具。
　　李婉言看了一眼那个专门卖吹泡泡玩具的小摊，下意识地轻轻抓住了母亲的衣摆。
　　“要那个吗？吹泡泡的小玩具？”母亲将她放了下来，“想要哪个自己去拿吧？”
　　她站在小摊前看了许久，老板也满脸堆笑地向她推荐那种电动的泡泡机，旁边有几个小孩子吵嚷着要父母买这个，但她却不为所动。
　　“这个。”她指了指摆在边上的，小塑料瓶装着的，能够吹泡泡的玩具，这是最便宜的一种。
　　“拿这个吗？不想要那个电动的吗？”母亲蹲在她身旁，笑着问道。
　　她的长发垂落在李婉言的脸颊旁，挠得她的耳朵有些痒痒的。
　　“不用，这个就好。”李婉言坚定地说道。
　　“哎呀，这么会为妈妈省钱呐？真懂事～老板，这个多少钱一个？”
　　“一毛钱一瓶。”
　　“给。”
　　拿到了泡泡瓶的李婉言，也难得露出了兴奋和雀跃的神情，她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用那根短短的泡泡棒沾了沾泡泡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它轻呼一口气——不过却没有任何泡泡被吹出来，于是她又用力了一点，这下，一个个小小的泡泡终于被吹了出来，在阳光下飘荡着，似乎是五彩斑斓的。
　　李婉言又吹出一个很大的泡泡，她高兴地用力扯了扯母亲的衣摆，指着那个缓缓飘飞的大泡泡喊道：“妈妈，看呐！”
　　“嗯，看到啦，好大的泡泡呢～”母亲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要小心点哦，嘴巴不要离泡泡棒太近了，不然会沾到泡泡水的，吃到嘴里的话，嘴巴会烂开的哦。”
　　“嗯！”李婉言开心地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又有哪个孩子不喜欢玩呢？
　　李婉言只是更能克制住自己，不给母亲添麻烦而已。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家境，知道钱是不能乱花的。
　　“嘟噜噜噜——”旁边有个胖乎乎的男孩儿手里拿着一个电动的泡泡机，一摁扳机，立马就是一连串的泡泡飞了出来。
　　其他的孩子立马聚在了他的身旁，跳着大喊着——
　　“哇，好多泡泡！”
　　“好厉害呀！能借我玩玩吗？”
　　“啊，爸爸，我也要买这个！”
　　那个小胖子拿着泡泡机，神气地摆了摆脑袋：“你们那些手动的都过时了，现在都玩这种电动的泡泡机了。”
　　李婉言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最廉价的泡泡棒，又看了一眼对方手里那个明显精致又昂贵的泡泡机，然后转过身去，自己管自己吹起了泡泡。
　　“哈哈哈，你怎么还在用这种泡泡棒啊？去买个泡泡机吧，又不贵，五块钱而已。”小男孩儿走到李婉言身旁，炫耀似地将泡泡机对准着她，然后如同开枪般一下子打出了一串串的彩色泡泡。
　　李婉言斜睨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泡泡瓶盖上，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轻声对母亲说道：“回家吧，妈妈。”
　　“不玩儿了吗？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哦……”母亲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其实都有些心虚，“要不，妈妈给你买个泡泡机？”
　　“不要浪费钱。”李婉言却很成熟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朝公园外走去，“回家吧，妈妈。”
　　但李婉言的母亲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女儿走远了的背影，忍不住捏了捏酸涩的眼角。
　　“妈妈？”李婉言感觉到母亲没有跟上，走出一段路后便转过身，疑惑地望向了她。
　　“哎～来啦。”母亲又将笑容挂在了脸上，“言言走累了没有呀？”
　　“还好。”
　　“累了的话，要不要妈妈抱你呀？”母亲说着，已经将李婉言给抱了起来，“哎呀～言言已经是小大人了呢，这么沉了～”
　　“我没胖。”李婉言撇了撇嘴，小声地嘟哝道。
　　“没有呀，只是说你长大了而已呢～”母亲笑着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李婉言的脸颊，“言言，回家想吃什么？”
　　“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红烧鸡腿好不好？”
　　“家里那么小，红烧鸡腿会弄得到处都是油烟的。”李婉言摇了摇头。
　　“那就水煮鸡肉吧？豆腐鸡肉羹？”
　　“唔姆……”
　　于是，母亲带着李婉言，又去了一趟菜场。
　　在菜场里买了一块老豆腐、一盒嫩豆腐，以及两个鸡腿，还有作为主食的白馒头。
　　狭小的家中，其实是没有厨房的。
　　能有一间附带洗澡功能的厕所就已经不错了。
　　因为家里小，东西又多，所以显得愈发狭窄。
　　李婉言踮着脚跳过几个障碍物，麻利地爬到了自己的床上，坐在床边摇晃着双腿翻看起了课本。
　　“言言，小心点呐，别摔下来了哦？”
　　“嗯，妈妈也要小心，别被刀划伤了。”
　　“不会的啦～妈妈可是很～小心的哦。”母亲笑了笑，将放在门后的电饭煲打开，接了点水，然后就这么开着盖子插上了电源，让水先烧开。
　　没有灶台的家中，想要自己做饭吃，基本就只能依赖电饭煲。
　　虽然这会儿已经有了电磁炉，可那对于贫穷的人家而言，却是相当昂贵的灶具。
　　母亲只有一个煤炉，实在要炒些菜的话，就把它拿出来，然后放在门外面做菜。
　　油烟很大，倒不是问题，因为隔壁其他租房子的人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最近煤饼的价格又上涨了，再加上房东因为担心墙被熏黑而不允许他们这么做，所以就很少炒菜了。
　　要炒的话，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的炒，那样就会把屋子里弄得到处都是油烟，晚上睡觉的时候，被褥都会是有些油腻的。
　　母亲小心地将鸡腿的骨头剔去，上面的肉一点也没有浪费，就算是肉渣都倒进了水里，然后又把肉块洗干净切好，这才放进了烧开的水里。
　　接着就是等鸡肉半熟的时候，再将切好的老豆腐倒进去，放进些盐和味精，都是些朴实无华的调料。
　　甚至连麻油都没有。
　　而那盒嫩豆腐则是用来凉拌的，做法也很简单，就是倒进些酱油，然后用花生油代替麻油的作用，吃的时候自己蘸着吃就可以了。
　　不直接拌好，是因为拌过之后嫩豆腐就会很碎，不那么的好吃了。
　　午餐很快就做好了，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鲜香，让李婉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母亲最后打开电饭煲的盖子，往里面撒了点葱花，就招呼了起来：“言言，下来吃饭啦。”
　　“嗯！”李婉言兴奋地爬下梯子，差点跌落在地，还好母亲正好站在一旁，赶忙扶住了她，带着几分责备地说道，“小心点呀。”
　　“嗯……好饿了。”
　　“知道你饿啦。”母亲将那张平时她用来写作业的小矮桌展开放在地上，然后将豆腐鸡肉羹和凉拌豆腐都放在了桌上，又递给她一个温热的白馒头，“吃吧。”
　　“嗯。”
　　李婉言拿起勺子，就先舀了一勺豆腐，蘸了点酱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言言，吃饭的时候要有吃相哦，不能那么大口大口的吃，要小口小口的慢慢咀嚼，这样才淑女。”
　　“嗯。”李婉言立马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呐，给你盛了一碗汤。”母亲笑着将小碗放在了她的面前，“慢点喝，很烫的。”
　　“嗯……”李婉言用勺子在自己的汤碗里捞了捞，发现里面有好几块鸡肉。
　　而再看母亲，她也在为自己舀着汤，却将那些不小心舀上来的鸡肉放回了汤里，她自己的碗中，似乎只有豆腐和汤水。
　　“多喝点汤呀，你看，我都喝了三碗了。”
　　“嗯……妈妈，你不吃肉吗？”
　　“有吃呀，我吃了好几块啦，吃饱了，言言吃吧。”
　　“没看到你有吃。”李婉言认真地看着母亲。
　　“哎呀，是刚才我在煮汤的时候，已经偷偷吃了好几块啦～”
　　“唔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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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言，婉言，数学课都下课啦，阿雯不是让你第一节课下课去她办公室嘛？”莫雪遥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
　　“嗯……？嗯。”
　　“婉言你一整节数学课都在走神诶。”
　　“没有。”李婉言矢口否认，而后站起身来，一个人朝班主任叶雯的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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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母亲的消息

　　“咚咚。”在走廊外的雨点声中，李婉言敲响了办公室的木门。
　　“请进。”里面传出了其他老师的声音。
　　办公室里，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在，除了叶雯以外，就只有秋易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随意地画着些什么。
　　刚才说‘请进’的那个人就是他。
　　“叶雯老师。”李婉言走到了叶雯的办公桌前，她正在批改着学生们上交的作业。
　　“嗯？嗯，婉言来了呀。”叶雯点了点头，放下手中批改作业的红笔，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将躺在上面占座的一只黄白相间的懒猫抱了起来，放在自己怀里，“坐这吧。”
　　“需要我做什么。”
　　“嗯，是这样的，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叶雯稍加思索，似乎在脑海里组织语言。
　　“好的。”李婉言坐正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估计着最近学校又要安排什么活动，需要她这个班长去负责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作为一个班长，她是非常尽责的，其他班级的班长就算做了老师安排的事情，也经常会抱怨，可李婉言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要知道，有时候班长要负责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多到影响学习的程度。
　　比如有些副课就会被叫去开会，甚至某些主课也会被叫去忙碌一些需要班长去做的事情。
　　“是这样的，其实我们学校一直在帮你搜集你父母的消息。”叶雯摸了摸怀里名为奶糖的猫，轻柔地说道，她的语速不快，因为她知道这需要给李婉言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她的生活其实已然趋于平静，或许可能她的父母不再出现，反倒能让她度过这平淡的一生。
　　李婉言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她低下头，没有接话。
　　“你的父亲……嗯，暂时还下落不明，而你的母亲，我们已经得到了消息。”
　　“她……现在在哪里？”李婉言难得的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叶雯的话，追问道。
　　“她不愿意告诉你她现在身处何方，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处理。”叶雯模棱两可地解释道。
　　“为什么！”李婉言攥紧了拳头，似乎是隐隐地猜到了些什么，“我妈……她怎么了？！”
　　“你母亲没事，但是需要处理自己的事情，而且她距离H市也很远，三年后，她才能回来，你现在就寄宿在莫雪遥同学家里就好，带着你，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个负担。”
　　李婉言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无力地软倒在了椅背上，好半晌，她才有些颤抖地抬起手，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低声问道：“她现在……还好吧？”
　　“嗯，还好的，我们学校也有为她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谢谢。”李婉言长出了一口气，“那我……可以和她打电话吗？或者，可以给她寄信吗？”
　　“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告诉我，或者把信件交给我，我会帮你转寄出去的。”
　　“嗯，谢谢老师……”李婉言无意识地舔了舔残留在手指上的唾液，有些出神地低语道。
　　“嗯，最近呢，也快到你母亲生日了吧。”
　　“……嗯，对，是妈妈的生日。”李婉言猛然反应过来，“我可以……给她送份礼物吗？”
　　“当然可以，事实上这次叫你来就是想问你，有什么生日礼物想送给你母亲的，我们可以邮寄过去，早一点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今天已经是一号了……”李婉言看起来有些着急的样子，“老师，我现在就回教室去写贺卡。”
　　“嘛、嘛，不用那么着急，等中午的时候你到艺术社团的活动室写也来得及，那里的材料还更丰富些，你可以做一点自己想做的礼物。”
　　李婉言用力地点了点头，而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那……叶雯老师应该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吧？”
　　“对，就这些了。”
　　李婉言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心不在焉的李婉言，脚步有些虚浮，差点左脚踩右脚跌倒在地上。
　　“婉言，你怎么了？”路过的墨筱笑赶忙扶住了她，“没事吧？昨晚没睡好？”
　　“没事。”李婉言摇了摇头，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婉言今天怪怪的。”莫雪遥托着腮帮看向她，犹豫着自己要不要问她怎么了。
　　但多半还是会回答‘没事’两个字吧。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午休时间，李婉言少见的没有叫上莫雪遥，自顾自地进了艺术社团的活动室里。
　　等莫雪遥吃完饭走进活动室里的时候，发现李婉言正在用石膏做一个向日葵，现在已经做好了大致的形状，正在等待它冷却。
　　今天其实并不是艺术社团的活动时间，所以有些人就并没有来，比如周勇，就跑去和自己后桌的唐思诗打羽毛球去了。
　　——今天也算是难得，几个女生招呼他一起打羽毛球，当然前提是得带上七班的端木济。
　　因为端木济偶尔会过来找周勇，所以周勇座位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对他有些熟悉了。
　　“婉言，今天怎么啦？”莫雪遥坐在了她的身旁，“感觉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李婉言扭头看向莫雪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十几秒，才轻声说道，“学校有我妈消息了。”
　　“诶？”莫雪遥愣了愣，然后慌张地问道，“那就是说，你要回自己家去住了？”
　　“……我妈有事要处理，最起码三年后才能来找我。”李婉言摇了摇头。
　　“呼……那，那还好。”莫雪遥拍了拍胸膛，发出清脆的‘啪啪’声，“那之后呢，三年以后……婉言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知道。”李婉言没有任何把握地说道，她将目光从莫雪遥的脸上挪开，看向了自己桌前，用石膏做的向日葵，“遥遥呢。”
　　“我？问我吗？什么意思？”莫雪遥的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说完这句话后，才猛然明白过来，“哦哦……我的话，当然是希望婉言一直住在我家啊，我是独生……女，和亲戚来往也不多，从小就没什么兄弟姐妹，有一个同龄人和我一起生活，感觉还挺不错的。”
　　“嗯。”李婉言笑了笑，轻轻顺了顺莫雪遥的单马尾，“好。”
　　“不过，如果你的妈妈回来了，还是和你妈住一起吧，她一个人，大概也是会寂寞的吧。”
　　“……嗯。”李婉言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这是在做什么？”
　　“生日礼物。”
　　“你妈妈.的？”
　　“对。”
　　“那还不错，最起码可以联系呢。”
　　“嗯。”李婉言笑了笑。
　　“要做贺卡吗？我可以帮忙啊，不过，字得婉言自己写。”
　　“要做的。”
　　“那我来做吧，做贺卡什么的，可是我的强项～”莫雪遥从一旁的材料堆里拿出了卡纸和蜡光纸，将它们拼接组合了起来。
　　一个中午的时间，艺术社团里就只有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仿佛其他人刻意将一个安静的空间留给了她们俩一般。
　　做完后的贺卡和已经冷却并且上色了的向日葵石膏，在放学的时候，被李婉言用心的包装好，送到了叶雯的办公室里。
　　不过班主任并不在办公室。
　　“怎么了？是要送给你妈.的礼物吗？”秋易看向了李婉言，“放雯雯桌上就行，我待会儿会和她说的。”
　　“谢谢老师。”于是，李婉言轻轻地将礼物放在了桌上。
　　二班的学生基本都知道秋易和叶雯是情侣，就算不是二班的，如果有玩雨空大乱斗的话，多半也会这么猜测了。
　　将东西交给他，还是让李婉言比较放心的。
　　办公室的门重新被关上，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秋易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叹气道：“唉，为什么这世界上的大部分家庭都那么的不完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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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上教室门之后，莫雪遥和李婉言一如往常地走出了学校。
　　当然，比平时还多了一个鲁程媛。
　　自从鲁程媛也要和她们俩同行回家之后，每天放学固定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就又多了一个。
　　有时候她也会像莫雪遥一样帮忙打扫下卫生加快进度，好让大家都可以早点回家。
　　雨下了一整天，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三人撑着三把伞，并排同行着。
　　“哎哎，你们三个小姑娘别站一块儿啊，挡着路了。”一位大妈不满地说着，从旁边绕了过去。
　　李婉言没有反应，而是驻足停了下来。
　　“怎么了，婉言？要买什么东西吗？”莫雪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学校门口的小店。
　　“要不小遥和我撑一把伞吧，这样就不会挡路了，我的伞还挺大的。”鲁程媛提议道。
　　“嗯……或者我和婉言共撑一把也行。”
　　“其实三个人共撑一把都没有问题哦～”鲁程媛轻笑道。
　　虽然二人在开着玩笑，但李婉言的注意力却明显不在这上面，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拿起了一个塑料的小瓶子，上面画着漂亮的泡泡图案。
　　“老板，这个多少钱。”李婉言开口问道。
　　“五毛钱一瓶。”
　　“涨价了，不过，量还是那么多。”莫雪遥在一旁嘟哝道。
　　而李婉言则不带任何迟疑地买下了这瓶虽说是小瓶装，但实际上却并不小的泡泡瓶。
　　“班长怎么突然想要吹泡泡了？那是小孩子才玩的吧？”鲁程媛有些奇怪。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过去的事儿吧。”莫雪遥替李婉言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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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 姐姐和弟弟的过去

　　端木济的济其实是‘救济’的‘济’。
　　而端木，则是收养他的姐姐为他冠的姓。
　　而姐姐的这个姓，则是她被好心人捡到送往福利院时，在她身上发现的纸条里所写的。
　　她姓端木。
　　父母却已不知在何方。
　　那一年，端木济十一岁。
　　是他在端木碧成年后正式过继到她户口本下作为她弟弟的第一年。
　　“小济～”小学门口，端木碧用力朝他摆着手臂，眉宇间带着笑意。
　　端木济就像是在荒漠中发现了绿洲的人一般，眼前一亮，背着书包飞快地跑了过去，有些黏人地抱住了姐姐的手臂。
　　“今天上学怎么样呀？”姐姐弯腰揉了揉他的脑袋，“有没有好好学习呀？”
　　“嗯……还好。”
　　“想不想吃棒冰？姐姐请你吃哦～”
　　“姐姐，你有找到工作吗……”端木济小声地说道，看着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自己世界上唯一亲人的姐姐，“不要乱花钱比较好吧？”
　　“诶嘿，今天就是要和你说，我找到工作啦，而且这份工作还可以在工作的时候学习。”
　　“嗯……是什么？”
　　“——给别人当模特啦，很轻松的哦，坐着不动就可以了，工资还凑合，反正能养活我们俩。”
　　“姐姐好厉害，竟然能当模特。”
　　“嗯哼哼，那当然，姐姐的身材可是很好的哟！面试一次就成功啦！”端木碧得意地拍了拍端木济的脑袋。
　　“姐姐还是不要太得意比较好，好不容易有了工作，要好好做啊。”
　　“切，明明是个还没发育的小屁孩，却装作一副成熟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啦～！”端木碧将端木济横抱了起来，“小屁孩就应该有小屁孩的样子嘛，这种时候应该吵着闹着的喊‘姐姐我要吃雪糕’才对！”
　　端木济耷拉着眼皮子，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路边的小店里，横放着的冰箱上覆着一层厚实的棉布，将棉布掀开，里面摆放着各种口味的冷食，有冰棍、有雪糕，也有冰淇淋。
　　让端木济一时间挑花了眼。
　　“怎么样，想吃哪个？”
　　“唔……唔……就……雪糕吧？娃娃雪糕。”端木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老板，来两个娃娃雪糕！”端木碧打了个响指。
　　拿到雪糕后，嘴上说着让姐姐省钱的端木济，却是相当迫不及待地将它拆开，然后一口塞进了嘴里。
　　但这味道还没品尝多久，天空中就‘哒哒’地落下雨点。
　　这雨越下越大，刚走出没几步的姐弟俩，只能用手遮住头顶，飞奔着回家。
　　不过，端木济倒是挺开心的。
　　“哇吼，姐姐，下雨了！”
　　“下雨就下雨了，你那么激动干嘛呀？都淋湿了好不。”
　　“好凉快！”端木济又跳又叫，手中的雪糕都差点一下子没捏住，掉落在地上。
　　“跑快点，回家洗澡换衣服了！”
　　“跑啦——哇啊——”端木济在雨中狂奔了起来，将姐姐甩在后面，就像条刚挣脱了绳索束缚的小狗一样。
　　“小屁孩，跑那么快。”端木碧抱怨着，迈开了脚步。
　　等二人到家的时候，雪糕其实都快融化了，饶是如此，二人也还是没有浪费地将它吃得干干净净。
　　“啊啾！”端木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尖，“姐姐，好爽啊！”
　　“爽你个大头鬼。”端木碧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就这么喜欢淋雨吗？”
　　“天气这么热，淋雨也挺舒服的啊，姐姐不喜欢吗？在雨天踩水坑和淋雨。”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啦，而且这样很容易感冒的，好了好了，回家洗澡了。”端木碧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出租屋，唯一的优点是，它并非农民房，而是普通的居民房。
　　也就是说，它是独立的。
　　虽然不大，但好歹是有一间十分先进的，干湿分离的卫生间的。
　　“快点洗澡啦，你先洗吧。”端木碧甩了甩头发，赶紧先拿了干毛巾给弟弟擦干，免得这小家伙耽误时间太久，又感冒了。
　　“我要和姐姐一起洗～！”弟弟端木济抱着姐姐端木碧的大腿，咬着嘴唇，一脸期待地说道。
　　“好好好，和我一起洗～是不是又想我给你搓背了呀？”姐姐无奈地将盥洗室的门打开，拿了一个小板凳放在沐浴喷头下。
　　“嗯，搓背！姐姐搓背很舒服的！”
　　“切，我可不是你这小屁孩的保姆啊，搓背没问题，但是你得学做饭。”
　　“不做！”端木济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那我不给你搓背了。”
　　“姐姐，我还是小孩子呢！不能做饭的，很危险的！”
　　“切，小什么小啊，都十一岁了，该学会自己做饭了，这样我下班回来也可以轻松点。”
　　“姐姐，你这是压榨童工。”
　　“就压榨你怎么了？你吃我的住我的，我就算把你榨干了都没问题。”
　　“姐姐是奴隶主吗！”
　　“你见过给奴隶搓背的奴隶主吗？”端木碧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啦好啦，我和你一起洗，你赶紧在板凳上坐好，姐姐给你搓背。”
　　“姐姐最好啦，最喜欢姐姐了！”
　　“小家伙，刚开始的时候可没见你嘴巴这么甜啊，哪里学来的呀？是不是上学的时候和别人学的呀？”
　　“才没有，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姐姐才会这么说呀。”
　　“好啦好啦，不就是想我帮你搓背，还不想学做菜嘛，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呀？”端木碧打开了花洒，回头看向端木济催促道，“快点啊，脱衣服洗澡了。”
　　“在脱呢，姐姐不脱吗？”
　　“哦，你这小屁孩，小小年纪就想看女孩子脱衣服啦？”
　　“诶？”
　　“哈哈，算了，你听不懂。”端木碧用大笑掩饰着自己的脸红，“坐好了，先用花洒给你冲一遍，然后给你抹沐浴露，洗得香香的。”
　　“但是每次感觉还是姐姐身上香。”端木济认真地问道，“姐姐是不是给自己用了很多沐浴露，但给我用的就一点点？姐姐太小气了！”
　　“臭小子，说什么呢，一视同仁的好不好。”
　　“谁说的，姐姐洗头发的时候用的洗发水就比我多！”
　　“那是因为我头发长啊！”姐姐捏了捏端木碧的小脸，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下，丢到一旁的洗衣篮里，“让我看看小济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发育。”
　　“有长高啊。”端木济站了起来，“你看，姐姐，我到你这里了，之前还才到这里的。”
　　“你这小屁孩，看得还挺正大光明的嘛？”端木碧没好气地将他重新摁了下去，“不行不行，完全没有怎么发育嘛。”
　　“有发育啊。”
　　“毛都没长还好意思说自己发育了。”端木碧白了他一眼，将洗发水抹在了他的头发上，搓出一大团泡沫来，而后又将沐浴露抹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被泡沫包裹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来。
　　“啊，姐姐，那里，后面点，呼……对就是这里，好舒服，之前这里好痒。”
　　“你还挺会享受的啊？要是生在个富贵人家里，肯定是个小少爷。”
　　“那姐姐是什么呢？”
　　“我八成会变成你的女仆吧？啧啧，好了好了，我搓好了，轮到你给我搓背了！”
　　“诶，不要啊——”
　　“就我给你搓背，你不给我搓，这样不公平。”
　　“可是我不是还要做饭吗？”
　　“那是另一回儿事，不行，你给我搓背！”
　　“嘁，姐姐的背比我大多了，那我不是亏了吗？”
　　“小屁孩，还亏了，长大以后可别求着给我搓背啊。”
　　“真要那样的话，我肯定得了神经病了。”端木济笃定地说道。
　　“啧啧，自以为是的小屁孩。”端木碧反手用力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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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吃晚饭了。”端木济走到她身旁说道。
　　“啊？吃晚饭了？”
　　端木济有些无奈：“喊你好几遍了。”
　　“啧，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嘛，所以大概没听见。”
　　“又想到无聊的事了。”
　　“什么叫无聊的事儿嘛，真是的，还是小时候的小济可爱，这才过了没几年，怎么小济就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呢？”
　　“我从来就没可爱过。”端木济反驳道。
　　“谁说的，你以前就又黏人又可爱，还特别喜欢和我聊天，你看现在，话都不愿意和姐姐说了，下学期就高二了，后面就高三然后大学了，到时候是不是直接不愿意理我啦？”
　　“谁让你总是那么糟糕的。”端木济撇了撇嘴。
　　“我不是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的嘛！”
　　“以前还收敛点……”
　　“有吗？”端木碧用筷子柄敲了一下端木济的脑袋，“吃晚饭后要不要和姐姐一起洗澡呀？”
　　“我拒绝。”
　　“嘁，没情调的家伙。”
　　“我都多大了啊，还和你一起洗澡，姐姐你还结不结婚了啊？”
　　“有什么关系嘛，小时候不就一起洗吗？我刚把你接回家的时候，你可是每次都要和我一起洗澡的啊，那个时候，嗯……貌似才十岁吧？”
　　“要是你以后有男朋友了……”端木济捂住了额头，都不敢去细想了，“我怕哪天会被他打死。”
　　“为什么啊？就算有男朋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三个人一起洗澡嘛。”
　　“姐，你越来越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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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端午（上）

　　世界上最快又最慢，最长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易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
　　——高尔基
　　劳动节过后，暑假之前的节日就不多了，能放假的节日更是一个也没有。
　　而今天，时间走到了六月六号，这也是今年端午节所对应的阳历日子。
　　作为一个传统节日，端午节却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只是早餐店门口买粽子吃的人比往日稍多一些罢了。
　　莫雪遥今天的早餐也是粽子，她买的是那种油炸粽子，里面没有馅料，但味道却很好，不过不能吃太多，吃多了就腻味了。
　　“呼噜——”她深吸一口气，将袋装豆浆的最后一口也喝得干干净净，整个袋子也因为被抽走了空气而‘瘪’成了一团。
　　正准备起身丢垃圾的莫雪遥正好看到李婉言站起身来去丢垃圾，便赶忙喊住了她，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啊，婉言！顺便帮我丢一下吧！”
　　“嗯。”李婉言拿走了莫雪遥桌子上的早餐包装袋，丢进了教室后头的大垃圾桶里。
　　虽然时间尚早，才不过六点多一些，但阳光却已经很明亮了。
　　不过太阳却躲在云层之中，只探出半个头来，让它看起来显得有些朦胧。
　　“小遥～！早呀！”王佳乐难得的早来了学校。
　　莫雪遥想都没想，就将桌子上的作业本拿了起来：“化学是吧？喏。”
　　“什么呀，小遥为什么每次都觉得我早到学校就是来抄作业的呀！”王佳乐不满地大嚷着，走到了莫雪遥身旁。
　　“那你今天不抄？”
　　“咳嗯……我就是，对一下答案而已啦～”王佳乐腆着脸从莫雪遥的手中拿走了化学作业本。
　　“你找的理由一点创意都没有……”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每一天的早晨，她都会和李婉言最早来到学校，而每天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地走进教室，已经是莫雪遥十分习惯的事情了。
　　她甚至能记住大部分同学平日里基本都在什么时间点到校，也能记得大部分人找她的时候都是要抄些什么作业。
　　因为期末考试就是分班考试，等分到文科班后，两门科学课都不会有了，反倒是理科班才会再增加一门化学。
　　既然以后文科班的学生都不用上科学课了，那学生们自然也对此懈怠了起来，抄科学两门作业的人越来越多了。
　　之所以没算上数学，那是因为即使进了文科班，也还是有数学课的呢。
　　想想这里，就让不少对理科不对付的学生们感到头疼。
　　全班里，大概就只有雪先生是无所谓进文科班还是理科班的吧，毕竟他哪一门科目都很好。
　　就算是莫雪遥，都是有所偏重的，她的物理化学固然挺优秀，但和她的语文、英语这两门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比如物理和语文，假设满分都是一百分，那么莫雪遥可以将最难得高分的语文成绩考到九十四分，而物理却只能考到九十分。
　　别小看这里的差距，四分足够将名次拉开好几位了。
　　“小雪，借我玩儿一下呗？”莫雪遥托着腮帮看向正在摆弄着一台人形机器人的雪先生。
　　这台遥控的人形机器人，今天是他第一次带来，虽然和莫雪遥中想象的不太一样。
　　根本谈不上帅气，看起来十分笨重，无论是手臂还是双腿都显得十分粗壮。
　　“好。”雪先生笑了笑，一点也不介意地将遥控器递给了她。
　　这个遥控器貌似是用赛车遥控器改的——其实也就是套了个壳子，里面的东西基本都被替换掉了。
　　“为什么这么大个？”
　　“已经尽力缩小电路板和其他元件了。”雪先生摸了摸下巴，“但是要让双足机器人在算法上保持平衡实在太困难了，只能在外部加装可以用作平衡的配件。”
　　“感觉不够帅气啊。”
　　“实用的东西，大多是比较粗犷的。”雪先生轻笑道。
　　莫雪遥撇了撇嘴，将机器人放在了自己的桌上，试着用遥控器操控了几下：“还以为会是像高达那样的机器人呢。”
　　“高达吗。”
　　“哦，对哦，小雪你看过没？”
　　“当然看过，不过那种设计是人形机体里面最不合理的，因为看起来就非常脆弱，反倒是反派的扎古机甲看起来更有实用性。”
　　“这么说起来，小雪做的这台好像和扎古有点像，就是没有独眼。”
　　“因为没装摄像头，还在调试中呢。”雪先生指了指莫雪遥手里的遥控器，“左边的是控制腿部，右边的是控制手部，上下就是抬起和放下，左右就是控制左手和右手一同往哪个方向摆。”
　　“不能分开控制吗？”
　　“暂时还不可以。”雪先生摇了摇头，“而且我也在想，如果那么设计的话，遥控器该怎么进行布局。”
　　“这个按钮是干嘛的？”
　　“能让手臂用力进行引体向上的动作，不过得抓稳什么东西才行。”
　　“难道能控制手指抓稳东西？”
　　“还不能。”雪先生苦笑道，“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先将两只手设计成方便使用的钩子状。”
　　“看起来还很简陋呢。”
　　“嗯，就目前来说，它只是一台人形的遥控玩具而已。”雪先生托着腮帮端详着莫雪遥。
　　“诶？看我做什么？”莫雪遥的小脸莫名地有些微红。
　　“没，我在看你操控遥控器时的动作，检查它使用起来的时候是否方便易用。”雪先生笑着解释道，他的眼神清澈，语气也十分坦诚，让人绝对不会怀疑他是在找借口推脱。
　　莫雪遥将机器人放在了地上，操控着它前进或者后退，发现这台机器人真的非常笨重，远不如上次的机械蜘蛛来得灵活。
　　而且平衡性还是不太好，如果撞上了什么，很容易摔倒，想要爬上什么，也容易翻下来。
　　“唔，人形机器人好像真的不太实用呢。”莫雪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泪痣，“如果真的要进行军事化的话，肯定不会选择人形机器人的。”
　　“嗯，除非能把机器人做得非常逼真，用来进行间谍活动。”雪先生点了点头，“否则的话，还是机械蜘蛛这种全地形的更好用。”
　　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让莫雪遥稍微有些失望，她将遥控器还给了雪先生：“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真大呐。”
　　“但是没有理想，许多事情就更不会在现实中实现了。”雪先生将机器人放回了自己的桌上，上下摆弄着，也不知道在调试什么，“虽然就目前来看，人形机器人完全没有前途，但未来会有它派上大用场的时候也不一定，技术很少会爆炸性的发展，大多数时候总是得先进行积累才行。”
　　“嗯……小雪这么喜欢机械什么的——虽说我也挺喜欢的，但让我自己去做就没兴趣了，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
　　“每个人的爱好不同而已。”
　　“所以说，你打算去理科班吗？”
　　“对于我来说，在哪个班都无所谓。”雪先生笑了笑。
　　“啊，那就和我们一起去文科班，嘿嘿，那也不错，最起码又多一个熟悉的同学了。”
　　“小遥遥～”花银银‘咻’地一声从教室门口窜到了她身旁，“可恶，你竟然在和小雪聊天！”
　　“喂，那副将丈夫捉奸在床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丈夫嘛？小遥遥喜欢当攻的那一方？我倒是不介意啦，不过我觉得小遥遥还是更适合当妻子哦？”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小遥遥，今天可是端午节哦！”
　　“嗯，端午节怎么了？”莫雪遥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刻意多买的油炸粽子，“喏，这个给你。”
　　“诶嘿，小遥遥竟然也会送我礼物啦，真好诶～”
　　“别想太多，只是回礼而已——上次的儿童节礼物。”
　　“小遥遥就是口是心非，明明超喜欢我的嘛，不然为什么不送别人？”
　　莫雪遥被她噎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心虚了吧？”
　　“什么心虚啊……是因为上次儿童节只有你送了我棒棒糖做礼物啊，所以我就还你一份礼物嘛。”
　　“啧啧啧。”花银银一边摇着头，一边砸着嘴，“说起来，小遥遥知道端午节是怎么来的吗？”
　　“当然知道啊，不就是屈原投河自尽后，人民为了纪念他吗？”
　　“其实据说啊，屈原喜欢男人，然后被人发现了，他喜欢的那个人知道了这件事就和他断绝了关系，他没脸见人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喂喂，不要侮辱古人啊！屈原的死可和这没有任何关系，你那糟糕的脑子真是该清理一下了啊喂！”
　　“我看到的有一本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哦。”
　　“少看看地摊文学行不行……”
　　“那你能证明我说的是假的吗？”
　　“历史有记载的，和你说的不一样。”
　　“历史又不一定是真的嘛！说不定我找到的野史才是真实的呢？”
　　“那你能证明一下你说的野史是真实的吗？”莫雪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嗯……那你又不能证明是假的，所以还是有可能的啦，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哦！”
　　“你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好不好……”莫雪遥无语了。
　　“哼哼，怎么样，我去参加辩论大赛一定很厉害吧？”
　　“不要侮辱辩论选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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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端午（下）

　　端午节的中午，是女子监狱午餐后的放风时间。
　　犯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空地边缘的阴凉处，一边吹风一边聊天。
　　要不是她们都穿着犯人的制服，看起来恐怕就和中午在小区楼下乘凉唠嗑的妇人们没什么区别。
　　在监狱里，也是需要有朋友的。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犯人们更是需要拉帮结伙，否则就会被人欺负。
　　虽然说女子监狱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不允许出现任何犯人欺负犯人的情况，但是还有一种无形的暴力，叫做冷暴力。
　　而这种事情，反倒是女人比男人更加拿手了。
　　所以不想自己被所有人疏远，那么就还是得加入到群体之中。
　　而在这些犯人中，李婉言的母亲潘结香是为数不多杀了人的犯人。
　　一般杀人都算是重刑犯了，不过她却还算好，只是被判了一个过当防卫。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杀过人的人，犯人们也会不自觉地对她感觉到些许的畏惧。
　　但她所表现出来的，却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传统女人形象，而且也显得有些孤僻，这让大家都对她比较疏远，虽然还谈不上冷暴力，但确实没什么朋友就是了。
　　“潘结香，有你的信件，自己到收信室来取。”空旷的空地上，响起了广播的声音。
　　广播重复了几遍，然后接着播报下一条。
　　端午节虽说不是什么团圆的日子，但这种流传千年的传统节日还是会让人想念起自己的亲人。
　　所以不少人都在今天或者昨天收到了亲人朋友寄来的信件。
　　潘结香本来是没抱有任何期待的，因为她并未让校长将自己在这里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女儿。
　　可是，现在为何会有信件？
　　她的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同时在心中为自己解释着，或许是校长寄来的信件也不一定，毕竟女儿的这位校长，还是很照顾自己的。
　　一路走到收信室，潘结香打开属于自己的柜子，发现在里面放了一封信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信件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Z省H市雨空高中 李婉言寄｣这几个大字。
　　潘结香怔了怔，继而捏着信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她的眼眶中落下几滴浑浊的泪珠。
　　她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哭腔，将礼物和信件带到了自己被特别安排的单人牢房中。
　　说是牢房，其实更像是一间一个人住的宿舍。
　　能在监狱里有这种待遇，其实已经相当优渥了。
　　有很多在外打工的人，可能都不如她住得更好。
　　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张贺卡，除此之外，还有两封信。
　　一封是女儿李婉言的，另一封则是她的班主任叶雯写的。
　　潘结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虽然是她让校长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女儿，也是她自己不想在现在见到女儿的。
　　可是当真正收到来自女儿的礼物时，却又在心中产生了无边的思念。
　　她犹豫了一下，先拆开了班主任叶雯寄来的信件。
　　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李婉言的近况。
　　｢李婉言同学的母亲，潘结香女士，您好：
　　｢我是婉言的班主任，她最近过得很不错，一直寄宿在和她关系很好的一位女生家里，那户人家对她都很好，也非常的照顾她。
　　｢婉言最近的学习依旧很好，作为班长，她也能很好的肩负自己的责任。
　　｢学校的老师们都说，她是一个很乖巧懂事，而且有主见的孩子。
　　｢六月六是您的生日，我从校长那里得知此事后，犹豫再三，还是将已经有了您的消息这件事告诉了婉言，让她无需再为你担心，同时，也没有告诉她你现在的情况，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我只是告诉她，你现在有事，不能带上她，也没时间回来，但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女儿，她肯定时常想念着你，所以我想，趁此机会，让她给你寄送一个生日礼物，以后如果有什么信件，也可以由我代劳，寄送给你。
　　｢同样的，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也可以寄信过来。
　　｢2000.6.1
　　｢叶雯。｣
　　“六月一……”潘结香才猛然想起，儿童节已经过去了，她露出苦涩的微笑，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言言现在也不用过儿童节了呢……”
　　她默默地拆开那个礼物盒，里面放着的是一个上了色的石膏向日葵。
　　虽然不如专业手艺人做得那么精致，但也能看得出来，这是用了心的礼物。
　　潘结香的眼眶一酸，捂住了自己的脸庞，但却不能阻止那泪水涌出。
　　“对不起，言言……这么多年来，让你受苦了……如果、如果我早点对他彻底失望就好了……”潘结香带着哭腔呢喃着，她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尖细，而且也有些颤抖，“对不起……对不起……”
　　一场大哭，终于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些许，打开了那份李婉言写的贺卡。
　　上面写的字倒是很简单，就是祝她生日快乐。
　　但拆开旁边的信，却发现她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
　　｢妈，希望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好是六月六日，祝你生日快乐。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你在忙碌些什么，要三年后才能回来，虽然很想见你，但我想，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有一段时间，我已经不怎么做关于你的梦了；有一段时间，我几乎都快忘记了过去。
　　｢不过还好，我还有见你的机会，或许今天回去，又会做关于你的梦了吧？
　　｢……妈妈，我想你了。｣
　　这句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
　　显然是李婉言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落泪了。
　　｢如果你欠下了一大笔钱需要还，我想，或许我可以帮你。｣
　　“帮我，言言想要辍学吗？”潘结香轻轻摇了摇头，“这傻丫头，在想什么呢，待会儿回信的时候，要好好和她说才是。”
　　｢妈，我最近也有了不少好朋友——真正的知心朋友，当然，都因为有她在。
　　｢她叫莫雪遥，我现在就寄宿在她的家中，她是一个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不过，没有那种复杂的心思，不会想太多，反倒让我很喜欢她，嗯，她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也是因为她，我才没有像以前一样，总是一个人往来。
　　｢她的父母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认了他们做干爹干娘，现在他们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无论买什么，都会给我也买一份，对我的一些小任性也很关照。
　　｢遥遥家是开水果店的，生活比我们以前要好得多，我现在每天都能有肉吃，每天也都能吃饱饭，个子又长高了一点，发质也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妈，你现在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老师和我说，他失踪了，希望他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了。｣
　　“放心吧，他不会再出现了。”潘结香笑着自言自语着，“我们以后可以过自己的平静日子了……不过，三年后，言言还愿意和我离开吗？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哎……”
　　信很长，很详细地说了从住到莫雪遥家开始的事情，有一些生活的琐事都写在了上面，能体会到李婉言当时的心境和心情。
　　但总的来说，住在莫雪遥家中，她还是觉得很幸福很安心的。
　　潘结香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看着这上面女儿写的字，就能和她面对面的聊天一般。
　　最后，她将女儿送的礼物、贺卡以及信件珍而又重地放好，从抽屉里找出一本记事本来，在上面写起信来——等写好之后，再将纸张撕下来就行。
　　潘结香在记事本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娟秀的小字，不是受过一定教育的人，是写不出这么好的字来的。
　　她有着高中文凭，其实如果没有那些巧合和意外的话，根本不会和李婉言的父亲相识。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写字的时候不多，也难免有些生疏，忘掉了许多不常用的字，得要思索良久才能写得出来，有些实在写不出来的，就只能尴尬地标注上拼音了。
　　但无论如何，这份深深的思念，将会通过那每一个字的每一笔一划，传达到李婉言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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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玉，在干嘛呢？”莫文利哼着轻快的曲子，修剪着花枝，端午节的时候，买花的人也会更多一些，同时，这一天水果店也会兼卖一些艾草。
　　很多人都会在这一天买点艾草回去，不说什么纪念意义吧，最起码能拿来驱驱蚊子什么的。
　　“做香囊。”杨晓玉一边缝着针，一边回答道。
　　“你往里面装了啥？”
　　“一些能安神和驱蚊的中草药，你闻闻，香不香？”
　　“中药味有啥好闻的，臭死了。”
　　“什么叫臭啊？这是药香味，懂么不懂。”
　　“对对对，你懂，你懂。”
　　“端午节就应该挂香囊，喝雄黄酒才对啊。”
　　“我小时候没这种习俗。”
　　“那当然了，那时候你们家还没有完全适应Z国的习俗吧，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土生土长的Z国人。”
　　“说得我好像不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一样。”莫文利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对了，等下我去买点雄黄酒。”
　　“雄黄酒？我记得好像另一条街上是有卖酒的店的，都是手工酿的那种酒。”
　　“菜市场对面？”
　　“好像是。”
　　“待会儿去买菜的时候，顺道看看吧。”杨晓玉记在了心中，又低下头仔细地缝起香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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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无商不奸？

　　“老妈！”回到水果店门口，莫雪遥朝正在准备晚餐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又一下子窜到父亲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爹！”
　　“干嘛干嘛，这么兴奋？”
　　“没啊，每天回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那你就说一句‘我回来了’不就行了吗。”
　　“我回来了。”李婉言轻轻地说道，有些俏皮地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
　　“小遥，吃完饭见～”鲁程媛朝莫雪遥摆了摆手，饭后三人聚在一起写作业，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只有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的时候，作业时间是很安静的，当有了鲁程媛加入后，就变得热闹许多，甚至有时候可以说有点吵闹。
　　不过莫雪遥并不讨厌。
　　家楼下的那条街从小到大都是那么的喧闹，她也是从那种喧闹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再喧闹，需要认真的时候也能迅速的排除杂念进入状态。
　　有时候四周太过安静了，她反倒不太习惯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知道吧？”父亲单手拿出香烟后叼在嘴上点燃，吐出一片白色的烟雾。
　　莫雪遥嫌弃地扇了扇风：“知道，端午节嘛。”
　　“你妈给你们俩做了两个香囊，在小房间的桌子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放在床头，明天去学校的时候也可以戴上。”
　　“明天就不是端午节啦。”
　　“没端午节就不能戴香囊了？你要是觉得挂在脖子上不好看，可以拴在书包的拉链上。”
　　“知道了知道了……”莫雪遥有些不耐烦地用力扇了扇风，“老爹，你什么时候戒烟啊，烟味真的好难闻！”
　　“戒烟？就和吃饭一样，怎么可能戒，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嘁，你还理直气壮起来了，要是你不抽烟的话，一年能省多少钱啊。”
　　“我抽的烟又不贵，啧，小屁孩懂什么。”父亲摆了摆手，像是驱赶蚊子似地说道，“去去去，帮你妈干活去。”
　　“遥遥说得对，你也少抽点烟，对身体又没好处。”母亲抬起头来，“你现在都一天一包烟了。”
　　“哪有那么夸张，最多半包！”父亲话说完，发现莫雪遥母亲还在看着自己，顿时讪讪地笑了笑，“大半包！”
　　“那不就是差不多一包了吗？”
　　“还是有区别的啊！”
　　对于母亲和父亲的拌嘴，莫雪遥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径直走进房间里，把书包丢在书桌上，然后随手抱起一旁缩在纸板箱里睡懒觉的酥糖。
　　“一天到晚都在睡觉，你这只懒猫……”莫雪遥坐在板凳上，将它翻了个底朝天，轻轻揉着它那柔软的肚皮。
　　“喵呜——”酥糖伸直了两条前臂，有些锋利的爪子从前掌里伸了出来，不过当被莫雪遥戳了几下掌心的小肉垫后，就又立马收了回去。
　　它也像人一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翻了个身，在莫雪遥的怀里摊成了一张‘猫饼’。
　　李婉言也随后走进了房间里，将自己的书包放在书桌上，却传出一声‘啪嗒’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玻璃瓶子掉到地上了一样。
　　坐在小房间门口的莫雪遥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三根手指粗细的小瓶子在地上滚了几下，撞在椅子腿上才停了下来。
　　“咦，纸星星？婉言你自己折的？”莫雪遥好奇地问道，“嗯……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嗯……”李婉言弯腰捡起了瓶子，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才看起来十分坦然地回答道，“素素送我的。”
　　素素是安若素的外号，全班同学都是这么调侃他的，只因为那次穿过女装，所以才这么叫他。
　　因为这个昵称听起来比较女性化一些。
　　时间久了，其中真正的意思反而被忘却，就像是一个标志一般挂在了一个人身上。
　　“哦，素素送你的吗？我就说感觉有点眼熟，貌似他的抽屉里经常放着这种小瓶子，没事的时候就折纸星星或者千纸鹤什么的往里面塞，他好像都已经折满好几瓶了吧？也不知道折起来是要干嘛的，只是单纯的观赏用吗？”
　　“可能只是爱好。”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将装满了纸星星的瓶子塞回了书包里。
　　“他应该有不少装满了的吧？下次我也找他要一个来。”莫雪遥摸着下巴嘟哝道，“感觉挂在书包的拉链上当装饰物挺不错的，婉言你觉得呢？要不要试试看？那个瓶子上好像就有一个专门的小孔用来穿绳子的。”
　　“嗯。”
　　“你看看抽屉里有没有绳子，老妈经常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什么的，应该有很多线才对。”
　　“干娘的针线盒不在这里。”
　　“哦，那我问问。”莫雪遥抱着酥糖转身大喊道，“老妈——你把针线盒放哪里了啊？”
　　酥糖因为莫雪遥突然抬高的声音而用力抖了抖耳朵，抬起两颊都有些发胖的脸望了她一眼。
　　“要干嘛？”
　　“要一根绳子！”
　　“绳子在卖保健品的货架上，那个罐子里。”
　　“用糖果罐子装绳子，真是让人失望啊……”莫雪遥嘟嚷着将罐子递给了李婉言，“婉言，你自己弄吧。”
　　“嗯。”
　　俩个女孩子正聊着，客人就上了门。
　　他刚走进来，却不是盯着水果看，而是抬头盯着后头货架上的保健品看。
　　“老板，你这里的保健品，都是真货么？”
　　“绝对真货，都是正品，你去其他家的水果店或者保健品店里比一比，都一样的。”
　　“哦……一盒脑白金多少钱？”
　　“三百八。”
　　“这么贵。”
　　“一分钱一分货，兄弟。”父亲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它夹在指尖任它燃烧，“这个绝对是正品，假货是没法和我们比的，你要便宜点，也可以买其他品牌的，但是说实在的，其他有些牌子不大的小品牌保健品，可能还不如假货‘真’一点呢。”
　　这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被父亲说动了。
　　他是开着一辆黑色的夏利过来的，车子就停在水果店的门口。
　　“有点贵，便宜点吧，少赚点没事的。”
　　“真不贵，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不信你可以去上面那家水果店问问看嘛。”父亲一脸从容地说道，好像真的不怕货比三家似的。
　　这份自信也感染了这位中年男人，毕竟只有价廉物美才不怕比嘛。
　　而且跑来跑去也着实麻烦。
　　“我还要买一个水果花篮，再加上一盒脑白金，你给我便宜点吧。”
　　“行，那我就少赚点。”父亲爽快地点了点头，“做生意嘛，都是得做回头客的，这个水果花篮，你要定制的，还是买现成的？”
　　“现成的便宜点么？”
　　“对，现成的肯定便宜点，毕竟现成的花都是早上插的，有些甚至可能是昨天的，不卖出去也要烂掉，当然得便宜点。”
　　“哈哈，你做生意可真实在。”
　　“做生意嘛，就是得实在，你要昨天的还是今天的？昨天的更便宜。”
　　“就今天的吧。”
　　“行，这几个你随便挑，都是一个价格，一百六。”
　　“这么贵啊。”
　　“对，你要是现包的话，一百六可能都不止，不过现在毕竟也是晚上了，我再给你便宜点好了，脑白金一盒再加水果花篮一份，一共五百块钱。”
　　“就便宜四十啊？”
　　“便宜四十也不少了啊，不瞒你说，这里我就赚了个保健品的三十块钱，这水果花篮那都是成本价卖你的，开店也得房租，也得成本是不是。”
　　“五百听起来太贵了，四百八吧。”
　　“哎，这，那我就只赚十块了嘛。”
　　“你一天做十个这样的生意，就有一百了啊，不亏的嘛。”
　　“哈哈，算了算了，晚上生意了，给你便宜点，我少赚点好吧，那就四百八。”
　　“好。”中年男人顿时笑逐颜开。
　　“来，给你放后备箱里？”
　　“行。”
　　“慢走哈。”
　　“好的。”
　　父亲送走了这位客人，将收到的钱塞进了抽屉里。
　　“老爸，我们家的保健品是真的吗？”
　　“这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批发给我的人说是真的。”
　　“这种生意也就你爸能做，我都没那么厚的脸皮扯这种谎。”母亲笑着摇了摇头，“你爸可真是天生的做生意的料啊。”
　　“诶？为什么？”
　　“其实这个进价就比一般的正品批发便宜，虽说批发给我们的人说是正品，但……估计也就是半真半假掺着卖给我们的，里面可能有真货，也可能有一些是假货。”母亲将汤碗端到了桌子上，“而且那盒脑白金哪要三百多进价啊，进来就平均一百块钱一盒而已。”
　　“老爸，奸商啊——”
　　“奸什么商，有这么说你爹的吗？”父亲敲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这是做生意好不好。”
　　“那你赚得也太多了吧？”
　　“怎么？你吃的用的都是我给的，还不让我赚钱了啊？臭丫头，没进入过社会就别自以为是。”
　　“原来我们家这么赚钱的嘛。”
　　“赚啥，咱们不要成本的啊？水果不新鲜烂掉了，那些都是损失的钱啊，这些都是要算在利润里面的，你看起来赚得多，其实综合起来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再说了，做生意不赚钱，你当做慈善啊？咱们家四口人，不赚钱喝西北风啊？”
　　“嘁，可是做生意要诚信啊。”
　　“我哪里不诚信了啊？”
　　“你卖假货，还骗别人说是成本价。”
　　“这叫话术，再说了，没有证据别说什么假货不假货的，我从人家那批发过来的时候，别人可是说绝对是真货的，就算是假货，也不是我的责任啊。”
　　“嘁——狡辩！”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臭丫头，真是读书把人读傻了。”父亲没好气地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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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喝点雄黄酒

　　“来来来，喝点雄黄酒，端午节怎么能不喝雄黄酒呢？”父亲扯开了话题，拿起了一个撕掉包装纸的可乐瓶，“这是你妈今天中午去打来的雄黄酒，一人一点，老婆，酒杯在哪里啊？”
　　正在打饭的母亲斜睨了他一眼：“你家里有几个酒杯啊？不就你喝酒吗。”
　　“哦，只有一个吗？”父亲讪笑了一下，“小遥，你去金阿……你金奶奶那里买三个酒杯来，不要红酒的酒杯啊，要喝白酒黄酒的那种，小一点的。”
　　“啧，辛苦费！”莫雪遥脸不红心不跳地伸出了小手。
　　“让你跑个腿还辛苦费，那我养你这么大你是不是要给我钱了啊？”
　　“嘁——小气鬼老爹。”
　　“拿去拿去，十块钱够你买三个了，多的算你的。”
　　“嘿嘿，老爸真好。”
　　“你这脸变得比天气还快啊？”父亲哑然失笑。
　　李婉言欲言又止，被一旁的父亲察觉到了。
　　“婉言，你也得喝，就喝一点，没事的。”
　　“嗯……”李婉言有些略显抗拒地说道，“我不太会喝酒。”
　　“没事儿没事，稍微喝点对身体好。”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小遥就很会喝酒啊，这点你得向这丫头学习学习，虽说女人不用会喝酒，但总会有需要喝酒的场合的嘛。”
　　李婉言无奈地点了点头：“就喝一点。”
　　“言言不喜欢喝你就别硬要她喝了。”母亲替她说话道，“不会喝酒的人喝多了很难受的。”
　　“没事啊，就喝一点，这酒度数又不高，最多三十八度吧？”
　　“言言，不想喝就别喝。”母亲白了他一眼，看向李婉言，温柔地说道。
　　“喝一点没事的。”李婉言反倒替莫雪遥父亲开脱了，“大家都喝，我不喝也不太好。”
　　“不用在意别人。”
　　“没事。”李婉言微笑了一下。
　　酒杯很快就被拿来，这瓶子里的雄黄酒其实也不多，因为用的是小可乐瓶装的，所以最多也就是一斤而已。
　　当然，大家的杯子也更小，基本就是一两口的量。
　　大约是端午节的缘故，今天的晚餐很有端午的感觉。
　　放在一个新盘子里的，是一个油炸得金黄酥脆的肉馅粽子，这个是母亲自己包的，里面的肉非常多，而且都是瘦肉，连肥肉都没有的。
　　旁边的碗里装着的是切成小瓣的凉拌松花蛋。
　　除此之外还有爆炒黄鳝和油焖小黄鱼。
　　今天的汤也比往日丰盛，是金针菇粉丝贡丸汤。
　　汤碗上还冒着热气，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肉丸塞进嘴里，但马上就被烫得将它吐了出来。
　　“嘶哈——好烫好烫好烫——里面还有汤汁的啊！”
　　“那当然，就是这种贡丸才好吃啊，慢点吃，别把汁水溅别人一身啊。”父亲则拿起了一个表皮金黄酥脆的粽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油炸粽子美味的原因就在于外脆里嫩，这种口感甚至可以和炸鸡相媲美，而且价格也比炸鸡要便宜得多了。
　　“黄鳝要怎么吃啊？”莫雪遥夹起一段黄鳝，却犯了难，因为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吃黄鳝，之前虽然也会在端午节做有节日特色的菜，但像黄鳝这种食材却是不会买的——主要还是比较贵。
　　而且性价比不高，这么一条黄鳝，里面大部分的都是骨头，肉也就是表面那一层而已。
　　“吃表面的肉就行，就当是啃一个肉味的苹果。”父亲的比喻总是那么的奇妙。
　　“黄鳝味道怎么样？”母亲笑着问道。
　　“嗯，挺好吃的。”
　　“不过黄鳝这种江河里的东西，果然还是没有海里的好吃啊，一股土腥味。”
　　“爆炒了还有土腥味？”母亲疑惑地问道。
　　“还是有点的，哎，要不明天去买点蛤蜊回来吧？”
　　“我们这蛤蜊又不便宜。”
　　H市虽然处于一个沿海的省份，但它自己却是不靠海的，虽然相隔也不算太远，但海产品可是很讲究新鲜的，哪怕只是相隔了几个小时的车程，价格也会差一大截。
　　“总比内陆城市的海鲜便宜，明天去买点，别总那么省，赚了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嘛。”
　　“就因为你这样，年轻的时候才攒不起钱来。”母亲没好气地说着，夹了点粉丝放进自己的碗里。
　　莫雪遥的父亲和母亲基本都没怎么吃汤里的贡丸，这些贡丸都被留给了李婉言和莫雪遥二人。
　　一顿很有端午节气氛的晚餐很快结束了，大部分的汤都是李婉言喝的——她貌似很喜欢喝汤的样子。
　　至于雄黄酒，母亲和李婉言就喝了一小杯，剩下的一小半是父亲喝的——虽然喝得其实也不多，但他已经有些微醺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再喝，但待会儿还得做生意呢，要是喝醉了就不好了。
　　所以其实这雄黄酒里，有半斤都是莫雪遥喝掉的。
　　她的酒量比父亲好得多了。
　　“遥遥不醉吗？”李婉言一边逗弄着酥糖，一边疑惑地问道。
　　“嗯？醉？还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酒的度数又不高。”莫雪遥摆了摆手，“再喝一斤都没问题吧，毕竟只是黄酒而已。”
　　无论喝多少次，李婉言都觉得莫雪遥的酒量实在是好得有些夸张了，最起码她认识的人里，根本就没有酒量那么好的，哪怕是北方人，恐怕都没法和她相比。
　　最起码，莫雪遥到现在为止，貌似都没有喝醉过呢。
　　“锵锵锵～！”鲁程媛直接拎着书包走到了门口，朝二人打起了招呼，“我来啦，小遥、班长！”
　　“来写作业啦？小遥，我帮你把桌子摆出来吧？”
　　“啊？摆在外面吗？蚊子有点多啊……”莫雪遥挠了挠头。
　　“点蚊香不就好了。”
　　“蚊香也没太大的用。”莫雪遥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红点，“你看，蚊子咬的。”
　　“谁让你细皮嫩肉的，蚊子就喜欢咬你，你看它们就不怎么咬你老爹。”
　　“啧，老爸那种脸皮赛城墙的，蚊子当然不想咬他，扎他的时候，说不定那根‘针管’都要扎断咯。”
　　“哦对了，今天还买了艾草，待会儿可以烧点晒干的艾草驱驱蚊子。”
　　“在旁边烧火的话会很热的……”
　　“你这丫头事情咋那么多？越养越矫情了啊？”
　　“切，抱怨一下还不行啊？”莫雪遥没什么底气地嘀咕着，将凳子一并搬到了外面来。
　　夏日的夜晚，总会有一群群小飞虫四下乱飞着，它们并不是蚊子或者苍蝇，每一个都像是墨点那般的小。
　　但却不怎么怕人，有时候还主动成群地往人身上飞，双手合十一拍，就能拍死好几只，特别的恼人。
　　“老妈——你把那箱烂水果丢垃圾桶里或者放另一边去啊，都是虫子在飞。”
　　“你自己不能动手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母亲还是把那箱烂水果放到了一边，其实也不是特别烂，把烂掉的部分切除还是可以吃的。
　　这些水果都是统一价格，八九毛钱一斤，卖给那些平日里想吃水果又没有钱的穷人的。
　　箱子被拿走后，围着莫雪遥飞的虫子果然少了许多。
　　不过仍旧有蚊子在‘嗡嗡’地飞着，相比更喜欢甜食的苍蝇们，蚊子们大概更喜欢吸血……
　　明明已经烧了艾草熏了一遍，可仍旧有几只顽强的蚊子非要停在莫雪遥的手臂上，有些甚至跑都不跑，直接被拍死在手臂上。
　　“这是干嘛啊，宁死都要再喝一口吗？”莫雪遥嫌弃地用自来水冲洗了一下手臂，嘟嚷着说道。
　　“小遥，别把蚊子拍死在自己身上啊，那些蚊子的口器会留在你身体里，导致发炎的。”鲁程媛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怎么驱赶都不走，总不能让它心满意足地喝饱了血再离开吧？”莫雪遥抱怨道，“哎，蚊子好烦，为什么这世界上要有蚊子呢？”
　　“蚊子也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李婉言说着，将蚊香往莫雪遥的那个方向挪了挪。
　　“雄黄酒一点用都没有嘛，还什么驱虫，连蚊子都驱不走啊！”
　　这大概就是夏天的烦恼吧。
　　夏天虽然不像冬天那样寒冷，也不用穿那厚实到会让人行动不便的衣服。
　　可是，那恼人的蚊虫同样没法让人的心情愉悦起来。
　　其中最烦人的是蚊子，最恶心的，则是蟑螂。
　　“啪！”酥糖一巴掌拍死了一只从柜子底下钻出来的蟑螂，嫌弃地将它扫到了水果店外。
　　“呀，酥糖真厉害，竟然拍死了一只蟑螂～”鲁程媛惊叹道。
　　“噫，好恶心。”莫雪遥却皱起了眉头，“等下睡觉之前得给酥糖洗一下爪子，不然它就用这拍过蟑螂的爪子踩到我们的床上来了。”
　　“嗯。”李婉言跟着点了点头。
　　“干嘛这么嫌弃它，它不是挺尽职的嘛，既抓老鼠又抓蟑螂，一只猫打两份工呢！”鲁程媛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笑道，“而且就算洗过了，万一晚上你们睡着的时候它又去拍蟑螂、抓老鼠了呢。”
　　“嗯，对，应该把酥糖关在门外，不能让它总是往床上窜。”莫雪遥捏住了酥糖的下巴，“傻猫，还去咬蟑螂，噫——你这嘴里有根蟑螂腿，快吐掉啊！”
　　“呜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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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我才不承认梦是潜意识的表现呢！（上）

　　有些时候，人能意识到自己不在现实，但却不代表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当醒来看到那一幢幢充满中世纪风格的石块建筑时，莫雪遥有些发懵。
　　她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
　　“难道……穿越时间回到了过去？”她小声地嘀咕着。
　　不过她清醒的时间却也只是刚进入的时候罢了。
　　而后她就像是被替换了另一个人格一样，如鱼得水般的，能够十分自如地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中畅游，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出生于此的。
　　过去的回忆都是如此的真实而充实——其实根本就不充实，但是在梦里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一点点细节的错误。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现在的她是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
　　按照梦里的记忆，这一年他三十三岁。
　　凭借着为那些话剧编剧代写一份份套路化的剧本而勉强维持着生活，大多数时候都待在自己那市郊父母留下的矮楼里，不见阳光。
　　只有需要采购食物和日用品的时候才会出门。
　　就和路边走过的那些已经将要离开青年，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一样，他总是超前的自称自己是中年男人。
　　这其实就是一种自嘲。
　　也和路边走过的，那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一样，有着稀疏的头发。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是十分平凡的普通人。
　　“听说王子在寻找自己十三岁那年在舞会上认识的女伴，要迎娶她做王后啊！”
　　“国王给他安排了的联姻已经被拒绝了啊……”
　　“王子不怕国王因此不让他继任吗？”
　　“哈哈，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国王还是国王，但现在实际上是……”
　　“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街道上，传来了人们的交谈声。
　　而他们绝对不会想到，那位王子正在寻找的女伴，其实就在他们的身旁。
　　没错，就是旁边这位虽然才三十三岁，但看起来已经四十岁了的发福中年男人。
　　这源于一场生活的变故，让他的家境变得极为困难，勉力支撑之下，只能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去支撑起一个家庭。
　　过多的操劳让他心力交瘁，也没有足够的金钱和时间去保养自己。
　　不过，别误会，他并不是从女人变成了男人，而是说，王子正在寻找的那位舞伴，就是十三岁时穿上贵族礼裙，并且化了妆的他。
　　他默默地从这些交谈的人身边走过，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去想，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他也曾清秀过，也曾比女孩子还要美丽过。
　　正是因为这份美丽，在王子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才会在即将继位之前，想要找到她，作为自己的妻子，随着自己成为国王而变作王后。
　　然而，时光一去不复返。
　　他叹了口气，拎着买来的食品和日用品走进森林。
　　穿过这片森林，就将来到坐落于他郊区的家。
　　——虽说刚才记忆中，家明明是在城市里的，但即使这样更改了记忆，也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违和。
　　仿佛他的记忆根本就没有被修改过。
　　穿行过森林时，他忽然被一道阳光的反射刺得眯起了眼睛，而后看到了一枚挂在树梢上的宝石项链。
　　红色的宝石项链，妖艳而又美丽。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驱使着他去握住它。
　　而后，他就真的听到那个声音了。
　　“拿起它，那是魔女遗留的力量……得到它，你就可以回到过去，回到十三岁的模样。”
　　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刺激着他的心灵，让他忍不住握住了红宝石项链。
　　在他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喊：｢我想做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不想做一个丑陋而油腻的中年男人！｣
　　其实，十三岁那年，就是他实现梦想的巅峰了。
　　从小，他就有这样的冲动，想做一个皮肤光洁，容貌精致而美丽的女孩儿，享受他人的爱戴和羡慕的目光。
　　虽说回到十三岁依旧是男人，可最起码那个时候的他，有着比真正女孩子更动人的容貌。
　　于是，他握住了这枚红宝石项链。
　　奇异的光笼罩着他全身，让他回到了十三岁那年的模样。
　　身体轻盈，容貌清秀，肌肤细腻……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然而魔女的力量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那份多余的年龄必须得转嫁给其他人，如果那个人死亡了，那么还得继续转嫁给新的倒霉蛋。
　　同时，想要维持现在的美貌不再变老，她还得吸取他人的生命。
　　不过这个并不难，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就可以让身边的人来分担。
　　比如第一秒钟偷取站在前面的男人的生命，第二秒钟偷取站在侧面的女人的生命。
　　因为每次偷取的都很少，所以根本不会被别人察觉到。
　　她所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是去人多的地方多逛逛，偷取到足够的生命力，并且将多余的存起来而已。
　　这让她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至于让谁承担她多余的年龄，加速老去？
　　很简单，只要让那些‘坏人’去承担就可以了。
　　比如那个每次都对自己满脸鄙夷的服装店的女人……
　　于是，莫雪遥就这么做了，她走过那家服装店门口，将这份多余的年龄嫁祸给了她。
　　她在瞬间就老了二十岁。
　　可是任她如何惊恐，这都无法再改变，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而这红宝石项链的原主人，正是传说中的时之魔女。
　　她用了许多钱买下了一套漂亮的裙子，当这条漂亮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甚至因此而感动地落泪。
　　“呜……呜……一切，一切都回来了……”
　　即使是没有化妆，这家贵族服装店的老板也认不出她是少年而非少女，有些疑惑地询问道：“小姑娘，你为什么而哭泣啊？难道是因为实在想买却没有钱？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便宜些，而且这些配套的饰品都送你。”
　　“嗯……谢、谢谢……！”莫雪遥的眼泪却更止不住了。
　　是的，这是只有美少女才能拥有的待遇啊……
　　回来了，都回来了，她的青春回来了。
　　她将一件又一件的饰品穿戴在身上，每一件似乎都能让她的内心充实许多。
　　发饰、发绳、手环……
　　而项链用的当然是那枚红宝石项链，这更能衬托出她肌肤的白皙。
　　她在街边起舞，跳出了最优美的舞蹈。
　　有人惊叹，有人折服。
　　也有人想，这会不会就是王子寻找的女孩儿？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十三岁的少女现在也三十三了，哪怕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如此年轻。
　　其他人羡慕的、赞叹的、嫉妒的、又甚至是贪婪的、炙热的目光，都让她感到深深的陶醉。
　　成为世人的焦点，多么美好的事情。
　　她决定去找王子，即使现在的她其实还是男孩儿。
　　但是王子居住在遥远的王城，一路上要途经许多的城市，走过一条条经常会有土匪出没的道路……
　　不过拥有着魔女力量的她却一点也不担心。
　　她享受着这个旅途。
　　她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完美，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让自己感到沉迷。
　　站在河水旁，她也会忍不住驻足许久——看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感叹着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人’。
　　嗯……最不完美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她不是真正的‘女人’了。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其实也不是很苦，因为凭借着她的美貌，总能得到很多人善意的帮助。
　　就这样，她抵达了王城。
　　她找到了王子。
　　“是你！你……怎么会这么年轻？”
　　“我是一个魔女，能够容颜永驻……你，会因此而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就算你是魔女我也不在乎！”
　　是的，王子不在乎她是不是魔女。
　　但她却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女人。
　　宝石项链终究只有魔女一部分的力量，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件事。
　　王子和她坠入了情网，几个月后，便发展到将要举行婚礼的时候了。
　　等到婚礼结束后，她将和王子同床共枕。
　　可是……
　　到了那个时候，王子就会发现，他喜欢的，美丽动人的少女，竟然是一位少年！
　　深夜，她终于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和折磨，冲出了城堡，逃进了森林里。
　　她想寻找到那位真正的时之魔女。
　　可在哪里也找不到时之魔女，她就仿佛是在这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一样。
　　也是，如果时之魔女没有死，恐怕也不会留下那枚珍贵的宝石项链。
　　莫雪遥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而她也因为远离人群，而失去了足够的生命力，并且之前被她嫁祸岁月的人也已经死去了。
　　再不赶紧找下一个人，或者寿命超过人类的生物，她就会再一次老去，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
　　不能作为一个真正的女孩儿，最起码，她也要作为一个永远清秀的少年活着。
　　而且现在如果再不找到解决的办法，那么就没办法再一次让她的时间倒流了。
　　于是她偷偷潜入了森林深处的巨龙巢穴中，悄悄地将自己多余的岁月转嫁给了巨龙。
　　拥有上万年寿命的巨龙，对于这么一点多出来的岁月，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
　　而后，她又从巨龙那里偷到了十年的寿命，她不敢偷太多，生怕这被巨龙察觉了。
　　再然后……绝望中的她，终于做出了那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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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零章 我才不承认梦是潜意识的表现呢！（下）

　　她咬住了一块棉布，然后抓起了自己不属于少女的那部分器官，挥舞锋利的小刀，一刀切了下去。
　　鲜血飞溅。
　　巨大的痛楚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她将那自己最厌恶的东西丢进了河里。
　　奋力地站了起来，想要为自己包扎。
　　而后，王子的军队出现在了不远处。
　　看到了双腿流满鲜血的她。
　　“王子妃受伤了，快，快！把她抬到马车上去！”
　　莫雪遥看着自己双腿上的鲜血，露出了一抹苦笑。
　　即使这么做了，终究也不是真正的女孩儿。
　　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或许是王子真的太爱她，相信了她的谎言。
　　认为她是被神秘人偷偷带出了城堡，她在想办法自己逃出来之后，又被猛兽遇上，撕烂了她的下身。
　　对那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永久创伤。
　　“恐怕，王子妃殿下是无法再进行生育的了……”王城里的医生深深地低着头，有些畏惧地说道。
　　“下去吧。”王子叹了口气。
　　“就算这样，你还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么？”重病了的国王冷冷地看着他。
　　“即使如此，我也要让她做我的王后，爱情并不一定非要有性。”
　　“呵，我还以为你一直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呢。”
　　“父亲，我只是不想浪费感情。”
　　“呵呵……”
　　之后，王子登基成为国王。
　　而莫雪遥也成为了王后。
　　如此之后便是许多年，国王没有再娶，也没有王子诞生。
　　莫雪遥比他还要着急。
　　更让人着急的是，因为政务繁忙，操劳过度，国王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才刚到十年，就已经重病在床，难以起身了。
　　她再一次出发去寻找魔女，希望能在国王死前，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好歹能为她怀上一个后代。
　　而这一次，她真的找到了时之魔女。
　　又或者说，是后者故意等她的。
　　“你就是……你就是真正的时之魔女！？”
　　“是我。”压低了帽檐的女人微微勾勒嘴角，“你想要变成真正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你的眼睛。”时之魔女将帽檐又拉低了一些。
　　“好！”莫雪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就在时之魔女动手改造她身体，并且收取那两枚眼珠作为代价之后，沉睡的巨龙苏醒了。
　　它察觉到自己被偷取的时间，愤怒地冲向了莫雪遥。
　　“快逃！”时之魔女意外地替她拦住了巨龙，“我没法拦住它太久，就算你现在逃走了，它也能追杀到你，所以……”
　　“所以？”
　　“所以，逃到过去吧……！”时之魔女打开了时空之门，将莫雪遥丢到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此时距离王子诞生还要两百年。
　　于是她就只能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逐渐悟透了时间魔法的使用原理，也成为了真正的时之魔女。
　　但她失明的双眼却一直无法恢复。
　　她想重见光明，重新看到王子的脸。
　　于是她决定分出自己一半的灵魂去夺舍，而另一半灵魂则因此受到重创——至于那另一半灵魂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自己夺取到了整座城市最为美丽的一位少女的身体。
　　睁开眼睛，她看见自己的面前是年仅十三岁的王子，而自己，也同样是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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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遥，起床了，已经六点了。”李婉言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梦境。
　　六点对于她来说已经不算太早了，得赶紧起床洗漱去教室了。
　　习惯那种第一个到教室开门的感觉之后，就不喜欢自己到教室的时候，有人比自己先到了。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像是输掉了什么一样。
　　“啊——！唔呼……！呼……”莫雪遥猛然坐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捏了捏自己的眼角，将眼屎丢到了一旁的酥糖身上。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李婉言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却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呼……不知道算不算噩梦，反正醒来之后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且……挺恶寒的……”
　　“是什么梦。”李婉言检查着书包，确定没有忘记带的东西，“梦见了虫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吗。”
　　“呃……不是……不是……嗯……嘶——反正……不太舒服。”
　　“已经忘了吗。”
　　“嗯……对，好像忘得差不多了。”
　　“这很正常。”
　　“嗯……咳，我去洗漱了！”莫雪遥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想走出小门就被李婉言拽住了手臂。
　　“你就穿着这样去洗漱？”
　　“诶？啊……哈哈……忘了忘了。”此时的莫雪遥为了睡觉的时候凉快些，就穿着内衣裤，这么走出去的话，相当于是在没有海边的城市里穿比基尼逛街了……
　　虽然说现在才六点，大街上应该没什么人，但还是会有一些人和车路过的啊。
　　哪怕是男人的时候，也总不能穿着个三角裤衩就出门了吧？
　　——要洗漱的话，可是必须得到水果店门口才行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昨天遥遥看到酥糖拍死了蟑螂，所以才会做恶心的梦吧。”李婉言微微勾勒起嘴角。
　　“啊……啊……大概吧？”莫雪遥有些敷衍地挠了挠头，将校服和校裙穿在身上。
　　洗漱的时候，她忍不住去想李婉言刚才说过的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可是……可是她看过的很多书中都写过，梦其实是潜意识的一种表现。
　　人之所以有时候甚至不了解自己，那是因为在清醒的时候，会有意识地屏蔽一些想法。
　　或许是逃避不愿意去想，又或者只是潜移默化的改变，没有去想。
　　而梦境呢，就能将这深层次的潜意识给表现出来。
　　真要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说她是个痴情的人？
　　而且还喜欢什么王子……
　　噫，想想就恶心。
　　不过再仔细想想，梦里的王子好像根本就没看到过他的脸啊！
　　整个梦就像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悲情童话故事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而且最最最恶心的地方是——
　　她在梦里竟然想做女孩子！！
　　没错，是主动的想做女孩子啊！
　　莫雪遥想到这里，就感觉脸庞一阵发烫，不是害羞，而是尴尬的。
　　虽说她现在不得不做一个女孩子，但被迫和主动可是两种概念。
　　——哪怕她现在算是消极抵抗，甚至可以说为了平静的生活刻意去学习女孩子的生活方式，但不代表她的心中对女孩子的这个身份没有抵触啊。
　　如果真的是她的潜意识，那岂不是代表着她不仅没有抵触，还特别高兴？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那种……那也太奇怪了吧！”莫雪遥看起来是在平静的刷牙，但实际上心中早已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她绝对不承认梦是潜意识的表现，绝对！
　　莫雪遥努力地想要忘记这个梦，但却觉得梦变得更加清晰了。
　　甚至连很多细节都很容易被想起来。
　　这就更是让她心头涌出一阵说不出来的紧张和尴尬。
　　就连面对李婉言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的局促。
　　“遥遥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有……嗯……还好……”莫雪遥干笑着背上了书包，“走吧，婉言，去学校了。”
　　“等等，今天会下雨，记得带伞。”
　　“带了带了。”莫雪遥挠了挠脸颊，“话说，等下吃什么？”
　　“都行。”
　　“呃……婉言每次都这样，都是都行，偶尔也自己做个决策嘛？”
　　“嗯，烧饼油条吧。”
　　“哎——我就知道，要不吃鸡蛋饼吧，我想加一串里脊，再来一包豆奶。”
　　“好的。”李婉言并没有任何异议。
　　父亲还没到店里，莫雪遥拉上了卷闸门，将门重新锁上，而后和李婉言并排，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不用刻意去找早餐店，因为一路上会遇到好多家。
　　因为经常在外面吃早餐，所以这一条街的早餐店几乎都被莫雪遥和李婉言给吃了一遍。
　　“遥遥，走过头了。”
　　“啊？哦哦……”莫雪遥往回走了几步，跟着李婉言走到了店前。
　　这是专门卖鸡蛋饼的早餐店，别看种类单一，但每天买的人还挺多的，再加上店小，房租便宜，老板一个月还是能赚不少钱的。
　　“哎，两位，早啊，今天到我这里来吃啦？”因为距离很近又经常吃，所以这条街上早餐店的老板都对莫雪遥和李婉言很熟悉了。
　　“嗯，早上好。”李婉言礼貌地回答道。
　　“鸡蛋饼要加点什么？大排要不要？我卤起来打算自己吃的，味道好的不得了。”
　　“多少钱。”
　　“半块就和一串里脊一个价，老熟人了嘛。”
　　“那就加大排的鸡蛋饼吧。”
　　“好嘞，蓝眼睛的小美女，你要什么啊？”老板又看向了正在发呆的莫雪遥，笑着问道。
　　不过，后者却愣愣地没什么反应。
　　“哈哈，早上起太早了，还没睡醒呢？”
　　“遥遥，要加什么料？”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而此时的莫雪遥其实是看着这位中年男人，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梦境。
　　嗯……他十三岁那年，会不会也是一位清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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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意外的惊喜（上）

　　火车到站后又坐飞机。
　　但是这个国家的风景却怎么也看不腻。
　　一路过来，风光变换，跨过一个省，就仿佛跨过了一个国。
　　俄罗斯的国土固然辽阔，但却远不如这里的地貌和地形来得丰富和复杂。
　　最主要的是——这个国家充满了生机。
　　五千年的悠久岁月，却没有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反而更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诺拉在H市的笕桥机场下了飞机，据说等年底的时候，这座机场就要关闭了，到时候就得去远些的机场坐飞机了。
　　微风轻拂过她的脸颊，一头夺目的红发和高挑的身材，都让路人不禁侧目。
　　这座城市比她想象中的更温暖，虽然还是阴天，但穿着长袖的诺拉已经感觉到了些许的热意。
　　她排队乘上一辆出租车，一边坐下，一边挽着袖子，而司机的目光则通过后视镜紧紧地盯着她的胸口。
　　如同篮球一般大得惊人，关键是她并不胖，这么好的身材，哪怕是经常到机场接客的司机也是第一次见。
　　“请问，到哪里？”出租车司机有些紧张地问道。
　　生怕自己中文说得不够标准的诺拉早有准备，将抄写了莫雪遥家庭地址的纸条拿了出来，递给了司机。
　　她的中文写得还算工整，最起码一眼就能看懂，只不过十分稚嫩，像是小学生写的一样。
　　“德胜东村……哦，我知道了。”
　　“thanks.”诺拉笑了笑。
　　“no 3Q.”司机说着蹩脚的中式英语，发动了汽车。
　　一路上，有不少道路正在翻修，也有道路在扩建，还有老旧的楼房被拆除，也有新造的大楼即将完工……
　　诺拉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一路上的风景，终于来到了莫雪遥的小区门口。
　　今天是六月十号，星期六，她觉得莫雪遥这会儿应该是在家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在家的，不过要是到得再晚一些，那么恐怕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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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婉言。”早上八点半，莫雪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迷迷糊糊地爬下了床，肩带式小背心的肩带松松垮垮地斜挂在一旁，几乎快要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来了。
　　若隐若现的春光反而更加诱人，不过李婉言毕竟不是花银银，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挪向了别处：“不早了。”
　　“嘛，星期六就别在意起床的时间啦，睡懒觉也是偶尔的事情嘛！”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放下手时却让那根肩带彻底滑落了下来，春光在瞬间乍现，而她却像金鱼似的懒懒地张了张嘴，“啊呼……好凉快……”
　　“肩带掉下来了。”
　　“知道知道……”莫雪遥随手将肩带重新拉上去，“这个肩带已经松了吗，感觉才穿了半年来着。”
　　“留着在家里的时候穿吧。”李婉言将电视换了个频道，大清早的，电视台就播放起了韩剧。
　　——莫雪遥都不用看画面，就听那配音拿捏的古怪腔调，就知道这是韩剧了。
　　主要还是因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在配音……
　　“嗯——衣服都松松垮垮的了，难道……是我瘦了？”莫雪遥有些惊喜地问道。
　　“嗯。”李婉言的回答稍微显得有那么一些敷衍。
　　至于有没有瘦，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毕竟莫雪遥的家里并没有体重秤这种东西。
　　水果店里倒是有，但那是用来称水果的，怎么说呢，并不是特别精准，误差会在一两斤左右。
　　对于大量的水果来说这算是合理误差，但是对于一个人的体重而言，那误差可就有点大了。
　　而且老爸为了图便宜，买的是最便宜的机械秤，而且如果不是感觉少的特别离谱，一般也不会拿到秤上去称量。
　　仔仔细细的洗漱一番后，莫雪遥对着镜子挽起了自己的长发，然后扭了扭脖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但是脸貌似并没有瘦。
　　——她的脸仍旧带着些许的婴儿肥，也不知道是不是尚且还在发育中的缘故。
　　“嗯……一定是大腿瘦了！”莫雪遥笃定地嘟嚷着，抬起了自己的右腿，放在玻璃镜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不过并没有看出到底有没有瘦，于是她又安慰自己道，“嗯……肯定是因为每天都看所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瘦……”
　　坐在客厅里的李婉言无奈地朝盥洗室里看了一眼，她当然最清楚莫雪遥到底瘦了没有，但就在她看来，莫雪遥并没有瘦……
　　大腿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肉感，如果穿上过膝袜的话，大腿的部分一定会挤出来稍许。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肉感吧。
　　莫雪遥总觉得自己胖了，其实这样的身材才是男孩子们最喜欢的——虽说她根本没有迎合男孩子们兴趣的意思。
　　其实她生怕自己胖了，只是因为担心自己胖了之后会被人歧视，她在初中的时候，实在见过太多被人歧视的胖子了。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不希望自己显得像个胖子。
　　然而事实上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完全无需担忧，假如她都觉得自己胖了，那么整个班级里恐怕就没有几个能算得上是瘦的女生了。
　　仔仔细细洗漱完后的莫雪遥回到房间里，一边穿着宽松的休闲装，一边下意识地透过房间的窗户朝外看去。
　　从她这个角度，实际上是看不到家楼下的情况的。
　　“准备出门了吧。”李婉言淡淡地问道。
　　“嗯，等我穿好衣服就出发啦，其实我们待在家里也没关系吧？反正去了水果店也帮不上什么忙。”
　　“嗯，不过，最起码午餐和晚餐不用自己做了吧。”李婉言微笑着说道，将鞋子放到了门口，等着莫雪遥准备好后，就可以直接穿鞋出门了。
　　但就在此时，走廊里忽然传出了脚步声，随后，就是有人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咚咚咚。”
　　“谁呀？”回答她的却不是李婉言，而是莫雪遥。
　　“nora.”
　　“嗯？Nora？”李婉言有些疑惑，但旋即这份疑惑却变成了惊讶，因为她认得这个红发的女人，“你是……Nora？”
　　“YES～！你，好～”诺拉用蹩脚的中文大喊道，用力地摆着手，“HELLO～”
　　“Nora？”
　　“嗯～打扰啦～有没有收到信呀？这次我还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呢～！”诺拉用英文微笑着喊道。
　　“诶？是谁呀？”莫雪遥有些好奇地问着，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刚把自己脸上的洗面奶给洗干净。
　　“Nora.”李婉言的语气虽然是平静的，但表情却掩饰不住她的惊讶。
　　“诶诶诶？什么？诺拉？真的假的？婉言在骗我吧？肯定又是什么发传单的吧？”莫雪遥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走到了门口。
　　然而她看见门口的那个女人时，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头红发，有着傲人身材，明显不是亚洲人种的女性……
　　“真的是诺拉！”莫雪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我在做梦吗？真的假的诶？”
　　“小遥～”诺拉挥舞着手臂，朝莫雪遥大喊道。
　　“诺拉？真的是诺拉？”莫雪遥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诶——我现在是醒着的吗？”
　　不过由于她说的是中文，所以诺拉并没有完全听清，她只是像个复读机似的，不断重复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小遥～我是诺拉哟，小遥在吗？”
　　“诺拉，不要说中文啦～”莫雪遥走到门口，既是激动，又是兴奋地喊道，“说英文就可以啦！”
　　“我最近也有在学中文哦～！”一头红发的诺拉有些得意地笑道，不过说的却还是英文，“小遥～还记得我吗？”
　　“诺拉，当然记得你了啊！”莫雪遥一句话用的是中文，反应过来后才用了英文，“你怎么突然到Z国来了？”
　　“嗯～是我已经毕业啦，所以，我想来找一份工作。”
　　“可是你对中文并不熟悉，真的能找到工作吗？”
　　“没关系的！我会英语！大部分的大企业应该都是允许会英文的外籍人员入职成为自己的员工吧？”
　　“我不知道啊……”莫雪遥嘟嚷着，打开了房门，“进来坐坐嘛？”
　　“当然啦，谢谢～我听说Z国会英文的人还挺多的呢。”
　　“嘛……我感觉应该不多吧……”莫雪遥忍不住想到了高缘，这家伙可是经常高喊着‘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魂，要我学洋文，根本不可能’的家伙来着……
　　按照现实的情况来说，Z国中抵触洋文的家伙还挺多的。
　　如果是老一辈的话，兴许是学俄语的反倒是比学英语的更多呢。
　　“唔……或许是受教育的人不多？”诺拉用英文回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只是受到英文教育的人不多吧？说起来，其实俄国人受教育的不也不多嘛？”
　　“嘛，或许也是呢？说起来，‘xiaoyao’，你不开门嘛？”
　　“啊啊，忘了忘了……”莫雪遥尴尬地打开铁门，“刚睡醒，有点迷糊……”
　　“惊喜嘛～”
　　“很惊讶啊，诺拉你竟然会来Z国，虽说之前就有说过想来找工作……”
　　“找工作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想见见你！哈哈——”诺拉爽朗地大笑道。
　　“唔……”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着，将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快进来吧，诺拉。”
　　“嗯——你家里，有些拥挤呢……”诺拉在嘟嚷中说了一句实话。
　　“喂喂，这已经算很大了吧——在Z国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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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意外的惊喜（下）

　　诺拉的到来，对于莫雪遥而言，是一件极为意外的事情。
　　就算是李婉言，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一个俄罗斯人，竟然真的来到了Z国。
　　虽然两国几乎算是接壤的，但实际上还是相隔了很远距离的呢。
　　“小遥没有收到信吗？”诺拉有些好奇地问道，当然，说的还是英文。
　　莫雪遥的口语并没有那么的出色，虽然听得懂，但却得思索一两秒才能整理明白对方的意思。
　　并非是对方所说的词汇有多么难懂，主要是这英语夹杂着一股俄语的口音，不太容易听懂，再加上诺拉的语速很快，才让她需要思考一下的。
　　平日里最痛恨的考试听力，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显得简单易懂了起来。
　　果然任何事，都必须要有对比呢……
　　“没有啊。”莫雪遥挠了挠头，“难道是今天到的？呃……我还没下去看过信箱呢。”
　　其实她没好意思说，她已经一个星期都没看信箱了，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有一个信友，每一个月都有信件寄来了。
　　事实上，她一般是每个月就看一两次，或者偶尔早起看到有送信员往自己家的信箱里送信时，才会下楼看看是不是诺拉寄来的。
　　“嘛，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诺拉脱下鞋，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十分热情地抱住了莫雪遥的身子，“小遥～好想你～”
　　虽然说的是英文，但还是让莫雪遥的小脸一阵发烫。
　　要知道，说这话的可是一个身材无懈可击的红发美女，而且充满了异域风情。
　　想想初中的时候，那帮男生们人生最大的梦想不就是和‘洋妞’抱在一起吗？
　　初中时，男生们总说外国的女人很开放，动不动就接吻或者拥抱，莫雪遥那会儿还不大相信，但自从见过诺拉之后，就有些相信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主要得看每个人的性格吧……
　　就像是在刻板印象中，Z国女人都比较内敛羞涩——然而其中却会出现花银银这样的异类一样。
　　虽然是拥抱，但莫雪遥却觉得二人之间相隔了两个十分有弹性的气球一样，身子并没有完全的贴在一起，而在诺拉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似乎是察觉到了莫雪遥的皱眉，诺拉很快就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抱歉抱歉，我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发现你们国家的女人都不怎么喷香水的，是我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吗？”
　　“还、还好吧……”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头。
　　“郁金香？”李婉言似乎嗅出了味道来，不过她的这句脱口而出，说的是中文，随后又赶忙补了一句英文，让诺拉能够听懂。
　　“没错。”诺拉笑着打了个响指，“说起来，你们国家的枪店在哪里？一路上过来我都没看到呢。”
　　“枪？”莫雪遥用单独的英文单词反问了一句，顺便还比划了一个手枪的动作。
　　“对呀，是需要什么权限才能买吗？”
　　“是需要权限没错……不过普通人是不能用的……”莫雪遥的眼皮子跳了跳，“Z国是禁枪的。”
　　“诶？那怎么保护自己的人生安全？”诺拉一脸的惊讶，红褐色的瞳孔都放大了少许。
　　“打110……就是报警电话。”
　　“那样来得及吗？”
　　“嗯……也可以用防身术来自卫……”
　　“原来如此，真是一个和平的国度呢。”诺拉心情愉悦地笑道，“我喜欢这里～！”
　　“啊？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因为Z国禁枪，所以才很不自由的，如果不禁的话，反而不会有那么多冲突了，因为说话前必须三思，一言不合可能就会开枪杀人了。”
　　“噗？哈哈哈——”诺拉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听懂莫雪遥的意思，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呀，只有对自己国家治安没有信心的国家才会不禁枪呀！”
　　“可是那些专家教授什么的，都说Z国的制度不如美国，光是这点就很不好。”
　　“怎么可能。”诺拉用力摆了摆手，“适合你们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啊，学习别人的有什么用，再说咯，我可不觉得那个恶心的国家制度有什么优秀的地方。”
　　莫雪遥没有继续反驳，不是被说服了，只是觉得对一个仇视美国的俄罗斯人，显然没法‘讲道理’而已。
　　倒是一旁的李婉言若有所思，似乎觉得诺拉说得有些道理。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太爱，说话呢！”这句话是诺拉用中文说的，虽然有些蹩脚，但还是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很显然，说的无疑是李婉言。
　　“还好啦，婉言比以前开朗多了。”莫雪遥随意地将手臂搭在了李婉言的肩头，用力往自己的身边搂了搂，让李婉言脸上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情。
　　这个其实是以前作为男孩子留下来的习惯。
　　毕竟男生之间嘛，表达友好的方式就是勾肩搭背……
　　“诺拉，这次出了找工作，还打算去哪里旅游吗。”李婉言平静地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不一定会到其他城市去，看情况吧，反正应该要住半年左右，体会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最起码要玩个一个月再找工作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放松机会的，哈哈！”
　　“工程师的工作啊……太高端了，我们没有认识的人。”莫雪遥一边说着，一边往一次性杯子里倒了杯凉开水递给了她，“抱歉，家里没有饮料。”
　　“没关系。”诺拉回答着，将递给她的凉白开一饮而尽，“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的导师为我推荐了一些他认识的公司和朋友，他们会为我提供帮助的。”
　　“那就好，啊对了，我们打算出门了，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去哪里？”
　　“我之前在信里有写过的，我家的水果店。”
　　“哦，当然，很想去看看呢，不知道和我们俄罗斯的水果店有什么区别。”
　　“全世界的水果店应该都差不多吧……”莫雪遥微微踮起脚尖，够到了身材高挑的诺拉的肩膀，用力拍了拍，“那，走吧！不过，你有没有想好之后住哪里？”
　　“等看过了你家的水果店以后，我就会去找房子租住的，我的导师给我推荐了一家他认识的中介公司。”
　　既然诺拉都已经做了全部准备了，莫雪遥也就不再为她担心了。
　　说起来，诺拉的年龄其实比她俩大了很多，怎么说也要成熟许多的才对吧？
　　在一个黑发黑眸的国度里，莫雪遥这样有着蓝色眼眸的女孩子就已经很受瞩目了，而像诺拉这般有着一头红色长发的女子，更是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关键是看到她的人很清楚，她这头发多半不是染的，而是天生的，哪怕是染色的，也是在这个城市很少见的外国人。
　　“哇，那个大姐姐好白呀！”有小孩抓着母亲的手大喊道。
　　“妈妈、妈妈，我也想要红色的头发……”说这话的并非小女孩儿，反倒是一个小男孩儿，他可能是觉得这样如血一般鲜红的长发十分帅气吧？
　　而诺拉一点都没有害羞，反而一边抹着长发，一边向每一个看向她的人微笑，仿佛是T台走秀的模特。
　　“诺拉，你喝酒了吗。”走在她身旁的李婉言忽然问道。
　　“诶？只是喝了一杯的早餐伏特加哦，你竟然闻出来了吗？”诺拉十分的惊奇。
　　“嗯……我大概对酒味比较敏感。”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
　　“我怎么没闻到？”莫雪遥凑近了诺拉的身子嗅了嗅，也没闻到有什么酒味。
　　或者说，上一次见到诺拉的时候，她身上就是这股味道吧？
　　顶多是香水没那么浓而已。
　　说起来，俄罗斯人每天喝酒也算是常态了吧？
　　虽说这种想法有几分刻板印象在其中。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就更是夸张，即使是莫雪遥，在坐公交车时如果客满了，也很少遇到别人给她让座。
　　——也就是遇到年轻的男人时才会给她让座了。
　　毕竟客满的时候坐在位置上的基本都不会有年轻人。
　　顶着那个｢照顾让座｣的标签，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是不好意思再继续坐下去的，基本都会起身先给老人让个座。
　　而今天，给她让座的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
　　诺拉说了几句英文，表示自己不用坐，对方却根本没有听懂。
　　“大爷，诺拉说不用你让座，她身体很好，站着就行。”
　　“你们国家的人真热情呢。”诺拉扭头笑道。
　　“只是对于外国人热情啦……”莫雪遥撇着嘴揶揄道，因为混血的缘故，偶尔她也能享受到这种‘热情’的待遇。
　　“请坐，请坐！”但那老大爷却根本没听进去，反而更用力地指了指自己让出来的座位，而且这个词竟然是用俄罗斯语说的，莫雪遥和李婉言根本没听懂。
　　诺拉愣了愣：“您会说俄语？”
　　“是的、是的，当年我是老师的助手！老师的老师就是苏联人！感谢你们当年对我们国家的支援，永远感谢你们，请坐吧！”
　　“那……我就更不该坐了，还是您坐吧。”诺拉笑了笑，反而强硬地将老人摁回到了位置上，“您……不讨厌我的国家吗？其实我的国家也并不是只做了那些好事的，还做了许多不太好的事情。”
　　“没什么，那些都没什么！最起码当年的研究人员之间的友谊是真情实意的！”
　　“诶？诺拉，大爷他说了什么？”莫雪遥的心中好奇得有如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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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算是老乡见老乡吗？

　　在盛情难却之下，诺拉却还是硬生生地将大爷摁回了他的座位上。
　　一路的车程或许在他们看来会显得有些短暂，最起码那个大爷聊得很开心。
　　“好久好久没有和人用俄语交流了，今天真是畅快啊。”大爷大笑着，还有些郑重地敬了个礼，“再见，同志（товарищ）！”
　　“再见。”诺拉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而认真地回了个礼。
　　莫雪遥想起了小时候听父亲聊起过的事，听说当年苏联专家撤出Z国的时候，曾经有意地留下一些重要资料。
　　即使国家之间只以利益当先，但人和人之间的情谊，以及当年那种精神却远远超过了所谓的‘利益’。
　　所以眼前的这一幕，也让她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一个即将解体的苏联在向自己的后辈道别，希望她肩负他们未曾完成的理想。
　　不过和现实相反的是，年轻的是一位俄国女孩，年长的却是一位Z国老者。
　　“唉……”诺拉深深地叹了口气，用一句她说起来一点也不生疏的中文说道，“愿天下大同……”
　　“那就需要我们这些后辈去努力咯。”莫雪遥想起了社会老师万剑雷说过的话，“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只要无数人一起努力，用漫长的时间朝着一个坚定的信念前进，那么终究会有推翻资本主义，建立一个统一地球的，人与人之间公正平等世界之时。”
　　其实很多深刻的哲理，早已被先贤用文字写了下来。
　　就比如‘不以善小而不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和万老师所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过了两站后，莫雪遥等人也抵达了目的地。
　　顺着有坡度的街道往上走，很快就能看到自家正在营业的水果店。
　　最近越来越大胆的酥糖现在正趴在西瓜堆上，用毛茸茸的爪子驱赶着夏日恼人的蚊蝇。
　　“老爹！”莫雪遥大喊道，“看，我带朋友来了！”
　　“什么朋友啊？”父亲随意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头红发的诺拉已经站在了水果店前。
　　她爽朗地向莫雪遥父亲打了个招呼：“哟吼，你，好！”
　　“你好、你好，你的中文说得不太好啊？”父亲是没有见过诺拉的，“你叫什么名字？”
　　“Nora。”
　　“哦……美国人？”
　　“NO，I'm Russian.”诺拉生怕对方听不懂英文，又略显生涩地用中文重复了一遍，“俄、罗、斯。”
　　“啊？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俄罗斯人哈。”父亲大笑着挠了挠脖子，“你是俄罗斯的哪里人？”
　　这些简单的中文，诺拉虽然不太会说，但倒也听得懂一些：“莫斯科。”
　　“哦哦，这样说来的话，我们也算是老乡了啊！”父亲惊讶地伸出手，“你好啊！”
　　这句中文就有些复杂了，诺拉没听懂，于是便看向了一旁的莫雪遥，后者就充当起了翻译官的角色，将父亲说的话用英语翻译了一遍。
　　“你好！”诺拉一边听着莫雪遥翻译，一边伸出手去——握手这种动作，自然是无需翻译的。
　　而后，诺拉熟练地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包俄罗斯产的香烟来，抽.出一支递给了莫文利。
　　“你父亲抽烟吗？”
　　“他啊，老烟鬼了。”莫雪遥摊了摊手，下意识的用中文回答道，还好反应了过来，赶忙又换作英文翻译了一遍。
　　“不用不用，那里的烟我抽不惯，我请你抽吧，中华。”自己都不舍得抽这么贵烟的莫文利，从烟柜里拿出了一包中华烟，拆开包装后递给了对方一支，“来到这个地方啊，就要抽抽这种烟。”
　　“这是什么烟？”诺拉看不懂上面的字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嗯……翻译一下的话，应该是……China？”
　　“我知道是中国烟啊？”
　　“zhong hua ……”莫雪遥只能用音译了。
　　“种花？”
　　“对，就相当于是用我们国家的名字作为品牌名的香烟。”
　　“哦哦，我懂了。”诺拉用力点了点头，接过了莫文利递来的香烟，熟练地点上后，叼在了嘴里。
　　在Z国的这个年代，抽烟的女人并不多。
　　不过，如果是本国女人抽烟，就会被人们认为是放浪和不自重，但若是外国女人抽烟，那就又不一样了，大家反而会觉得她不羁而潇洒。
　　大多数国家的人都是对外人严格，对自己人宽容。
　　Z国却恰恰相反，倒是对自己人更严格些，也不知是否和儒家文化有关呢？
　　“哈哈，这次是过来玩的？”父亲大笑着问道，顺便朝莫雪遥挤了一下眼睛，示意她翻译翻译。
　　“哎呀，好麻烦，让婉言翻译啦。”
　　“臭丫头，白养你那么大了！”父亲没好气地说道。
　　“我想喝水啦。”莫雪遥找着借口，走到了冰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一瓶昨天晚上冰在里面的凉白开，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
　　“又喝冰水，小心肚子疼。”母亲白了她一眼。
　　“切，我身体好得很哩！”
　　“早饭吃了没。”
　　“啊——！”莫雪遥一拍脑门，“忘了！”
　　“言言没喊你吃早餐吗？”
　　“她……大概也忘了？毕竟诺拉来得太突然……咳咳。”
　　“真是的，言言都被你传染了，变得迷糊了。”
　　“嘛，婉言也会犯错的嘛，多正常啦。”莫雪遥反倒为她开脱道。
　　李婉言听到了这边的对话，明显愣了一下，貌似她现在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早上起来连早餐都没吃呢。
　　男人之间的交流往往都从一支烟开始，诺拉虽然不是男人，但她会抽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一些共同话题。
　　李婉言作为他俩之间的翻译，让他俩能够相谈甚欢。
　　“老爹，你就不能和诺拉用俄语交流吗？”
　　“我俄语差的很，就会些常用的单词。”
　　“那你总不能一直让婉言给你当翻译吧？”
　　“干嘛？老爹我把你的‘童养媳’借走了，小兔崽子你吃醋啦？”父亲大笑着调侃道。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
　　“等下我要去找房子租住，稳定下来后再来找你们。”诺拉一抹红色的长发，笑着说道。
　　“不留下来吃个午饭吗？”莫雪遥挽留道。
　　“嗯，不用，我先去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好吧，最好找我家附近的出租房啊，这样见面方便点。”
　　“我们陪诺拉一起去吧。”李婉言提议道，“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哦，也有道理诶，那诺拉，我们陪你一起吧，免得你被骗了。”
　　“行，那就这样吧。（Yep. Okay then.）”
　　莫雪遥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去别人出租的房子，有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遥遥怎么这么兴奋。”李婉言微微侧目问道。
　　“嗯，因为感觉租房子就是独立的第一步啊，远离父母，一个人租住，或者和自己喜欢的人住一起，想想就浪漫啊，不是吗？”
　　“哪有那么简单。”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等自己租房子了之后，你就又会烦恼房租太贵了。”
　　“啊，也是，不过如果有钱的话，就没有这种担忧了……”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诺拉来到了一家中介公司，这是专门为外国人寻找出租屋的中介，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来这里的俄国人相对比较多一些。
　　哪怕只是H市的一个分店，都有会俄语的年轻大学生。
　　只要有护照和签证，租住房子就不成问题，不过因为护照上的时间有限，所以一般合同就是按照护照终止日期来写的。
　　除非有特殊的要求，即使浪费钱也要保留房间等之后重新办理签证再来租住的。
　　这些倒是无需担心，因为后面可以再续约的嘛。
　　本来，由于外国人的租住时间都不太长，一般人不愿意租住给外国人，但在Z国却是个例外，仿佛把房子租给外国人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一样。
　　除了少数房东反而会抬价，大部分的房东不仅不会加价，还会降低一些价格租住给外国友人。
　　虽然诺拉确实是自己的朋友没错，但这种有些奉承和迎合的态度，还是让她感觉有些丢脸。
　　来来回回的去看房子，一直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才找到一间诺拉觉得满意的屋子。
　　距离莫雪遥家并不算太远，也就是骑车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而已。
　　房子是在一楼，诺拉喜欢它就是因为这里有一个独立的院子，可以侍弄一些花花草草，甚至养些宠物什么的。
　　屋子虽然没那么大，但也足够宽敞，两室一厅对于她一个人而言其实显得比较多余。
　　“确定要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吗？”莫雪遥不解地问道，“我觉得之前那种一室一厅的公寓楼就够了吧？房租还便宜些，而且还地处闹市区呢。”
　　“嗯，就这里吧！房租不算太贵，我很喜欢这里！多出来的房间，可以留给小遥到时候来玩的时候住呀！或者，有空的时候，可以带你的朋友来我这里聚会，我喜欢热闹！”诺拉揽着莫雪遥的肩膀大笑道。
　　“诶——？算了算了，随你吧……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从这里看得出来，诺拉的家境肯定不错，否则绝对不会这么浪费的，毕竟诺拉看起来又不是那种即使家里没钱还要铺张浪费的人。
　　“去吃午餐吧！”
　　“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早餐和午餐都没吃，感觉肚子都饿得有些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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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毛妹的日常

　　二零零零年，六月十一日，星期天。
　　这是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对于学生们而言，意味着期末又临近了一些。
　　也就是像这样的接近期末的日子，才反而会觉得哪怕是双休日都显得有些煎熬。
　　无论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多半都在盼望着快点结束期末考，好迎来长达两个月的暑假。
　　清晨刚起，莫雪遥拿出冰箱里昨夜放进去的冰水喝了一大口，今天她起得算是早了——对于双休日而言。
　　但就算是七点钟，头顶的太阳也相当的刺眼和明艳。
　　这样烈日当空的早晨，起床喝一口冰水简直不要太爽——最起码现在的莫雪遥是这么认为的。
　　她在里面放了点糖，甚至还能喝出几分薄荷般的清甜来。
　　“完美的天然可乐！”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走进了卫生间里。
　　“啪嗒。”然而刚推开门，那已经腐烂木门的下半部分终于不堪时间的重负掉落下来，稍微一用力，就能将那块破木板掰断。
　　当然也能看得出来这发黄的木门做工实在太差，并非实木，甚至用的都不是木板拼接，里面核心部分是一堆被压实的木屑渣渣，说不准其实更糟糕——是花生壳的碎屑呢！
　　“怎么了。”李婉言将两碗粥都端到了桌上，稍微凉一凉，毕竟是夏天，大家还是喜欢微凉的粥，而不是冬天那样有些烫的粥。
　　“木门下半部分掉下来了。”莫雪遥挠了挠头，“好烂的木门啊……大概是下半部分三分之一左右的木头掉下来了。”
　　李婉言走到盥洗室门前看了一眼，发现掉下来的部分确实有些多。
　　已经不需要低头才能看到里面了，只要微微侧目就能把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了。
　　这扇门的作用终于从遮挡视线和阻挡水溅出来变为了——只能阻挡部分的水溅出来而且还遮挡不住视线的程度了……
　　“这门也有十年了啊……但现在就寿终正寝是不是太快了点？”莫雪遥嘟嚷着摇晃着木门。
　　“再晃就整个掉下来了。”
　　“卫生间的防潮处理很差啊……”莫雪遥叹了口气，“算了，待会儿和老爸说一下好了。”
　　“干爹会修吗。”李婉言问。
　　“嗯……不知道，感觉他好像什么都会一点的样子，不会修也应该会……重新装一扇吧？”莫雪遥一边拿起自己的牙杯，一边回答道。
　　“太潮了啊……牙杯也发霉了啊……”莫雪遥头疼的捂住了额头，“镜子也裂得越来越厉害了，感觉这家里到处的东西都得换啊！老爸老妈当年装修的时候到底用了多么廉价的材料啊！”
　　李婉言无奈地笑了笑。
　　洗漱完后的莫雪遥和李婉言一起吃了早餐。
　　她今天倒是不打算去水果店，因为昨天一整天基本都在和诺拉看房子，所以作业没怎么写——虽说星期五写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些没写完的嘛，比如语文周记什么的。
　　最近为了偷懒，她就直接将自己写的酥糖日记当周记交上去了，还得到了老师的评语。
　　叶雯貌似挺喜欢的样子，并不介意她拿这种带着幻想风格的日记来当做周记上交。
　　毕竟真要写什么周记的话，平淡的日常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可写的东西呢！
　　一个星期下来，发生的大多是些琐事罢了。
　　“喂，老爸？”虽然不去水果店，但家里木门坏掉的情况还是得和父亲说一声，莫雪遥拿起座机拨通了水果店的号码，“喂喂喂？”
　　“喵——”电话那头传来酥糖的叫声。
　　“诶？酥糖？”
　　“喵呜——”依旧是酥糖的声音，并没有其他人答话。
　　莫雪遥听见了母亲正在和其他人介绍着水果的价格，也听见父亲正在极力推销着水果花篮的声音……
　　也就是说，父母俩都在忙活，电话是酥糖接的？
　　莫雪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怪异的画面。
　　一只猫接电话……是巧合摁到了免提键而已吧？
　　“喵喵——喵呜——”酥糖着急地大叫着，终于引来了母亲的注意。
　　“喂？喂？是遥遥吗？酥糖刚才竟然接了电话。”
　　“碰巧摁到免提键了而已吧……”莫雪遥随意地回答了一句，“老妈，家里卫生间的木门下面三分之一的木板掉下来了。”
　　“怎么会掉下来的呢？”
　　“还用说吗？太潮了啊，烂掉了啊。”
　　“肯定是你开关门太用力了，妈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做事一定要轻手轻脚。”
　　“什么呀，那玩意儿都那状态了，掉下来能怪我啊！”莫雪遥不满地大叫道，“能不能讲点道理啊老妈！”
　　“哈哈——别怪小遥，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它快掉了，估计最多再用几天就要彻底掉下来的，本想今晚回去拿钉子固定一下试试，没想到还是没坚持住啊。”
　　“还不是你当年去赌博，害得我们没钱装修，买了个那么烂的门。”母亲又怪罪起了父亲来。
　　“哎呀，你这人干嘛老是翻陈年旧账，真是，女人都这样吗？”
　　“什么叫都这样？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你外面有女人了？”
　　“哈哈——”电话里能听到客人们大笑的声音。
　　“哎，做生意呢，到时候买扇门回去装上就好了呗。”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啊，我们家里什么时候也得重新装修一下了。”
　　“重新装修你想住哪里啊？”
　　“也是，算了，到时候再说，而且，也没什么钱，这些钱还是先还给阿良比较好。”
　　“喂，遥遥？那你今天不来了？”
　　“老妈怎么知道？”
　　“你打电话来，而不是自己过来说，我肯定知道你不来了啊，毕竟我可是你妈呀！”
　　“嘛，今天在家写作业，休息休息。”莫雪遥讪笑了一下，“不过去了啊。”
　　“哦，行，那你和言言一起做午餐和晚餐吃，不要总让言言做，干事儿的时候你也主动一点行不行？每次都是言言在干，你就躺在那偷懒。”
　　“诶嘿……知道啦知道啦！”莫雪遥有些心虚地大嚷道，“挂了啊！”
　　说罢，她没等母亲再说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咚咚咚。”刚挂断电话，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莫雪遥回头大喊道。
　　“是我！”诺拉用中文回应道。
　　“诶，诺拉啊？”莫雪遥推开木门，又推开外面那一道铁门，就看见诺拉拎着两个袋子正站在门口冲她爽朗的笑。
　　“诺拉，这么早过来了？可我今天要写作业。”
　　“没关系，我等你们写好。”诺拉抬起了自己手中的袋子，“我买到了伏特加，还有自己做的食物。”
　　“是什么？”
　　“土豆和玉米！”诺拉又举起另一个袋子，“这里面装的是零食。”
　　“好丰盛啊……”莫雪遥感觉自己的午餐问题好像解决了。
　　“你好，李婉言。”诺拉用有些走调的中文向李婉言打了声招呼。
　　“你好，诺拉。”就像是教科书一般的对话——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
　　“这些是水煮的土豆和玉米，剥了皮就可以直接吃了，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的玉米，所以甜玉米和糯玉米我都买来煮熟了。”
　　“哇，好多零食……”莫雪遥拆开另一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薯片、饼干之类的膨化食品。
　　“嗯，聚会肯定要好多吃的！”诺拉微微一侧脑袋，“你们写作业吧，我可以在旁边看电视吗？”
　　“咦，那边家里没有吗？”
　　“有是有，但我喜欢热闹呀！”诺拉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一个人待在家里很寂寞的，小遥不是这样的吗？”
　　“啊？我？没有吧……我以前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的……”
　　“诶？不会感觉孤独？感觉很难受？”
　　“不会……的吧？”
　　诺拉的到来，让家中又热闹了许多，莫雪遥也加快了写作业的速度，终于在中午之前将所有作业都写完了。
　　而诺拉此时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电视机里播放着抗日剧，她那一头红发凌乱地撒在地上，口水无意识地从她嘴里流了出来，旁边是两个空酒瓶。
　　一口气喝了两瓶伏特加？
　　没醉得不省人事已经算是厉害了。
　　“诺拉？诺拉？”
　　“啊呜……？”诺拉含糊不清地说了一连串的俄语，莫雪遥根本就没听懂。
　　“说一下英文……你怎么喝醉了？”
　　“嘛，还好啦……不算很醉。”诺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小遥，写完了？”
　　“嗯。”
　　“现在几点？”
　　“十二点……”
　　“晚上了？”
　　“没，才中午。”
　　“哦……写完作业啦，我们来打牌吧！”
　　“你这样没问题吗？”
　　“没关系的，两瓶而已啦，是我最喜欢的量哦～晕乎乎的很舒服的呢～嘿嘿……小遥……”诺拉又说了好几句俄语，然后忽然抓起莫雪遥的下巴，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下去。
　　“啊啊啊？”莫雪遥感觉受到了惊吓，慌忙躲避，让后者吻到了自己的锁骨上，在‘啵’地一声之后，还留下了一个唇印。
　　“诺拉？清醒一点啊喂！”
　　“小遥，喜欢你哦～李婉言，我也喜欢你～”诺拉说着，又抱住了站在一旁看着的李婉言，后者在毫无防备之下，直接被亲吻了脸颊。
　　就算是李婉言，小脸也开始发红了。
　　“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来来来，喝酒，打牌～！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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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输了的惩罚

　　诺拉看起来虽然确实有些晕乎乎的了，但似乎还带着几分理智，最起码不会拿着酒瓶往自己头上砸……
　　“来——吧！”诺拉十分勉强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斜倚在墙边，“嗯……抱歉……扑克牌在塑料袋里，帮我拿一下……”
　　还能用英语进行交流，说明她喝的还不算很醉。
　　否则的话肯定是只会用母语说话的。
　　“真的没问题吗？”莫雪遥摸了摸自己那滚烫的小脸，侧目看向李婉言的时候，发现后者的脸颊也有些微微泛红。
　　“没关系的啦，来打牌～你们会打吗？德州扑克？这种牌的规则……全世界通用。”
　　“德州扑克？”莫雪遥稍有耳闻，毕竟她也是看过赌神的，里面打的牌貌似就是德州扑克。
　　但她却并不了解规则，要说平时玩过的，有相近的，大概就是诈金花了吧？
　　“有规则吗？”
　　“No，No……”诺拉磕磕绊绊地说了好几句‘no’，才总算组织出完整的语言来，“不是，我的意思是，有，在扑克牌的盒子上，是英文的，你们自己看一下吧……嗝。”
　　李婉言摇了摇头，将扑克牌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脸上的红晕已然消失不见，眉宇间逐渐浮现出几分厌恶来。
　　“怎么了，婉言？”莫雪遥察觉到了李婉言表情的变化，疑惑地问道。
　　“没事。”
　　“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嗯。”
　　好在诺拉虽然喝醉了，但也还算比较有酒品——只是比平时显得更加豪放而已。
　　莫雪遥和李婉言拿着扑克牌，研究着上面所写的德克萨斯牌的规则。
　　总的来说貌似和诈金花差不多，只是在细节上有所区别而已。
　　因为用了一些较为专业的术语，所以还得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讨论才能理解某些词汇的含义。
　　诺拉这会儿正在往嘴里塞着玉米，不过她貌似忘了怎么吃玉米了，不是抱着一侧啃，而是像吃棒冰一样往嘴里塞……
　　“诺拉，你这样能吃得了玉米吗……”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嗯？玉米？”诺拉愣了愣，“这是玉米吗？”
　　“诶？那不然呢？”
　　“唔……我就说怎么那么硬，我还以为我拿着的是土豆……”
　　玉米装在塑料袋里，而水煮的土豆则放在铁饭盒里，对于诺拉而言，这似乎都是很不错的下酒菜。
　　如果是莫雪遥的话，还是更喜欢用水煮的花生或者茴香豆什么的当下酒菜呢。
　　主要是那些不容易饱。
　　而土豆玉米这种，都可以算得上是主食了啊……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没问题，对于诺拉而言，酒就像吃饭时解渴用的饮料一样，所以是多喝酒少吃菜，而不是如Z国人一样，多吃菜，少喝酒。
　　话说，酒根本就没法解渴吧……
　　莫雪遥嘟嚷着，从诺拉的塑料袋里掏出一包软糖来：“诺拉，我拆开吃了啊？”
　　“没问题——！”诺拉拖着长音回答道，“来发牌吧～！输赢……嗯，要赌点什么吗？”
　　李婉言的眉头皱了皱：“不要赌钱。”
　　“嘛，朋友之间当然不可能……赌钱的啦！”诺拉抓着自己手里的玉米傻笑道，“嗯，是，那个……啊……惩罚游戏！输了的人，要惩罚！”
　　“所以，要怎么惩罚啊……？”
　　“由赢了的人决定，不能太过分。”诺拉简单地回答道。
　　莫雪遥起身给她倒了杯白开水：“诺拉，你先喝点水醒醒酒吧。”
　　“哦……水里也有酒味。”
　　“是你喝得太多了啦……”
　　虽说在休息的时候莫雪遥更想用小霸王学习机连接电视玩玩游戏，但怎么说呢，好歹对方是客人，也得照顾一下她才是。
　　“满堂红（Fullhouse）！”诺拉猛地将牌一丢，重重地拍在地上，红着眼睛喘着粗气，“诶嘿，谁比我大！？”
　　信心满满跟牌的莫雪遥，发现自己的牌比诺拉小了一点，她是三个三带两个五，而她只是同花，分别是红心的‘6’、‘9’、‘10’、‘K’、‘A’。
　　至于李婉言，她其实早就想弃权了，但反正也不赌钱，就想着直接跟牌碰碰运气，万一就赢了呢？
　　如果大家都没有凑成固定的牌型，那么就只能是比大小了。
　　然而当牌面完全展开的时候，证明了李婉言的牌确实是最小的。
　　“啊哈哈，你们俩输啦！”诺拉盯着二人的牌看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分析出来到底谁大，喝了酒之后，她的思维速度貌似变慢了很多，“嗯……惩罚……”
　　“我们两个都算吗？”
　　“嗯……不，牌最小的……那个，是……是……”她一时间想不起李婉言的名字了。
　　“我。”李婉言指了指自己，“你还是睡一会儿吧。”
　　“没事呀，晕乎乎地打牌才有意思呢。”诺拉咧牙笑道，“嗯，你要接受惩罚哦。”
　　“……嗯。”
　　“水……水喝完了，帮我倒一杯……”诺拉的要求却意外的简单。
　　这让李婉言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喝了酒之后就变得很恶劣的。
　　应该说，一个性格好的人，也不会只因为喝了酒而变得丧心病狂。
　　而一个性格不好的人，喝了酒然后去发疯，那就只是拿喝酒作为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
　　这是一场特殊的德克萨斯牌，到后面连跟牌之类的流程都没有了，就是直接发牌，然后翻牌，看看谁的更大。
　　然而事实上，德克萨斯牌最核心的地方，应该就是过程中的心理战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的后劲又上来了一些，诺拉现在连牌都捏不住了，都是放在地上直接摊开，红发变得有些散乱，说话也显得更加含糊不清了。
　　“嗯……又赢了吗？你们的惩罚都好没趣呀……我来示范一下……”诺拉将双手搭在了这次牌面最小的莫雪遥身上，“小遥，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啊……好……”莫雪遥有些忐忑。
　　“你到几岁才不尿床？”
　　“哈？”
　　本来不怎么感兴趣的李婉言，忽然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我怎么可能记得嘛！”她窘迫地挠了挠脸颊。
　　“诶？真的不记得了？”
　　“嗯……嗯……小学两年级之后应该就没有了吧……咳！！”
　　“哦。”诺拉又坐了回去。
　　喝酒的人，总是会显得稍微有些莫名其妙。
　　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运气似乎站在诺拉那边，下一把她又赢了，于是她认真地看向李婉言，问道：“婉言，你身体的哪个部分，最敏感？”
　　李婉言抿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雪遥倒是庆幸刚才诺拉没问这个问题了。
　　“那，我指一指，如果是了，你就点头，好不好？”
　　“嗯。”李婉言低着头扫了一眼莫雪遥，发现她在看自己，又故作淡定地把视线挪向了别处。
　　“这里？还是这里？难道是这里？诶？不会吧，是这里？”
　　“嗯。”
　　“真的是这里吗？”莫雪遥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把。
　　那里是李婉言的腰部，捏起来的手感……嗯，不怎么软，感觉有点硬。
　　平时有那么硬吗？
　　李婉言像是机器人一样缓缓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莫雪遥，然后略显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诶，原来真的是啊！”
　　“遥遥。”李婉言那无奈的声音里，又带了几分嗔怪。
　　不过，如果不是很熟悉她的人，恐怕是听不出来的。
　　接着，总算是轮到莫雪遥赢了一盘，她决定为李婉言‘报仇’，指着诺拉问道：“诺拉，那你最敏感的地方在哪里？”
　　“当然是这里啦！”诺拉吐出了自己的舌头，嗯，貌似有些发白。
　　话音刚落，她的脑袋一歪，就这么睡了过去。
　　毕竟是整整两斤伏特加，她能坚持这么久，保持了一定的清醒，已经很不容易了。
　　“呼，终于睡着了。”莫雪遥松了口气，“婉言，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吧，都弄得一团糟了，还好她没吐……”
　　“酒一点也不好喝。”李婉言轻轻地顺了顺诺拉的红发，“为什么那么多人非要去喝。”
　　“大概只是喜欢喝醉了的那种感觉而已吧？”
　　“醉生梦死。”李婉言的语气不太好。
　　莫雪遥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李婉言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对于酗酒的人都十分讨厌。
　　她没有讨厌诺拉，已经算是足够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人了。
　　要知道，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别人身上的某些性格特点或者个人习惯而带有偏见。
　　虽说有些偏见可以随着相处而消除，但第一印象同样也是很重要的。
　　往大了说，Z国人有不少是地域偏见，而外国人则是种族偏见。
　　往小了说，莫雪遥不喜欢那种说话不爽快，背后还嚼舌根的人，这些都是偏见的一种。
　　李婉言不喜欢经常喝酒的人，也是类似的偏见之一。
　　“婉言，其实诺拉还是蛮好的啦……”莫雪遥努力想为她开脱一下。
　　“嗯，我知道。”李婉言将她的上半身抱了起来，“所以我没有说讨厌她。”
　　“咳咳，那就好……嗯……抱歉。”莫雪遥挠了挠头。
　　李婉言闻言，朝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神情。
　　“毕竟是我的朋友啊……”
　　“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咳，啊？我没那么想啊？”
　　这大概就是女人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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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 跃层公寓里的天听蝉

　　星期天的中午，阳光已经在天听蝉的身上晒了许久，但她却才刚刚醒来。
　　昨天终于办理完了所有的手续，正式入驻了这个每层空间不大，但却足有三层的公寓里。
　　虽说公寓本身就不算脏，但有着轻微洁癖的她还是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至于行李，那倒真的不多，稍微整理一下就全部收纳好了。
　　刚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还觉得自己是在那狭小的鸽子笼里。
　　但等她滚了两圈撞到墙时，才发现这块地面竟然如此的宽敞。
　　阳光从飘窗外照射进来，飘窗上摆着一个枕头和一本书，如果在这上面摆上一张矮桌的话，她甚至不用去书桌前，在这里就可以完成一天的学习。
　　这是属于她的温馨之家。
　　虽然只是租住，但也算是实现了她许久以来的梦想。
　　事到如今，也只能感慨一句——有钱真好。
　　有钱的时候，你买东西，甚至比人家没钱的人还要便宜些。
　　因为越是有钱，别人就反而越是要讨好你，想要攀上你的人脉资源，在以后得到一些帮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投资。
　　然而大部分人都是不会投资穷人的。
　　左紫雅对于天听蝉的就定然不算投资，哪有不求回报的投资呢？
　　这应该是叫做资助才对。
　　她起身收拾好被褥，然后将一边的柜子拉开——这些柜子下方都有轨道，顺着拉开之后，就会看到另一片能拿来做书房的空间，以及通往楼下的楼梯。
　　睡觉的地方是在三楼，卫生间在二楼，厨房则是在一楼。
　　虽然实际上的空间并不大，但因为要走楼梯，所以会让人产生一种住在别墅中的错觉。
　　这家公寓就是以这样奇特的布局来作为卖点的。
　　一个人的家中，安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
　　天听蝉没有去这间屋子的一层做早餐，而是先走进了浴室里。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就喜欢早上洗澡——即使昨天晚上已经洗过了。
　　因为每天清晨醒来，然后好好的洗一个澡，感觉就像是能将自己身体和心灵中的尘埃都洗净一般。
　　住在鸽子笼里的时候，只能压抑着自己的这种习惯，毕竟洗澡的地方不太好找。
　　而现在，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一个人的家中，享受一个人的洗澡时光。
　　她先是认认真真地冲了个澡，然后走进已经放好热水的泡澡室里——这是在楼梯间的下方，显得稍微有些狭窄，但反正泡澡嘛，就是躺着，也不会乱动的。
　　这里有一扇窗户，透过干净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和来往的车辆……
　　在白天泡澡，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事情。
　　在别人看来十分刺眼的阳光，在她看来却是如此的温柔和煦。
　　“呼……”天听蝉舒舒服服地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像是在做着一次洗涤自身的朝圣之旅。
　　她甚至觉得可以就这样坐在这里看一整天，下方的城市，就仿佛是一部用高空俯视角拍摄的电视剧中的画面一般。
　　不过一天就这么泡下去显然也是不行的，她有些不舍的起了身，然后坐在浴缸里，用一把专门用来清洁体毛的胡须刀仔仔细细地将自己双腿、腋下的柔软绒毛一点点的刮去。
　　她喜欢这种浑身清爽的感觉。
　　现在她脑袋以下的部分，连一根毛发都没有，全部都被刮得干干净净。
　　这让她忍不住多摸了几遍自己那光洁的大腿。
　　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女孩子一样，这让她感觉身心都莫名的愉悦。
　　她难得对自己笑了起来，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将浴缸里的毛发清理干净。
　　在这个只有自己一人，但却有三层的空间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住在一座安全的空中堡垒里一样。
　　也格外的放开自己，或者说，难得的想要尝试一下。
　　所以她什么也没穿，就将围裙套在了身上，即使房间里空无一人，她的小脸也还是有些泛红。
　　就这样，任由风儿吹过自己的身体，家里的窗户都被打开，反正住得那么高，也不会被人发现。
　　甚至，她还有那么一些隐隐的期待，希望能够被人发现。
　　当然，只是这么想而已，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了，恐怕她是没法高兴得起来的。
　　只穿着一件围裙的天听蝉拿下菜板，将冰箱里昨天买来的蔬菜拿了出来。
　　很久没有自己在家里这么正式的做菜，让她的心情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浪费了食材。
　　虽然这里一丁点儿的肉都没有，但对于她来说，哪怕是几毛钱一斤的蔬菜，也是十分‘昂贵’的。
　　毕竟，这可是一种消耗品呢。
　　在这个时代，对于大多数人家而言十分先进的油烟机被打开，发出‘哗啦啦’的噪音。
　　她轻哼着一首很有节奏感的曲子，自己用手指敲着案板，打着鼓点。
　　锅子被烧热后，她才将油倒下去，一只手将锅子抬起来，轻轻的晃动，让油覆盖得更加均匀——她买的是小店散称的菜油，自己拿可乐瓶去‘打’来的，比超市里买的品牌油要便宜许多，缺点就是油烟特别的大。
　　好在这油烟机的吸力强劲，所以那点噪音也就不被她当回儿事了。
　　“唔！”单只手拿着锅子的她，差点没握住，让锅子直接翻倒过来，要是真翻倒过来的话，那热油恐怕就要溅到她身上，留下几处烫伤了。
　　还好她及时伸出了另一只手，用两只手，才勉强能够握住这个不锈钢锅。
　　“力气已经小了那么多了吗？”天听蝉自言自语地说着，却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带着几分幸福的愉悦，嘴角也勾勒向上，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对于她来说，无论女孩子的优点还是缺点，都想体验一遍。
　　女孩子的力气小，她在服用了很久的雌性激素后，力气也变小了许多，这一点就很接近女孩子了。
　　作为一个假女孩的她，最羡慕的就是女孩子那种娇弱的美。
　　要是让她选一个最喜欢的古典美人，她一定会选择林黛玉。
　　或许，是她的内心深处，想要被人呵护，被人爱怜吧……
　　如果没有人这样对待她，那么她有时候甚至会自己怜爱自己。
　　比如对着镜子觉得自己好柔弱，好想抱住自己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挺可悲的呢。
　　但生活有太多的残酷，偶尔的麻醉自我，其实才是她能一直走下去的重要原因之一啊！
　　她幻想着，自己就是一个病弱的女孩儿，然后为了自己的丈夫，还是要坚持亲手给他做一顿午餐，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爱。
　　——她到底是爱着那个虚拟的丈夫，还是爱着那个虚幻的自己呢？
　　“唔！”天听蝉猛然回过神来，发现大蒜都被热油爆成‘花’了，赶忙将早已准备好的小青菜倒了进去。
　　青菜上的水没有完全沥干，碰到热油之后，里面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她有些慌乱地躲到一旁，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几滴热油溅到了。
　　本就有许多伤疤的手臂上，又留下几个红点印。
　　她灵机一动，抓起锅盖当做盾牌，小心翼翼地躲在后面翻炒着锅子里的青菜。
　　这就是她的午餐了。
　　一盘青菜，一碗米饭，外加一杯用紫菜加盐泡出来的紫菜汤。
　　清淡而简单，她对此早已习惯——或者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很少能吃得这么好了。
　　之前住在鸽子笼里，还需要负担房租的时候，她每天的伙食基本都是馒头就咸菜。
　　今天是星期天，太阳很明媚，时间也还很多。
　　吃完午餐的她，又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午后的时光，然后才慢悠悠地打扫起卫生来。
　　厨房里当然是必须打扫的，否则会留下油垢，到时候就更难清扫了。
　　除此之外，其他每一层都得打扫一遍——即使几乎没有什么灰尘。
　　对于有些洁癖的人来说，打扫卫生与其说是在将环境里的灰尘污垢扫除，不如说是在给自己一个安心吧？
　　忙碌完这一切的她，摘下了围裙，又去洗了个澡，然后将左紫雅送给她的浴巾裹在身上，坐在了第三层的书房里。
　　这里有一扇落地窗，采光格外的好，如果看书累了，她还可以抬起头欣赏欣赏远处的风景。
　　有时候浴巾滑落了，她还会对自己娇羞地一笑，仿佛有人在看着她一样。
　　然而事实上，整间屋子中，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叮咚～”门铃声忽然响起。
　　天听蝉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四下看了一番，差点忘记自己把衣服放在哪里了。
　　而后，她将衣服套上，装作不急不缓的样子，走下了楼。
　　“小蝉～”门口是一个人过来的左紫雅，她歪着头打了声招呼，然后将一个小平板车推了过来，“锵锵锵，我要换电脑啦，这台旧的就送你啦，勉强用用应该没问题，公寓是有免费接固定电话网线的吧？既然有网的话，就不要浪费啦。”
　　“唔姆。”
　　“哇，里面打扫得好干净～以后谁娶了我家小蝉，肯定很有福分呢。”
　　天听蝉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让到了一旁：“家里只有一双拖鞋。”
　　“没事，这次我又给你带了点日用品来，不要拒绝哦～！都是些便宜的东西，生活上都能用得到了。”
　　“这是最后一次。”天听蝉咬着嘴唇说道，仿佛是她在送别人东西一样。
　　“嘛，知道啦知道啦，真是的，小蝉总是这么倔脾气呢。”
　　“……欠你的，我都快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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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在考虑是否要取消和现实同步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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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轮到莫雪遥痛经了

　　六月十二日，周一。
　　难得起床比李婉言早的莫雪遥，习惯性地走到冰箱旁，拿起里面的冰水就往肚子里灌。
　　其实时间尚早，太阳虽然已经出来，但还远远没有到炎热的程度，但毕竟已是夏天，喝上这么一口冰镇的凉水，实在是让人感觉到心情无比的舒畅。
　　“哈呼——”莫雪遥长出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推开盥洗室的房门——这扇门依旧没修好，貌似老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新买一扇门才行，可是买一扇门又要花不少钱，而这破门好像也不是真的不能用了。
　　所以暂时还是就先凑合着吧。
　　毕竟都是从那个相对穷苦的时代过来的，凑合凑合，就是这个年代不少普通人铭刻在内心深处的习惯。
　　能用就继续用，能补就绝不换新的。
　　别说东西只是旧了，哪怕破了一半，只要差不多，那就继续凑合呗。
　　但往往是这样凑合过的日子，反倒是能攒下钱来……
　　莫雪遥对着镜子认真地刷了三分钟的牙，然后又用洗面奶洗了脸。
　　不仅是脸庞的每一个地方，就连脖子都要仔细洗一洗。
　　不然到时候脖子和脸的肤色不同，不是显得更尴尬吗？
　　“呃……长痘痘了……”莫雪遥撩起刘海，对着破裂的镜子仔细照了照，正想用指甲掐掉，就被李婉言的声音所阻止了。
　　“别掐，会留痘印的。”
　　“诶？婉言，醒了啊。”
　　“嗯。”李婉言将自己用的祛痘膏递给了她，“涂点这个吧，虽然便宜，但是很有用。”
　　“哦哦，好的……嘶，怎么感觉有点刺刺的。”
　　“有就对了。”李婉言抿嘴笑了笑，“快洗漱吧。”
　　“嗯我已经洗好啦，你来吧。”莫雪遥对着镜子又看了几眼，转身离开了盥洗室。
　　“都起来了？”正在阳台上晒衣服的母亲端着脸盆往室内走来，“早餐是粥和鸡蛋饼，自己去盛。”
　　“噢——”莫雪遥拖着长音回答道。
　　昨天诺拉是晚上走的，虽然没有完全酒醒，但已经可以自己回家了。
　　莫雪遥担心她路上出事，后面还是亲自送她到了家里。
　　听说她今天想去银湖玩，不过因为是周一，所以二人没办法陪她一起。
　　晴朗的日子，当然还是骑车更舒服了。
　　特别是在这样的清晨，享受着微风的轻拂，那感觉简直不能再好了。
　　一到教室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所有窗户，并且打开所有的吊扇——不仅能够通风，还能够驱散夏日的热意。
　　窗外的蝉鸣和鸟叫交织着，弹奏出了一首独属于夏天的乐章。
　　莫雪遥把头发完全放了下来，任由风儿将它们吹乱，她正打算复习一下数学内容，却忽然感觉到腹部像是被电击了一下般，传来了一种酥麻和刺痛的感觉。
　　这让她浑身都猛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李婉言关切地问道。
　　“唔……没事……就感觉好像突然肚子疼……”
　　“早上是不是又喝冰水了。”
　　“嘿嘿……”莫雪遥挠着脸颊讪笑。
　　“遥遥应该今天来例假吧。”
　　“诶？是今天吗？”
　　“没算吗。”
　　“忘记算了……”
　　“我帮你算过了，应该就是今天。”李婉言的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例假还喝冰水。”
　　“啊嘛……忘了忘了……应该只是闹肚子而已……”虽然疼痛还在传来，但莫雪遥却努力装作没感觉到的样子，免得李婉言继续说教。
　　有时候她就像莫雪遥的母亲一样啰嗦……
　　很难想象她平时竟然是一个比较沉默的人。
　　那天她还在笑话花银银身体素质不行，没想到她竟然也遇上这种事儿了。
　　到底是不是冰水的原因，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这疼痛的感觉愈发强烈。
　　就像是有刀子在腹部搅动一样疼痛。
　　明明都还没有开始流血。
　　“咕唔！”莫雪遥猛地站了起来，拿出书包里早已备好的东西直奔女厕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流量并没有花银银那么大，最起码这片苏菲就足够用了。
　　但那疼痛感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不知道普通的女生在痛经的时候会不会痛恨自己作为女孩子的这个身份，反正莫雪遥现在是有这种痛恨的感觉了。
　　普通的例假得益于现代科技的发达，习惯了也就还好，但痛经可不一样。
　　这种时候能疼得人恨不得把让自己疼痛的东西掏出来……
　　莫雪遥趴在桌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课桌的边缘，感觉自己此时疼得甚至能把桌子都给掰断了。
　　当然事实上她是没有那么大力气的。
　　“小遥怎么了？”第三个到校的雪先生疑惑地问道。
　　“……妈.的……”莫雪遥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雪先生，半天才憋出这两个字来。
　　疼痛到了这种程度，已经让人没法再保持优雅了。
　　“痛经？”雪先生立刻做出了判断。
　　“对……痛死我了……”
　　“我今天带了新一期的科幻杂志，要不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对于这种情况，哪怕是雪先生其实也束手无策，只能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试试吧……”莫雪遥轻咬着嘴唇说道。
　　然而事实上，她在打开书页后，连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早安呀，小遥～”不多时候，墨竹莜也进了教室，轻声喊道，“小遥小遥小遥？怎么了？”
　　“肚子疼……”
　　“拉肚子还是痛经了？”
　　“痛经……”莫雪遥恨不得拿自己的头撞桌子，她现在正在咬着自己的手掌，希望能用这种方法来缓解疼痛。
　　确实有点效果，但并不大。
　　剧烈的绞痛让她几乎没法进行思考，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全部都是负面的句子。
　　比如‘草泥马的怎么那么痛’、‘老子要痛死了’、‘我他妈受不了了’之类。
　　她没有喊出来不是因为还有理智，而是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多少了。
　　“小遥痛经了？”墨筱笑坐在她身旁，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在这一瞬间，莫雪遥有一种自己是她妹妹的错觉。
　　不愧是有妹妹的人，照顾别人的时候，也感觉像是姐姐在照顾妹妹一样。
　　“咕唔……”
　　“要不要喝点汤？我带了自己煮的豆腐汤来，里面放了一些养身的草药。”墨筱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唔……没胃口……”
　　“喝点试试吧。”墨筱笑将自己的保温杯拿了出来，打开盖子，把热汤倒在了最外面可以作为杯子用的盖子上，然后递给了她。
　　“很好喝的哦，是姐姐煮的汤，我们是打算中午吃便当的时候喝的呢！”
　　盛情难却之下，莫雪遥也只能勉强撑着桌子挺直腰板，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豆腐汤。
　　“嘶——好烫！”她的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慢点喝啦，我给你吹吹～”墨筱笑温柔地笑着，凑过来吹了吹热汤，不知为何，让莫雪遥感觉疼痛感都减缓了些许。
　　等汤稍微有些凉了之后，莫雪遥才又喝了一口。
　　现在是温热的，温度正好。
　　汤的味道不算很鲜，有一股草药的味道，仔细品尝的话是苦涩的。
　　但喝下肚之后，却感觉肚子暖洋洋的，刚才的疼痛貌似真的有所缓解。
　　“有用吗？”墨筱笑微笑着问道。
　　“唔……有点用。”
　　“那这个保温杯就先放你这吧，想喝的时候倒出来喝一点就好～别忘了把里面的豆腐也吃掉哦。”
　　“啊……谢谢。”
　　这是夏天，虽然还没到盛夏，可莫雪遥此时感觉却仿佛是在冬天。
　　热汤的效果大概就是让她重新感受到温暖吧……
　　“今天小遥的脸色比平时苍白呢。”墨竹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也痛经过，那时候多亏姐姐照顾我，当时我就是经常喝这种草药豆腐汤，后面就没有再痛经过了哟。”
　　“我其实……本来也不会痛经的……”莫雪遥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因为我早上喝了冰水吧……”
　　“诶？那就是你自己不好啦，像银银一样，自己快来例假了还吃那么多雪糕。”
　　“唔……”莫雪遥被说得哑口无言，撇了撇小嘴，重新趴在了桌上。
　　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要是早点听了母亲的话就好了，最起码别在临近日子喝冰水——主要是她自己也没算日子。
　　反正每天都把苏菲放在书包里备用，哪天来了换上就行。
　　而等到花银银来了，自然少不了她的‘嘲笑’。
　　“噗哈哈哈，小遥遥之前还觉得我体质不好，哼哼，现在自己来了吧？受到教训了吧？”
　　“喂——”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撇了撇嘴，“瞧你嘚瑟的……”
　　“诶嘿，没有啦没有啦，其实我超——关心小遥遥的啦，小遥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帮你揉揉肚子？放心啦，我手法很好的哦！”花银银说着，就将咸猪手伸了过来。
　　“去去去——”莫雪遥像是驱赶苍蝇似地将她的手拍开，“别闹了你。”
　　“我的手法真的很好哒！小遥遥你要相信我呀！我可是一流技师哦，绝对让你欲仙欲死哦！”
　　“你的形容词是不是不太对？”
　　“哪有啦～”
　　“谁来把这个女流氓抓出去……”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嘴角却带着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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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余今雨的家教

　　莫雪遥就这么硬撑着到了下午放学，多亏了墨筱笑的草药豆腐汤，否则她肯定坚持不下来。
　　可虽说坚持下来了，但今天上课的内容却基本都没听。
　　还好最近都是复习，听不听对于她来说问题不大，要复习的话，她在家里就能自己复习。
　　“小遥现在好了没？”鲁程媛贴着墙根走着，“下午的太阳还是那么烈呢……”
　　“比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不过还是疼。”莫雪遥微微弓着腰，“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到底有多疼啊……”
　　“听说生孩子的时候，比痛经还疼十倍哦！”
　　“哈？”莫雪遥咽了口唾液，“真的假的？”
　　“嗯，我是看报纸上说的。”
　　“那我绝对不会生孩子的！”莫雪遥大喊道，“不然岂不是要把我疼死啊？”
　　“噗，小遥也就现在说说啦，等你以后，说不定整天就想着要孩子呢。”
　　“切……生孩子那么疼，养孩子还麻烦，还是不要孩子比较好。”
　　“那你爸妈应该也不会同意吧。”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知道自己以后恐怕还是没法抗拒所谓的父母之命，以及传宗接代的责任，“管他呢，以后再说，反正现在不想。”
　　“遥遥，回来了？把这袋水果给你干爹送去，他对你这么好，我们也要有礼数，偶尔得送些东西过去。”
　　“诶？好麻烦……”莫雪遥捂着肚子嘀咕道，“我肚子疼。”
　　“怎么就肚子疼了？中午吃坏东西了？”
　　“痛经……”
　　“你之前没有痛经过吧？”
　　“咳嗯！”莫雪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那待会儿见啦。”鲁程媛也十分识趣地摆手离开了。
　　“嘛，早上起来喝了冰水，所以……”莫雪遥一边玩弄着酥糖的尾巴，一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让你别喝冰水你还喝，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老妈，你就会说风凉话啊！”莫雪遥没好气地抱怨道。
　　“还理直气壮起来了，真是的，那你先和言言把水果送过去，我给你煮点生姜红糖水。”母亲敲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下次知道了没？听我们的不会有错的。”
　　“嘁，只是这种事而已啦，你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不会错嘛。”
　　“又犟嘴，快去，肚子疼也得去，让你自作自受，给你长点记性！”母亲翻了个白眼，大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莫雪遥无奈地拿起放在一旁的一个袋子，而李婉言则十分自觉地拿起了另外一袋。
　　两袋都是水果，品相不太好，但没有烂的，味道是肯定好吃的，送自己熟悉的朋友是绝对没问题的。
　　干爹家虽然也在这附近，但比金奶奶家要远了一倍还多点，不然平时就去干爹家洗澡了，他家的浴室更大，连浴缸都有呢！
　　只是多出来的这一半路程，实在是不想让人过去，特别是夏天这种每天都要洗澡的季节，肯定是越近越好了。
　　两袋水果，一袋装的是苹果、橘子、香蕉这种常见水果，另一袋装的则是Z省有名的W市麒麟瓜。
　　莫雪遥拎的是东西多的那一袋，别看这里好像种类多，但加起来都没那一个西瓜重。
　　要是平时她肯定要‘逞强’一下，但今天嘛，还是能偷懒就偷懒吧。
　　“遥遥，要不要帮忙。”走出水果店后，在她身旁走着的李婉言问道。
　　“帮忙？诶？哦哦……嗯……不用了吧，一人一袋这样正好。”
　　“拎得动吗。”
　　“没问题！”
　　然而事实上是走到半路的时候，莫雪遥就已经累得直喘气了，而且手臂有些脱力，她来回换了好几次手，也没能缓解。
　　并不是说真的很累了，就是感觉手臂使不上劲。
　　“我来吧。”最终，还是李婉言主动接过了她拎着的袋子，然后依旧一脸平静地走在她身旁。
　　“婉言，不重吗？”莫雪遥甩了甩手臂，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还好。”她淡淡地回答道，“小遥平时不怎么做重活吧。”
　　“没有啊，我以前经常做的，嗯……最近大半年确实没怎么做过了。”莫雪遥讪讪地笑了笑，“大概是肌肉萎缩了？”
　　“或许。”
　　二人走过一长段路，大概将近二十分钟之后，终于到达了干爹的小区门外。
　　虽然来过好几次，但尽职的保安依旧要让她俩登记一下名字，于是莫雪遥就开玩笑道：“都来那么多次了，还没记住我们啊？”
　　“这个，是工作需要，必须得严格遵守的。”保安小哥认真地回答道。
　　“好吧，这么死板……你以前当兵的嘛？”
　　“对，我当了五年兵，后来退伍了。”保安小哥依旧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登记完名字后，才总算能够进入小区，接到内线电话的干爹也早已将门打开，等着她俩进来了。
　　“来来来，哎哟，来玩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啊你们家？”干爹脸上有些不悦地说道，“这么客气干嘛？”
　　“咳……反正是我妈让送过来的。”莫雪遥找不到借口，只能将锅推给了自己母亲。
　　“行吧，晓玉啊，总是这样，我们都什么朋友，还要这种人情世故的往来吗？”干爹摇了摇头，“来来，小遥，婉言，拖鞋给你们。”
　　“不了，干爹，我得回去写作业……”
　　“怎么？不是来玩的啊？就为了送两袋水果啊，唉，真是……”
　　“你干嘛呢，别人送你东西你还抱怨。”干娘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
　　“哎呀，我的意思就是，礼物不重要啊，来玩儿就行了，我还差那点礼物吗。”
　　“礼数……”莫雪遥尴尬地笑了笑，旋即锤了一拳干爹的胸口，“行啦干爹，你这也太矫情了吧？”
　　“哈哈，行行，我都被你说矫情了，那我不说啦！”干爹无奈地笑道，“进来喝点水吧，吃不吃冰淇淋？我最近刚买了一箱。”
　　“不吃不吃。”莫雪遥把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我肚子现在还疼着呢。”
　　“怎么，吃坏肚子了？”
　　“痛经……”
　　“哈哈，做女孩子难受吧。”
　　“切，你以为我想做啊？”莫雪遥没好气地套上拖鞋，就见干爹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纸杯蛋糕来，“那蛋糕总吃吧？”
　　“不吃啦——待会儿还要吃晚饭呢。”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小雨人呢？”
　　“她在自己房间里呢，你……”
　　“哦——”莫雪遥没等干爹说完，就推开了她的房门，然后便看见了里面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当然是余今雨，另一个竟然是头发稍显凌乱的天听蝉。
　　说实话，许久没见到她，莫雪遥差点就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诶？是你？”
　　“你好。”天听蝉向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在微笑，但仔细看看后，又觉得好像没有。
　　“我记得，你是左紫雅的朋友，天听蝉对吧？”莫雪遥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嗯。”
　　“唔，你竟然在这里做家教。”
　　“嗯。”天听蝉轻轻捋了捋头发，“赚些生活费。”
　　虽说天听蝉不是师范生，但一个成绩不错的大学生，辅导一下小学生的作业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毕竟和对方不太熟悉。
　　好在有另一个熟悉的人在。
　　还穿着小学校服的余今雨赤着脚‘咚咚咚’地跑了过来，飞扑进了莫雪遥的怀里，撒娇地蹭着她的脸颊：“小遥姐姐～！”
　　“嗯嗯，好好好……别蹭了别蹭了，热死了……”莫雪遥无奈地蹲下身，将她放在了地上，“干嘛，才多久不见，就这么想我了啊？”
　　“对的呐，因为我最喜欢小遥姐姐了呀！”
　　“嘴巴这么甜，我带了水果过来，待会儿记得吃啊。”
　　“唔——”
　　“干嘛，不喜欢吃水果？”
　　“不是特别喜欢。”
　　“别人还没得吃呢。”莫雪遥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么挑食可不行啊。”
　　“不过我喜欢吃西瓜。”
　　“那正好有带西瓜来，让你爸冰镇一下，味道会更好。”
　　李婉言撇了撇嘴，似乎在内心揶揄莫雪遥到了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冰镇’。
　　当然，她的脸上是不会有什么表情浮现的，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
　　“你们认识？”干爹斜倚在门口笑道，“这位是我给小雨请来的家教，她是Z省医学大的大学生呢。”
　　“哦——”莫雪遥的回答有那么点敷衍，她摸了摸余今雨的脑袋，“那小雨你好好学习吧。”
　　“小遥姐姐等我学习完陪我玩儿呀。”
　　“诶？我也得回去写作业了呀……”
　　“唔，那小遥姐姐双休日来找我玩儿吧？”
　　“啊……再说吧。”莫雪遥委婉地回答道，基本上这么说了之后，就是代表不打算来的意思。
　　虽说干爹家确实挺近的，但有时候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待在其他地方嘛。
　　还有的时候，更想在家里躺着，别说干爹家很近不想来，就算是自己家的大门都不想迈出去呢。
　　“干爹，那我走啦，得写作业去了。”这种时候，‘写作业’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下次可以拿到我这里来写嘛，我家那么大，还宽敞，有什么不懂的你甚至还可以问问小雨的家教老师。”
　　“啊……再说吧。”
　　干爹笑着摇了摇头：“行啦行啦，知道留不住你这丫头，快回去吧。”
　　“嘿嘿，走啦，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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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端木济的等待

　　在时光流淌的时候，枯燥平淡的生活并非没有意义的，因为那将会是你人生中的不可或缺的积累。
　　无论是厚积薄发，还是未来那份坚定的信念，都缺少不了每一天平淡的生活。
　　稳定的生活，其实才是最美好的人生。
　　莫雪遥这次的例假来得格外的久。
　　今天已经是六月十六日，星期五，可痛经却还在继续。
　　已经整整五天了。
　　夜里也会隐隐作痛，让她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很不好，眼睛上已经染上了一圈黑眼圈了。
　　就连卧蚕都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了。
　　“呼唔……好难受……”莫雪遥捂着肚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几天为了睡得舒服些，她都是和父母回家睡觉的，只留李婉言一个人在水果店里。
　　已经习惯了之后，忽然有一个星期的早晨没有人和自己一同去学校，感觉有些不大自在，总感觉缺了些什么似的。
　　因为水果店距离学校更近，所以现在莫雪遥到校的时候，李婉言肯定是已经到达了的。
　　而如果要在水果店门口等莫雪遥到了再一起去学校，其实又显得有些多此一举，因为坐公交车的话，有距离学校更近的站台可下。
　　昨天夜里，她又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变态杀人狂挖了出来，还当着她的面吃掉，‘嘎嘣嘎嘣’的声音听得她浑身战栗，在梦里，想死都死不掉，而那疼痛感却是如此的真实。
　　——毕竟现实里也确实是在疼痛着呐！
　　就像是生物钟一样，她刚醒来的时候，闹钟也准时响起，预示着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到来。
　　莫雪遥吃了早餐，出门时却发现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阴云遮蔽了天空，让此时看起来仍像是深夜。
　　漆黑的雨点落下，清凉而不冰冷。
　　她从书包里翻出被书包压得有些扁了的短柄雨伞撑起，打算坐公交车去学校——事实上这几天哪怕是晴天，她也都是坐公交车前往学校的。
　　来例假的时候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更别说是痛经的时候了，而且出了一身汗再加上血浸得黏黏的话，那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忍受着湿润卫生巾贴着自己肌肤的感觉本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莫雪遥手里捧着一个双层玻璃杯——家里没有保温杯，只能用玻璃杯来凑合一下。
　　不过玻璃杯的好处是，摸起来暖和，可以捧在手心，而不像保温杯那样，摸外面一圈的时候还是冰冰凉凉的。
　　痛经时的她真的很怕冷，明明是夏季的雨天，却让她有了几分深秋的感觉；本来已经不用穿了的长筒袜，今天就又穿上了，因为她感觉只穿着裙子凉飕飕的，冻得厉害。
　　公交车在雨天的速度也要比平时更慢，雨点落在窗户上，让外面的城市变得模糊而朦胧。
　　像是在梦境里一般，浑浑噩噩地到达了站台，满脑子都在想着例假什么时候结束。
　　等车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下车口，敲了敲车门，司机就又将车门打开，这才让莫雪遥没有坐过站。
　　虽然她来得比李婉言迟些，但时间也依旧很早，现在才是六点半不到一点，下雨天大多数人都会来得比平时迟，所以今天的学校也比平日更加安静——或许是心理作用吧。
　　她撑着那把端木济缝补过的雨伞，推开学校的小门，走了进去。
　　穿过几个花坛，来到了大厅处。
　　这里张贴着上次月考的全年级排名表，还没撕掉。
　　中间的公告栏是重要通知，旁边的公告栏里则贴着许多社团的宣传广告，这是有时效的，持续到什么时候，得看打扫卫生的阿姨何时看腻了再将它们撕掉。
　　“莫雪遥。”一个略显阴郁的声音在上行的楼道旁响起，她下意识地朝那边望去，就看见端木济正拄着一把长柄雨伞，斜倚着墙壁站着。
　　伞下已经积了不少雨水，伞面看起来已经干了小半。
　　莫雪遥看了一眼伞下湿润的地面，疑惑地问道：“咦，小济不进教室吗？还是说你们班管钥匙的人没到？”
　　“嗯。”端木济头朝着其他方向，没张嘴，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我回教室了啊。”莫雪遥早已习惯他这样阴郁又不太爱说话的样子，想着他估计是在等什么人。
　　“……等等。”就在莫雪遥刚往上迈了几步台阶之后，端木济忽然叫住了她。
　　“唔？怎么了？”
　　“嗯。”端木济莫名其妙地回答了一声。
　　“‘嗯’什么‘嗯’啊，什么事儿啊？”莫雪遥奇怪地望着他，“有事儿就说呗，你怎么和周勇似的了。”
　　“哦——我姐姐六月十九生日。”
　　“嗯。”莫雪遥点了点头，等着他的下文，却发现他又不说话了，于是她既无奈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然后呢？”
　　“我也是那一天生日。”
　　“六月十九，我算算啊……那天好像是星期一？”
　　“嗯，所以打算提前一天过生日，在十八号过。”端木济总算是一口气把该说的说完了。
　　“哦哦～十八号过生日吗？所以，你打算邀请我去？”
　　“对。”
　　“还有谁会去吗？”
　　“没有……”端木济足足顿了三秒钟，“其他人还没说。”
　　“把社团里的人都一起叫去吧？这样才热闹嘛。”
　　“哦——”端木济的语气中好像带着几分不情愿，又补了一句，“可能会通宵。”
　　“通宵啊？诶……嗯……这个我就得问问我妈了，到时候再说吧，不行就不通宵了呗。”
　　“好。”端木济点了点头，看向了莫雪遥手里的伞，“还有再破过吗？”
　　“没了，最近用的一直都挺好的，忽略那些补丁的话，完全就像是一把新伞一样呢！”莫雪遥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雨伞，把雨水都洒到了端木济的身上，“下次有伞坏了还找你修，行吗？”
　　“都可以。”端木济表现得既不抗拒，也不欣喜，看起来十分平淡。
　　“那我上楼了，哦，要不我顺便把这事儿和他们说下？”
　　“嗯……我自己来吧，人不要太多。”
　　“我知道我知道，在哪里开生日派对呢？”
　　“我姐姐开的炸鸡店里。”
　　“好～”莫雪遥挥了挥手，转过身去，“拜拜。”
　　“再见。”端木济捏紧了自己抓着长柄雨伞的手。
　　但莫雪遥却又忽然扭过头来问道：“啊，对了，你喜欢什么礼物？”
　　“随便。”
　　“随便才是最难的礼物啊……”她挠了挠脸颊，“嗯，那你喜欢吃的、用的，还是穿的？”
　　“都行。”
　　“啧。”莫雪遥不满地咂了咂嘴，“那你到时候可别说不喜欢啊。”
　　端木济张了张嘴，却是硬邦邦地回答了一个字：“噢。”
　　“切，你老是这样。”莫雪遥又甩了甩雨伞，这次没有再回头了。
　　端木济看着莫雪遥的身影远去，然后才踏上了楼梯，朝自己的班级走去。
　　“啧啧。”恰好目睹这一幕的鲁程媛咂了咂舌，她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就又上来了，“那个男生明显喜欢小遥吧？不过小遥自己貌似没看出来的样子，要不要告诉她呢？算了，还是让男生自己主动吧，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了嘛。”
　　明明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鲁程媛却津津有味地想了起来，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不少阴冷少年和天真少女的言情片段来了。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和你的‘女神大人’搭上话啊？”端木济回到班级里，就看见郑强朝自己挤眉弄眼，这家伙还是那么的讨人厌，不过实际上心里并不算坏，就是这张嘴太快了而已。
　　“嗯。”
　　“哈哈，每天和她对话一次，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还好。”
　　“啧啧。小济，你装什么淡定啊，说起来，要不要我帮忙？给你来一个英雄救美。”
　　“嗯？”
　　“我扮演流氓骚扰她，然后你再路见不平一声吼，自古以来，美女爱英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她已经知道你现在是我朋友了。”
　　“这都知道了？你到底什么没和她说啊，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我底裤什么颜色都说出去了？”
　　“我没那么无聊。”端木济斜睨了他一眼。
　　“啧，要不要我这个爱情大师再给你出谋划策一下？”
　　“没有恋爱经验的爱情大师？”端木济皱了皱眉头。
　　“但这不妨碍我纸上谈兵啊，理论呢，总是相同的。”郑强开始絮叨了起来，多管闲事就是这家伙最大的爱好，“……小子，你在听没啊？”
　　“有。”
　　“这么敷衍的吗？我和你说，要下手抓紧时间啊，万一被别人抢先了可就不好了，而且就算她以后还会分手，你也肯定不想要个二手货吧？”
　　“别说得那么难听。”
　　“哎哟，小子急了哈？哈哈哈，本来就是啊，男人就要先下手为强！直接给情书，然后强吻她！”
　　“然后被当做流氓抓起来？”端木济的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挤兑和戏谑。
　　“万一就因为你这个霸道又强势，她就爱上你了呢？”
　　“无聊的电视剧少看。”端木济将书包里的作业拿了出来，“拿去。”
　　“等我抄完再和你说哈！”
　　“哦。”端木济敷衍地托着腮帮，看向了窗外，他忍不住伸出手来，在起雾了的窗户上，画出了一个莫雪遥的轮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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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章 周勇的便当

　　上午第四节体育课结束，学生们在体育老师叶燃的召集下重新集合——因为前几次的时候有人没集合就提前偷跑去食堂吃午餐了，所以这次必须所有人都到了才行，没到的是要扣分的。
　　现在的雨空高中里，学分可是真正有用的东西了。
　　这让本来应该先吃到午餐的高一二班学生们反倒比其他教室里的学生晚了几分钟才下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拖堂了。
　　“哎——今天又要排好长的队伍了。”周勇大声抱怨了起来。
　　“算了，要不去小卖部买泡面吧，我实在是不想排队。”李红染提议道。
　　“吃泡面浪费钱又吃不饱啊……”周勇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纠结。
　　平时吃午餐最积极的几个男生，也因为拖堂而失去了‘追逐梦想’的动力，只是这么懒洋洋地随着班级队伍走向食堂了。
　　“周勇，周勇！”忽然，落在最后面的马甲高喊起了他的名字来，“有人找你！”
　　“谁啊？”
　　“保安大叔说有人在传达室找你，我也不知道是谁。”
　　“有人在传达室找我？”周勇疑惑地摸了摸脸颊，哀叹了一口气，“唉，我感觉今天中午我是吃不上饭了。”
　　“没事，你就干脆等没人排队了再去，说不定还能多吃点呢！”
　　“切，那个时候好的菜都被吃完了啊！”周勇翻了个白眼，双手揣着口袋，带着几分怨气地走到了传达室门口。
　　没等他问保安大叔是谁在找自己，就看见了那个一定是来找自己的人。
　　刚才的哀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穿着两件衣服，里面是浅灰色的短袖，外面则是深黑色的轻薄外套。
　　她穿着一条轻薄的长裤，虽说也算凉快了，但要不是今天下雨，肯定得热得浑身冒汗才对。
　　她那白皙的脖颈上系了一根精致的黑色小项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她将自己那并不算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小的单马尾，清爽之中又带着几分俏皮。
　　来人正是天听蝉。
　　“哈？蝉哥，你怎么来了？”周勇既是惊讶又是兴奋地问道。
　　“你昨天不是说，偶尔也想吃便当吗。”
　　“啊？啊——那个啊，哈哈……那个……我开玩笑的啊。”那是昨天周勇和天听蝉在论坛里聊天的事情了。
　　“我带来了。”天听蝉将手中的便当盒提了起来，“刚做好的，还是热的。”
　　“哦哦……咳，多谢多谢……”正觉得自己要很迟才能吃上午餐的周勇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被幸福包围了，不仅是有了别人送来的便当，更因为送便当的人是一个女孩儿。
　　说不上特别漂亮，但看起来也算养眼，而且越是看，就越是觉得她好看，仿佛她的五官组合起来，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似的。
　　“傻了？”天听蝉伸出手在周勇的面前晃了晃，“我就不进去了。”
　　“哦哦，好的好的，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啊。”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小弟啊。”天听蝉轻笑道，“我走了。”
　　“等等，那吃完后的便当盒怎么办？”
　　“双休日的时候你到我家来还给我吧。”
　　“啊……那你到时候记得把新家地址发我一下，论坛私信。”
　　“嗯。”天听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再见。”
　　“拜拜……”
　　“小家伙，不得了啊。”正一边吃饭一边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保安大叔任由眼镜滑落到鼻翼处，抬起眼皮子笑道，“大学生女朋友？”
　　“啊？没有没有，那不是我女朋友……”
　　“那是啥，你姐姐？”
　　“咳，算是吧。”周勇开玩笑地说道，“其实是我大哥啊。”
　　“嗯？”保安大叔没弄明白。
　　周勇也没多做解释，提着便当盒就朝着教室走去。
　　便当盒被一块耐脏的红黑条纹布包裹着，上面打了一个结，可以用手拎着。
　　但周勇生怕一不小心结头就散了，所以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
　　他感觉自己走得比平时都要慢得多，但不知为何脚步却很轻盈。
　　似乎走得慢和脚步轻盈并不冲突。
　　教室里空无一人。
　　不，准确的来说还是有人在的。
　　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正在教室里吃着她们自己做的午餐便当。
　　“咦，周勇？你不去吃午餐吗？”墨竹莜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一般来说平时这个点，教室里都是没有人在的。
　　“啊，呃……我有便当。”
　　“哦……你从哪里拿来的啊？难道是你妈送过来的？”
　　“咳……”周勇干咳了一声，“是我一个朋友，大学生。”
　　“啧啧，肯定是女孩子吧？”
　　“嗯……”
　　墨筱笑将嘴里的饭咽下，笑着看向周勇说道：“恭喜呀。”
　　“啊？”
　　“一定是找到女朋友了吧？”
　　“没有啊……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我和蝉哥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咱俩是铁哥们，不是什么，那啥，男女朋友。”
　　“也就是说还没有确定关系咯？”墨竹莜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男生要主动一点啊！你啊你啊，你看，你基本上不可能再找到女朋友了吧，难得有这么一个，肯定是喜欢你啊！否则谁会对你这么好啊！”
　　“喂喂……”
　　“莜莜，不要这么刻薄地说别人。”墨筱笑责怪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周勇，要加油哦，不要错过机会呀，有时候错过了，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的。”
　　“嘁——我这不是看他傻不拉几的觉得太蠢了嘛。”
　　“啊哈哈，你们都别想太多了。”周勇讪笑了几声，“她还挺好看的，而且人家是学护理专业的，以后要当护士的，心地善良又温柔很正常嘛。”
　　“算了算了，和你没话说。”墨竹莜翻了个白眼，吃自己的饭去了。
　　墨筱笑朝他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也低下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便当了。
　　其实周勇的心中也有了那么一丝的蠢蠢欲动，但仔细想想，觉得肯定不是那么回事，他和天听蝉的相处方式不就像哥们一样嘛，特别是在网上的时候，根本没法把她往什么女朋友的方向去想。
　　再说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假设莫雪遥的容貌可以打九十分，那么天听蝉就可以打七十分，可是周勇自己就只有五十五分，换做考试的话，恐怕连及格都没有，无论是哪一个，他自己都配不上啊。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将包裹着便当的布解开，看见里面十分贴心地放了一双崭新的筷子，而便当盒则是粉红色的。
　　做工看起来很一般，大概就是地摊上买的那种，但上面却贴着一些可爱的贴纸，似乎是在展现着天听蝉小女生的那一面。
　　便当盒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饭菜。
　　左边是饭，而右边则是菜。
　　看起来好像比较素，都是些西蓝花、土豆、荷兰豆什么的，土豆和西蓝花应该是水煮的，荷兰豆是炒的，有几个上面还沾着些许的肉沫。
　　再下面一些，则是几块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
　　肥瘦均匀，就连皮看起来都很好吃。
　　在饭的上面，还撒了一点黑芝麻，外加切成了两半的茶叶蛋。
　　蛋白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让人食指大动。
　　周勇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
　　虽然量不算很多，但确实是一顿精美的午餐。
　　而且这么少的量，恐怕也不好做吧。
　　应该是天听蝉做了自己的午餐后，顺便给周勇装了一份。
　　“啊，果然应该是这样。”周勇一拍手心，明白了过来。
　　昨天他有说自己想吃有家庭气息的那种便当了，和这次天听蝉会送便当来，没有特别必然的关系。
　　肯定是她做菜的时候做多了，想到了这件事，于是就顺手给他装了一盒送过来。
　　一定是这样。
　　不知为什么，周勇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感觉浑身放松了下来。
　　就好像一个不可能有女生喜欢的男生，在感觉到别人可能喜欢自己后，反而忐忑不安，想得太多，这样想明白了之后，知道对方没有其他的意思之后，他自然就长出了一口气。
　　天听蝉做的饭菜很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勇饿了的缘故，总之，他是将整盒便当一扫而空，连一粒米饭都没剩下。
　　“呼……好爽……”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不够，吃完了之后却发现原来是正好的嘛。
　　“周勇，要不要帮你的也一起洗了？”刚好也吃完午餐的墨筱笑拿起自己和妹妹的便当盒，笑着看向他。
　　墨筱笑是班级里出了名的好脾气的女生，和莫雪遥的区别是，莫雪遥是不擅长拒绝别人，而墨筱笑则是喜欢帮助别人。
　　一个被动，一个主动的区别。
　　“啊，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没事呀～顺便一起的话，很快的。”
　　“啊，那啥……那多谢了啊……”周勇尴尬地笑了笑，能偷懒的话，谁不想偷懒呢？
　　“噗呲。”墨筱笑忽然掩着嘴笑了起来，“不用这么不好意思呀。”
　　“没……啊……咳。”
　　“是粉色的便当盒呢。”
　　“啊，嘿嘿……”
　　“都吃完了吗？”
　　“嗯，挺好吃的。”
　　“下次试试看我的吧。”墨筱笑似乎起了好胜之心，“看看谁的更好吃。”
　　“啊，这个……呃……”周勇挠了挠脸颊，继续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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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 兵人？

　　周五的放学很早，这一天没有主课，所以也并未让人感到疲惫。
　　不过等下个星期所有副课的考试全部结束，星期五也就都要被换成主课，用于复习了，期末考试的时间愈发临近了，对于高一的学生们来说，倒还好，但对于高三的学生们而言，却是心中忐忑。
　　既期待着高考快点到来，又紧张地抗拒着高考的到来。
　　二零零零年的时候，高考是在七月份的7、8、9日，等到了那个时候，雨空高中其他年级的学生也都已经放假了。
　　由于今天放学的时间比较早，所以会有不少人去参加社团，毕竟平时可是少有这样充裕的时间呢。
　　所以即使放学了，也会感觉学校里十分热闹，操场的跑道上、篮球场上、中间的足球场上，到处都是学生。
　　这还不包括那些在自己社团活动室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们呢。
　　这样丰富的高中生活，一定会留下一个充实而美好的回忆吧？
　　嗯……其实今天的艺术社团也是有活动的，不过莫雪遥没打算参加。
　　——难得早点放学，她还想早点回家呢。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为端木济买一份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大家都是学生，当然不必买太贵的，主要是那份心意才对。
　　鲁程媛跑去参加社团了，和莫雪遥一同回家的，就只有李婉言了。
　　而现在，她正站在小卖部门口的台阶上，朝里面张望着。
　　“要买什么。”李婉言下意识地掏出了莫雪遥送她的那个粉色钱包。
　　不知为何，在莫雪遥买东西的时候，她总喜欢抢先一步付钱。
　　而且那个粉色的钱包，她一直都随身带着。
　　这让莫雪遥有些担心，哪天会不会真的一不小心就弄丢了呢……
　　“呃……嗯，看看，有没有适合端木济的生日礼物。”
　　“他要生日了？”李婉言侧目看了一眼她。
　　“嗯，对呀，婉言不知道？他没和你们说吗？”
　　“没有。”
　　“哦——他大概是打算到了放学再说的吧。”莫雪遥轻轻挠了挠脸颊。
　　“不知道买什么吗。”
　　“其实知道一点……”莫雪遥后面还有半句话没说，毕竟她曾经也做了那么多年的男孩子，对男孩子的喜好还是比较了解的，但就算都是男孩子，每个人也有每个人不同的兴趣。
　　端木济看起来好像和一般的男生不大一样，毕竟他比较阴郁且沉默，不太能让人走到他的内心，也自然就不太了解他到底最喜欢什么了。
　　最喜欢的不知道，送个一般喜欢的应该没问题。
　　莫雪遥踏上了台阶，走到了摆在门口的小桌前。
　　桌子上摆着一大堆廉价玩具。
　　昂贵的都放在里面，外面的基本都是这样的便宜货。
　　主要是怕有人在生意好的时候顺手牵羊了。
　　如果是这种廉价的，损失一点也没关系——当然不损失是最好的，可世界上总有那么些喜欢顺手牵羊，小偷小摸的家伙嘛。
　　这些小包装的玩具，每一样都是五角。
　　还有一些一元钱的福袋大礼包。
　　莫雪遥以前买过，但是……说实话没什么好东西，东西确实是多，但感觉都没什么用，都是一些零碎的，卖不出去的玩意儿。
　　“竹蜻蜓……小学的时候玩儿的，端木济肯定没兴趣吧。”莫雪遥嘀咕着，又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最近来小卖部都是直接到另一边去买零食，摆放玩具的这边几乎没有怎么来看过。
　　毕竟是长大了，这种廉价的玩具或许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
　　记得小学的时候，还经常会在卖玩具的这边流连忘返，纠结着到底是买吃的，还是买玩的，毕竟口袋里的钱只够买一种的。
　　“啊……好怀念啊，竟然到现在都还有卖的，而且还多了不少新品种的。”莫雪遥像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以前这些玩具她都不怎么买得起——哪怕是这么的便宜。
　　毕竟那个时候实在是囊中羞涩，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就算不花父母的钱，也有学校的奖学金，买些五角的玩具根本不成问题。
　　“唔姆！是一个系列的兵人！”莫雪遥的目光忽然就被一整板的玩具给吸引了。
　　这板玩具上面的已经被买走了一些，下面一板还是完整的，一份都没有被买走。
　　“还有得卖诶……”莫雪遥惊喜地凑近了它，每一个独立包装都是五角钱，这一板兵人玩具的主题是二战。
　　可以看到包装里的兵人是有重复的，但也有些是不重复的。
　　比如有的里面装了一架坦克，有的里面却装了一架战斗机。
　　按照不同国家来进行配色，Z国就是锈红色的，苏联则是深绿色的、英国是紫色的、美国是黑色的、日本是黄色的。
　　这些独立包装的兵人玩具就被贴在后面的纸板海报上，这么一板，一共有整整五十包。
　　大概有七八个国家都在内了，内容相当的丰富。
　　莫雪遥小时候也买过几次，但从来没有集齐过。
　　而此时，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如……把这里的全买了？
　　但是一共要花二十五啊，吃早餐可以吃好久了，拿去租碟片也可以租好久了……
　　端木济喜不喜欢她倒是不知道，总之她是真的很喜欢。
　　有时候，送别人礼物，也是送给别人自己喜欢的东西呢。
　　在兵人的旁边，是彩色的玻璃珠，各种颜色的都有，还有一些是渐变色的，要是小学的时候有那么一颗，绝对是孩子们之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莫雪遥又贴近看了看，发现做工还是如当年一样，略显粗糙，但兵人这玩意儿，本身就是要靠孩子们的想象力的嘛。
　　而且该有的细节也都有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Z国的军队要落伍一些，拿着的枪械上甚至有几分战损的效果。
　　没有男人能抗拒武器的魅力，自然也没有男人能抗拒兵人的魅力。
　　这样一大板，足够组成好几支军队对战了。
　　哪怕只是放在橱柜里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啊。
　　最起码莫雪遥是这么认为的。
　　她最犹豫的其实是，和端木济的关系固然不错，但没有到知心朋友的程度，有没有必要送如此‘昂贵’的礼物呢？
　　可如果只是买个几包送给他，那也显得太小气了些。
　　莫雪遥头疼地捻了捻长发，将目光落在了其他的东西上。
　　而此时，李婉言却已经选好了要送给端木济的生日礼物。
　　毕竟是同一个社团的同学，送些礼物也是应该的——即使他没有邀请她。
　　但貌似李婉言已经默认了莫雪遥去时肯定会带上她的样子……
　　李婉言买的是一盒混合口味的泡泡糖，体积不大，盒子倒是挺漂亮的，价格作为礼物来说也差不多——五块钱。
　　毕竟只是学生，也没有必要买那种特别贵的。
　　“嗯……”最后莫雪遥还是没有买下一整板的兵人，而是将所有的Z国兵人都买了下来，一共是十包，同样是花了她五块钱，“回去再包装一下应该就好了。”
　　水果店里有很多包装纸，都是用来包花用的。
　　但拿来包礼物盒也完全没有问题——盒子可以自己剪裁纸板粘起来，外面可以包塑料纸或者牛皮纸。
　　最重要的是这个亲自动手的过程，才能表达心意嘛。
　　买了礼物后，二人朝着水果店走去，路上有小学生在人行道上玩闹，他们将手中的竹蜻蜓用力一转，然后看着它们飞上高空。
　　有一个掉在了汽车车顶，惹得车主破口大骂。
　　但小学生们却显得很高兴，一边跑一边扭头朝车主做着鬼脸。
　　回到水果店的时候，莫雪遥看见水果店门口不远处，有一个骑着三轮车的中年女人正躲在云层下卖着蛐蛐。
　　是了，夏天到了，也是到了有蛐蛐卖的季节了。
　　这些蛐蛐都被装在竹条编织的小笼子里，小笼子大概拳头那么大，有球形的，也有方型的，里面装着的蛐蛐大小都差不多，只是颜色略有区别而已。
　　后面还放着一些更大的笼子，里面装的是大点的蛐蛐。
　　价格都是不同的——莫雪遥这么猜测着。
　　毕竟她从来没问过价格，虽然说每年夏天都会见到，但最多也就是好奇地过去看看而已，根本不会选择去买。
　　真想要玩蛐蛐，那就自己去捉呗。
　　而且平时她也几乎没见过有人买蛐蛐，不知道这些骑着三轮车贩售蛐蛐的人，真的能赚到钱吗？
　　“小姑娘，蛐蛐买不买？很便宜的，五毛钱一个！”
　　“呃，不了。”自己能捉到的东西，五毛钱她也不想花。
　　莫雪遥一边摇着头，一边走进了水果店里。
　　母亲正在准备着晚餐，看食材就知道，肯定又是那种简单清淡的夏季食物了。
　　“我买了绿豆糕，在冰箱里，饿了就先拿去吃点。”母亲随意地对莫雪遥说道。
　　“哦哦！绿豆糕！”莫雪遥兴奋地打开冰箱，拿出放在陶瓷碗里的绿豆糕，这些绿豆糕还没有拆封，每一块上面都包着一张薄薄的油纸。
　　在冰箱冻过之后，味道丝丝凉凉的，相当解暑。
　　“婉言不吃吗？”
　　“嗯，等下要吃晚饭了。”
　　“没事啊，吃一块呗！很好吃的！老妈，还是以前的那家店买的吗？”
　　“嗯。”
　　“啊，那个老婆婆还在做啊。”
　　“现在都是她孙子在做了。”
　　“啊——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
　　“你以为啊？”母亲笑着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下，“我记得那时候你才那么点大，我就带你去她那里买过绿豆糕了吧？”
　　“好像是的……应该三四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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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饲养人偶？

　　星期六的清晨。
　　莫雪遥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不再绞痛了。
　　“痛经终于结束了吗？”她长出了一口气，轻快地跳下了床。
　　按照道理来说，李婉言应该已经起床了，虽然是双休日，但她也很少会睡懒觉。
　　可是不仅床上没有她，房间里也没有她。
　　莫雪遥好奇地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家中空无一人。
　　“奇怪……人都去哪里了？”莫雪遥嘟嚷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老妈应该去店里了，婉言呢？难道去丢垃圾了？”
　　只有她一人的家中未免有些冷清，当她看向书架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
　　“啊，有了，把她也拿出来透透气吧。”
　　一个棺材形状的盒子被莫雪遥拿了出来，这是英语老师王浅语送给她的，里面装着一个被她命名为‘南希’的吸血鬼少女。
　　虽然说是个人偶，但却制作得十分逼真。
　　就在莫雪遥打开刻着十字架的盖子时，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伸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是真正的‘小手’，大概就只有她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
　　“诶诶？”莫雪遥被吓了一跳，“这什么？”
　　“嘿——咻！”随后，被装在盒子里的人偶竟然自己爬了出来，她用那一双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眸看向莫雪遥，“主人，你终于放我出来啦！”
　　“诶诶？你……你会动？”
　　“我也不知道，本来是不会动的，只是有一天，我发现我变成真正的人了，就是……嗯，小了点儿。”
　　莫雪遥用力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置信，她忍不住戳了戳南希的脸颊，后者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呀，主人，好痒～”
　　“你真的是活的诶。”
　　“嗯！”南希提起裙摆晃了晃，“主人！我饿啦！”
　　“咦？你也会饿吗？”
　　“当然呀，我是活着的呀！”
　　“唔，好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诶嘿，等等我！”南希抱住了莫雪遥的手掌，费劲地爬了上去，看起来十分亲昵，“我要和主人待在一起～”
　　“趴在我的肩膀上？”
　　“不用～我可以钻进主人的口袋里！呐，主人，你的口袋呢？”
　　“我还没洗漱呢，也没换衣服……在家里的时候只穿着小背心比较凉快。”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脸颊，“等等啊，我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吃的。”
　　莫雪遥将南希托在手心，走进了厨房里。
　　厨房的锅子里放着已经炒好的米粉干，貌似还是温热的。
　　一旁的电饭煲正冒着热气，好像要满出来了。
　　“老妈也真是的，插头都没拔……”莫雪遥赶忙用另一只手将插头拔掉，然后把南希放在了一旁的冰箱顶上。
　　“呀呀，主人，主人，太高啦！”
　　“你还怕高的嘛？”
　　“没有主人在的话就会怕呀！”
　　“等等啊，我得先把米粉干和粥盛出来……”莫雪遥无奈地说着，盛好了早餐，放在客厅的餐桌上，这才将南希带了过去。
　　“主人，我要怎么吃呀！”
　　“呃嗯……先喝口粥吧？”莫雪遥嘀咕着，用勺子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几口气后，才放在了南希的面前，“怎么样，能喝吗？”
　　南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白粥，将那有些粘稠的液体放到嘴边尝了尝味道：“唔姆，有点烫……”
　　“还烫吗？”莫雪遥又对着勺子吹了吹气，“现在呢？”
　　“嗯，现在可以啦！”于是，南希就俯下身，用双手撑着桌面，像是一只小猫似的伸出小舌头舔起了勺子上的粥来。
　　她的嘴实在太小，所以吃的速度并不快，但吃完之后，勺子就像是洗过了一样，锃亮锃亮的。
　　“试试看米粉干？”莫雪遥又夹起一筷子的米粉干，感觉可能太长了，就挑出其中一根来，用手指捏着，从半空中高垂而下。
　　“啊——”南希抬起头张开了嘴，让米粉干一点一点地落入自己的口中，就像是吸面条一样一口气吃进了肚子里，“咳咳，咳咳！”
　　但很快，她就呛了起来。
　　“没事吧？”莫雪遥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关切地问道。
　　“呼……差点就要呛死我了……”南希直起了身子，长出了一口气，“谢谢你，主人～”
　　“慢点吃啊，再喝点粥吧？”
　　“嗯，好呀！”南希雀跃地喊道。
　　不过，最终，她只是喝了三勺粥和七八根米粉干就饱了，坐在一旁的餐巾纸盒上，晃着脑袋悠闲地看着莫雪遥进餐。
　　忽然，她满脸通红地捂住了自己的裙子：“那、那个……主人，我想……上厕所……”
　　“诶？小的？”
　　“嗯……”
　　“马桶能把你直接冲走吧，头疼了，该怎么上呢……”莫雪遥挠了挠头发，用两只手指托着她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把她放在了花盆上，“你要不就在这里解决一下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主人绝对不能看哦！”
　　“我才不会看的啦……”
　　随后，就是一阵很轻微的水声。
　　“主人，我好啦！”
　　“噫。”莫雪遥故意捏住了鼻子，“好臭。”
　　“才不臭呢！！”南希用力地锤了几下莫雪遥的胸口，“主人胡说！”
　　“哪有谁的尿不臭的啊？”
　　“像我这样的美少女就不会臭呀。”
　　“噫——你才是在胡说呢。”
　　“我没有在胡说，呜——主人欺负我！”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莫雪遥无奈地用指尖捏住了她的脸蛋，轻轻地扯了扯。
　　“疼——！”南希抱怨着，亮出那两颗小巧又可爱的虎牙，一口咬了下去。
　　“哇，好痛好痛！”莫雪遥感觉就像是被兔子咬了一样。
　　“哼哼，主人，知道疼了吧？”南希得意洋洋地坐回了莫雪遥的手心里。
　　“别坐这啊……我还要吃早餐呢。”
　　“唔姆，那等下主人还要洗碗吧。”
　　“啊，嗯，婉言不在的话，我就自己洗吧。”
　　“我要在旁边看！”
　　于是，洗碗的时候，莫雪遥身边就多了一个吵吵嚷嚷的小家伙。
　　她站在灶台旁边，穿着一身华丽的裙子，大声地喊着：“主人，加油，主人，加油！”
　　“只是洗个碗而已啦……”莫雪遥一脸地无奈，“你别站太近啊，小心掉到水盆里来，这都是洗碗的泡沫水。”
　　话音刚落，南希就脚下一滑，尖叫着掉进了洗碗的盆中。
　　“呀呀呀——主人，救命啊！”
　　“又不深，你自己能站得起来的吧？”莫雪遥将她托了起来，“没事吧？”
　　“呜呜，好脏。”
　　“是啊，衣服都弄脏了。”
　　“我要换衣服！”
　　“衣服倒是有，但是……你打算怎么洗澡啊？”
　　“在浴室里洗呀～！”
　　“我怕你一不小心就掉到蹲坑里去了……”
　　“我才没那么蠢呢！”南希又亮起了她的小虎牙。
　　“好好好……那我想个别的办法吧……”
　　洗好碗的莫雪遥从卫生间里拿出一个脸盆来，将南希放在了里面，然后又拿出另一个脸盆，往里面倒了半盆自来水，再加了小半盆的开水，搅拌一下之后，就变成了适合洗澡的温水。
　　接着，她又从肥皂上扣出指甲盖大小的那么一块来，递给南希作为洗澡用的肥皂。
　　“准备好了吗？你要水的话就喊一声。”
　　“呜呜，这样洗的话要被主人看光了……”
　　“喂喂，我又不是没看过，每次换衣服的时候不都看嘛，谁要看你的啊！”莫雪遥没好气地说道，“你洗不洗啦！”
　　“那、那主人要负责的哦？”
　　“噫，小小的一个人偶，说什么奇怪的话啊……”莫雪遥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用杯子舀了一杯水，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呜——好舒服……这里这里，这里也要。”
　　“你不能自己动一下吗……”
　　当南希的整个身子都被浇湿之后，她就用那一块小小的肥皂搓洗起身子和头发来。
　　看起来她的头发是最难清洁的了。
　　她侧坐在脸盆里，细细地洗了好一会儿头发，这才喊道：“主人，我要水～”
　　“来了来了。”莫雪遥又将水倒了下去，来回冲了几遍后，南希就爬上了莫雪遥的手心。
　　光滑的肌肤就这样直接和她的手心接触着，触感有些微妙。
　　“主人，帮我的脚洗一下，刚才一直泡在洗澡水里，没法冲干净。”
　　“我就变成搓澡工了是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用清水认真地冲干净了她脚上的泡沫。
　　“主人，帮我换衣服吧！”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换啊？”
　　“反正都被看完了……”南希撇了撇小嘴，“你换我换都一样啦，而且你来换我还可以省点力气呢……”
　　莫雪遥捂住了额头：“偷懒的小家伙……”
　　“嘁，主人的换衣服手法好粗糙呀，我的皮肤都被你弄疼了。”
　　“总觉得这句话你是不是说过一次了。”
　　“没说过呀？”
　　“那就是之前什么时候说的……”
　　“喵呜？”南希凑近了莫雪遥的脸，用头发使劲地蹭着。
　　“哈哈哈，别闹了别闹了，好痒，啊啾！”莫雪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房门，才小声地嘟嚷道：“什么嘛，和上次一样，是梦啊……”
　　“起床了。”李婉言推开门走进房间，轻声地说道。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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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资料｣ 艾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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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的艾休儿——梦之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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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画一个淡妆

　　时间是二零零零年六月十七日。
　　公寓的跃层屋子内，天听蝉刚泡完澡，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摆了一面地摊买的廉价镜子，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梳妆台。
　　这里摆放着不少已经用过了的化妆品，大多数都只剩下了一半。
　　是左紫雅送给她的，说是自己已经有了新的，旧的就不要了，放在那里也是浪费……
　　但显然事实是并非如此的，这些化妆品的价格没那么便宜，更别说只用了一半。
　　她只是找个理由想将这些送给天听蝉而已。
　　就像她有时候会找个理由将自己不想要的‘旧衣服’送给天听蝉一般。
　　听起来好像就是打包垃圾往她家里丢，事实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二人其实心中都清楚。
　　但天听蝉有时候只能装傻，然后在心中默默地记下这份人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倔脾气了呢。
　　天听蝉其实并没有怎么化过妆，只是最近在网上自学了一点，为了避免显得太过浓妆艳抹，所以她选择了相对简单一些的淡妆。
　　简单的来说就是涂抹一些淡淡的粉底，简单的勾勒一下眼线，用睫毛刷稍微卷一卷睫毛。
　　头发用拉头发的夹子弄得更直一些，自己用小剪刀稍微修剪了一下，让头发看起来有一种凌乱却有致的感觉。
　　她轻轻摸了摸脖子上的喉结，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一下，拉开了一旁的抽屉。
　　抽屉里放着好几个项圈，有的看着质地就很廉价，有的虽然简约，但看起来就不像是地摊货。
　　她拿起了那个自己最喜欢的颈环——一个简约的黑色皮质颈环，除了正面挂着一个银色的小铃铛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装饰了。
　　天听蝉的喉结不算大，这样就正好能够遮挡住了。
　　“咳嗯……咳嗯……”她用力清了清嗓子，发出稍微有些低沉的嗓音。
　　她的声音天生偏中性，但如果不作任何改变直接开口说话，还是更偏向男性一些。
　　“啊、啊啊——啊啊啊……”她的音调随着她的发声而逐渐变高，平日里她也不用最原本的声音说话，而这个声线则比她平时用的声音还高一点。
　　听起来要更加柔软一些，但却多了几分沙哑的感觉。
　　她上身穿着白色的荷叶边路肩雪纺衫，而下身则穿着同样材质的黑色蓬蓬裙。
　　这是左紫雅送的，不用怀疑她买衣服的质量，也无需怀疑她的衣品。
　　说是旧的，其实显然不是，因为二人的身高是不一样的，身材上，天听蝉明显要娇小一些，但她穿下却觉得正好。
　　虽说对方的解释是——以前买的，现在小了。
　　镜中的少女虽说长相不算惊艳，但画了淡妆之后，也算是如荷花一般清新自然，最重要的是，完全看不出属于男性的痕迹，真硬要说的话，大概也就是肩膀仍旧是比这个身高的女孩子的平均肩宽要稍宽了一点。
　　可这如果不进行对比，或者不仔细看的话，完全看不出来，而且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就算同为女孩子，身材也是多种多样的嘛。
　　天听蝉将放在一旁的药片丢进嘴里，而后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她舔了舔湿润的嘴唇，最后拿出用了还剩三分之一的唇釉在自己的嘴上慢慢地涂抹着。
　　这个唇釉的作用不在于上色，而在于让嘴唇显得更加水润。
　　虽然说不上很漂亮，但好歹也能跨入好看的行列了。
　　“最起码比其他人都要好运得多了。”天听蝉对着镜中的自己抿嘴笑道。
　　如果是以前的她，八成会觉得自己明明长得已经很像女孩子了，却不是真正的女孩子，然后因此而感到绝望。
　　其实这些既定存在的事物一直都没有变，变化的只是她所站的角度而已。
　　就如同‘看到眼前的半杯水，悲观的人觉得只剩下半杯了，而乐观的人却觉得还有半杯呢’一样。
　　最后，她在梳得笔直，微微达到肩头的头发上夹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蝴蝶结发卡——就夹在后脑勺上方的位置。
　　蝴蝶结是布制的，搭配着这样的一套衣服，质地并不显得突兀，而且和她的气质也很契合。
　　今天，她算很难得地认真打扮了自己一番，因为周勇要来还便当盒。
　　这是在她自己的新家和他‘初次见面’，当然要正式一些——她在心中对自己解释道。
　　“叮咚——叮咚——”正看着镜中自己有些发呆的天听蝉，忽然听到了楼下传来的门铃声。
　　周勇比之前约定好的时间还早来了半个小时。
　　要再早来个十几分钟，恐怕天听蝉就连化妆都没完成呢。
　　她套上拖鞋，‘哒哒哒’地快步走到了楼下，在门口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忍不住朝一旁的窗户中自己的倒影看了一眼，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拉开了房门。
　　“蝉哥！啊——！”拎着塑料袋站在门口的周勇大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像是被施了法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天听蝉，目光就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一样，从她的脸颊滑落到她的锁骨上，又滑落到了她那露在裙子外面的半截光洁大腿上……
　　“怎么了。”天听蝉假装低头去鞋柜里拿拖鞋，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忐忑。
　　“没啥儿，就是感觉今天好像比之前好看一点，奇怪，也没化妆啊……难道是最近吃得好住得好，睡得香？”周勇捏了捏下巴，“话说你今天打算出门吗？”
　　“没有。”
　　“啊，我还以为你打算出门呢，所以才穿了这样好看的衣服。”
　　“是吗，好看吗？”
　　“嗯，衣服挺好看的。”周勇讪讪地挠了挠脸颊。
　　天听蝉的表情稍微有些失望。
　　等周勇进来之后，她才缓缓将门关上。
　　“吃过午餐了没？”
　　“刚吃过早饭，现在才九点啊。”
　　“那就去上面坐坐吧。”
　　“哦哦，对了，这个是饭盒，已经洗过了的。”周勇将粉色的饭盒从袋子里掏出来递给了她，然后又把袋子里的其他东西拿了出来，“我用零花钱买了点菜，都是便宜的那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呃，没什么钱。”
　　“……”天听蝉刚想说些什么，就又被周勇打断了。
　　“啊，别客气，你给我做了便当，就当是我的回礼吧，呃，我买菜，你做便当，这样不是很公平的吗。”
　　“那下次还想吃吗？”
　　“想是还想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啊，就是如果我不去食堂吃饭的话，一个学期的饭费不是浪费了嘛！除非我这个学期没交饭费，偶尔吃吃倒是没问题，可以调剂一下，而且我们食堂的饭菜其实还蛮好吃的。”
　　周勇是这么觉得的，然而有不少学生依旧觉得学校食堂的饭菜不行。
　　明明已经比其他学校的午餐种类要多得多了。
　　要知道，这可是一所公立学校……
　　“那就我偶尔做多了饭菜，再给你送过去吧。”
　　“对对对，这样就行，不用特意为我做。”周勇感觉心情放松了下来。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这样的人生，如果真的有一个女孩子刻意地关心他，为他做许多事，反倒会让他感到惶恐和不安呢。
　　天听蝉转身将这些蔬菜放进了冰箱里，然后走上了楼梯：“到楼上来吧，有电视看。”
　　“好……呃，好。”周勇犹豫着，想着要不要回家，但又有些不舍得回去，所以就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三楼是主卧，天听蝉将衣柜都拉到了两旁，让这里的采光变得更加充足。
　　因为楼层很高，即使开着窗户也无需担心有很多虫子会飞进来，反倒是风比较大，在这样阴沉沉的天气里，就连电风扇都不用开。
　　这里其实也没有电风扇，天听蝉已经让左紫雅不要再送给她东西了，电风扇，她是决定用自己赚来的工资去买。
　　在这个年代少有的壁挂式液晶电视机被打开，让周勇感觉到了几分奢侈。
　　“没地方坐。”
　　“没事儿没事儿，我坐地上就行，这地上也挺舒服的。”周勇直接盘腿坐了下来，“呼啊——这外面的风太凉快了，好爽！看来今天要下大雨了啊？”
　　“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雷雨。”天听蝉轻笑着将那个像是大沙包似的，可以随便改变形状的单人沙发挪了过来，“将就一下，一起靠吧。”
　　“哦哦，不用不用，我不用靠。”
　　虽然周勇拒绝着，但天听蝉还是将沙发放在了他的背后，而她则依靠在了沙发的侧面，打开了电视。
　　“周勇，最近有看什么电视剧吗？”
　　“最近啊，啧，感觉国产的好看的不多。”周勇咂了咂嘴，“蝉哥有在看什么吗？”
　　“这台电视能收到很多频道，这个频道我也叫不上名字来，可能是港澳台的吧，因为说的是粤语，这里有放特摄片，你看不看？”
　　“我靠，看啊，必须看！”
　　“嗯，不知道你看过没。”
　　“没问题，看过也可以再看一遍，再看几遍都不会腻的！”周勇用力拍了拍胸膛。
　　“哈。”天听蝉逐渐放开了一些，不再像画完妆刚见面时那样紧张，“你小子就那么喜欢特摄吗？”
　　“咦？”周勇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说的话上，而是在她的表达方式上，“诶？蝉哥？”
　　“干嘛啦？”
　　“哦——这感觉就像是网上的那个蝉哥了嘛！说实在的，你网上和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啦，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其实是蝉哥的女朋友来着。”
　　“那你喜欢哪样的我？”
　　“啊啊……嗯……都行吧？做哥们的话，果然还是网上的更好一些？”
　　天听蝉咬了咬嘴唇，语气又变得轻柔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呢。”
　　“咦？怎么又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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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 背靠背，头靠头

　　电视台里正播放着台湾翻译版的迪迦奥特曼，有时候听着听着，甚至会让周勇产生一种自己在看名侦探柯南的错觉。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靠在了单人沙发上，柔软的沙包状沙发，可以挤压成各种形状，靠下去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躺在了一团厚实的棉花上一样舒服。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填充了什么材料，真要说是棉花的话，其实也不太像。
　　他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有些迷醉。
　　“怎么了，睡着了？”
　　“啊？没有啊。”
　　“看你眼睛都眯起来了。”
　　“啊……咳，感觉好像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是花露水。”
　　“哦……原来是花露水啊。”周勇有些失望，“呃……还以为是你身上的香味。”
　　“我身上可没有香味。”天听蝉笑了笑，又往后靠了靠。
　　二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电视机上。
　　电视里正播放着特摄剧，周勇的注意力逐渐被紧张跌宕的剧情所吸引，但电视台却在剧情达到高.潮的时候戛然而止。
　　接下来，当然是广告时间了。
　　“靠！”周勇忍不住怒骂了一声，“每次都卡在这种时候！”
　　“电视剧不都是这样的吗。”天听蝉慵懒地笑道，而忽然，二人的身子都变得有些僵硬。
　　刚才认真看剧的时候没有察觉，直到此时才发现，二人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背靠背坐着了，而且因为单人的沙发还是不够大，所以就连脑袋都紧挨在了一起。
　　对方身上的温度似乎传递了过来，广告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很小，仿佛能够听到对方胸腔里的心跳声。
　　时间如同在此时定格了。
　　“轰隆隆——！”忽然，天边划过一道惊雷，才将二人惊醒，让他们俩立马坐正了身子，不再紧挨在一起了。
　　“咳……”周勇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本来还有些害羞的天听蝉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道歉？”
　　“啊诶？你问我为什么要道歉，呃……这个……”周勇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吧？”
　　“嗯……为什么呢？”天听蝉这次主动地往周勇那边靠了一些，后者尴尬地又让开了一些距离。
　　“啊……啊……为什么呢？”周勇自己也有些发懵，想了半天之后，才呆呆地回答道，“呃，因为……嗯，以我的这个样子，要是和女孩子太亲近了，肯定会被嫌弃的吧……”
　　“你的样子，你的样子怎么了。”天听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最起码五官端正吧，干嘛这么看不起自己？”
　　“没啊？就是……事实嘛，就长得好看的男的，和女孩子碰一碰那就是暧昧啥的，长得不好看会被嫌弃的啊。”
　　“我又没嫌弃你，而且，你不是一直叫我‘蝉哥’吗。”
　　“哈哈……那，可是，现实里不一样啊。”周勇尴尬地将目光挪向了窗外，“抱歉。”
　　“你又没错，道什么歉。”天听蝉朝他勾了勾手指，“给哥过来。”
　　“是，大哥，什么事？今晚砍谁？”周勇立马屁颠屁颠地转过头来，努力的转移刚才的话题和活跃气氛。
　　“把手臂伸出来。”
　　“哪条？”
　　“左边的。”
　　“哦……咋了大哥？你要砍我啊？我靠，这么残忍的吗！”
　　“放着，放好了。”
　　“放好了……”
　　“嗯。”于是，天听蝉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将脑袋枕在周勇的手臂上，“就这样吧，继续看吧。”
　　“啊——”
　　“你只会用语气词？”
　　“蝉哥，你头太重了！”周勇急中生智。
　　“废话，这就是小弟的责任啊。”
　　“是是是，大哥说的都对。”周勇赶紧赔笑道，虽然是开玩笑的，但看起来好像还挺真实。
　　这家伙如果在外面遇到了小混混，恐怕也是这般点头哈腰的吧，天听蝉在心中想道。
　　广告结束，特摄片继续放映着，可周勇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外面下起了雷雨，给这夏日带来了几许清凉。
　　周勇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麻，而电视机里的特摄片其实已经结束了，正在放映着有些幼稚的教育类动画片。
　　周勇本能地想要转移一下话题：“唔，那个窗户旁边的台子上……”
　　“那个叫飘窗。”
　　“啊对，飘窗那里，好多药啊，感觉蝉哥你好像一直在吃药，好像不止是心脏有问题的样子？”
　　“你还希望我全身都有问题啊？”
　　“没有没有。”周勇用力摆了摆另一只手，讨好地笑道，“话说，那啥，我另一只手麻了，能放我自由不？”
　　天听蝉的语气转变总是很快，这会儿又变得淡淡的了：“嗯。”
　　“多谢多谢。”周勇抽.出手来后，站了起来，假装四下看风景般地踱步到了飘窗旁，“这些药应该不都是拿来治病的吧？”
　　“嗯，也有一些是补钙或者补维生素的。”天听蝉用手轻轻顺了顺头发，像是开玩笑似地问道，“你想尝尝看味道吗。”
　　“哈？我又没病……啊，我不是在骂你，我的意思是，没有病就算吃补品也不好吧，不经常有说滋补不能过头嘛？”
　　“嗯。”天听蝉缓缓走到了飘窗旁边，不动声色地将一些粉色的药盒往枕头下方推了推。
　　“啊……外面的雨好大。”周勇继续寻找着话题。
　　“嗯，不过，应该很快就晴了。”
　　“啊，应该是的。”周勇扭了扭脖子，“等雨停了，我就也该回家了。”
　　天听蝉抿了抿嘴唇，又用舌头轻轻舔了舔牙齿：“……好。”
　　“话说，你的药苦不苦啊？每天吃会不会觉得很累啊？”
　　“还好，你要尝尝么。”
　　“咳，那就不必了……”
　　“有一种药可以让皮肤变好。”
　　“卧槽，真的假的？”
　　“嗯。”
　　“那我也可以变成奶油小生了？我觉得吧，我要是皮肤好点，脸再白点，应该也还看得过去？毕竟一白遮百丑嘛！”
　　“或许吧。”
　　“唉——蝉哥你的回答好敷衍。”
　　“嗯，会很帅的。”天听蝉忍不住笑了一下。
　　“话说，美白的药是不是这种啊？看起来好像就是美容药的样子。”周勇忽然拿起了一板没有装在药盒里的药片，“这什么文啊，英文？”
　　“泰文。”
　　“泰文吗？”周勇有些惊奇，“都是进口的，干嘛不买美国的？”
　　“泰国近一点。”
　　“哦哦，所以会便宜些，我懂了。”周勇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
　　天听蝉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抢回那一板药，但又觉得这样会太过突兀，所以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反倒故作坦然地开玩笑道：“这就是能美白的药，你要试试吗。”
　　“要不，试试看？”周勇还真有点心动了，“要是能让我变帅就好了，不过美白也不错……现在就流行长得白的……我试试看啊，不知道一颗有没有用。”
　　而后，周勇真的就取下一片塞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碎咽了下去：“啧——味道不太美妙。”
　　“你……”天听蝉一脸的震惊，然后慌乱地将药收了起来，“别乱吃。”
　　“啊，怎么了？”
　　“这个药是专门为女性开发的，你到时候吃了变成女人可别怪我啊。”
　　“卧槽！！”
　　“不过，一片没关系。”
　　“还好还好……这也太可怕了吧，话说为什么要为女人开发啊。”
　　“因为要美白的还是女人多呢。”
　　“好像有道理……”周勇这下子不敢去乱碰了，生怕等下就出事了，虽然说在他的认知中，根本不存在那么神奇的东西，但就像小时候家中总是骗孩子说‘西瓜子吃下去，肚子里就会长西瓜’一样，在不了解真实情况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忐忑和害怕的。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雷声渐渐消失之后，雨也缓缓地停了。
　　“啊，我得回家了，回家吃午餐了，我妈还等我呢。”
　　“嗯。”天听蝉点了点头，将周勇送到了楼下，替他将大门打开。
　　“蝉哥，我下次还能来玩儿不？”
　　“当然可以呢。”
　　“嘿嘿，下次我带同学一起来吧，热闹。”
　　“……”天听蝉想要拒绝，但眼睛转了半圈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她将无处安放的双手背在身后，十根手指互相纠缠着。
　　“走了啊，拜拜！”
　　“再见。”天听蝉目送着周勇坐上电梯，而此时的二人，在互相看不见之后，脸上的笑容几乎是同一时间收敛了起来。
　　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仿佛刚才只是在演一场戏一般。
　　但实际上是因为内心的情绪太过复杂，放松下来去探寻内心的时候，本能的就用没有表情的脸来作为保护自己的伪装了。
　　“姐妹……不对，我在想什么……”天听蝉紧紧咬着嘴唇，揪下了自己的几根头发。
　　而坐在电梯里的周勇，则呆呆地看着向下跳动的数字，在心中悠悠地想着：“蝉哥她……不会喜欢我吧？怎么可能……大概只是把我当兄弟，或者很要好的朋友吧，不要想太多了，不要随便就把人家的善意当做是好感啊……
　　“但是……呃，没有但是，反正就是不可能的。”
　　周勇对电梯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轻轻锤了锤脑袋：“周勇啊周勇，要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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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虞姝

　　H市，德胜东村小区。
　　外面的雷雨刚停没多久，就有一辆小卡车驶入了小区里，停在了楼下。
　　三个穿着短衫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将车斗上的防水布掀开，然后把打包得很好的家具和纸箱往楼上搬去。
　　随后，又一辆出租车在这里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少女。
　　“唉——世事变幻，人道无常啊。”那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捏了捏自己的胡须，仰望着这幢楼房悠悠地叹气道，“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竟然又回到了这里……当年是我们把那间房子卖了出去，现在却又自己租住了进来……哈……”
　　“你就别在这感叹了，之后好好努力，还是有机会自己再买一套房的。”他身后的中年女人微笑着说道。
　　“诶，当年的房价和现在的房价没法比啊。”
　　“那你更要努力了啊，说不定以后会更贵呢。”
　　“现在都二十多万一套了，以后说不定六十多万一套了。”
　　“指不定要六百万呢。”
　　“哈哈哈——那不可能，就这么个五十来平的小房子，怎么可能要六百万啊，那真到那个时候，工资也是现在的几十倍了。”
　　“爸……”一旁扎着丸子头的少女有些忐忑地仰望着楼房的第六层，“这里，就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吗？”
　　“是啊，姝儿还有印象吗？”
　　“有一些，我还记得，那个，住在我们对门的，嗯……男、男孩子。”说到他的时候，少女的脸庞有些泛红。
　　“哈哈哈，当时你还和我说，要给隔壁家的小遥当新娘呢！”
　　“爸——！”少女涨红着脸，像是撒娇似地扭了扭身子。
　　“你女儿真可爱啊。”一旁正忙着搬运家具的工人笑着说道，“她叫什么名字啊？”
　　“怎么？你还想泡我家女儿啊，你太老了，都三十岁了，没机会咯。”少女的父亲打趣着说道，“她叫虞姝。”
　　“虞姝？咦，不和你姓啊？”
　　“是啊，和她妈姓。”
　　“你是倒插门女婿吧？”
　　“对，入赘的。”
　　“这么惨。”
　　“啥呀，一个姓而已，不还是我女儿吗。”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样，你们三个人行不行？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你们都付了钱的，我们肯定给你们搞定的啊，别急，慢点来是怕把家具弄坏了。”
　　“行，辛苦各位了。”
　　虽然儿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当回到这里之后，那些泛黄的记忆还是涌上了虞姝的心头。
　　每一层都只有对面对的两户人家，她家的对门有一个和她同龄的男孩子，从小他们就认识了，已经不是普通的经常出去玩的程度了，而几乎是如胶似漆，每天都黏在一起的程度了。
　　吃饭的时候都要一起吃，不出门的时候也要聚在一起玩……
　　甚至还经常一起睡觉。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对于大人来说，十年前的记忆可能还算清晰，但对于小孩子来说，相隔十年，就像是相隔了一个轮回一样。
　　仿佛那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般。
　　在虞姝父亲的指挥下，家具全都按照既定的位置摆放好，各个纸箱也被堆放在了门口，等着他们自己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好。
　　这间房子里面已经被搬空了，除了拆不下来的东西之外，其余什么也没有，可以说是真正的空空如也。
　　不过也因此租金要稍微便宜一些。
　　这是虞姝的父亲通过中介阴差阳错找到的房子。
　　事实上在真正实地看房之前，他都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租到了以前自己卖掉的房子……
　　现任房主的生活上遇到了一些困难，举家搬到了乡下，又不想把房子卖了，因为以后还想用，所以在搬走了他们自己的家具后，就挂牌出租了。
　　这种巧合，实在是让人感到很微妙。
　　所以即使租金没比其他房子便宜，而且连家具都没有，但虞姝的父亲还是决定将它租下来。
　　然后去旧货市场买了一些家具过来，至于以前在另一个城市的家具——除了少数昂贵的，其余都卖掉了，毕竟那些大件旧物运过来的路费都超过它们本身应该有的价值了。
　　后来的房主显然没有对这里进行过重新装修，墙壁都已经有些发黄，天花板还有些开裂了。
　　墙壁上还残留着当年虞姝和莫雪遥在上面乱涂乱画的痕迹，以及一些新的涂鸦——那些应该是后来房主孩子画的。
　　站在这里，那些记忆就如潮水般涌来，虞姝曾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却没想到当再一次想起的时候，自己竟然还记得那么多的细节。
　　那时候应该是上小班吧，记得隔壁家的莫雪遥一直和她玩过家家，结果玩得太入迷，都忘了上厕所，直接尿在了裤子里，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大人们拿来开玩笑。
　　里面还没有收拾好，虞姝只是转了一圈，就又从里头走了出来。
　　父亲正在和搬家公司的人聊天，确定着每一样家具的具体摆放位置，毕竟现在还有人能帮忙，待会儿付了钱，他们离开了，有什么想改动的地方，就只能自己花力气了。
　　“咦，哟？！”五楼的大叔端着一盆臭豆腐正走出房门，低头就看见从楼下走上来的虞姝母亲，“咦，你不是那个？‘虞美人’？”
　　“诶？哎呀，大叔，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呀？”
　　“是啊，你还和以前一样没变。”
　　“哪有哪有，我都老了。”
　　“没老啊，我看还是三十岁的样子。”
　　“你呢，还是在摆摊卖炸串吗？”
　　“对，一直都在卖这个，你们怎么回事？搬回来了？”
　　“对，也算是缘分吧。”
　　五楼卖炸串的大叔仰头大笑道：“你们不会又把房子买回来了吧？”
　　“没有，这次是租的。”
　　“哦哦——嗯……那是……那个，你女儿？”
　　“对。”
　　“治好了啊。”
　　“差点就没了。”虞姝的母亲有些感叹，双眸略微失神，似乎想到了当年最为困难的那段时期。
　　“恭喜了。”
　　“都过去很多年啦。”
　　“迟到的恭喜，哎，不聊了，我得赶紧把臭豆腐拿过去，那边已经卖完咯！”
　　“好，慢走。”虞姝的母亲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看向她，“姝儿，还记不记得呀，经常请你和小遥吃炸串的大伯伯。”
　　“……嗯。”虞姝摸了摸自己脑袋右边的‘丸子’，轻轻点了点头，“记得一点。”
　　“刚才也没问，不知道隔壁家还是不是他们。”
　　“搬走了吗？”
　　“应该不会，他们家的房子是买的，不是租的，没意外的话，应该一直住着吧。”母亲打趣着说道，“姝儿要不要试试，敲敲门看看？或许里面有人哦～！”
　　“诶？！”
　　“当年那个小男孩儿，也和你一样大了，不知道是不是长成了一个清秀的美少年了呢？也不知道有多高了，或许有一米七了吧。”
　　“太、太高了……”一米五都不到的虞姝小声嘟嚷着，咬了咬嘴唇。
　　她因为太小的时候得了重病，导致后来的发育不好，到现在为止，身高就只停留在一米四八，再无寸长。
　　“嗯，对了，听说小遥是第几代的……中俄混血呢，说不定现在长成一个混血大帅哥了哦？”
　　“唔！”虞姝的耳根都红了，“我、我有点记不太清他长什么样了……”
　　“所以敲门试试嘛，反正以后也要做邻居的。”
　　“不、不了……”
　　但虞姝的母亲却走了过来，替她敲响了房门。
　　这让虞姝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不过让人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的是，房门并没有打开。
　　“双休日也不在家吗？”虞姝的母亲自言自语地说着，“反正之后还有很多机会遇上的吧。”
　　“以后、以后再说吧……”虞姝缩了缩脖子。
　　而此时，父亲也已经付完了钱，家具也都摆在了令人满意的位置上，等到家里，把东西拿出来，然后将卫生打扫一遍，就可以正式地住进来了。
　　“姝儿，你房间里没有床，这个月就凑合一下吧？等下个月爸妈找到新工作了，再给你买张钢丝床好不好？”虞姝的父亲站在门口问道。
　　“姆嗯……不、不用啦。”虞姝小心翼翼地笑道，“我觉得，睡地上就可以了呢。”
　　“那你每天还得收拾被褥。”
　　“嗯，我自己会整理的。”
　　在虞姝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旧的课桌椅，桌腿和椅腿都有些不平，坐起来有些晃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折叠式的布衣柜。
　　现在正摊在地上，还没打开。
　　展开之后，有两米高的样子，对于衣物并不算特别多的虞姝而言也算够用了。
　　因为没有摆床，所以看起来房间并不算拥挤。
　　地面没有铺设地板，而是涂了一层黑色的油漆，耐脏的同时，也不容易发现哪里脏了……
　　“好啦，开始打扫卫生吧～！我把抹布和水桶放在你房间门口了哦，姝儿，自己把自己房间打扫干净吧？”
　　“知道啦，妈妈。”虞姝快步走到门口，将自己脚上的平板鞋脱下，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两个塑料袋套在脚上，作为临时的拖鞋来用。
　　要打扫房间肯定不能穿室外的鞋子，可里面也不干净，赤着脚的话，白白嫩嫩的脚丫就要变成黑脚丫了。
　　所以她就选择套上了塑料袋，作为一次性的鞋套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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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 怕鬼的弟弟

　　“然后，那只鬼，就从镜子里爬了出来，狞笑着，吃掉了他的脸……”
　　“咿呀呀——”黄语惜吓得抱住了脑袋，整个缩进了哥哥的怀里。
　　“哈哈哈，别害怕别害怕，只是鬼故事而已，世界上当然是没有鬼的。”黄正阳大笑了起来，“是你要听我念鬼故事的啊，怎么现在又害怕了？”
　　“呜……”在哥哥怀里瑟瑟发抖的黄语惜或许想要说什么，但现在四周一片漆黑，根本没法写字，而他又说不出半句话来，所以似乎显得有些着急。
　　“小惜，你胆子这么小可不行啊，男人一定要胆子大啊！”黄正阳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你看你现在，和女孩子似的，这样可不好。”
　　“哼！”黄语惜忽然张开小嘴，用力咬住了他的肩膀，以此来表达自己生气了。
　　“哎哟哟，疼疼疼……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小惜一点都不胆小对不对？”
　　“哼～”
　　“好了好了，睡觉吧，虽然说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课，但是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了，再不睡觉就要天亮了哈。”黄正阳一边安抚着黄语惜，一边躺了下去。
　　身下已经换成了草席，电风扇呼呼地吹着，说不上炎热，但也不怎么凉爽，夏天的夜晚就是如此，即使是这个时间，空气也仍旧是温热的。
　　薄被盖在身上都觉得热，最多就是把肚子盖住，免得被风吹着凉了而已。
　　黄语惜却仍旧紧紧抱着哥哥，不肯撒手。
　　“哎呀，小惜，热死了……别抱那么紧啊，这可是夏天啊。”
　　“呜姆……”黄语惜扁着嘴，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
　　“好吧好吧，你抱着吧，哎哎，热死了……”黄正阳无奈地说着，闭上了双眼。
　　在这热意中，迷迷糊糊地，他就快睡着了，却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湿漉漉的。
　　好像有水滴了下来一样。
　　睁开眼睛时，借着窗外的月光，就看见一张小脸贴得很近，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哎，小惜啊？怎么了啊？还不睡？都几点了……？”
　　趴在他身上的黄语惜比了三根手指。
　　“才过去一个小时啊……真的快天亮了啊，还不睡吗？话说你趴我身上干嘛？我就觉得好像很重。”
　　黄语惜轻轻咬了咬嘴唇，小脸微红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手将放在床头的写字板拿来，开了灯后在上面写道：｢我是吃脸的饿鬼。｣
　　“什么啊，哈……你还在纠结鬼故事的事情啊？哎——其实不怎么恐怖吧？”
　　｢想上厕所。｣黄语惜擦掉上面的字，又接着写道。
　　“想去就去呗？”
　　黄语惜嘴角一歪，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啊……要我陪你？”
　　“嗯……”
　　“好吧好吧。”黄正阳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下次你要听什么鬼故事，我绝对不讲了啊！”
　　黄语惜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翻身下了床，然后紧紧地抓住了哥哥的手。
　　黄正阳完全没感觉到害怕，所以一路上连灯都没开，就凭感觉将弟弟送到了卫生间门口。
　　｢……哥哥别走开。｣
　　“知道知道，不会走开的，快上厕所吧……真是，小惜和三岁似的。”
　　黄语惜小脸通红地走进了卫生间里，不敢看镜子一眼，没过一会儿后，就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回到床上之后，黄语惜还是要抱着哥哥才能睡着，二人一个怕鬼，一个怕热，就这么楞是熬到天快亮了才勉强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太阳都高挂在空中了，时针已经走到了‘10’的位置上。
　　幸好黄正阳今天休息，否则上班铁定迟到了，而且恐怕连工作餐都赶不上吃……
　　“小惜，醒醒，太阳晒屁股了。”黄正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了推身旁黄语惜的身子，“起床了啊，要吃中饭了。”
　　“呜……”黄语惜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小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害怕，而且当黄正阳晃动他身子的时候，他甚至开始尖叫了起来，最后是自己把自己给吓醒了的。
　　“咿——？呼……呼……”
　　“做噩梦了？”
　　“嗯……”
　　“哈哈哈，那今天晚上就给你讲个童话故事吧，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
　　｢白痴哥哥。｣黄语惜拿起白板在上面写道。
　　“哈？我怎么就白痴了啊？”黄正阳敲了敲弟弟的脑袋，“怎么和哥哥说话的呢，快起床，今天去外面吃饭，我们顺便去看电影。”
　　“嗯！”黄语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洗漱完后，穿戴整齐的二人就出了门。
　　相对来说，哥哥的衣服更简单，他穿的就是十分朴素的休闲装，上衣就是白色短体恤，下身就是一条蓝色的短裤，大腿和小腿上是一根又一根黑亮的腿毛，有时候被蚊子咬了，他伸手抓一抓，就会掉下几根来。
　　｢哥哥，该刮腿毛了。｣
　　“刮啥子哟，腿毛多才叫真男人，懂不懂？”
　　黄语惜撇了撇嘴，完全不赞同：｢哥哥的思想真古板。｣
　　“是啊是啊，我确实接受不了新鲜事物嘛，毕竟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接触的东西对我来说太刺激了一点。”黄正阳懒洋洋地调侃道。
　　黄语惜本来没什么反应，但几秒钟后，身子就猛然一僵，然后小脸上就像是涂了颜料一样，变得通红。
　　“走咯，小惜。”黄正阳弯腰穿上鞋子，依靠在门口催促道。
　　黄语惜也跟着走了出去，套上了放在门口的凉鞋。
　　黄正阳低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因为黄语惜的脚趾太过粉嫩了，明明一直都在用，却感觉好像没有老茧一样。
　　相比之下，哥哥黄正阳的脚那就是真正的男人的脚了，不仅黑，而且皮肤还开裂，脚底板都在脱皮。
　　属于那种看了第一眼就绝对不想再看第二眼的。
　　和黄语惜这种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小脚完全不同。
　　他似乎察觉到了哥哥的目光，害羞地低下头来，不安且局促地交缠着手指。
　　“哈，哈哈……小惜的脚和女孩子一样啊，在这个时代肯定很受女人欢迎，看来你以后不会缺女朋友咯。”哥哥挠着头大笑道。
　　｢哥哥，你的女朋友呢？｣
　　“我啊……呃，我找了女朋友不就没时间照顾你了嘛，所以，等你自己独立了，我再找女朋友。”
　　｢不如我给哥哥……｣黄语惜的字还没写完，哥哥就凑了过来，他慌张地连笔都拿不稳了，足足犹豫了三秒，终究还是没擦掉这行字，而是在后面添了几个字——｢介绍几个？｣
　　“嗨，你们学校里的女生都太小了啊，我都多少岁了，二十五六了，马上就三十了。”
　　｢老牛吃嫩草。｣
　　“所以不行啊。”
　　｢有什么关系。｣黄语惜咬了咬笔头，｢而且，哥哥不是喜欢嫩的吗？｣
　　“哈？哈啊？我什么时候有说过吗，哈、哈哈哈……”
　　｢哥哥有一次喝了酒，说你最喜欢长的看起来十六七岁的那种女孩子。｣
　　“咳咳咳！！！”黄正阳尴尬地连续咳嗽了好几声，用钥匙打开了卡车门，热浪顿时从车厢里涌了出来。
　　“啊，好热。”黄正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先通通风再上车吧。”
　　“嗯……”
　　但事实上，没有空调的车厢，怎么通风都是凉快不起来的。
　　最终二人还是坐了上去，但感觉就像是被塞进了烤炉里一般。
　　黄正阳将自己头顶的小电风扇挪了一下位置，让它对着黄语惜吹。
　　虽说这点风没什么大用，但总能让人凉快一点的。
　　两边的窗户都已经被摇了下来，黄正阳安慰着说道：“没事，车开起来就凉快了。”
　　“嗯～”黄语惜倒是不怎么介意，他轻轻晃动着双腿，看向窗外快速向后退去的行道树。
　　卡车开始逐渐加速，驶入了一条相对空旷的公路，看起来好像是刚造好的。
　　“我们去郊区的电影院看吧，那里人少，过去的路也不容易堵车。”
　　“嗯。”黄语惜点了点头，默默地将那顶小电风扇又转了回去，让它对着自己哥哥的脑袋吹。
　　虽说风从窗外吹入车内，但哥哥的额头上仍旧满是汗珠。
　　不过，随着速度逐渐变得稳定且快速之后，吹来的风就让人感觉有些舒服了。
　　兜风这种事情，果然是要在这种时候才觉得惬意嘛！
　　“哗啦——”风儿用力吹着，黄语惜忍不住将自己的手伸出了窗外，感受前方的风阻。
　　“小惜，小心啊，别把手伸出去，万一旁边有车开过去，你的手就没了啊！”黄正阳有些紧张地大喊道。
　　就像是照顾一个才上小学的孩子一般。
　　从小到大其实也都是如此，黄语惜都已经习惯了。
　　特别是在后来，没有了父母之后。
　　哥哥对于他来说，是亦兄亦父般的存在。
　　卡车的速度开不快，但毕竟是汽车，没多久就抵达了城市的边缘，在这个年代，还算是郊区的地方。
　　他将车子停在了树下的阴凉处，而后自己先下了车，再绕到副驾驶那边将黄语惜给抱下来。
　　｢这里有电影院吗？｣
　　“有的，刚开业，不过人应该不多，但就是要人不多才好啊！”黄正阳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走，哥带你看电影去，想看什么样的电影。”
　　｢恐怖的？｣
　　“哈哈哈，我知道小惜你想证明自己胆子大，但是……还是算了吧！”
　　｢就要看！｣黄语惜的倔脾气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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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提前过的生日

　　H市的郊区，这里距离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的家更近一些。
　　这里算是一处新兴的开发区，有部分的公共设施已经建成了。
　　商业广场附近的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虽然远不如城市中热闹，但也已经不算冷清了。
　　今天没有夏日的炎热，因为很快就有阴云笼罩，果真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将要下一场清凉的大雨。
　　受够这炎热日子的人们，都盼望着这雨能下他个一整天，免得整日坐在屋内都汗流浃背。
　　莫雪遥和李婉言趁着雨尚未落下，便出了门，但这公交车开到半路，天色就已经暗得如同午夜。
　　俩人坐在公交车的二层，只觉得那雷云似乎距离自己分外的近。
　　“嗡——！！”一道惊雷划过，不再是平常所听的雷声轰鸣，反倒感觉耳朵如同失聪了一般，一两秒内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这刺耳尖锐的耳鸣声在回响着。
　　“哗啦啦——！”如同银河之水倾泻而下，冲去了这空气中的炎热，整座城市就像是要被淹没了一般。
　　雨水蒙在玻璃上，让车外的景物根本无法看清，路边的街灯闪烁了几下旋即亮起，散发出明灭不定的幽幽黄光。
　　车速一下子慢了很多，莫雪遥好奇地跑到楼下看了一眼，发现虽然雨刮在用力地刷着，可却还是模糊的时候更多，清晰的时候更少。
　　公交车的速度还没路边骑车找地方躲雨的行人快，好在二人要到的站头就在不远处，如同蜗牛爬似地过了红绿灯口后，车门‘咣当’一下打开了。
　　刚走到门口，莫雪遥感到有一阵大风迎面而来，像是要将她重新吹回车厢里去一般。
　　雨伞都没法撑开，只能先奋力跳到站头上再说。
　　而这郊区的站台，偏偏做得十分简陋，就一个站牌孤零零地立着，连个雨棚都没有。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但莫雪遥却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哇啊啊——好大的雨！”她不仅紧张，也有些孩子气的兴奋，“婉言，快撑伞！”
　　李婉言用力撑开雨伞，将它遮挡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但这雨实在太大，即使撑了伞，也有雨水斜斜地飘到身上来。
　　就像是置身于龙卷风的边缘一般。
　　不过事实上当然是没有那么夸张的。
　　二人微微低着头，一同抓着雨伞，才勉强让它不被风吹得翻转过来。
　　迎着风雨前行，是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
　　年纪越是大，大概就越是会觉得这样大雨的天气在外很不方便吧。
　　或许，最有抗争精神的，反倒是孩子吧。
　　小时候遇到这样的天气，就算不用出门都要跑出去吹风淋雨，在大人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没意义的事情，可对于孩子来说，和风雨‘抗争’，却是相当的有趣。
　　商业广场就在不远处了，莫雪遥和李婉言逆风前行着，费了比平时更多的力气才抵达。
　　在狂风暴雨中，｢银娘汉堡炸鸡｣标牌旁边那个大大的字母‘H’正散发着朦胧的灯光。
　　那里就是二人的目的地了。
　　虽然距离也就一百多米，可感觉像是一千米一样远。
　　路边的行道树都被吹歪了，树枝打在李婉言的胳膊上，吓了她一跳。
　　“姆！”
　　“诶？婉言刚才发出了很可爱的声音哦。”
　　“遥遥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像花银银了。”李婉言挑了挑眉头。
　　“加油啊，婉言，冲啊！”反正撑着伞也挡不住所有的雨，莫雪遥干脆从伞下跑了出去，大笑着向前奔跑，一下子就抵达了店门口。
　　“哗——咣——”她一个闪身推开门窜进店里，全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欢迎光临——诶？是小济的同学吗？”一个身材堪称完美的年轻女人微笑着问道。
　　“端木碧姐姐好！”莫雪遥打了个招呼，往旁边让了一下，随后，李婉言也收伞冲了进来。
　　像这样狼狈的样子，对于她来说却是少有的。
　　“都湿透了吗？小济——去拿毛巾！”端木碧朝店内的角落里喊道。
　　“哦。”端木济的情绪似乎没有丝毫的波动，他有些不大情愿地站了起来，推开一道小门走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两块干净的毛巾来。
　　“多谢。”莫雪遥一点都不客气地接过毛巾，首先当然是抹了把脸，然后仔细地擦起了头发来。
　　女孩子的头发长，不赶紧弄干的话，很容易感冒的。
　　毕竟做了大半年的女孩子，这点道理莫雪遥还是懂的。
　　如果因为讨厌自己是女孩子的身份，反而不保护自己，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无论是怎么样的自己，那都是自己呢。
　　头发擦干净倒是容易，但是想要把衣服弄干净就不容易了。
　　“哎……竟然下那么大的雨。”莫雪遥有些头疼地站在店内的风口处，“呼呼——哈，凉快……”
　　今天是要来参加端木济提前举办的生日派对的，这件事是和父母报备过的，所以母亲也给她俩准备了一套适合这种人多场合穿的衣服。
　　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穿的都是同一款，就连颜色都一模一样，全都是深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好到膝盖上方一点。
　　裙子上有些碎花，怎么说呢，款式有点老土了……
　　不过长得漂亮的人穿起来，也依旧是很好看的。
　　毕竟款式虽然老土，但最起码不奇怪。
　　“其他人没到吗？”看了一眼没有客人的店内，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嗯，没到。”端木济看了一眼玻璃门外，“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他们还来不来。”
　　“嘛，放心好了，肯定会来的啊！”莫雪遥用力拍了拍端木济的肩膀，把擦过的毛巾放在了他的肩头，自己则卷起了裙摆，用力挤了挤，将雨水给挤了出来。
　　“遥遥，你把人家地板都弄湿了。”李婉言皱了皱眉头。
　　“嘛，那个没事儿，待会儿让小济拖一下地就好啦！”
　　“吃过中饭了没？”端木济将目光从莫雪遥的身上挪开，落在了李婉言的身上。
　　“吃过早餐来的。”李婉言捋了捋长发，“待会儿早点开生日派对就可以了，不用吃中饭了。”
　　“都行。”端木济意外的好说话，而一旁他的姐姐正朝他挤眉弄眼着，于是在沉默了几秒后，他又说道，“嗯……你们先坐一下吧。”
　　“哎——全身都湿漉漉的完全不想坐诶。”莫雪遥踮起了脚尖，高举着双手，想要让风将自己浑身上下都吹一遍。
　　“现在是夏天，应该过一会儿就能干了吧。”端木碧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惜这里没有吹风机。”
　　“嗯——”莫雪遥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完全展开，顺便也甩了端木济一头的水，当看到端木济满身是水，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自己的时候，莫雪遥才停了下来，“哈哈，抱歉抱歉！没想到还有那么多水。”
　　好在二人淋雨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在绞干裙摆之后，身上的衣服也很快就干了，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样子吧。
　　这半个小时里一直没客人上门，倒是墨筱笑和墨竹莜过来了。
　　她俩不是刚过来上班，而是去附近的超市买食材了。
　　鸡肉什么的倒是不缺，每两天都会有货车送冷冻的鸡肉过来。
　　只是今天面粉、面包糠之类的食材不够了，所以才要去买的，或许连采购都算不上吧，毕竟用量远远没有主食材那么大。
　　俩姐妹去的就是旁边的那家超市，从里面有通道可以走，所以并未淋到雨。
　　“小遥和婉言来啦？”墨筱笑两眼弯弯地笑着，挤出了两个标志性的酒窝，“这么早吗？”
　　“嗯，因为听说今天要下大雨，所以想早点来，没想到还是被淋湿了……”莫雪遥无奈地说道，“现在干得差不多了。”
　　正聊着，终于有客人上了门，他点了一个单人套餐，就在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于是莫雪遥就坐到角落里去了。
　　她不大喜欢和陌生人坐得太近，除非是没有空位了。
　　有客人上门了，俩姐妹自然得忙活起来了。
　　“久等了。”没多久就将单人套餐端了上去，但姐姐墨筱笑还是很客气地‘道歉’了一句。
　　其实这也算是职业习惯了吧。
　　“不久不久，这么多美女在这里，再多等一会儿都没事。”那个年轻的男人开玩笑地说道。
　　“喜欢哪个，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端木碧也跟着开起了玩笑来。
　　“哈哈哈，都喜欢可以吗？”
　　“那你也太贪心了吧？”
　　“她们都太小了，我还是喜欢老板娘吧。”
　　“可以啊，喜欢老板娘要多给点钱哦。”
　　“不应该优惠一点吗？”
　　“诶？都喜欢我了，你应该多给我点钱才合理吧？”
　　“哈哈——”
　　看得出来，端木碧经营得还不错，最起码能和客人们有说有笑的。
　　这样的亲切感，也会让客人更愿意经常来吃嘛。
　　“小济——你怎么一个人坐着啊，你的同学都来了，不和她们一起玩吗？”
　　“喔。”端木济干巴巴地回应道，身体僵硬地坐在了莫雪遥面前的椅子上。
　　“小济，你有没有看过盖亚奥特曼？”莫雪遥随意地起了一个话题，因为她知道这家伙就是个闷葫芦，不踹两脚不放屁的。
　　“没看，但我看了戴拿——是前作。”
　　“啊，戴拿吗？我没看过，怎么样的？话说，盖亚和戴拿是不是就是金字塔最开始被破坏的那两个石像啊？”
　　“呃，不是。”端木济挠了挠脸颊，“目前来看，好像只是用来衬托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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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端木济的生日

　　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但也就是从暴雨变成了大雨而已。
　　天空中的雷声依旧不断，阴云笼罩着的H市，似乎是打算就这样一直黑到明天了。
　　等到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其他人也终于抵达了。
　　艺术社团所有的人都来了。
　　莫雪遥和端木济聊得正欢，这家伙在聊开了之后，其实也是有些话痨的，不过他俩的话题就一直在特摄这一块，没有说到其他的地方过。
　　“小济，生日快乐。”雪先生走到端木济身旁，将一个看起来很有工业风格的杯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呃，谢谢。”端木济抬头道谢，“杯子？”
　　“嗯，不过不是一般的杯子。”雪先生神秘地笑了一下，“我在这里装了一个计算器上用的那种太阳能接收板，实际上是有光就能充能，然后你再摁一下杯柄上的按钮。”
　　“喔……这样？”端木济有些好奇，但语气却十分克制，似乎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惊讶。
　　他说着，摁下了按钮，而后杯子表面暗藏的灯带就瞬间亮了起来。
　　并不算很亮，只是有些微光，但这已经令人感到十分惊艳了。
　　“哇，小雪，自己做的？”
　　“对。”
　　“诶，很好看啊！”
　　“喜欢的话，下次你生日也给你做一个。”雪先生笑了笑。
　　“我也想要啊！”周勇立马凑了上来。
　　“小雪，我给你钱，你这个星期就给我做一个出来。”高缘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土豪背景。
　　“生日的时候再送吧。”雪先生淡淡地笑着，“那样更有意义。”
　　“真是份不错的礼物呢，啊，对了！还有我准备的礼物。”莫雪遥差点把这事儿忘了，她从塑料袋里将包装好的两个礼物盒拿了出来，“一个是我送的，一个是婉言的——婉言，我帮你把礼物给小济了啊？”
　　“嗯。”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看着窗外街道的李婉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送的是什么？”高缘好奇地问道。
　　“兵人～！嗯，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和高缘比，她实在没什么底气。
　　“来来来，小济济，哥送你个好东西。”周勇将自己的礼物送了过去，貌似男生们都没有包礼物盒的样子。
　　所以看起来就显得有些廉价和简陋。
　　“咦，这也能算好东西吗？”得空过来凑热闹的墨竹莜一脸嫌弃地叉着腰。
　　“啊！是这个！”但莫雪遥却惊叫了起来，“哇，这个超稀有的啊！”
　　“是吧，嘿嘿，不过也就是小时候稀有，现在大家都不玩了。”周勇讪讪地笑了笑，“咳，想不到送什么礼物，而且我也没什么钱……”
　　周勇送的是三枚玻璃珠。
　　这三枚玻璃珠当时是吃干脆面，可以在小袋子里拆出来的。
　　每次只有一枚，有很多都是重复的，只有这三枚是最稀有的。
　　当年莫雪遥可是一枚都没抽到过——主要也是她干脆面吃得不算很多。
　　但她身边当时也就一个人有其中一枚而已。
　　这三枚是干脆面里的大奖。
　　一枚玻璃球是纯黑色的，完全是黑的，甚至都不透明，这枚莫雪遥见过，当时身边的小伙伴每一个都想从那人手里把这枚纯黑色的玻璃球给赢下来呢。
　　可惜他每次都不用纯黑的玻璃球来做赌注……
　　另外两枚，一枚里面有一个金色的小球，就像是一轮太阳，另一枚则像是星空。
　　图片只在宣传海报上或者干脆面的包装上看到过，见到实物还是头一次。
　　“这么稀有的玻璃珠，你就装在这么破的塑料袋里……”莫雪遥已经无语了。
　　“哈……现在已经不稀有了嘛。”周勇洒脱地笑道，“而且其实放在那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呃，拿来送小济好了，或许他会喜欢。”
　　“啧，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礼物送的也确实够‘廉价’的。”
　　“礼物本来就不在于是否昂贵的。”端木济收下了这三枚玻璃珠，“谢了。”
　　“给，小济。”高缘是男生里唯一给生日礼物包了包装盒的那个，不过看起来貌似是直接买的包装好的礼物。
　　可毕竟是花了钱的，真要说起来的话，倒也说不上谁的更有心意。
　　“这个是初代奥特曼的模型，我让我爸的朋友从日本带过来的。”高缘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你小子最喜欢这个了吧？”
　　端木济整个人的眼睛都是一亮，平日里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此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雨过天晴的太阳。
　　“什么嘛，平时多笑笑不也挺阳光的嘛？”莫雪遥抱着胸调侃道。
　　“谁叫我？”刚忙完走出来的墨筱笑疑惑地问道。
　　“没有没有……”莫雪遥赶忙摆了摆手。
　　整个店里热闹了起来之后，进来的客人也变得多了不少，人似乎总喜欢凑热闹，看一家店人多，就觉得这里肯定有什么独到之处，所以便想进来看看买点吃的。
　　墨竹莜和墨筱笑俩人忙得停不下来，端木济的姐姐端木碧也在前台忙着服务客人。
　　随着时间推移，夜幕也降临了——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夜幕降临的过程，只是让人感觉天色更黑了一点而已。
　　果然如莫雪遥所想的一样，今天下午的阴云就一直未曾散去，白天的时间仿佛就只有短暂的一个上午而已，让人产生一种今日夜晚特别漫长的错觉。
　　店里的生意到了六点之后，就开始少了起来——一般的饭店这时候应该是最热闹的了。
　　但这里毕竟是郊区，而且汉堡店在这个时代还是被人当做点心，而不是主食。
　　所以到了正餐时间，反倒就没什么人了。
　　等到最后一位客人被送走后，端木碧十分果断地将大门锁上，然后把牌子翻转过来，将｢休业｣两个大字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好啦，已经六点半了呢，开始生日派对吧！”端木碧看起来比孩子们都还要期待的样子。
　　“小济，快到后厨来帮忙，让笑笑和莜莜休息一下，我们俩把今天的晚餐做出来。”
　　“知道了。”端木济小小地揶揄了一句，“还是我来吧，你做的不好吃……”
　　“什么呀，姐姐给你帮忙你还不喜欢啊？”
　　“说实话，老姐你现在的水平还不如刚开始和你学的墨竹莜和墨筱笑高呢。”
　　“什么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是挺正常的啦！算了，那你自己做好啦，我还想帮你一下的呢！”端木碧没好气地说道，用力捏住了他的脸蛋，“臭弟弟——越长大越嚣张啦，也不想想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哒！”
　　“老姐——”端木济无奈地拖长了声音。
　　“果然还是要我帮忙吧？”
　　“……随你。”端木济无奈地点了点头。
　　厨房里接着不断传出有些闹腾的声音，也不知道俩姐弟在里面发生了些什么闹剧。
　　“姐——！那是糖啊！”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听到端木济发出那么大的喊声。
　　“嗯……好像确实是，没关系啦，那我再倒点盐吧？”
　　“这薯条没法吃了……”
　　“怎么没法吃啦，最多把上面的糖抖掉不就好啦，切。”
　　“什么嘛，你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啊，你还真以为你姐很蠢啊？真是的，平时要不是为了锻炼你，我会装傻吗？”
　　“你就是想偷懒而已吧……”
　　“嘛，差不多啦——”
　　“差得多了啊！”
　　莫雪遥忽然发现，端木济还是和他姐聊天的时候显得更有趣一些。
　　特别是他着急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莫名的可爱……
　　这里说的可爱不是黄语惜的那种可爱，而是一种性格上的可爱——傻傻的，有点天真，像小孩子一样。
　　果然，每一个人都有很多面呢。
　　平时在学校里，端木济只是展现了自己其中的一面而已，而那一面，多半也是伪装。
　　“我去拿蛋糕，应该做好了吧。”墨筱笑撑着伞出了门，蛋糕也在广场上，不过是在对面，必须得从正门走出去才行。
　　“我也一起去吧！”莫雪遥跟了上去，“今天订的蛋糕吗？”
　　“嗯，不知道够不够吃呢。”
　　“应该够了吧，又不是只吃蛋糕，端木济和他姐姐不是在做炸鸡套餐吗。”
　　“嗯，今天会有玉米烙吃哦。”
　　“玉米烙……？嗯……好像吃过。”莫雪遥没什么印象了。
　　“就是有点像锅巴的东西，反正挺好吃的。”墨筱笑抿着嘴笑道，“只有端木济会做呢。”
　　“啊，他这么厉害的吗？”
　　“嗯，在做菜这方面，还挺厉害的，他最近还帮店里开发了几个新的菜品呢。”
　　“牛……厉害啊。”莫雪遥吞了口唾沫，“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有点饿了诶。”
　　“等我们拿了蛋糕回去，应该就可以吃了。”
　　“在汉堡炸鸡店里过生日，这可是我的愿望之一呢。”
　　“那下次小遥生日了也可以来呀，比去肯德基便宜多了呢。”
　　“唔姆，那也得等到生日才行……”
　　二人聊着，走到了蛋糕店里，拿走了已经做好了的蛋糕。
　　蛋糕是用圆筒状的泡沫盒装着的，看起来还蛮大的，但肯定不可能是装得满满当当的。
　　“买的是什么造型的蛋糕？”
　　“嗯——就是普通造型的吧，有好几种颜色的小花，还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好俗。”
　　“不俗啦，有蛋糕就不错了哟～”
　　就这样，端木济的生日派对开始了。
　　莫雪遥起了个头，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而后大家一起举起了装满橙汁的玻璃杯，碰在了一起：“小济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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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九章 碰巧遇上了的生日派对

　　大家刚喊起生日快乐的时候，汉堡店的门口处就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
　　“已经打烊啦！”端着红酒杯抿着的端木碧回头喊道。
　　“这么早就关门了吗？”门口那位肤色偏黑的青年挠了挠头。
　　“没看到门口那么大两个字吗——休业啦！”
　　莫雪遥听见端木碧和门外人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两个熟人。
　　“小惜！”
　　“嗯？认识吗？”
　　“是呀，那个是我们班的同学，另一个是他哥哥。”
　　“同班同学？”端木碧将目光锁定在了黄语惜的身上，“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初中生嘛？”
　　黄语惜感受到了端木碧那火辣的目光，顿时有些害怕地躲到了哥哥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
　　“哎呀，好可爱的小家伙，就像小时候的小济一样可爱呢！”端木碧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微笑，“小家伙，快来姐姐这里来～让姐姐抱抱～”
　　黄语惜用力地摇着头，把探出来的半张脸都缩了回去。
　　“诶——”墨竹莜有些惊喜地挥了挥手臂，“是小惜呀！”
　　“小惜怎么过来了？”墨筱笑看向了端木济，“端木济邀请的吗？”
　　“没有。”端木济摇了摇头。
　　“大概是正好过来玩儿吧。”莫雪遥吸了一口可乐，“这就是缘嘛！”
　　端木碧将门锁打开，让俩兄弟走了进来，而后再重新将门给锁上，并且把一张椅子推到了门口，免得还有人不知道已经休业了，过来要买吃的。
　　“哎哟，这么热闹啊。”黄正阳自来熟地坐下，向上次在花银银生日上见过的莫雪遥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
　　“嗯，天气热了，送货不容易吧。”
　　“是啊，车里还没空调，所以夏天都要多个高温费的。”黄正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送货费会收得稍微高一点。”
　　“吃吧吃吧，端木济生日，想吃蛋糕还是炸鸡都随意。”莫雪遥就像是女主人似地招呼着。
　　“好可爱的小男孩儿，真的是男孩子吗？”端木碧却对黄语惜十分感兴趣，趁着黄正阳走到端木济那边打招呼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
　　黄语惜害羞地往角落里缩了缩，可惜他的身后是落地玻璃，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再躲了。
　　“嘿嘿嘿～没地方躲了吧～”端木碧坏笑着伸出手去，捏住了黄语惜的脸颊，“啊，好软好软，好舒服～”
　　“姐，你别欺负小惜啊。”这个时候，站出来打抱不平的却是端木济，难道是感同身受了？
　　“这怎么能叫欺负呢，这是关爱呀～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呀？”虽然知道对方也是高中生，但这对话的方式还像是在和初中生甚至小学生说话一样……
　　“他叫黄语惜，不过因为得了失语症，所以说不出话来。”莫雪遥在一旁解释道。
　　“黄语惜，嗯，挺好听的名字，来，让姐姐抱抱～！”
　　黄语惜挣扎着，抗拒着，但却根本挡不住端木碧的热情，于是，在这整个生日派对里，黄语惜就一直被端木碧当做洋娃娃似地抱在怀里，时不时捏捏脸蛋，捏捏小手……
　　莫雪遥严重怀疑端木济小时候就是被这么对待的，所以长大了之后才会显得对姐姐那么‘叛逆’。
　　因为过生日的人，本身就比较沉闷，所以这次的生日派对，也没有玩太多的东西，不像那次给花银银过生日时玩得那么开心。
　　最后最多也就是在端木碧的起头下打了一场蛋糕战争，老实说，奶油被这样浪费掉挺让人感到可惜的。
　　莫雪遥虽然想吃个几口不要浪费，但奈何却被卷入了蛋糕战争中，被迫地和其他人玩闹了起来。
　　脸上的蛋糕容易洗掉，衣服上的蛋糕可就不容易洗了。
　　这条裙子今天可真是够多灾多难的。
　　相比之下，李婉言的裙子就干净多了，她只是脸上被莫雪遥涂了一点奶油而已，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人再‘戏弄’她了。
　　她也算是全程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蛋糕战争的人了。
　　李婉言好像和这样充满小孩子气的玩闹格格不入呢。
　　当然也可能是平时留下的刻板印象，让大家不好意思去找班长的‘麻烦’。
　　玩闹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不算太迟，但对于要坐公交车的人而言，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否则太晚了的话，就没有公交车可以坐了。
　　这个年代的公交车，普遍运营到十点钟结束，有些早的，甚至七点半就结束最后一班了。
　　“拜拜～”众人互相道别，离开了这里。
　　人一般只会为自己关系好的朋友过生日，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对方身上多半有利可图。
　　说起来，全班那么多学生，要是每次都去过生日，那恐怕最起码每个月都能过一两次生日吧……？
　　“糟了，已经过了八点半了……”莫雪遥紧张地看着站台上写着的时刻表，“我们好像没车坐了？”
　　“应该是最后一班的出发时间。”
　　“哦对……出发时间的话，到这里应该还来得及……”
　　相比莫雪遥的不安和着急，李婉言就淡定了许多。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从起点站出发的公交车在站头前稳稳地停了下来，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车里一个乘客也没有，只有司机正打着哈欠。
　　这路车是有双层和单层两种的，这一次来的是单层车。
　　天空中落下的雨已经小了许多，莫雪遥打开窗户，故意让雨点被风吹拂到自己脸上，这样就会让那风儿显得更凉爽一些。
　　莫雪遥其实已经有些困倦了，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最后干脆倚靠在李婉言的肩头睡着了。
　　对于睡着的人而言，原本觉得漫长的车程仿佛只是闭眼后再睁开的一个瞬间而已。
　　“杭氧，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字正腔圆的播报女声响了起来。
　　“遥遥，下车了。”
　　“啊？呃唔……这么快……”莫雪遥揉着眼睛，被李婉言抓着手腕拖下了车。
　　穿过站台后方的辅道，又走进一道小门，在这漆黑的夜晚里，路灯却没几盏是亮着的。
　　有不少路灯都已经坏了很久，却没有人去维修。
　　这里是老小区，和新造的小区不同，几乎可以说完全是开放式的，有点像农村的感觉，每一幢楼的造型都不大相同，高矮也不一样，像是春天的竹笋一样随意地扎根在地上。
　　穿过有些幽暗的小道，才总算来到自家小区的正门口，深黑的夜晚让人充满了困意，恨不得马上就到家洗澡睡觉。
　　回到家的时候，父母还没回来，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就将自己身上沾了奶油的连衣裙脱了丢在脸盆里。
　　“呼——舒服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婉言，我先洗了啊？”
　　“嗯。”
　　接上皮水管后，莫雪遥关上那聊胜于无的木门，但打开水龙头的时候，水管却忽然脱落了一点，从缝隙中溅射出来的自来水喷了她一脸。
　　“呸、呸呸！”莫雪遥吐了几口唾沫，将水管重新接上，像这样的事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最近好像是在金奶奶家用沐浴喷头洗澡的次数比较多，所以偶尔在家里洗几次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在心中抱怨。
　　“婉言，我好了。”
　　“嗯。”
　　不知为何，夜晚的时光最会让人觉得更不值钱一点。
　　比如从九点到十二点，明明过去了三个小时，放在白天，都能从上午到中午了，但在晚上，却感觉才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本来说是要睡觉的莫雪遥，就这样捧着书一直看到了十二点，一口气将借来的这本悬疑小说给看完了。
　　悬疑小说的特点就是如果不看完，晚上就会睡不着觉。
　　而且有些悬疑小说还带点恐怖元素，要是不看到最后结局，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被怎么解决的话，也是会心神不安的呢。
　　“遥遥……”而李婉言则早已入睡了，不过因为一直没关灯，所以她貌似也没有完全睡着。
　　“嗯嗯？”
　　李婉言用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嘟哝道：“还不……睡觉？”
　　“啊，睡了睡了。”莫雪遥加紧时间看完最后两页，终于松了口气，将书往床头柜上一丢，努力伸长手臂拉了一下绳子，关掉了头顶被风吹拂着摇晃的白炽灯。
　　说起来，风大的时候，在白炽灯下看书其实挺头晕的，因为那光一直在晃，像是蜡烛似的明灭不定。
　　而就在莫雪遥的对门，虞姝正躺在已经擦干净了的地面上，并未入眠。
　　地上铺了一张草席，一旁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毛绒熊。
　　头顶的白炽灯轻轻晃动着，而她则将脑袋枕在毛绒熊的腿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回到这个熟悉的家中，躺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让她的思绪无限飘远，想起最多的，当然还是孩童时期的事情。
　　幼儿园的时候，她得了白血病，后来父母为了给她治病，卖了房子去了最好的大医院，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匹配的骨髓。
　　但家庭的条件也一落千丈，直到最近几年，才重新好转过来。
　　如果她一直没有搬走，现在和小遥一定是最好的朋友了吧，说不定、说不定会是男女朋友呢……
　　她有些脸红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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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零章 这一次，真的说出口了

　　周一的早晨，太阳虽没从云层里钻出来，不过天色却已经彻底亮了。
　　“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凉快的阴天～”莫雪遥一咕噜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虽然睡得很迟，但她却和李婉言一块儿起了床。
　　有李婉言起床时将她惊醒了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因为看了有些恐怖的悬疑小说，让她一整夜没怎么睡好。
　　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自己想象的恐怖画面。
　　睡觉之前果然还是不应该看这种恐怖的悬疑小说啊……
　　下次应该借一些温馨的小说来作为睡前故事看。
　　母亲正在卫生间里忙碌着，但光听声音的话，会感觉客厅、厨房、卫生间里都有人似的。
　　“老妈，在洗衣服啊……”莫雪遥套着拖鞋‘踢里踏拉’地走到卫生间门口，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我还想上厕所来着。”
　　“上什么厕所，等一下，你先去看看厨房里的粥有没有满出来。”
　　“电饭煲拔掉就行了吧？”
　　“今天是用锅子煮的。”
　　“干嘛要用锅子啊？”莫雪遥嘟嚷着走向了厨房。
　　母亲的声音从后门传来，还伴随着板刷的‘唰唰’声：“今天煮虾仁粥给你喝，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什么啊？虾仁粥？”早上一般不会饿的莫雪遥，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她打开了锅盖，发现里面的粥已经在翻腾了，“老妈，粥滚了！”
　　“盖子打开，然后开小火！”
　　“哦——”莫雪遥擦了擦嘴角，已经闻到了这股浓郁的香气。
　　粥里是呈淡黄色的，貌似有放鸡蛋进去，里面有不少已经剥好了的虾仁，正随着烧开的粥上下起伏着。
　　莫雪遥拿起筷子忍不住吃了一颗，却被洗好衣服正站起来绞干的母亲瞥见了：“贪吃鬼，牙齿不刷就先吃东西啦？”
　　“嘿嘿……太香了嘛……”莫雪遥说着，夹紧了双腿，“老妈，到底什么时候好啊？我要上厕所了啊。”
　　“急什么。”
　　“算了，熬不住了，反正我是站着的，又不占空间……”莫雪遥嘴快地说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李婉言已然将疑惑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大早上的，睡迷糊啦？”母亲故作平静的圆场道，“说什么梦话呢？”
　　“嘿嘿……”莫雪遥只能干笑了两声，装作刚才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忙碌的早晨就这样开始了。
　　李婉言的些许疑惑也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以莫雪遥经常性的迷糊来看，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稀奇。
　　喝完了美味的虾仁粥后，莫雪遥有点意犹未尽地穿上校服，推开了房门。
　　就看见对门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儿正蹲在地上系着鞋带。
　　莫雪遥从来没见过她，虽然说对门那户人家里的人也不怎么碰面，但记忆中应该是一对夫妻和两个儿子才对吧。
　　她忍不住透过敞开的门朝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的家具很少，好像有些空旷。
　　总不可能是单纯的把旧家具卖了吧？
　　还是说把这房子腾出来租给别人或者卖给别人了？
　　莫雪遥呆呆地多看了她几眼，直到后者系好鞋带抬起头来的时候，才赶忙挪开了目光。
　　虽说大家都是女孩子没关系，但盯着别人看被发现了的话，总会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
　　后面，李婉言穿好了鞋子走了出来，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莫雪遥的肩膀上：“怎么了。”
　　“没事儿。”莫雪遥摇了摇头。
　　但那个系好鞋带的少女却有些奇怪地紧盯着她们俩的脸庞。
　　“咋了？”莫雪遥忍不住发问，带着少许的笑意道，“我脸上没东西吧？”
　　“嗯……没、没有。”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慌忙摇了摇头，小脸有些微红，“姆……那、那个……你们、你们俩一起住在这里？”
　　“呃，是啊。”
　　“唔……没有别人了吗？”
　　“有啊。”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女嘴角似乎忍不住上扬了一点，“我爸妈啊。”
　　“没、没了吗？”
　　“是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对、对不起……”
　　“呃，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女孩儿勉强地笑了笑，低垂着脑袋低声嘟哝道：“他们一家搬走了呀……”
　　“呃，什么？我们家一直住在这里啊。”
　　“诶、不、不可能吧？”
　　莫雪遥皱着眉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本能地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我、我记得，住在这里的，有……有一个男孩子……”
　　“呃！？”莫雪遥一脸的惊讶，而且根本无法收敛住。
　　从她的话中，莫雪遥似乎读懂了什么。
　　她记得，那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她在这里住过？
　　而在对门，确实是有一个小女孩儿曾经住过，但他们一家后来卖了房子搬走了。
　　而那个小女孩儿，听大人说，是得了白血病死了……
　　“不可能吧！”莫雪遥瞪大了眼睛，感觉就像是看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般。
　　“诶、诶？怎、怎么了？”对方被她吓到了，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莫雪遥的大脑里不断浮现出儿时的回忆，几乎无法再思考其他的事情，她在此时终于想到了对方的名字，然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虞姝？！”
　　“诶！？”对方也很惊讶，“你、你怎、怎么知道……”
　　莫雪遥这个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婉言，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啊，我、我听……听说的！”莫雪遥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赶紧拉着李婉言的手往下走去，逃离了现场。
　　李婉言全程都一言不发，安静地跟着莫雪遥离开了小区，走到了站台，坐上了空荡荡的公交车。
　　甚至连早上肯定要拿的牛奶都忘记拿了。
　　“咳嗯……”莫雪遥干咳了一声，不敢扭头看李婉言。
　　“想和我说什么吗？”李婉言微微侧目看着她。
　　“咳啊，我……呃……”莫雪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作为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外人’，或许被李婉言知道自己的秘密，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了呢。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时间就在这沉默中一分一秒的流淌而过。
　　莫雪遥忍不住将双腿交缠在了一起，十根脚趾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缕金色的阳光偷偷钻出来透气，但很快就又被云层遮挡了。
　　李婉言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婉言，嗯……算了，我，我还是告诉你吧。”
　　“嗯。”
　　“其实……”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以前有些事我是骗你的，除了我爸妈之外，就算是我的死党们，都不知道真相。”
　　“嗯。”
　　“我……”她的声音变得比蚊子还小，“其实、其实以前我就是一个男孩子，不是什么假小子……后来……后来做了手术，才变成女孩子的……”
　　“嗯。”李婉言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为什么要做手术？”
　　莫雪遥没察觉到，她今天疑问的语气要比平时明显得多。
　　“呃……就是因为，我从生理学上来讲，根本就不是男生，就是外面相似……内在完全是女孩子……所以只能做手术。”
　　“所以，其实只是矫正了原本错误的人生，回到了本应该作为女孩子的人生而已吧。”
　　“嗯……”
　　“我知道了。”
　　“呃……婉言，你……真的不生气吗？”莫雪遥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过这一次，可比上次的那个梦要真实得多了。
　　无论是风拂过脸庞的触感，还是自己紧咬着嘴唇的痛觉，都是如此的真实。
　　“生气。”李婉言皱了一下眉头。
　　果然，梦境不是现实，莫雪遥沮丧地垂下了脑袋：“对不起……”
　　“因为你骗我而生气。”
　　“对不起……”
　　“你做了多少年的男孩子？”
　　“去年才做的手术……所以、所以说是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什么的……”莫雪遥坦白的说道。
　　“后来，我和你一起睡一张床，也一起洗过澡，一起吃过饭，这些事……”
　　“对不起！”莫雪遥突然很大声地喊道，豆大的泪珠从脸庞上滚落，让坐在前面的几个乘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我都不介意。”
　　“诶？”
　　“遥遥本来就是女孩子，不是吗。”
　　“可……”
　　“嗯，最起码从手术之后就是了，而且是真正的女孩子。”李婉言轻轻笑了笑，用手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怎么哭了。”
　　“呜……”
　　“抱歉，只是想逗你一下。”事实证明了，李婉言没有开玩笑的天赋。
　　“咳……咳咳……”莫雪遥一边哭，一边被自己的泪水呛到了。
　　“我就说，为什么遥遥一直显得那么男孩子气，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回到了你正确的人生轨道上。”
　　“嗯……！”这次，莫雪遥的泪水是感激的、感动的泪水，“婉言、婉言……原谅我了？”
　　“没有。”
　　“诶？”
　　“没生气过，怎么算原谅，对我来说，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所以、所以……”
　　“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我和小遥之间的小秘密。”李婉言掏出手帕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低笑着说道，“我会好好教遥遥怎么做一个女孩子的。”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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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一章 只属于我们的秘密（上）

　　2000年6月19日，今天本来是端木济的生日，不过因为是星期一，所以他提前了一天，在星期天过了生日。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而已。
　　也不知最近是不是到了梅雨季节，这几日总是时不时地下一场大雨，有时下得长，有时却下得很短，甚至明明太阳就高挂在头顶，都能下起雨来。
　　吃过午餐之后，莫雪遥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任由头顶的吊扇‘呼呼’地吹着。
　　不想去社团活动室的原因是，那里没有电风扇，到了这个时候，除非刚好正在下雨，否则哪怕刚下过雨，没有电扇的地方也是闷热难当的。
　　“遥遥，不去社团吗？”李婉言将手放在她的马尾上，轻轻地梳了梳。
　　不知为何，莫雪遥感觉今天的李婉言似乎比往日里都要更亲近她一些。
　　“好热，不想去……”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嚷道。
　　因为期末考试马上就到了，所以副课已经全部取消，其中就包括了游泳课。
　　本来这样闷热的天气，最期待的就是游泳课了。
　　“要去游泳吗。”
　　“诶？游泳？”
　　“嗯，游泳馆现在是开放的，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可以去。”
　　“诶？如果大家都去的话还是算了吧，太拥挤了……”
　　“当然是要门票的，五学分换一张。”
　　“好贵。”但莫雪遥却兴奋地站了起来，“那我们过去吧！要这么多学分的话，人肯定不多！”
　　毕竟基本上普通学生一个星期也就能获得五点学分而已。
　　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将书包里的泳衣拿了出来，兴奋地跑到了门口：“婉言，快点啊！”
　　“来了。”李婉言无奈地笑了笑，跟着莫雪遥一起走到了游泳馆门口。
　　游泳馆门口有一台学分兑换机，二人各自兑换了一张游泳票后，将门票递给了收票的静蝶老师，老实说，她坐在这里，真是让人不敢进去呢……
　　“每天收票的老师都不一样。”李婉言轻声说道。
　　“唔，看来是轮换的嘛。”莫雪遥摸了摸下巴，十分自然地走进了女更衣室里。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但她还是找了一个角落里的柜子，正要将身上的校服褪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地有些尴尬。
　　之前李婉言不知道她曾经做过那么久的男孩子，她还可以装作‘正常’的样子，但现在知道了，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了？”李婉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啊——嗯……咳！”莫雪遥讪讪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婉言先换吧？”
　　“害羞了？”
　　“啊——”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今天的李婉言，语气里带着的调侃意味比平时更浓呢。
　　而且她平时的疑问句，就从语气上听来，仿佛是不带问号的陈述句一般。
　　“其实以前也看过了吧。”
　　“咳咳！”
　　“遥遥每次都有偷偷看我吗。”
　　“啊，没有，绝对没有！”莫雪遥矢口否认。
　　李婉言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很快就收敛了下去。
　　莫雪遥安静地背对着李婉言，小心翼翼地褪下衣物，却感觉好像有什么炙热的目光在自己的背脊上燃烧着一样。
　　她猛然扭过头去，就看见已经换好泳衣了的李婉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啊……婉言，咳……”
　　“就算是仔细看，遥遥也完全是真正的女孩子呢。”
　　“唔姆……”
　　“所以还是像以前坦诚相见吧，没什么关系的吧？”李婉言的嘴角弧度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些。
　　莫雪遥傻笑了两声，飞快地套上了泳衣。
　　“遥遥从来没有刮过毛吧。”
　　“诶，嗯，是的……”
　　“真好。”李婉言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自己先推开更衣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游泳池里也不能说完全没人，但三三两两的分布着，在那么大的一个泳池中，就显得有些稀疏了。
　　莫雪遥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一个猛扎跳进了水里，溅起一大片的水花，让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泳池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此时紧盯着莫雪遥，眼睛都直了。
　　“喂，这哪个班的女生啊，这也太漂亮了吧？”有男生拍了拍自己的同伴。
　　“蓝眼睛的，不会是高一二班的那个混血美女吧？”
　　“卧槽，百闻不如一见啊！”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靠，我没法戴眼镜，看不清啊！”旁边另一个近视的男生，此时感到十分痛苦。
　　至于他的两位朋友，嗯……只顾着自己看得爽了。
　　莫雪遥无奈地斜睨了那边的三个男生一眼，微微侧过身子，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他们了。
　　“呼——好爽，果然夏天就应该在泳池里享受清凉呢……”莫雪遥的这个位置是有台阶的，她现在就坐在台阶上，只将脑袋露出水面，任由自己的双手因为浮力而悬浮在水中。
　　如果在水里只是坐着的话，会感觉自己的身子比在岸上要轻盈许多，就像是能飘在空气中的气球一样。
　　“乡下的夏天其实没有那么热。”李婉言紧挨着莫雪遥坐下，二人的身体都贴在了一起，这让她感到有些窘迫。
　　但这种窘迫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又重新变回了之前那样自然的感觉，直到此时，莫雪遥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二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到底算是什么呢？
　　死党？
　　莫雪遥不清楚女生之间的死党到底是怎么相处的，总之她和李婉言之间的相处方式，和她与男性死党之间的相处方式有些不大一样。
　　或许，是有几分亲人的感觉吧。
　　嗯……就像是家人一样。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莫雪遥，赶紧装作自己刚才没走神的样子问道：“婉言在乡下的日子多吗？”
　　“不算太多，但有些暑假会回乡下去过。”李婉言挽住了莫雪遥的手，“不过，自从我外公外婆都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哦……你妈妈也不回去吗？”
　　“她把外公外婆的骨灰葬在了H市的陵园中，我们只要在H市祭拜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话说，我应该是在乡下度过一两次暑假过的，但是，可能那时候太小，现在都不记得了，婉言还记得吗？”
　　“记得一些。”
　　“乡下的暑假是怎么样的？”
　　“乡下，孩子们去得最多的地方，应该还是村门口的小河吧。”
　　“嗯，但如果不去河里玩水的话，果然还是很热的吧？”
　　“还好，虽然身上会出些汗，但除非被太阳直晒，否则是不会觉得难受的。”李婉言思索了一下，“主要是因为，空气并不沉闷。”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诶。”莫雪遥用双手拍了拍水面，激起了些许的水花，“城里楼房太密集了，而且绿化又不多，到处还都是汽车，感觉到的基本都是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那种。”
　　“差不多。”李婉言正说着，就看见不远处一枚水上排球划过一个高高的抛物线飞了过来，眼看就要砸在莫雪遥的脸上，就见她猛然一伸手，将排球拍向了别处。
　　“抱歉——”那边正在打水上排球的女生们大喊着说道。
　　“可以帮我们丢过来吗——？”
　　“我来吧。”莫雪遥距离排球更近，她站起身走过去，抱起了排球，而后就像是投实心球似的猛然一掷。
　　然而，排球根本没飞出多远，只是一小段距离后，就轻飘飘地掉了下来。
　　“哈哈哈——力气好小啊！”没戴眼镜的男生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同伴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啊，这种柔弱的美才有让人保护的欲.望啊！”
　　“就是就是，自古美女多病弱！”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了他们一眼，拿起排球又丢了出去，这次总算是丢到那些女孩子们的手边了。
　　“什么嘛，我看起来有那么病弱吗？”莫雪遥不满地撇了撇嘴，说话的声音只有一旁的李婉言能听见。
　　“因为只有病弱的女人，才会让男生能够展现一下自己作为雄性的体格和力量。”
　　“我是说……我看起来很弱吗？”
　　“……还好。”李婉言神色古怪地沉默了一下。
　　“啊，果然是该锻炼了吗？等下个学期回来，我就要参加所有的体育活动！”莫雪遥挠着自己的下巴嘀咕道，“不行，要不干脆从暑假就开始吧，正好感觉最近又胖了一点。”
　　“遥遥的身材正好。”
　　“那是因为还在发育啦，要是不锻炼一下的话，发育结束就会变成胖子了吧！”莫雪遥想到了最近发福不少的历谷涛，记得他初中的时候，还是个瘦子呢，现在都可以叫他小胖哥了。
　　“那我陪你。”
　　“好啊，暑假两个月呢，每天就跑步去图书馆吧！从家里出发！”
　　“那么远，你坚持得到吗。”
　　“当然没问题！应该……没问题的吧？”莫雪遥的语气逐渐变得不确定了起来，她憨憨地笑了笑，“对了，婉言，你可一定要为我保守秘密啊。”
　　“当然。”
　　“还有就是……帮我圆谎，要是碰到以前认识的人，你得帮忙啊！”
　　“好的。”
　　“呼，那就好，今天晚上回去如果又遇上住在隔壁的女孩子，就……就按照以前我那个什么……呃，骗你的那种说法来说……咳咳！”
　　“放心吧。”李婉言笑了笑，“我会帮你圆谎的，毕竟，这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只……只属于我们……嘛……虽然确实是这样，除了父母只有婉言知道了……”
　　李婉言不说话，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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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二章 只属于我们的秘密（下）

　　从游泳馆回去的时候，就连室内午休时间都已经过了。
　　班主任叶雯收拾着批改好的作业正准备离开，就看见了她俩。
　　“你们俩呀，中午跑哪里去了？”
　　“去游泳馆了……嘿嘿……”莫雪遥讪讪地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还以为这是室内午休的铃声呢。”
　　“是室内午休时间的铃声没错，不过已经是下课铃了。”叶雯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算啦，本来还找班长有事的，那班长，下午放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宣传委员也来吧。”
　　“啊？还有我的事儿吗？不是吧，都快期末考了，还有宣传委员的工作吗？”莫雪遥苦着脸说道，“这个月的黑板报不是说不画了吗……”
　　“当然不是黑板报的事情啦，是暑假的其他安排。”
　　“不会要补习吧？”
　　“你猜～”叶雯眨了眨眼睛，拿起那瓶喝了小半的可乐喝了一大口，“猜得到我就告诉你～”
　　“啊——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莫雪遥哀嚎了起来。
　　“哈哈哈，等下午放学再揭晓哦！”叶雯得意地走出了教室。
　　李婉言附在莫雪遥耳边，小声地说道：“遥遥刚才那样，确实和男孩子的反应一样呢。”
　　“诶？诶……呃……嗯……我已经尽力了啊……但是，习惯嘛，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吧。”
　　“嗯，这样就挺好。”李婉言笑了笑，当察觉到有人看过来后，就又板着一张脸了。
　　下午的时间就在做试卷中度过，难以想象，高三的学生们到底有多艰苦。
　　说起来，最近高三的学生已经不在学校了，雨空高中将高三全体学生送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说是要进行全封闭化的强化学习。
　　大概就和军训差不多，区别只是一个是身体的疲惫，另一个则是精神上的疲惫而已。
　　高三学生要等到最后四天的时候，才会回来，然后就是放四天假，让学生们放松，再去迎接高考。
　　仔细想想其实也是很快的，莫雪遥下半年就是高二，明年的下半年就是高三……
　　读书一直都是长跑，短时间的努力效果并不大，要的是长时间的坚持呢。
　　“叶半夏，打扫卫生你自己监督好，我和遥遥要去一趟老师办公室。”放学之后，李婉言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对卫生委员说道。
　　“嗯，去吧去吧～”差不多两个学期下来，叶半夏对李婉言也很熟悉，语气也不再像刚开始的那样拘束了。
　　于是，收拾好书包的二人，将书包塞在抽屉里，就来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前。
　　老师的办公室里装着一体的窗式空调，正‘哗哗’地吹着冷气，明明是夏天，却像是秋天一样的享受。
　　“诶——还是老师办公室爽啊。”莫雪遥嘟嚷着，走到了班主任的面前。
　　“今天叫你们来呢，是安排一下暑假的事情，先问一下你们俩，暑假大概在什么时间段有空？”
　　“我们吗……嗯……都有空吧？”莫雪遥迟疑地看了一眼李婉言。
　　“都有空。”李婉言肯定地回答道。
　　“那就最好啦！”
　　“不会是要帮忙干活吧……叫高缘他们那些家伙比较好吧……”莫雪遥这个时候努力利用着女孩子的身份，“干活什么的应该让男孩子来嘛！”
　　李婉言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说不怎么想做女孩子，但在享受起女孩子特权的时候，却是丝毫不犹豫呢。
　　“当然不是干活了，是带你们去海边玩哦。”
　　“诶，真的？！”莫雪遥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这个就要你们俩来确定时间了，这里是名单表，打钩的这些，是我选定的同学，你们俩要去询问这些同学在暑假里有没有时间，然后我们就抽.出一段大家都有时间的日子来，一起去海边。”
　　“哇，感觉要邀请的人还挺多的啊……”莫雪遥看到名单表上的‘勾’，惊叹地说道，“学校出钱吗？”
　　“是我私人出钱啦，嗯还有你们的浅语老师也出一部分钱。”叶雯笑了笑，“到时候我们会去小城市的海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住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吧。”
　　“太好了，夏天果然就应该去海边的嘛！”莫雪遥兴奋地攥紧了拳头，“最好是一放假就去！”
　　“别那么心急，先得安排好才行呀。”叶雯无奈地笑了笑。
　　“小城市，是那个小城市吗。”李婉言问道。
　　“对，就是那个叫做‘小城市’的小城市哦！”
　　“啊，是那里，听说靠着海边，夏天应该人很多吧？”
　　“没关系，我们去的地方，是没有人去的海边。”
　　“还有那种地方？”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只要是个景点，不都会被圈起来作为景区的吗，然后即使门票很贵，到了节假日也会是一大堆人的来着。”
　　“放心啦，我会带你们去没有被开发起来的海滩哦。”
　　“为什么不开发呢？”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因为那片海滩是归我家的。”
　　“诶——？”莫雪遥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班主任有钱程度，或许还要远超英语老师王浅语呢。
　　那么有钱还来上什么班啊？
　　难道说当老师什么的，真的纯粹就只是一种乐趣而已吗？
　　或许，不为了生计而作为老师的老师，才反而有更多的耐心和兴趣去好好地教导学生们？
　　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只剩下叶半夏一个人在进行收尾工作。
　　检查哪些地方没打扫干净的，就自己再打扫一下。
　　“怎么又剩下夏夏一个人了呀？”
　　“班长不在，他们随便糊弄一下就跑了。”叶半夏苦笑道。
　　“你偶尔也和婉言学习一下嘛，拿出班干部的威严来啊！”
　　“呀，那种事情，我可能真的不太擅长吧……管理别人什么的……”叶半夏不好意思地撩了撩侧边被汗水黏连在脸颊上的发丝。
　　“对了，夏夏好像在名单上吧？”莫雪遥拿过李婉言手上捧着的名单册看了看，“嗯，没错，夏夏在名单上，夏夏！”
　　“怎么了呀？”
　　“恭喜你～暑假可以去海边玩哦。”
　　“呀诶？”
　　“嗯，你暑假有时间吗？什么时候有时间？”
　　“应该，都有时间的吧，唔……可能八月份要去老家一趟。”
　　“那就算是七月份都有时间？”
　　“嗯。”
　　“好的。”
　　“是什么呀？”
　　“阿雯出钱带我们去海边玩儿哟！这个名单册上打钩的都是，你也在其中。”
　　“唔，阿雯真好。”
　　“这话应该当面说。”莫雪遥开玩笑地说道。
　　“对了，婉言，今天去换一下书吧，我借的已经看完了。”
　　“好的。”李婉言点了点头。
　　她的倒是没看完，或者说还要再看几遍，不过没关系，只要还掉书然后再借一遍就可以了。
　　图书馆里开着温度有些低的空调，在里面待得时间久了，让人感觉都快要冻僵了。
　　借来的书也是冰凉冰凉的，拿到外面都可以当冰袋用了。
　　莫雪遥这次借的总算不是课外读物了，因为期末考将至，所以她特意借了两本辅导书籍，一本是英语，一本则是数学。
　　虽然说她八成会上文科班，可文科班也还是有数学的，并且……说实话语文能拉的分数并不多，但数学可就不一样了，她还有不小的提升空间，努力一下，可以多考个五六分，这样年级的名次就又可以往前进一些了。
　　有很多人可能会想，这样努力了有什么用呢？名次前进的不多，分数涨得其实也不多，原本那样不是凑合一下也差不多嘛？
　　其实对于莫雪遥而言，获得进步，本身就是一种奖励，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了。
　　借了书之后，就如往常一样朝着水果店走去。
　　唯一的不同是，李婉言今天和她贴得很近，二人的手似乎一直挽在一起。
　　“遥遥是男生的时候，有过女朋友吗。”李婉言微微侧目，轻笑着问道。
　　“啊诶？那种……没有的啦……那个时候没什么想法吧，或者说有，也害怕去肩负一些责任什么的？”莫雪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咳，不过，幼儿园的时候，住在我们对门的那个女孩儿，嗯，她叫虞姝……她，她就说过好几次，要当我的新娘来着。”
　　“你竟然还记得。”
　　“啊，我可没想什么啊，只是印象比较深刻，现在想起来感觉很羞耻而已。”
　　“她为什么搬走又搬回来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记得那个时候她搬走是因为得了白血病，家里人把房子卖了，现在应该不是把房子买回来，只是单纯地租住回来了吧？或许是巧合也不一定呢。”莫雪遥将手抽了出来，“婉言，你这样一直挽着我，就不热吗？”
　　“还好。”李婉言难得地开了次玩笑，“只是感受一下和‘男生’手挽手的感觉而已。”
　　“哎呀……现在又不是了……”莫雪遥心虚地嘟嚷道，“婉言也没有谈过恋爱吗？”
　　“从来没有过。”
　　“哦……话说，我感觉安若素挺不错的嘛，而且你好像也喜欢他？”
　　“没有吧。”李婉言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唔……婉言你喜欢班里哪个男生呢？”
　　“一个现在是女孩子的男生。”李婉言开玩笑地打趣道。
　　“哎呀，别开玩笑了嘛……”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
　　“暂时没有。”
　　“话说婉言要是喜欢女孩子的话，不如就选花银银吧！”
　　“我可不喜欢女孩子。”李婉言否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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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三章 不用圆了

　　在水果店吃完晚餐，莫雪遥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坐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因为……今天水果店这边停电了。
　　生意虽然还是要照做，毕竟拿手电筒当灯用也没问题，但电风扇却是绝对不可能启动了。
　　所以热得发慌的莫雪遥才决定回家吹吹电风扇。
　　而且家里还有一台所谓的‘空调扇’呢，虽说比不上空调，但只要放入冰块，吹出来的起码是冷风而不是热风……
　　走上楼梯，就听见上头有人在楼梯间里说话，莫雪遥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因为她听到了有关自己的话题。
　　“诶，上次我女儿和我说，隔壁住了两个女孩子，没有男孩子啊，以前老莫家是不是都搬走了啊？”
　　“哪里搬走了啊？一直住着啊，哦——你说这个啊，哈哈，有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后来接来的，可能是亲戚家的女儿，还有一个女孩子，就是小遥啊，那个蓝眼睛的，一看就是混血儿啊。”
　　“啊？小遥？我的记忆没出现错误吧？我怎么记得小遥是个男孩子呢？”
　　“哈哈，是个假小子啊，老莫没和你们说过吗？”
　　“哦哦，我还以为他开玩笑的呢。”
　　“天底下哪有那么漂亮的小男孩啊？”
　　“说的也是哦……”
　　听到这段对话的莫雪遥，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一旁的李婉言，尴尬地笑了笑。
　　李婉言压低了声音戏谑道：“多亏你爸总喜欢开玩笑。”
　　“谁知道玩笑会成真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嘟嚷道。
　　她一直等到上面的交谈声结束了，才缓缓走了上去。
　　“看来现在不用圆谎了。”莫雪遥扭头看向李婉言，轻笑着说道。
　　“嗯。”
　　正说着，走到六楼，忽然就见楼梯旁边的门打开了。
　　虞姝低头正准备拎起垃圾到楼下丢掉，就看见了她俩。
　　她的母亲刚回到家里，这会儿疑惑地回头问道：“怎么了？门开一半不出去？”
　　“唔……姆……”
　　“哦——”她母亲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是小遥吧？”
　　“诶……呃，是我。”莫雪遥犹豫了一下，坦然地回答道。
　　“小遥，还记得吗？这是虞姝呀。”
　　“啊……”莫雪遥故作夸张地睁大了眼睛，“是她？早上的时候我没认出来啊！”
　　虞姝有些害羞又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小遥……是女孩子？”
　　“哈，以前是假小子嘛。”莫雪遥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婉言，故意做了一个比较男性化的挠头动作，顺便不动声色地岔开了双腿，真就如小时候一般无二。
　　“是、是这样的呀……”虞姝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以后……还是邻居哦。”
　　“有空可以出来玩儿啊，话说，你可比你以前害羞得多了啊。”莫雪遥开着玩笑活跃着气氛。
　　“我家虞姝自从病好之后就这样了，小遥你可要多带着她一起，让她变得开朗些，像小时候一样。”
　　“像小时候一样可不好吧？”莫雪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也是，像小时候那样，可不就天天喊着要做你媳妇了嘛？”虞姝的母亲忍不住笑道，这让虞姝的小脸也变得愈发红了。
　　“哈哈……”莫雪遥只能干笑。
　　“姝儿，你去小遥家玩儿玩儿吧，如果是男孩子还说现在大了，小遥也是女孩子就没关系了，我们以后还要在这儿住很久，你就重新和小遥成为好朋友吧。”
　　“诶……！”虞姝满脸通红地拎着垃圾跑下了楼梯，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刚才母亲的话听进耳里。
　　莫雪遥则向虞姝的母亲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呼……看来都不用我自己圆谎了，别人来说的话，比我自己说要更可信点。”回到家中，莫雪遥扭头看向李婉言，轻笑着说道。
　　“不是挺好的吗。”李婉言将头上的发绳取了下来，轻轻晃了晃脖脑袋，任由头发自然地舒展，“遥遥先洗澡吗。”
　　“嗯，我先洗吧，婉言你把空调扇拿出来吹吧？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正当莫雪遥刚开始洗澡的时候，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李婉言从冰箱里将冰块放到‘空调扇’上，然后打开了两道房门。
　　莫雪遥家有一道外门和一道内门，内门是木质的，外门是栏杆式的铁门，中间那过道便用来放些鞋子杂物什么的。
　　所以李婉言在推开木门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谁了。
　　“你好。”她主动打招呼道。
　　“那、那个……你、你……你好！”她似乎并不擅长与人交往的样子，憋红了脸才勉强打了声招呼。
　　“不用那么害羞。”李婉言拉开了铁门，“是来找遥遥玩吗。”
　　“嗯……我妈……让我来的。”她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不过语气好像并没有不情愿的感觉。
　　“请进吧，我叫李婉言。”
　　“李婉言……唔，我、我叫……虞姝……虞姬的虞，女字旁的那个‘姝’。”
　　李婉言淡淡地点了点头，将她迎进了房间里，让她在电视机前坐下。
　　“看电视吗。”
　　“嗯……”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一个害羞的女孩子和一个对大多数人都比较沉默的女孩子，两人之间好像根本没什么话题可聊。
　　莫雪遥洗澡的速度倒是快——虽然比男生时慢了许多，但对比女孩子而言，还是算快的了。
　　“啊，虞姝来了？”
　　“嗯……小遥。”虞姝不好意思地笑道，“好久、好久不见了。”
　　“嗯，确实挺久的了……婉言去洗澡吧？”莫雪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向二人说道。
　　李婉言没作声，拿了自己的衣服就进了卫生间里。
　　莫雪遥穿着轻薄的睡衣在虞姝身旁坐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觉身旁的人儿既是生疏又是熟悉。
　　“好久不见呐！”莫雪遥拿出了作为男孩子的‘责任’来，在女孩子不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男孩子挑起话题嘛，“见到你，我还觉得很惊讶呢……”
　　“我也是……”
　　“呃，你，最后治好了？”
　　“嗯……换、换到了……骨髓。”
　　“童年的朋友还能再相见，真是太好了。”莫雪遥干巴巴地说道，其实主要是因为相隔的时间太久，即使再相见，也没有那种兴奋和感动的感觉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应该算是陌生人了。
　　“你之前在H市的哪里上学？还是刚到H市来？”
　　“刚、刚到……我……嗯……下半年才上学。”
　　“哦……高二了吧？”
　　“高一。”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因为要转学，所以、所以……从高一开始……比较、比较方便。”
　　“这样啊，话说你现在说话怎么磕磕绊绊的，有那么害羞吗？”莫雪遥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你现在好矮，咳，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哈，就是想到那个时候你还比我高呢！”
　　虞姝咬了咬嘴唇，像是生气了。
　　“啊，别生气哈！”
　　“没、没有呢……”
　　“嗯——”莫雪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了，“哦，对了，你下半年上哪所高中？”
　　“学军……”
　　“唔，挺好的高中啊。”
　　“嗯……感觉会很累呢。”虞姝细声细语地说道。
　　“自己考进去的？”
　　“走了点关系才进的。”
　　“那就要多努力了啊。”莫雪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我下半年就高二啦，对了，我的那些笔记你也可以借去看。”
　　“谢谢……”
　　“我从一见面就觉得你像个什么人。”
　　“诶？”
　　“不是说以前的你啊，嗯……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莫雪遥看向正在播放八七版红楼梦的电视机，“感觉像林妹妹啊！细声细语的，好像有点体弱多病的样子，嗯……”
　　“我……我可不是。”
　　“怎么了，像林黛玉不是挺好的吗，那可是美人啊。”
　　“嗯……”
　　“还是觉得林黛玉太小家子气了，总是生气什么的？”莫雪遥好奇地问道，“所以你不喜欢她？”
　　“才没有啦……唔，小遥。”虞姝似乎开始逐渐习惯了和莫雪遥聊天了，不再那么磕磕绊绊的，大概是有了小时候聊天的感觉了吧，“你没看过红楼梦吗？”
　　“说实话，四大名著的原著版其实我都没看过……”莫雪遥讪笑道。
　　“我有小说版的红楼梦，我借你看吧。”
　　“啊——那个，其实，我……不是很感兴趣。”莫雪遥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直说自己不爱看那种‘小家子气的恋爱故事’。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正因为没看过，所以反而觉得红楼梦没什么好看的。
　　“唔。”虞姝站起身走到了门口，“那，那我回家了。”
　　“啊抱歉抱歉，是生气了吗？”
　　“没有。”虞姝听到这句话，反而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了的样子，“我看起来，那么小气吗？”
　　“没有没有。”莫雪遥连连摆手，“那，下次再来玩儿啊？”
　　“嗯，你先别关门。”虞姝腼腆地笑了笑，快步走回了自己家里，又很快走了出来，将一本有些陈旧的《红楼梦》递给了她。
　　莫雪遥随意地翻开几页，发现这好像还是带评书的版，旁边的空白处，还有一些虞姝自己写的体悟和感想。
　　别人都拿给自己了，那她也不好意思说不看，只能挠了挠头，说道：“我不确定我看不看得进去啊。”
　　“嗯，看看总是好的……很好看的。”
　　“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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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四章 高一下册的期末考试

　　2000年6月30日。
　　在近乎一个月的期末复习之后，终于迎来了期末考。
　　准确的说应该是昨天迎来的，因为今天已经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了。
　　考完试后，就将要迎来暑假了。
　　和寒假不同，暑假的时间不仅长，而且不会因为过年回家走亲戚而被问长问短，除了炎热之外，对于学生们而言，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假期。
　　前提是考得还凑合，最起码得合格，否则恐怕这个假期就得陷落在补习班里了。
　　这种烦恼，莫雪遥自然是没有的。
　　但在考试的时候，压力还是很大的，最担心的当然是自己没能考好，跌出总分的全年级前十名。
　　还有就是，担心自己原地踏步，止步不前。
　　但这个担忧倒是不那么大，毕竟别人也在努力，总想着前进也不现实，特别是在年级前十名这个位置，能不掉下去，就算不错了……
　　期末考试是把每个班级的学生打乱就坐的，一般一个班级也就两三个同班同学而已。
　　而这次，坐在莫雪遥身后的就是周勇。
　　这次考试，罕见的将数学作为了最后一门来考，周勇这家伙从拿到试卷开始就一直在抓耳挠腮。
　　想要偷看一下莫雪遥的试卷，又怕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发现。
　　其实莫雪遥借助窗边的倒影，已经看到了周勇的窘迫。
　　毕竟是同班同学，能帮就帮一下吧。
　　虽说这种考试给他抄了也没用，不好好学习的话，总不可能到高考了还去抄答案吧？
　　但道理是道理，真正做起来就又是另一回儿事了。
　　好歹……让这家伙过个舒服点的暑假吧。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但心思还是很快就转回了题目上来。
　　不管怎么样，先得把题目认真地做完再说，有那个空余时间了，再去帮别人。
　　大多数人在做完数学题时都快下课了，莫雪遥的思维敏捷，倒是做得还算快，在剩余二十分钟之前就完成了，而后又认认真真地检查了十分钟，检查出了一个计算错误，然后在一道题目上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改。
　　因为有的题目明明第一遍是对的，结果改了后就错了……
　　这道题是附加题，属于高难度的，就算莫雪遥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是正确的。
　　“呼……”她微微松了口气，将试卷翻转过来，折叠好露出选择题的答案后，将它挪到了右边，自己则假装看向窗外的风景，没有察觉到试卷能够被周勇看到的样子。
　　借着窗户的倒影，莫雪遥能看到周勇赶忙低着头抬起眼皮子，用极快的速度先在草稿纸上将答案写下，免得抄得太匆忙，反倒抄错了位置，写在草稿纸上的话，还可以和自己的答案对一下。
　　“咳嗯……”就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似的，周勇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意味着他抄完了。
　　其实他不敢肯定莫雪遥到底能不能会意，甚至不敢肯定莫雪遥到底是真的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然而这种暗示，莫雪遥实在是太熟悉了，以前考试的时候给朋友们抄答案，都是这么交流的，或者说，男生之间抄答案的暗号似乎都差不多？
　　得到暗号后，莫雪遥就假装继续检查题目，两分钟后，翻转到了填空题的位置。
　　接着，趁着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又摊开到了应用题部分。
　　这个部分是分数最高的，能多抄一点就是一点。
　　也不知道周勇到底抄完了没有，总之到铃声响起的时候，他都没有再咳嗽一声。
　　这是最后一场考试了，考完之后，大家不用回教室，就可以各自放学回家了。
　　“好了，最后一排的同学将试卷往上传，坐在第一个的同学把试卷交给我，交完试卷后就可以各自离开了，不要忘记自己的文具用品。”监考老师也是一脸‘解脱’了的神情，长出一口气地说道。
　　莫雪遥将文具袋塞进书包里，拎着书包走出了教室，周勇赶忙跟在她的身后。
　　“多谢啊。”
　　“小事儿，下次的话，还是上课好好听讲比较好。”莫雪遥笑了笑。
　　“咳！希望文科班的数学能简单一点。”周勇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那，我回家了。”
　　“嗯，我去找婉言。”莫雪遥调侃道，“你到底是回家，还是去找你女朋友啦？”
　　“啊，那个真的不是我女朋友，莫雪遥怎么也信谣言啊……”
　　“切，你有就不错了啊，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好，你还是赶紧表白吧，不然怕是再也找不到咯。”
　　周勇干笑着逃走了，没有回答。
　　而莫雪遥则找到了李婉言的考场，看着她收拾书包出来。
　　“小遥！”鲁程媛从隔壁考场走了出来，热切地朝她打了声招呼，“你今天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该拿的分应该都拿了，剩下的恐怕就得看一点运气了。”莫雪遥看着她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程媛你呢？”
　　“我啊，应该……还凑合吧？反正好好过个暑假多半没问题。”正说着，她就看见李婉言走了出来，便招手高呼道，“班长！”
　　“怎么样？”莫雪遥笑着问道。
　　“还好。”李婉言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谦虚，“附加题的答案我不太确定。”
　　“我也是诶。”
　　“你们还做附加题的吗？那种题根本就看不懂诶！”鲁程媛感觉很受伤，“这就是我和你们的差距吗……”
　　“嘛，没事没事，反正做了也不一定拿分，说不准你不做还轻松点呢。”莫雪遥安慰道。
　　“这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安慰呢。”鲁程媛翻了个白眼。
　　“那，回家了吧？”莫雪遥笑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放假咯！”
　　“还得等两天拿成绩单。”鲁程媛一脸期待地说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和阿雯到海边玩儿啦！”
　　“嗯。”莫雪遥也充满了期待。
　　这次按照大部分人的空闲时间定下了日子，少数有事的人，就只能遗憾地退出了。
　　但最后参加的人还是蛮多的。
　　时间就在七月五号，那个时候成绩单已经发放了。
　　七月五号所有人在学校门口集合，准备出发去小城市，回来的日子则定在了七月二十，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可能会延长或者缩短。
　　“到时候要包车吗？”鲁程媛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这个是阿雯自己安排的。”莫雪遥摊了摊手，“但这么多人，应该要包车吧？最起码也要一辆面包车才行。”
　　“一共多少人啊？”
　　“嗯……我也没数过，具体的你问婉言吧。”莫雪遥将李婉言推了过去，“班长大人在这里，你问我干嘛。”
　　“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李婉言摇了摇头。
　　“呀——好期待呀——！”鲁程媛举起双手高喊道，像是要拥抱住天空中柔软的白云。
　　路边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奏响着夏日的乐章。
　　几个孩子在路边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猛地扑向树干，有人就手疾眼快地抓住了一只大知了，捏着它那薄而半透明的蝉翼向自己的小伙伴们炫耀着。
　　莫雪遥小时候可不敢直接捏这种虫子。
　　哪怕蝉看起来已经不算恶心了，但还是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
　　但她的死党历谷涛，却是抓虫子的能手，到了初中都喜欢抓虫子，暑假一到，就总是打电话来让莫雪遥一起出去抓知了或者蛐蛐，有时候还带她去池塘里捞蝌蚪和青蛙。
　　顺带一提，青蛙她也不喜欢……
　　看起来滑溜溜的，黏糊糊的，眼珠子还那么突出来，头部以下又很像锻炼出肌肉的男人，感觉非常的怪异。
　　就像是一个畸形的肌肉男一样。
　　青蛙、牛蛙、蛤蟆，这些她都不喜欢。
　　但历谷涛这家伙却很喜欢抓，抓来之后还要烤了吃，这么多年下来这家伙没有得寄生虫病，真是老天保佑了。
　　“啊，好热，等成绩单发下来了，我就去理发吧！”莫雪遥撩了撩越来越长的头发，“剪个齐耳短发。”
　　“太短了吧？”鲁程媛替她心疼，“好不容易养这么长，小遥真的打算剪掉吗？”
　　“没事啦，反正还会长回来的，而且夏天了，肯定是短发舒服啊。”
　　“好歹留到脖子这里吧。”
　　“那也很长吧。”
　　“嗯，还是留到脖子那里吧。”李婉言赞同地说道。
　　“留到脖子这儿吗……嗯……西瓜头？不行不行，那种太丑了吧。”
　　“也有好看的呀，到时候去理发店的话，我和小遥一起去吧，我告诉理发师给你理什么头发，小遥看起来好像对发型不太懂的样子呢。”
　　“嗯，因为……没怎么理过发。”
　　“诶，那就是说长发留了很久的咯，怎么想都觉得心疼，真的要剪掉啊？”
　　“这话你都问了几遍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
　　“可以理那种到脖子处的碎发，比较适合小遥这种飒爽的性格……或者弄卷发加那种中空的刘海，嗯嗯……就像红楼里的林黛玉一样！”
　　“我可不想扮成林黛玉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
　　“只是刘海啦，发型还是短发啦，弄成卷发嘛。”
　　“卷发，学校不允许染烫头发的来着吧？”
　　“嗯……其实不弄也没太大关系，因为我感觉小遥的头发天然就有点卷。”鲁程媛就像个发型师似的，开始琢磨起莫雪遥该理什么发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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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作为少女的人生｣结束。
　　——敬请期待｢第三卷 葱茏夏日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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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三卷｣ 葱茏夏日的风景

第一章 夏日的蝉鸣

　　蝉鸣，是夏日不可缺少的声音。
　　缺少了蝉鸣的夏日，就像是听歌时没有放入唱片一样；缺少了蝉鸣的夏日，只能让人感到炎热，而感受不到盛夏的韵味；缺少了蝉鸣的夏日，就像是逃了气的可乐一般……
　　2000年7月1日。
　　正值盛夏。
　　车窗外的蝉鸣不绝于耳。
　　没有空调的车厢内有些闷热，好在莫雪遥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在车子开动起来之后，还能有温热的风吹拂在脸上，虽然说不上凉爽，但起码不会让人感到气闷。
　　“艮山流水苑到了……”汽车的广播声响起，莫雪遥慌忙站起，轻轻拍了拍身旁李婉言的身子。
　　正在假寐的李婉言睁开眼站了起来，和莫雪遥一同走到了下车门前。
　　成绩单还没出来，二人今天接到了诺拉的电话，被邀请到她家里去玩。
　　这段时间里，诺拉几乎已经将并不大的H市全部跑了一遍，这两天正好空闲在家无事可做。
　　至于工作的事情——她貌似还想再拖延几日的样子。
　　虽然之前陪她一起找房子时来过这里，但毕竟已有许久未来，记忆中的路线多少有些模糊了。
　　“我记得应该是在开元中学施家桥校区的对面……”莫雪遥绞尽脑汁地回想着。
　　“不是在对面。”李婉言否定道，“是旁边的小巷走进去。”
　　“诶？是这样吗……唔……嗯……”莫雪遥挠了挠脸颊，“那就听婉言的好了。”
　　二人穿过马路，走到开元中学的旁边，看见校门口有大概快奔三了的一男一女携手站着。
　　“诶——好怀念啊。”
　　“嗯，当时就在这里读书。”
　　“上课的时候你总是故意找我麻烦。”青年男人笑道。
　　“嘁，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个时候呀，你偷偷把笔碰到地上，让我弯腰去捡，然后偷偷透过衣领看我，对不对？”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
　　“切，虽然这么多年我没说，但我早就知道啦，你以为正常来说你能看得那么顺利吗？当然是我故意让你看的呀，而且好几次都是没有穿的哦。”
　　“啊——年轻真好啊，现在都看腻了。”
　　“你还敢看腻啊？”女人拎住了男人的耳朵，笑着扯了扯。
　　“哎呀，不敢不敢，说起来，以前还叫安源中学，现在都改名叫开元了啊。”
　　“我妈那个时候，连安源都不叫呢，那时候这里还是私立女子职业学校呢，时光呀，太快了。”
　　“是啊，太快了，晃眼就是十年，那时候我们才十八，现在却已经二十八了。”
　　“那就等下一个十年再来吧～”青年女子笑了笑，挽着身边男人的手朝另一边远去。
　　走过他们身旁的时候，莫雪遥听到了这番话，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李婉言，问道：“婉言，十年之后，我们还生活在一起吗？”
　　“嗯，会的。”李婉言笑了笑，“十年之后，和他们一样，再回高中吧。”
　　“毕业的十年之后吗？感觉是一段很漫长的日子呢。”
　　“时间是很快的。”李婉言熟练地从莫雪遥口袋里摸了一颗可乐糖，剥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
　　“是啊，或许十年后，我都忘记我曾经是个男孩子了。”面对着一个知道自己真正秘密的朋友，莫雪遥显得比以往更放松得多，因为最起码单独在李婉言面前的时候，她不需要再隐藏和伪装自己了。
　　“那可不好。”
　　“诶？”
　　“十年之后你要记得你自己是谁才行。”李婉言侧目看向莫雪遥，将可乐糖用舌头推到了左边的腮帮子里，鼓起了圆圆的一小块，“如果你自己都忘记了过去的自己，那你还是你吗。”
　　“唔，可是人都是会变的，理论上来说，只要时间够长，就都会变成另一个人吧。”
　　“那你就不要做那样的人。”李婉言思索了一会儿，补充道，“可以改变，但不能忘记，否则过去的你就相当于已经‘死’了。”
　　“哦……婉言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我的父亲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差劲的。”李婉言轻轻地说道。
　　无需多言，莫雪遥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要是这都不明白，那她也就算是白学语文了。
　　二人顺着小巷往里走，穿过这里，就能抵达那个不新不旧的小区了。
　　小巷也分为很多种，窄的那种仅够一人通过，有时候里面还堆满了垃圾，宽敞的那种，在小巷里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店面，小巷的路上也经常会有人走过。
　　在这个小巷里，就有一个洗衣店，店铺不大，堵在这个拥挤的小角落里，店主正在细心地用熨斗烫着衣服。
　　市井小民的平淡生活，总是这样重复着且又略显枯燥的。
　　穿过小巷，小区是找到了，但具体是哪一幢莫雪遥还真不记得了。
　　就连李婉言都有些皱眉，因为这里的房子都是统一造型的，每一个一楼都带院子，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诺拉租住的地方。
　　想打电话又不知道号码。
　　诺拉之前打电话给她们的时候，用的也是公用电话。
　　她好像还没办好在Z国使用的电话卡。
　　“问一下扫地的阿姨吧。”莫雪遥快步走上前，拦住了拿着扫帚的环卫工人，“阿姨，请问一下，你知道有一个俄罗斯的女孩儿，她住在哪里吗？”
　　“我看到过，应该就在这一片吧。”
　　“这一片是哪一片？”
　　“就这里。”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感觉问了也白问。
　　实在没办法之下，她只能扯开喉咙大喊了起来：“诺拉——诺拉——！”
　　“不愧是遥遥。”李婉言轻声说道。
　　“诶？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会比较矜持一点，不会大喊大叫的。”
　　“有吗……我认识的有一个就和我差不多吧。”莫雪遥想到了沈可琳，那个家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甚至比她还豪爽些。
　　“哗啦——”似乎是移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而后就听见有一个略显粗犷的女声用英语大喊道，“Here！Here！”
　　“Hi～”莫雪遥高兴地伸出手挥了挥，然后绕了一圈，通过了另一边的大门。
　　诺拉已经开好门在等待着了。
　　“欢迎～！”诺拉用生硬的中文喊道。
　　“哎，不错啊，学了点中文了？”莫雪遥笑道。
　　“嗯，之前就有在学，其实，有一些中文字能看懂了，但是交流还是不太擅长。”诺拉继续用中文说道，“用中文，方便，交流。”
　　“诶——但听起来感觉更不容易懂呢。”莫雪遥讪讪地摸了摸脸颊。
　　“要慢慢锻炼的啦！”诺拉重新用回了英语，相对来说，她的英语要好得多了，几乎可以算是第二母语了。
　　虽说还是带着俄罗斯典型的卷舌音和弹舌音的感觉。
　　“请坐请坐～”诺拉招呼着二人就坐，“喝伏特加还是喝啤酒？”
　　莫雪遥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个英文对应的是啤酒，直到看到诺拉从冰箱里将一瓶啤酒和一瓶伏特加拿出来的时候，才记起来这个单词。
　　“诶——怎么都是酒啊？”莫雪遥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婉言，她记得李婉言是不喜欢别人喝酒的。
　　“不喝酒喝什么？”诺拉感到很奇怪。
　　“还有别的饮料嘛？或者喝水就好。”
　　“唔，那就喝啤酒吧。”
　　“啤酒是水吗！”莫雪遥又好气又好笑地大嚷道。
　　“嗯，算是的吧？”诺拉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结果就是，诺拉自己喝伏特加，而莫雪遥则喝啤酒。
　　李婉言自己倒了杯凉白开。
　　大头的彩电被打开，屏幕不算大，但好在二人都不近视，唯一近视的李婉言也有眼镜，远远地也能看清——虽说她相对另外二人要吃力一些，或许是度数又升了？
　　这会儿正在播放着87版的红楼梦。
　　“最近怎么哪个台都在放红楼？”莫雪遥小声嘀咕道，“就算不放三国或者水浒，放西游记也好啊……”
　　“对了，我家院子里来了一只白猫。”诺拉站起身走到了阳台边上，推开门说道，“看，那边院子角落里，那只吃我放在那的食物的。”
　　“住在你这了吗？”莫雪遥问。
　　“不。”诺拉摇了摇红发，“只是过来蹭吃蹭喝而已。”
　　“啊，真是只精明的猫呢，能摸吗？”
　　“不让摸，走过去它就会逃走。”
　　“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好了。”莫雪遥朝那只白猫搓了搓手，后者抬头看了她一眼，竟然直直地窜过来，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起来。
　　“诶？”诺拉一脸的惊讶。
　　“嘿嘿，看来猫都喜欢我啊。”莫雪遥得意地笑道，“诺拉，你看，我可以随便摸它哦。”
　　“不可能，肯定是在我家熟了。”诺拉说着，就伸出手去，但却被那只白猫灵巧地躲开了，而后又一下子窜到了院子的角落，警惕地盯着她，似乎随时准备逃走。
　　“这只猫白吃白喝，却这么怕我，什么啊，白眼狼！”
　　“噗哈哈——可能是诺拉身上的……嗯……嗯……怎么说来着。”莫雪遥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英文该怎么说了，便扭头看向李婉言，“婉言，‘杀气’怎么说来着？”
　　“……我也不知道。”
　　“就是，凶恶的气息，太足了。”莫雪遥只能用其他的英文单词来解释，“毕竟连熊都怕你呀。”
　　“嘛，别开玩笑啦，只有人怕熊的份，没有熊怕人的时候呀，除非你有威慑性的武器。”
　　“诺拉说这话可丝毫没有说服力啊。”莫雪遥想到了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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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银湖醋鱼

　　“对了，马上就中午了，要不我们自己做菜吧？”诺拉生怕自己的英语不够标准，还特意做了一个切菜的动作。
　　“可以啊。”莫雪遥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做菜不怎么样，诺拉会做菜吗？”
　　“我比较擅长烧烤什么的。”
　　“我来吧。”李婉言撩了撩刘海，“既然在这里，那就做点H市的特色菜吧。”
　　“特色菜……嗯？比如说，东坡肉什么的？”
　　“还有龙井虾仁、银湖醋鱼之类。”李婉言回答道，“家里有菜吗。”
　　“没有，不过菜场很近，我去买吧，都要些什么？”
　　“呃，我们一起去吧。”莫雪遥站了起来，虽说她现在热得就想在家里吹吹电风扇。
　　“没关系，你们是客人，在家里等我就好，把要买的食材告诉我就可以。”诺拉的态度却很坚决。
　　“呃……婉言？”莫雪遥看向了打算做菜的李婉言。
　　“都行。”李婉言不好浇了诺拉的热情，便在纸上写下了需要买的食材名称，有中文和英文进行对照，中文是给摊主看的，英文则是给诺拉自己看的，免得她还要一个个店铺的去问这些菜在哪里。
　　没有英文对照的话，说不定会出现要买鱼却走到了豆腐店前的情况。
　　“啊，对了，你们觉得热吗？”
　　“还好吧。”莫雪遥捏了捏手臂，虽然没有明显的汗水，但却感觉黏黏的。
　　有电风扇吹着的话倒是觉得还好。
　　“热得话可以开空调。”诺拉指了指房间里的窗式空调。
　　这算是最廉价的空调了，但就是这样的空调，莫雪遥家都买不起。
　　不是说真凑不出那钱来，只是钱需要花在更重要的地方而已。
　　“好。”莫雪遥应了下来，不过八成是不会开的。
　　虽然空调更舒服些，但毕竟这是别人家里，自己还是得想着为别人省点钱的。
　　除非是去干爹家，那就和回了自己家一样，没什么好客气的，想开空调就开空调，想吃零食就直接拿来吃了。
　　“啊，红楼梦好没意思，换个频道吧？”
　　“嗯……我觉得还好。”
　　“婉言喜欢看吗？”
　　“嗯。”
　　“那就看这个吧。”莫雪遥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没和李婉言争抢。
　　“哟，我来得不巧了。”电视剧里，如弱柳扶风般的林黛玉款款走进屋内，用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酸意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薛宝钗迎了上去。
　　“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
　　“诶——林妹妹原来这么会吃醋的吗。”莫雪遥倒是觉得稀奇，可能是刚看了一小会儿的红楼梦，就连说话都带了几分剧里的味道，“我原以为黛玉是那种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
　　“没看过才会这么想。”李婉言喝了一口凉白开。
　　“可这么看就显得刻薄了啊。”
　　“隔壁的虞姝不是借了你一本红楼梦吗。”李婉言将手搭在了莫雪遥的手背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诶——算了，那女孩子看的东西我是真没兴趣啦。”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谈情说爱什么的，没劲，我喜欢看战争的或者科幻的。”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莫雪遥又赶忙说道：“哎呀，而且听说红楼梦好像后面不是原作者写的，那就相当于书没写完的咯，我最不喜欢看没完结的故事了……”
　　“正是因为这样才迷人。”李婉言没有再多做解释，毕竟红学都成为一种专门的学问了，哪里是两个毛头小孩解释得清的，二人就这么继续看着电视剧，不多时，诺拉就买菜回来了。
　　“我回来啦！哈、哈，好热。”诺拉像只大狗似地吐着舌头，一颤一颤地走了进来，“怎么不开空调？我来开吧！”
　　由主人主动地开空调，莫雪遥自然不会介意，她乐得在躺椅上一摇一晃，趁着李婉言去做菜，偷偷地调换了频道。
　　“遥遥。”
　　“怎么了？”
　　“来做菜。”
　　“啊——婉言一个人不就行了嘛？”莫雪遥有些不大情愿。
　　“教你做菜。”
　　“诶——我不想学……”莫雪遥撒娇似地嘟嚷着，正抬起头，就看见李婉言站在她身旁，附着她耳朵说道，“做菜也是学习怎么做好女孩子，你现在可不是男孩子了。”
　　“诶——凭什么啊，不公平，女孩子就不能不会做菜吗——！”
　　就算是这么喊着，但莫雪遥还是被李婉言拖进了厨房里。
　　“需要打下手吗？”诺拉主动地问道。
　　“不用，遥遥帮我就好。”李婉言说着，拉上了厨房的木门，免得油烟吹到客厅里去。
　　这家房子装修得还不错，但因为有些年数了，所以很多东西都比较落后，或者比较廉价的了。
　　比如房子里没有油烟机，用的是抽风机，就和莫雪遥家一样。
　　事实上这种程度的装修，应该是能买得起油烟机的才对。
　　可能在装修的时候，大个头的油烟机还不多见吧。
　　这里的开关多是按钮，而不像莫雪遥家那样，开关基本都是拉绳的。
　　“第一道要做什么？”莫雪遥无奈地问道，既然进都进来了，当然只能帮忙了。
　　“银湖醋鱼。”李婉言回答着，将已经杀好的草鱼丢进了水池里，“遥遥看好怎么洗鱼的。”
　　“是是是……”莫雪遥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看了起来。
　　只见李婉言将鱼肚打开，然后用清水将鱼肚反复洗了好多遍，鱼头也没有放过。
　　“看懂了吗。”
　　“哎呀，这么简单，肯定看懂啦。”
　　“那你继续洗鱼，多洗几遍，直到洗鱼的水变为清水为止。”李婉言说着，拿起一块生姜洗了洗，然后在菜板上‘哒哒哒’地切了起来。
　　“好——”莫雪遥拖长了音，不大情愿地洗起了鱼来。
　　诺拉买的这条草鱼还挺大个的，倒不如说诺拉买的东西量都挺多的，让人怀疑这到底吃不吃得完……
　　夏天即使有冰箱，东西也不能放很久啊。
　　“我洗干净啦！”
　　“好，把鱼放在篮子上沥水，然后帮我把拿来酱油、醋、黄酒、白糖以及淀粉。”
　　“诺拉说家里没淀粉来着，我看看她买了没。”莫雪遥蹲下身，在塑料袋里翻找了起来。
　　当莫雪遥把调味料都拿过来的时候，李婉言正将草鱼拿到菜板上来。
　　“要切断吗？”
　　“不用，只是在正面和背面划几刀，这样容易入味。”李婉言认真地教导着莫雪遥，“其实很简单，只要按照步骤走就好。”
　　“就目前来说倒是不难……”
　　划完几刀后，她又将草鱼剖成两半，一面是正面，一面则是反面。
　　然后她将鱼头的淤血冲洗掉，在没有脊椎骨的那一半上又划了一刀。
　　这次是横着划的。
　　到了这一步，莫雪遥就开始觉得复杂了。
　　然而这还只是准备工作而已。
　　紧接着，李婉言往锅里放入了葱姜片和水，等水开了之后，再将葱姜片捞出来，将两半鱼身子放了进去。
　　“记得要用筷子这样穿过鱼鳍下方，然后再煮三分钟。”
　　“干嘛要这么做？”莫雪遥不解。
　　“是为了保证鱼的整体完整。”她简单地解释道，“然后要撇去血沫，再倒两次凉水，和煮饺子的时候一样。”
　　“啊？煮饺子的时候还要放凉水的吗？”莫雪遥一脸惊讶。
　　“你不放吗。”
　　“感觉我自己煮饺子或者我爸煮饺子都是直接煮熟拉倒的啊……”
　　“放凉水不容易煮糊。”李婉言说着，将筷子捞了出来，然后将汤汁倒掉大部分，只留下少许。
　　莫雪遥见李婉言往里面倒了老酒和酱油，不觉地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了吧？”
　　“早呢。”李婉言翻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草鱼随后被捞了出来，锅中的汤汁里又加入了白糖、米醋以及抹过鱼身子滴下来的酱油。
　　汤汁被重新烧开，李婉言便往里面加入了淀粉，直到将汤汁熬干，变得像蘸酱一样为止。
　　“这总好了吧？”
　　“做菜不能急。”李婉言哑然失笑，“现在确实快好了，将酱汁淋在鱼身上，然后撒上姜末就可以了。”
　　“等等，这鱼真的熟了吗？”
　　“刚才煮完后又配合酱油干烧了一会儿，足够熟了。”
　　“我尝尝……”莫雪遥舔了舔嘴唇，感觉有馋虫在勾.引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黑亮的鱼肉放进嘴里，“唔姆唔姆！”
　　“好吃吗。”
　　“好吃！”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感觉这一条鱼我可以吃三碗饭呢！”
　　鱼肉上面粘稠的酱汁吃起来味道有点像糖醋里脊，鱼肉本身的外皮是酥脆的，里面又是鲜嫩的，而那陈醋带来的酸味最是适合夏天食用，带来了几分清爽的感觉。
　　“别急，还有几道菜呢。”李婉言将莫雪遥揪了过来，“把这虾都洗干净，然后将壳剥了。”
　　“要水煮吗？”
　　“不用。”
　　“不是吧，要活剥？太残忍了吧？”
　　“这样味道更好，螃蟹都是活蒸的呢。”
　　“诶……可是这感觉是不一样的啊！而且虽然说喜欢吃，但是，但是感觉下不去手啊，它们都会动的……”
　　“你那十六年的男孩子生活都是怎么过来的？”李婉言带着几分调侃地问道，“连这都怕吗。”
　　“是啊……会动的啊！”
　　“那就水煮了之后再剥。”李婉言收敛了笑容，淡淡地说着，又去处理其他的食材了。
　　“那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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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别光吃酒啊

　　一盘盘的菜被端了上来，摆在一张矮桌上。
　　地面上铺着一张两米长的草席，三人就这么席地而坐。
　　“其实我不太习惯这里的夏天，感觉好热，开了空调才好一些。”诺拉说着，开了一瓶冰镇的伏特加，‘吨吨吨’地往嘴里倒了几口。
　　“毕竟诺拉是俄罗斯人嘛，那里的夏天也不会很热的吧。”
　　“那里的夏天或许和这边的春天差不多。”诺拉舒爽地呵了一口气，“哇哦，这么丰盛的午餐！”
　　“而且味道也很好哦，毕竟这次可是由我们的‘大厨’做的啊！”莫雪遥调侃着说道。
　　李婉言闻言，眼球不动声色地往上翻了翻。
　　“这些都是这里的特色菜吗？”
　　“嗯，应该都是H市的特色菜吧，或者说这一带的特色菜。”莫雪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的碗里盛满了饭，“不过其实我们自己也不怎么吃这种菜。”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制作起来比较麻烦吧。”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她刚才看完了全程，虽然自己只是打打下手，但都已经感觉够复杂的了。
　　不仅是工序复杂，还有各种食材的处理，以及最后的收拾厨房……
　　全部做下来起码得两个小时，要是莫雪遥自己做菜，她宁愿吃凉拌豆腐，也不想花费那么多时间在洗菜、做菜、洗碗、打扫厨房这些事情上。
　　诺拉也同样盛了一大碗饭，不过相比起来，她的主食更像是伏特加。
　　莫雪遥觉得自己就算吃饭喝饮料，都不会喝那么一整瓶吧……
　　“吃吧。”李婉言是最后一个盛好饭的，当她说了这话之后，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动起了筷子。
　　而诺拉则看着筷子直发愁。
　　“啊，诺拉，你不会用吧？”
　　“没有用过。”
　　“要这样用。”莫雪遥示范了一下捏筷子的动作，但诺拉学起来却像是在捏两根水笔。
　　“不是不是，要这样夹着的，不是这样捏着的。”
　　“这样？”
　　“诶——要不诺拉还是先用勺子吧……”
　　“好。”
　　诺拉家里有筷子，但也只是买来没怎么用过，平时她从外面打包东西回来，都是用勺子和叉子吃的。
　　“话说诺拉你不会用，买筷子回来干嘛？”
　　“我想着万一你们来了就会用上了，而且你们可以教我用啊。”诺拉说着有弹舌音的英语，用力揉了揉莫雪遥的脑袋。
　　说起来，诺拉也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一般人肯定不会让第一次到自己家的客人来做菜的。
　　不过莫雪遥反倒是喜欢诺拉的这一点，爽快而且不扭扭捏捏的，相处起来更让人感觉舒服。
　　——如果她不总是喝那么多酒就好了。
　　矮桌上一共放了四道菜，分别是银湖醋鱼、龙井虾仁、宋嫂鱼羹和东坡肉。
　　东坡肉和银湖醋鱼，都是工序相对比较复杂的食物——对于莫雪遥来说是这样的。
　　但宋嫂鱼羹也没方便到哪里去，要知道这鱼羹里可是真的有鱼的，也就是说今天中午俩人一共处理了两条鱼……
　　龙井虾仁是一道看起来比较清爽的菜，虾仁白嫩、茶叶翠绿，色泽淡雅，很能体现H市那比较浓郁的书卷气息。
　　莫雪遥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虾仁的味道也是清甜可口，丝毫不觉得腻。
　　“婉言，要不以后饭都你做好了……”莫雪遥陶醉地说道，“比楼外楼做得还好吃呢！”
　　“那样吃饭就很迟了。”
　　“也是哦，毕竟老妈都是提前准备的，我们到家就差不多可以吃了。”莫雪遥挠了挠脸颊。
　　而坐在对面的诺拉则举起了整瓶的伏特加，用叉子叉了一块虾仁塞进嘴里：“小遥，你刚才在说什么呢？中文我听不懂。”
　　“就是说些家常的事儿。”
　　“哦——来，干杯！”
　　莫雪遥见状，只能无奈地将啤酒瓶举了起来，和诺拉的伏特加瓶子轻轻碰撞了一下：“你也别总吃酒啊。”
　　“啊？”
　　莫雪遥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中文，赶忙又用英文解释了一遍。
　　“没有喝很多，只是这么一小瓶而已，中午肯定得喝上一瓶的嘛！”诺拉放下了酒瓶，用刀叉扯下一大块银湖醋鱼，莫雪遥本以为她会被草鱼的刺卡住，但却没想到即使喝了酒，她的舌头也依旧灵敏，很轻巧的就能将刺给挑出来了。
　　莫雪遥用自己的勺子舀了点鱼羹，感觉这简直就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了。
　　一两个要好的朋友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吹牛打屁……
　　嗯，吹牛打屁那种事情，还是和死党们在一起时做得多些。
　　宋嫂鱼羹的味道其实和罗宋汤有几分相似，但细品味道却是不同，更关键的是，罗宋汤里可是没有鱼肉的。
　　这四道菜中，最为诱人的就是那红酥酥的东坡肉了。
　　一共就只有三块，每一块都被切成规规矩矩的方块状，看起来十分的软糯，好像已经煮烂了似的。
　　但吃着时，却很有弹性，肥肉也不让人觉得腻，瘦肉也不塞牙。
　　“这块肉好美，就像玛瑙一样。”诺拉叉起了一块东坡肉，放在自己碗里，惊叹地说道，“哦，天呢，这简直是艺术品！”
　　“诺拉没吃过这样的肉吗？”
　　“我很少**致的菜品，但我想俄罗斯也应该是有不少精致宫廷菜的，只是我没见过而已。”
　　“尝尝看吧，味道超好的！”莫雪遥咬了一小块肉，正好将肉皮、肥肉以及瘦肉都咬了下去，三种不同部位，有着不同的口感，混杂在一起时，让人有些迷醉。
　　不过虽然都说这东坡肉不腻，但其实光吃肉的话还是会腻味的，所以莫雪遥又用自己的勺子舀了几口鱼羹。
　　这算是一顿难得的饱餐，也是莫雪遥最近吃得最多的一次——她足足吃了三碗饭！
　　“啊，糟了糟了，又要胖了……”她不安地捏着自己的大腿，忧心忡忡地说道。
　　“哈哈哈——小遥你很怕胖吗？要不和我一起锻炼吧！这样就不会胖了！”诺拉大笑道，“我每天早上起来跑步五公里，然后晚上再跑三公里，这样平时就能随便吃不怕胖啦！”
　　“哈？一天跑那么多路？”莫雪遥一听，头都大了，“我顶多一天跑一公里……”
　　“那可不行啊，要多运动！”诺拉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你看，你才那么矮，只有多运动了，以后才会长高点啊。”
　　“诺拉多高？”莫雪遥问道。
　　“一米七六。”诺拉站起身来，“好啦，我来洗碗吧，让你们做饭已经很麻烦你们啦，接下来就交给我咯！”
　　她‘啪啪’地拍了拍胸脯，收拾起碗筷来。
　　莫雪遥也没和她客气，坐在安乐椅上就悠闲地摇晃了起来。
　　“吃饱了就坐，也不怕吐出来。”李婉言走到她身旁，面无表情地调侃道。
　　“哎，婉言怎么和老妈一样，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的……”
　　李婉言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起来，让我坐。”
　　“诶——？婉言坐别的椅子吧。”
　　“但安乐椅只有这一张。”
　　“我还没晃够呢——”
　　“你可是男孩子，要谦让一点女孩子的吧。”
　　“切，我现在又不是。”莫雪遥理直气壮地嘟嚷着，但还是站了起来。
　　李婉言窃笑着坐了下去，当莫雪遥偷偷看她的时候，就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喝了一瓶伏特加的诺拉看起来并没有醉酒的样子，看来一瓶对于她来说，真的只是饮料的级别而已。
　　只是让人担心的是。
　　她作为一个工程师，该不会画设计图的时候也喝酒吧？
　　要是喝了的话，别人再按照她的设计图造桥……
　　在桥上大概能体会到醉酒之人的感觉了。
　　仔细想想应该也没有那么不靠谱，不然俄罗斯境内所有的大桥岂不是都不能用了嘛？
　　然而事实上俄罗斯的大桥不都还挺牢固的吗。
　　“婉言要理发吗？”莫雪遥摸着已经快垂落到腰际的长发，“我的头发长得太快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遥遥还在发育呢，我不剪断，修一下就好。”
　　“嗯，我果然还是要理短发！”
　　“已经决定了吗。”
　　“早就决定了啊。”
　　二人在饭后悠闲地聊着，诺拉在不多时后洗完碗走了出来，从电视柜下拿出了一盒飞行棋来。
　　“小遥，来玩飞行棋吧！”
　　“来了来了。”莫雪遥赶忙走了过去，“话说，诺拉你不打算去找工作吗？”
　　“再休息几天～”诺拉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可是难得悠闲的日子啊，没有作业，也不用上课，更不用担心考试的事情——我的毕业证书已经下来了。”
　　“还是尽早联系一下比较好吧。”莫雪遥做事喜欢未雨绸缪。
　　“嗯，今天晚上联系一下好了，到时候预约一下时间去面试。”诺拉自信地一甩红发，“放心吧，百分百能面试通过的，我对我的技术还是很有自信的，哈哈！”
　　窗外蝉鸣，室内空调。
　　有冰啤酒和冰水可喝，冰箱里还有冰淇淋。
　　三人盘坐于地，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玩着各种棋牌游戏。
　　中途诺拉还跑出去买了一盒围棋回来，而她自己却连规则都不知道。
　　莫雪遥只是勉强知道规则，却都能当老师教她了。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李婉言，莫雪遥和诺拉还能下得有来有回，但二人加一起，都对付不了李婉言。
　　而据李婉言说，她这技术，最多只能算是业余一段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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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听蝉和周勇的夏日计划

　　“过来～”银湖边的莲叶池塘前，天听蝉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朝周勇勾了勾手指。
　　站在远处，还有点不太确定是不是她的周勇，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今天怎么这么有钱啊，请我到银湖玩，门票可不便宜啊。”
　　“没事，票是紫雅姐送的。”天听蝉笑了笑，“你放暑假了吗。”
　　“我已经放了，你呢？”
　　“我也是。”天听蝉柔声地说着，莲步轻移，蹀躞地向前走去。
　　莲叶和莲花似乎正衬出她那带着几分清雅的美。
　　“感觉你和紫雅姐挺像的。”周勇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跟了上去。
　　“哪里像？”
　　“气质吧？呃……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有相似的地方，或者说是……都比较优雅？呃……我也不太确定。”
　　天听蝉微微一怔，旋即侧目笑道：“我觉得或许不是呢。”
　　“呃……那是什么？”
　　“嗯——我也说不上来。”天听蝉回答道，但显然她自己是想到了什么的，只是故意不告诉周勇而已，像是在挑逗着他的好奇心一般。
　　“话说，蝉哥，暑假你要去打工吧？”
　　“嗯。”
　　“有没有地方招未成年的啊？我也想去打工，想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周勇挠了挠头，“打个两个月，应该能赚个五百块钱吧？”
　　“应该是一个月五百。”天听蝉思索了一下，“不过你没成年，工资可能会低些。”
　　“那就更好了啊！”
　　“你想买什么。”
　　“暂时没想好，但先攒着总没错，到时候想买什么就可以直接买了。”周勇摸了摸自己头顶指甲盖那么长的短发，“免得到时候只能眼馋别人家的。”
　　“嗯，攒点钱总不会有错的。”
　　“蝉哥，你看我适合啥工作啊？”
　　“你会些什么？”天听蝉和周勇一路走到了断桥上，来来往往的游客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二人的眼中此时似乎都只有对方。
　　“我……呃，会用电脑算不算？”
　　“也算，不过现在用到电脑的地方不多，除非是公司。”
　　“是啊……难道我只能搬砖了吗？”周勇捂住了脑袋，“其实我也想找个轻松一点的啊……”
　　“餐馆。”
　　“餐馆会收我吗？我这长得又不帅，人家不要的吧。”
　　“最起码长得不丑。”天听蝉将双手背在身后，“要不要试试游乐园？”
　　“游乐园吗？”周勇摸了摸脸颊，“我们H市还有游乐园？”
　　“有的，在少年宫。”
　　“哦哦，那个啊，那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嘛。”
　　“夏天小孩子更多，或许会需要兼职的打工人员。”天听蝉扭头看向他，披挂在脖颈处的黑发随风飘荡着，带着几分凌乱的诱惑。
　　周勇一不小心看得痴了，他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那……到时候记得喊我啊，我也想去打工，一起的话，有个伴呗，嘿嘿，蝉哥你带我啊！”
　　“嗯，尽量吧。”天听蝉将鬓角撩了起来，朝桥下走去。
　　“蝉哥，划船不。”周勇将无处安放的双手插.进了口袋里。
　　“太贵了。”
　　“没事，这次我请客！”
　　“浪费钱。”天听蝉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还不如请我吃饭。”
　　“啊——行啊，那就请你吃饭吧？”
　　“逛完回去再说，这里太贵了。”
　　“哎呀，蝉哥你也太节俭持家了吧。”
　　“只是不想浪费钱而已。”
　　周勇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他想说‘谁娶了你真有福分’，但最后还是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至于理由？
　　他自己也不明白。
　　喜欢上了吗？
　　肯定有点吧。
　　毕竟天听蝉虽然称不上惊艳，可也算是小家碧玉了。
　　谁不喜欢长的好看的人儿呢？
　　“难得进银湖来，门票那么贵，不如拍张照吧。”天听蝉停了下来，银湖是分为好几块区域收门票的，现在他们俩已经走过一半的路程了。
　　这里是银湖的主要区域，最大的景点就是银湖本身。
　　但想要去雷峰塔、六和塔之类的地方，就得单独再买门票了。
　　“你有带相机吗？”
　　“租呀，这么笨。”天听蝉大笑着拍了一下周勇的脑袋，“瞧你这脑袋还挺大的，怎么好像存货不多？”
　　这种时候的天听蝉，就又更像是网上的那个‘蝉哥’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周勇和她出来玩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这么去想。
　　“租相机吗？还是帮你拍张照？拍张照很便宜的，十块钱两张，我们这还有戏服，可以穿上戏服拍，不过得额外收个换衣服的钱。”
　　“普通的拍一下就好了。”天听蝉对老板说道。
　　“好嘞，你们想站哪边拍？我觉得这棵柳树下比较好。”
　　“那……就这吧。”周勇站了过去。
　　二人互相之间不远不近地站在柳树下，身后是微光粼粼的银湖湖面。
　　“等下，你们俩站那么远干嘛？小情侣的，吵架啦？哈哈，站近一点啊，表现得亲密一点啊！”
　　“情、情侣——！”周勇被吓了一跳，又是有些兴奋，又是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天听蝉。
　　后者脸色微红地解释道：“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哈哈——现在是普通朋友，今天过后就肯定是情侣啦！不是情侣也没事，摆拍一下嘛！”老板爽朗地大笑着，“来，女孩子把头靠在男孩子的肩头，男孩子呢，呃，用手搂住她的腰。”
　　“这、这样？”周勇感觉自己浑身都僵硬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再自然一点，放松一点，不要紧张嘛！哈哈！”
　　天听蝉的面如桃花，周勇涨红了脸，颜色却像是猪肝。
　　“咔嚓！”相机的快门被按下，将画面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还要再拍一张吗？”
　　“不用了……打印两份吧。”周勇说着，掏出了钱来。
　　“行，稍微等会儿啊。”专门冲洗照片的人接过底片鼓捣去了。
　　而周勇和天听蝉则在小店外不远处的木质长椅上坐了下来。
　　“抱歉啊……”
　　周勇的话刚说完，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天听蝉却竖起了眉头：“干嘛老道歉呢？”
　　“呃……啊……对不起。”
　　“还道歉？”
　　“咳！”周勇讪笑着挠了挠脸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勇。”
　　“啊？”
　　“你干嘛要一式两份，是想自己藏着偷看嘛？”天听蝉戏谑地笑道。
　　“呃……我是想，刚好一人一份留作纪念嘛……”周勇尴尬地说道。
　　天听蝉伸出一只纤纤手指，戳了一下周勇的脸颊：“明天有空吗？”
　　“有啊。”
　　“和我一起去应聘工作吧。”她就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似地靠在了长椅上，有些忧伤地长叹了口气，“唉……”
　　“怎么了？是有我在比较碍事儿吗？”
　　“当然不是了。”天听蝉有些无语，“别总觉得什么事都是你的错呀。”
　　“哈……”
　　“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而已。”
　　“有什么烦心事吗？要不要说出来，我帮你排忧解闷一下？”
　　“你蝉哥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以为你还能排什么忧啊？”天听蝉戳了一下周勇的额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担心。”
　　“我们是朋友吧，总之，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啊。”
　　“我几时说过我们是朋友了。”天听蝉故意提高了些许声调，又压低了些许音量，让声线显得柔柔弱弱的。
　　“诶？”
　　“我们不是哥们吗？”她弯着眉眼笑道。
　　“吓我一跳……”
　　“蝉哥，你别老来回切换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精神分裂呢……”
　　“那不是挺好，自己可以陪自己玩儿了。”
　　“呃……”周勇脑海里忽然有灵光闪过，“老实说，要是有女性的我，而且长得还可以的话，我还真有兴趣和自己谈一场恋爱。”
　　“噗。”天听蝉掩着嘴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自恋呀？”
　　“不是自恋……”周勇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是觉得，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能理解我自己，包容我自己了吧？”
　　本来还在笑着的天听蝉听了，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好在老板打破了这即将到来的沉闷气氛。
　　“来咯，两位，你们的照片冲印好了，一人一份，都塑封过了。”
　　“谢谢。”周勇赶忙道谢，站了起来，“走吧，蝉哥，咱们还有后面一段没逛吧？”
　　“嗯。”天听蝉接过属于自己的那张，装进了自己背着的小挎包里，“其实，到处都是人的银湖，也没什么好逛的。”
　　“怎么了？呃……累了？”
　　“没有。”天听蝉抿着嘴摇了摇头。
　　此时，二人的脑海里同时冒出一句话来——
　　这浮世凡尘固然繁华热闹，可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走在这人群之中，自己的身边也依旧是冷清的。
　　周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下意识看向了天听蝉，却发现对方也看向了自己。
　　四目相对，二人都一言未发，但却感觉像是畅谈了一夜。
　　在那一瞬间，二人似乎完成了一次心灵上的沟通。
　　“还是再逛逛吧，不然门票不是浪费了嘛。”周勇挠头说道。
　　“如果当年那些诗人们所去的景点也都是要门票的，那恐怕就没有那些流传千古的诗了。”
　　“也不一定啊。”周勇反驳道，“那些诗人们还是会有名传千古的诗留下，但可能就不是原本那种意境的了而已。”
　　“或许。”天听蝉看向湖岸边各色被喂得胖乎乎圆滚滚的鲤鱼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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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无薪假期

　　云朵也不总是白色的，或者淡灰色的，又或者墨色的。
　　有时候，也会是彩色的。
　　否则又怎会有云彩这种说法？
　　今日的天气正好，阳光照在云朵上，就像是把渲染彩虹时多余的颜料泼洒在了它们身上一样。
　　早晨八九点左右——总之没有个特别固定的时间，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来到了银娘汉堡炸鸡店里。
　　店门刚开，店长端木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拾着东西，懒洋洋地朝俩人打了声招呼：“早安呀。”
　　“早安。”墨筱笑两眼如月般地弯着。
　　“早——哈——”妹妹也跟着打了声招呼，但看样子显然是没睡醒，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走进了店里。
　　“笑笑呀。”
　　“怎么啦？”
　　“你没有获得和老师们一起去海边玩的名额吗？”
　　“有是有……但是得上班的呀。”
　　“你们要不要参加？反正小济也要一起去，我送你们一个免费的无薪假期哟。”
　　虽然说是无薪假期，但也不错了。
　　反正和班主任一起去海边的日子，吃住行都不用她们花钱。
　　而且这样就不算辞职，回来后还能继续上班。
　　否则再找工作的话，恐怕就找不到那么好的了。
　　不仅轻松，而且店长端木碧还好说话，最关键的是距离家里还很近。
　　但是墨筱笑也不是一个只为自己考虑的人：“那店里怎么办？暑假的时候，人应该会更多些吧，我和妹妹去了，不就忙不过来了吗？”
　　“放心放心，我勤快一点还是能忙得过来的啦！”端木碧宽慰道，“生意说多也不多，只要提前筹备好就可以，不会太麻烦的，反正也就半个月嘛，但这样出去玩的机会可不多哦，特别是在毕业工作了之后，趁着年轻，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嘛！”
　　“真的吗？真的能去吗？”妹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姐姐，我想去海边！老师那边不是正好没给个准信嘛，我们去拿成绩单的时候就正式报名参加吧！”
　　“可是老板会很忙的。”
　　“安心啦安心啦。”端木碧再一次宽慰道，“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的，你们就放心去吧！”
　　“要不我留在店里继续工作，妹妹你去吧？”墨筱笑一边将工作服往身上套，一边说道。
　　“诶？老姐你不去我也不想去……”妹妹扁着嘴，不大情愿地嘀咕道。
　　“噗呲，你们俩姐妹就一起去吧。”端木碧倒是很能理解二人之间的感情，“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习惯分开——哪怕只是半个月。”
　　“那……”墨筱笑犹豫了一下，旋即感激地说道，“谢谢碧姐姐了。”
　　“小事儿小事儿，嗯……我有时候真要考虑一下改个名字了，听起来真是太怪了。”
　　墨竹莜偷笑了一下，其实她想说，端木碧和端木济这俩姐弟的名字，读起来都怪怪的——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做人嘛，总是要有点情商的。
　　人可以自损，但你去损人就不太好了，除非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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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银——”
　　“干嘛啊老爸，肉麻死了啦。”花银银面无表情地看着推门走进来的父亲，她的房间里开着空调，所以不仅不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此时的她，正托着下巴思索着眼前的画应该从哪一步开始。
　　“我和你妈要回一趟老家，你去吗？”
　　“没兴趣。”花银银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和她去就好了呗，我到时候还要参加班主任组织的活动，到海边玩去呢。”
　　“哎，怎么现在这么不黏我了啊，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还天天和个跟屁虫似的要跟着我走的来着。”
　　“我什么时候那么做过？要跟也是跟老妈走啊。”花银银懒洋洋地斜睨着父亲，“没事就出去吧，记得关门。”
　　“哎，不行不行，我都两天没回来了，你不抱我一下？”
　　“你是小孩子吗？”
　　“不行，今天女儿不给我个爱的拥抱，我就不走了。”
　　“你是白痴吗……”花银银耷拉着眼皮子，盘坐在地毯上张开了双臂，“那你自己抱吧。”
　　“嘿哟——”父亲立马一把将花银银给抱了起来，但手上差点脱力，将她给丢到地上去。
　　“老爸——！”
　　“意外、意外！哎，好长时间没抱过你了，怎么感觉又重了啊？”
　　“怎么可能会重嘛！明明就是你女儿身材变好了啦！喂，老爸，你是不是想吃我豆腐？”
　　“哪里的话，我是那种人吗？”
　　“我觉得八成就是。”花银银笃定地说道，挣扎着跳了下来，“好啦好啦，抱完了吧？”
　　“哎，还是小时候好，可以一直抱着，长大了的女儿，不是老爸的贴心小棉袄了啊……”父亲伤感的叹息道。
　　“你少来，老妈说小时候都是她抱我的，你就不爱抱我，嫌抱久了太累。”
　　“咳，哪有！”父亲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我只是比较忙而已，没那么多时间去抱你，而且你小时候还特闹腾，抱着你手酸嘛……”
　　“好啦好啦，我要继续画漫画了。”
　　“这次又是画什么？”
　　“当然还是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的甜蜜故事啦。”
　　“能在大庭广众下看的那种吗？”
　　“哼哼，当然——不能了啦！”
　　“快快快，让我看看！”
　　“看你老婆去！”花银银将自己父亲推出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而她却依旧没有动笔，看着空白的画卷半个小时之后，决定不画漫画了，因为开始画的话，即使是短篇，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还不如画一张精致的插画得了。
　　于是她的思绪就开始发散，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和莫雪遥衣衫不整在床上做那些妖精打架之事的景象。
　　灵光闪过后，手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先是在画卷上勾勒一个轮廓，然后开始慢慢地添加细节……
　　“等画完之后，送给小遥遥好了。”花银银自言自语地坏笑着，“就算是——惊喜好了！当然她肯定不会喜欢，诶嘿嘿，不行，我要强迫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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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乐，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王佳乐的母亲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问道。
　　“不清楚诶，最起码得拿完成绩单了才可以出发呀。”王佳乐对着电风扇说道，听着通过扇叶后带着颤抖的电音。
　　“那你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东西的？”
　　“我正在整理呀，妈，家里有行李箱吗？”
　　“有的，等下我去给你找出来。”
　　“衣服、毛巾、洗漱用品、沐浴露什么的，应该没有其他的了吧？”
　　“不带点零食过去吗？万一在那里没吃饱。”
　　“哦，对，也应该带些零食呢。”
　　“家里没什么零食了，等下出门去超市买吧。”
　　“好呀！”王佳乐来了精神，平时母亲可不怎么让她吃零食的，也就是这种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去买零食，就像是春游或者秋游一样。
　　“这次去的同学多吗？”
　　“还挺多的啦。”
　　“有男生吗？”
　　“当然有的啦。”
　　“哦——别和男生们混在一起。”
　　“知道知道，我肯定和女孩子们一起玩儿呀。”
　　“谁知道呢，现在你还小，不要谈恋爱。”
　　“知道啦——”王佳乐心虚地说道。
　　这一次，吕伯伦也会去。
　　班主任叶雯还调侃他们俩，问他们俩要不要睡同一个房间。
　　不过，这只是开玩笑的而已。
　　哪怕他们俩愿意，班主任也不会同意的。
　　毕竟，万一出了什么‘人命’那可就不好了。
　　“乐乐——”正在此时，楼下忽然传出一声拖着长音的大喊。
　　王佳乐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猛然朝窗外看去，就见到吕伯伦兴奋地朝她摆着手。
　　“这个白痴……！”王佳乐怒气冲冲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慌忙地跑到了家门口。
　　“干嘛去？”母亲疑惑地问道。
　　“啊，我……去丢个垃圾！”
　　“丢个垃圾，这么着急？”
　　“嗯……顺便买瓶可乐回来。”
　　“家里的又喝完啦？”
　　“嗯……嘻嘻……”王佳乐干笑着点了点头。
　　“少喝点可乐，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我就买一瓶。”王佳乐说着，跑出了家门，事实上，根本没带上垃圾。
　　刚冲到楼下，就见吕伯伦还十分高兴地跑了过来。
　　王佳乐抓着他的手就跑到了对面那幢楼后面，有一幢楼阻挡着视线，就能避免被母亲发现了。
　　“干嘛呀你，我不是说了我没叫你，你不要来的嘛！白痴呀你！”
　　“嘿嘿……我还记得路，厉害吧。”
　　“厉害什么呀，差点被我妈发现！”王佳乐瞪了他一眼，“干嘛呀，什么事儿啦。”
　　“呃，放假了，没什么事儿做……找你玩呗……”
　　“没事做不能写暑假作业吗？到时候可是得去玩半个月的，肯定没时间写的呀。”
　　“早呢，不急不急。”吕伯伦紧紧地反捏住王佳乐的小手，“啊……就是，见到你就会觉得很安心。”
　　“你是没长大的小婴儿嘛？”王佳乐没好气地抱怨道，“真是的。”
　　“啊……哈哈……对了，乐乐，你东西准备好了吗？”
　　“正在准备呢。”
　　“哦哦，你例假多久来啊？别忘了准……”
　　“噫——流氓！”
　　“哎？这怎么算流氓了啊……男朋友关心女朋友不是应该的嘛……”吕伯伦感觉到很委屈。
　　“你好恶心啦！不要说这个！”
　　“好好好，我不说……”
　　“我买瓶可乐就得马上回去了，不然我妈就要怀疑了。”
　　“哦哦……”吕伯伦看起来有些丧气。
　　“什么嘛，等和阿雯一起去海边了，每天都可以见面的啦，干嘛啦你，刚断奶呀？”
　　“我又没喝过。”吕伯伦盯着王佳乐平坦的飞机场嘟嚷道。
　　“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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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去检查一下身体

　　H市市一医院的门口。
　　一眼望去，一片蓊郁，比之前冬日来时要更有生机。
　　李婉言知道自己的真正秘密之后，莫雪遥也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现在他们四人在一起聊天时，终于也就不用再在某些事情上遮遮掩掩的了。
　　以至于莫雪遥最近几日睡觉都香了许多。
　　今天是来复查的。
　　事实上距离上次复查已经过去很久的时间，看起来莫雪遥恢复得也很好，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但既然都说了要复查，还是得来看看，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而且之后还要远离家门，去小城市的海边玩半个月，什么事儿都得提前预防好才行。
　　“遥遥来这儿，主要是检查什么。”李婉言撷了一朵掉落在地上的黄花，捏着它的花茎轻轻转着。
　　“嗯……主要是看看手术过的地方恢复得怎么样，还有就是检查激素什么的吧，具体的其实我也不太懂。”莫雪遥摊了摊手，忽地一笑，“嘿哟。”
　　“怎么了。”
　　“那家水果店倒闭了，改开成小超市了啊。”
　　“嗯？”
　　“唔……之前我们家开水果店之前，我和老爹来这里考察过，然后那个老板是个势利眼，当时就说他生意做不长的，没想到真的倒闭了。”莫雪遥的心情莫名变得格外愉快，“哼哼，活该。”
　　李婉言无奈地轻笑了一下，顺了顺她身后有些凌乱的长发。
　　挂号之后，就是一番排队等待。
　　依旧是之前检查过好几次的那位女医生——芸梦。
　　排在莫雪遥前面的那个男人貌似上次也来过。
　　这都过去多久了，他的病还没好吗？
　　莫雪遥疑惑地看着他捏着一个装着半透明液体的小试管，捂着屁股走了出去。
　　这动作也是似曾相识……
　　“下一个——莫雪遥？”芸梦在听诊室里大喊了起来。
　　“来啦。”莫雪遥赶忙走了进去，李婉言安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跟进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跟进去的话，莫雪遥肯定会更加紧张和尴尬的。
　　芸梦微笑地看着她：“终于来啦？等你好久啦。”
　　“咳嗯……因为感觉没什么事，再加上期末了，就没来啦……”
　　“嗯～来吧，把鞋子脱了，躺到床上去，这次检查之后，今年年底你再来一次。”
　　“诶，还得来呀。”
　　“当然啦，我得把变化过程记录下来，同时也是避免你身体出些什么意外状况。”
　　“检查费好贵的……”莫雪遥有些心疼。
　　“所以才是半年来一次啦。”芸梦哑然失笑，“好啦，小遥，快躺到床上来。”
　　“唔嗯……”莫雪遥脱了帆布鞋，跣足爬上了诊疗用的小床上。
　　“今天穿了裤子啊。”
　　“我还是喜欢穿裤子……”莫雪遥小声地嘀咕道。
　　“但就算是短裤也没有裙子凉快啊，而且裙子方便些呢。”芸梦说着，戴上了一双消毒过的一次性手套，“好了，老规矩，我先看看那里目前怎么样了。”
　　“唔嗯……”
　　“有腋毛吗？”
　　“没有……”
　　“看来是你本身就不长毛，和手术没关系。”芸梦戴上口罩，认真地检查了起来，偶尔还会用棉签这里戳戳，那里戳戳，“这里有感觉吗？”
　　“还、还好……”
　　“大腿根部呢？”
　　“噗，好痒！”
　　“手术过的部分，敏感度比身体的正常部位要差一点啊。”芸梦自言自语地说着，“这里呢？”
　　“呀！”
　　“轻轻碰一下呢？”
　　“还、还好……”
　　“嗯，这边的敏感程度没问题，不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不过你以后的男人得持久些才行，否则……”芸梦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
　　“我、唔……那、那种事情还、还早……”莫雪遥结结巴巴地嘟嚷道，小脸已经红成了一片。
　　“让我看看……嗯，长高了0.3公分，现在是162.3厘米。”
　　“才长了那么点啊……”
　　“你现在可以多锻炼，做些拉伸运动了，这边已经没问题了。”芸梦又忽然用棉签戳了一下其他的地方，“疼吗？”
　　“有点。”
　　“嗯，还好，接下来我给你做个B超，检查一下你的子.宫和卵.巢发育得怎么样了。”
　　“唔……”
　　“把衣服撩起来，可能会有点凉。”芸梦严肃而认真地说道，她推了推眼镜，时不时换一下位置，时不时看一下旁边的电脑屏幕。
　　屏幕中显示的影像是黑白的，不过并不影响芸梦的观察。
　　“嗯，你的子.宫很漂亮哦——之前因为你的发育被遏止了，所以这两个器官一直是十岁女孩的状态，没能发育起来，现在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了，不过还是要稍小一点，平时多吃点红枣和芝麻什么，补补身子。”
　　“嗯……”
　　“要趁着现在的发育阶段调理好，否则之后妇科病会很多的。”芸梦絮絮叨叨地说着，显得相当的尽责，“发育的过程中可能会有痛经，自己计算好例假的日子，那段时间里就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比如冰的或者辣的，知道吗？”
　　“嗯……”
　　“还有，多喝点牛奶，我给你一份小册子，里面有女孩子全身按摩的教程，都是可以自己做的，按照自己的需要去坚持做，可以让你的身材变得更好。”
　　“嗯……好。”
　　“好啦，你去抽血化验一下，然后把化验单子给我——赶时间吗？”
　　“唔……还好。”
　　“这样，你跟那个人说是芸梦医生要求的，她会给你.插.队的。”芸梦将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她的小腹，“好啦，赶紧把衣服裤子穿好，别着凉了。”
　　——房间里开着空调，还是有些冷的。
　　“嗯好，谢谢芸医生。”
　　“客气啦，快去抽血化验吧！”芸梦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脊，“如果激素依旧没问题，那你这次就什么药都不用配了。”
　　“好的。”
　　莫雪遥有些脸红地穿好衣裤，套上鞋子出了门。
　　其他在门外等待的人都朝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毕竟来这个科室检查的人，多少都有些难言之隐的嘛……
　　他们就在好奇着，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怎么样。”李婉言起身问道。
　　“没什么问题，去抽血化验一下就好了。”莫雪遥笑了笑，“呼，没问题的话，年底再检查一遍就好了。”
　　“看来恢复得很不错。”李婉言捋了捋莫雪遥的头发，“走吧。”
　　“嗯。”
　　二人来到抽血化验的地方，说了一声是芸梦医生安排的，然后就给她优先化验了。
　　一般人要等一个小时以上，而她则是半个小时还不到就化验完成了。
　　一张写明了各种数值的单子被交给了她。
　　回到这里的时候，芸梦正在和之前遇到过的那个捂着屁股出去的男人说话：“嗯，已经没有问题了，你要注意个人卫生，还有就是别太频繁了，不然总是发炎和脱皮。”
　　“咳……”那个男人尴尬地挠了挠头，回头看到莫雪遥和李婉言站在门口的时候，更是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小遥来啦，过来吧～”芸梦朝她招了招手。
　　莫雪遥讪笑着走了过去，将单子递给了她。
　　“嗯……雌性激素……没问题，是平均水准，不过还是给你开个药吧，毕竟是发育时期，你这个激素水平相对还是要稍低一些的。”
　　“好的……”
　　“之前的维生素吃完了吗？”
　　“还没呢……我家开水果店的，这个应该不用担心吧？”
　　“哦，那倒是无需担心，嗯，就这样吧，去前台付钱，然后去药房拿药就好。”
　　“好的，谢谢芸医生。”莫雪遥拿回自己的单子和病历卡退了出去。
　　拿药的时候，二人又碰到了那个男人。
　　他像是做贼似的，尴尬地捂着自己的药盒，往书包里塞，然后匆匆忙忙地就离去了。
　　“到底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啊……这家伙。”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遥遥不也是吗。”李婉言站在她身旁轻声说道。
　　“也是，呃……嗯，就这一盒吗？”莫雪遥晃了晃药盒。
　　“是的，就这一盒。”
　　“哦哦……谢谢。”莫雪遥拎着一个小袋子，袋子里就只有这一盒药，看起来怪累赘的。
　　她想将药塞口袋里，但今天的衣服裤子口袋都很浅，塞到口袋里她怕会掉了，所以依旧还是只能拎在手上。
　　二人是骑自行车来的，回去时自然还是骑自行车。
　　“今天是七月二号，明天，后天……后天应该就出成绩了吧？”莫雪遥既紧张又期待，“不知道这次考得怎么样……”
　　“继续留在二班肯定是没问题的。”李婉言宽慰道。
　　“下学期就没有科学课啦，我们还没学过高中生物呢，感觉还是有点点遗憾的。”莫雪遥坐上了自行车，将装着药盒的袋子丢到了车篮里。
　　李婉言踩着踏板让自行车慢慢地动了起来：“感兴趣的话可以借别人的教科书来看。”
　　“对哦，我还想知道高二生物学什么呢！”莫雪遥虽然不大喜欢物理化学，但对生物却格外的感兴趣。
　　毕竟物理化学大都是死物，而生物则不一样，是研究各种活着的，会动的东西。
　　“到底是生物复杂呢，还是物理化学复杂呢？”莫雪遥自言自语地问道。
　　李婉言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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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莫雪遥的痞气

　　2000年7月3日。
　　这是一个晴朗且炎热的日子。
　　早上六点半，莫雪遥就已经被热醒了，母亲刚做完家务准备出门，她就走进卫生间里去洗漱。
　　“早餐在锅子里，早上喝粥，吃鸡蛋饼，不要忘记吃了，午餐你和言言自己做一下。”
　　“寄奥啦（知道啦）！”莫雪遥将牙刷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记得写作业，趁着要出去玩之前多写点。”
　　“知道啦——！”莫雪遥吐掉了嘴里的泡沫，有些不耐烦地大喊道。
　　母亲每天都是这么的唠叨和啰嗦，同样的话重复许多遍，完全的不厌其烦。
　　莫雪遥感觉自己耳朵都听得快起老茧了。
　　今天的李婉言难得的睡了一次懒觉，在莫雪遥母亲出门之后，她才缓缓醒来，有些发呆地坐在床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双目失神地打开拨弄了一旁可以当收音机用的索尼磁带机，听着响起的电台广播声。
　　“今日最高气温可达三十七摄氏度，一碧如洗，晴空万里，请各位市民出行的时候呢，一定要注意防晒，避免中暑，现在各大药店都有售中暑药，大家可以在家中常备一些……”
　　“婉言，你醒了啊？今天睡懒觉了嘛？”
　　“是遥遥起得早。”李婉言为自己辩解道，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些没精打采地看向窗外。
　　“电风扇不开，不热吗？”
　　“还好。”李婉言的额头上明明都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却依旧这么逞强地说道。
　　今天是星期一，要是平日的话，那肯定就得去上学了，不过现在已经算是进入暑假时间了，所以即使大人们仍旧需要为了工作而忙碌，但她们这些孩子却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悠闲地享受这份夏日时光了。
　　——如果有空调的话，会更享受一些。
　　吃完早餐后，莫雪遥偷懒地待在自己房间里写着作业，有些笨重的空调扇被推了过来，因为想省着点冰块，等中午最热的时候用，所以现在就只是吹着普通的自然风而已。
　　桌子上，人偶南希被拿了出来，放在一旁，虽说它只是一具死物，但莫雪遥还是觉得偶尔要将它拿出来透透气的嘛。
　　而且一直放在盒子里，不也没法欣赏到它的美吗？
　　洗好碗的李婉言也走进了小房间里，虽然桌子不大，但二人却偏喜欢挤在一起写作业。
　　好在两个女孩子的身材都很娇小，这么一张桌子也算是勉强够用了，再怎么说，也是要比水果店那张折叠小桌要大一点的。
　　“好久没给她换衣服了。”李婉言用一根手指摸了摸人偶‘南希’的脸颊。
　　“那婉言就给她换一下呗。”莫雪遥懒洋洋地回答道，“我先做语文吧。”
　　事实上暑假作业一共就布置了两样，一门是语文，另一门是英语，这是无论文科班还是理科班都必须得学的科目。
　　至于数学，则会因为文理不同而降低难度，所以正式的分班下来之前，大家都是拿不到数学暑假作业的。
　　而科学的暑假作业嘛，莫雪遥大概是可以和它们告别了。
　　综合来说，文科班会相对轻松一点。
　　但文科班的历史、地理、政治，以后就全部都要变成闭卷考了，而且会占到分数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李婉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给南希换了另外一套衣服——王浅语将它送给莫雪遥的时候，是连带着附赠了一大堆东西的，光衣服就有好几套，每隔一段时间换一套，都不带重样的。
　　换好衣服后，李婉言就让它依靠着墙壁，然后同样摊开了语文的暑假作业，认真地做了起来。
　　二人做题的速度不快不慢，肯定不如考试的时候快，毕竟现在不赶时间，没必要让自己的大脑那么高速的运转，大脑高速运转可是很累的，平时当然是能省力就省力了。
　　坚持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偷懒，或者说，合理的偷懒。
　　就比如打扫卫生吧，如果每一天都像大扫除一样，那肯定没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之后家里还是乱得一团糟。
　　而如果每天就只是扫地拖地，那么这就能坚持很久，长时间下来了，反而是这种‘偷懒’的做法，更能让家中保持干净。
　　学习也大抵如此。
　　世间万物，很多事都是能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
　　聪明的人会从生活中汲取经验，然后用在其他的方面上去。
　　“唔……陶渊明是什么时候死的来着？”莫雪遥咬着笔盖，有些头疼地嘟哝道。
　　“出生年月不确定，去世年月是427年。”
　　“啊，婉言记得好清楚。”莫雪遥嘟哝着，在空格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怎么暑假作业本上来出这么简单的题目啊，翻译陶渊明的诗，这么简单还要翻译吗……”
　　李婉言没回答，只是轻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陶渊明这家伙，种了个鬼田，还在诗里炫耀……”莫雪遥一边揶揄着，一边继续写着作业。
　　她在写作业，特别是写语文作业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揶揄一下古人，完全是一种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的小习惯了。
　　是的，如果觉得写作业是一种很枯燥很无聊的事情，那么是绝对无法成为学习成绩好的学生的。
　　无论是做什么事，最重要的都是兴趣，强迫自己去做，永远也达不到最佳的状态，永远都是有一部分思绪是被浪费掉的。
　　有时候如果抵触的情绪严重，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时间悄然来到了早上九点，太阳已经很大了，明明才九点，但却让人有一种已到中午了的感觉。
　　窗户虽然敞开着，但从外面却吹不进来多少风，没有加冰块的空调扇吹出来的风也渐渐变得热了起来。
　　“不行，好热。”莫雪遥抹了抹脸上的汗珠，“我去拿冰块来。”
　　“嗯。”
　　“叮铃铃——”正当她要打开冰箱的时候，座机响了起来。
　　“喂？”莫雪遥接起了电话，语气中带着几许不耐烦。
　　毕竟天气太热了，让人没法耐心下来。
　　“小遥？你们老师打电话过来说，成绩单已经下来了，今天就可以去拿了。”
　　“这么快就下来了吗？”
　　“嗯，今天明天都能拿，不过你又没事，不如早点去拿来么好了，明天的时间空出来去超市买点东西，毕竟出去玩，总不能空着书包去吧？”
　　“老爸给钱？”
　　“好好好，我给我给，你这臭丫头，明明自己有零花钱，还老惦记着你爹的。”
　　“切，我自己的得存着以后用啊，万一有些东西你不给我买呢？”莫雪遥轻哼了一声，“那我和婉言去学校了。”
　　“嗯，去吧，待会儿要不直接到水果店来好了，顺便还能吃个午饭。”
　　“来电了吗？”
　　“来了。”
　　“哦……但还是好热啊，就只有电风扇。”
　　“难不成你还想要空调啊？你也太娇贵了吧？想我们那个时候，别说空调了，电风扇家里都没有，夏天了就是坐在树荫下摇摇扇子。”
　　“那个时候好歹可以去河边玩啊。”
　　“你想去游泳池玩吗？也行啊。”
　　“啧……算了，反正到时候就去海边了。”莫雪遥咂了咂嘴，“那没事我挂了啊。”
　　“嗯，出门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了啦——老爹你越来越啰嗦了。”莫雪遥‘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扭头对房间里的李婉言喊道，“婉言——老爹打电话过来说，成绩单已经下来了，老师让我们可以去拿了！待会儿再顺便去水果店吃个午餐。”
　　“好。”李婉言点了点头，从床上站了起来——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合用，所以李婉言要和她用一张桌子写作业的话，就得坐在床上。
　　用圆板凳其实也可以，但坐起来肯定没床铺舒服，特别是坐久了之后。
　　二人将桌子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其实就是塞到抽屉里。
　　其实，还真出现过俩人拿错作业本，然后把作业写完了的情况。
　　虽说倒也没差，但想来也挺好笑的。
　　“婉言，走啦，你带伞干嘛？今天不下雨吧？”
　　“防晒。”
　　“咦？”
　　“遥遥现在是女孩子了，要注意保护肌肤才行。”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防晒的。”
　　“无所谓啦，而且到时候到海边了，怎么防晒啊？”
　　“明天去看看，买些防晒霜回来吧。”
　　“贵不贵啊？”
　　“效果好的肯定会贵些。”
　　“那就算了呗。”莫雪遥摊了摊手，“晒成小麦色不也挺好看的吗？”
　　李婉言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莫雪遥被晒成小麦色肌肤的模样。
　　嗯……其实也没问题。
　　“主要不是为了防晒黑，而是为了防晒伤，晒伤后皮肤会红起来，严重的话还会溃烂。”
　　“有吗？感觉我以前夏天都是就这么往外面跑的来着……”
　　“小时候恢复能力强。”李婉言轻轻地说道，最终还是把雨伞给带上了。
　　出门的时候就将雨伞撑起来，遮着二人，避免阳光直射。
　　大晴天撑伞的人在这个年代并不多，所以二人撑伞在外走着的时候，还总会惹来不少人的注目，有个年纪大的女人不咸不淡地在一旁说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吃不了苦，这么怕太阳，大晴天的还要打伞。”
　　“关你屁事啊！”莫雪遥毫不客气地怒瞪了回去。
　　“遥遥，淑女一点。”
　　“嘁，和泼妇没必要淑女啦！”莫雪遥一点都不客气地朝那个中年妇女竖起了中指，在那一瞬间，男生时代的些许痞气好像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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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高一下册的成绩单

　　学校的自动门开了一半，似乎是在代表着此时正是假期中来拿成绩单的日子。
　　在大厅楼下放了一块黑板，写着各个班级的位置调换。
　　比如说高一二班就被移动到了四楼，现在是在402教室，——而且下学期就要叫高二二班了。
　　“又要多爬几层楼梯了啊……”莫雪遥唉声叹气地说道，“而且距离食堂又远了一点……”
　　“听说高二中午下课的时间要比高一迟二十分钟。”
　　“诶？为什么？”
　　“上午的课程全部增加了五分钟，下午的不变。”
　　“婉言确定吗？”
　　“八成是这样的，之前听办公室的老师们说的。”
　　“诶——好痛苦，这还没高三呢……”莫雪遥挠乱了自己的长发。
　　有些费劲地走上四楼，发现班主任叶雯已经在教室里等待着了。
　　头顶的吊扇呼呼地吹着，将那些成绩单吹起一角。
　　“婉言和小遥来了呀？”正检查着成绩单有没有错误的叶雯，笑着朝二人打了声招呼，“来得正好，顺便再帮我复查一下成绩有没有弄错吧。”
　　“噫，那我应该来得迟些的。”莫雪遥开玩笑地说道。
　　“来，这是你们俩的，先算一下你们俩的成绩有没有错误。”
　　“嗯……唔……”莫雪遥接过叶雯递来的名单册，认真计算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很确定地表示，“没错啊。”
　　“好，那你们再帮忙复查一下其他人的吧。”
　　“嗯。”李婉言作为班长，自然是当仁不让地立马答应了下来。
　　成绩单上自然不是只有单纯的成绩。
　　事实上第一面上全是综合评定。
　　综合评定就是根据平时的表现和考试的成绩来评定的东西。
　　有时候即使考试合格了，平时表现很差，也会标注一个‘不及格’。
　　有时候可能考试刚好合格，但平时表现得好，那么甚至会给一个‘良好’的评定。
　　每一门科目的评定都需要每一门科目的老师来做。
　　相对来说，其实大部分老师都是比较宽容的，而且说实话，如果教得班级多了，那么大多数时候都记不住所有人的具体表现。
　　这种时候就看个模糊的记忆了。
　　莫雪遥的评定一路看下来全部都是‘优’，只是在需要动手的这个家政课上，她有时候喜欢偷懒，所以评定了一个‘良’。
　　而体育课则因为身体缘故没有考试，所以是用一个斜杠划掉的，也就是不予评定。
　　而李婉言的每一门全部都是优，这对于她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次的期末考试，语文和英语都是按照120总分计算，而数学则是150，科学三门是一份综合卷，总分是180。
　　莫雪遥绝大部分的分数都已经拿到了。
　　在另一面，就是期末考的具体成绩了。
　　甚至连每一门科目在全年级的排名都写得清清楚楚，而综合成绩排名这几个字则是用红色墨水打印的，最为显眼。
　　等将所有的成绩单复查完后，莫雪遥才翻出自己的成绩单，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欣赏自己的分数，也是一种很开心的事情，毕竟这也是自己努力的成果呢。
　　“语文，嗯……这次考了114……差不多吧。”莫雪遥嘟嚷道。
　　“阅读理解和作文扣了点分，正常，不过阅读理解的分其实可以不用丢的。”叶雯对她的试卷情况似乎很了解。
　　“我知道啊，但我觉得按照那种八股文似的方式，一条一条的回答题目太无聊了，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最起码这个就是我自己阅读出来的理解嘛，为什么非要和标准答案一样呢。”
　　“这个教育的制度就是这样的。”叶雯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这个成绩也还算不错啦，语文本就不容易拿高分呢，特别是作文那一块。”
　　“婉言多少分？”
　　“一百一十六。”李婉言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绩单，随意地回答道。
　　“啊——比我高！”莫雪遥夸张地竖起两根手指，“高了两分诶！！”
　　在排名上，两分往往能拉开很大差距了，不过在语文上倒是不同，因为有时候前几个并排的分数会和后面的人分数差上好几分的，这很正常。
　　“英语，嗯……120，这个拿到满分了。”莫雪遥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李婉言的成绩单，“嘿嘿！婉言119，扣了一分！”
　　“嗯……可能是那道题判断错误了。”李婉言思索了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在做英语试卷时最不确定的那道题目。
　　莫雪遥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了起来。
　　不过后面的科目，李婉言的分数都比她高些。
　　数学：李婉言147，而莫雪遥则是145，这代表着后面那道附加题扣了一半的分数。
　　科学：李婉言175，莫雪遥172，差了三分。
　　在班级里来说的话，不会让名次差很多，但在全年级中而言，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有科目的总排名里，李婉言是第三名，而莫雪遥是第九名，依旧是堪堪挂在前十名的末尾。
　　“全年级前十的竞争还是很激烈啊……”莫雪遥嘟哝道。
　　因为在全班里，她可是排名第三的呢。
　　综合成绩第一的是雪先生，除了语文作文难以满分之外，他其他科目全部满分，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全年级第一。
　　而这一次的期末考试，原本考过语文全年级第一的花银银却掉到了很后面去。
　　“花银银这次语文怎么考得那么差……”莫雪遥好奇地看着每一个同班同学的成绩单，看到花银银的时候，还诧异地愣了一下——一百二十分的语文试卷，她竟然只考了一百分。
　　要知道作文满分就有四十分了。
　　她总不可能前面错得离谱吧？
　　“她呀，因为作文三观不正，所以扣了一半的分，前面她倒是全对的。”
　　“诶？她写什么了？”
　　“嗯……写了一些有关赞成同性恋和单身主义的事情。”叶雯无奈地笑道，“试卷是其他老师批阅的，而且像语文的作文内容，必须得符合大众的三观才行。”
　　“这样啊……唔，这也太……”
　　“我觉得她可能是故意的。”叶雯轻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能拿高分的作文都太套路化了吧。”
　　“真像是这家伙能干得出来的事情。”莫雪遥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墨筱笑的成绩依旧不错，维持在全年级前三十以内，除了她之外，熟悉的人里还有一个茶离。
　　王佳乐这次是拿到了一个英语全年级并列第一的成绩，这次英语满分的，全年级里有八个人，差了一分就得从第九名开始算起了。
　　至于她的其他科目嘛……那大概就是扯后腿的东西了。
　　而且因为她的科学不太好，所以在综合成绩的分数计算中很吃亏。
　　要知道科学这玩意儿，足有一百八十分，可是最能拉分的科目了。
　　在排名后面，则是老师写的话。
　　都是叶雯手写的，有的印象深刻的她就多写点，有些平时就很低调，几乎不会注意到他的学生，就只写几句话——事实上想多写一点也做不到。
　　因为实在没什么印象。
　　像莫雪遥这样引人注目的，又或者像高缘、刘小伟这种让老师印象深刻的，评语都很长。
　　对于莫雪遥的评语，基本都是夸赞，毕竟无论是成绩还是平时，她都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而关于高缘这家伙的，甚至都写得超出格子了，因为这家伙身上实在是有太多事儿可写了。
　　“咦，陈程这次的成绩不错啊。”莫雪遥忽然有些惊讶。
　　“嗯，比之前进步很多。”
　　“之前他在班级里只能排到倒数前十，现在都排到二十名了啊，挺不错的嘛。”莫雪遥戏谑道，“该不会是因为金屋藏娇，所以才有动力去努力学习，等着以后赚钱养家了？”
　　“或许。”
　　“陈程和他女朋友怎么样了呀？”叶雯也很八卦地问道。
　　陈程有一个校外的女朋友，这件事班级里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
　　而且因为班主任叶雯并不禁止学生们早恋，所以这些事儿也并不会瞒着班主任。
　　事实上，校长莫空好像就不禁止学校学生早恋的，有时候言辞之间，甚至有几分鼓励高中生早些谈恋爱的感觉。
　　“他？嗯……还是就那样吧，不过怜怜最近好像越来越开朗了。”毕竟庄莲怜就在水果店旁边的杂货店里上班，每天都能见到，即使不去刻意接触，对她的现状也有几分了解。
　　“这么久还没吵架过吗？”
　　“没见到过。”
　　“那还挺难得的。”叶雯摸着下巴笑了笑，“噗，陈程这家伙，其实也够倒霉的。”
　　“怎么了？”莫雪遥好奇地探过头去。
　　“嗯，没什么，就是他经常遇到被社会闲散人员纠缠的事儿。”叶雯隐瞒了一些真相，其实也是对陈程的一种保护。
　　“谁让他天天跑到小巷子里去抽烟的啊，活该嘛，他自己回家里抽烟都不会碰上他们的啦。”莫雪遥撇了撇嘴。
　　“这俩个小家伙，不知道能不能一直恩爱下去呢……”叶雯托着腮帮说道。
　　“应该可以的吧，我看陈程还挺听怜怜话的。”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嗯，但，以后的事儿，也不好说。”
　　二人又在这里逗留了一会儿，将其他学生的成绩单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满足了心中的好奇之后，才向叶雯道别离开。
　　而这一过程中，并未有其他的学生来拿成绩单。
　　莫雪遥严重怀疑，班主任就是故意把二人拉来检查错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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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理一个短碎发

　　从学校里出来，莫雪遥摸了摸自己身后的长发，将成绩单塞给了李婉言：“婉言，今天我去理发吧。”
　　“好。”这件事莫雪遥已经说过许多次，李婉言自然也不会再多问了。
　　她看来是铁了心的想理一个短发了。
　　不过炎热的夏日，理一个短发倒也不错。
　　最起码不会那么热了。
　　头发太长，很容易被汗水黏成一撮一撮的，垂落在肩头都闷地发慌。
　　再说了，高一已经结束，下半年就是高二了，手术的事儿已经过去大半年，莫雪遥感觉自己已经能够正视现在的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需用‘长发’来当自己是‘女孩子’的伪装了。
　　现在的她，心中已经坦然许多，和李婉言拐了个弯，稍微绕了些远路，来到了一家装修得十分朴素的理发店里。
　　这个时间点，理发店里没有客人，理发师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沙发凳上，一张报纸贴得脸很近，也不知道是在看报纸，还是已经睡着了，任由报纸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老板？”莫雪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这家理发店她还是第一次来，但这确实是最近的一家理发店了。
　　装潢得不好不坏，手艺大概也不好不差，最起码理发不会很贵。
　　“哎——！”老板一个激灵，从沙发凳上爬了起来，“哟，理发啊？放学了？”
　　“已经放假了。”莫雪遥懒懒地笑道，“喏，给我理个短发，多少钱？”
　　“女孩子五块钱一位。”
　　“这么贵啊，为什么女孩子要贵点的啊。”莫雪遥皱着眉头问道。
　　“哈哈，因为女孩子的头发难理啊，比较消耗脑力！”理发师大笑道，“男人们一般都是平头，所以就两块五一次，那个快，我十分钟就可以剃一个。”
　　“贵了一倍啊……”
　　“对，你放心，技术绝对没问题，附近的女生来过我这后，每次都是来我这里理发的！”老板殷切地说道，“你看，牌子上都写的这个价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莫雪遥犹豫地看了一眼李婉言，发现后者已经安静地坐了下来。
　　“嗯，好吧，那就理吧。”
　　“行，先洗个头吧，你看看你想理个什么发型？说不上来的话可以看海报上的，有什么喜欢的发型。”老板走到了看起来还算专业的洗头池旁，让莫雪遥坐在那张人造革材质的躺椅上。
　　“嗯……”莫雪遥看了一圈，眼睛一亮，指了指海报上一个短发造型的女人，“就这个吧，看起来干净利落。”
　　“好，就这个，我觉得应该也合适，不过不用那么工整吧？你或许更适合稍微凌乱一些的头发，参差不齐一点更好看，两鬓的头发留长一点，到脖子这里，其他的就到下巴这个长度就行，你看怎么样？”
　　“嗯……行吧。”莫雪遥对发型实在没有什么概念，既然都来这里理发了，那就只能全权信任理发师了。
　　“好的，你再往上躺一点。”
　　“哦……”
　　“怎么样，水不烫吧？”
　　“正好。”
　　仔细地洗完头后，理发师就让莫雪遥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给她围上毛巾，披上理发布。
　　“这么一头长发，看着真是有些可惜呢。”理发师准备动手前犹豫再三，“确定是要剪短发的吧？”
　　“嗯，你剪就是了。”莫雪遥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在理发时照镜子的习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喜欢闭目养神。
　　主要是头发没剪完的状态会让她感觉有些心烦。
　　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剪完之后给自己一个‘惊喜’更好。
　　既然莫雪遥已经再次确认，理发师就干脆利索地动起手来，长发被直接剪短一大截，并不用推子，而是用剪刀一点一点的精修。
　　相比之下，确实是男人的头发更好剪，长了就用推子推平，拿剪刀稍微修剪几下就搞定了。
　　在这个年代，留长发的男人还是少数，大部分男人来到理发店，就直接是要理个平头就完事儿的。
　　如果是要理男人长发的，那就得去更高档一些的‘理发沙龙’店里去了。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莫雪遥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理发师才长出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看看这样喜不喜欢，不行的话还可以再精修一下。”
　　李婉言不知何时站在了莫雪遥身旁，正侧着脸看她。
　　莫雪遥对着镜子看了看左右，最长才到脖子处的利落短发让她看起来清爽了许多，整个人似乎也凉快了不少。
　　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模样又回来了一点，不过相比初中时，果然还是要更女性化得多了。
　　现在虽然带着几分少年感，但一眼还是认得出这是女孩子的。
　　头发并不是绝对整齐的那种，反而带着几许凌乱，有句成语怎么说来着？
　　对，叫做——错落有致。
　　莫雪遥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婉言，你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李婉言点了点头，看起来也算满意。
　　“啊，那婉言要不要理发？”
　　“嗯……”李婉言犹豫了一下，“理一个吧，许久没理发了。”
　　“那我等你～”
　　李婉言的理发依旧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虽说莫雪遥没感觉到头发有什么变化。
　　顶多算是稍微……短了一点点？
　　“怎么样，遥遥。”李婉言问。
　　她忍不住说道：“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哈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看这个鬓角，还有这里的末梢，还有刘海，全都仔细地修过了啊！”
　　“有……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趁李婉言没拿出钱包之前，先将理发的费用给付了。
　　一共是十块钱。
　　对于她来说，还是挺昂贵的。
　　在她初中的时候，理发都还是两块钱的样子，没想到今年又涨价了。
　　说来理发还是男人好，价格便宜，速度又快。
　　干坐在椅子上半个小时却什么也不能做，真的是让人相当犯困。
　　理了短发的莫雪遥，似乎找到了一点自己男生时的感觉，走起路来也变得有些外八了。
　　“遥遥。”
　　“啊？”
　　“想到自己男生时的生活了吗。”
　　“诶……是有点……你怎么知道？”
　　“你看你的走路姿势。”
　　“咳……哈哈，这不是挺霸气的嘛？”
　　“幸亏你今天没有穿裙子，不然就走光了。”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女孩子就要注意女孩子该注意的事情。”
　　“是是是……知道啦婉言。”莫雪遥无奈地收敛了一下走路的姿势，“我觉得那样走比较自在嘛。”
　　“男人有男人的责任，女人也有女人的责任。”
　　“别说教啦……”莫雪遥捂住了脑袋，“我听还不行嘛？”
　　“你呀。”李婉言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二人一路走回到水果店，父亲看到她时，眼睛一亮：“哎哟，理发了啊？理了个短发？”
　　“嗯，怎么样，我反正觉得凉快多了。”
　　“挺好的，很清爽，不过又有那种假小子的感觉了。”
　　“嘁。”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又猛然站了起来。
　　原来在她要坐下的时候，酥糖忽然窜到了她的椅子上来，要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恐怕这只蠢猫就要被坐成猫饼了！
　　“干嘛呀你这蠢猫！”莫雪遥将它抱了起来，“不想活了啊？”
　　“酥糖最近天天这样，每次坐下来的时候都得小心点，这傻猫好像要和我们抢座位似的。”父亲大笑道，“是不是小遥你最近期末考试忙，没时间陪它玩，所以它寂寞了？”
　　“这样吗？”莫雪遥将酥糖抱到了胸口，贴近了，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它的脑袋，“好了好了，好久没陪你了，今天陪你玩儿好不好啊？”
　　“言言，待会儿陪我去买菜吧。”莫雪遥的母亲一边清点着冰箱里的食材，一边说道。
　　“好的。”李婉言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
　　而莫雪遥自然是乐得轻松。
　　要是没李婉言在的话，陪母亲去菜场的肯定是她，而且就算她不去，也非得把她硬拖过去才行。
　　所以说，有一个兄弟姐妹什么的，还是挺好的。
　　最起码自己偶尔可以偷偷懒。
　　“你们老师有说几号出发吗？”
　　“应该还是五号吧，有变动的话肯定会提前通知的。”莫雪遥把酥糖翻了过来，让它那柔软且毛茸茸的白肚皮朝上，而后挠起了它的痒来。
　　后者很是配合地抖动着，就像是在大笑。
　　莫雪遥抱着酥糖到了门口，就看见隔了条马路的杂货店前，庄莲怜也在逗弄着二哈。
　　“怜怜——”莫雪遥爽朗地朝她打了声招呼。
　　“小遥，理短发了呀？”庄莲怜有些惊讶地问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理短发的呢。”
　　“嘛，短发清爽啊。”莫雪遥眯着眼睛笑道，“对了，怜怜，陈程这次不参加活动，是不是要和你一起呀？”
　　“哎？嗯……”庄莲怜有些脸红，“我……还是想他在家里陪我。”
　　“噫，好强的占有欲～”莫雪遥带着几分调侃地问道，“你们最近怎么样啦？”
　　“嗯，都挺好的吧。”庄莲怜略带敷衍地回答道。
　　“陈程这小子，肯定……嗯……做了那些事情了吧？”
　　庄莲怜的小脸一下红到了底。
　　“啧啧，这家伙说不定是个花花公子……”莫雪遥嘟嚷道，“你可得管着点他啊。”
　　“嗯，我不会让他跑了的。”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看她的表情，貌似是很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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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周勇被叫叔叔了

　　H市，银湖附近，少年宫前。
　　这里停了一大堆白鸽，一旁的小报亭前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或是大包或是小包的玉米粒，有几个孩子拉着大人的手围聚在此。
　　周勇一个人站在这里，等待着天听蝉和自己碰头。
　　“妈妈妈妈，我要买嘛！”
　　“买什么买，浪费钱。”
　　“呜呜呜——我就是要买嘛！”
　　孩子们的吵闹声让人听了头疼，几个路过的行人纷纷绕路而走。
　　结果小半天下来，就没有人买一包玉米粒，等到那群孩子们都离开后，这里才安静了下来。
　　周勇倒是不觉得烦，反而是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忽地又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走到报亭前，乖巧地拿出五角钱递给老板，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买一包玉米粒。”
　　“哦……现在已经涨价到一块钱一包了，物价在涨嘛。”老板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诶？这、这么贵吗……？”
　　“那当然了，毕竟这里可是少年宫啊，确实比别的地方要贵一些的。”
　　“唔……”小女孩儿有些丧气地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去。
　　周勇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装着几个零钱。
　　“等一下。”他赶忙快步走了过去，“我这正好有零碎的五个一毛钱，你拿去凑一凑买一包吧。”
　　“诶？”小女孩儿转过头来，有些惊喜，从正面看的话，她并不算好看，脸上长着一些麻点，只能算是普通。
　　“给。”周勇伸出手去，小女孩儿也下意识地捧起两只手来接，他就将这五个一角钱排好放在她的掌心里，虽然钱不多，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但他却挺高兴的。
　　这不多的钱能帮助到别人，这不也是一件好事儿吗？
　　“谢谢叔叔！”小女孩儿大大方方地接过，然后用力鞠了个躬。
　　“啊，没事没事……”周勇讪笑着挠了挠脸颊，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就叔叔了，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叔叔～！”小女孩儿又将凑起来的一块钱递给了老板，“买一包玉米粒。”
　　“好。”钱凑够了，老板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小女孩儿拿了一包玉米粒，兴高采烈地跳到了白鸽们聚集的地方，冲周勇招呼道：“叔叔，一起喂鸽子吗？”
　　“我不是叔叔啊……”周勇挠着头走了过去，“呃，不介意的话，给我一点吧？”
　　“嗯，当然不介意呀，这里有你一半的钱呀。”
　　“哈……”周勇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小女孩儿长得很一般，但乖巧的模样却让人很有好感。
　　于是他就接过了一小把玉米粒，然后一点一点地朝白鸽们撒去。
　　这些鸽子们常年聚集于此，早就已经不怕人了，见有人买了玉米粒过来喂食，便成片地飞了过来，有的甚至直接停在了周勇的脚边，即使被周勇抚摸了，也只是歪着头看他而已——当然，如果再不给几粒玉米粒犒劳一下，那么它们就又会飞走了。
　　“好美啊——”有路过的孩子们羡慕地喊道，然而他们身旁的父母往往都无动于衷。
　　周勇倒是不觉得美，可能是因为孩子的注意力都被鸽子们雪白的翅膀所吸引了，而他却是看到了地板上一滩又一滩白色的鸽子屎……
　　再配合上这臭味……
　　老实说，周勇不知道孩子们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玩意儿的。
　　要知道刚才他可是故意坐得有些远的，就是为了远离这帮疯狂拉屎的鸽子们。
　　有些时候，如果把事情看得太现实了，那就没有美感了。
　　比如在画鸽子的时候，在地面上画几坨鸽子屎的话……
　　周勇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将剩余的玉米粒还给了小女孩儿。
　　“叔叔不要了吗？”
　　“啊，不用了。”周勇长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你喂吧。”
　　正在此时，忽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靠……谁……啊，蝉哥啊，别吓我行不行？”周勇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道。
　　“你这么容易被吓到吗？”天听蝉玩味地笑道，“还蛮受孩子们欢迎的吗。”
　　“还行吧……”周勇站起身，准备和天听蝉进去。
　　身旁的小女孩儿还很有礼貌地挥了挥手：“叔叔再见。”
　　“好，再见。”
　　“叔叔。”天听蝉目不斜视地走在周勇身旁，憋着笑重复道。
　　“哎呀……可能是我长得太老了吧，没办法，我又不帅。”周勇倒是洒脱，“叔叔也不错，最起码别人觉得我成熟呗。”
　　“你也太会自我安慰了吧。”
　　“我这样普通的人活在这世界上，要是不懂得自我安慰，那怕不是早就被逼疯了吧？”周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普通人的处事原则之一，就是不要和别人比较。”
　　“是吗。”天听蝉若有所思，“你等了多久？”
　　“还好吧，没多久。”周勇挠了挠头，“我没看时间。”
　　“走吧，进去面试吧。”天听蝉轻笑了一下，让周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儿，平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显得阴郁，笑起来时，却又像阳光拨开云雾般的明媚。
　　“对了，要身份证吗？我没成年，还没办身份证呢。”
　　“没事。”天听蝉摇了摇头，“只是临时工的话，不用身份证。”
　　“哦哦，那就好……”
　　周勇根本没有多想，但天听蝉却有意无意地松了口气。
　　星期一的少年宫里，孩子们却意外的多。
　　大概是小学生们也都已经放暑假了吧，有闲工夫的家长就把他们送到这里来了。
　　少年宫不仅有各种游乐设施，同时也是一个学习的地方。
　　在这里有许多兴趣班，走到门口，就能看到不少招暑假新生的海报。
　　面试的工作是天听蝉提前联系好的，她带着周勇绕过几幢建筑，在一幢三层的矮楼前停了下来。
　　“你好。”她走到大厅前台处问道，“我是昨天联系面试的人，请问去哪里面试？”
　　“二楼到HR办公室。”前台小姐微笑着回答道。
　　于是天听蝉就带着周勇上了楼。
　　第一次找工作的周勇，心中还有些忐忑。
　　然而事实上，面试的流程却非常的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和随意。
　　“是两位啊。”
　　“嗯，对，我昨天有说过的。”
　　“好，你们之前有工作经验吗？”
　　“我有的。”
　　“我没有……”
　　“没有也没事，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负责维护秩序，有些小朋友呀，特别调皮，你们就适时地阻止一下，暑假的时候，孩子们会比较多，所以我们才会招临时工，上到八月底为止，没问题吧？”
　　“没问题。”周勇用力摇了摇头。
　　“具体工作按照分配给你们的区域，是有所不同的，会有人告诉你们具体该怎么做的，嗯，没意见的话，就在合同上签字吧。”
　　“呃……”周勇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过合同仔细地看了看，条例不多，一共就十三条，没有什么问题。
　　工资是按周结算的，也就是说必须工作一周以上才能拿到工资，每个星期的工资是一百块钱，干满四个星期额外再给五十块。
　　也就是一个月四百五的工资。
　　还是挺不错的——对于周勇这个高中生而言。
　　天听蝉也只是再额外找一份工作，这样白天在少年宫兼职，下午四点半下班后就去给余良的女儿当家庭老师，一个月下来也有一千多块钱。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左紫雅出钱为她租住的公寓是有多么的昂贵和奢侈了。
　　签完名字后，连身份证都没有要求看，好像对他们俩格外信任的样子。
　　但事实上，对这种临时工，人事部的才不担心，反正不用什么技术，随时都能招到人，你自己跑了，那也是你自己吃亏。
　　这种合同事实上都没有什么法律效益，只是让工作的人安心一点，确定自己能拿到钱而已。
　　而这么大的一个少年宫，当然不会随便拖欠别人工资，再说了，真要不发工资，那么一个星期干完人不就跑了嘛？
　　这也是为什么工资要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发，也是为了让工作的人安心点。
　　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为了避税或者逃避一些法律责任吧？
　　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周勇长出了一口气：“呼——我还以为会很难呢。”
　　“还好吧。”
　　“嗯，没想到这么轻松，那么我们好像从现在开始就要工作了？”
　　“嗯。”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我给你们俩做两张工作人员的牌子，衣服你们可以穿自己的，但牌子一定要记得挂在脖子上。”人事部经理斜睨了他们俩一眼，当先朝着打印室走去。
　　“哦，好……”周勇赶忙跟上。
　　“这份工作呢，主要是和孩子们相处，希望在面对孩子们的时候，你们要有耐心一点，不要被家长投诉了，否则就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工作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耐心！”周勇立马答应了下来，显得相当殷勤。
　　“看不出来，你还挺狗腿的。”天听蝉走在他身旁，用很小的声音调侃道。
　　“咳……普通人的另一条处事原则，那就是尽可能讨好别人，不惹麻烦啊……”周勇尴尬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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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去海边之前的准备（上）

　　2000年7月4日。
　　从莫雪遥睁开眼睛起，一天就正式开始了。
　　不过她好像还有些犯困，不愿意起床的样子。
　　主要是一天里大概也就早上这时候最舒服了，等到了中午，那就热得根本没法在床上待着了。
　　“遥遥，起床了。”李婉言对着衣橱的镜子梳理着头发，一如往常地扎了一个高马尾的发型。
　　夏天披着头发，是要比扎着头发热得多的。
　　“再躺会儿……”莫雪遥小声地嘟哝着，整个人呈大字型的躺着，霸占了一整张床铺。
　　仔细想来，她似乎也许久没有一个人睡过了。
　　也好久没有这么自在地舒展身体了。
　　要是家里的床再大些就好了。
　　她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想着。
　　窗台上落下两只麻雀，互相还给对方梳理着羽毛，当莫雪遥坐起来，好奇地靠近它们时，它们俩就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但也没飞远，就像是故意调戏她一样，飞到了她的手正好够不着的地方。
　　夏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合唱，让空气中的热意又多了几分。
　　“哎呀呀，算了，还是起床吧。”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身下了床。
　　而已经梳好头发穿好衣服的李婉言，则走过来把床铺上的被褥铺平。
　　虽说已经是盛夏了，但薄被还是要盖的，真到了深夜，如果没有被子还是会有些微凉的，最起码也得把肚子盖住才行。
　　洗漱完后，莫雪遥穿上了比较休闲的短裙和短袖，夏天的话，果然还是短裙更加凉快，只是会有点走光的风险而已。
　　本来嘛，她也是穿短裤出门的，但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母亲今天早上才洗去，还没干呢，另外几件短裤都没过膝盖了，在体验过短裙带来的清凉之后，实在是没法习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穿那没过膝盖的短裤了。
　　出了门，二人也没坐车，就走路前往也就一站路之遥的易初莲花超市。
　　虽说不少学生都开始放起了暑假，但也有一些学校还没放假的，再加上放假时学生们都喜欢待在家里，所以无论是广场上还是超市中，都显得有些冷清。
　　只有三两个平时闲着没事干的大爷大妈在四处闲逛着，看到有些打折促销的商品，就拿起放大镜或者老花镜仔细计算着数字，确定足够实惠而自己又用得到后，才放到了购物车里。
　　“明天出发吗？”走进超市正门，莫雪遥就拿起了放在最显眼促销堆位上的王中王火腿肠，广告上写的是里面有吃得出来的猪肉，但莫雪遥感觉最多也就是有一股猪肉味而已……
　　莫雪遥就没吃过味道能比得上贡丸的香肠，要知道就算是贡丸，里面也不都是肉的来着。
　　“老师还没打电话通知，不清楚。”李婉言摇了摇头，“如果按照计划，应该是明天。”
　　“如果不是明天的话，我怕买了这些零食，我明天就要吃掉一半了……”莫雪遥擦了擦嘴角，这摆在促销堆位上琳琅满目的零食，对她充满了诱惑力。
　　今天出来，二人都带了钱，之前发放的奖学金都存着，还有许多没用呢，这会儿正好可以用上，难得的奢侈一下。
　　不过虽说口袋里揣着一笔‘巨款’可莫雪遥在看到不少商品的单价后，还是暗暗咂舌。
　　“还是买点实惠的吧。”莫雪遥嘟嚷道，“有钱也不能乱花啊……”
　　“嗯，零食就买散称的吧，散称便宜些。”
　　“嗯，对，不过散称的……种类好像不多。”莫雪遥嘀咕着，扯了几个塑料袋，就在贩售散称商品的地方挑选了起来。
　　散称的零食种类确实不多，像那种大品牌的零食，大多没有散称的。
　　不过也可以买到一些替代品。
　　比如包装得像奥利奥，但却不叫奥利奥的饼干……
　　又或者乍一看是‘乡巴佬’的卤蛋，仔细一看却是‘纟巴佬’。
　　不用质疑超市里怎么会卖假货，这些都是有正经牌子的，不算假货，顶多算山寨。
　　再加上价格实惠，很多人喜欢买。
　　在这个年代，超市里的商品管控并没有那么的严格，即使真买到名字都一模一样的假货，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莫雪遥有一次在超市里找零，还找回来过一张假的二十块钱呢！
　　要不是当时爸妈就在附近，去找工作人员理论，恐怕她就真的拿着那张假钞离开了。
　　甚至直到现在，她其实都不太能辨认得出钞票的真假……
　　“哦，对了，不是还要买防晒霜吗？”莫雪遥用袋子装了不少价格一样的散称零食，放在了称重台上，扭头对李婉言问道。
　　“嗯。”
　　于是莫雪遥就转头对称重的工作人员问道：“请问一下防晒霜这里有得卖吗？”
　　“在楼上，卖化妆品的地方。”
　　“哦哦，谢谢。”
　　超市还是挺大的，莫雪遥几乎每一次来都和父母一起，印象中好像很少有将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仔仔细细地逛过。
　　反正也不赶时间，她就和李婉言一个个货架地闲逛过去，感觉这里还是挺大的，竟然能走好长时间。
　　这个楼层逛完之后，就上了三楼。
　　一楼是生鲜区域，一般大爷大妈会多一些。
　　而三楼卖的都是些日用品，以及化妆品和玩具文具什么的，在这个时间点里空荡荡的，一眼望去好像除了工作人员外，一个顾客也没有。
　　不过当拐过一个转角，走到服装区的时候，就能看到七八个人在挑选衣服了。
　　另一边图书区，一群小孩子正盘腿坐着，一边蹭着超市里的空调，一边翻阅着正在贩售的图书。
　　莫雪遥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些十万个为什么之类的书，好像从来没有买回家过，向来都是直接在图书馆或者超市的图书区里就看完了的。
　　也因此看得稍微有些囫囵吞枣，没过多久就忘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因为下次再来的时候，即使翻到之前看过的书，也依然会津津有味，不觉得无聊。
　　而在图书区的旁边，就是贩售碟片的货架，在暑假的时间，为了投孩子们的所好，一旁的电视机里放映着的就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特摄片。
　　这会儿正在放着‘宇宙英雄’奥特曼，有几个不喜欢看书的孩子，就站在一旁看着，即使父母来喊他们回家了，都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莫雪遥和李婉言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防晒霜在哪卖，而一旁的推销员已经盯着她俩看了很久了，这会儿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莫雪遥希望所有商品都是自己挑选的，之所以到超市里买防晒霜，就是不想被推销员缠着啊。
　　旁边有一个人在碎碎念，还推荐各种其他的商品，真是一件让人格外头疼的事情。
　　“请问，两位小姑娘要买什么？是不是找不到放在哪里？”
　　“……呃。”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买防晒霜。”
　　“哦哦，防晒霜啊，这个你们确实是找不到的，因为买的人不多，价格又比较贵，所以就放在柜台里的，你们要哪种牌子的？或者要什么效果的？”
　　听到‘贵’这个字，莫雪遥就不禁头疼了起来。
　　“最便宜的呢？”
　　“便宜的效果就不太好了，买防晒霜肯定是为了防晒的啊，我推荐你们一款经济实惠的吧，比较划算，这款防晒霜呢，你们可以看看……我给你们拿样品。”
　　推销员喋喋不休的推销开始了。
　　莫雪遥感觉头疼得厉害，已经想要转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李婉言站了出来走在前面。
　　她对于推销员推荐的好几种防晒霜都无动于衷——虽然每一款都试过了。
　　“怎么样，这些算是实惠好用的，别的你们可能觉得太贵，便宜的，效果真的不好。”
　　“最便宜的看一下。”李婉言还是坚持地说道。
　　“哎呀，真的不好的啊。”
　　“嗯，先看一下。”李婉言再一次重复。
　　于是就在推销员不大情愿的眼神中，拿出了一瓶看起来朴素的防晒霜来，就包装而言，确实是显得更廉价一些。
　　但李婉言在试了试感觉之后，却还是决定买下最便宜的这种。
　　莫雪遥其实也有些举棋不定，因为她不知道最便宜的是不是真的效果不好。
　　所以干脆就将选择权交给了李婉言。
　　“要买这种啊？你买这种肯定要后悔的，还不如再加十块钱买这个，也就十块钱而已啊，效果好才是最重要的，效果不好不是浪费钱吗？”
　　“不用，就这种，买两罐。”李婉言摇了摇头，完全将推销员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在推销员那‘你们一定会后悔’的语气中，二人终于如愿以偿地买到了防晒霜。
　　“婉言觉得真的没问题吗？”
　　“嗯，没问题的，我上次见王佳乐涂的也是这种。”
　　“她啊？哦……对，她上体育课还抹防晒霜的来着。”莫雪遥点了点头，“她既然都买这种了，那八成应该没问题，呼，那么防晒霜总算是买好了，海边还要买点什么呢？”
　　李婉言看着购物车里的防晒霜，快速地思索了一下：“泳衣。”
　　“泳衣吗？”莫雪遥愣了愣，“我们不是有吗？”
　　“遥遥打算穿学校的泳衣去吗。”
　　“不可以吗？”莫雪遥感觉很莫名其妙，“我们的泳衣都还挺新的啊？”
　　“嗯……”李婉言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女孩子的衣服，一般都是穿新不穿旧的。”
　　“呃？”
　　“不过，我们也确实没有必要浪费。”
　　“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懂啊……”莫雪遥感叹道。
　　“以后别人也会这么说你的。”李婉言捏了捏她的脸颊。
　　“是吗？我感觉我的心思还是挺容易懂的啊，我觉得那种弯弯绕绕以及互相攀比的事情是最烦人的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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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去海边之前的准备（下）

　　虽说不买泳衣，但还是买了一些其他海边可能会用得到的东西。
　　比如遮阳帽，又比如适合海边穿的沙滩凉鞋。
　　说起来沙滩凉鞋还没有莫雪遥的脚这么小的尺码，后来还是选了个大一码的买去的。
　　反正差不多就是当拖鞋穿，稍微宽松一点也没太大的关系，只要别在沙滩上跑步就没问题。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也没忘了去药店里买点中暑药，免得到时候在海边中暑了，还要别人送自己去医院，这不是扫了大家玩闹的兴致嘛。
　　其他的就是略显奢侈地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零碎物件儿。
　　比如李婉言就买了一个脑袋大小的哆啦A梦，说是因为那个小口袋是可以伸进去摸摸的，觉得很有趣，就买下了。
　　要是平日，她断然是不会买这种无关紧要的玩意儿的。
　　但人总得偶尔满足一下自己的，所以莫雪遥不仅没有调侃她，反而为她感到高兴。
　　偶尔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代表着一个人确实是在享受着生活嘛。
　　如果一直都省吃俭用不乱花，那活着确实是有些累的。
　　莫雪遥买了一套游戏机——不是那种有各种精美游戏的游戏机，只是最普通也相对最便宜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
　　说是俄罗斯方块机，但实际上也不止是能玩俄罗斯方块而已。
　　背面的说明书上有写，这里头还有推箱子和贪吃蛇，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超级有趣的飞机大战。
　　虽然就是几个像素点构成的简单画面，但旅途中如果能有这样的游戏玩，也是不错的。
　　为了路上不至于没电，莫雪遥还买了一套充电电池——含有充电器和两节五号电池。
　　俩个加起来，足足花了她十五块钱。
　　这可是难得的‘高消费’了。
　　回到家里，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游戏机玩了起来，明明家里的小霸王学习机中有更多色彩艳丽、画面精美的游戏，但她却还是沉浸在了这个简单的像素游戏中。
　　或者说，这种游戏更像是符号游戏……
　　像素好歹能构成画面，看得出一个人大致是男是女。
　　而这里嘛……飞机就是五个一模一样的黑点而已。
　　“遥遥，不整理一下要带哪些衣服去吗。”
　　“啊？那个啊？没事儿，老妈到时候会整理的。”莫雪遥懒洋洋地回答道，将游戏机放到了一旁。
　　一来是稍微有些玩腻了，二来是快没电了——游戏机可没有电量显示，只能是靠自己感觉亮度不够的时候，就将电池取下来去充电。
　　“出门的时候，都是干娘整理行李吗。”
　　“是啊，反正就算我整理了，她也要往里面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候又是一大堆，还不如直接先让她整理一下好了。”
　　“遥遥有行李箱吗。”
　　“我自己没有，爸妈有，但我不想带行李箱，衣服的话……装一书包还不够吗？”
　　“一书包可能不太够。”
　　“那也太多了点吧！？”莫雪遥嘟嚷道，“我初中去军训的时候，书包都没塞满呢。”
　　“男生和女生是不同的。”李婉言摇了摇头，“有很多必需品得带上的。”
　　“那一个包也应该够了吧……唔，要不婉言帮我带上点？”莫雪遥腆着脸问道。
　　“嗯，好。”
　　“什么嘛，你这个时候啊，应该和我开玩笑啊。”
　　“是吗。”
　　“对啊。”莫雪遥托着腮帮揶揄道，“我和死党之间都是经常互相挤兑，互相开玩笑的，你这个回答太中规中矩了。”
　　“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可以开玩笑的地方。”
　　“啊——这个时候应该拒绝嘛！这样就可以闹起来啦！这是默契啦默契，我说了就没意思啦。”莫雪遥说着，忍不住笑了笑，“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是婉言嘛。”
　　李婉言抿了抿嘴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或许，她也察觉到自己对什么事情都太认真了，所以生活反而缺少了许多趣味？
　　莫雪遥不知道，毕竟她不是李婉言，不可能真的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而李婉言偏偏又藏得很深，大部分时候都看不透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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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是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开始放假的日子。
　　因为明天就要去海边度假了，所以得给些时间准备准备。
　　因为炸鸡店就在超市旁边，所以买东西倒是方便，忙碌了一个上午后，她俩就又去买了东西，而后姐姐就载着妹妹，骑着粉色的自行车回到了家中。
　　虽然她俩总是很忙碌，但家里还是打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窗户都很澄净，就算是不太能够得到的地方，也会每个月用工具擦洗一遍。
　　不过饶是如此，不容易被打扫到的地方，还是不可避免地蒙上了几许灰尘。
　　“姐姐，黑巧怎么办呀？”妹妹给已经胖了许多的黑兔子喂着食物，“就这么放在院子里没问题吗？”
　　“它应该是会自己找东西吃的，但还是得找个人照料它比较好。”
　　“有谁会有空来照料它啊……”墨竹莜脑海里根本没有人选。
　　“昨天下午去拿成绩单的时候，阿雯不是说周勇不打算参加了嘛。”墨筱笑将购物袋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分明别类地放好，有一些就直接收拾到行李箱或者书包里去了。
　　“嗯，他肯帮忙吗？”作为一个社团的，姐妹俩和周勇还是挺熟的，或者说男生中，她俩最熟的就是参加艺术社团的那几位了。
　　“我还没问。”姐姐将之前用工资新买的山寨翻盖手机拿了出来，在并不多的联系人目录中翻找了一下，“我联系下高缘。”
　　“联系高缘？”
　　“嗯，我只有高缘的号码呀，他和周勇关系那么好，应该有对方的联系方式的吧？”姐姐笑着回答道。
　　“哦……”妹妹很是羡慕的看着姐姐的新手机，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买一个。
　　其实她俩父亲留下的摩托罗拉还能凑合用，虽说不太灵光了，但给不怎么联系人的妹妹用用还是可以的。
　　但是两张电话卡的消费实在太大了，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俩姐妹每天都在一起，也没必要两只手机。
　　所以那台摩托罗拉就被妹妹当做了游戏机来使，虽说没有电话卡，但还是可以发挥一下它的光和热的嘛！
　　不过这电池越来越差了，玩个两个小时就要没电了，明明之前凑合着还在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正当妹妹走神时，姐姐就拨通了电话。
　　高缘是自己有手机的，也是全班学生中少数自己有手机的学生之一。
　　其他人，大多都得靠父母的手机或者家中的座机才能联系到。
　　有自己手机的家庭大多比较富裕，墨筱笑这种倒算是例外了。
　　“喂？高缘？”
　　“墨筱笑？什么事儿啊？”
　　“你联系得到周勇吗？”
　　“嗯，能联系到，实在不行我上他家找他去，咋了啊？”
　　“阿雯说他这次不参加了。”
　　“哦……？这小子竟然不参加了？我靠，这次可是好多美女啊，这小子，咋回儿事，脑子抽筋了？”
　　“噗，这个嘛，我当然也不知道啦。”墨筱笑忍不住掩嘴笑道，“就是让你联系一下他，问问他，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家里的兔子。”
　　“你养的那只黑兔子是吧？”
　　“嗯。”
　　“那我帮你联系有啥好处啊？”高缘厚着脸皮问道。
　　“你要什么好处呢？”墨筱笑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
　　“呃，要不就，姐妹花有空陪我去……”
　　因为开着免提，声音全被墨竹莜听到了，后者就气鼓鼓地冲了过来：“死胖子，你想都别想，龌龊！”
　　“啊？怎么了？我就说陪我一起吃个晚饭，怎么就龌龊了？”
　　“切，你心里有数！”墨竹莜恶狠狠地嚷道，“狡辩！”
　　“噗，好啦好啦，有空当然会吃饭的啦，我们请你哦。”
　　“那更好啊。”高缘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虽然他有钱，但他既不介意自己请别人，也不介意别人请自己，在这方面，他向来其实都是挺坦然的。
　　“总之，拜托你问一下咯？”
　　“好，我现在就问一下，不知道这小子在不在家，不在家的话，我就等晚上的时候过去问问。”
　　“谢谢。”
　　“嘁，让周勇帮忙，他真的会答应吗？”
　　“他肯定会答应的。”
　　“难道他喜欢老姐？”墨竹莜立马警惕了起来。
　　“什么呀……？”姐姐忍不住捏住了妹妹的脸颊，“你怎么老想到奇怪的地方去呀，找周勇帮忙，是因为他人比较好，拜托他的事情基本都会答应的。”
　　“那要怎么帮啊，把我们家的钥匙给他吗？他会不会偷我们的衣服呀？”
　　墨筱笑啼笑皆非：“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好不好？周勇又不是那种人。”
　　“嘁……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他看起来就很猥琐的样子。”
　　“那不是刘小伟吗？”
　　“两个人都猥琐！对，还有个高缘，猥琐三人组！”
　　“噗呲……”墨筱笑已经被妹妹逗得花枝乱颤了，“你干嘛呀？这么讨厌人家？”
　　“哼，所有要抢走姐姐的人我都讨厌啦！”
　　“好啦好啦，姐姐不会被别人抢走的，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好不好呀？”墨筱笑无奈地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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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集合！准备出发啦！

　　七月五号，已经是连续好几个大晴天了，炙热的阳光灼烤得大地有些干裂，如果一不小心跌倒在地，甚至有可能会将人烫伤。
　　这次参加班主任组织活动的学生们，都会在学校门口集合。
　　莫雪遥和李婉言一如既往是来得最早的，没过多久后，雪先生也到了。
　　“叶雯老师还没有来吗？”今早的雪先生穿着一身素色的宽松白衣白裤，看起来颇有书卷气息。
　　莫雪遥和李婉言穿的衣服，都是母亲准备好的，之前也有穿过，就是那套连衣裙装。
　　李婉言是白裙，莫雪遥则是黑裙，二人的身上都有莲花装饰，但无一例外通体颜色统一，黑裙的莲花是黑的，白裙的莲花则是白的。
　　裙摆堪堪没过膝盖，算是同时兼顾了安全感和凉爽的长度。
　　莫雪遥的双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凉皮鞋，十根粉嫩的脚趾看起来就像是上天雕琢的艺术品，而那半透明的指甲盖，更是显得晶莹剔透。
　　在一身黑色中，蓝色的眼眸也带上了几分深邃的感觉，一头短发终于不用再扎辫子了，仅仅只是夹了一个深蓝色的发卡而已。
　　不过这份惊艳的美，似乎并未让雪先生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依旧如往常那般的和她交谈着。
　　“是啊，不确定来没来，有可能在办公室里？”
　　“嗯，反正是让我们在校门口等着的，那就在这等着吧。”雪先生点了点头，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一本科幻杂志就看了起来，莫雪遥也十分感兴趣地凑了过去。
　　“哟哈～”不多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汽车刹车的声音，以及班主任叶雯的招呼声，“各位都来得那么早呀？”
　　“早啊，阿雯！”莫雪遥挥了挥手，她发现叶雯是坐王浅语老师的跑车来的，“诶？跑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吧？”
　　“安心安心，你们秋易老师待会儿会开大车来的啦。”
　　“他开大车啊？”
　　“对～毕竟我们这里只有他才有开大车的驾照嘛。”叶雯一脸舒爽地从红色跑车上走了下来，“呼，浅语，坐你的跑车真是太刺激了。”
　　“哼哼，那当然了，过瘾吧？”
　　“过瘾过瘾……下次不想再坐了……”叶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的英语老师王浅语，一改平时那相对可爱的穿着打扮，反倒是穿了一身紧身衣，一副赛车手的打扮。
　　仔细看来的话，她的身材也还是很不错的，虽说娇小了些，可该有的也都有了，这样能一把抱在怀里的女人，一定有很多男人会喜欢的吧？
　　就连莫雪遥都看得眼睛发直了，倒是一旁的雪先生并未在意。
　　有时候莫雪遥甚至都要怀疑雪先生到底是不是男人了……
　　而叶雯则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装，裙摆和莫雪遥的差不多长，看起来中规中矩，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当老师们不在学校里之后，感觉似乎也就是一群和他们年龄差距并不大的年轻人而已嘛。
　　虽然在学校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在校外，这种感觉会更强烈一些。
　　而后，随着约定的时间接近，参加旅行的学生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到来了。
　　“小遥～！”鲁程媛朝她用力挥了挥手，然后轻快地跑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无袖连衣裙，看起来十分清爽。
　　“你这裙子怎么看起来和病号服似的。”莫雪遥揶揄道。
　　一旁的李婉言愣了一下，然后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噗呲，莫雪遥不说我还没觉得，一说的话，感觉还真是这样呢。”叶雯忍不住笑了出声。
　　“有嘛？”鲁程媛提起裙摆转了一圈。
　　大家正笑着的时候，穿着灰色休闲装的端木济默默地走到了人群旁边，倚靠在了学校的小铁门前。
　　他本不是高一二班的学生，理论上来说这次的活动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
　　但高缘说是要让艺术社团的所有人都参加，就向叶雯提了申请，反正多一人也无所谓，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而周勇又恰好不来，那么这个名额也就可以算是正好空出来的了
　　“小济！”莫雪遥的眼角余光扫到了他，“干嘛躲那边啊。”
　　“呃。”端木济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些不大情愿地走了过来。
　　“哦哦，端木济啊，对了，下个学期他和你们也是同学了哟。”叶雯眨了眨眼睛，将手臂搭在了王浅语的胳膊上，但却被后者推开了。
　　“雯雯，好热，别放我身上……”王浅语懒洋洋地嘟嚷道，斜倚在了跑车旁。
　　“呀，分班已经出来啦！？”鲁程媛紧张地问道。
　　“嗯，这次我们二班大部分同学的文科成绩还不错，所以人员没有什么太大变动，只有几个同学会分到其他班，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会到我们班而已。”
　　“都是谁呀？”鲁程媛生怕被分出去的那个人是自己。
　　“四个男生，何褂、贾启学、崔边站、车轻疾。”叶雯微微皱眉回忆着，“贾启学和车轻疾是去一班的理科班了，然后崔边站和何褂是分到七班和六班了，不是因为他俩成绩差，而是每个班都得有几个领头的学生，莫……校长大概是打算让尖子班不至于全都是尖子生，所以平衡了一下。”
　　“哦～”
　　“雪先生本来是可以去理科班的，不过他拿成绩单的时候，我问了一下，他的想法是继续留在二班，反正他的文理科成绩都很好，想去哪里都可以。”
　　“呼，反正我还在二班就行了，我放心了……”鲁程媛长出了一口气。
　　“小遥遥～！”忽然，莫雪遥感觉身后有什么猛兽袭击了，她下意识地一蹲身，就看到地面有一道影子扑过，眼看就要扑倒在地上时，却被端木济和雪先生分别抓住了她的一条手臂。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花银银。
　　“呜呜呜，小遥遥好无情，竟然想把我摔死……”花银银可怜巴巴地说道，当然，是装出来的。
　　“你少来啦！别做那么危险的动作好不好？”
　　“小遥遥不要躲就不危险啦。”
　　“嘁……那你别做不是更安全？”
　　端木济和雪先生松开了抓着花银银的手，互相对视了一眼。
　　“多谢啦，不然我可就真摔倒了，万一摔伤了的话，可就没法和小遥遥一起去度蜜月了呢～”
　　“谁要和你度蜜月啊……”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端木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花银银，然后又看了一眼莫雪遥，摸了摸鼻子，赶紧挪开了目光。
　　而雪先生则有些好奇地问道：“花银银，你裤子破了吗？”
　　“什么叫裤子破了啦，这个是牛仔热裤，美国超流行的啦，故意做旧做破的。”花银银托了托胸口，展现了一下自己傲人的身材。
　　今天的她穿得格外惹火，稚嫩和成熟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因为她的脸和身材的不匹配而同时展现了出来。
　　她上身穿着的是下摆很短的短袖，稍微舒展一下身体，就会露出肚脐，而下身则是和男式四角裤差不多短的热裤，露出一大截光滑圆润的大腿来。
　　看起来就像是夜店的辣妹。
　　区别大概只是她的肤色比较白，而且没有画那种奇怪的妆容吧。
　　“花银银这么前卫的嘛？”叶雯掩嘴笑道。
　　“已经这么多人了呐，看来我来迟了呢。”墨筱笑露出两个酒靥，身后跟着妹妹墨竹莜。
　　俩姐妹是只穿着学校的校服来的，也是在场人中唯二穿着校服的学生。
　　不多会儿，其他人也都到了。
　　茶离穿着牛仔短裤和短袖上衣，打扮得清新而清爽。
　　叶半夏扎着双马尾，穿着有些傻气的背带裤。
　　王佳乐套上了清凉款的洛丽塔，貌似又是王浅语老师送她的。
　　吕伯伦是穿着长裤来的——他也不嫌热。
　　高挑的秋元绫和李红染站一起，倒是显得般配，俩人穿的都是方便运动的背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家出来打篮球了。
　　高缘是打车过来的，平日里猥琐的胖子，今天穿着有些潮流和前卫的服装，脸上戴了副墨镜，看着好像比平时帅了不少。
　　轩安宜的衣服或许是她母亲给她的，明明也是连衣裙，却印着田园风格的碎花，显得有些老气，更是让大家打趣地喊起了‘阿姨’来。
　　黄语惜是被哥哥黄正阳开卡车送过来的，本来哥哥是不想让他参加的，因为不在弟弟身边会让哥哥很担心。
　　但作为弟弟的黄语惜却执意要参加这次的海边度假，黄正阳拗不过他，只能是让他参加了，但是临行前却对班主任叶雯嘱咐了许多遍，说了很多黄语惜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东西，总之就是希望能够照顾好他。
　　虽然是哥哥，但却比很多人的父母都宠溺啊……
　　“好啦，人都到齐了吧？我来点名哦。”叶雯拿起了花名册，“莫雪遥？”
　　“到——就在面前不用报了吧？”
　　“这是流程嘛。”叶雯笑道。
　　“李婉言、王佳乐、茶离、叶半夏、墨筱笑、墨竹莜、秋元绫、轩安宜、花银银。”叶雯顿了一下，“女生一共十位，全部都到了。”
　　而后她又开始清点男生的人数：“高缘、雪先生、李红染、端木济、黄语惜，五个人，嗯……好像少了一个。”
　　“我啊！”吕伯伦急地直跳脚，引来一番哄笑。
　　“好啦，一共十七个人，全部都到齐了，秋易那家伙怎么这么慢，按理说也应该到了吧？”
　　“那个家伙怕死的很，肯定开得慢嘛。”王浅语摊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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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挤进房车里

　　八点半，在烈阳下等待的众人，终于等来了接他们的车。
　　那是一辆远看像是大型冷柜车的汽车，近看之后，虽然没有在现实里真正见过，但莫雪遥还是认了出来——是房车！
　　如同大巴车一样大的房车。
　　“哇啊——好大！”男孩子对于汽车这种东西带来的魅力是无法抗拒的，莫雪遥咂着嘴，绕着房车转了几圈，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辆房车，不用这么大的，哪怕只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大小的都可以。
　　“坐房车去吗？”
　　“嗯，因为家里正好有房车，所以就开出来了。”秋易从驾驶座的车窗里探出头来，“大家都上车吧！车里开空调了！”
　　“等一下，秋易，这么多人坐得下吗？”
　　“那就分三个坐浅语那儿呗！”
　　大家都想坐房车。
　　但十七个人确实是太多了，如果是一辆同样大的大巴车坐下这么多人肯定没问题，但房车还有其他的家具占用了空间，而且莫雪遥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房车的下方写着‘准载八人’的字样。
　　虽说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可以再塞几个人下去，但翻个倍恐怕还是稍微有些勉强的吧？
　　“我坐王老师的车吧。”雪先生带头举起了手。
　　端木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莫雪遥，然后才有些犹豫地举起手来。
　　“坐我的车很刺激的哟，你们干嘛都这么不情愿的样子啦？待会儿带你们兜风啦，超爽的～”王浅语诱惑道。
　　“呃，那我也坐吧，我块头大，占空间。”李红染终于也站了出来。
　　“要不还是这样吧。”叶雯蹙眉思索了一下，“李红染和秋元绫你们两个坐跑车，还有个……雪先生你也坐跑车吧，剩下的人就在房车里挤一挤好了，反正床上都可以坐的。”
　　“行吧。”秋元绫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服从了叶雯的安排。
　　“大家把行李放到这边来再上车。”叶雯让秋易用中控解锁后，拉开了车门旁边的行李存放区，这个地方就和普通的大巴车一样，只是容量要稍微小一点，还好男生们都没带行李箱，只是背了个书包，否则这里恐怕还真不一定能放得下。
　　而后，其他能够坐房车的学生们，就迫不及待地鱼贯而入。
　　原本宽敞的车内空间，在挤入了众人之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更别说车里还有心理问询处的太阴老师以及她的妹妹天音。
　　即使不算开车的秋易，人数也已然达到了十六人之多。
　　“秋易，没问题的吧？”叶雯有些担心。
　　“没事的，虽然说是准载8人，但其实这车的载重上限是很高的。”秋易拍了拍车顶，“这可是两百多万的房车啊，质量绝对没问题的。”
　　“两百多万——！”不少学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进入房车里之后，自然是得赶紧安排好怎么坐才行。
　　在副驾驶这里，有一个比正常副驾驶座大得多的沙发座，坐下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吕伯伦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可以和别人黏在一块儿的座位，立马举起了手来：“阿雯，我要坐这儿！”
　　叶雯一脸‘我早就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了’的表情，窃笑着喊住了王佳乐：“好啦，王佳乐，你和吕伯伦坐副驾驶的沙发座，你们俩挤一挤吧。”
　　“诶、诶？！”王佳乐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我才不要呢！”
　　“好啦好啦，别装啦，明明心里开心得很嘛。”叶雯忍俊不禁。
　　“哼……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王佳乐扬起泛红的小脸，嘴硬地说道。
　　在上车门这边，有两排面对面的座椅，中间是一张方桌，有点像火车上的布局，但却要宽敞得多了。
　　旁边开了一扇窗户，行进的过程中还可以欣赏窗外的风景。
　　当然，最好别坐在汽车行驶方向的另一面，否则是会很容易头晕的。
　　但现在嘛，座位有限，不想坐也得坐了。
　　“那我和婉言坐这里吧！”莫雪遥抢下了这个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而且不是背对着驾驶座的那个方向。
　　“好的，你们俩坐这儿吧。”叶雯点了点头。
　　花银银立刻抢着坐在了莫雪遥对面，鲁程媛见了，也赶忙坐了下来。
　　这样一来，靠窗面对面的两排座位，也坐满了人。
　　而在上车门的对面，也就是莫雪遥她们座位的对面旁边，有一个长条状的沙发，挤一挤的话坐下四五个人没什么问题——前提得是身材娇小的女孩子。
　　茶离、叶半夏、轩安宜、以及班主任叶雯都坐在这里。
　　这样一来，所有的座位就已经分配完了，不过也无需担心，因为还有两张床铺，一张是在‘二楼的’，其实就是在驾驶座和副驾驶的顶部多出来的一个类似小阁楼的空间。
　　“姐姐，我喜欢这里！”墨竹莜忍不住踮起了脚尖，但也只能勉强够到‘阁楼’。
　　“那你们俩就坐这里面吧，不过这里比较矮，坐着的话脑袋可能会顶到车顶，只能躺着了。”
　　“嗯嗯，躺着最好！”墨竹莜脱下鞋子，迫不及待地踩着小梯子爬了上去。
　　姐姐无奈地笑了笑，也跟着爬上了阁楼。
　　阁楼只是铺了一层软床垫，在这里坐直身子都有些勉强，但开窗却很多，可以享受到视野相当开阔的风景。
　　“后面是不是还有个主卧啊？”高缘指了指后方。
　　“嗯，但是太阴和天音她们俩在那里面，你们三个男生好像没地方坐了……”叶雯挠了挠一旁茶离的下巴，打了个响指，“要不你们三个男生就委屈一下，直接坐在地上吧？”
　　“我就他妈知道……”高缘嘟嚷着坐了下来，“我们当男人的可真难啊……”
　　然而没过几秒钟，他的眼睛就直了。
　　因为在他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女孩子们的大腿。
　　所有的女孩子都穿着短裤或者裙子，这一眼望去，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嘿嘿……”
　　大家都听到了这家伙猥琐的笑声，下意识地往下看去，顺着目光就看到了自己。
　　“高缘——”叶雯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给我坐到我们前面的台阶上去。”
　　驾驶座区域的地面是要比客厅的地面低一些的，正好有个台阶可以坐人。
　　“啊，为什么啊，那他们俩呢？”
　　“他们俩可不会像你这样猥琐。”
　　“可恶，明明是刘小伟最猥琐啊，要是这家伙来了就好了……”
　　“来了就有人和你一起‘犯罪’了？”叶雯促狭地笑道。
　　不过最终，黄语惜和端木济还是很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和主驾驶座的后面，这样正好有地方可以靠着，又不会被说是在偷看女孩子们的大腿和裙底。
　　而高缘则坐在中间有楼梯的位置，眼巴巴地看着王佳乐和吕伯伦卿卿我我。
　　“他妈崽子的，我太难了……”高缘痛苦地哀嚎着，“吕伯伦，你个狗东西真爽啊！”
　　“咳，你看车里这么多女孩子，要不你也找一个？”
　　“唉，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觉得有钱不是万能的。”
　　“哈哈哈——”秋易大笑了起来，“但也就是学生时代看脸而已，等到了社会上，主要还是看钱的哈！”
　　“喂——”王浅语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白痴秋易，我们先出发了啊！你就跟在后面吃屁吧！”
　　“你慢点啊，开那么快很危险的。”
　　“我又没超速！”王浅语丢下这句话，就听到跑车的轰鸣声逐渐远去。
　　“好了，我们准备出发了，路上可能有点远，我们不走高速，大概要开个五六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想睡觉的可以开始酝酿一下睡意了。”秋易笑着说道。
　　现在是八点半，五六个小时也就是要到下午两三点才能到达。
　　这车程可真是够漫长的啊。
　　莫雪遥听到这番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时候的她不是特别擅长坐车，所以就养成了只要是长途就会下意识犯困的习惯。
　　或者说，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对了对了，上次去别墅见到的水老师不和我们一起吗？”车子还没发动，花银银倒是十分兴奋，也不知道待会儿会吐成什么样子。
　　“水水呀，她已经到那边了，得先为我们准备好才行嘛。”叶雯笑着，又挠了挠茶离的下巴。
　　“阿雯～干嘛总是挠我下巴呀。”茶离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噗，因为茶离看起来乖乖的，摸下巴的感觉很不错哟。”
　　“噫——”
　　“出发了哈，别开窗，空调开着呢。”秋易说着，终于启动了房车。
　　噪音不算很明显，不过速度貌似有些慢，或许是人太多了的缘故？
　　这就是一次住在外面的郊游，大家都十分期待和兴奋。
　　“我有零食！”花银银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零食来，炫耀似地喊道。
　　“我也有啊。”
　　“就是，我也有。”
　　其他的女孩子们也不甘示弱。
　　倒是高缘没带什么零食，因为他只背了一个书包，要是带太多零食的话，其他重要的物品就塞不下了。
　　“我带了记录游戏剧情的记事本！”墨竹莜在上头的床上喊道，“有谁要玩的呀！”
　　“我我我——”莫雪遥立马举起了手来。
　　墨竹莜的游戏剧情相当丰富，在她看来，不比什么电脑游戏要差，其中剧情的跌宕起伏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在这一片热闹的声音里，房车缓缓地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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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在路上

　　刚出发的时候，大家都是很兴奋的，在出城踏上郊区公路时，众人甚至还欢呼了起来。
　　就像是终于能逃离笼子的鸟儿一样。
　　说起来，这个年龄的大部分学生，生活基本就局限在一座城市里，偶有离开也只是回老家或者外婆家。
　　有很多人甚至连省外都没有去过。
　　“其实，我和莜莜连H市都没离开过呢。”墨筱笑仰躺在‘阁楼’的床垫上，悠然地说道。
　　“为什么？”已经被叶雯用挠下巴攻势给‘驯服’了的茶离，懒洋洋地靠在叶雯身上，疑惑地问道。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的吧，主要还是没什么必要。”
　　“外婆家和老家都在H市吗？”
　　“嗯……这倒不是，但是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早就不在啦。”墨竹莜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但莫雪遥却忍不住去想在当时她们俩的父母也离开人世了，她们是怎么相依为命活下来的。
　　在那个时候，她们的身边大概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帮得上忙的直系亲属了吧……？
　　难怪墨竹莜总是那么黏着姐姐墨筱笑，那是因为对于她而言，对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呀。
　　莫雪遥将水杯放在桌上，抢了一包花银银带的饼干，拆开吃了起来。
　　“怎么样小遥遥，我的爱的饼干味道怎么样？”
　　“别把饼干说得那么恶心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哪里恶心了啦？小遥遥难道觉得爱的饼干就是用一堆奇怪的粘稠的液体制作而成的吗？”花银银托着腮帮盯着她，“那才不是爱的饼干呢，那是做……”
　　“好了好了你啊！”鲁程媛捂住了她的嘴巴，“阿雯都听到了啊，你这个色银银。”
　　“原来你们平时都聊这么‘有趣’的话题的呀？”叶雯坏笑道，“来来来，和老师说说，你们平时还都聊些什么？”
　　“只有银银会聊而已，我们才不会聊这种糟糕的事情呢……”莫雪遥小声地嘟哝着，将饼干塞进嘴里，咬得‘咔咔’作响。
　　“偶尔也会的啦，小遥又在装纯洁啦，噗呲——”鲁程媛掩嘴笑了起来。
　　“哈？”莫雪遥呆了呆，“什么装纯洁啊？”
　　“唔……好像小遥确实没怎么参与过这种话题，最多就是因为花银银而被迫参与的。”
　　“所以，是什么话题？”高缘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么，我们来聊聊衣服的穿搭吧。”茶离斜睨了他一眼，立马转移了话题。
　　“我靠，别无视我啊！”
　　“要是男生们全都坐另一辆车就好了。”鲁程媛托着腮帮子有意无意地调侃道。
　　“那可不行，有我在，你们才可以聊点正经的话题啊！”高缘一副多亏了自己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在哄笑声中，车子也顺着公路开始加速行驶了起来。
　　也不知是这辆房车不能上高速，还是说并没有高速抵达小城市，又或者说是秋易觉得开慢些稳妥点，总之，房车就以六十码的速度不急不缓地前行着，虽说是暑假，但这毕竟也是工作日，路上的车并不算多，偶有遇到，也是呼啸着就超过去了。
　　四五个小时的漫长旅途，终于让学生们感到了些许疲乏。
　　有些晕车的花银银是第一个趴在桌子上的，她倒也没有睡着，只是没有力气做别的事情，甚至没有力气再说话了，能趴着，尽量不吐出来，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叶雯早有准备，带了晕车药，但对花银银貌似没有什么太好的效果。
　　鲁程媛的面前放着一盒草莓，她正一边悠闲地吃着，一边看着小说，车内的颠簸对于她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莫雪遥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机，粗劣而简陋的电子音是现在安静车厢内唯一的背景音乐。
　　叶半夏正凑在轩安宜那边，一台笔记本被放在二人的大腿上，俩人一人分着一只耳机，看着存在电脑里的电视剧，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这台笔记本是轩安宜的，据说她出门前特意存了很多自己没看过的电影和电视剧，就是为了在无聊时打发时间用的。
　　最认真的大概还是李婉言了，她占了半张桌子，正专心致志地写着暑假作业。
　　这个暑假的作业其实是最少的，对于文科班来说，只有英语和语文两门而已，也意味着如果早些写完的话，就可以放心的玩了。
　　要知道哪怕是初三毕业升高一时的暑假作业都是有很多的。
　　莫雪遥虽然没有交作业，但她也是有做的，只不过她之前做的是那所因为手术要耽误上学时间而拒绝了她的重点高中作业而已。
　　高缘这家伙自己带了两台GBC游戏机，拿了根连接线，正和端木济联机玩着游戏。
　　这种事大概也就他这种有钱人才能做得出来了。
　　要知道莫雪遥可是连哪怕一台GBC游戏机都买不起的呀！
　　黄语惜靠着椅子睡着了，茶离轻轻戳了戳在玩手机的叶雯，轻声说道：“阿雯，小惜睡着了。”
　　“嗯……？他睡着了……唔，在风口下啊，会着凉的。”叶雯跣足轻轻踹了踹高缘的背脊，“高缘，高缘，把小惜抱到后面的房间里，他体质差，会着凉的。”
　　“啥？”戴着耳机的高缘没听清叶雯说了什么。
　　“让你把小惜抱到后面的房间里去。”作为学习委员的茶离，帮班主任复述了一下她刚才说过的话。
　　“哦哦哦……”高缘赶忙站了起来，“哎呀，没抱过女孩子，抱一下小惜也不错，当女孩子抱了。”
　　“那你干脆晚上和小惜睡好了。”茶离低笑道。
　　“没问题吗？”
　　“算了，怕你连男孩子都不放过。”
　　“靠，我是那种人吗？”高缘嘟嚷着，将黄语惜横抱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车子后头，轻轻敲了敲房门。
　　“干嘛呀。”里面传出有些清亮的声音。
　　“有人睡着了，阿雯怕他着凉，让我把他抱房间里来。”
　　“哦——”随后，就是迅速开门的声音。
　　长得和太阴几乎一模一样，但性格却完全不同的天音眨了眨眼睛，摸了摸头顶上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发箍：“呐，你抱进来吧～！”
　　毕竟是在车上，说是房间也不算太大，基本就是一张双人床占满了全部，旁边的过道相当的狭窄。
　　心理问询处的老师太阴正安静地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台GBC游戏机玩着，让高缘有些兴奋。
　　“太阴老师，你也玩GBC啊？你玩什么游戏？”高缘把黄语惜放在床上，然后就没脸没皮地凑了过去，“哦，口袋妖怪啊。”
　　“嗯。”太阴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游戏机上，似乎对和他聊天没什么兴趣。
　　“好啦好啦，你可以离开啦！”天音下了逐客令，将高缘推了出去。
　　“待会儿交换一下精灵啊！”高缘大喊道。
　　“谁要和你交换精灵啦，姐姐和我交换就行啦！”关上的房门后面，传出天音嫌弃的声音。
　　沉迷游戏机的莫雪遥终于把游戏机玩到了没电，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花银银已经趴着趴着睡着了，而窗外的风景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H市虽然属于沿海省份中的省会城市，但它本身其实是不靠海的。
　　而现在车子开着的公路旁边，已经出现了碧蓝的大海，似乎是沿着海边在前行。
　　“快到了吗？”莫雪遥兴奋地问道。
　　“嗯？还早呢。”已经把推箱子玩腻了的叶雯将手机一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只是路过N市而已啦，我们还得再往前，然后是要穿过城市抵达海边的。”
　　“唔，看来还早啊。”莫雪遥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现李婉言已经把暑假作业本写到很后面了，“婉言，写了多少？”
　　“一半。”
　　“这么多……”莫雪遥捏了捏脖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让让，我想上厕所……”
　　“卫生间记得冲哦。”叶雯说着，捏住了身旁茶离的脸颊，而茶离也反手捏住了她的。
　　两个人貌似是在玩着互相捏脸的幼稚游戏。
　　莫雪遥解决完生理问题后，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最前头，看见秋易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秋老师，困了吗？”
　　“有点。”
　　“干嘛不听音乐啊？”
　　“我开车不喜欢听歌。”秋易摇了摇头，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要不休息会儿吧？”
　　“嗯，等到前面一点休息一下，那里有个加油站……”秋易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看来路途上要花费的时间又得延长了呢。
　　莫雪遥扭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俩人。
　　吕伯伦见她看了过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噫，美人在怀，这么享受的呀？”莫雪遥戏谑地说道。
　　王佳乐已经睡着了，正靠在吕伯伦的怀中，看起来相当的亲密，也让人有些羡慕。
　　只是莫雪遥不知道自己羡慕的是吕伯伦还是王佳乐，又或许二者都有？
　　“哈……还好还好。”
　　“你的意思是说乐乐不够漂亮咯？”莫雪遥和女孩子们混久了，也学会了点女孩子们说话的方式，“待会儿醒了我就告诉她。”
　　“哎呀，别啊别啊。”吕伯伦顿时慌了神，“我没那个意思啊。”
　　“唔姆……”趴在吕伯伦怀里的王佳乐此时睫毛颤了颤，似乎要被吵醒了的样子。
　　“嘘——”吕伯伦将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
　　“嗯。”莫雪遥也没有再闹他了，悄悄地后退几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旅途还在不急不缓地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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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无名面馆和文澜学院

　　时间在旅途中总会显得漫长。
　　似乎总是在重复着的风景，也更容易让人犯困。
　　莫雪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座有些老旧的城市，或者说是一座小镇倒是更为准确。
　　因为它实在是太过破旧，一眼望去一座高楼都没有，看到的全部都是老旧的围墙，土坯的老房……
　　马路也并不都是沥青的，大部分也就是铺了一层水泥而已。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窗外的风景终于不再有了变化。
　　莫雪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戳了戳一旁李婉言的手臂，轻声问道：“到了？”
　　“不清楚。”李婉言摇了摇头，将暑假作业本合上，塞回了自己的书包里。
　　这是一座破旧的城市。
　　别说三线了，就算说是五线都勉强。
　　“到城里啦，我和秋易下去和以前认识的人打个招呼，你们继续坐在这儿吧。”叶雯压低了声音说道。
　　莫雪遥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原来除了李婉言之外的所有人都睡着了，就连她也只是刚刚醒来而已，也不是因为车停了才醒的，只是恰好醒来罢了，顶多算是巧合而已。
　　“呼……坐得太久了，我也下车透透气吧。”莫雪遥擦去了嘴角的口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其他人依旧在睡梦中并未醒来，又或者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即使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在没有真正喊自己起来的时候，还是不打算睁开眼睛的样子。
　　一次性坐车的时间太长，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呼——”下车的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外面的天气依旧炎热，但她却觉得比车里要舒服一些。
　　因为家里是没有空调的，所以她并没有习惯一直待在空调里。
　　而且小城市的温度似乎要比H市低些，吹来的风不算太热，甚至在太阳偶尔被云朵挡住的时候，还让她觉得有些凉爽。
　　房车停在一家店前，将一半的路都给挡住了。
　　不过这里似乎根本没有人管，而且几分钟了都没有车开过，所以停在这里貌似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里就是小城市吗？”虽然和H市在同一个省份，但莫雪遥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建筑物让她有一种穿越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错觉，她大概三岁的时候才有记忆，那个时候H市倒是有很多这样的建筑物。
　　可时间毕竟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没想到这里还是这么落后。
　　班主任叶雯似乎十分怀念的样子，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呼啊——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呢。”
　　“是啊，没什么变化，真好。”秋易轻笑道。
　　“那就是说一直都这么破旧嘛？”莫雪遥站在了树荫下，“应该是有改变才是好事吧？”
　　“哈哈——大多数时候确实如此。”秋易大笑了起来，“但如果离开故乡很多年，再回来时，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那些陈旧的记忆就会一下子涌上心头，就会不禁让人感叹，让人欣慰，还好一切都没变。”
　　“秋老师，你不当语文老师可惜了。”
　　“啧，当时要不是语文老师的名额被雯雯占去了，我八成就是新的语文老师好不好。”秋易咂了咂嘴，“可惜名额有限嘛。”
　　正说着，叶雯就从车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两盒礼物，看包装貌似是银湖特产，一盒是龙井茶，另一盒是银湖藕粉。
　　秋易和叶雯就一同走进了一家名为‘无名面馆’的店铺里。
　　莫雪遥也没进去看，反正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嘛。
　　她出来也不是为了看什么拉家常的，纯粹就是想透透气而已。
　　不多时候，二人就走了出来，一边往外走，还一边摆着手，说是不要那些回礼什么的。
　　这些事情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看七八遍，莫雪遥都已经看腻了，耷拉着眼皮子等着二人回到车旁的时候，才扭了扭身子，和李婉言同时回到车上。
　　车子再一次发动，在这并不算宽敞的马路上行驶着。
　　小城市的道路大多很狭窄，只有两个车道，一个是去，一个是来。
　　也就是到了市中心才有四车道，但也就那么一小段而已。
　　这房车一开一停的，也让其他人终于从迷迷糊糊的梦境里醒了过来。
　　花银银能醒来是因为觉得自己难受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呼，快到了吗？”她嘟嚷着问道，“我感觉已经坐了三天三夜的车了……好想下车……”
　　“快啦快啦。”叶雯轻笑道，“等我和秋易到以前上学的高中停一下，后面就直达终点了。”
　　“阿雯以前上学的地方？”茶离一转攻势地挠了挠叶雯的下巴，“什么样的？”
　　“哈哈，看到了吓你们一跳！”秋易大笑道，“很大一所学校，囊括了小学初中高中，占地面积和一所大学差不多，是小城市里最好的学校了。”
　　没等莫雪遥问叫什么名字，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块牌匾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文澜学院｣这四个苍劲有力并且简洁的大字，一下子就让人感受到了悠久岁月带来的沧桑。
　　车子停在了学院门口，这里的学生好像还没有开始放暑假，还能听见里面学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老师，我们也能下去看看吗？”茶离好奇地问道。
　　“当然可以啊。”
　　说起来人还挺多，十来个学生从车里下来，跟着叶雯和秋易一块儿走进了学院中。
　　“这里是高中部，那边是初中部，那边是小学部，中间都有围墙隔着的，高中部是最大的，比雨空高中的总面积还要大一倍。”
　　“好大——！”莫雪遥感叹道，“小城市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学院。”
　　在她的心中，雨空高中已经很大了，但没想到这里只是一个高中部就要远超之了。
　　在门口的保安亭里登记后，大家就跟着叶雯和秋易俩人走进了教学楼。
　　“这是去见一下我的班主任。”
　　“班主任的班主任？”莫雪遥已经开始玩俄罗斯套娃了。
　　“很老了吧？”
　　“嗯……还好吧，也就三十岁左右，应该还是挺年轻的？”叶雯不太确定，看起来她也有许多年没来了。
　　“保安大叔说是在高一三班上课呢。”秋易手里拎着盒装礼物，走在叶雯稍后面一些。
　　“还是三班啊。”秋易忍不住笑，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儿。
　　或许他那个时候在这里上学，也是在三班？
　　当大家走到高一三班门口的时候，里头还在上课。
　　一个小麦色肌肤的女性正站在讲台上讲解着试卷。
　　身高看起来好像连一米五都勉强，乍一看甚至觉得比叶雯都年轻。
　　但要知道，在叶雯上学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班主任了啊！
　　在里面讲课的她还没有察觉，直到发现自己的学生都往窗外望的时候，才看了过来。
　　下课的铃声也在此时恰好响起。
　　“叶雯、秋易？”
　　“是呀！阿丹，你还是没变呢！”叶雯笑盈盈地跑了上去，从秋易手中将他拎着的礼物拿过来递给了她。
　　“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们高中已经放暑假啦。”
　　“哇——”那些学生们顿时羡慕的大喊了起来。
　　“大城市放暑假这么早的吗？”
　　“还好啦，这里还没有吗？”
　　“嗯，期末考还没到呢，还要一个星期。”被称为阿丹的女人笑了笑，“这些是……？”
　　“我现在也是班主任啦，这些都是我的学生哦。”说到这里的时候，叶雯明显是一脸的自豪。
　　“呀，这都是吗？怎么都过来了？”
　　“当然是开车接过来的啦，暑假了，带他们到海边玩儿嘛。”
　　而后就是一阵寒暄，而教室里的学生们即使下课了也没有离开，反倒是十分好奇地看着他们。
　　没放假的学生看已经放假了的学生，感觉就像是在看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一路上，叶雯和秋易将拎上来的礼物盒送给了许多曾经教过他俩的老师，莫雪遥他们也跟着转了一圈。
　　等回到车上的时候，英语老师已经打电话过来了，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喂喂！你们怎么那么久啊？我都到了一个小时多了，你们还没到的吗？”
　　“马上回来啦。”叶雯笑着回答道，“你让水水可以准备晚餐了。”
　　“早就准备好了啦！”电话那头的王浅语声音很响，“快点啦！第一天回来，肯定要去海边吃晚餐的嘛！”
　　“知道啦～”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马上就到了，已经在文澜学院门口了。”
　　“哦，那快点。”王浅语继续催促道。
　　老师们的另一面又被学生们发现了，原来平日里俏皮的英语老师，其实是最会撒娇也是最没耐心的那一个啊。
　　虽说已经快了，但离开小城市还是开了十多分钟的路，而后就是一段郊区道路，两边都是农田，只有中间是一条有些老旧的公路。
　　公路的尽头是一片森林，森林的入口不算宽敞，但地面却是沥青铺就的，非常平整。
　　此时太阳依旧高挂在空中，但事实上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没有吃过中饭的莫雪遥看到‘三点钟’这个数字，肚子就禁不住‘咕咕’地叫了起来。
　　穿越森林，这种体验有些奇妙，和穿行隧道不一样，但又和穿过不同的公路大不相同。
　　随着愈发的深入，让人感觉就像是走进了隐蔽的魔法世界一样。
　　终于，一座孤零零的别墅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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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海边别墅

　　你们是否知道，这个章节名在银娘的哪些书里出现过，一共出现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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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是波涛荡漾的蔚蓝色大海。
　　在大海后方，森林的出口处，一座欧式风格的别墅矗立在此。
　　说是别墅，其实倒更像是一处小型的私人庄园。
　　别墅虽说只有三层，但却几乎有一幢教学楼那么宽。
　　院墙也是一块块完整的石头砌成的，所以并不完全规则，远远看去，颜色还是有些不大统一的。
　　这别墅算是带着欧式风格的现代别墅，主要是因为背面几乎全部都是由落地窗构成的，这要是在城市里，哪怕是在别墅区都不合适，因为会缺少隐私。
　　可在这个无人的海边却是正好。
　　落地窗的方向正好面朝着大海，这样坐在卧室里，就可以欣赏到真正的海边风景了。
　　虽然只是远远望去，但莫雪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住进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只要有车可以出入就行。
　　“厉害啊……”就算是高缘都忍不住感叹了，“这里竟然就这么一座别墅，虽然是小城市的郊区……不过以后开发起来的话，恐怕就没那么清净了吧。”
　　“那最起码也是七八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叶雯轻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森林后面的整片海滩都归我家所有哦，虽然不是永久，但未来也是可以续下去的，目前来说，我们家并没有将这个海滩开发的打算。”
　　“叶雯、叶雯……阿雯难道是叶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高缘对上流企业还是了解不少的。
　　“是呀。”叶雯眨了眨眼睛，“叶、王、苏、莫，是世代交好的四大家族哟。”
　　“我知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啊。”
　　“前提是不出意外。”一旁的秋易泼了盆凉水，“家族之间虽有情谊，不过还是得看利益的啊。”
　　“啧，总之在大方向上共进退就足够了。”叶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啦，马上下车咯～！”
　　“别墅里有保镖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以前我爸妈住在这里的时候是有的，现在没有啦，我不太喜欢那种家里一大堆仆人的生活。”叶雯的话说得大家心中直翻白眼，这就好像世界首富和你说他最讨厌钱一样。
　　“小遥，你也姓莫诶，该不会也有关系吧？”叶半夏好奇地问道。
　　“诶？啧……我家的‘莫’是俄罗斯的姓氏转变过来的，和本土的莫姓完全没有关系。”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那乐乐也姓王，难道她就和浅语老师家的家族有关系啊？”
　　院子里的大门自动打开，房车缓缓驶入院内，当然不是要停在院子里，这么大的别墅，肯定是有停车库的。
　　宽敞的停车库里，已经停下了一辆小轿车和一辆跑车，再停下这辆房车后仍有盈余，估摸着还能停下两辆小车的样子。
　　别墅很气派，但却一点也不显得奢靡。
　　“来来来，我把大家的房间先安排一下，二楼都是空着的客房，两个人一间。”叶雯拍了拍手，带着学生们走上了楼。
　　为了照顾到别墅的采光，二楼只有一侧是有房间的，另一侧就是开了窗户的墙壁。
　　整个走廊里相当的明亮，一点都不显得阴沉。
　　“我要和小遥遥住！”花银银立马抱住了莫雪遥的手臂，不肯撒手了。
　　“我拒绝……”
　　“没事儿，床很大，住三个人也可以哦？”叶雯眨了眨眼睛，把秋易赶了下去，“秋易，你下去给水水帮忙啊。”
　　“哦——”
　　“诶，三个人也行嘛！”喜欢热闹的鲁程媛立马寻找起了和自己住一间的舍友。
　　“三个人！”花银银‘嘿嘿’地笑着，“三个人也可以的哟！”
　　“不过三个人还是会有点挤，最好呢还是两个人一间吧？”叶雯歪了歪头，“毕竟是客房，没有三楼我们房间那么大的。”
　　“遥遥要和银银睡吗。”李婉言侧目看向莫雪遥。
　　“唔……”
　　“和我睡啦，平时天天都和班长睡，我和你可是难得的呀！”
　　“噫——唯独不想和你睡……”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和你睡的话，晚上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了。”
　　“呜呜——小遥遥～”花银银抱着她的大腿软磨硬泡了起来。
　　莫雪遥被她念得头疼，只能是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诶嘿～！”花银银就像是中了大奖似的高兴，像只兔子般在原地蹦跶了起来。
　　“小遥遥，我们就选最里面的那间吧！”花银银抓着莫雪遥的手就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唔，行。”莫雪遥其实就喜欢走廊尽头的房间，因为这很安静。
　　反正一整面都是朝大海的，没有哪一个房间看不到大海的说法。
　　“乐乐……”吕伯伦看向王佳乐，欲言又止。
　　“少来啦，我才不要和你睡一个房间呢！”
　　“咳嗯，男生们自重啊，男女朋友也不允许睡一间房的。”叶雯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就相当于是点名吕伯伦了。
　　“阿伦啊，你就别想太多了，和我一个房间吧！”高缘搂住了吕伯伦，“你要不和我住一块儿，就只能和小雪他们了。”
　　“啧，算了，还是和你住吧。”吕伯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主要是端木济不熟，黄语惜感觉也像是女孩子，而和雪先生一块儿好像没什么共同话题，李红染块头太大了，睡一张床感觉会没位置……
　　之前坐王浅语跑车提前抵达的三位学生，也已经跟着上了楼，正在挑选着房间。
　　鲁程媛联合到了茶离和叶半夏，三人打算同住一间。
　　王佳乐没有犹豫的选了李婉言，她和李婉言的关系也还是很近的，挑选的房间就在莫雪遥隔壁。
　　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肯定是住同一间了。
　　其他的人也很快分好了房间，选好了和自己住一间屋子的人。
　　一般都是关系比较好的那种。
　　秋元绫和轩安宜，雪先生和李红染，剩下还有空的屋子，所以端木济就自已一个人一间。
　　｢我和谁住？｣黄语惜举起了手中的白板，发现除了端木济外，就自己是一个人的了。
　　“对哦，小惜……嗯……”莫雪遥摸了摸下巴，“感觉小惜和男生住或者女生住都怪怪的。”
　　“是诶，和男生住的话，说不定男生也会犯罪，和女生住的话，他本身又是男孩子……”王佳乐替他出主意道，“反正空的房间还有，小惜不如一个人住吧？”
　　黄语惜有些犹豫地在白板上写着，然后小脸微红地举给了众人看：｢我晚上怕黑。｣
　　“嘛，小惜就和我一起睡吧。”跟着走上来的王浅语懒洋洋地伸了下手，“我倒是不介意和这只可爱的小家伙一起睡。”
　　“噫，王老师老牛吃嫩草啊。”
　　“虽然小惜看起来确实挺嫩的，但我看起来哪里老啦？”王浅语不满地叉着腰，“好啦，小惜，和我上楼吧，呃……你是不是拿不动行李？”
　　黄语惜满脸羞红的点了点头。
　　“算了算了，我帮你拿吧。”虽然身材娇小，但还是要比黄语惜稍高一些的王浅语拍了拍他的脑袋，拎起他的行李箱朝楼上走去。
　　“结果还是小惜最爽啊……”高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阿雯，我也想和老师一起睡……”
　　“你这家伙，一天天的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糟糕的事儿呢！”叶雯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好了，大家把行李什么的放一下，过会儿就吃晚餐了，我等下再来叫你们。”
　　“好——”学生们齐声喊着，纷纷走进了自己选好的房间里。
　　难怪水稚诗要提前回来，不仅是要准备食物，更要准备各个房间的寝具什么的呢。
　　柔软的席梦思床上铺的是凉席，整个二楼都是用中央空调的，此时并未打开，不过莫雪遥也不觉得热。
　　乡下和城市里果然是不同的，更别说这是在海边。
　　“啊对了，我有些东西在婉言那。”莫雪遥嘟哝着，又跑到隔壁房间从李婉言的行李箱里拿了自己的东西出来，而她并没有整理什么，就是直接把书包往椅子上一丢，反正待会儿想要什么就直接从书包里找便是了。
　　花银银没急着找莫雪遥的‘麻烦’，正十分认真且有条理的将自己行李箱的东西拿了出来。
　　——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沐浴露、洗发水……
　　“厕所里有沐浴露和洗发水啊，竟然连护发素都有。”莫雪遥走进了厕所里，感觉就像是住进了酒店一样。
　　浴巾、毛巾都有准备。
　　就算是牙刷这些都有一次性的可以使用。
　　“每一间房间都是这样设计的吗？”莫雪遥倒吸了一口凉气，“太豪华了吧……”
　　“怎么啦怎么啦？”花银银好奇地跑了过来。
　　“有浴缸，还有专门的淋浴间，而且两个还都是用玻璃门分隔开来的。”
　　“哇呀，真的呐！”花银银忍不住坏笑了起来，“小遥遥～晚上一起泡澡吧？”
　　“能不能把你那满脑子的糟糕想法收敛一点……”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最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就是这一整面的落地窗了，窗边摆着一张小桌和两张椅子，坐在这里，可以将大海的风景尽收眼底，莫雪遥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在这里坐上一整天，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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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金黄的西瓜

　　日子依旧是2000年7月5日，不过时间却来到了下午五点。
　　学生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别墅，来到了海边那金色的沙滩上。
　　和这广阔的海滩以及那一望无垠的海洋相比，二十多人也就不显得有多么拥挤了。
　　从上往下俯瞰的话，会觉得仿佛只是金色沙滩中的几粒芝麻一样渺小。
　　食材就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面，除了黄语惜之外的男生们，都被秋易喊去干苦力了。
　　海边的烧烤并没有烧烤架，大概是为了体验那种原汁原味的感觉，所以他们打算做一个大火堆，大家就可以围着这个火堆，自己烤，自己吃。
　　做法倒也不难，就是挖一个大沙坑，然后去森林旁边捡一些石头来，用海水洗干净，垫在底下和四周，接着再把柴火放上去点燃就可以了。
　　女生们这边倒也不是没事儿可做，比如莫雪遥就兴奋地在海边捡着贝壳。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干净又广阔安静的沙滩，无论是海水还是被海水冲上岸的贝壳，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纯净。
　　而且有些贝壳是活的，洗洗干净甚至都可以拿来直接烧烤了。
　　当然了，莫雪遥还是更喜欢那些空的贝壳，她捡了不少自己觉得漂亮的，打算留作纪念。
　　虽然去过俄罗斯，也在火车上看到过贝加尔湖，但亲自走到海边的沙滩上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她从未觉得这世界竟有如此辽阔过，感觉身体中的一切杂质都被这吹来的海风给洗涤了。
　　“咿啊——”莫雪遥深吸一口气，冲着海水大喊了起来，海水拍击着岸边，像是在对她进行着回应。
　　“哟哈——”花银银也跟着喊了起来。
　　“噗，都在喊什么呢？”叶雯朝大家招呼着，“在正式开始烧烤之前，先吃点西瓜吧！这个可是海边沙地种的西瓜哦，很好吃的！”
　　“快来呀，给你们切好了哟。”水稚诗也微笑地喊道。
　　大家纷纷涌了过去，拿起一片西瓜吃了起来。
　　这是黄瓢西瓜，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里也有卖，但价格非常的昂贵。
　　她自己都没有吃过几次。
　　而且因为是从海边运过来的，再加上父亲拿来吃的都是时间比较久了的，并没有现在叶雯请他们吃的新鲜。
　　“唔！原来新鲜的黄瓢西瓜是这个味道！”莫雪遥咂了咂嘴，“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吧，不过多了也没有～这个是今天你们水稚诗老师去种西瓜的人家里买的，都是新鲜摘下来的。”
　　“金黄的西瓜～”叶半夏坐在海滩上，两边的马尾辫跟着她的身子一起摇晃，“鲜甜鲜甜的呢～”
　　“还带着点咸味。”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
　　这么多人分几个西瓜，自然是不够的，但这毕竟只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
　　当柴堆终于燃烧起来的时候，头顶的日轮也终于缓缓往下沉去，有了几分夕阳的感觉。
　　大家挤在了火堆旁，还有点挤不下，本来就不打算亲自烧烤的王佳乐、黄语惜他们几个，就坐在稍微后面一点的位置。
　　反正老师们烤了的肉，也会分给他们的嘛。
　　“哼哼，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专业烤肉～！”王浅语轻哼着，拿起一串羊肉串就放在了火边。
　　“噗，浅语你的烤肉技术……嗯，还是算了吧。”叶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大家纷纷拿了已经串好的材料烤了起来，就算没有烤过的，也想着尝试一下。
　　其中技术最娴熟的当然还是水稚诗了。
　　不愧是家政课的老师，不仅烤的速度快，而且味道也很好。
　　而且她都是十几串十几串一起烤的。
　　就这么捏在手里，好像一点也不重似的。
　　莫雪遥就抢到了一串，这串是五花肉串。
　　金黄的油脂缓缓流淌而下，肥肉酥脆，瘦肉又很有嚼劲，稍微撒了点辣椒面，更是能够提鲜不少。
　　“怎么样。”因为太烫还没下嘴吃的李婉言问道。
　　“嗯超好吃的！”莫雪遥一边哈着气一边回答道，“就是、就是有点烫！”
　　“慢点吃慢点吃，准备了很多的呢。”水稚诗忍俊不禁地说道。
　　仔细想想，这么多学生，在这里玩那么长的时间，那得是一笔多么大的开销啊？
　　一般来说也就是让学校负担还好一点，而这可是班主任叶雯自己出钱的。
　　也从侧面证明了她到底是多么的有钱……
　　这么有钱却还要做老师，果然是真正的爱好吗？
　　夕阳渐渐沉坠，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些许的星辰。
　　明明它未完全落下，但天空的另一边却已经有了一轮皎洁的月亮缓缓升起了。
　　海边的天空，似乎比城市里的天空更广阔。
　　海边天空的夜晚，明明没有城市中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但却感觉比城市夜晚的天空更璀璨。
　　烤肉的速度不紧不慢，吃饱了的就让开位置让其他人吃。
　　最后围聚在旁边的，反而变成了最开始被‘排挤’到最外头去的男生们了。
　　“小遥遥～”花银银甜腻腻的声音传了过来，而后莫雪遥就看到一只白嫩的小手直接捏着一块刚才剩下的西瓜凑了过来。
　　“干嘛啊？你手上都是沙子。”莫雪遥有些嫌弃地说道，但还是张开了小嘴。
　　“诶嘿，好吃吗？我抢到的哟！”
　　“你抢到的……？”莫雪遥扭过头，看见李红染和高缘正在争夺着最后一块西瓜，就连一向文静的雪先生竟然也大笑着参与到了其中，还有茶离和鲁程媛这样平时就很活跃的女生。
　　“噫——这个西瓜该不会是掉到地上去过的吧？”
　　“没有啦，顶多只是我用嘴叼过的而已。”
　　“噫——！你的口水！”
　　“哼哼，怎么样，吃了我的口水就是我的人了哟。”花银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遥遥，吃饱了吗。”李婉言也凑了过来。
　　“差不多了吧，要是还有羊肉串的话，我还想再吃一串。”
　　“给。”一只手伸了出来，莫雪遥顺着手臂看向它的主人，发现是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端木济，察觉到莫雪遥的目光时，他将脸微微扭向了别处，“我刚烤多了，吃不下了。”
　　“哦哦，多谢啦，小济。”莫雪遥顺手接了过来，也不客气，就这么直接塞进了嘴里。
　　“呼啊——”最后一根签子莫雪遥并没有丢掉，就这么捏在手中把玩着，她舒舒服服地想躺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脑袋没有直接枕在沙地上，而是枕在了一双柔软的大腿上。
　　抬起头，就看见花银银笑盈盈地看着她。
　　想象中糟糕的话并没有从她那漂亮的小嘴里说出口，反而是一阵似乎持续了许久的沉默。
　　或者说不应该是沉默，而是安静。
　　沉默时会有些尴尬，但安静时却怡然自得。
　　其他的学生都打闹了起来，哪怕因为不能说话而融入不进去的黄语惜也在一旁看着他们傻笑。
　　莫雪遥看见天边的星辰又多了几许，也看见那轮夕阳落下得更多了。
　　金黄色的月亮就像是一片金黄色的西瓜，看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时光仿佛在此时停下了它流逝的脚步，一切都慢了下来。
　　虽然其他的学生们吵吵闹闹，但莫雪遥却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听到身后花银银的心跳，也能听到李婉言的心跳……
　　甚至可以察觉到端木济那若有若无朝自己望来的目光。
　　“干嘛啦，端木济？”莫雪遥的大脑根本就没有思考，只是十分随意地问道，“你小子不会喜欢我吧？总是看我？”
　　“噗！”正在喝果汁的李婉言突然咳嗽了起来，把果汁喷到了一旁的沙滩上。
　　就算她已经和莫雪遥住在一起很久了，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说呢，感觉就算是花银银，也绝对不会对男生这么随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印象中好像就连开玩笑的时候都没有。
　　端木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通红，而后他低下了那涨得如猪肝般颜色的脸，用故作低沉的声音回答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嗯——因为我好看呗？”
　　“噗，小遥遥这还没喝酒呢，你就醉啦？”
　　端木济听了莫雪遥的话，忍不住愣了愣，似乎在探寻着自己的内心，最后他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切，自恋狂，我要喜欢也是喜欢墨筱笑那种的。”
　　“笑笑——小济说他喜欢你——！”
　　莫雪遥立马抬高了声音。
　　不过，她的大喊并没有被后面的学生们注意到。
　　这会儿大家都完全放开了，在平时里，很多人绝对没有这么闹腾过。
　　只有在这没有其他人的海边，大家才能如此的放松，如此的释放隐藏的自我。
　　“噗哈哈——”这大笑声听得有些耳熟，但仔细一看，竟然是雪先生发出来的，而后就见他被恼羞成怒的鲁程媛狠狠地摁在了沙地上。
　　“好哇小雪！”
　　“怎么了怎么了？”莫雪遥连忙爬了起来，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场好戏。
　　刚才有关注到那边的李婉言轻声回答道：“最后一块黄瓢瓜被雪先生偷走了一半，而且被他吃掉了。”
　　“噗，真的假的？”莫雪遥一脸不敢置信，“小雪有这么皮的吗？”
　　“刚才鲁程媛说，男生就应该像雪先生一样绅士一点，然后他就自己加入到抢西瓜的队伍里去了。”
　　“诶？这还真有点小雪的幽默呢。”
　　“什么幽默。”李婉言不解。
　　“反其道而行之的幽默。”莫雪遥轻笑，“或者说，跳脱常理，充满了创造性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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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夜晚的海滩

　　在H市里的时候，也能看到天空的星辰，但远远没有这般璀璨。
　　抬眼望去，仿佛是将星河披在了身上，随手一抓，似乎就能抓住几十上百颗。
　　没有城市的光污染，也没有环境的破坏。
　　这就是一片远离凡尘俗世喧嚣的净土。
　　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星空。
　　海涛的声音和森林那边隐约传来的蛐蛐叫声遥相呼应着，像是一曲一刻也不停的交响乐。
　　花银银的大腿枕起来比李婉言的更舒服，大概是软乎乎的并不那么结实的缘故吧。
　　在她的身上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奶香，混杂着刚才烧烤时沾染上的气味。
　　“完全无法想象，小雪竟然是那样的人！”鲁程媛气鼓鼓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呢。
　　然而事实上只是抢了块西瓜而已。
　　“我抢西瓜的技术还不错吧？”雪先生带着几分调侃地问道。
　　“啧，拿过去之后，一秒钟就把西瓜啃完了……你也真是……”
　　“这就是高手啊！”高缘在一旁奉承道。
　　“小雪平时看起来可不是这样的。”
　　“偶尔也要活泼一点嘛。”雪先生轻笑着回答道，“难道你们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在大多数时候，虽然不算严肃，但都比较正经吧？”鲁程媛歪了歪脑袋。
　　莫雪遥的黑色连衣裙上已经沾染了许多沙粒，不过其他人也差不了多少，在海边玩，想要不弄脏衣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半夏‘啪嗒啪嗒’地扯着她背带裤的裤带：“在大家看来，雪先生应该一直都是比较绅士的那种吧，很少会和女孩子争抢什么的。”
　　“没有啊。”雪先生有些茫然，“我只是觉得很多事都没什么好争抢的。”
　　“咦——？”
　　“是啊，小雪不是也不和我们男生争抢啥的嘛。”高缘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个男人对女人绅士其实并不是好事。”雪先生又正经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他将女性当做了弱势群体，谦让只是表达自己气度和怜悯的一种方式而已。”
　　“难道女孩子不是弱势的那一方吗？”鲁程媛斜睨着他。
　　不过这次回答她的不是雪先生，而是正往火堆里添柴火的茶离：“错了错了，女性如果想要和男性平等，就不应该把自己放在弱者的地位，更不能既要享受平等的权利，又要享受对弱者的照顾。”
　　“对。”雪先生点了点头，“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一直是平等对待的，这才是新时代应该有的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那种事儿，可能嘛。”鲁程媛撇了撇嘴。
　　“或许，确实不太可能哦。”叶雯靠在了秋易的肩膀上，“事实的情况应该要么是男人强势，要么是女人强势，想要刚好平等，那除非是男性和女性在生理上都没有差异了。”
　　仔细想来好像也对，毕竟如果都是一种性别，那么就自然就实现平等了。
　　这里的平等当然不包括身份、地位所带来的不平等，只是说性别方面的平等而已。
　　“雯雯，以前我们还小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也是这样在海边，一大群人。”
　　“唔……记得啊，那个时候好像是别墅刚造好吧？然后请了很多附近的村民来庆祝。”叶雯摸了摸下巴，“啊，是了，本地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会在夜晚的篝火旁边玩一种比拼力量和技巧的游戏。”
　　“怎么玩？”李红染来了兴趣。
　　“就是，嗯……来，秋易，我和你做个示范。”
　　“噢。”秋易喝了两瓶啤酒，好像有点微醺了，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双腿前后分开少许，然后用右脚的脚尖抵住叶雯的脚尖。
　　“这样子站好，然后手和手握在一起，再对对方使力，只要对方失去重心站不稳了，便算赢。”叶雯讲解道。
　　“啊，这个有点像训练力量和平衡的感觉啊？”李红染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有没有人要和我试试的啊？”
　　“你那蛮力就能把人推赢了，谁和你来啊……”鲁程媛有些无语。
　　“我来！”同样身高很高的秋元绫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虽然两人十指相合，但却完全没有暧昧的感觉，反倒感觉二人之间求胜的火药味很浓。
　　在下半身不允许动的情况下，只能晃动上半身，但实际的画面却有点像菜场门口两个老太太吵架似的——互相推搡。
　　秋元绫虽然有身高优势，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毕竟李红染那一身肌肉可不是光放着好看的。
　　在场的所有人里，应该都没有能赢过李红染的人。
　　所以这家伙干脆就被晾在了一旁，倒是其他人兴致勃勃的互相尝试了起来。
　　“小济，来试试吧。”雪先生喊上了和他身材差不多的端木济，或许是察觉到他一直处在边缘，无法融入到群体中的样子。
　　即使是黄语惜，也只是不能说话而已，大家还是经常会和他通过白板聊上几句的。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一本正经的遵守规则，玩到后面时，就乱来了，甚至从互相推搡变成了摔跤。
　　高缘和吕伯伦俩人在沙滩上滚了好几圈，身上、头发上都沾满了金色的沙粒。
　　“诶呀呀～”叶雯有些怀念地眯起了眼睛，将脑袋枕在了水稚诗的大腿上，把双腿放在了秋易的怀中，“这里真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呢。”
　　“是呀，很久很久了。”
　　“真好。”
　　“什么真好？”
　　“嗯……活着真好。”
　　“噗呲，雯雯在说些什么呀。”
　　“想到高中的生活了。”
　　“那应该是‘年轻真好’吧？”
　　“都有。”
　　玩闹得也有些累了，渐渐的，火堆旁边不再那么的喧嚣，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轻声地闲聊着各种各样的事。
　　有明星的八卦，也有国家大事，还谈到了历史人文……
　　莫雪遥没有加入到聊天中去，她就一直这么躺在花银银那白生生的大腿上，而花银银则一直安静地看着远处的海。
　　星空下的海是深蓝色的，带着十足的神秘，似乎只要走入海中，就会有比高楼还要巨大的生物在海中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夜晚的星辰散发的光芒也不只是白色的，还有其他的颜色，比如紫色、蓝色……
　　不过大多都比较淡，所以得要足够澄澈的天空外加上看得足够仔细才能够发现。
　　当星空看得久了，就会觉得自己好像在跟着星河旋转，仿佛已经置身于无垠的宇宙中了。
　　“银银在看什么？”莫雪遥的目光已然聚焦在星空中。
　　“海面的远处是一片漆黑的，漆黑的海面下的海底也是漆黑的，海底的最深处，到底有什么呢？”
　　“可能会有一些至今没有被发现的史前生物吧。”
　　“海底的巨兽——真是让人充满了好奇呢。”花银银撩了撩黏在脸上的鬓角。
　　“海底什么的，终究也只是在地球上而已啦，我更好奇的是，星空的深处有什么，宇宙之外又是什么，外星人到底存不存在什么的。”
　　“说不定月亮其实就是一架大型宇宙飞船哦。”
　　“那么嫦娥就是驾驶员咯？”莫雪遥打趣着问道。
　　“吴刚是负责动力核心供应的。”
　　“玉兔是主机系统？”
　　“嗯～！”花银银用力地点了点头，而后，她又问道，“小遥遥，如果给你下面几个选择，你会选哪个？”
　　“哪些选择？”
　　“一个呢，是成为千万富翁，一个呢是长生不死但是会老，还有一个呢则是可以永葆青春但还是会老死。”
　　“千万富翁吧？”
　　“诶？小遥遥竟然不选后面两个嘛。”
　　“那你选什么？”
　　“要我选的话，肯定选永葆青春啦！这样到老都是年轻的模样。”
　　“你才几岁啊……”莫雪遥伸直手臂挠了挠花银银的下巴，“想那么多，有钱才好啊，有钱可以做很多事情，光长得年轻有什么用。”
　　“噫。”
　　“噫什么噫啦，我觉得吧，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实现自我价值，总想着好看什么的，也太肤浅了吧？”
　　“好哇，小遥遥竟然敢说我肤浅！”花银银不客气地挠起了她的痒来。
　　“噗呲——哈哈哈哈……”莫雪遥被挠得满地打滚，“别闹了，哈哈……”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叶雯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大家应该都吃饱了吧？”
　　“吃饱啦——”高缘带头拖着长音回答道。
　　“已经九点钟了。”
　　“这么快！”王佳乐一脸惊讶，“我怎么感觉才刚天黑呢？”
　　“我也这么觉得。”轩安宜抿嘴笑道，“大概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吧。”
　　“嘛，安心安心，在这里还要待小半个月呢，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去更多的地方玩啦。”叶雯扭了扭身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回别墅吧，大家今天应该也累了，毕竟路上那么长的时间，然后又在这里玩闹了那么久，洗洗就可以睡啦，不想自己洗衣服的可以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水稚诗老师——她会帮你们分类丢到洗衣机里的，衣服有注意事项的记得提前说，好啦，收拾收拾！”
　　这充实的一天，终于迎来了将要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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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在浴缸里睡着了

　　莫雪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知道入浴剂这种东西，同样也是第一次知道入浴剂的种类相当繁多。
　　在浴缸旁边的小架子上，就摆了各种‘口味’的入浴剂。
　　没错，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可以泡着喝的呢。
　　有木瓜牛奶、咖啡巧克力、原味奶茶、玫瑰花茶甚至还有一包豆腐汤味的……
　　原产地写着‘日本’，看起来像是进口产品。
　　到底是有多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才会发明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入浴剂来啊？
　　“要不放豆腐汤味的？”花银银好像很想尝试的样子。
　　“算了吧……还是就普通的木瓜牛奶好了，那个看起来正常一点。”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泡澡之前当然得先把身子冲洗干净，和花银银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被她入侵浴室基本上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
　　对她……莫雪遥几乎都有些习惯了。
　　有时候莫雪遥都不把她当一个女孩子来看，而是当做一个调皮的熊孩子看待。
　　换一个视角，换一种目光，也就不会感觉到那么害羞了。
　　花银银放下入浴剂，然后就任由温水灌入浴缸里，等她们俩淋浴结束，差不多也就灌好水了。
　　“小遥遥，我来啦～”花银银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一下子就钻了进来。
　　白生生的身子晃得莫雪遥有些头晕，她将脑袋扭向了一旁，盯着瓷砖说道：“好了好了，快点洗澡吧。”
　　“要不要帮你搓背呀？或者搓搓大腿？保证搓干净哟！”
　　“你又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绝对没有哦，看我真诚的眼睛，真的只是想帮小遥遥搓澡而已啦，小遥遥自己洗澡的时候有没有仔细搓过背呀？”
　　“我会用毛巾自己搓的，你就洗好自己的吧……”莫雪遥说着，往自己身上涂抹上了沐浴露，用大量的泡沫遮掩住了自己的身体，不让花银银能一眼就看光了。
　　但她那滑溜溜的手却没个空，非要往她这里摸。
　　莫雪遥当然不可能让她如此‘放肆’，于是毫不客气的还击，结果就是俩人互相挠痒，笑作了一团。
　　一直到花银银没力气再闹腾了，她们俩才终于冲干净身上的泡沫，一屁股坐进了已经快装满水的浴缸里。
　　俩人坐进里头，里面的水就‘哗啦啦’地往外溢出。
　　乳白色的液体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牛奶浴的感觉。
　　甚至能够闻到淡淡的奶香。
　　“这个能喝吗？”花银银很好奇地用手指蘸了蘸洗澡水，然后放到舌头上舔了一下。
　　“喂，不要乱喝啊！”
　　“没关系，美少女的洗澡水是无毒的！”花银银一边说着，一边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宽敞的浴缸足够让两个人躺在两头，脑袋可以枕在专门的凹槽处，就是稍微有些硬，如果是软垫就好了。
　　但要是软垫的话，可能很容易就烂掉了吧。
　　泡在浴缸里，一天的疲倦都仿佛消失不见。
　　莫雪遥再一次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快乐。
　　每天都可以这样泡澡，那也太享受了吧。
　　如果是她一个人独享这个浴缸那就更好了。
　　感觉在这样温暖的水中，整个大脑都放空了。
　　轻飘飘的像是在云端一般。
　　花银银盯着莫雪遥的脸，似乎觉得这乳白色又不透明的入浴剂有些碍事。
　　不过她还是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唯一的遗憾是，浴缸这里没有窗户，不然一边躺在浴缸中，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简直就是神仙似的日子了啊。
　　雾气在浴室里蒸腾着、弥漫着，让四周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当莫雪遥泡得肌肤有些发红的时候，她终于从浴缸里爬了出来。
　　身子重新回到空气中，只觉得没有了水的浮力后，身体有些沉重。
　　“银银，你还要继续泡吗？”莫雪遥问着，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再望去，发现花银银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竟然在浴缸里睡着，这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有些慌张地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鼻息稳定……看来只是单纯的睡着了而已。
　　难怪她今天都不怎么闹腾，看来是真的有些疲倦了。
　　“醒醒，醒醒。”莫雪遥推了推她的身子。
　　“唔姆……嗯……？”花银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坚持不到三秒钟就又合上了。
　　“醒醒啊，要睡去床上睡啊。”莫雪遥无奈地揪住了她的脸颊，对着她的耳朵大喊道，“起来——！”
　　“啊诶……困……”花银银含糊不清地嘟哝着，抬起了双手，“小遥遥……拉我起来……”
　　“嘿——呀——！”莫雪遥费劲地将她从浴缸里拉了起来，“好重。”
　　“才不重呢……”她小声反驳着，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搭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莫雪遥是连抱带拖才将她放回到床上。
　　睡着了的人感觉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得要命。
　　将她丢到床上后，莫雪遥才自己穿上睡衣。
　　而她自己也困倦得要命了，只有力气给花银银裹上浴巾，而后就钻进了被褥里。
　　中央空调已经开了起来，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冷了。
　　花银银就像只八爪章鱼似的抱着莫雪遥，身子还不安分地乱动，本就没有裹好的浴巾就这么滑落了下来，二人的肌肤亲密的接触在了一起。
　　当然了，莫雪遥此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毕竟当一个人很困倦的时候，无论是食物还是美色，都起不到任何诱惑了。
　　她现在想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睡觉，有什么事儿等到第二天天亮了再说。
　　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沉入了梦境中。
　　她甚至梦见自己在睡觉，可想而知到底是有多困了。
　　而这梦见自己在睡觉的梦境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往下沉了些许，让她梦见自己在睡觉时梦见自己在做梦……
　　做梦做到这种程度，就会感觉灵魂好像都已经脱离了躯壳，即使隐约间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无法从梦中醒来。
　　这样的梦境有些朦胧模糊，感觉看什么都不真切的样子，有时候还感觉那些场景好像是由一块块马赛克构成的一样……
　　她稍微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公园门口，身后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但当她走过去的时候，却会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所阻挡。
　　和街道不同的是，身后的公园一片漆黑，像是荒废许久的样子。
　　连路灯都不怎么亮了。
　　十盏里面，可能只有一盏是亮着的。
　　而且即使是亮着的灯，也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在莫雪遥看来，这是一座奇怪的公园。
　　隐约间，似乎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她顺着这声音往里走去，就看见一个小男孩儿正坐在一架生锈的秋千上晃动着。
　　当看到莫雪遥的时候，他却忽然慌了神：“你是谁？”
　　“呃？”
　　“你不是我……你……你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啥啊？”莫雪遥完全没搞懂。
　　“你……你走错梦境了，这里不是你的梦境，快离开，快离开。”
　　“那这是谁的梦境啊？”
　　“这是过去曾经有人做过的梦境……我在等她回来，想见她一面。”
　　“哦？”
　　“不过她还是没有回来，或许已经不打算回到这座城市了吧。”
　　莫雪遥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梦境或许本就不要什么逻辑，随着小男孩儿那句‘快走吧，这里不是你的梦’说出来之后，梦境就开始崩塌了。
　　而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花海。
　　她看到一个酷似自己的小女孩儿在花海中奔跑着。
　　不过，她可没有小女孩的记忆，在她小时候，那可都是以小男孩的身份生活着的呢。
　　“欢迎欢迎～欢迎来到我的梦，也是你的梦，我是你，你也是我。”
　　“我的梦这么快乐的吗？”
　　“这是最深层次的梦哦，是你内心深处真正的场景。”
　　“哦……？”
　　“你的心境就和这里一样。”
　　“奇怪的梦。”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感觉脸颊上有些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着自己。
　　于是，她就从这深层次的梦中一层一层往后倒退，直到睁开眼睛，回到现实。
　　然后她就看见一双脚丫放在了自己的脸旁，裹在花银银身上的浴巾早已被踢到了地上，而她晚上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的，直接换个方向，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变向了。
　　这会儿她抱着莫雪遥的腿睡得正香，甚至还把脚丫子含在了她的嘴里。
　　如此滑稽的场面，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这家伙就不觉得脏吗……
　　“花——银——银——”
　　“唔姆唔姆，好吃……好吃……果冻好吃……”
　　“我的脚不是果冻啊！”莫雪遥把自己的脚抽了出来，“你睡觉的姿势也太夸张了吧？”
　　“呜呜……果冻没了……”她还在梦里没醒来呢。
　　莫雪遥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从床上爬了下来，将她重新摆正，然后把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
　　这家伙一件衣服都没穿，就不觉得身子光溜溜、凉飕飕的吗？
　　“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我。”李婉言淡淡地说道。
　　“怎么了啊？”
　　“吃早餐了，一起下楼吗。”
　　“哦哦，等我一下吧，我先洗漱洗漱。”莫雪遥说着，将房门拉开了让李婉言走了进来，跟着她一块儿的还有王佳乐。
　　“嘿嘿，银银！”王佳乐猛然掀开她的被褥想吓她一跳，但却看到了一只白白糯糯的‘甜粽子’。
　　李婉言飞快地将房门关上，将高缘那猥琐的视线阻挡在了外面。
　　“噫——小遥，你昨天晚上都和银银做了什么啊？”
　　“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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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海边的雷雨

　　2000年7月6日。
　　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早上的海边并没有迎来朝气蓬勃的太阳，也没有看到那一碧如洗的蓝天。
　　莫雪遥穿过走廊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的反而是乌云密布的天空，和那波涛汹涌的海面。
　　大海掀起高高的浪花，然后重重地拍击在沙滩上，就像有一只巨大的鲸鱼在海面下翻转着身子一般。
　　“轰隆——！”一道巨大的电光划破天空，过了足足一两秒，才听到一阵短促的雷鸣声。
　　昨天在海边玩闹得也够了，莫雪遥倒是不怎么想出门，这样下雷雨的天气倒是很适合在家里好好休息。
　　“呼啊——”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旁和她一起走着的是李婉言和王佳乐。
　　花银银睡得像头猪一样，怎么也叫不醒，干脆就任由她继续睡去了。
　　“小遥，银银晚上睡觉不喜欢穿衣服的吗？”王佳乐好奇地问道，她的表情看起来过于天真，以至于不知道是装着故意调侃，还是真的感到好奇。
　　“大概是吧。”
　　“还好没和她一个房间，不然晚上太尴尬了吧？”王佳乐一副十分庆幸的模样。
　　莫雪遥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惜她没得选择。
　　不要觉得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不穿衣服睡觉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换作男生好了，就算是死党，要是对方不穿衣服睡觉，另一个人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但话又说回来，女孩子这么做终归是比男孩子要好一点，毕竟男孩子要是半夜忽然发现被褥被对方顶了起来，那可真是有够尴尬和害怕的。
　　莫雪遥转了转眼珠子，还是为对方开脱了一下：“主要是昨天晚上她在泡澡的时候睡着了，所以我就只是给她裹了浴巾，然后浴巾大概是晚上睡相太差，被她给蹭掉了吧。”
　　“哦～难怪。”王佳乐似乎感觉轻松了一点，或许是觉得对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变态？
　　时间不算太早，不过大概是昨天太累的缘故，很多人都还在睡觉。
　　叶雯也没有刻意去把大家叫醒，李婉言也是醒来到了楼下才知道已经有早餐可以吃了。
　　“哟，下来啦？”正在享用着早餐的叶雯朝她们挥了挥手，“来来来，有没有人海鲜过敏的？没有的话就都尝尝海鲜粥吧，这可是海边城市才有的特色早餐哦～！”
　　“海鲜粥！”王佳乐顿时两眼放光，“我超喜欢的！”
　　｢真的很好吃！｣已经吃过早餐了的黄语惜坐在沙发上，举起了手中的白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很受老师们的喜欢，太阴和天音二人就围坐在他身旁，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太阴都若有若无地对他表示亲昵，而天音更是一直拉着他玩一种不用说话的拍手游戏。
　　虽然三人都不算小孩子了，但莫名有一种小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的错觉。
　　餐厅并不在客厅里，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别墅，才会将独立的房间作为餐厅使用吧？
　　“看起来就像是贵族们吃饭的地方。”莫雪遥揉了揉眼睛，感觉还有些没睡醒，“好长的桌子……要是一群人吃饭的话，感觉根本夹不到菜啊。”
　　“如果是西方的那种分餐制，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呐。”王佳乐左右看了看，寻找着盛放食物的地方。
　　“水老师好。”莫雪遥朝在她们后头走进来的水稚诗打了声招呼。
　　“早餐想吃什么呀？”
　　“有什么吗？”
　　“嗯……大部分不复杂的都可以做。”
　　“现做吗？”莫雪遥愣了愣，“太辛苦了吧？”
　　“没关系啦，做菜就是我的爱好哦。”水稚诗轻笑道，“现在还有海鲜粥，菜的，要不……虾仁生煎？”
　　“啊，都行。”莫雪遥不好意思提出什么要求，更何况这食物已经相当丰盛了。
　　这只是个早餐而已啊。
　　三人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才占了整张长桌一点点的位置，感觉相当的空旷。
　　“在这样的桌前吃早餐，还真是充满了仪式感啊……”莫雪遥忽然打趣道，“乐乐，你家什么时候会这么有钱啊？”
　　“噫，估计是不可能了，我家只要能买得起一栋小别墅我都心满意足啦！”
　　“我连别墅都不想，只要家里足够宽敞就行，最好是两层的那种就可以了。”
　　李婉言托着腮帮看着莫雪遥，并没有参与到话题之中。
　　“噫，班长看着小遥都看入迷惹。”
　　“婉言不都经常这样看着我发呆的嘛？”莫雪遥自夸道，“你在没事情做的时候，如果让你选择看什么地方发呆，你肯定会选择风景好的地方发呆吧？而有我在的地方呢，就是风景好的地方了。”
　　“噫——！！”王佳乐一脸嫌弃，“小遥你都快和银银一样自恋啦！”
　　“哼哼，那是事实嘛，自信的人才会好看啦！”
　　“那也得看天赋的好不好……”
　　正聊着，水稚诗就将三碗海鲜粥和三碟生煎包端了上来。
　　一碟是五个。
　　对于女孩子而言，已是足够了。
　　“太多啦……”王佳乐甚至还觉得自己吃不下。
　　说起来，这生煎包也确实挺大的。
　　“辛苦老师了。”李婉言礼貌地说道。
　　“水老师在这里感觉就像保姆一样啊……照顾我们那么多人。”莫雪遥的话刚说完，李婉言就咳嗽了两声。
　　在这个年代，说不是保姆的人是‘保姆’，有时候其实是带着几分侮辱性质的。
　　“那当然啦，不过以前人还要多，现在的话，雯雯和太阴她们也会给我帮帮忙，也不是很累啦。”水稚诗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笑道，“偷偷告诉你们哦，以前我是这里的女仆之一呢。”
　　“诶？女仆？”莫雪遥怀疑自己听错了，“那种东西现在还有吗？”
　　“嗯，是以前的时候有，其实大概和丫鬟差不多吧，不过雯雯的父亲比较喜欢西方文化，所以我们就叫女仆，而且那时候也有穿女仆装的呢。”
　　“合法吗？”
　　“噗呲，嗯，我也不知道，不过，雯雯的父亲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哦，没有他的话，我们也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水稚诗温柔地笑道，见大家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接着说了下去，“那个时候，雯雯父亲还经常住在这里，我们很多女仆，其实都是他收养的孤儿，那个时候连福利院都不多，很多孤儿都只能在街边乞讨。”
　　“所以……”王佳乐没把话说下去。
　　“嗯，所以啦，我们被收养后，就作为女仆和雯雯一起生活，她是会出去上学的，而我们也有私人教师，相当于是私塾吧，那个时候我还叫雯雯大小姐呢。”
　　“那现在怎么了？”
　　“现在嘛……现在都是新时代啦，过去的当然就要被抛弃了，所以在女仆们成年之后，雯雯父亲就给她们安排其他地方的工作去上班了，家族企业的事情也很忙，这里就不常住了。”
　　“水老师是唯一一个陪着阿雯的女仆了啊！”莫雪遥恍然大悟，难怪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和平常人不同，像姐姐又像朋友，但还带着些其他的感觉在其中。
　　现在她明白了，大概还是残留着几分从属关系吧。
　　应该纯粹就是水稚诗留下来的习惯而已了。
　　莫雪遥这辈子还没在早上吃过如此奢侈的早餐。
　　虾仁生煎先不说，光是海鲜粥里就有着好几种海鲜。
　　鲍鱼、蛤蜊、海螺蛳、海虾……
　　有的是新鲜的，因为那些新鲜的吃更好，有的则是晒干的，就像蘑菇一样，晒干反而更香。
　　“海鲜太多啦，会不会补得流鼻血啊……”
　　“噗，不会的啦，并不算多，在H市那里吃不到那么多海鲜的海鲜粥，只是因为贵而已啦，在这里的海鲜粥这个量是很正常的呢。”水稚诗轻笑了一声，她好像喜欢看别人享用自己做的食物，“怎么样，好吃吗？”
　　“总感觉最近已经说了太多遍‘好吃’这两个字了……”莫雪遥戏谑道，意思当然是好吃了。
　　“今天外面在下雨诶，有什么活动吗？”
　　“要不要和我一起学做菜？”
　　“啊，那个我……我就算了吧。”莫雪遥讪笑道。
　　“嗯，我想学。”李婉言表示很感兴趣。
　　“夏天的雷雨是很短的，应该不会下太久，下午的时候大概就能去海滩上玩了吧。”
　　“可是湿漉漉的感觉也不舒服，等大晴天的时候，我想去海滩上堆沙堡！”莫雪遥兴奋地喊道，“这个我超感兴趣的！”
　　“我想试试把自己埋在沙子里。”王佳乐歪着头说道。
　　“那你估计会脸被晒黑，然后和身体颜色不一样。”莫雪遥打趣着说道，又喝了两口海鲜粥，十分享受地眯着眼睛品嚼。
　　“完了，在这里天天吃那么好，我感觉我都要胖了……”王佳乐忽然就开始担忧起来了。
　　“噗，那可以锻炼一下哦，地下一层就有健身房和游戏房，不知道路的话可以问一下秋易，他基本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那里面。”
　　“还有健身房？”莫雪遥感觉自己有点麻木了，“要不要那么夸张啊。”
　　“对于这栋别墅来说，那些都是小钱啦。”水稚诗掩嘴笑了起来，“你们把这里当酒店就好了。”
　　“我早就把它当豪华酒店来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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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两个落汤鸡

　　H市，少年宫内。
　　刚才明明还烈阳高挂，但下一秒却阴云密布了。
　　正在维持着一个游乐设施排队秩序的周勇，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倾泻而下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排队的人们四下逃窜，一处处的屋檐下都瞬间站满了人。
　　周勇有点找不到方向，而后，就看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跑来，将一把雨伞罩在了他的头顶。
　　“傻站着干嘛呢？”
　　“啊，蝉哥，咦，你竟然没淋湿？”
　　“这么大的太阳当然要遮阳伞了，下雨了就正好当雨伞用。”天听蝉的伞并不大，伞骨有些直接戳了出来，原本应该罩住它们的塑料帽盖，早已掉到不知哪里去了，为了两人都不会淋到雨，她只能再往周勇这边挤了挤。
　　“这雨来的真是太突然了。”周勇干笑道。
　　“你还说，你看别人不都躲雨去了吗，你还愣在这里淋雨，这么舒服啊？”天听蝉戏谑地笑道。
　　“咳咳！”周勇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站在岗位上，还是该躲雨了。”
　　“那就看别人是怎么做的呀，或者你躲到那些检票员的遮阳棚下也可以——虽然小了点。”
　　“太突然了，一时间没想到，哈哈……”周勇讪笑着挠了挠头。
　　雷雨来得快，但去得却并不快，看这倾盆而下的雨水，貌似是没有马上就停下的意思。
　　屋檐下已经站满了人，天听蝉就带他躲到了树下。
　　树旁有一台扭蛋机，像是专为这个时候而准备的。
　　毕竟在躲雨的时候无事可做，肯定会观察一下它的嘛。
　　这棵树不算大，即使在树荫下，也仍旧有雨水从缝隙里落下。
　　周勇靠在扭蛋机旁，有些无聊地看着上面的图案和文字。
　　“一块钱一个，呃……要不要试试……”
　　“浪费钱。”天听蝉评价道。
　　“但是能获得一个惊喜嘛！”周勇说着，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塞了进去，在咕噜咕噜的一阵转动后，一枚扭蛋滚了出来。
　　拆开外面那个廉价的塑料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廉价的弹弹球，周勇一脸‘亏本’了的神情：“哎呀，怎么是弹弹球！”
　　“不是挺好的吗，里面有一只小猫的图案，还挺可爱的。”
　　“你喜欢吗？送你？”
　　“我可不要。”天听蝉掩着嘴笑，一只手没握住雨伞，被迎面吹来的大风直接给吹跑了。
　　没了伞之后，这小小的树荫已经挡不住狂风暴雨了，而大风又将雨斜斜地吹来，淋了俩人一身。
　　天听蝉慌张地跑去追伞，但雨伞却被风吹得更远了。
　　“蝉哥，你这样会淋湿的啊！”虽说树荫不大，但好歹有点效果，可这追出去了，那就等于是穿着衣服在沐浴喷头下洗澡了。
　　“跑远了！”而天听蝉的眼睛里却只有这把伞了。
　　“我来我来！”周勇赶忙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比她快多了，终于在那把伞将要被狂风卷到天上之前一把抓住，而伞面已经彻底翻转了过来，不过看起来貌似还能用。
　　“谢谢。”
　　“哈，这下我们俩都淋湿了。”周勇站在重新撑起的伞下，开怀地笑道，“不过，还挺有趣的。”
　　“……”天听蝉微微蹙了蹙眉头，雨水将她的衣服已经彻底淋湿，工作服被她脱了下来，里面的白色衬衫也未能幸免。
　　被水浸湿的白色衬衫变成了半透明状，衣服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她今天貌似没有穿胸衣……难道说穿了‘隐形’的那种？
　　周勇大概是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创可贴’。
　　特别适合那些不大，但还是有一点，不穿胸衣会被衣服磨得难受的女孩子。
　　不过它们的名字当然不叫创可贴，只是大多时候造型比较像而已。
　　还好今日天听蝉穿的是裤子，否则周勇恐怕就又要挪不开目光了。
　　要说对她没好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这还是他长这么大，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和自己关系这么亲近的女孩子啊。
　　嗯，虽说已经是大学生了，但姑且还是叫女孩子吧——周勇在心中想道。
　　周勇其实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恰恰相反，他有时候还特别敏感，但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别人对自己的好并不代表是恋爱的那种喜欢，不要自作多情，免得连朋友都做不了。
　　所以他就会经常装作迟钝。
　　至于这之中是否有错过什么，他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唯独对于这一点，他特别的有自信。
　　“看什么呢。”天听蝉有些害羞地捂住了胸口。
　　“咳，哈哈，没、没看啥，话说，刚才为什么非要追着雨伞跑啊，这雨伞对你来说很珍贵吗？”
　　“还好吧。”
　　“呃？”
　　天听蝉撩了撩湿漉漉的鬓角，斜睨地看向他：“你该不会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东西就有点深刻的故事吧？难道你觉得这雨伞会是某个过世的人送给我的？”
　　“咳，我看你这么破了还在用，还以为是有什么故事呢。”
　　“现实哪来那么多那样的故事，只是一把普通的伞啦，我来H市后，某一次遇到下雨时，在便利店买的。”
　　“所以是第一次？有纪念意义？”
　　“不是第一次，我也不记得第几次了，之前没伞的时候就淋雨回家，后来感冒了一次，花了很多钱，就决定还是买一把伞了。”
　　“就这……？”
　　“嗯？你还想要什么？”
　　“比如时间久了产生感情了什么的。”
　　“瞎说，我巴不得早点把它换了，这不是没钱嘛，一把雨伞还挺贵的，买菜自己做可以吃好几天了。”
　　“只是心疼钱吗？”
　　“嗯。”
　　“啊，我想多了。”周勇干笑了两声，将刚才扭蛋抽到的弹弹球放在手心里把玩着。
　　“今天下班去我家吗？”
　　“去你家，有啥好玩儿的吗？哦对了，你家不是有台新型号的电视机嘛？我家那台老电视机不支持那个接口。”
　　“什么接口？”
　　“高缘把他的游戏机借我了，得接电视才有画面。”
　　“我家的应该可以。”
　　“那感情好啊，要不把游戏机放你家好了？我今天没带来，明天吧，这样暑假的时候想玩就可以玩了。”
　　“那种游戏机很贵吗？”
　　“应该挺贵的。”
　　“有玩游戏的时间，不如多学习。”天听蝉抿了抿嘴，“时间是很宝贵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偶尔也得放松一下吧？”
　　“……放松。”天听蝉的双眸有些失神，“洗澡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都可以放松吧。”
　　“啊，我觉得那点时间不太够……”
　　天听蝉戳了戳周勇的额头：“那你还不够上进呢。”
　　“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的啊……”
　　天听蝉听了他的话，轻轻咬了咬嘴唇，要不是她从未和周勇说起过自己的事情，恐怕她还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
　　但那颗敏感的心，还是一不小心被触动了。
　　雨在此时停了下来，天空中没有彩虹，只有一轮继续开始暴晒的太阳。
　　“衣服估计很快就干了，第一次觉得大太阳挺好。”周勇伸了个懒腰，朝自己的岗位走去，“下午下班要等你一起吧？”
　　“嗯，一起吧，公交车不是顺路吗。”
　　“好。”
　　望着周勇远去的身影，天听蝉轻轻舔了舔嘴唇，也跟着走了过去。
　　她和周勇差不多在同一块区域，只是稍微相隔了一些距离而已。
　　周勇这边负责的是碰碰车的秩序维护，而天听蝉则负责旋转木马的秩序维护。
　　主要是避免有人插队，导致产生什么纠纷。
　　而且有很多小孩子们自己排队，要是没大人管着的话，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意外。
　　有时候如果人手不足还会要一个人多负责几块地方，那就得来回跑了，虽然距离大多不远，但想象一下自己是一个管上百人的幼儿园班主任，就知道那到底有多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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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货店里，金奶奶今天又当了甩手掌柜，其实她也有来过，不过看到陈程在之后，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像是故意给他和庄莲怜俩人留下一个私人空间似的。
　　你还别说，要是平时陈程可绝对坐不住，但今天却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店里。
　　柜台上摆着俩人的暑假作业，庄莲怜已经自学得比他还好了，有些她理解了，而陈程却没有。
　　不过也有一些陈程知道但她却不知道的。
　　二人就互相教着，倒是其乐融融。
　　虽然没有空调，但电风扇里吹来的风却已经不让人感到热了，唯一的躁动还是从心中传来的。
　　“干嘛呀，总是把手放我大腿上。”
　　“这不是只有一条腿能摸吗。”
　　“另一条就不好摸了？”
　　“那就不是你身上的肉了。”陈程说着，靠近了她一些，二人之间的温度似乎随之而升高了。
　　“别那么近啦，好热的。”庄莲怜有些脸红，不过自己却还是用脸蛋碰了碰他的脸，“好啦好啦，回去再摸好不好？每天摸你都没摸够呀？”
　　“在外面比较有感觉。”
　　“……”
　　“要不要试试晚上去公园……？”
　　“诶？那……嗯……”庄莲怜俏脸通红，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没人的……”
　　“找个人少的呗。”
　　“哼，瞧你得意的啦，好啦好啦，答应你可以，但是，你要好好学习，现在学下面的，我们俩一起做。”
　　“啊——来生意了。”
　　“来生意了那么高兴，你先做，待会儿我再做，有错误一起校对。”
　　“好～的～”陈程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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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个月啦，打滚求月票啦。
　　你们想看哪些角色的故事？都可以和我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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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坐公交车时的莫雪遥和李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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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还没放暑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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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觉睡到中午

　　时间应该已是中午，不过外面的雷雨却还未停，看起来好像仍是午夜。
　　墨竹莜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根本不想起来。
　　昨天差不多是十点睡着的，现在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一点。
　　老实说，一口气睡那么久其实是有点头疼的。
　　不过对于她这个平时一直睡眠不足的人而言，却是相当的过瘾。
　　“老姐……”她翻身拍了拍床铺，身边空无一人，不过也不奇怪，都这个时间点了，姐姐肯定已经起床了。
　　至于之所以没觉得现在是凌晨一点，那是因为手机上的时钟是二十四小时制的，下午一点的显示时间是‘13’，她再怎么迷糊也不可能认错了。
　　这般雷雨天气，让人实在是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
　　虽说中央空调已经关了，但姐姐贴心地开了边角的一小部分窗户，让外面的风能够吹入室内，比开空调还要舒服。
　　夏天最爽快的事情大概就是外面下着雷雨，而你待在家里了。
　　不过，肚子已经‘咕咕’地叫了起来，迫使着她必须得下楼觅食去了。
　　她试着开了一下灯，却发现怎么摁开关都没用。
　　“停电了？”墨竹莜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会发生在如此豪华的别墅里，别说什么备用线路了，就算有一台私人柴油发电机都不奇怪吧？
　　但就目前来看，貌似还真的没有一处开关是有电的。
　　黑暗的环境让她不由地有些心慌，仔细侧耳倾听，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只能听到窗外‘哗啦啦’的雨点声，以及时不时划过天空的雷鸣声。
　　她拿着手机，摸黑洗漱了一番，而后套上轻便朴素的连衣裙推开了房门。
　　这时，恰好有一道闪电划过，透过走廊的玻璃猛地闪了她一下，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差点松开门把手直接钻回到被窝里。
　　走廊中还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
　　也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这让墨筱笑甚至产生了整座别墅中只有自己一人的错觉。
　　再配上那远处漆黑的海岸，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
　　恐惧总是源于未知，以至于墨竹莜踩在走廊的地面上时，忽然吹来的冷风都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此时变成了负担。
　　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凶杀案？
　　一般这种孤零零的别墅发生凶杀案的时候，背景总会出现暴雨和闪电。
　　而且这座别墅的地理位置又是如此的恰好——森林的边缘，大海的旁边。
　　简直是谋杀的最好场所啊，只要无人泄密，甚至可能十几年都不被人发现。
　　而且尸体还可以埋在森林里或者直接抛入海中。
　　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一座被诅咒的古堡，当达成某个条件的时候，曾经冤死在此的幽灵就会重新开始游荡……
　　然后就会开始上演一场附身杀戮游戏。
　　墨竹莜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嗅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了。
　　她越想越害怕，甚至想要尖叫，但却喊不出声来，好像喉咙被死死地封住了一般。
　　“咔哒。”不知哪里传来的声响，让墨竹莜的神经顿时绷紧了。
　　“吱呀——”这个时候，她多希望有一道闪电划过，好让她看清后面到底有什么——因为声音似乎是从背后传来的。
　　她感觉背脊发凉，僵硬在原地几乎无法动弹，十分艰难地才扭过头去，可是漆黑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轰隆——！！！！”就在她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一道炸雷响起，吓得她直接软倒在了地上，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可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而后，她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以及有些沉重的喘息声。
　　那是什么？
　　杀人犯？
　　还是附身了的鬼？
　　此时的她感觉舌头里似乎有些铁锈味在弥漫，心跳都仿佛将要停止。
　　接着，又是吓得她一哆嗦的惊雷，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咿呀啊——”恐惧终于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尖叫了起来。
　　“喂喂，干嘛呀，是墨竹莜还是墨筱笑？刚才没看清，嗯……应该是莜莜吧？”
　　“啊——”尖叫仍在继续，恐惧到极致的她，根本没法听清对方说了什么，甚至她还以为对方说的是‘我要杀了你呢’。
　　“喂，别叫了，再叫就吃了你。”
　　“呜——！”尖叫声戛然而止，随后就是一阵轻微的啜泣，“求、求求你……不、不要吃我……呜……实、实在要吃的话……请、请让我、让我和姐姐在一起……”
　　“姐妹花套餐吗？”
　　“呜！”墨竹莜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发了出来，但却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咕呜，求、求你……不要……”
　　“莜莜今天好可爱啊，想把你吃干抹净。”
　　“咿！！”
　　“干嘛啊，这么激动？”又一道雷光划过，她终于看清了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那是好像也才刚起来，仍有些睡眼惺忪的花银银。
　　她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就这么走出来了，脸上的面油都没有抹匀，以至于看起来一块深一块浅的。
　　“你是真的花银银吗？”墨竹莜却还是感到害怕。
　　“你发烧啦？怎么净说胡话呐？”花银银伸手摸了摸墨竹莜的额头，“干嘛呀，这么害怕的样子。”
　　“真、真的是……花银银？”墨竹莜泪眼婆娑地问道。
　　“是啊。”
　　“那，那你最喜欢调戏的女孩子是谁？”
　　“当然是小遥遥啦！”
　　“最喜欢的部位是？”
　　“有肉感的大腿！”
　　“呼唔，真的是你呀。”墨竹莜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害臊地轻声说道，“那个，被、被你吓得腿软了，快点扶我起来啦！”
　　“胆小的莜莜。”
　　“这种时候肯定会被吓到啊，正常人都会被吓到的啊！”
　　“我怎么就没有？”
　　“说不定就是你的恶作剧呢！”墨竹莜气鼓鼓地说道。
　　“没啊，我也才刚起来，外面的天还是好黑，下午一点和午夜一点似的。”花银银眯着眼睛趴在了窗外，没有梳成双麻花辫的长发被风用力吹起，如旗子般飘动着。
　　“停电了。”墨竹莜靠在花银银身旁，从未觉得她是如此的可靠。
　　毕竟她真的很镇静啊。
　　“停电了吗？哦，好像是。”
　　“你怎么洗的脸……”
　　“有点忘了，好像洗漱的时候还在梦中。”
　　“你这是梦游呀！等等，该不会是你在梦中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你的想象力未免过于丰富了……”
　　“那为什么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花银银摊了摊手，“肚子饿了，总之下楼找点东西吃吧。”
　　“喂喂，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东西啊！”
　　“这有什么嘛，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东西吧？”花银银的回答让人无法反驳，“管他呢，先吃了再说，说不定他们都在楼下睡着了呢。”
　　“为什么要集体在楼下睡觉啦……”墨竹莜嘟嚷着，就听见花银银的脚步声远去了，于是也慌忙地跟了过去。
　　借着时不时划过的闪电走下楼梯，下方的客厅也仍旧是漆黑的一片。
　　墨竹莜拿着那台老旧的摩托罗拉手机，用屏幕散发出的些许微弱光芒来辨认身边的事物。
　　“唔，好像大家也不在一楼大厅呢，会不会在地下室打游戏呢？”
　　“地下室……从哪里进去？”
　　“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万一看到一堆尸体呢？”
　　“喂，别吓人啊！”
　　“噗，嘛、嘛，安心啦，如果真停电了的话，大家也没法打电动啊？”
　　“唔，也是诶。”
　　“有——人——吗——？”花银银忽然开始大喊了起来。
　　而墨竹莜则赶紧捂住了她的小嘴，紧张兮兮地说道：“你干嘛呀，万一招来什么不就惨了！”
　　“噗，不会的啦，只是大家可能在做别的事儿而已。”
　　“这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正常……”
　　一楼什么也没有，地下室找不到入口，二人便又回到了二楼，走向了三楼。
　　“抓住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谁呀？”
　　“啊，是我啊，雪先生。”雪先生回答道，“咦，是墨竹莜，不是墨筱笑吧？”
　　“嗯……我姐姐呢？”
　　“她躲起来了。”
　　“诶！果、果然发生什么了吗？等等，小雪，难道你……！！”
　　“是啊，轮到我来抓，可惜你不是参加游戏的，否则就可以帮我一起抓人了。”
　　“诶？”
　　“是在玩捉迷藏吗？”花银银很感兴趣地问道，“在这么大的别墅里玩捉迷藏，简直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呐！呐呐呐，我也想参加！”
　　“可以是可以，但得等我把所有人都抓到才行。”
　　“那我来帮忙吧～！”
　　“所以，真的就是捉迷藏而已？是因为停电了所以才这么玩吗？”
　　“一开始是这样，不过其实有备用的发电机，但是小遥她们提议依旧把灯的控制闸全关掉，然后在别墅里玩捉迷藏。”
　　“嗯嗯，在这么大的别墅里玩捉迷藏，就和古堡探险一样，特别是这样黑暗的环境呢！小遥遥果然和我一样有品位！”
　　“可这也太黑了吧……”
　　“习惯了就可以了。”雪先生笑了笑，“学会借助闪电来搜寻躲起来的人。”
　　“整个别墅里都可以藏吗？”
　　“是的。”
　　“好——那我来帮你找吧，我先去每一个房间搜查一下！”花银银兴奋的跑远了。
　　墨竹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在雪先生身边。
　　虽然说已经知道是大家玩的捉迷藏了，但她还是不敢一个人单独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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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吓哭了的黄语惜

　　在黑暗里，就连躲藏的人都不知道其他人在何处。
　　黄语惜和带着他一起藏起来的太阴、天音她们俩跑散了，这会儿自己一个人躲在餐厅的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着。
　　虽然他知道这是捉迷藏的游戏，可还是遏制不住的感到害怕。
　　他现在只敢就这么躲在原地，哪里也不敢去了。
　　偶尔划过的惊雷并未让他感到安心，反而每次都被吓得心脏一哆嗦。
　　他是很怕打雷的。
　　也说不上来原因，总之在这样的雷雨天气，平常他绝对是不会一个人待着的。
　　身边有人的话，也不会那么的害怕。
　　或许是他的应激本能比常人更加敏感导致的吧。
　　“呼呼——”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吐着气，在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去想这是来抓自己的人。
　　主要也是因为雪先生是不大可能做出这种恶作剧的事情来的。
　　当他扭过头去的时候，就看见一张被底下灯光照着的脸。
　　那张脸上一块青一块白，还沾着血迹。
　　黄语惜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撞在了桌腿上，恐惧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涌出，他用力地摇着头，却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咦，被吓到了吗？”
　　“呜……”
　　“是我啦，花银银。”
　　“……”哭声停止了。
　　“噗哈哈，小惜的胆子果然很小啊。”
　　黄语惜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趁着打雷的时候拿出白板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几乎都要摁在她胸前了：｢干嘛吓我！｣
　　“哈哈哈，感觉很有趣嘛！”
　　｢我心脏不好！｣
　　“噫，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变态奶牛！｣
　　“喂喂，平时没看出来，你这么毒舌的嘛？”
　　黄语惜扁着嘴，用力晃动着四肢，然后忽然神色一滞，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他捂着胸口缓缓地趴倒在了地上，半天没有再动弹一下。
　　“不是吧？没事吧？小惜、小惜？”花银银顿时慌了神。
　　好半天后，黄语惜才勉强抬起头来，他轻轻咬了咬嘴唇，但这次却连拿起白板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像是喝酒了的人酒劲上来了一般。
　　“有没有关系，要不要去医院？”花银银紧张地问道。
　　“呼唔……”黄语惜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能自己站起来吗？”
　　“唔姆……”回答她的依旧是摇头。
　　“那……我抱你总没问题吧？”
　　“……”黄语惜难受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力气用肢体动作来回答问题了。
　　“真的没事吧？如果过会儿就能好的就点点头，不行的话就不要逞强……”花银银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听了听他的心跳，果然是相当的急促，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连续跑了一万米一样。
　　“嗯……”黄语惜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花银银试着将他抱起来，发现他真的使不上任何力气，四肢就像人偶一样，是松动的，完全是任由别人摆弄的那种状态。
　　虽说花银银自己个子也不高，但好在黄语惜更矮，而且体重也更轻，所以虽然费劲了点，但她还是抱着他勉强走到了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时候，这次是她被吓了一跳。
　　因为身边好像坐着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形玩偶！
　　再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天音和太阴俩姐妹。
　　雷光映出太阴那面无表情的小脸，而一旁的天音就像是没了电池的遥控车一样，完全处于失神的状态，此时的她，比太阴更像没有生命的娃娃。
　　“太阴老师，刚才……吓了小惜一跳，他好像心脏很不舒服，不知道要不要紧。”花银银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
　　太阴轻轻点了点头，将那只冰凉的小手放在了黄语惜的胸口，轻轻拍打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花银银感觉黄语惜的呼吸似乎慢慢平缓了下来。
　　应该是随着时间自然恢复了，他刚才不也说没事的嘛？
　　至于太阴轻轻的拍打他的胸口，大概只是起到一个安慰的作用吧。
　　就像是小时候要睡觉之前，母亲都会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脊或者胸口，让他缓缓入睡一样。
　　“还好还好，看来没事。”花银银没想到吓了一下黄语惜竟然这么危险，虽说平时就和他相处，但他的体质却是弱得超出她的想象了……
　　“怎么样，花银银，你抓到人了吗？”雪先生听到了花银银的声音，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啊，抓到小惜了……还有呃……”花银银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扮人偶却一直没被发现的太阴和天音二人，“太阴和天音老师算吗？”
　　“算的。”
　　“那大概就算……找到了吧？”
　　这么明显的地方雪先生到现在都没发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还是说这俩人的存在感实在过于薄弱了？
　　“呼呀，被抓到了——还以为能再坚持一会儿的呢，不过终于可以放松啦！”天音从刚才彻底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呀呀——一直坐着不动真是好累……！”
　　“竟然是在这里，我都没发现。”雪先生轻笑着说道，但听起来好像却不是这样。
　　一旁的墨竹莜怀疑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了让大家躲得更有趣一些，所以才没有在发现时就立马把人抓住。
　　这一场的捉迷藏玩了许久，毕竟躲起来的人还真是挺多的。
　　有些人还在过程中变换位置，让自己更难被抓到。
　　但随着被抓到的人越来越多，雪先生的帮手也就越来越多，其他人在这样的地毯式搜索下，即使想要躲藏都很难了。
　　半个小时后，终于是所有人都被抓出来了。
　　最后一个被抓到的是莫雪遥。
　　“小遥，你到底躲哪里了啊？”
　　“她躲在浴缸里。”抓到她的王佳乐得意的抱着胸，“我厉害吧，这都被我抓到啦！”
　　“其实我换过好几次位置了，你们都没发现。”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论捉迷藏，我可是专业的！从小我就喜欢玩这个游戏。”
　　“说起来，你们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小孩子都会玩捉迷藏吗？”叶雯忽然发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捉迷藏这种游戏能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来吗？”
　　“为什么？”莫雪遥懒得思考，直接问道。
　　“为了提高生存率。”李婉言推了推眼镜。
　　在这黑暗中，大家围聚在一起，灯还没开，不过恐惧的气氛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花银银脸上的血迹，也就是番茄酱，早就被她洗干净了，免得又把谁吓出心脏病来。
　　实话说，刚才黄语惜被吓成那样子，让她都有点不敢去吓唬别人了。
　　“婉言说的没错，捉迷藏其实就是提高生存率的游戏，古代的时候，经常会出现战乱和抄家，和平年代也会有入室抢劫的劫匪，所以小孩子们从小玩的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就可以让真正有敌人到来的时候，他们也可以习惯性地躲藏起来，毕竟平时就经常在锻炼这种事情嘛～！”叶雯轻笑道，“听我爸说，我家祖上有一位老祖宗，就是很喜欢玩捉迷藏，然后被抄家的时候他就躲了起来，逃过一劫，否则那时候还是小孩的祖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如果不是他躲起来了的话，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啦。”
　　“哦——原来如此！”王佳乐用力点了点头，“所以说，接下来还继续吗？”
　　“好啦，好啦，还没玩儿够呀？要不玩点别的吧？”叶雯轻笑道。
　　“来讲鬼故事吧，这不是雷雨天气时的例行活动吗？”秋易提议道。
　　“鬼故事有什么意思。”花银银撇了撇嘴，“不如玩皇帝游戏呢！”
　　“我觉得还是恐怖故事好。”王佳乐作为超自然现象发现社的成员，对此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要不就两者融合一下吧？”茶离仰起小脸，熟练地被叶雯挠了挠下巴。
　　“怎么融合？”
　　“就，先皇帝游戏，选号码牌，选到的人就要按照皇帝说的做一件恐怖的事情，比如说……一个人去地下室里待五分钟？”
　　“这是亲身体验的恐怖诶……”墨竹莜缩到了姐姐的怀里。
　　“那还可以让人对着镜子做那种请神的游戏？”
　　“当然可以。”
　　“啊，那就这个吧，这个超有意思的！”
　　“还是投票决定吧……我反对。”王浅语带头举起了手。
　　然而最后的投票结果是超过半数想要玩。
　　没办法，只能是少数服从多数，哪怕只是多了一票而已。
　　“我是皇帝！”借着被点燃的蜡烛微光，花银银兴奋地举起了手，“我想想，我选……十三号！”
　　在说出要求之前，拿到对应号码牌的人是无需站出来的，这是为了避免某些人区别对待。
　　“让我想想啊——那就要求十三号穿着裙子……却不穿衣服，从这里跑到车库去再跑回来！”
　　“这算哪门子的恐怖游戏啊喂！”莫雪遥屈起手指，赏了她一个爆栗。
　　“咿呀呀，好痛！小遥遥下手太狠啦！”
　　“谁让你又出糟糕的主意的。”
　　“不行，先不说这里还有男生，跑到车库去要淋雨，是会感冒的。”叶雯摇了摇头。
　　“所以谁是十三号呢？”轩安宜平淡地问道。
　　“我。”端木济缓缓举起手来。
　　“啊——”女孩子们顿时想改变主意，赞同花银银的‘恐怖游戏’环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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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越来越亮的天空

　　“不行，要是端木济按照花银银说的做了，那万一待会儿轮到我们女生了怎么办？”鲁程媛总算还是知道重点在哪里，根本不是不穿衣服好不好嘛。
　　“对对对！”叶半夏用力地点头附和道。
　　所以最后端木济也只是被要求跑到车库里，一个人待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其他人当然也会继续游戏。
　　第二个倒霉蛋就是莫雪遥。
　　“啧，是我吗？会弄湿衣服，好麻烦。”莫雪遥嘟嚷着，全然没把门外的一片黑暗放在眼里。
　　但等她推开门走出去，身后厚重的木门缓缓合上的时候，她忽然就感觉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虽说有电闪雷鸣，有密集的雨点声，可是独自一人身处于未知的黑暗中，还是会让人有些恐惧。
　　特别是关门之后，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门后的喧嚣竟然一点也听不见了。
　　不是吧，别墅的隔音竟然这么好？
　　她在心中嘀咕着，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车库里。
　　车库的小门虚掩着，走进里面的时候，发现端木济正站在车库旁边的落地窗前。
　　是的，就算是车库，也不是全封闭的，旁边还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就像是汽车的展示橱窗一样，也不知道是展示给谁看的……
　　玻璃窗外是别墅的院墙，透过石砖上的栅栏，可以看到一小部分的海和一大片沙滩，以及一小片的森林。
　　天好像开始亮起来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莫雪遥的错觉。
　　“喂，小济。”莫雪遥主动打了声招呼，让这空旷的车库显得不过于寂静。
　　黑暗中只要有聊天的声音，也就能忘记那未知带来的恐惧了。
　　“你也来了？”端木济挑了挑眉毛，在黑暗里，借着微光，他大胆地看着莫雪遥的小脸。
　　“嗯——我也被抽中了啊。”莫雪遥无奈地摊了摊手，整个人靠在了落地窗上，“呼，天好像确实亮起来了？”
　　“嗯，可能快要停了。”
　　“唔，也是，毕竟只是雷雨，下这么多时间已经够久的了。”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斜睨向端木济，“小济，你感觉好像不太合群啊。”
　　“哦……”
　　“难道是没有共同话题？嗯……周勇不在，你貌似确实没什么人可聊的了，毕竟喜欢动漫和特摄的没几个，高缘那家伙也总是腆着脸附和女孩子们的话题，完全没照顾你呢。”
　　“我无所谓，习惯了。”端木济一脸淡漠，然后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开了句玩笑，“你这话说的就像你不是女孩子似的。”
　　“我……咳，我其实也不太能融入得了其他女孩子们的话题啦，嗯——一小部分还行，大多数时候还是只能当个旁听的，我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我小时候可是假小子啊。”
　　“假小子？留着和现在一样的短发吗。”
　　“嘛，还要更短哦，像寸头。”
　　“再短就不好看了。”端木济倒是有些认真的评价道，“这样的短发正适合你的气质。”
　　“是吗？你觉得我长发好还是短发好？”
　　“各有千秋。”
　　“那你喜欢哪一种？”莫雪遥追问道。
　　“短发吧？”端木济有点不太确定，渐渐亮起的天空已经让她能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何处了，所以他此时有些尴尬地将目光挪向了另一边。
　　“喂喂，端木济，我们算朋友吧？”
　　“算吧。”
　　“那我怎么感觉你老疏远我。”莫雪遥双手抱胸的问道，“别总那么自闭啊，朋友之间就应该多交流嘛！待会儿要不要去打电玩？”
　　“好。”端木济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干嘛啊你，脸抽筋了？还是想哭却不敢哭出来？不是吧，邀请你打游戏还这么痛苦啊？”
　　“咳……噗，没有。”端木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将他平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阴郁形象给打破了。
　　“这才对嘛，多笑笑，别总苦着张脸，做人啊，还是要开心。”莫雪遥这么说着，感觉这种相处的方式十分熟悉，下意识就将右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端木济有些不太自在地看了她的胳膊一眼。
　　“啊……呃咳嗯，其实直到初中的时候我都还是大大咧咧的，是……像个男孩子一样，特别喜欢和男生称兄道弟，那个时候我都还喜欢留短发呢！”莫雪遥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故意将他往自己身边搂了搂，“然后我就会像这样搂住他们的脖子，一摇一摆的走路，哈哈！”
　　随后，她才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臂，让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
　　端木济往旁边退了两步，才重新站定身子：“你现在对其他男生也这样吗？”
　　“偶尔吧，毕竟习惯很难改的嘛！”
　　“哦……”端木济将双手插.在了口袋里，“都已经快成年了，应该要保持距离才是。”
　　“啧啧，装什么呢啊！”莫雪遥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明你年龄比我还小点吧？”
　　“……”
　　“天好像完全亮了。”莫雪遥的思绪一下子又转到了别处，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雨也渐渐小了下来，直到云雾被拨开，一轮金色的太阳高挂在了空中，让人才猛然想起原来现在才不过是下午而已。
　　“喂，你们两个，在里面要待多久呀？”门口传来了王佳乐促狭的笑声，“等了你们俩半个小时啦，还在这儿待着呢，上瘾啦？”
　　“啊？半个小时了？”莫雪遥惊讶地问道，“这么快？”
　　“看来聊得挺愉快的咯？哼哼～”王佳乐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得了吧，这家伙和闷葫芦似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和他聊一点也不愉快，所以我才惊讶竟然这么快就过去半个小时了啊。”
　　“哎呀呀，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狡辩～”王佳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莫雪遥！游戏已经结束了哈！”吕伯伦站在王佳乐身后大喊着，顺便抱住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不过外面都是水，今天好像是不打算出门的了。”
　　“哦，那他们打算干嘛？”
　　“男生和女生们玩的东西不一样，高缘已经拉着李红染他们先去楼下的娱乐室了。”
　　“那你们俩呢……噫，你们俩你侬我侬的看得好恶心，去去去，你们俩一边亲密去。”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走吧，小济，咱们也去打游戏？”
　　“遥遥，过来帮忙揉面团吧。”然而就在她走进别墅里的那一瞬间，就听到了李婉言的招呼声。
　　“啊……”
　　“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披上围裙的李婉言凝眉看向她。
　　“我想打游戏……”莫雪遥讪笑。
　　李婉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诶嘿，走啦走啦，小济，我们下去玩！不知道机子够不够……”
　　刚推开地下一层娱乐室的大门，就听见一大群男人的呼喊声。
　　“我草草草草——”
　　“你妈！”
　　“还有谁！”
　　制造噪音的人主要是高缘和秋易，还有个李红染，这家伙对格斗游戏也挺感兴趣的样子，这会儿正在和高缘对战。
　　大家玩的都是雨空大乱斗，莫雪遥严重怀疑是秋易带了游戏软盘回来，把游戏安装在了游戏机上。
　　但这个前提得是这里的游戏机都不是那种专用游戏机，而是类似电脑可以存储其他游戏的游戏机才行。
　　后者貌似要比前者更贵？
　　但这里一口气就有三台。
　　后面还有三台液晶显示屏的电脑——这莫雪遥都还是第一次见。
　　薄薄的液晶屏幕，看起来就比学校里那种大头显示器要高端了许多。
　　秋易正在和雪先生对战，二人正战得势均力敌。
　　而莫雪遥可是知道，雪先生没怎么玩过这款游戏的。
　　简直就和当时李婉言玩的时候差不多。
　　难道俩人都有这方面的天赋？
　　还是通过什么其他的办法取巧？
　　“还剩一台，正好我和你打。”莫雪遥一屁股坐了下来，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秋老师，硬币在哪儿？”
　　“啊啊？啥？”正专心打游戏的秋易没时间思考其他事情，直到终于将雪先生击败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呼，哈，赢了，小雪厉害啊。”
　　“秋老师——游戏币——在哪里——”
　　“啊，在那个抽屉里，全部都是游戏币。”
　　“用完了怎么办？”
　　“用完了就用钥匙打开把游戏币拿出来继续用就行。”秋易回答着，又投入了第二回合的战斗中去了。
　　“小济，快去拿游戏币。”
　　“为什么是我拿？”
　　“因为我是你大哥啊？”
　　“……”对于莫雪遥这种随便占别人便宜的自称，端木济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无语，不过他最后还是拿了一筐的游戏币过来，这绝对是超级过瘾的事情。
　　无论在学校里还是在游戏机房里，莫雪遥可都从未这般玩过。
　　游戏币投下去的清脆声响让她不由地愉悦了起来。
　　“come！”她将感觉有些碍事的裙摆往上卷了一点，催促道，“小济你快选角色啊！”
　　“哦……”端木济的声音有些恍惚。
　　而莫雪遥却毫无所觉。
　　玩一个下午的游戏，当然是放假才有的特权——对于学生而言。
　　同时，因为平日里玩不到，所以如果能一口气玩一个下午，那实在是太过瘾了，至于之后会不会腻？
　　那就等玩腻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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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揉面团

　　放假的时光，并不在乎玩了什么，又或者去了哪里。
　　真正美妙的假期，是享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快乐和那份怡然自得的悠闲。
　　而无所事事，也正是假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正因为平时总是有做不完的事儿，所以在假日的时候，才想要什么都不做呀！
　　重新通电之后，大家也就做起了各自的事情。
　　像莫雪遥他们就在楼下打游戏，还有的则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还有一起帮忙做着料理的。
　　今天水稚诗打算给大家做不同口味的面包，比较喜欢做菜的女孩子们就都来帮忙了。
　　一半是帮忙，一半也是玩闹，这么多人在一起，哪怕是揉面团，都会变成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
　　“咦，轩安宜是打算自己打奶油吗？”正在揉着面团的水稚诗笑着问道。
　　“嗯，我看到冰箱里有盒装的纯牛奶，就擅自拿出来用了。”轩安宜一边搅动着筷子一边回答道。
　　“没事的呀，那些牛奶本来就是拿来打鲜奶油的，还有，不要用筷子，有专门的工具的啦，用筷子太累了吧？”
　　“果然应该是有的吗？电动的还是手动的？”
　　“电动的哦。”
　　“真齐全呢～”轩安宜放下了筷子，“那就可以省很多力气咯～”
　　“看起来你在家里也经常做各种点心？”
　　“嗯，不过我家的器材不够齐全，烤箱也没有，平时只能用电饭煲或者微波炉凑合一下，打奶油也得用筷子，不过我倒是已经习惯了。”
　　“噗，这份耐心我不如你呢，我可是坚决拒绝用筷子打奶油的。”水稚诗掩嘴轻笑道。
　　“老师！”茶离捧起了自己和面的铁盆，“这样差不多吧？”
　　“嗯嗯，这样就可以了，一定要把面和匀了才行。”水稚诗点了点头，“在家有做过吗？”
　　“没，在家最多做过馒头，而且还发酵失败了。”茶离用没有沾到面粉的胳膊肘撩了撩鬓角的头发，“啧，头发老是滑下来，好烦。”
　　“有帽子的，但是戴着可能会比较闷，要不还是用发卡夹住吧。”
　　“呼，算了算了，凑合一下好了……”
　　“可以做肉松面包吗。”李婉言盯着手里已经揉得相当漂亮的面团问道。
　　“当然可以啦，家里的材料是齐全的哟，哇，李婉言做得可真不错，不愧是班长！这个面团的表面好光滑～”水稚诗笑着赞扬道。
　　“嘿咻嘿咻，老师！我的面团怎么那么黏呀！”花银银高举起了手。
　　其他三位女生都是平时就对料理感兴趣的，唯独花银银算是个例外，她大概只是觉得有趣，过来凑热闹的而已。
　　“你水加太多了……”水稚诗瞧了一眼，“我再帮你加点面粉进去吧。”
　　“唔姆唔姆……”
　　面团逐渐成型后，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要揉很长时间的面团。
　　揉得越久越好——一般都是这么说的。
　　主要目的还是要把面团揉透了，然后这样吃起来的口感会很好，会有弹性，不那么软趴趴的。
　　“老师，要不要加酵母呀？”花银银用手腕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不用，我已经给你们加过啦。”
　　“噢……诶嘿，面团揉起来好舒服，就像在揉小遥遥的……嗯嗯，不对，她的没那么大。”
　　“好糟糕的发言……”茶离揶揄道。
　　“银银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嘛？”轩安宜一脸习惯了的样子，“难道你没被摸过？”
　　“没有……？嗯？阿姨你被摸过啊！”
　　“咦，她不是都摸的吗？”
　　“只有我欣赏的才会摸哦～！”花银银还得意了起来。
　　轩安宜和茶离俩人齐刷刷地给了她一个白眼，表示这人已经没救了。
　　“好累……”半个小时过后，花银银感觉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你刚才不还觉得有趣吗？”轩安宜笑着调侃道。
　　其他三人此时淡定自若，茶离和轩安宜一直在聊天，手上的活也没停下来，好像根本就不会感到酸痛似的。
　　“半个小时也差不多可以啦，接下来就用保鲜膜封起来发酵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了，嗯嗯，我看看，好像我们做的面团有点多了，都做面包是不是太统一了？”
　　“不啊，我做奶油面包呢。”轩安宜摇了摇头。
　　“我想做吐司面包！”
　　“我是肉松的。”李婉言盯着自己手里的面团，她是最早搓好的，现在就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发呆。
　　说起来叶雯家的厨房也真够大的，简直都可以当餐厅用了，而且还配备有座椅和专门的配菜桌，在这里当厨师都是一种享受。
　　“那就把花银银的贡献出来吧。”
　　“什么嘛，我还想揉个好看的面包的！”
　　“我已经想到她想揉什么形状的了……”轩安宜忍不住笑。
　　“什么呀什么呀，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啦！”
　　最后，还是用了水稚诗的面团。
　　因为是做曲奇饼干，所以还要再稀释一下，也就是再多倒点牛奶搅拌。
　　看起来粘稠得像是奶油一样就可以了。
　　再将它装入裱花的袋子里，就可以自由制作自己想要的曲奇饼干形状了。
　　“这里有模具也可以用。”水稚诗拿出了一大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模具出来，有卡通的，有常规的，也有特别造型的。
　　不过既然是自由发挥，那么大家还是自己来做形状。
　　李婉言算是最中规中矩的，捏着裱花袋慢慢的转圈，挤出一个又一个常见的曲奇饼干形状来。
　　轩安宜干脆就在铁板上写字，说起来，汉字形状的曲奇饼干，好像也不错，毕竟每一个汉字都像是画一样的嘛。
　　茶离则是把它当做山水画来画了。
　　这已经脱离曲奇饼干的范畴了吧？
　　“这里有葡萄干，可以放到饼干里去。”水稚诗拿起一把葡萄干，用手撕成两半，“但这些葡萄干都比较大，最好还是撕一下或者切一下，不然会显得很突兀。”
　　“嘿嘿嘿……”花银银又开始发出奇怪的笑声了。
　　她用裱花袋做出了一个微妙的柱状物体，旁边还特意加了两个圆球。
　　“低级趣味，就不能有点创意吗？”茶离没好气地说道。
　　花银银开始装傻：“火箭不够有创意吗？”
　　“你这是火箭？”
　　“是啊。”花银银睁大着眼睛，那澄澈的大眼睛看起来真是天真无邪，要不是熟悉的人，还真以为是自己龌龊了呢！
　　“骗鬼啦！”
　　“不对不对，银银，真正的应该是有些歪的。”
　　“噫——！？”花银银震惊地看着轩安宜，“阿姨你……不愧是阿姨，见多识广！”
　　“我听男生们说的啦。”轩安宜淡笑道。
　　“那就画一个歪的……”
　　“你还说是火箭……”茶离终于抓到了把柄。
　　“没呀，我有说吗，我说这是香蕉呀。”
　　“那两颗圆圆的是什么？”
　　“橙子。”
　　“为什么要画一起？”
　　“碰巧了。”
　　“啧。”茶离咂了咂嘴，感觉这天没法继续聊了。
　　没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探头去看：“这又是什么？别和我说是桃子。”
　　“是桃子呀。”
　　“是屁股吧。”轩安宜揶揄道。
　　“不是啦，最多是……”花银银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太明目张胆了吧……”
　　“嘿嘿，你想吃还不给呢，待会儿要把我做的这个给小遥遥吃～！”花银银美滋滋地说道。
　　茶离恍然大悟：“这原来就是你的目的啊？”
　　“对呀，不然我来揉面团干嘛。”
　　“充满了恶趣味……”
　　“恶趣味也是趣味嘛，又没有做一坨那啥，难道你觉得这个不好看吗？”
　　“那你的‘火箭’呢！这个总有点恶心了吧？”
　　“火箭怎么就恶心了？”花银银疑惑地问道，“而且我这个是香蕉，那个才是火箭。”
　　花银银装傻的本事实在太强，以至于茶离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好了。
　　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等大家做好曲奇后，就直接放入烤箱里烘烤了。
　　这边的面团也差不多发好了，于是就又一刻不停地做起了面包。
　　可以说是相当充实了。
　　因为面包不用怎么做形状，所以等曲奇烤完后，就可以把它们放进去了。
　　“锵锵锵，立体版！真人倒模！”花银银指着自己捏出来的两个面包说道，“我的桃子面包！顶端的粉红色用的是草莓酱！”
　　“真人倒模……？”这个词汇太过专业，茶离都反应不过来了。
　　“银银懂得可真多～”轩安宜会意了，掩嘴轻笑道。
　　“嘿嘿，等烤好了就一样大了。”
　　“迫不及待地想看小遥遥吃它啦！”
　　“你家小遥遥可吃不下那么多。”茶离挤兑道。
　　一直没说话的李婉言终于开口了：“遥遥喜欢肉松面包，不喜欢没味道的。”
　　“诶——可是加了肉松就像是长了毛的……呃……呃……桃子！”
　　“你刚才想说的不是桃子吧？”茶离问道。
　　“区别不大啦，最起码最后一个字都是一样的哦？”花银银欢快地眨了眨眼睛。
　　轩安宜拿起了一块刚烤熟的饼干：“嗯，挺好吃的。”
　　“啊，那块是我做的橙子！”
　　“明明是鸡蛋……”
　　“我还想请小惜吃这个火箭的呢。”
　　这下子，不仅是茶离和轩安宜捂住了额头，就连李婉言的嘴角都有些微微抽.搐。
　　这家伙的恶趣味实在是太浓了点吧？
　　“不过没关系，阿姨把火箭吃了，那我就请小惜吃这个有点弯的香蕉吧。”花银银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哼哼，还好我有备用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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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去喂兔子

　　“你今天不坐这路车回去么？”公交站台前，天听蝉等着的车已经来了，但周勇却没有上车的意思。
　　他们俩是可以同坐一辆车的，只不过到达的站头不同而已。
　　“呃嗯，我今天要转车，坐这个就得多转一路了，你先去吧。”
　　“怎么了？”
　　“差点忘了有朋友让我帮忙喂一下兔子……也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饿死……”周勇拍了一下脑袋，“不过她们应该是有放备用食物的吧……”
　　“兔子？兔子是会把自己撑死的吧。”
　　“啊？是吗？糟了糟了……希望兔子没事……”周勇有些紧张，“她们是昨天出发的，今天是第二天……应该、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
　　“啊？你不回家吗蝉哥？刚才你还说身上黏黏的不舒服，要回家洗澡呢？”周勇疑惑地挠了挠脸颊。
　　“我以前也养过宠物。”天听蝉轻轻正了正脖颈上的项圈，轻声说道。
　　那意思就是——在这方面，我可比你专业。
　　“噢……”
　　“不欢迎？”
　　“没有没有，那更好啊，正好我一个人去觉得无聊呢。”周勇嘿嘿地讪笑道，“那待会儿得转车，可能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那地方在郊区呢。”
　　“没事儿，反正八点半上班，在十一点之前能回到家就可以了。”天听蝉平静的说道。
　　不知为何，却让周勇感到些许的不安和躁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着要不就和天听蝉过一辈子吧。
　　但他的理智终究还是压下了这份冲动。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因为她长得还可以，性格也不错，更是和自己关系最近的女孩子，在感觉自己以后没有更好的选择时，人总会想要抓住现在身边拥有的东西，不让他们逃走。
　　周勇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因为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底线’是有多低，他甚至想过，只要长得还可以的女生向自己表白，他就一定会答应下来。
　　然而可惜的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女生主动向他表白的。
　　他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主动过，但虽然都是委婉的表达，却也还是感受到了对方传达的拒绝之意。
　　所以他也就变得越来越被动。
　　或许在某个女生开口之前，他都会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表示自己对她没有任何意思。
　　倒不是为了不给别人带去困扰，而只是为了给自己保留那么一点最后的尊严而已。
　　“女大三，抱金砖。”旁边的大妈正在和身旁的朋友聊着天，偏偏只有这句话钻入了周勇的脑海里。
　　身边嘈杂的声音，似乎也被大脑选择性的听取了。
　　以至于他也忍不住去想自己和天听蝉的年龄差，说是差距很大，但也就是高中和大学的区别，差不多也就是三四岁而已……
　　好像也不是差很多。
　　最近不是开始流行起什么姐弟恋来了吗？
　　周勇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去做任何主动的事，那么只是在脑海里幻想一下总可以了吧？
　　周勇平时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自我慰藉的。
　　有时，光是想想就很是快乐了。
　　他总是很容易满足的。
　　市中心的站台上乘坐的公交车，就没有一辆是有座位的，有些甚至连人都挤不进去。
　　好不容易坐到了城市边缘，等换上前往郊区的公交车时，总算是有了不少座位可选。
　　天听蝉找了个位置，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她本来就已经站了一整天了，刚才又站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随着拥挤的人群左右摇晃，那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而周勇则刻意选了个她身前的位置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窗玻璃的倒影里，天听蝉刚坐下没多久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窗外吹来温热的风，将她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
　　她的眉头微蹙着，似乎躺得不太舒服，周勇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强撑着看向窗外的风景，避免自己真的睡着了。
　　否则坐过站都没人知道了。
　　周勇眯着眼睛安静地度过了剩余的车程，在抵达站台之前站了起来，轻轻喊了下天听蝉：“蝉哥、蝉哥，醒醒。”
　　“嗯……？”天听蝉睡得并不死，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看起来困倦不减。
　　“到了。”
　　“哦。”她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下了车之后，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穿过几条马路，然后走近一条乡间碎石子路上，两旁是刚种上的水稻苗，路边还堆着一些刚收下来没多久的油菜花。
　　青蛙在田里‘呱呱’地叫着，像是蝉声音乐中的鼓点。
　　很长的一段路里天听蝉都没说话，好像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过来似的哈欠连篇。
　　一直到小路尽头那座集装箱房近了，她才终于开口道：“这就是你说的，你们社团设计的房子吗。”
　　“对……家具好多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哈哈——”说到这个的时候，周勇忍不住笑了起来，“亲手制作然后看到他们派上用场的感觉真的很好。”
　　“嗯，设计得挺漂亮的。”
　　“咳，不过我主要是负责打杂的。”
　　“噗呲。”天听蝉忍不住脖子微微一低，掩着嘴笑了起来，“那你还那么得意？”
　　“再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真好。”
　　“什么真好？”
　　“有这颗纯粹的心真好。”
　　“哈……”周勇感觉不是在夸自己，但还是应了下来，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院子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并没有想象中荒草丛生的感觉。
　　周勇记着高缘转达给自己的话，四下看了看，找到了那个贴着墙根的兔子笼，大概是怕太阳直接晒到它，所以上头还用纸板搭了一个小窝棚。
　　笼子里还有一些残留的干草，不过主食貌似已经吃完了，用来喂水的碗里也已经没有了水，也不知道是被蒸发了还是被喝完了。
　　“嗯……把它放出来透透气，然后喂点吃的，吃的东西就放在栅栏边上的工作台下……”周勇咕哝着，站起来看了一圈，找到了不远处的工作台。
　　“我来把它放出来吧。”天听蝉说道。
　　“嗯，别让它跑远了啊。”
　　“养过一段时间的兔子一般是不会逃走的。”天听蝉笑了笑，将兔子笼缓缓拉开，而里面那只黑色的兔子用鼻子嗅了嗅，貌似还在犹豫要不要钻出来的样子。
　　说起来这个洞口对于它来说有些小了，不过它最终还是略显费劲地钻了出来。
　　钻出来后，它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栅栏边缘，透过栅栏的缝隙，吃起了外面的杂草来。
　　吃草的时候，它两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着格外可爱。
　　——如果忽略掉它边吃边拉的样子的话……
　　好在这里是院子，是在户外，所以即使这样也不会弄得太脏，反正很容易就搞干净了。
　　养宠物什么的，果然还是要有院子才更好。
　　周勇拿了一包装好的蔬菜干走了过来，这是墨筱笑俩姐妹自己晒的，平日里就用来作为它的主食。
　　“嘬嘬嘬。”周勇咂了咂嘴，用一片晒干的白菜叶子勾引着它过来。
　　兔子抬起头嗅了嗅，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子，凑近了他递来的菜叶闻了一会儿，便毫不犹豫地张开三瓣嘴咬了下去。
　　“哈，喂兔子还挺有趣的。”
　　“时间久了，你就不觉得有趣了，直接丢在那让它自己吃了。”天听蝉轻笑着，捏了捏黑兔子的耳朵，“它叫什么？”
　　“应该是叫‘黑巧’吧，没记错的话。”周勇不太确定地回答道，“话说，应该吃多少合适啊？”
　　“这么大的兔子，大概吃一把就够了。”
　　“一把……”
　　“嗯，我去河边舀点水来，它好像渴了。”
　　“哦哦！”
　　而后，天听蝉就拿起那个不锈钢的兔子碗走到了河边，舀了一大碗水后，走回了院子里。
　　“感觉住在这里也挺好的。”
　　“是挺好，就是蚊子有点多……”周勇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在那里已经有好几个红包了。
　　“有得必有失呢。”天听蝉笑了笑，“周勇，你喜欢养宠物吗？”
　　“呃，有院子的话我会想养，没有的话还是算了，感觉家里是人生活的地方，养了宠物会弄得一团糟的。”
　　“挺传统的观念，不过像那些高度发达的国家，很多人都喜欢在火柴盒一样的房子里养宠物，养猫或者养狗，而且狗的话，要养那些体型小的。”
　　“啊，听说有茶杯犬？比猫还小，可以钻到一个纸盒里？真的有那种狗吗？”
　　“有的，只是很贵。”
　　“那还不如养一条土狗呢，高大帅气又聪明。”
　　“城里养这种狗很麻烦的呢。”
　　“那就别养啊……”周勇挠了挠脸颊，“感觉那么小的环境，养了宠物，宠物自己都不舒服。”
　　“嗯……”
　　“啊，它在喝水了，果然是渴了！”周勇兴奋地看着兔子喝水，“哈，他的舌头是粉红色的啊。”
　　“喂完之后就回家了吗？”天听蝉蹲得有些累了，就站起身靠在栅栏上。
　　“呃，让它在院子里再活动一下吧，跑一跑溜达溜达什么的，不然就这么又马上关到笼子里，也太可怜了。”
　　天听蝉勾起嘴角，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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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三人一间

　　面包和饼干只是下午的点心，晚上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昨天烤肉吃得有些腻了，超过半数的人同意了吃清淡些的食物。
　　于是水稚诗就做了一顿经典的中世纪或者说文艺复兴时代的欧洲晚餐。
　　——蔬菜汤、吐司面包、土豆以及一些果酱。
　　当然，不至于那么单调，除此之外还有生鱼片和培根。
　　吃完了晚餐之后，时间也不算早了，大家就都回房洗漱了。
　　当然也没有马上要睡觉，但多半是要躺到床上去了。
　　鲁程媛、叶半夏以及茶离是三个人一间的，就显得格外热闹。
　　有句话不是说嘛，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孩子搭在一块儿，就好像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似的。
　　同吃同住，甚至是一起洗澡，总是最能让人关系变得更亲密的事情。
　　“哇——挤不下啦——”鲁程媛开心地尖叫着，看着茶离像条人鱼似的滑入了水中。
　　“哗啦——”浴缸里的水一下子又被排出去了不少，一个不算大的浴缸里挤了三个人，显得相当拥挤，几乎可以说是没法动弹了。
　　“呼唔——一起泡不是更有意思吗？”茶离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咦，水有点热。”
　　“我掺了热水。”叶半夏弱弱地说道。
　　“好热呀。”茶离靠在浴缸壁上呼着热气，“夏天还用热水泡澡的吗？”
　　“我也说是冷水比较舒服啦。”鲁程媛戴了个发套，看起来脸更圆了。
　　茶离忽然产生了一个好奇：“程媛，你和乐乐谁的脸圆？”
　　“什么圆不圆的嘛，我是瓜子脸呀～！”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茶离揶揄道，一旁的叶半夏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觉得吧，程媛和乐乐的脸型，都是圆的那种，不过乐乐是有点婴儿肥导致的，程媛就……本身就这个脸型吧？”叶半夏小声地分析道。
　　“没错，就是这样！而且一个是小圆脸，一个是大脸盘子，不一样的啦！”
　　“什么意思啦～臭茶离！”鲁程媛抱着茶离的胳膊扭了扭，“你一定是说，我是小圆脸对吧？”
　　“不，你一定是大圆脸呀。”
　　“什么嘛！臭茶离！”
　　“程媛的脸，圆又圆，像张大饼……真好吃。”茶离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
　　“这不是‘大头大头、下雨不愁’的调子嘛？”叶半夏忍着笑问道。
　　“啊，夏夏和茶离联合起来欺负我啦～”鲁程媛那语气一点都没有被欺负了的感觉，反而还挺享受的样子，或者说，她其实也乐在其中？
　　“夏夏不扎双马尾的样子，我现在还是没习惯。”茶离顺势转移了话题。
　　“是呀，披散着头发的样子。”
　　“很奇怪吗？”叶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嗯……就是不太习惯，就像是戴眼镜的人突然不戴眼镜了一样。”鲁程媛歪着头想道。
　　“夏夏的发质真好，这么柔顺。”茶离摸了摸叶半夏的长发，“怎么保养的啊？”
　　“也、也没怎么保养吧……嗯……就是经常洗头。”
　　“我平时最喜欢摸夏夏的双马尾了。”鲁程媛窃笑道，“感觉超舒服的！”
　　“夏夏有买祛痘膏吗？”茶离又问。
　　“有呀。”
　　“怎么还是那么多痘痘？”
　　“感觉好像效果不太好……哎……我也不敢捏掉，怕留下痘印，只能这样子了。”叶半夏叹了口气。
　　鲁程媛把叶半夏的刘海拨开，仔细看了看：“夏夏的皮肤比较油，是不是老熬夜啊？”
　　“写作业……一般都要到十一点吧。”
　　“太迟了吧？”鲁程媛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早点写完呀？”
　　“写不完呀……”
　　“是不是开小差了？”茶离问道，对学习这方面她有经验，“专注写的话，我们学校的作业不算多的，最多九点就全部做完了。”
　　“嗯……但、但……可能是我比较笨吧……”
　　“在学校里多做一点吧。”茶离提议道。
　　“诶……感觉在学校里写得更慢。”
　　“看来是喜欢深夜呢。”鲁程媛转了转眼珠子，“你可以试试香蕉面膜，就是用洗面奶先洗脸，洗干净，冲洗四五遍，然后再把香蕉捣碎敷在脸上，有祛痘的效果的，我妈和我说的，我最近都在用，刚好我家开的水果店，下次可以来我家买呀。”
　　“程媛太小气了吧～？”茶离戏谑道。
　　“好好好～送你一串嘛，不过后面就得买啦。”
　　“程媛和小遥一样，家里都是开水果店的？”叶半夏好奇地问道。
　　鲁程媛轻笑道：“你们不知道嘛？我和小遥家在一个地方开水果店哦，她家在我家下面。”
　　“哇，那不是竞争对手了？”叶半夏睁大了眼睛。
　　“才不会啦，我和小遥关系很好的！”
　　“夏夏要是没了痘痘肯定很可爱的。”茶离舒展了一下身子，将双腿搁在了鲁程媛的大腿上。
　　“说女孩子可爱就相当于是说她不漂亮吧……”叶半夏嘟嚷道。
　　“谁说的呀，可爱和漂亮只是好看的不同说法而已呀。”茶离说着，站了起来，“呼，算了，不泡了，太热了，我还是去卧室里吹空调吧。”
　　“那我也起来了～”鲁程媛也跟着站了起来。
　　“嗯……那我也……”叶半夏本能地跟着大家一起做事。
　　“茶离！你的毛又长出来啦！”鲁程媛指了指茶离的腋下。
　　“长毛的速度太快了。”茶离摸了摸那长出来的一点点短毛，“有时候都不想刮了。”
　　“但夏天肯定要刮呀，因为要穿短袖呢。”鲁程媛抬起了胳膊，“看，我来之前就刮过了。”
　　“你们是用什么刮的？”
　　“刮胡刀呗？”鲁程媛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可以用脱毛膏呢……方便一点。”叶半夏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淋浴间重新冲澡。
　　茶离懒得再冲了，就直接用毛巾擦干净身子：“脱毛膏对皮肤不好，质量好的又太贵了。”
　　“夏天的刮毛真是一件麻烦事儿啊，好想永远十三岁，那个时候我还没长毛呢。”鲁程媛嘟哝着，穿上内.衣裤，没有再穿其他的——反正也不会出卧室了，这样就更凉快些嘛。
　　“做女人就是那么麻烦的呗。”茶离轻笑道，“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儿。”
　　“嗯……”叶半夏冲完之后，默默地擦干身子，穿好了完整的睡衣跟了出去。
　　“要是有选择的话，我还真想试试当男人呢。”鲁程媛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
　　“男人多好，不用刮毛，剃剃胡子就好了，而且有些有胡子的也还挺帅的，更不会来大姨妈什么的。”茶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柔软的床垫将她整个人弹了几下。
　　“呼呀——我们隔壁是谁来着？”
　　“班长和乐乐吧？”茶离回答道。
　　“咚咚。”鲁程媛立马敲了敲隔壁的墙壁，“好像没回应。”
　　“隔音比较好吧？”
　　“诶？这个是什么？”叶半夏好奇地自语道，“挂在墙壁上的……”
　　“啊，这是……纸杯？不对，材质不是纸，更像塑料。”鲁程媛疑惑地捏了捏，“不过为什么做成杯子形状的？”
　　“后面有一根线连着。”茶离思索了一下，然后套上外套跑出了房间，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谁呀？”房间里传来王佳乐的声音。
　　“是我，茶离，乐乐，开下门。”
　　“嗯……怎么了？”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拉开了。
　　茶离扫了一眼房间，发现浴室的房门是关着的。
　　那么李婉言大概是在洗澡。
　　不过此时她的目的不是这个。
　　而是寻找墙壁上可能存在的塑料纸杯。
　　塑料纸杯特意被架在一个架子上，就像是座机电话一样，只是造型有些独特。
　　茶离观察了一下布局，发现这个房间和隔壁她们房间是镜像的布局。
　　也就是说两个房间的床之间只是隔了一堵墙而已。
　　“果然是这样。”茶离点了点头，“乐乐，你拿起那个塑料杯子，然后放在耳边。”
　　“嗯……然后呢……要干嘛？”王佳乐疑惑地问道。
　　“等着就是咯。”茶离神秘地笑道，又跑出了她的房间。
　　“去干嘛了？”鲁程媛疑惑地问道。
　　“测试一样东西。”茶离说着，拿起了那个或许是塑料材质的杯子，“喂喂？听得见吗乐乐？”
　　“诶？茶离？听得见～”
　　“果然，是有线电话呀。”茶离好奇地说道，“是谁设计的？竟然这么玩儿，不过还真的挺有趣的。”
　　“可以和隔壁聊天了吗？”鲁程媛立马凑了过来。
　　“试试？”
　　“喂喂？乐乐？”
　　“是程媛吗？”一次性杯形状的电话里传来了王佳乐的声音。
　　“对呀，可以聊天！”
　　“可以聊天有什么兴奋的吗？”
　　“这种感觉很有趣呀！隔着墙壁！来聊什么好呢！”
　　“聊鬼故事吧！”这下是王佳乐来兴趣了。
　　于是，鲁程媛将她们房间这边的热闹传递给了那边。
　　说起来，王佳乐在隔壁还挺无聊的，因为李婉言属于不太爱说话的那种，而她又是那种特别八卦，特别喜欢聊天的那种……
　　其实她这会儿已经有点后悔和李婉言一个房间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最起码喜欢安静的时候，可以当做是自己一个人独占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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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夏日怎么能少得了海边的泳装！？（上）

　　凌晨时下了一场短暂的雷雨，在天亮时就一下子停了。
　　而等莫雪遥起床的时候，更是完全没有下过雨的感觉。
　　雨水的痕迹早已被头顶炙热的艳阳给烘干了，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花银银睡的正香，整个人都横了过来，宽松的衣带从她的肩头滑落，衣摆也被她撩了起来，露出干净白皙的肚脐眼来。
　　“我就说怎么半夜那么冷，空调开着，你把被子踢掉干嘛……”莫雪遥一脸无奈地嘟嚷着，将掉在地上的被褥捡了起来，重新铺平在床上，“嘿咻——！”
　　“哎呀呀——呜呀呀——”花银银含糊不清地呓语着，无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起床咯——！”莫雪遥用力晃了晃她的脑袋，“今天要去海边玩了！”
　　虽说别墅就在海边，但要去玩也得挑个好日子才行。
　　像今天这样多云的日子就很不错。
　　太阳时隐时现，既不会太炎热，也不会让人感觉太阴沉。
　　“啊呀呀——”花银银被晃得睁开了眼睛，“好晕好晕……”
　　“起——床——！”
　　“起了……”花银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现在几点呐？”
　　“八点钟了。”
　　“呼……还想睡……”
　　“再睡都中午啦！”莫雪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洗漱一下，下去吃早餐吧，刚才已经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了，应该有不少人都起床了吧。”
　　“早上吃什么呢……”
　　“想吃什么自己点呗。”莫雪遥随意地回答着，走进了盥洗室里。
　　不过，今天却并不是学生们自由点早餐了，而是由水稚诗提前做好了广式早餐，就像自助餐一样放在一旁的矮柜前任由大家挑选。
　　早上刚起床，莫雪遥没什么胃口，吃了两个蟹黄包外加一杯龙井茶就饱了。
　　“还有谁没起床吗？”莫雪遥敲了敲沙发上李婉言的肩膀。
　　李婉言微微侧目看了看身后的她，回答道：“都起了。”
　　“诶，那还有些人呢？”
　　“洗漱。”
　　“看来我起得还算早了～”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旁的花银银直接将整个人耷拉在了她的身上。
　　“困——”
　　“别靠我身上啊，花银银你太重了！”
　　“唔，胸口太沉了吗？”
　　“噫——一大清早就听到银银说些糟糕的话。”王佳乐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脸嫌弃地说道。
　　“大家待会儿准备穿好自己的泳衣泳裤，有谁不会游泳的？”
　　按理来说，学了游泳课之后，就没有人不会游泳了才对，但还是有人对自己游泳水平不太自信，毕竟这是海里，而不是泳池。
　　比如王佳乐，就立马高举起了手：“阿雯，虽然我会游泳，但是……还是给我一个游泳圈比较安心吧！”
　　“好的，还有谁需要游泳圈？不要逞强哦。”叶雯轻笑道。
　　莫雪遥有些犹豫，其实她的游泳水平也不是很好，特别是在这样的海边，还是要小心一点比较好，可是残留的那少许男性自尊，让她纠结着是否要开口。
　　虽然别人不会怎么想，但她自己总觉得开口说自己不太会游泳，就太丢脸了——毕竟学校里明明是有上游泳课的啊……
　　正犹豫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莫雪遥下意识地朝落地窗外看去，就看到一辆高底盘的越野车穿过森林，在即将到达大门口时减速，缓缓地停了下来。
　　“哎呀，来了。”叶雯兴奋地走到了门口，摁下了大门的电动开关，朝越野车用力挥了挥手。
　　“糟了，来了……”而秋易的反应却截然不同，这让莫雪遥感到十分的好奇。
　　到底是谁来了？
　　为什么叶雯那么高兴，而秋易却一副好像嫖.娼时被警察逮了个现行的表情？
　　“来了啊——”王浅语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
　　而太阴和天音都走到了门口，安静地看着那辆缓缓驶入的越野车。
　　“老爷来了呢！不知道这次有没有给我带礼物？上次打电话，我说我想要一只大乌贼的来着！”天音兴奋地自语着，而一旁的水稚诗则轻轻掩着嘴偷笑。
　　“老爷？”莫雪遥扶着门框看向水稚诗疑惑地问道。
　　水稚诗十分有耐心地回答道：“是雯雯的父母回来了。”
　　“啊，叶雯老师的父母？”莫雪遥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语，没有再像平时那样喊绰号。
　　“对，别担心啦，老爷和夫人都是很好说话的，嗯——正式一点的话，你们应该叫师公师娘，喊爷爷奶奶也行……但可能夫人会不太乐意，嘛，要不就叫叔叔和阿姨好了。”
　　“辈分的事情真是让人感到头疼呢……”莫雪遥不由地揉了揉太阳穴。
　　越野车驶入车库停稳后，一个满脸威严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从车上牵下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
　　她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好像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但仔细想想，最起码也应该是有四十多岁了吧？
　　毕竟叶雯都少说二十五岁以上了。
　　只能说这种不容易变老的基因太强大了，你看班主任叶雯，不也长得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吗？
　　当叶父走近时，莫雪遥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就像是下位者见到了上位者一样，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难怪小说里那些平民见到权贵时总会忍不住下跪，就连说话都会变得结结巴巴的，这种长期身居高位所带来的气势，原来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啊……
　　“爸，你干嘛呀，吓到我学生了都。”叶雯狠狠地掐了一下叶父胳膊上的软肉，瞪着他说道。
　　“就是，回到家里了还板着张臭脸，公司里没摆够啊？”一旁的叶母也毫不客气，一点面子都没给，“一天到晚摆着脸，就不能表现得亲和一点吗？又不是民国时期了，还当自己是大老爷呢？”
　　“老爷。”一旁的水稚诗正好恭敬地喊了一声，“夫人。”
　　“别叫他老爷，喊他老头子就行了。”
　　“咳！”叶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对身旁两个女人说道，“干嘛呢，这么多人都在。”
　　“嘁，你就别装正经了。”叶雯将叶父的头发挠得乱糟糟的，“这样就好了～！”
　　威严顿时被打破，叶父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哎呀，算了，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有什么办法呢？”
　　“大伯好！”
　　“叔叔好！”
　　“师公好。”
　　其他学生们也都围了上来，用五花八门的称呼打起了招呼。
　　“爷爷好！”比叶父高了好几个头的李红染尊敬地喊道。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秒。
　　“老头子，你看你，都当爷爷的人了，还不慈祥和蔼一点嘛？”叶母笑骂道，“你看学生们多热情呀？”
　　“嗯，各位好。”
　　一旁的叶雯听了这明显端着架子的发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现在不是领导——”
　　“住得还习惯吗？”叶父干脆无视了叶雯，不过确实不再像刚才那样好像让人不敢直视了，有了几分和蔼的感觉，“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小诗说，她都会办妥当的。”
　　“没事儿没事儿，已经吃得很好了啊！”李红染大笑道。
　　“嗯嗯，挺好的了。”莫雪遥跟着点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正聊着，后头应该是负责开车的司机走了过来，将他脸上戴着的墨镜塞回了上衣的口袋里。
　　“王叔。”叶雯朝他打了声招呼。
　　而此时，一直躲在厨房里装不在的秋易终于慢慢地踱步走了出来。
　　“咳，爸。”
　　“爸什么爸？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女儿嫁给你了？你这家伙怎么又来了？！”叶父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好像一见到秋易就来了火气。
　　不过这样倒是更像是一位普通的父亲了。
　　“咳，爸，别这样，这么多人呢。”
　　“孩子他妈，你看这小子，占老子便宜！”
　　“哈哈哈——”学生们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原来这个看似一本正经的‘小老头’，还是挺有趣的嘛？
　　当然，准确的说应该是中年男人，说是老头那其实算是夸张的了。
　　“干嘛呀，见到女婿老是不对付，秋易，最近有照顾好我家雯雯吗？”叶母笑眯眯地问道。
　　在司机王叔的身后，窜出来一只黑色的大狗，没等秋易说话，就扑到了他的身上，差点将他扑倒在地。
　　“啊，黑皇——等等，才多久没见啊，哈哈，痒痒痒！”秋易大笑了起来。
　　叶父很不满地冷晒道：“没个正形。”
　　“你就少挑刺啦，干嘛呀，女婿就非得有钱嘛？”
　　“自己都没能力赚大钱的人，有什么资格当我女婿，那这生意以后交给谁？”
　　“交给雯雯呀，而且，能力也是要培养的嘛。”
　　叶父没回答，但那表情反正是很不满的就对了。
　　那只大黑狗莫雪遥认得，正是黑皇，而后面又窜过来的一只黄白相间的田园猫，就是奶糖。
　　和莫雪遥家的酥糖只有一字之差。
　　“奶糖？过来？”莫雪遥朝这只懒洋洋走近的母猫搓了搓手指，“喵？喵？”
　　“喵呜——”奶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作为一只母猫，它没有吃得太胖，身材看着还挺不错的，作为一只富贵人家的宠物猫，能有这身材，代表着它自己在半夜肯定会跑出去抓抓老鼠什么的。
　　否则肯定成一个球了。
　　奶糖嗅了嗅莫雪遥手掌的味道，然后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似乎在打招呼，因为它并没有多停留，就迈开步子窜到叶雯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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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夏日怎么能少得了海边的泳装！？（下）

　　夏日这个词语，似乎总是和海边很搭。
　　夏天是炎热的，但大海却是清凉的。
　　特别是在这样多云的日子里，更是最适合在海边玩耍了。
　　吃完早餐后的众人，就准备一起集合去海滩了。
　　女孩子们当然得先换上泳衣，现在一个个都跑回房间里去了。
　　而李红染和高缘这两个家伙则有些饥渴难耐地等待着，疯狂地聊着接下来谁会穿什么泳装出来。
　　端木济虽然没参与，但也有意无意地站在一旁听着。
　　叶父是回来度假的，旅途劳顿，就不掺和孩子们的事儿了，所以回房睡觉去了。
　　然而大家都猜测他是放不下那张脸来和大家一起玩……
　　不然叶母怎么就兴致勃勃地想要凑这个热闹呢？
　　叶母的身材保养得很好，比基尼泳装穿在她身上，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甚至可能比班主任叶雯的身材更惹火一些……
　　“我懂了，难怪那些小说里会写四十几岁的女人，我还想那么老了有啥意思，原来真的有保养得和二三十岁似的女人啊……”高缘压低了声音说道。
　　“诶，你那圈子里人不都挺有钱的吗，就没有也保养得这么好的贵妇？”李红染小声问道。
　　“那也得看天赋的啊，贵妇保养得好，看起来也就是四十五看着像四十，最多年轻五岁，哪有那么夸张的，这看起来好像就二十七八似的，你说是阿雯姐姐我都信了好吧？”高缘小声地嘟哝道。
　　“哎呀，傻站着干嘛啊，男生已经换好泳裤了的就直接去海滩嘛。”同样穿着比基尼泳装的王浅语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然而她的身材……嗯挺瘦的，但是……都可以开飞机了吧？
　　再加上她那娇小的身材，让刚才高缘那充满了探寻欲.望的目光都变成了看小学生的眼神——淡定而纯洁。
　　但李红染却对后面跟着走出来的太阴吞了口唾沫。
　　“哦——这个……”
　　“噫，你这个批该不会……喜欢小女孩吧？”
　　“哎呀，太阴老师不是成年人吗，就是长得年轻而已嘛。”
　　“可看起来完全是小女孩……”高缘鄙夷地看着李红染说道。
　　太阴和天音并排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都是半包式连体泳衣。
　　太阴的是深黑色的，天音则是深蓝色的。
　　这套泳衣就和学校的泳衣差不多保守，露出的肌肤只有大腿和手臂而已，就连小腿以及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都穿了黑色和深蓝色的丝袜。
　　这一点也和学校一模一样，然而学校里有时候也会有人不想穿这双袜子的。
　　毕竟都游泳了，还穿丝袜，感觉有点多此一举……
　　虽说是专门游泳穿的长筒袜，可感觉还是怪怪的。
　　端木济在心中这般评价着。
　　别看他一言不发，其实和高缘的区别只是——一个说了出来，一个憋在了肚子里而已。
　　“看傻啦？”王浅语得意地晃了晃手，却没想到两个男生根本不是在盯着她看，只是在盯着她身后的人看而已……
　　不多时，黄语惜走了下来。
　　他是换泳装最慢的男生了，而这次，他竟然穿了一件泳装上衣。
　　好像是儿童款的，所以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女式的还是男式的……
　　但一般来说男人都是只穿泳裤的，所以其他人仍旧觉得他穿的是女式的。
　　“哦，小惜也不错啊。”李红染摸了摸下巴。
　　“你果然是变态啊。”高缘已经不想看他了，直接往旁边挪了几步，“不行，你到时候被抓了别找我啊！”
　　黄语惜满脸通红地走了过来，躲在了王浅语的身后。
　　哥哥不在他的身边，貌似他就会选择老师们来依靠了。
　　不过，为什么不躲在秋易身后？
　　难道说是因为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吗？
　　陆陆续续的，女孩子们开始走下楼梯。
　　高缘和李红染可以说是大饱眼福，而端木济则斜着眼睛偷看着。
　　雪先生已经一个人先去海滩了，和他同去的还有秋易以及王浅语他们。
　　再继续待在这里，目的就显得太明显了。
　　反正待会儿到了沙滩上依旧能看。
　　于是高缘就拍了拍李红染的后背，后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不多时候，整个沙滩上就热闹了起来。
　　女孩子们的泳装是比大海更靓丽的风景线。
　　“噫，小遥遥竟然穿这么保守的泳装，真是太让人失望惹。”花银银撇了撇嘴，踢了踢脚边的沙子。
　　“你还说我，难道你不是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你那是学校泳装呀。”
　　“你那个虽然不是学校发的，但也差不多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除了颜色之外有区别吗？”
　　“最起码，我是光腿的！”花银银指了指自己那白皙的大腿。
　　莫雪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上面套了一双白色的丝袜，那是搭配泳装用的——其实平时游泳课她是不穿的，但今天不知为何心血来潮，就把它套在了身上。
　　“那你干嘛不直接穿比基尼啊，像老师们一样，嘁，难道银银你只是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上却很害羞？”
　　“什么啦！”花银银胡乱地摆着手为自己辩解，“我只是……那个什么啊！买不到新的泳装而已啦！毕竟是晚上的时候才想起来没买泳装，那天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就想着用这条凑合一下，总比你直接穿学校的泳装要好吧！”
　　“你看，乐乐穿得都比你大胆。”
　　“噫，胴.体之美不是那么展现的啦，要若隐若现才好看！一下子都看完了就没意思了啦，而且乐乐那个平板身材竟然穿这种露脐泳装，完全是自取其辱嘛。”
　　“什么呀什么呀！”王佳乐气鼓鼓地冲了过来，“哼，银银你就是嫉妒我！”
　　“我才不会嫉妒你们，你看，你有我的大嘛？”
　　“噫——”茶离和鲁程媛异口同声，“又开始了。”
　　“噗呲，银银不就是这样的嘛？”轩安宜轻笑道。
　　大家的泳装其实都差不多，毕竟还是学生嘛，都比较保守，最多也就是露脐装而已。
　　像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这样的，甚至就是直接穿着最保守的学校泳装过来的。
　　背后还印着自己的名字呢！
　　像轩安宜，穿的就是稳中又不显得过于保守的黑色连衣裙泳装，茶离穿的是露背泳装，这大概就是最暴露的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平时难以见到的风景，游泳课虽然也能看到，但那得上课，精力都耗费在练习上了，现在可不同。
　　只要自己想，就可以直接在沙滩上摆个遮阳伞，然后躺下慢慢欣赏女孩子们的青春之美。
　　“白痴。”王佳乐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站在吕伯伦身旁说道。
　　“啊、啊？”吕伯伦的视线没移动，只是嘴上应了两声。
　　“你在看谁呀？”
　　“啊？咳，哈哈！”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谁也没看啊？”
　　“哦？是嘛？你刚才是不是在看其他女孩子呀？”王佳乐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但这反而让吕伯伦更加害怕了起来。
　　“没，真没，我在看远处的风景啊！”
　　“茶离的背好不好看啊？”
　　“挺白……咳！”
　　“不准看其他的女孩子！”王佳乐插着腰，气鼓鼓地嚷道。
　　“可是怎么可能不看到嘛……”
　　“不行，你只能看我！不准看！特别是花银银！”
　　“干嘛？”花银银故意托着胸晃了晃，“这个泳衣好像小了一点……唔……胸口的位置。”
　　“咕噜。”吕伯伦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不——准——看！”王佳乐大嚷着将吕伯伦推倒在了沙地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胸口，“不准看听到没有！”
　　“没看啊，真没看啊！”
　　“那你怎么流鼻血了？”
　　吕伯伦闻言，慌忙地抬起手擦了一下鼻尖，然而事实上是什么都没有。
　　但这动作却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
　　“只准看我，要不我用一块布把你眼睛蒙起来吧！”王佳乐嘟哝道。
　　“没想到乐乐竟然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呢。”鲁程媛窃笑道。
　　“平时游泳课不这样啊。”莫雪遥感到很好奇。
　　花银银得意地抖了抖：“肯定是嫉妒我啦～！”
　　“哎——还是单身好。”不远处的高缘感叹道。
　　“只看一个人也不错啊。”李红染却持反对意见。
　　“哪有现在好啊？你现在可以看所有人，你看吕伯伦，惨啊！”
　　“啊呜！”正说着，黄语惜跌倒在了一旁的沙滩上，整张小脸上都沾满了沙子。
　　“没事吧？小惜，你跑那么快干嘛？”高缘立马把他扶了起来。
　　没法说话的黄语惜只能慌张地指了指身后。
　　秋元绫正追着他跑呢。
　　“小惜，让我抱一下呀，你今天穿的泳装好可爱，比平时都可爱呢～”
　　一米八几的秋元绫跑过来时，就像是一座高塔冲了过来，而黄语惜终究是没逃过，被她抱在了怀里。
　　忽略身高的话，秋元绫的身材还是很不错的。
　　“怎么女孩子都喜欢小惜啊。”高缘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凭什么啊，我也想被女孩子抱啊！”
　　“那你得先像小惜那么纯真可爱才行。”秋元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多人一起到沙滩上，其实是很难聚在一起玩一个游戏的，所以大家都是三五成群，自己玩自己的。
　　而此时，太阴忽然默不作声地发起了水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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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水枪激战

　　拿到水枪的时候莫雪遥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当太阴面无表情地拿着装满水的水枪朝她扣动扳机的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是了，海边的活动，怎么能没有打水枪的游戏呢？
　　很多人都收到了太阴发的水枪，此时水枪里什么也没有，太阴就趁此机会发动攻击，射了众人一身。
　　没想到虽然面无表情但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温柔的太阴老师，也会有这么腹黑的时候。
　　“噗哈哈！不装水的话就等着被我们攻击哦！”天音大笑着，完全没有成年人的自觉——虽说她看起来也就像个初中生似的。
　　“等着！”莫雪遥第一个行动了起来，飞快地冲到海边装满了水，然后进行还击。
　　“不要射眼睛哦。”叶母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笑呵呵地大声说道，“雯雯，你也看着点你的学生，不要出事儿了。”
　　“哎呀，没事的，都高中生了，又不是用什么危险玩具。”叶雯摆了摆手，躺在了遮阳伞下，把秋易招呼了过来，“秋易——快点给我涂防晒霜。”
　　“你怎么不出来之前涂啊，学生们不都是出来之前就涂了吗？”秋易抱怨道。
　　“什么嘛，让你占便宜你还不愿意啦？那换浅语来好了。”
　　“哎等等，我来我来，正面要不要涂？”
　　“噫，你给我好好地把背面涂上防晒霜就好了，噗，不要乱摸啦！”
　　海里还没下去，莫雪遥就已经浑身是水了，刚开始还是大家围攻太阴她们，但后面就变成各自为战了，身边刚才还并肩作战的队友，下一秒可能就会变成‘敌人’。
　　“咿呀——”王佳乐捂着脸颊尖叫了一声，“小遥你偷袭我！”
　　“谁让你刚才偷袭我的啊，我这叫以牙还牙。”莫雪遥话音刚落，花银银就扣动水枪的扳机，将海水就射在了她的小腹上。
　　莫雪遥不甘示弱，原地一滚，竟有了那么几分专业军人的感觉，然后她双手握住并没有后坐力的水枪，朝着花银银的大腿射去。
　　“糟，没弹药了！”莫雪遥刚射了几下，就慌慌张张地晃了晃水枪，躲到了岸边礁石的后头。
　　“吃我西瓜汁喷射！”鲁程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西瓜汁装在了水枪中，朝花银银发动了攻击，喷得她满身都是红色的水迹，要不是西瓜汁不算浓，恐怕真的会有流血的感觉了。
　　“咻咻咻——！”天音给自己的水枪配了音，朝着自己的姐姐太阴射击，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大家都在各自为战了。
　　男生们也都参与了进来，但大家都还是比较有默契的互相攻击，没有去对付女生。
　　黄语惜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只能绕着石头跑，没跑几下就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直喘气了。
　　“看枪！”秋元绫是第一个挑起对男生大战的女生，她的水枪里装的是橙汁，不过那颜色被射出来之后着实有些糟糕。
　　她攻击的人是雪先生，让他那淡灰色的泳裤上沾染了黄色的水渍，看起来就像尿在裤子上了一样。
　　“嗯？”雪先生拿着枪转身射击，“竟然是秋元绫？”
　　“怕了没？”
　　“哈哈，没有，来过招吧！”雪先生大笑道，既然女生都已经发动攻击，那么他也就开始还击了。
　　不过显然他还击时是很有分寸的，基本都只朝胳膊或者背脊射击，不会故意去瞄准那些敏感的部位。
　　个头很高的秋元绫在这种时候就像个活靶子一样，不容易躲掉攻击了，但她干脆也就不躲了，直接对好几个男生同时发动进攻。
　　“哇靠，太嚣张了吧？我们让着女生，女生竟然还主动挑衅了，这怎么能忍！”高缘用力一拍身旁端木济的后背，“冲吧，小济！”
　　端木济一个踉跄，下意识扣动了扳机，水枪射在了叶半夏的小腿肚上，也不知道是吓到她了还是刚好击中某根反射神经了，她一哆嗦，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还好是柔软的沙滩，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碍。
　　“哇，男生朝女生们攻击了！”墨竹莜开始起哄，“我们也要反击呀！”
　　“打响反击的号角，反抗男生霸权～”轩安宜笑着调侃道。
　　于是，各自为战终于有了阵营。
　　男生和女生们分成两派，开始互相进攻。
　　虽然男生们体力更好，速度更快，但是女孩子们的人数也更多，一时间竟然战得不相伯仲。
　　“白痴受死吧！”王佳乐是属于那种盯着吕伯伦射的女生，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的样子。
　　“我靠干嘛老针对我！”
　　“你敢朝我射击试试！”而每当吕伯伦忍不住想要反击的时候，王佳乐就会瞪着他大喊道。
　　这可真是够惨的，只能挨打却不能还击……
　　“老吕啊，我帮你！”好在高缘够兄弟，帮忙射了几枪。
　　“白痴你竟然敢找帮手！”不过王佳乐还是要怪吕伯伦。
　　吕伯伦委屈得都快投降了：“我不是我没有……”
　　别看水枪好像没杀伤力，但还是挺耗体力的，而且距离近的话，射在肌肤上还是有些疼痛的。
　　特别是女孩子们，当然是不想让自己娇嫩的肌肤被伤到了，所以就频繁的躲闪，这导致体力消耗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黄语惜是第一个投降的，因为他貌似既被女孩子们攻击，又被男孩子们攻击，比吕伯伦这家伙还惨一点。
　　大家也都很有默契，丢掉水枪的人就不再攻击了。
　　李婉言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了，粘在脸颊上，似乎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诱惑的感觉。
　　“啊！”莫雪遥刚张开嘴想大喊，就被端木济攻击了，他的水枪里装满了雪碧，刚好‘咻’地一声飞进了莫雪遥的嘴里。
　　“唔……！这谁的？还挺好喝……”莫雪遥舔了舔嘴唇，歪着头说道。
　　端木济的脸有些微红，他赶忙转过身去攻击秋元绫，假装刚才不是自己干的。
　　“受死——吧！”有一会儿没出现的天音，忽然出现在了沙滩上，她的手中拿着一个超大的水枪，大到需要她抗在肩头才能使用，而且必须得用一根拉杆推动几次才能够使用，就像是水果店里用来浇花的喷壶一样。
　　“咣当、咣当、咣当——”天音用力推拉了几次拉杆，然后三百六十度无差别的发动了攻击。
　　这水枪的冲压相当大，被冲到脸上的莫雪遥一时间甚至没能保持住平衡，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射击时发出的声音也完全不同。
　　大家拿的小水枪是‘滋滋滋’，而天音的超大水枪则是‘呲——哗——’
　　这简直就像是拿明朝的火枪去对付二战时期的步枪一样夸张。
　　实力差距太悬殊了。
　　“哇啊！”女孩子们尖叫着躲闪，男生们则拿出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但都因为被水冲在脸上而不得不退败。
　　“小遥遥！你的枪给我！”
　　“干嘛？”
　　“给我就是啦！”
　　“哦——”莫雪遥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水枪丢给了花银银，后者拿到水枪后，立马双手持枪，窜进了那由水枪喷射编织成的密不透风的‘弹雨’中。
　　“不行啊！两把手枪也不够的啊！”莫雪遥大喊。
　　也不知道花银银有没有听见。
　　大家都想等天音的水枪没水了之后再进攻，但却发现她的水枪后头竟然拖着一根长长的水管！
　　这也意味着水是无限供应的。
　　“我.草！”莫雪遥忍不住大喊道，“这简直就是作弊啊！”
　　于是，阵营战变成了boss战，所有人提起精神用水枪进行围攻，但说实话就是互相伤害……
　　终于，天音扛不动大水枪了，喘着气坐在了地上。
　　“呼——不打了不打了……”莫雪遥一头倒在了沙滩上，但却被冲刷上来的海水逼迫得重新坐了起来。
　　“哎呀好累……”王佳乐摇摇晃晃地向后坐去，但却坐了个空，跌倒在了海水里。
　　“汪汪！”黑皇大叫着冲了过来，一下子窜进了水中，垫在了王佳乐的身下。
　　这岸边的水并不算深，但就这么倒下去的话，还是有可能溺水的。
　　“啊……谢、谢谢……”王佳乐重新爬起来的时候，用力揉了揉黑皇的脑袋，“我忽然觉得这么大的狗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往往是大狗才温柔哦。”轩安宜撩了撩鬓发，抹了抹脸上的水——这上面夹杂着汗水、自来水、海水还有橙汁、西瓜汁之类稀奇古怪的液体。
　　一场水枪大战，其实才玩了半个多小时，但大家都已经很累了。
　　就算是男生们，都选择坐着休息一会儿了。
　　“呜啊——”花银银躺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呼呼呼……舒服……”
　　“还好我穿的泳衣不容易沾到水渍……不然这会儿已经一块红一块黄了。”莫雪遥捏着花银银的小脸嘟哝道，“是不是你起的头啊？”
　　“才不是我呢！”花银银辩解道，“明明是茶离呀！”
　　“不是我，是阿姨——”
　　“你们觉得是我就是我吧～”轩安宜并不辩解。
　　“啊呀呀——累趴了……”鲁程媛也跟着躺了下来，靠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喂喂，你们俩想压死我啊！”
　　“什么嘛，一个脑袋又没那么重。”
　　“我觉得像实心球一样沉……”莫雪遥撇着嘴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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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堆沙堡

　　激战过后，大家只想在沙滩上玩一些不费劲的游戏。
　　就又变成了最开始那样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模样。
　　一边聊着天，一边堆着沙堡，就是此时最有趣的娱乐了。
　　“银银，你别靠过来，我刚堆的沙堡。”莫雪遥将凑热闹的花银银推到了一旁，“你靠上来就压塌了。”
　　“好～那就等小遥遥做完了再压上来。”
　　“噫，你干嘛呀，和我作对啊？”
　　“反正也是会崩塌的嘛。”
　　莫雪遥被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一会儿后她才说道：“那你迟早都会死的，干嘛不跳海自杀啊？”
　　“噫——小遥遥竟然这么希望我死，呜……”
　　“去去去，别装可怜！”莫雪遥没好气地拍开她想要趁机伸过来的咸猪手。
　　这是一片相当广阔的海滩。
　　容纳三十几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如果大家都分散开来的话，甚至都会觉得还有些冷清。
　　毕竟像这样的海滩，如果是被开发起来的那种，旺季游客最起码都是三四百人以上，热闹的地方上千的都很正常。
　　在那种情况下，沙滩也有很多地方可去，更何况是此时呢？
　　堆沙堡就和捏橡皮泥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沙子堆起来的东西可比橡皮泥要脆弱得多了，虽然不至于一碰就塌，但也得小心一点才行。
　　大概每个男孩子小时候都会想玩沙子的吧？
　　莫雪遥记得家附近的公园里，就有一个爬云梯的地方，下面都是沙子，小时候经常跑去那里玩。
　　但那里的沙子可没有这里干净，别说会有猫狗把那里当排泄场，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半夜在那里上厕所的……
　　再长大一点后，她就不敢去那里玩沙子了，因为自己也知道那到底有多脏。
　　但海边的沙滩可是很干净的，特别是这样无人的海滩。
　　不会有什么工业垃圾，海水日复一日的冲刷，也能洗去大部分的污垢。
　　沙子就像是绵白糖一样，摸起来格外舒服。
　　天边有几只海鸟高声叫着，时不时俯冲而下，似乎是在捕捉猎物。
　　而蔚蓝色的大海也和碧蓝色的天空相接连，让人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么一片海滩，其余的地方，都是一望无垠的蓝。
　　空气中传来略有些咸腥的海风，一开始可能不太习惯，但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甚至还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
　　没有被开发过的地带，有一种原始的纯净感，莫雪遥哼着小曲儿堆着沙堡，感觉像是回到了童年。
　　不过童年的时候，她可从来没到过这样的海边。
　　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但她很肯定，就算去过，也应该只到过那种满是碎石的海滩。
　　都是碎石的海滩，应该是靠海的时间还不够久，否则只要时间久了，在海水和海风的侵蚀下，应该都是会变成金色沙滩的。
　　“咻——”正当莫雪遥搭得起劲时，一只黄白相间的身影猛然窜过，是叶雯家的猫——奶糖。
　　它飞快的跳过沙堡，身后跟着一只找它玩闹的大黑狗——黑皇。
　　黑皇就不像奶糖那样灵活了，对于沙堡来说，它就仿佛一只巨兽，直接将城堡给撞塌了，留下莫雪遥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啊——臭狗！”莫雪遥不满地大嚷了起来。
　　“咻——”正说着，一猫一狗又窜了回来，仿佛是在上演猫和老鼠一样，将倒塌了一半的沙堡彻底撞没了。
　　这废墟都快看不出原来堆的是沙堡了。
　　“啊——！”莫雪遥气得爬了起来，直接将黑皇扑倒在了地上。
　　“嘤嘤嘤——”然而这么大的一条狗，却发出了求饶的声音。
　　它用力地扭动着身子，还扭过头来用舌头舔着莫雪遥的脸颊，想要她放开它。
　　“不行，你把我的沙堡撞塌了！赔我！”莫雪遥指着沙堡的废墟大喊道。
　　“汪……？”黑皇抬着爪子，十分人性化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没搞清楚状况。
　　“你和一条狗说这些它怎么可能会懂啦？”莫雪遥不给花银银靠着之后，她又靠到李婉言的身上去了。
　　不过李婉言倒是没有嫌弃她，或者干脆就当她不存在，依旧一直淡定地看着莫雪遥搭城堡，一边啜饮着杯子里的果汁。
　　“不行，你把我的城堡毁了，要接受惩罚！”
　　“呜汪？”黑皇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似乎已经知道错了。
　　但莫雪遥却不肯善罢甘休，而且她也确实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
　　那就是把黑皇埋在沙子里，就把头露出来。
　　说做就做，莫雪遥回到废墟的位置，挖了一个大坑，黑皇好像是认错似的，耷拉着脑袋跟在旁边，竟然没有溜走。
　　而奶糖则看戏似地跳到了一旁的礁石上，悠闲地用后爪挠着脖颈。
　　挖了一个大坑后，莫雪遥就把黑皇埋了进去，只露出一个狗头来，接着再把沙子填实就完成了。
　　不过既然黑皇这么配合，那她就还想在旁边弄点装饰物。
　　于是干脆就在上面又搭起了沙堡。
　　却没想到刚完成一半，黑皇就奋力地从沙地里爬了出来，上面的沙堡自然也全部‘覆灭’了。
　　这次黑皇直接溜了，一下子窜到了海上，用经典的狗刨泳姿划到了海岸不远处的一座小岛上。
　　说是小岛都抬举了，那应该只是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顶多能躺一个人的样子。
　　奶糖也跟着窜了下去，优雅地游到了那块礁石上，懒洋洋地趴在黑皇身旁晒起了太阳。
　　这一猫一狗，好像总是一起行动的样子……
　　猫和猫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莫雪遥家的酥糖就很嫌弃隔壁的二哈。
　　不过这大概也和二哈太蠢了有关……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莫雪遥总觉得酥糖每次看向二哈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鄙视的感觉。
　　堆了那么多次都被弄塌了，让莫雪遥失去了几许堆城堡的心情，干脆就也懒洋洋地靠在了李婉言的大腿上，只觉得这阳光一点都不炎热，或许是因为海风里带着海水，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些清凉。
　　莫雪遥眯起了眼睛，困意渐渐上涌。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睡得很踏实也很舒服。
　　一觉无梦，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
　　此时已是中午了。
　　她眯着眼睛看向天空，刺眼的太阳让她忍不住流出几滴泪来。
　　“啊唔——”莫雪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抬起手想抹去因为直视太阳而流出的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没法动弹。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动不了——除了脑袋。
　　她勉强抬起头看向自己身前，想看看是什么压住了自己。
　　结果发现自己身上是一堆压得实实的沙子，还有一根用沙子堆成的迷之柱状物体在她的肚子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了。
　　“花——银——银——！”莫雪遥气急败坏地大吼了起来。
　　“怎么了。”刚才好像睡着了的李婉言睫毛微微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莫雪遥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告老师：“婉言，花银银这家伙干的，你看看啊！”
　　“……”李婉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声来。
　　“还笑什么呀，快点帮忙把我挖开啊！”莫雪遥又羞又恼地大喊道。
　　“来了。”李婉言收敛了笑意，将莫雪遥身上的柱状物体推开，然后又将沙子挖开一部分，这个时候莫雪遥就已经能自己爬起来了。
　　“可恶，花银银呢！”
　　“不知道。”李婉言明显也才刚醒的样子。
　　但毫无疑问，这么糟糕的恶作剧肯定是她干的。
　　莫雪遥抖了抖身上的沙子，朝着不远处望去。
　　发现花银银正悠闲地在海上游泳呢。
　　貌似是想游到黑皇和奶糖在的那块礁石上。
　　“花银银——受死吧！”莫雪遥直接撒开腿狂奔了起来，虽然刚睡醒还有些头晕，但此时还是羞怒更多一点。
　　而且在睡着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更不知道有没有人拍照。
　　莫雪遥原本是男生，本来是无所谓这样的恶作剧的，但偏偏她曾经是而现在不是了，堆了那么大的一个柱状物体出来，让她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即使知道花银银本意肯定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而已——毕竟她又不知道秘密。
　　可莫雪遥还是遏制不住地生气。
　　“哇，小遥遥来啦！”花银银大笑着，游的速度更快了。
　　莫雪遥在追赶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论游泳成绩，花银银可比自己好多了……
　　而且她刚醒来，没做热身运动就跳进了海里，海底下面的水还是有些微冷的。
　　这一系列的原因，导致她的右腿开始抽筋了。
　　“啊——！”脚一开始抽筋，她整个人就慌了，忍不住用力拍水扑腾，想要喊救命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溺水的人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啊！
　　她此时甚至还有心情去想这件事。
　　在这种时候，一秒钟都变得无比漫长。
　　她甚至感觉快要开始放走马灯了。
　　花银银飞快地游了过来，一把扶起了莫雪遥：“小遥遥，你在干嘛呀？”
　　“呼——呼——哈——”莫雪遥像是八爪章鱼似地抱住了她的身子，“差点、差点就死了……脚抽筋了……！”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生气了，因为此时的花银银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什么啊……脚抽筋了也不会溺水啊？”花银银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小遥遥想这么抱着我也没问题哦？”
　　“诶？”
　　“这里的水深还不到一米五吧……”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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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去兜风

　　2000年7月8日。
　　星期六。
　　如果是平时，这绝对是能让人高兴的日子。
　　因为双休日就意味着休息。
　　然而现在却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对于暑假而言，每一天都是休息。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不错，不过大概是知道会在这里待很久，所以学生们反而不怎么积极，反正想去沙滩玩的话，走出门就是了。
　　每天去玩兴许也会让人觉得无聊。
　　放假嘛，就应该做各种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床上睡懒觉，也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之一。
　　下楼的时候，叶雯一家人正在吃饭，秋易坐在桌子的最角落，看起来像个打杂的。
　　而叶父也时不时朝他吹胡子瞪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爸，待会儿你要去打高尔夫吗？”秋易干咳了一声问道。
　　刚才还瞪了他两眼的叶父，这会儿干脆直接把他给无视了。
　　看样子秋易这个穷女婿在这家里貌似不太受待见啊……
　　“爸，你干嘛呀，老是欺负秋易。”
　　“你爸就这样，不欺负老实人，他生意怎么做大啊？”叶母也一点都没给他面子。
　　现在的情况貌似是叶雯和叶母护着秋易，只有叶父一个人非要针对他的样子。
　　这样一看，貌似其实是叶父在孤军奋战啊……
　　“老师早。”在叶父叶母面前，莫雪遥显得十分有礼貌。
　　毕竟这两位是实打实的长辈，而秋易和叶雯他们，倒更像是大了几岁的平辈朋友。
　　年轻人是不大在乎称呼的，但长辈会在乎，这样的礼貌，其实算是做给叶父叶母看的。
　　莫雪遥虽然总是大大咧咧的，但不代表她没有情商呀。
　　“早呀，要吃什么早餐让水水做吧，喝粥的话有现成的。”叶雯笑着招了招手，“要不和我们吃一样的？”
　　“都行。”
　　“水水～”
　　“马上来～”厨房里传出水稚诗的声音。
　　不多时，一份早餐就被端了上来。
　　是比较简单的西式早餐——牛奶加面包外加一些培根和果酱。
　　并不算特别的丰盛，看来叶父叶母也不是那种喜欢铺张浪费的人。
　　李婉言还没下来，昨天下午的时候游了一个下午泳，她可能也累了，莫雪遥出来的时候，她才刚醒。
　　“今天你是最早的哦。”叶雯笑道。
　　“诶，是嘛，我还以为其他人早就吃过了，也不早了吧。”
　　“对于假日来说，七点半吃早餐已经挺早的了。”叶雯正说着，黄语惜就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刚好和他遇上的雪先生。
　　“今天老师要出门吗？”
　　“我不出门～我爸妈出门而已。”
　　“哦——”
　　“我等下要出去一趟。”秋易挤了挤眼睛，“要不要一起？”
　　“哼！”叶父重重地哼了一声。
　　如果是和叶父坐同一辆车，莫雪遥感觉还是挺有压力的。
　　不过秋易立马就察觉到了她的担忧，放心地轻声说道：“我开我的车出去。”
　　“秋老师的？房车吗？”
　　“不是，是一辆私家车，在备用车库里。”秋易干咳了一声，轻笑道。
　　“就那烂车？开出去都嫌丢脸。”
　　“爸，你嫌丢脸那你给秋易买一辆呀。”
　　“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不能赚钱？”
　　“所以这是他自己买的嘛，你就别嫌弃啦。”叶雯白了他一眼，“再说了，要不是我们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作为靠山，说不定你也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干嘛老瞧不起别人呀？”
　　“没有没有，爸做生意的水平比我高多了。”
　　“还用你说？”叶父斜睨了他一眼。
　　一场家庭闹剧。
　　不过，莫雪遥却觉得叶父恐怕并不是真的讨厌秋易，只是因为要把女儿嫁给他，有点舍不得，然后顺便借这样的态度来考验他而已。
　　怎么说呢，要是他对这女婿不满意，以他的财力和权利，起码有十种办法让秋易离开叶雯身边吧？
　　也不知道秋易老师和叶雯老师到底有没有结婚呢？
　　莫雪遥忍不住想道。
　　吃完早餐之后，秋易快步逃离了餐厅，走到别墅的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气。
　　“呼……啊——”
　　“秋老师也很辛苦啊！”莫雪遥一副哥们的模样，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还好还好，习惯就行，待会儿要不要和我出去兜风啊？”
　　“你不带阿雯吗？”
　　“她得看着学生们，我和她必须得留一个人在家里的。”
　　“不是还有水老师吗？”
　　“水水得在厨房里忙活啊，对了，晚上的时候还得让你们自己打扫一下房间卫生，否则那么多房间就她一个肯定打扫不过来。”秋易将手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哈哈，要知道，以前这里住满人的时候，光是小女仆就有十几个呢！还不包括那些专门的厨师、助手、司机什么的。”
　　“嫁进这样的富贵人家，很累吧。”莫雪遥眨了眨眼睛。
　　“有点……去去去，什么嫁啊，我可不打算入赘哈！”秋易像是驱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不过我倒是体会到了当年平民女人嫁入豪门的感觉了。”
　　“果然是嫁入啊。”莫雪遥促狭地笑道。
　　“毕竟我也不是那种商业天才啊，又没有资本积累，让我一下变得很有钱怎么可能嘛……再说了，我觉得人生啊，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儿，钱不多不少，也就足够了。”
　　“也是。”莫雪遥对此十分赞同，“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想要赚很多钱，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无法长期陪伴在心爱的人身边吧？”
　　“哟，这话说得倒是像模像样。”秋易大笑。
　　“等婉言吃好饭了，带她一起去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那车最多坐四个人，要是还有人想去的话，就只剩一个空位了。”
　　“应该没有其他人去了吧……”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大部分人都没起床呢。”
　　李婉言是和花银银一起下楼的。
　　当花银银跑下来的时候，整个别墅里的气氛都变得欢快了许多。
　　她甚至敢大胆地盯着叶父的胡子看。
　　“小姑娘，你在看什么？”面对学生们的时候，叶父看起来还算是比较温和的。
　　“大叔，你的胡子专门修过吗？”
　　“那当然。”
　　“挺好看的！”花银银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小姑娘真识货！”叶父得意地摸着自己那一大把精修过的胡子笑了起来。
　　“婉言～待会儿一起出门吧？”莫雪遥走到李婉言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好。”李婉言没有问要去做什么，反正就这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刚吃了一半早餐的黄语惜听见了她的话，举起了手中的白板，用渴求的目光看着她：｢我也能去吗？｣
　　“当然，还有一个空位呢。”
　　“啊，可恶，我也想去！”花银银嚷了起来。
　　“抱歉啦，没你的位置啦。”莫雪遥轻笑着斜睨了她一眼。
　　“挤一挤不就好啦，我抱着小惜呗。”
　　“噫……”
　　不管怎么样，花银银都吵着要一起去，而如果莫雪遥不去的话，她恐怕就又会放弃了。
　　这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啊……
　　“多了一个？没事……挤一挤应该还行，毕竟都是女孩子，比较娇小。”秋易摸着鼻子笑道。
　　于是，在等要一起出去的人吃完早餐之后，莫雪遥终于跟着秋易来到了备用车库里，见到了他说起来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汽车。
　　说实话，对于莫雪遥这种平民而言，有车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了，至于车的价格？
　　反正都买不起……
　　这辆车的涂漆是红色的，但和王浅语的跑车不同，虽然都是红色，但明显这辆的质感要差得多。
　　真要形容的话，前者像是工厂里在墙壁上刷字用的红漆，而后者的红则如同宝石一般。
　　车头是一个长长的梯形，车身看起来有些狭窄和拥挤，它并没有桑塔纳那样的独立后备箱，只是在两排座椅的后方留出了一小部分空间用来存放东西而已。
　　空间也不算大，不过如果后排座椅可以放倒的话，那倒是也不小了。
　　这辆车虽然不大，但空间利用率却相当的高。
　　“我们该从哪里进去啊？”莫雪遥疑惑地挠了挠脸颊，“四个座位，为什么只有两个车门……？”
　　“哈哈，从副驾驶这边进去就行。”秋易用车钥匙在插销里一转，将车门打开，把副驾驶的座位往前推了推，留出一个可供人进出的通道来。
　　但还是十分狭窄和拥挤，只能说是勉强进出而已。
　　“为什么要设计得这么极限啊……”莫雪遥一阵无语。
　　“这是为了节约成本啊，这可是最便宜的家用轿车之一了。”秋易摸了摸鼻子，说到这里时，还是有些得意的，“是我自己的钱买的，没有花别人一分钱。”
　　“厉害！”
　　“我坐哪里？”花银银探头朝里面看了看。
　　“你到后座抱着小惜去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嗯，没问题，你们三个后面并排也坐得下，就是挤了点。”秋易目测了一下四人的身材，做出了肯定的判断。
　　“我坐副驾驶吧！”莫雪遥直接预订了自己想坐的位置。
　　“嗯。”李婉言会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就在花银银的抱怨声中，四人坐上了轿车。
　　秋易拿出钥匙转了转，一阵轻微的发动机轰鸣响起，而后归于安静，并没有想象中的吵闹。
　　“虽然是辆便宜的车，但我也是存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哈……坐起来还是挺安静的。”
　　“嗯，还不错。”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座椅上，“秋老师，记得系安全带啊。”
　　“当然。”
　　“你比我干爹好多了，我让他系他都懒得系的。”
　　“哈哈——反正又不扣分，系什么呢？其实按照交规来说，你也该系上安全带才是。”
　　“那当然啦！”莫雪遥拍了拍自己系好的安全带，“出发吧秋老师！”
　　“好，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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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打耳洞

　　车子驶出了别墅，开进了横跨整座森林的沥青道路上。
　　坐在这样的一辆小车里，就让人忽然觉得这条路也不算很狭窄。
　　来时觉得狭窄，可能还是因为房车太大了吧。
　　“这辆车啊，啧，是一辆二手车。”秋易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悠闲地拍着窗沿，“要是全新的我也买不起，从这第一任车主买来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年了吧。”
　　莫雪遥慢悠悠地将手摇式车窗放了下来，认真地听着秋易聊着过去的事儿。
　　历史书上所写的故事感觉太过遥远，而这种几年前，十几年前的事儿，却是真真正正存在于自己身边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孩子，对世界并没有太多的认知而已。
　　但也正因为此才感到好奇。
　　“这辆是奥拓CA71，在日本是属右舵车，不过进入到中国大陆行驶，就必须得改成左舵的，而这辆车是属于车主在日本开的车，想要带回来继续开，就改装成了左舵车，通过审核后才能够继续上路的。”
　　“看起来果然很老旧呢。”莫雪遥摸了摸车身，虽然保养得还不错，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使用痕迹，有些地方甚至都有些破损了。
　　黄语惜坐在那个勉强能称之为后座的中间，也十分好奇地四下打量着。
　　花银银懒洋洋地转动着手摇车窗的把手，将车窗彻底降了下来，好让窗外森林的风吹入车内。
　　“当时全新的要多少钱呢？”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如果是人民币大概要十几万吧？八四年的时候。”秋易不太确定地说道，显然记忆里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九二年新出……”
　　“九二年也算新？”莫雪遥下意识地打断了他的话。
　　“哈哈，是了，已经零零年了，八年过去了啊，不过我还是有一种是新出的感觉。”秋易挠着头大笑，“就是九二年我们国家出的奥拓CA72，售价是八万嘛，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很便宜了，但我还是买不起。”
　　“所以就买了这辆二手的？”
　　“嗯，这辆买来谈好价格是两万多，最后各种手续下来是三万左右。”秋易很是欣慰地拍了拍方向盘，“不管怎么说，也是属于我的第一辆车啊，虽然是二手的，但我还是挺喜欢它的。”
　　“嗯嗯！”莫雪遥很能理解这种感觉，“毕竟车子是男人的……”
　　“情人嘛！”秋易接话道。
　　其实莫雪遥想说的是‘浪漫’来着。
　　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
　　这辆小而‘廉价’的奥拓，就这样不急不缓地穿过了森林。
　　来的时候想着快到了，莫雪遥就没有怎么关心最后一段路的风景，现在看来，确实是很有意境。
　　有几分进入桃花源的感觉。
　　开出来的时候，还看到有几个身后背着长弓的男人正领着几条大黄狗朝森林里走去。
　　“他们去干嘛？”莫雪遥问。
　　“他们？”秋易稍微松开了一点油门，朝侧边看了几眼，“哈，那是这附近村庄里的猎人。”
　　“去狩猎？”
　　“对。”
　　“现在允许打猎吗？”
　　“要看时期，每个地方的规定不同。”秋易停顿了一下，车子似乎也跟着又放缓了点速度，“这里的话，每家猎户进森林里打猎，打到了什么都得上报，然后一年只能狩猎一定的重量，每一种动物是分开算的，比如野兔这种繁殖快的就可以多抓一点，如果有野鹿之类的，每年狩猎不能超过一头，像熊啊这些动物就更是不能随便伤害了。”
　　“真好啊……”莫雪遥捧着脸颊，羡慕地看着，觉得这就是自己向往的生活。
　　“哈哈——！你不会喜欢的。”秋易大笑道，“狩猎是很累的，而且也是很危险的，万一遇到狼群就糟糕了，所以猎人们一般都是五个人以上一起行动的。”
　　小车开过乡间小道，稍微有些颠簸，而后就是一条长长的公路了。
　　这里仍旧是郊区，但车速却可以快上不少。
　　不太会坐车的花银银这会儿又晕车了，正靠在窗边吹着风，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很快就驶入了市区，虽说小城并不热闹，可这里的道路也狭窄，而且人们显然没有走人行道的习惯，或者说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人行道。
　　行人、自行车、汽车，行驶在同一条路上。
　　车子经常会被不遵守交规的来往行人给堵住，这种时候就只能放慢速度通过了。
　　“秋老师来城里干嘛？”
　　“买点食材。”秋易摁了摁喇叭，“哎呀，干嘛呢，别走到正中来啊，车开不过了。”
　　“这里的交通情况太混乱了……”
　　“是啊，在H市的时候老是嫌红绿灯太多，回到小城市，又觉得红绿灯太少了——而且连人行道和斑马线都没有，就算行人想遵守交规都做不到。”
　　“我们还有多久到？”莫雪遥问。
　　“快了，待会儿我把车停到步行街旁边，你们去步行街里逛逛，我去买菜。”
　　“不用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搞定的。”
　　车子总算开过了行人比较多的路段，这里的红绿灯明显多了起来，也有了很多人行道和斑马线。
　　和大城市不同，小城市反倒是在市中心开车更舒服一点。
　　“步行街。”李婉言托着腮帮，看向不远处那个还挺热闹的街道。
　　“对，就是这里。”
　　“下车咯！”莫雪遥等车停稳后，就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顺便趁机捏了一把花银银的脸，“银银，下车下车！”
　　“唔姆唔姆……”花银银咂巴着嘴，迷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想推开车门，但却没摸到把手。
　　“噗哈哈，白痴呀银银，从副驾驶走啊！”莫雪遥嘲笑道，却没有发现坐在另一边刚打算开门的李婉言面色微微一红。
　　“你们到时候累了就到车这边等我，一个小时后见！”秋易甩了甩钥匙，朝着反方向的菜场走去。
　　“秋老师不来吗？”花银银趴在莫雪遥肩头问道。
　　“他去买菜，我们自己逛吧。”莫雪遥摸了摸口袋，她的钱包就塞在里面。
　　步行街有着不输大城市的繁华，一点也不显得破旧，而且这里的店铺也是各种各样，五花八门，不仅有传统的，也有现代的，莫雪遥甚至在这里看到了一家贩售各种动漫模型的专卖店。
　　她忍不住走了进去，还没等其他人跟进来，就又走了出去。
　　这昂贵的价格让她都不好意思在里面继续看了——因为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买不起的……
　　“干嘛呀小遥遥，进去又出来的。”花银银抱怨道。
　　“没事没事……里面的东西好贵……”莫雪遥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
　　“小遥遥，你看，前面有家卖耳环的店。”花银银对另外的东西更感兴趣，“去看看吧！”
　　“耳环？”莫雪遥对这玩意儿完全没兴趣，“戴在耳朵上肯定很沉，有什么好看的啊？”
　　“什么嘛，只允许你看你自己喜欢的，不允许你陪我们嘛？”花银银不满地捏着莫雪遥的脸颊，“小遥遥太自私啦！”
　　“咳……”莫雪遥一时语塞，只能尴尬地摸了摸脸颊，跟着她们朝那家店走去。
　　这家店的店面并不大，店内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耳环，店门口还贴着一张‘五元打孔’的海报。
　　“还能顺便打耳洞诶！”花银银兴奋地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我一直想打个耳洞来着！”
　　“违反校规。”李婉言淡淡地说道。
　　“哎呀，这种时候就不要说那么扫兴的话了呀！再说了，大不了我在学校里不戴嘛。”然而李婉言冷冷的目光仍然让她退缩了一下，最终她小声地嘟哝道，“什么嘛，那打一个总可以吧……？”
　　“无聊……对吧，小惜？”莫雪遥撞了撞黄语惜，他好歹也算是男生，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和他应该是有共同语言的。
　　“唔……”黄语惜咬了咬嘴唇，似乎没听见莫雪遥的话，因为他盯着店里一枚粉红色圆球耳环已经入了迷。
　　材质看不出来到底是宝石还是塑料，不过旁边的标价是五角一只，那多半就是塑料的没错了。
　　“小惜……你……呃……喜欢？”莫雪遥不大确信地问道。
　　而黄语惜则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赶紧低头写道：｢只是觉得很好看而已！｣
　　“啊……男生竟然会喜欢耳环……”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他，“虽说小惜本来就不太像男孩子……”
　　“什么啦，小遥遥不要带太多的偏见哦，耳环是一种时尚，男女都是可以的啦！”花银银不满地叉着腰说道。
　　在这件事上，就算是李婉言也表示赞同。
　　“老板！打耳洞是两边五块钱吗？”
　　“对。”
　　“能不能只打一边啊？”
　　“可以，一边的话两块五。”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一边整理着收银台上散乱的耳环，一边笑着回答道。
　　李婉言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还是不要了吧？”莫雪遥拉了拉花银银的手腕，“学校是不允许的。”
　　“嘁，什么嘛，只是穿个耳洞而已啦，只要不戴就不会被发现啦！就连在嘴唇上甚至这里打孔的人都有！”花银银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我这不算什么的啦！学校还是太死板了啦！”
　　“我觉得我们学校已经够开放的了……”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不想打耳洞也有耳环可以戴，就是夹着的，但有些人比较敏感，一开始可能会觉得有些疼。”
　　“唔……这倒也不错……”花银银似乎打算妥协了。
　　而黄语惜则有些脸红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目光落在那张写着｢五元打孔｣的海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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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个月有长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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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黄语惜的小任性

　　“走啦走啦——”莫雪遥推着花银银的身子离开了耳环店，“干嘛老想着打耳洞啊，就不觉得疼吗？”
　　“这是女孩子必备的饰品啦，必备的！”花银银嘟嚷道。
　　“我可不觉得耳垂上挂着两个沉甸甸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莫雪遥看到身后的李婉言跟着自己走了出来，就继续推着花银银朝前走去，“你买耳环还不如买吊坠呢。”
　　花银银见到二人都在阻止自己，只好放弃了：“那小遥遥得给我点补偿的吧？”
　　“什么补偿啊？”
　　“比如亲我一下之类的？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你少来……”莫雪遥抓住她的麻花辫揪了揪，“走啦走啦，前面那家是卖什么的？看起来好像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皮影戏……？嗯？总感觉像是抗战电影里经常会出现的东西。”
　　“而且好像是那种在S市拍摄的电影出现这种东西的时候会更多。”莫雪遥嘟哝着，推着花银银快步走到了这家门可罗雀的店前。
　　玻璃门是虚掩着的，莫雪遥试着推开一道缝隙，就看见里面黑漆漆的，只亮着一盏台灯。
　　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头发已经染了一半白色的男人回头看向她们，脸上的皱纹顿时挤在了一起，露出一个看起来如同老树皮般的笑容来：“来看戏吗？一个人两块钱，一次十分钟。”
　　莫雪遥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他桌上的东西，堆叠着一张又一张的皮影人偶，这些人偶都很薄，就像是一张张照片，并非是立体的。
　　而这个中年男人刚才就在制作着一个新的皮影人偶……
　　“好像有点贵。”花银银对此不感兴趣，所以想找借口离开。
　　“哈哈……不贵了，要吃饭的嘛。”
　　“这里就是给人看皮影戏的地方吗。”李婉言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皮影上。
　　“对，还卖些小玩意儿——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应该不喜欢了吧？这些皮影，真皮制作的很贵，而且大多是不卖的，你们喜欢的话可以买些用彩色硬纸做的。”
　　“一个多少钱？”这些传统文化已经越来越少了，莫雪遥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买一些回去留作纪念。
　　“一个五块。”
　　这价格着实不算便宜。
　　毕竟在外人看来，那就只是一些纸而已。
　　难怪这里的生意这么差。
　　不仅是这些传统的东西将要被淘汰，更是因为定价太贵，穷人看不起，富人又不屑于看。
　　两块钱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吃一顿早餐都足够了，买肉包的话可以买四个，那可都是拳头大小的包子。
　　但在这里就只能看十分钟的皮影戏。
　　那为什么不干脆再加个三五块钱的，去电影院看一场两个小时的电影呢？
　　在这个年代，最便宜的电影票——诸如国家拍摄的那些红色电影，一张甚至就只要两元钱而已。
　　而用五块钱买一张纸片人，干嘛不去买个毛绒娃娃或者四驱车呢？
　　组装好的四驱车，还送两节电池也才五块钱而已。
　　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发现后者似乎有些犹豫。
　　“婉言要看吗？”
　　“不了。”李婉言摇了摇头，忽然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蹙眉看向身周，“黄语惜呢。”
　　“小惜？诶？对哦，小惜呢？”莫雪遥这才察觉到少了一个人。
　　“走丢了吧？”花银银朝着门口走去。
　　“哎，等等，你们要看的话，就免费让你们看一场吧，孙悟空大战白骨精。”中年男人挽留道，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疲惫。
　　“一个人也能操控得过来？”花银银好奇地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两个角色，完全没有问题的。”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板的脸上显露出了几分得意。
　　“那婉言，你和银银看吧，我去找一下小惜。”莫雪遥将手放在了玻璃门上，扭头对二人说道。
　　“快去快回吧～不然小惜都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了。”花银银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既然是免费看，那么她也就来了点兴致。
　　“好。”李婉言略微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于是，莫雪遥推门走了出去。
　　天空中的云彩正好飘走，炙热的太阳毫不客气地照在了她的身上。
　　莫雪遥快步地往来的方向走去，根本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正站在耳环店里挑选着耳环的黄语惜。
　　“诶，小惜？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莫雪遥走进了店里，“干嘛呢？”
　　黄语惜被她吓了一跳，紧张地咬了咬嘴唇，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各色耳环，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你不会……想要买耳环吧？”
　　“唔……”他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摆。
　　“可你是男生啊？难道你想做女孩子？”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就连店主都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不过她惊奇的地方是——这孩子竟然是男的？
　　“唔姆。”黄语惜用力地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在白板上写道，｢不想做女孩子。｣
　　“那……呃？”莫雪遥有点不大理解。
　　｢只是觉得好看。｣他将白板上的字展示给莫雪遥看，然后又低下头擦去，重新写上其他的字，｢男孩子就不能戴耳环吗？｣
　　“啊……这会显得很娘吧？虽然说小惜你本来就娘……呃……”莫雪遥挠了挠脸颊，改了个说法，“虽说你看起来本来就像女孩子。”
　　｢外国有很多男人也戴耳环。｣黄语惜嘟着嘴写道，一双眼波流转的眸子睁得老大，｢女人可以戴饰品，为什么男人不行？｣
　　没等莫雪遥回答，他又接着写道：｢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吧？｣
　　“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莫雪遥挠了挠头，“这说的感觉就像是，我不想做女孩子，但我想穿裙子一样……我有点无法理解。”
　　“呜……”黄语惜抹了抹眼睛，鼓着腮帮盯着莫雪遥，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想要戴耳环嘛’一样。
　　“啊……”
　　“呜嗯——”黄语惜整个人都摇了摇，还顺带用力跺了跺脚，像是个想要父母买玩具却不得允许的小孩儿——虽说他看起来也确实像是个小孩子。
　　莫雪遥看着他鼓着的腮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没说不让你戴啊，只是觉得怪怪的而已，提点建议罢了……你真想这么做的话，就做吧……”
　　黄语惜脸上的表情没收住，一下子又笑了起来，他在白板上写了两个大字：｢谢谢｣。
　　“没事儿啦，反正又不是我花钱……”
　　这是他的一个小任性，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任性的时候，反正也是难得，就随他自己去吧。
　　莫雪遥心想——反正又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耳垂上多两个孔而已。
　　“所以，确定了要打耳孔吗？”店主终于说话了。
　　“嗯！”黄语惜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把一张五块钱的纸钞递给了老板。
　　“好……可能会有点疼，也可能会流几滴血，别害怕。”
　　“嗯！”
　　莫雪遥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别人打耳洞呢。
　　这可和剪指甲不一样，打耳洞是会感觉到疼的。
　　哪怕使用的只是很细的一根银针，但那也是实打实地穿过了肉啊。
　　还有就是，在这样的小店里打耳洞，真的没问题吗？
　　莫雪遥稍微有些担心，不过看到店家好歹是拿了穿孔器进行消毒，还用酒精棉擦拭耳垂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最起码看着没有那么业余。
　　“咔哒。”穿耳洞的速度是很快的，或许就连黄语惜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个耳洞就穿好了。
　　“呜！”不过莫雪遥显然错估了黄语惜的敏感度，因为在那一瞬间，泪水就从他的眼里夺眶而出，他捂着左边的耳朵，努力忍着疼痛。
　　“怎么了，很痛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还要不要穿第二个？”这是店主问的。
　　黄语惜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就收你两块五就够了。”老板将一枚小小的耳钉穿过了他的耳垂，然后把零钱还给了他，“记得不要去碰，一个星期后才可以戴耳环，最好是半个月，这样比较稳妥。”
　　“嗯。”黄语惜没接找来的钱，而是指着放在展示柜里的一枚耳环，它的标价是五元。
　　“想要这个？”店主问。
　　“嗯！”黄语惜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针是纯银的，绝对不会对你的耳朵有什么损伤，而且也不会造成感染。”老板介绍了起来，“前面那一点点红色的，也是货真价实的红宝石。”
　　这话说的，让人感觉像是赚了的样子。
　　但莫雪遥总觉得肯定可以还价。
　　｢可以便宜点吗？｣黄语惜竖起了白板。
　　“那不行了，明码标价的，都是底价了，再便宜点我都要亏本了。”
　　似乎每一个老板在面对讨价还价的时候都是这么回答的……
　　“哦……”黄语惜点了点头，又从那个毛茸茸的小钱包里掏出两块五的零钱放在了桌上。
　　这样就正好了。
　　“好，欢迎下次光临哈！”
　　黄语惜笑着点了点头，兴奋地看着这枚放在盒子里，看起来还挺精致的耳环。
　　虽然才刚打完耳洞，但他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戴上了。
　　“很喜欢吗？”
　　“嗯！”
　　“啊……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呢。”莫雪遥抱着后脑勺嘟哝着，跟着黄语惜走出了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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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在你的怀里安歇

　　一个人的夜晚总是孤独的。
　　特别是在无事可做的时候。
　　天听蝉一人独坐于客厅的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最近的几条街道还算安静，毕竟这里还没有完全热闹起来。
　　但远处却是相当的繁华。
　　夕阳还未落下，天空从淡蓝变成幽蓝，云朵就像是旋转的星河，或者说油画中有淡有浓的色彩。
　　窗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花瓶，上面还没撕去的价格贴纸显示了它的廉价。
　　花瓶里插.着一枝不知名的野花，它的花瓣是紫色的，看起来有一种妖艳的美感。
　　她托着腮帮子，思绪纷杂。
　　她忽然有些茫然，在想着，自己最开始时，为什么想做一个女孩子。
　　仔细想想理由，到底是些什么呢？
　　肯定没有那么的深刻。
　　甚至有些肤浅。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是为了逃避自己的人生？
　　不……她作为男人时的人生还算不错，有着不错的成绩，有着普通的家庭，只要自己不做女人，那个严厉的男人绝对不会将她扫地出门。
　　他固然是严厉，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怒。
　　或许正是因为太过失望，那天才会打断了她的腿吧。
　　现在想起来，已经没了当时的愤怒和战栗，只剩下些许的惆怅。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后悔，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时也会后悔。
　　如果人生就只按照曾经的轨迹走下去，她虽然可能成不了什么名人，但最起码生活也算不错，也会有着一个普通而平淡的人生。
　　可能不会很幸福，但最起码不会这般痛苦。
　　所以，她显然不是为了逃避自己的人生。
　　一切的开端，可能只是因为喜欢吧。
　　喜欢裙子的美丽，希望自己也能穿上。
　　可这只有女孩子能穿的东西，一个男人穿在身上必然不会好看。
　　所以她就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女人。
　　是了。
　　一切的开端，就源自于此。
　　听起来很是幼稚，后来却一直坚持。
　　想做一个女人？
　　不……或许并不是那么想的。
　　她其实想做的，是一个看起来柔美，如同女孩子般的人，但并不一定得是女人。
　　她对于自己那个器官并没有多少执念，也不像其他的同类一样对它是那般的厌恶。
　　但可惜的是，那样的事，和做一个男人往往是相悖的。
　　为什么人生总要做出这样那样的选择呢？
　　——她在心中想。
　　为什么人生就不能如同天边的云彩一样，什么选择也不做，就这样顺其自然呢？
　　虽然仔细想想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她还是忍不住这么去想。
　　她将双腿蜷曲了起来，踩在椅子上，双手则抱着膝盖，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起来。
　　她从那种有些痛苦的走神状态中回过神来。
　　桌上放着一把小刀，她的手指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正悄然的渗出鲜血。
　　天听蝉有些麻木地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她的双眸‘清醒’了一些。
　　“啊，蝉哥，你今天不是生病请假了嘛，所以我就买了点东西来看你。”
　　“只是有些发烧而已。”天听蝉回答道，声音有些冷漠。
　　“发烧也是病啊，怎么样，严不严重？”
　　“……好多了。”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那里并没有戴项圈，于是她将头低下来了一点。
　　周勇讪讪地挠了挠脸颊，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今天的蝉哥好像不太愿意接话的样子。
　　于是他十分识趣地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蝉哥，这个，我在路上买的，没啥钱……哈……”
　　“嗯……”天听蝉盯着周勇递来的菠萝片，好半天才伸手去接过。
　　“咦，你手指划破了？切菜切的吗？”
　　“嗯。”
　　“哦哦……小心点，有创可贴吗？要不要去帮你买？”
　　“不用。”天听蝉前所未有的冷漠。
　　周勇觉得自己可能哪里惹得她生气了，又或者她今天没有心情。
　　果然，平时的亲近，只是她的善意而已。
　　周勇在心中松了口气，庆幸之前的自己没有想太多。
　　“啊……那多休息哈，蝉哥。”周勇仍旧尽力像平时那样大笑道，但在此时却显得有些生硬和尴尬，“那我回家了。”
　　天听蝉安静地看着他转身，迈出两步……
　　然后，轻轻喊了一声：“等等。”
　　“啊？”
　　“一起……吃菠萝吧。”天听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啊……没事，不方便的话我就不进去了。”周勇很善解人意地笑道，“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嘛。”
　　“进来吧。”天听蝉敞开着门未关，自顾自地走了回去。
　　周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脱鞋走进了房间里，顺手关上了房门。
　　“刚才正准备做晚餐。”天听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周勇说道。
　　“啊，要帮忙不？”
　　“好。”
　　“我会做的不多，话说你手受伤了，要不还是我来做吧？有冷饭吗？蛋炒饭怎么样？”
　　“有。”
　　“那就交给我吧！”周勇自告奋勇地走进了厨房里，天听蝉拿起一片已经串好了的菠萝，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做菜。
　　空气似乎有些凝滞，二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周勇专注地做晚餐，而天听蝉则小口地吃着菠萝，在门口看着。
　　看着他细心地将葱切成葱花，不过因为技术不好，所以切得有点不大均匀。
　　也看着他打开油烟机，犹豫了一会儿却先放下去了饭而没倒油。
　　又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将色拉油倒入其中，然后把米饭拨开，空出一点空间倒入打好的鸡蛋。
　　还看见他被溅出来的热油吓得像是在厨房里跳舞……
　　最后，蛋炒饭完成了。
　　这大概是每家每户孩子都会做的食物了。
　　因为它是最简单也最能管饱的。
　　鸡蛋有点炒焦了，让天听蝉忍不住想笑，她咬着串菠萝的竹签，却没有多说什么，仿佛看着他出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
　　“咳，好久没自己炒饭了，有点生疏……哈哈……”周勇看到了放在案台上的紫菜，“要不泡个紫菜汤喝？”
　　“都行。”天听蝉点了点头，离开了厨房门口，“去楼上吃吧，边看电视边吃。”
　　“不会弄脏吧？”
　　“小心点就行。”
　　于是，周勇又有些费劲地将两碗炒饭端上了三楼，将其中一碗和两只长短不大一样的筷子递给了她。
　　“将就一下吧？或者也可以就着菠萝吃，就当是菠萝炒饭了。”周勇干笑道。
　　“好。”
　　说着，电视机就被遥控器打开了。
　　这会儿正在播放着本地的情景喜剧，天听蝉切了个频道，还是H市的频道，这里在放着用方言讲的新闻。
　　“隔么，嗣踢……”
　　天听蝉无视了新闻，又切了一下频道。
　　这个是中央频道，正在播放着纪录片。
　　讲述着大草原上动物们的生活。
　　天听蝉犹豫了一下，将遥控板放了下来。
　　二人无声地吃着晚餐，无声地看着电视机。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了。”当这样的声音传出时，天听蝉的俏脸有些微红，而一旁的周勇正舒舒服服地摸着肚子。
　　“哈……吃饱了，虽然焦了点，但味道还不错，米饭有点像锅巴，挺脆的。”
　　“嗯。”
　　天听蝉安静地将饭碗放到一旁，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周勇坐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当看到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但就在他打算站起来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天听蝉不知什么时候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
　　而且她的身子好像越来越沉，或者说，她越来越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周勇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靠在自己肩头睡着的她缓缓地滑落到他的怀里。
　　这让他有些尴尬。
　　只能将右手放在自己背后，左手放在自己肩头，然后轻喊道：“蝉哥、蝉哥，醒醒哈？”
　　“蝉哥！！”
　　“……”天听蝉没有什么反应，她虽然动了动，但却好像不打算睁开眼睛。
　　周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能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天听蝉从自己的怀里挪开，平放在了地上，然后又找来了枕头和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
　　“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周勇看着天听蝉眼角滑落的几滴泪珠，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家，走进了外头的电梯里。
　　而当听到周勇的关门声时，天听蝉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月亮都已升起，直到皎洁的月光挥洒在她的身上。
　　她才喃喃地自语道：“女儿心……男儿身……但是……我真的有一颗……女孩儿的心吗？”
　　“或许，只是……想找个人来陪。
　　“想在你的怀里安歇……”
　　这个你，或许说的并不是周勇。
　　而是天听蝉想象中那个能给自己带去安全感的人——是的，不一定是男人，也不一定是女人。
　　在安静的月光下，天听蝉重新合上了双眼。
　　时间在这时就会被快进。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将会是第二天了。
　　但那前提却得是睡着了才行。
　　而天听蝉虽然安静地躺着闭着双眼，但其实没有丝毫的睡意。
　　即使有电视闪烁的荧光，有窗外的灯红酒绿。
　　但她仍旧觉得自己已被黑暗包裹。
　　无法入眠，也无法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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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去森林里探险

　　2000年7月9日。
　　（时间再一次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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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像这样奇特的地形，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
　　海滩的边上就是一整片森林，森林的两旁则是一小片山脉。
　　想要来到这个海边，除了穿过森林之外，就只能翻过山才行了。
　　那么相对来说，肯定是穿过森林要简单得多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
　　对于假期而言，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早了。
　　所有人几乎都没有起床，只有水稚诗早早的起来做了早餐，莫雪遥第一次和她一块儿吃早餐，吃完后，就一个人出来散步，走到了森林的边缘。
　　无论怎么说，这森林也不算是无人的森林，偶尔还是会有猎人进去的。
　　但莫雪遥望向里面的时候，却感觉自己仿佛会被吞噬一般。
　　不过，一个有着少年心思的人，最感兴趣的事儿就是探险了。
　　探索未知，总是很让人激动的。
　　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了地上一根适合当拐杖的树枝，缓缓走入了林中。
　　小时候，探险的地方就是公园，公园的角落里有一片小竹林，那里对于她而言，就已经像是一片森林了。
　　森林里的树木茂盛，而且一棵紧挨着一棵，几乎没有多少间隙。
　　茂密的树叶遮挡着早晨本就不太强烈的阳光。
　　阴森的冷气从不知名的角落中吹来。
　　回头望去，别墅已被树木挡住，看不真切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返回沥青路上，然后顺着道路走。
　　这样最起码不会迷路。
　　而且沥青路也要宽敞得多，清晨的阳光斜洒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虽然走在沥青路上少了几分探险的感觉，但最起码足够安全。
　　“这是什么花？”莫雪遥忽然看到了一朵红色的野花，鲜艳得像玫瑰一样，它是长在藤蔓上的，而藤蔓则紧紧地缠绕在树干上。
　　再仔细看看，这里有一条小径，明显是经常有人走而形成的。
　　这也意味着这条路相对比较安全。
　　只要顺着路走，就不会迷路。
　　莫雪遥拄着树枝顺着小道往里走去。
　　“簌簌。”忽然，她听到草丛里传来了什么声音，而此时却并没有风。
　　她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很远的小道入口，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液。
　　“唔……是……什么？应该只是风吧……？”
　　“咻！”忽然，一团黑色的东西窜了出来，将她吓得扶住了一旁的树干，手中能当做武器的树枝虽然捏在手里，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要准备反击。
　　好在钻出来的并不是毒蛇或者野猪什么的，而是秋易的宠物狗——黑皇。
　　大黑狗显然是认得莫雪遥的，瞧它将尾巴摇得多快，还十分亲昵地凑到她身旁，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她光洁的大腿。
　　“噫——”莫雪遥下意识拍开了它的狗头，“黑皇，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黑皇当然是不会回答她了，不过还是象征性地‘汪’了两声表示自己听懂了她是在叫自己。
　　不过，有一只大狗陪着自己走进森林里，感觉确实有安全感得多了。
　　莫雪遥不再像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小心翼翼，而是迈开了大步向前走。
　　而黑皇则十分习惯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地嗅一嗅草地和灌木，就像是一位身穿黑衣的保镖。
　　大片的森林其实没有想象中的有趣，到处都是蜘蛛网和虫子，还有不少虫子是直接挂在树叶上的，一挂就是一小片，看了就觉得恶心。
　　没多久后，草丛又是一阵晃动，奶糖从后方窜了出来，一溜烟地跳到了黑皇的背上，十分舒坦地趴了下来。
　　看来这一猫一狗，平时没有人陪它们玩的话，就会自己来森林里探险啊？
　　黑皇走一段路就对着树干撒一泡尿做记号，这样就绝对不可能会迷路了。
　　“喵——”趴在黑皇背脊上的奶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莫雪遥，轻叫了一声，好像是在打招呼。
　　“早上好。”莫雪遥也一本正经地向它打了声招呼，顺手还将它抱了起来。
　　后者并未反抗，就这样任由莫雪遥抱在怀中，准确的说更像是坐在了她的怀里，一双后腿也如人坐在椅子上一样摆着，露出两只粉嫩的肉垫来。
　　莫雪遥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后方的入口处了。
　　别墅也已经看不见了，就算没有遮挡，看到的应该也就只是一个不大的轮廓而已。
　　越是往里面走，森林里就越是安静。
　　莫雪遥的步子忍不住又放缓了一些，而黑皇却走得越来越快了。
　　安静的林中，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但她却总觉得有什么野兽在一旁伺机而动。
　　每一次将脚踩下去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生怕有什么毒蛇躲在草丛里。
　　好在有黑皇在前面探路，这方面倒是无需太过担心。
　　“汪汪、汪汪汪！”正走着，黑皇却忽然开始大吠了起来，停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走了。
　　“怎么了……遇到什么了吗？”莫雪遥揉了揉它的脑袋，低声问道。
　　“汪汪！”黑皇朝着一个方向继续大叫，莫雪遥也小心翼翼地朝那里望去。
　　不过，那个方向，好像什么都没有。
　　然而在她怀中的奶糖却挣脱了她的怀抱，猛然跳了下来，然后‘咻咻咻’地朝黑皇所看的方向跑去。
　　黑皇也紧随其后。
　　此时已经偏离了道路，莫雪遥咬了咬牙，还是跟了过去。
　　大概走了有一分多钟，莫雪遥看到了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牛仔长裤的男生，竟然是端木济。
　　而此时他的身前挡着一条有小学生手臂那么粗的蛇，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毒，但始终是在吐着信子，死死地盯着他。
　　端木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莫雪遥还以为自己才是最早起床的那个呢！
　　她有心想要大叫，但又怕惊扰到了那条蛇，让它直接发起进攻。
　　那么近的距离，即使端木济早有准备，恐怕也很难躲开。
　　而且他现在这样子，说不好是被吓得浑身僵硬，还是紧绷着肌肉准备进攻呢。
　　就在场面僵持的情况下，奶糖如同离弦之箭似的冲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了蛇头上，拍得后者一时间有些发晕，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嘶嘶——！”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在莫雪遥这个角度看来，这是一条青黑色的蛇，整体呈流线型，蛇身非常的长，它的头部有点尖锐，看起来充满了进攻性。
　　它扭动着身子，似乎仍旧打算攻击自己面前这个体型最庞大的生物。
　　于是奶糖就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这次，后者有所防备，十分迅猛地回头猛咬了一口。
　　莫雪遥感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然而奶糖好像是躲过去了……
　　到底有没有真的躲过去？
　　她也不太清楚，因为移动的幅度不大，但速度太快，肉眼难以捕捉到运动的轨迹。
　　感觉好像就是擦边而过的。
　　“汪汪！”黑皇也凑了过去，不过没敢靠太近，看起来就像只是在加油助威而已。
　　端木济的身子终于微微动了动，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绕开那条蛇，飞快地朝莫雪遥这边跑来。
　　“呼……呼……”靠近了之后，她才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后背都被浸湿了。
　　看来刚才不是肌肉紧绷，而是被吓傻了啊。
　　真是的，这家伙怎么脱离既定道路走到其他地方去了？
　　话说，他也是来探险的吗？
　　莫雪遥往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正在大战青蛇的奶糖。
　　“你没事吧？”
　　“呃……还……好。”端木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想在女孩子面前丢脸。
　　她也没有再问，因为此时的注意力完全在奶糖身上。
　　蛇和猫的战斗，两个都是速度很快的动物，谁会获胜？
　　就目前来看，奶糖貌似还游刃有余的模样。
　　无论蛇怎样进攻，它都能巧妙化解，而且当对方盘着身子不动时，还会故意撩拨几下。
　　冷血动物的耐力是远远不如恒温动物的。
　　这是初中就有学过的基础知识。
　　奶糖就是靠着这样的耐力不断的消耗着对方，蛇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直到奶糖连续好几次将蛇头猛然拍在地上，拍得它晕头转向之后，一旁蹲守的黑皇就立马窜了上去，张开大嘴一口咬下。
　　“咔嚓。”莫雪遥明显听见了一声让人感到牙酸的声音，而后整个蛇头都耷拉了下去。
　　红色的血液从断裂的身体处汩汩流淌而出，而那个蛇头竟然还能动弹，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地向前窜了一段距离，眼看就要咬到黑皇了，却被奶糖懒洋洋的一巴掌拍了出去，飞进了草丛里。
　　这下，它可没有办法再动弹了。
　　“好厉害……”莫雪遥惊叹道。
　　看这娴熟程度，平时肯定没少配合过，难怪它们俩敢大摇大摆地走进这片没有被开发过的森林里。
　　黑皇叼着蛇身走了回来，在莫雪遥面前炫耀了一下，然后就又叼着继续走了。
　　看来它是打算带回去慢慢享用？
　　奶糖看了一眼莫雪遥，然后‘咻’地一下窜到了端木济的肩膀上，吓得他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大概还没从刚才遇到蛇的阴影中走出来。
　　就算是男人，也还是会怕蛇的，这很正常，毕竟又不是专业人士。
　　甚至有时候碰到野猪，普通男人都敢和对方打上几个回合，但碰上蛇，就肯定是想着赶紧逃走了。
　　因为就算把对方杀了，如果自己被咬到，并且没办法及时送医的话，那可是很有可能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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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森林里的小空地

　　“小济，你怎么跑森林里来了？”
　　“……”
　　“干嘛不顺着道走？”
　　端木济沉默了十几秒，望着头顶的树叶说道：“捉知了。”
　　“不是吧，捉知了有必要到这么里面来嘛？”
　　“那你呢？”端木济决定转移话题。
　　“我呀，我就是进来探险而已，而且我有顺着道路走哦，还有两个保镖，你几点起的？竟然比我还早？”
　　“四点半。”端木济说着，打了个哈欠，“现在几点了？”
　　“应该快七点了吧？”莫雪遥摸了摸脸颊，“所以，其实你也是进来探险的吧？这样的森林真是最适合探险的地方呢，说不定会找到什么遗迹。”
　　“看起来不像会有的样子。”
　　“我指的就是猎人小屋之类的普通遗迹啦，猎人小屋现在应该都不会有人住了吧？嗯……也说不准，可能会有那么一两座临时的。”
　　“哦……”端木济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榛果巧克力，“要吗？”
　　“不用，我刚吃过早餐，还没饿呢。”
　　“哦。”端木济淡淡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不过莫雪遥还是察觉到了他脸上些许的尴尬。
　　“话说，刚才可是多亏我走过来了哦，你要怎么感谢我啊？”莫雪遥拍着他的肩膀，开玩笑道。
　　“……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什么嘛，要是我不往这里走，它们说不定也不往这里走哦，而且我是抱着奶糖走过来的，如果我抱着奶糖走了另一个方向，那你岂不是惨了？”莫雪遥据理力争地说道。
　　端木济挑了挑眉毛：“你要怎么感谢？”
　　“如果我走累了就背我一会儿吧！”莫雪遥俏皮地说道。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如果真走累了，她肯定选择返回，而不会选择让人背自己的。
　　这是男人的尊严。
　　不过有一点她没有想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让别人背自己走路，到底是算对她的感谢呢，还是对他的奖励呢？
　　二人带着一狗一猫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渐渐的能够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些人似乎在高谈阔论，笑声也十分爽朗。
　　“是什么人？”端木济下意识地往莫雪遥前面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地挡在她的身前。
　　“应该是猎户吧？”
　　“万一是其他人呢？”
　　“切，这深山老林里，除了猎户谁愿意来啊？”
　　“说不定是贩毒的？”
　　“你想太多啦！”莫雪遥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其实那么胆小啊，噗。”
　　“……有些人贩子就会居住在这样的地方，隐藏自己，避免被抓到。”
　　“那种几率太小了啦！你干嘛那么紧张？”莫雪遥大笑着摆了摆手。
　　而端木济则拧着眉头慢慢向前走去。
　　“快点啊。”莫雪遥推了推挡在自己身前的端木济，“装蜗牛呢？”
　　而此时，黑皇却忽然摇着尾巴冲了出去。
　　难道又有什么毒蛇野兽？
　　莫雪遥的心也立马悬了起来。
　　前方有一条小溪，上面横着一根烂木头，端木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后，侧目看向莫雪遥，等着伸手扶她。
　　然而莫雪遥直接纵身一跃跳了过去，还得意地朝他看了一眼：“怎么样，这就叫做凌波微步！”
　　其实就是用力跳了一段距离而已，只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的她，喜欢给自己的动作添加些武功招式罢了。
　　穿过小溪后，前方豁然开朗，竟然是森林中的一处空地。
　　而且很明显是人为砍伐出来的。
　　因为地面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树桩，这些树桩现在成为了猎户们用于休息的座椅。
　　空地地面上的草已经被除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些新长出来的，一眼望去清清楚楚，所以无需担心会突然踩到毒蛇什么的。
　　“哈哈，你们是哪个村的啊，没见过呢！”一个身边放着一把短弓的男人笑着朝他俩挥手道。
　　看这些人的打扮，很显然就是猎户嘛。
　　莫雪遥斜睨了一眼胆小的端木济，抱着奶糖快步走了上去。
　　“是叶家别墅里的客人吧？”一边另一个长得十分壮实的男人问道。
　　“嗯……算是吧。”莫雪遥点了点头。
　　黑皇显然和他们很熟，正摇着尾巴在这五个人身边乱窜着，仿佛是见到了许久没见的老朋友。
　　那个身旁摆着一把短弓的男人弯腰揉着黑皇的脑袋，从它的嘴里取下了那条毒蛇。
　　“有一年没见了吧，这家伙竟然还认得我们。”有人笑道。
　　“它可是很聪明的，你们看，这家伙抓到了一条蛇，头已经被咬掉了。”
　　“真是条不错的猎犬啊，当宠物狗真是可惜了。”壮实的男人大笑着拍了拍它的背脊。
　　黑皇像是听懂了似的，更加得意地摇晃起了尾巴来。
　　“来来，坐吧，我们刚到这里，准备一下就要去打猎了。”壮实的男人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两个圆木桩。
　　木桩根本不像动画片或者电视剧里的那样干净，相反因为经受过风吹雨打，所以有些发霉和发黑，有的地方塌下去，有的地方鼓了起来。
　　莫雪遥却是毫不介意，随意地就坐了下去。
　　“哈哈，你怎么选了个最脏的啊，裤子别给弄脏了啊？”
　　“没事，脏了回去洗呗，反正到森林来肯定要弄脏的。”莫雪遥穿的是一条刚到膝盖的短裤——她当然不至于蠢到穿着裙子走到森林里来。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应该像端木济这样穿着长裤才好。
　　森林里的蚊虫实在是太多了……这还只是早上而已。
　　“你们是哪里人啊？”
　　“呃……”莫雪遥思索了一下，没有报自己的老家，反正她也是在H市长大的，所以就回答道，“H市的。”
　　“H市。”端木济的回答和她一模一样。
　　“哈哈，怎么回事啊？感觉你们俩好像吵架了？”壮实的男人大笑着问道。
　　而一旁的另一个男人拿起了自己的长弓，仔细擦拭了一下：“小情侣吵架不是很正常的吗？”
　　端木济那张脸瞬间就变得通红，反倒是莫雪遥表现得很平常，只是稍微有些尴尬而已。
　　“不是啊，只是我朋友而已，他就这个性格，看起来不爱说话，好像整天闹别扭似的。”
　　“哈哈，拐弯抹角损自己男人呢！”用短弓的猎人弹了弹弓弦，驱赶着一直在他身边飞着的虫子，“现在的小姑娘真有意思，很有个性。”
　　“哈哈！”其他人都哄笑了起来。
　　显然他们觉得莫雪遥这只是挤兑端木济的话而已。
　　“你们每天都来打猎吗？”
　　“不，一般一个月就抽那么几天来而已。”
　　“昨天好像也看到你们了，昨天的收获怎么样？”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哈，就打到一只野兔，皮毛还给弄坏了。”壮实的男人指着这五人中最年轻的那个男人，大概才二十岁的样子吧，“这小子射得倒是挺准，但射了太多箭咯！”
　　“我这不是怕它跑了吗！”年轻的猎人大声辩解道，显然不愿意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丢脸。
　　“我也可以参与一下吗？打猎活动？”
　　“行啊，待会儿我们去布置陷阱，你们跟紧我们就行。”
　　“布置陷阱，然后就是去追捕了吗？”
　　“哈哈哈——哪有那么简单，得在动物可能会出没的地方等着，这需要很大的耐心，等出来之后啊，再追捕它，一般也就是抓点兔子啥的。”
　　这会儿，黑皇已经凑到那几只黄狗里了，那些黄狗显然是猎人们的猎犬，对黑皇也不陌生，双方就这样互相嗅来嗅去进行交流。
　　“一般能打到什么？”
　　“兔子比较多吧，偶尔能抓到野鹿和野猪——一般大型动物，野猪比较多一点。”壮实的男人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不过，上个月也就抓到两头而已。”
　　“好少。”
　　“哈哈，你以为打猎有这么容易吗？少的时候一头都抓不到呢！”
　　“野猪好不好吃？”莫雪遥期待地问道。
　　“怎么说呢，喜欢吃的人很喜欢，不喜欢吃的人感觉很难吃。”
　　这话说了就和没说似的。
　　莫雪遥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一只从草丛里大摇大摆走出来的，有着五彩斑斓羽毛的大鸟喊道：“那是什么！”
　　“哦？那是野鸡。”
　　“不抓吗？”
　　“哈哈，不行、不行，那是保护动物。”男人大笑着摇了摇头，“咱们村子的审核还蛮严格的，不能私藏的，抓到什么必须得上报，谁要是偷偷抓了保护动物不去上报，到时候万一有人举报那可就惨了。”
　　“那就是说如果不严格的话，是可以抓的？”
　　“这个嘛……只要不被发现，只要是能吃的，猎人多半不会放过吧？”壮实男人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不是我们村子管理严格，那我们也会抓。”
　　“靠个人自觉可不行，哈哈——”手持短弓的男人爽朗地笑道。
　　“差不多了吧？”最年轻的那个男人询问道，“该去放陷阱了。”
　　“嗯。”另一个看起来瘦削的老头儿点了点头，他刚才一直没说话，看起来比较沉默，莫雪遥也注意到，只有他没有拿弓，而是在背上背了很多东西，看来是负责后勤的……？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莫名地冒出了‘炊事班班长’这几个字来。
　　“好了，你们要跟我们来吗？要来的话跟紧咯，别乱跑哈。”壮实的男人说着，站了起来，“万一碰到熊或者狼，你们先跑就是，不用管我们。”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就会遇到了……”莫雪遥挠了挠脸颊。
　　端木济跟着点了点头：“你们打得过吗？”
　　“放心吧，自有解决办法！而且，狼和熊一般不会找人麻烦，它们见到我们，绕道走还来不及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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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打猎比想象中的无聊

　　打猎，在电视剧里，是一种贵族的游戏。
　　而在小说中，则是一个很有趣的剧情。
　　因为每当主角打猎的时候，都总会遇到一些如同跌落悬崖捡到武功秘籍的幸运之事。
　　然而在现实里，打猎其实是一项十分枯燥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动物可能会出没的地方放置陷阱。
　　比如水边，又比如一些看起来像是洞穴出口的附近。
　　如果想要捕捉兔子，就在上面放置一些兔子特别喜欢的诱饵——当然不是萝卜什么的。
　　事实上兔子并不是很喜欢吃萝卜，但兔子绝对很喜欢吃甜食。
　　你以为捕猎大多是捕捉野猪？
　　那就一定是想得太多了。
　　事实上打猎的时候，捕捉兔子之类的野味才是常态。
　　首先当然是兔子繁殖快，并不属于保护动物的范畴，而且兔子很容易中陷阱，一旦被捕捉就难以逃脱。
　　像野猪这种，即使踩到那种咬合力极其强大的兽夹，也有可能拖着被卡住的腿逃脱。
　　而且农村里，哪怕是猎户，也不可能顿顿吃肉，肉对于农村人而言，只是一种调味剂。
　　一般的猎户除了打猎之外，也还是会有种田的。
　　只不过一般不会种那些需要精心种植的粮食而已，一般会种些土豆或者番薯这种能作为主食，却也不用像小麦那般悉心照料的农作物。
　　莫雪遥和端木济就安静地跟在这些猎人们的身后。
　　她发现这些猎人们在认真布置陷阱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的。
　　他们有着很高的默契，有时候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清楚对方的意思。
　　但这种默契的交流，反倒让莫雪遥感觉有些无聊，毕竟她不可能通过一个眼神或者动作读懂这些猎人的意思。
　　狩猎，比她想象中的更无聊。
　　她以为的狩猎是不断寻找猎物的踪迹，然后进行围剿，有时候还会激起对方的拼死反抗。
　　然而实际打猎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什么都看不见，都是通过一些经验进行判断。
　　行动的过程中也必须保持安静，免得惊扰到了可能会出现的猎物。
　　在陷阱布置完后，剩下的就是追寻着猎物的踪迹了。
　　有时候踪迹会断掉，别以为动物们很蠢，其实它们也是会掩盖自己行动踪迹的。
　　这种时候，就需要猎犬们派上用场了。
　　它们嗅着动物残留的味道，带着猎人们前进。
　　“野鹿！”莫雪遥兴奋地喊道。
　　在前方大概一百多米处，看到了一头单独觅食的野鹿。
　　不过对方十分的警惕，即使是在吃草的时候，眼珠子也在转着，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并且它吃草也不是一直吃，而是将草先塞进嘴里，然后一边咀嚼着，一边环顾四周。
　　“嘘——”壮实的猎人做了个手势，“别说话，当心把猎物吓跑了。”
　　而此时，野鹿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了哪里的异样。
　　但为了补充足够的食物，它还是选择了没有离开，只是做好了随时撒腿跑路的准备。
　　几头猎犬都俯卧了下来，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黑皇也是如此，难怪猎人们都说它是一只不错的猎犬。
　　然而就在猎人们准备出击的时候，那头野鹿却撒腿狂奔，那速度，恐怕最起码得骑电瓶车才能追得上了。
　　猎犬们倒是十分兴奋，全部扑了上去，这将会变成一场耐力对抗赛。
　　然而野鹿却比猎人们要灵活得多，毕竟它对森林里格外熟悉，几个转弯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有它残留的味道，但想要追捕到它，却并非那么容易。
　　“哎，要是能抓到就好了。”年轻的猎人叹气道。
　　“哈哈，你小子又想吃鹿肉冻了是不？”壮实的猎人大笑道。
　　“唉，去年就抓到一头野鹿，连基础指标都没满呢！”
　　“这森林里野鹿本来就少，想抓住可没那么容易，抓野鹿还不如抓几只狼回家来得实在呢！”
　　狼肉其实和狗肉的味道是差不多的，而且吃起来比狗肉更少一些心理负担。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猎人们开始收拾东西返回，一路上顺便检查之前布置下的陷阱。
　　可惜的是，并没有捕捉到什么动物。
　　猎人们似乎习以为常，他们重新摆弄了一下陷阱，就准备回家了。
　　“下午不打猎了吗？”
　　“嗯，不可能一整天都耗在这事儿上啊，还有其他事情得做呢，哈哈，而且吃饭也得回家啊！”拿着短弓的猎人笑道，“走吧，我们顺便送你们回大路上！”
　　所谓的大路，就是那条可以开车的沥青路。
　　在和猎人们道别之后，莫雪遥和端木济就朝着回别墅的方向走去。
　　黑皇和奶糖则像是探路似的走在最前面。
　　“打猎原来这么无聊的嘛，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莫雪遥双手抱着后脑勺嘟嚷道，顺便还斜睨了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端木济。
　　“嗯。”端木济似乎表示自己也有同感。
　　“我还以为会一直都是很紧张很刺激的那种，一直追捕着猎物，路途中还会遇到野狼什么的。”
　　“看来打猎对于大部分农村人而言，只能当做副业。”端木济挠了挠头，“回去吧？”
　　“嗯。”莫雪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灿烂的太阳，“太阳都挂到半空中了呀，我也有点饿了，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端木济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莫雪遥的小腿有些出神。
　　就这样，二人结束了这十分平淡的森林探险，这过程中，除了那条毒蛇之外，就没有再发生过任何惊险有趣的事件。
　　毕竟真正的生活并不是电影或者小说，不会进入森林里，就遇到什么十分可怕的危险的。
　　就像猎人们所说的一样，大多数时候，无论是毒蛇还是野狼，又或者是棕熊，都是绕着人类走的。
　　远古人类狩猎这些动物给它们带去的恐惧，其实早已刻入了它们的DNA中。
　　会袭击人类的动物，基本都是饿急了的那种，否则它们是绝对不会冒这么大风险的。
　　或许在动物们的眼中，人类，特别是成群结队的人类，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了。
　　仔细想想，也应该是如此，否则人类又怎么可能成为这世界的霸主呢？
　　莫雪遥对于那些可能被捕食的野生动物们并没有太多的同情。
　　毕竟如果按照原始社会来说的话，弱肉强食就是绝对的准则。
　　“说起来，国外好像有什么动物保护组织，如果有人公开捕杀野生动物，就会有一群人游行抗议什么的。”
　　“国外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端木济撇了撇嘴角，“一天到晚都是各种各样的抗议。”
　　“这说明了国外的生活比我们好呀，最起码大部分普通人过得不错，不然肯定没那么闲～”莫雪遥调侃道，二人此时也不知不觉地走出了森林中的道路，重新回到了沙滩上。
　　然而海滩上却空无一人，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十一点了，大部分人都应该已经起床了才对。
　　“海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吗？”莫雪遥嘟哝着说道，“总不可能都在睡觉吧？”
　　“应该是在吃午餐。”端木济的肚子应景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让他有些尴尬地捂住了那里。
　　“正好，我也有点饿了……”莫雪遥嘀咕着，步子迈得更快了一些。
　　这是一次没什么惊险的冒险，但对于莫雪遥而言，却也还是一次有趣的体验。
　　“去哪儿了。”回到别墅的时候，李婉言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小说，她察觉到莫雪遥走回别墅时，便抬头轻声问道。
　　虽然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却让莫雪遥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咳，去森林里逛了逛……”
　　李婉言闻言，皱了皱眉头：“那样很危险。”
　　“没事没事，这次是跟着一群猎户们的，他们对那里可熟悉了——话说，吃过午餐了吗？”
　　“应该刚开始做。”
　　“今天那么迟啊？”莫雪遥讪笑着在李婉言的身边坐了下来，“话说，今天打算吃什么？”
　　“忆苦思甜饭。”
　　“那是什么？”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待会儿就知道了。”李婉言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下次不要一个人去森林里了。”
　　“知道啦——”对于总是像母亲一样嘱咐自己的李婉言，她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不耐烦，但大多时候还是会听对方的话。
　　理由却也说不上来，或者李婉言自己本身就有那种能让别人听从自己建议的魅力？
　　端木济回来之后，就一个人回到了房间里，好像很不想和莫雪遥待在一起似的。
　　“吃饭啦——今天吃忆苦思甜饭哟～”水稚诗将双手罩在嘴上，做了个模仿喇叭的动作，对着学生们大喊道。
　　各自做着自己事情的学生们，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终于一同聚集在了餐桌旁边。
　　“这就是忆苦思甜饭吗……”莫雪遥拿起了一个窝窝头，“还好吧……这不是挺好吃的嘛？”
　　所谓的忆苦思甜饭，就是一人一碗野菜羹加窝窝头。
　　但莫雪遥不仅没有觉得这很艰苦，反而觉得挺好吃的。
　　唯一让人有几分忆苦思甜的地方，就在于限量供应了吧……？
　　“以前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就是吃这种食物过来的。”叶父用那低沉的嗓音说道，好像在怀念着曾经。
　　但莫雪遥却没有太多的感觉。
　　因为她的人生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天吃梅干菜加稀薄的番薯粥，其实好像也没比这好多少？
　　或许，在这个时代，也就只有富人们才有资格去忆苦思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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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老友相见

　　H市，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虽然天气预报说是三十六度，但在室外的人却感觉已经有四十度的样子了。
　　水果店里的生意不算红火，但基本上每时每刻都有客人进店里看看，倒也不会太过悠闲。
　　莫文利刚吃过午餐，这会儿正端着一杯黄酒啜饮着。
　　店内的吊扇‘哗啦啦’地吹着，但却带来不了多少清凉。
　　——因为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也不知道小遥在海边过得怎么样，想必肯定很滋润吧？”莫文利悠然地说道，“哎呀，我真是没生到好时代，要不然也能过这么悠闲的日子咯。”
　　“那你也得刚好考到遥遥在的学校才行。”杨晓玉斜睨了他一眼，“阿利，火龙果的进价最近便宜了些，不降价吗？”
　　“在没有稳定之前，还是不要随便降价或者涨价比较好。”莫文利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朝着店里走来，“咦……”
　　“咦什么呢？”
　　“那家伙……嘶——不会是老陈吧？”莫文利毕竟已经许久未见自己的老朋友了，即使当时的关系再好，此时也有些不太确信。
　　毕竟他和莫文利印象中的那个男人相去甚远。
　　印象中，那应该是一位个头很高，体格壮硕的男人，但此时他面前走来的，却是一个明显酗酒过度，身材瘦削，虽然高却如同根竹竿般的男子。
　　他缓缓地走到了店里，在卖香烟的玻璃柜前站定。
　　莫文利和他互相对视着，两个人都在打量着对方，似乎都是在确认着对方的身份。
　　终于，站在莫文利对面那个穿着旧衣服的男人轻声问道：“阿利？”
　　“老陈？”莫文利此时已经完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支利群递给了对方，“好久不见啊，怎么突然找到我这里来了？”
　　“唉，好久不见，你小……”对方似乎还想如以前一样称呼他，但在话要出口之前，却犹豫了一下，“你最近真是过得愈发滋润了啊。”
　　“还好，我其实去年被公司裁员了，做生意也纯粹是迫不得已。”
　　“你这迫不得已……”老陈苦笑了一下，“你这也算是迫不得已的话，我倒也想迫不得已一下。”
　　“怎么了，这么久没见，最近过得咋样？”莫文利用一只手捏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挡着打火机的火焰，防止风将火苗吹灭，然后凑到了老陈的面前，将他塞进嘴里的烟点燃了。
　　“还能怎么样……”老陈苦笑道，“债还没还完，工作也不太好找，以前好日子过惯了，实在没什么特长。”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以前虽然破产了，但好歹还有点钱，那个钱别先还债了，拿来做点生意，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看你现在……唉。”莫文利叹气道，“最近在做些什么工作？”
　　“也没什么，就是打点零工——呼……”老陈深吸了一口烟，“一直都不太稳定。”
　　店外的行道树上，知了正在喋喋不休地叫着，莫文利吐了个烟圈，看向那边一边擦拭着水果，一边故作不经意地往这边往来的杨晓玉。
　　“你儿子最近怎么样？”莫文利又深吸了一口香烟，转移了话题。
　　“他……那小子……应该过得还好吧。”
　　“你一个月给他多少钱啊？”
　　“八百。”
　　“这么多？”莫文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那房子又不用交房租，一个月伙食费两百就足够了吧？”
　　“毕竟是我儿子，多多少少我也想让他过得好些啊。”
　　“你……啧，这不行啊，你这给得太多了，他说不定反而不会珍惜呢！”
　　“他妈也给八百，我们俩加起来给个一千六。”
　　“你这是干啥呢？阿良你还记得吧？那家伙一个月工资也不过勉强到两千而已啊。”
　　“唉……也算是补偿吧，没有给他一个更好的家庭，只能尽量在生活上满足他了。”
　　“你这……”
　　“其实我才刚从监狱里出来没多久，之前欠债太多被抓起来关了半年。”
　　“唉呀，你这是干嘛啊，你给你儿子那么多钱做什么？”莫文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大少爷啊？有的是钱拿来挥霍？”
　　“唉……”老陈苦笑着，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他脸上的皱纹明显比过去更多了一些，原本挺直的腰板如今也有些伛偻。
　　“其实我也想帮帮你，但我一个月最多给你开个五百块钱的工资，照你这么用，都不够给你儿子花的，你们夫妻俩一个月花多少钱啊？”
　　“她……她没和我住一块儿，我不太清楚。”老陈挤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我现在不能总和她见面，免得连累她了。”
　　“那让你妻子去照顾你儿子啊，好歹减少点开销吧？”
　　“我……”老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又吸了一口烟，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们俩啊，干嘛呢？死要面子活受罪。”莫文利开导道，“这又是何必呢？你说你会因为和儿子住一块儿导致房产被收走，但好歹让你老婆照顾点你儿子吧？”
　　“她……她最近在做些保姆的工作。”
　　“保姆咋了，保姆不也养活你儿子了吗？”莫文利用力拍了拍桌子，“都是赚钱，怎么就觉得没面子了呢，别人看不起，难道你儿子还会看不起他自己老妈吗？”
　　树上的知了显得有些聒噪，打乱了老陈的思绪。
　　“以后……以后再慢慢来吧，这事儿不能急。”
　　“你们啊，你们就是太要面子了，连自己儿子那都要面子干嘛呢！”莫文利皱着眉看着他，“现在找到我这儿，是要帮什么忙吗？能帮得上我尽量帮，但要借钱，八成是没有多少的，现在我家里也不怎么宽裕。”
　　“我现在就是打好几份零工，这样来钱比固定工作要多一点。”老陈早已没了当年富裕时的意气风发，此时看起来竟然比莫文利还年迈些，他苦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就全部都拧巴在了一起，“找你来……也不是想要借什么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寄宿在你这儿，好歹省点房租费。”
　　“我这里倒是有个小房间可以住，你寄宿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莫文利又看了一眼杨晓玉，“不过这小房间本来是我女儿和我干女儿住的地方，要是你住的话，她们上学就得从家里出发，到时候路上就得多花点时间了。”
　　老陈干笑着，没有说话。
　　“算了，这也是小事儿，你要住的话，住我这里就行，好歹给你省点房租费，水电费也不用你来付，你别弄脏房间就成。”
　　“多谢、多谢了。”
　　“咱俩也算是要好朋友了，谢啥啊！”莫文利大笑着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这家伙，有困难早就可以来找我了，干嘛非得自己硬撑着。”
　　“唉……”老陈叹了口气，显然有太多的理由可说，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那个是你媳妇儿吧？”
　　“对，我都得听她的，你要不问问她的意见？哈哈——”莫文利开玩笑地说道，“老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之前和你提过的老陈，这家伙，以前是个富二代，虽然现在窘迫了点，但以前他也帮过我不少，现在得轮到我帮他咯。”
　　“你好、你好。”老陈腼腆地笑道。
　　“老陈，你也变了很多啊，以前那可是飞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啊，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
　　“生活嘛，总得适应的，是不。”
　　“也是，你行李都在这儿了吗？”
　　“没，在出租房里，还有几天就到租了，我现在回去搬过来。”
　　“东西多么？”
　　“稍微有点。”
　　“那你等下。”莫文利说着，拨通了余良的号码，“喂，阿良？”
　　“干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了余良有些疲惫的声音。
　　“你小子有空不？”
　　“什么事儿？”
　　“老陈你还记得吗？”
　　“老陈？是那个原来很有钱的老陈吗？”
　　“对对，就是他。”
　　“他怎么了？”
　　“没啥，他现在嘛……生活不太好。”莫文利见老陈抽完了一支烟，就又递了一根利群过去，“他想省点租金，就想住我店里，你有空不？过来帮忙给他搬个家。”
　　“成。”余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那我现在到你店里去？”
　　“嗯，我们在店里等你。”
　　“马上就来。”余良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阿良马上就来，你放心，东西别太多，基本都能搬来的。”莫文利朝老陈笑了笑，“来来来，西瓜吃不吃？”
　　“不了、不了。”
　　“客气什么啊，想吃就吃，你小子以前不是特喜欢吃西瓜么？”莫文利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那么生分！”
　　“不比当年了……”老陈无奈地笑了笑。
　　“你小子啥意思？你以为我们当年和你玩得好，是因为你有钱啊？他娘.的，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俩了吧？”
　　“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吃，来来来，W市麒麟瓜，我帮你挑一个，包甜！”
　　“好……”老陈有点拗不过莫文利的热情，只能答应了下来，而后他又扭头问道，“你女儿呢？还有你干女儿呢？嘶……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和我说你生了个儿子来着？”
　　“那不是看你生了个儿子嫉妒嘛，和你瞎吹的。”莫文利干笑道，“她俩都参加学校的旅游活动去了。”
　　“这学校好，还有旅游活动的。”
　　“那肯定，我女儿考的学校，能差吗？”莫文利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无法掩饰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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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家长们的电话

　　正午时间，莫雪遥从水稚诗那里领到了几块新的抹布，这会儿正趴在地上擦着地。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水声，是花银银正在擦洗着浴缸。
　　每个人房间的卫生都需要自己打扫，毕竟让水稚诗来做的话，必然是忙不过来的。
　　“莫雪遥？”此时，门外传来了叶雯的声音。
　　“嗯？怎么了？”趴在地上擦地的莫雪遥抬头问道。
　　“你妈打来的电话。”
　　“哦哦——”莫雪遥赶忙站了起来，拍了拍因为趴在地上而变得有些发红的膝盖，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叶雯将手机递给了她，莫雪遥慌忙接过后，先打了声招呼：“喂？”
　　其实她本以为第一天过来母亲就要打电话的，不过大概是觉得总是打电话来会很麻烦老师，毕竟有那么多学生都要去嘛，所以她才延迟了几天，直到半个星期都过去了才打来电话。
　　当然了，莫雪遥自己是希望母亲少打点电话来的，因为实在是太啰嗦了……
　　“喂？遥遥呀，在海边过得怎么样啊？”
　　“呃……挺好的，吃得很好，住得很好，玩得也很开心。”
　　“自己要自觉一点，要自己打扫自己房间的卫生，早上不要让别人叫你，早点起床去吃早餐，最好呢也给老师们帮帮忙，知道吗？”母亲絮絮叨叨地说道。
　　“知道了……”莫雪遥撇了撇嘴，“我现在就在打扫卫生啊。”
　　“那就好，然后也别忘了学习，有空的时候还是要预习或者复习一下的，暑假作业也记得做。”
　　“知道知道……”
　　“做完了就自己给自己布置一点，要会自学。”
　　“知道——”莫雪遥开始拖起了长音，主要是这些话母亲重复得实在太多次了，耳朵都要起老茧了，而且现在她都很自觉了，母亲这么说，就感觉完全不信任她似的。
　　要知道，她都已经考到全年级前十名了诶！
　　这还不相信她的自觉程度，那还要怎么样才相信呢？
　　“最近都玩了什么？”
　　“呃……就是在海边玩玩。”莫雪遥不想长篇解释，“大家一起玩游戏什么的。”
　　“海边我都没去过几次呢，怎么样，那里的沙滩漂不漂亮？”
　　“挺漂亮的，都是金色的细沙。”
　　“唉，你这真是好福气，生在这么好的一个时代。”母亲感叹道。
　　莫雪遥拿着电话没回答，安静地等着母亲把话说完。
　　“今天家里来了一个你爸的朋友，到时候会在我们水果店的小房间住很长一段时间，你和言言回来后，就住在家里吧。”母亲又扯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噢……”莫雪遥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对于到底是谁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只是稍微觉得有些麻烦而已。
　　毕竟原本从水果店出发上学，简直不要太方便，每天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也不知道这个父亲的朋友会不会一直到暑假结束还在。
　　“可能会住个一年半载的。”
　　“那到时候上学岂不是很麻烦了？”莫雪遥有些抱怨。
　　“这还不知道具体怎么样呢，到时候再说吧。”
　　“哦……”莫雪遥一直在等着母亲挂断电话，然而她好像还有许多话想说。
　　“言言呢？有没有和言言吵架？”
　　“怎么可能吵架啊。”
　　“要和睦相处知不知道？”
　　“不是一直都很和睦的嘛！”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忍不住嘟嚷道，“老妈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啊……”
　　“那当然了，这么多天没见，想你了呗。”
　　“噫——好恶心。”
　　“怎么就恶心了？”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莫雪遥连说了四个‘好了’，“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啊？”
　　“等下，你让言言接下电话。”
　　“哦。”莫雪遥走到隔壁房间，敲了敲房门，“婉言？老妈让你接电话。”
　　“嗯。”李婉言的声音随着房门被打开而一同响起，她安静地接过电话，显得十分有耐心，完全没有莫雪遥那种嫌麻烦的感觉。
　　“嗯、嗯……好的，好的，挺好的，嗯，都行，不会，好的。”就这样，二人足足聊了十分钟，才终于挂断了电话。
　　莫雪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接电话也是要钱的啊。
　　虽说叶雯那么有钱，八成不在乎，可这毕竟是麻烦了别人的。
　　“聊好啦？”叶雯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儿的，下次可以多聊一会儿哦。”
　　李婉言未置可否，只是安静地将手机递回给了她。
　　而当她刚拿回手机时，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喂？是黄语惜的哥哥呀，嗯，好的，他在楼下，我过去找他。”叶雯说着，就又顺着楼梯快步走了下去，看起来还真是忙碌。
　　仔细想想，有这么多学生来，那肯定有很多家长都会打电话过来问问自己孩子的情况。
　　一天光是接电话就要花不少时间了。
　　楼下的黄语惜坐在客厅里，被水稚诗抱在怀里，看着一旁的太阴拿游戏机玩游戏。
　　“小惜，你哥哥的电话！”
　　“唔！”
　　“放心啦，我会帮你传达的，你写字就行。”
　　“嗯。”
　　“在那里生活的还习惯吗？”叶雯立刻重复了一遍黄正阳的话，接着，再把黄语惜写在白板上的话念了出来，“很开心，大家都对我很好。”
　　“药有按时吃吗？”
　　“没有忘记。”
　　“尽量不要剧烈运动，要和大家好好相处，不要闹小脾气。”
　　“知道了。”
　　如果忽略掉她手中的手机，看起来就会像是自问自答一样诡异。
　　“姆，别人都有家长打电话来呢。”墨竹莜趴在房门旁边，懒洋洋地说道。
　　“莜莜又不需要。”
　　“什么呀？”
　　“你的家长不就在你身边吗～”墨筱笑露出两个酒窝，指着自己轻笑道。
　　“嘁——”墨竹莜斜睨了她一眼，“姐姐才不算家长呢。”
　　“怎么不算了呀？”
　　“因为是姐姐呀！”
　　“那你看小惜的家长，不也是他的哥哥吗？”
　　“可是小惜的哥哥比他大得多了。”
　　墨筱笑哑然失笑，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就是叶雯的自言自语：“今天来电话的人可真多呢。”
　　“咚咚。”随后，姐妹俩的房门被敲响了，“墨筱笑？找你的。”
　　“是谁呀？”墨筱笑有些疑惑地推开了房门。
　　电话那头传来了周勇的声音：“喂？墨筱笑？”
　　“是周勇呀。”墨筱笑接起了电话，“怎么了呀？唔，对了，谢谢帮忙照顾兔子。”
　　“小事儿小事儿。”电话那头的周勇憨笑道，“这个兔子吃的蔬菜干没了，哪里还有吗？”
　　“在屋子里。”
　　“可我没钥匙啊。”
　　“钥匙就在屋子侧面，那里有一个空花盆，里面埋了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备用钥匙。”
　　“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蔬菜干什么的，就放在厨房里。”
　　“好，行，那我挂了。”
　　“嗯嗯，多谢你了呀。”墨筱笑再一次道谢，“辛苦啦。”
　　“没事没事。”周勇憨笑道，“我挂了啊？”
　　“好。”
　　在沉默了三秒钟，确定墨筱笑没有话再说之后，那头的电话才终于挂断了。
　　“周勇怎么给你打电话呀？”叶雯拿回自己的手机，促狭地笑道，“该不会是……？”
　　“诶？”
　　“难道，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叶雯有些疑惑，“周勇这家伙长本事儿了呢。”
　　“噗，什么呀……”墨筱笑掩着嘴笑道，“只是让他帮忙照看一下我家里的兔子啦。”
　　“对你没意思的话不会帮你吧～？”
　　“诶？不会的吧，周勇一直都是挺乐于助人的呀。”
　　“也是呢。”叶雯想了想他平时的表现，点了点头，“好啦，下午记得下来吃点心哦，今天晚上到楼下的娱乐室，用幕布看电影。”
　　“好的～”墨筱笑等着叶雯走下了楼，才关上房门对自己的妹妹调侃道，“看，也有人找我们哟。”
　　“是周勇而已啦……我又不是没听到。”妹妹翻了个白眼，“老姐，你暑假作业有写吗？”
　　“写了大部分了。”
　　“到时候给我抄一下吧。”
　　“怎么总要抄作业呀？”墨筱笑捏了捏妹妹的脸蛋，“不行哦，这样到时候我们就考不到同一所学校去了。”
　　“呼呼，小气鬼！”
　　“是为了你好呀。”
　　“嘁——”虽然心里很清楚，但墨竹莜还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好啦，我下去帮忙做点心了，莜莜要不要一起？”
　　“哼，算啦！我就待在房间里写作业好了！”妹妹故意这么说道。
　　“那要好好写哦。”姐姐眨了眨眼睛，“我下去啦。”
　　“哼！”
　　墨竹莜故意又大声了一点，但墨筱笑却当做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了门外。
　　“要一起去做点心吗？”墨筱笑停在门口，背对着妹妹问道。
　　“嘁——”墨竹莜像是闹别扭似地别过脑袋，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自己姐姐的身后。
　　“好啦好啦，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我才没有生气呢！”墨竹莜鼓起了腮帮子。
　　“待会儿想做什么点心？”墨筱笑转移了话题。
　　“嗯姆……豆沙面包吧！”
　　“也不知道豆沙还有没有，去问问水老师吧。”墨筱笑扭过头，抓住妹妹的手腕，缓缓朝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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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寄到的钱

　　家中，庄莲怜难得休息。
　　陈程刚洗好了碗，坐在沙发上靠在她的肩头。
　　“谁寄来的信？”
　　“……我妈。”陈程沉默了几秒后，冷冷地回答道。
　　“又寄钱来了？”
　　“嗯。”陈程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好歹是你母亲，而且也寄钱给你，为什么总那么不开心呢？”庄莲怜伸手摸了摸陈程嘴角的绒毛。
　　“这是他们应该的。”陈程皱着眉头，“他们给我一个破碎的童年，拿钱供我长大是法律规定的，更别想用这种方式就想补偿过去的那些事。”
　　“说明他们心里还是有你的呀。”庄莲怜说到这里的时候，挤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总比我的父母都离世了要好。”
　　“如果还在乎我，那就不该离婚，如果还在乎我，就算离婚了之后，最起码也该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才对，然而这两个人都离开了，去组建自己的家庭了，呵……”陈程冷晒道，“不说这个了，我去取钱，你去吗？”
　　“一起吧～”庄莲怜微笑着摸了摸陈程的脸颊，“不要总是那么苦大仇深的样子啦，过去的就过去吧。”
　　“我倒是想过去，可是他们每次寄来的钱都像是对我的侮辱。”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庄莲怜也稍微有些生气了，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你这么矫情干什么？”
　　“我……”陈程被噎住了，“我这几天就会找一份工作的。”
　　“现实一点啦，抱怨是没有用的。”庄莲怜的语气又软了下来，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交给了陈程，“好啦，出门吧。”
　　“走吧。”陈程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屋外的阳光明媚而灿烂，穿着一双薄底拖鞋的陈程感觉自己的两只脚掌就像是放在铁锅上一样滚烫。
　　“都能煎荷包蛋了。”他眯着眼睛看向太阳。
　　“毕竟下午一点，算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了嘛。”庄莲怜晃了晃陈程的手臂，“骑电瓶车还是走路去？”
　　“走路吧，也不远，路上买两根冰棍。”
　　“好呀～”庄莲怜歪头笑道，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或者说，和陈程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都挺开心的。
　　这么久的时间下来，她的右腿虽然装着的是义肢，但已经不会再像开始的那段时间一样一瘸一拐的了。
　　只要不是迈开大步走或者跑步，一般人已经看不出来她的右腿其实是假腿了。
　　小区门口的小店里，老板正捏着扇子不断扇着风，看起来一脸萎靡的模样。
　　“老板，买棒冰。”
　　“好……自己看吧。”老板有气无力地将盖在冰箱上的棉布挪开，像狗一样吐着舌头说道。
　　“怜怜要什么？”
　　“嗯姆……小布丁就好啦。”
　　“哦，那就买两根小布丁。”
　　“六毛。”老板比了个手势。
　　买了雪糕的二人，一边走一边吃着。
　　“这次寄来了多少钱？”庄莲怜伸出柔软小巧的舌头舔了舔雪糕，就像是第一次吃雪糕的小猫一样。
　　陈程看着她舔着雪糕的动作，一时间入了神，没听到她在和自己说话。
　　“干嘛呀～”庄莲怜的俏脸微红，“又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没有，只是觉得怜怜的舌头很可爱而已。”
　　“不要，你就想我给你做那种事儿，我说了不想再做了，太难受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是你自己色色的吧？”
　　“唔！”
　　“某只小馋猫自己要试试的啊。”
　　庄莲怜被调戏得满脸通红，她用另一只被陈程握着的手猛然捏住了他的软肉，狠狠地拧了一下。
　　“嘶——”
　　“瞎说什么呀，问你呐，寄来了多少钱？”
　　“还能多少？和之前一样呗，八百块钱。”陈程撇嘴道，“一个个都是做大生意的人，每次才寄这么点钱来，呵。”
　　“八百……呼，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也会觉得没多少吧。”庄莲怜笑了笑，“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不少啦，而且这还只是你妈寄来的那一部分而已。”
　　“我还想给你买些好看的衣服呢，一百块钱以内的怎么买得出手？”
　　“要给我买贵的呀？那你就自己赚钱买呀，不要用父母的钱哦。”庄莲怜眨了眨眼睛，“而且，我已经不太介意衣服是不是品牌的了，穿得舒服就好了。”
　　陈程有些不大高兴，或许是今天一直被庄莲怜挤兑的缘故？
　　钱是通过邮政信件寄来的，当然不是直接寄送现金，而是寄来了一张取钱的单子。
　　有点类似于支票吧，取钱的时候必须出示身份证，在核对确实是寄件人指定的收件人后，才能把钱取出来。
　　这大概要收个三五块的手续费。
　　当然不可能直接把现金寄过来，因为这么寄送，即使路上信件丢了或者里面的钱没了，邮政局也是不负责的，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用这种类似支票的方式更为方便。
　　以前也会有人直接在信里装钱寄过去，但那已经是陈程父母辈的时候了，他也就是在三四岁的时候见过父亲直接把钱装信封里寄出去而已。
　　“说起来，这次也没有写信给你吗？”
　　“呵，没有，只有一张支票而已，那个女人根本懒得和我交流什么——那个男人也一样。”
　　“或许只是比较忙吧。”
　　“写几句话要花多少时间？”陈程反问道。
　　庄莲怜愣了愣，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妈妈识字吗？”
　　“怎么会不识字，她怎么说也是小学毕业了的。”
　　“嗯呢……”
　　在邮政局里，陈程出示了取钱的票子和自己的身份证，在经过一番手续操作后，拿到了八张一百元的整钞。
　　在这个年代，其实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有八百块钱。
　　这个时代的低保，才不过是三百元而已。
　　如果陈程去打个暑假工，那么他一个月的兼职收入才三百到五百左右。
　　他将钱塞进钱包里，转身对庄莲怜说道：“怜怜，要去公园逛逛吗？”
　　“不知道公园里热不热，不过，还是去逛逛吧～现在要么就闷在店里，要么就闷在家里，感觉怪无趣的。”
　　“你的腿不好，还是别到处跑。”
　　“所以要你陪着呀～”庄莲怜微笑着靠在了陈程的身上。
　　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到了公园里，还在公园门口买了两瓶冰镇在泡沫箱里的饮料。
　　“这里不错～”庄莲怜指着一处茂密的树荫下，那里有一条长椅，用来乘凉最为合适不过了。
　　“这里的风也是凉的，还挺舒服。”陈程一屁股坐了下来，两只手臂都搭在椅背上，而庄莲怜坐下后，就正好可以靠在他的手臂上。
　　这个公园里是情侣们的圣地，不过现在看来，由于天气太热，貌似没有什么人。
　　只是在隔着几棵树和灌木丛的隔壁，坐着两个男生而已。
　　情侣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之后，就不需要总是聊天，哪怕仅仅是单纯的倚靠在一起，都会觉得充实而满足。
　　在享受这份安静的时候，二人也听到了隔壁的窃窃私语。
　　因为隔着灌木和几棵大树，所以那两个人的身影看着并不清晰，最多只是勉强看出二人的性别而已。
　　“你……最近成功了吗？”一个男生对另一个人说道。
　　“我不敢。”
　　“唉……我也是。”
　　“一般人肯定不会接受的，放在心底就好了。”
　　“呼……”穿着白色运动衫的男生身材貌似挺修长的，隐约也能看得到背部的一些流线型肌肉线条，“我有时候在想，我到底单纯的喜欢他，还是说是喜欢男人呢……”
　　此时，听到二人谈话的陈程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同样睁大眼睛了的庄莲怜。
　　二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惊扰到对方，继续安静地听着。
　　“谁知道呢。”穿着米色衬衫的男生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我可能是不喜欢女人吧。”
　　“可是这样在一起其实也没有未来呢。”
　　“谁说的，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
　　“描述给其他人听的话，绝对会恶心到想吐的。”白衣男生苦笑道，“而且相爱也不必非得做那些事儿吧？”
　　“那是水到渠成的嘛，爱的话，自然就会那么做。”
　　“唉……”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可能我就会一直这么暗恋着而不说吧。”
　　“然后以后等父母给你安排相亲，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这样会不会……辜负了对方呢？”
　　“唔……”
　　“我不知道。”
　　“要不……要不。”米色衣服的男生鼓足勇气说道，“要不咱俩一起吧？”
　　“你？呃……说什么呢，我只是把你当同类的朋友而已啊……”
　　“正因为是同类所以才有可能在一起的啊。”
　　“啊……我对你没感觉。”白衣的男生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得回家了。”
　　“唔……就、就当我没说吧……以后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来找我啊！”穿着米色衣服的男生抬高了声音，焦急地喊道。
　　“会的。”对方的回答则有些敷衍。
　　然后，那个穿着白色运动上衣的男生，就从另一边走了出来，陈程赶紧扭头望去，发现对方绕了一圈，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因为公园的门就在这个方向。
　　于是他赶紧装作目不斜视的模样，低头看向庄莲怜，后者也十分默契地和他深情对望。
　　“怎么了？”一直到那个男生离开之后，庄莲怜才疑惑地问道，“你看到他的时候好像很惊讶？”
　　“呃……那个好像是我们班的一个男生……”陈程是用眼角余光瞄到的，所以不太确信，“好像……有点像安若素……？”
　　“诶？说说看？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了解，奇怪了，他平时不像是喜欢男生的那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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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午夜钟声

　　夜已深。
　　海边别墅里已没有了亮着的灯。
　　风轻拂。
　　带着几许咸腥的气息。
　　海浪轻悠地扑上沙滩，然后又轻轻地落下。
　　仿佛大海也已经睡着，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了起来。
　　端木济安静地坐在别墅的天台上，这里有半人高的护栏，一些桌椅随意地摆放着。
　　他盯着那深黑色的海面，许久都没有动一下，像是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在圆桌上，放着一杯雪碧，里头的吸管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深夜的林中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给这安静的海边渲染上了几分空灵和诡异的色彩。
　　“哒哒……”上行的楼梯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也慢慢地近了。
　　桌子上只点了一盏蜡烛灯，散发出朦胧的微光。
　　“咦。”来人发出了轻轻的疑惑声，“是谁还没睡呢？”
　　端木济缓缓地扭过头去，但黑暗中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不过后者倒是很快就走到了桌旁，她端着一杯红茶，显然是刚泡的，因为上面还在冒着热气。
　　“端木济？”她用勺子搅拌着红茶，笑着问道。
　　端木济看着蜡烛油缓缓地滴落，在蜡烛灯的底部重新凝结成固态，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合群？”
　　“只是不太熟。”端木济端起玻璃杯吸了一口雪碧。
　　坐在他侧面的女孩儿，是双胞胎姐妹里的姐姐——墨筱笑。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有点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在熟悉了之后，就很容易分辨了。
　　毕竟俩姐妹的性格以及习惯的动作，都是有很大区别的。
　　“和我们也不熟嘛？”
　　“……我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
　　“那你还来这里呀？”墨筱笑挤兑道，说完后又赶紧说道，“开玩笑的啦。”
　　“唔……”端木济撇了撇嘴，并没有解释原因。
　　“大晚上的干嘛不睡觉？”墨筱笑疑惑地问道，“现在都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呢。”
　　“那你呢？”端木济抬头看向天空，然后‘呼’地吹灭了蜡烛。
　　“干嘛吹蜡烛呀？”
　　“蜡烛的光挡住了星光。”
　　“噗，没那么夸张吧？”墨筱笑晃了晃杯里的红茶，啜了一小口，“好多星星，哪怕在城里的郊外也看不到那么多的星星。”
　　“嗯。”
　　“感觉它们就像是在旋转。”墨筱笑仰望着星空，似乎有些陶醉。
　　“你喜欢一个人待着吗？”
　　“嗯。”端木济用手虚画着星线，“一个人的时候很安静，可以想任何的事情。”
　　“所以就一个人上来‘安静’一下？话说你不也是一个人一间的嘛。”
　　端木济再一次没有回答。
　　不过墨筱笑对于他偶尔的不回答已经习惯了，于是她自说自话地解释道：“我其实有点睡不着。”
　　“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端木济的头依然仰着。
　　“不，正好相反。”墨筱笑似乎一直在搅拌着手里的红茶，搅拌时，铁勺子和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当生活太过美好的时候，我也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
　　“为什么？”这下，端木济终于有些好奇了，他低下头，看着墨筱笑的脸庞，疑惑地问道。
　　“居安思危，越是生活美好，我就越是会去想，这样的生活到底能过多久。”墨筱笑捏着勺子在杯口轻轻敲了敲，“我总会担心快乐而美好的生活会一下子被改变，想着它们会变得有多糟糕，然后来避免可能会到来的落差感。”
　　“你想太多了。”端木济扯了扯嘴角，“享受现在不好吗？”
　　“可是人生不只是有现在呀？还有未来哦。”
　　“未来……掌控不了的事情就不要想着去掌控了。”
　　“但最起码得做好准备。”
　　“……或许那不是准备，而是负担。”
　　“不管怎么样，总比毫无准备要好吧？毕竟，我可不是一个人生活呢。”墨筱笑抿了一小口红茶，托着腮帮看向海岸线，双眸似乎要望穿那里的尽头，“其实，要不是有妹妹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可能就……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现在呢？”端木济挑了挑眉头。
　　“现在呀，生活在变得越来越好，最难熬的时候都过来了，还有比那更艰难的吗？”墨筱笑摇头笑道，“最艰难的时候，我和妹妹就住在桥洞下面，捡一些废品卖钱，用来缴纳学杂费，还好初中的时候不用交学费……不然我们肯定已经辍学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过，自己去工作，供妹妹读书。”
　　“呃。”端木济愣了一下，想到了那个和自己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我姐姐就是这么做的。”
　　“咦？说起来，你还没和我们说过你的家庭是怎么回事的呢？好像你就和姐姐生活在一起？”
　　“嗯……”端木济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姐姐只读完了小学，后来就一直在打工赚钱，那时候我还很小，帮不上她什么忙。”
　　“诶～原来也是这么艰苦过来的呀。”墨筱笑没有去问怎么会这样的，因为有时候问了这些话，哪怕对方不回答，也是勾起了痛苦的回忆，相当于是揭人伤疤了。
　　沦落于此，那段记忆肯定不是那么愉快的。
　　端木济显然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不过你姐姐比你大很多，同我和妹妹不一样，我和莜莜其实是一样大的，只是出生顺序有先后而已。”她托着腮帮笑道，“有时候，真希望我不是姐姐，而是妹妹，最好有一个大我五六岁的姐姐照顾我，这样我就不用总是想那么多事儿了。”
　　端木济拨弄着蜡烛灯里的蜡油，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明天要去海钓了，你不早点儿睡吗？”
　　“嗯……我无所谓。”端木济看了一眼被云朵遮挡住的月亮，扯开了话题，“今天晚上的月亮是半月。”
　　“哪儿呢？”
　　“被云遮挡住了。”
　　“好像很久没有好好地看过月亮了，虽然乡下的那座房屋头顶就是天窗，可是回来打扫卫生再洗漱完之后，就已经困得不行了，躺在床上就要睡着了，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欣赏月亮呢——哪怕只要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看。”
　　“嗯。”端木济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一声悠悠的钟声传来。
　　“咚——”
　　天空中的云层被震散了，但钟声虽然能传出老远，却并未让人感觉吵闹。
　　反而这种浑厚的声音，更让人感到安心了。
　　钟声似乎是从郊区的村庄里传来的。
　　“哪里来的钟声？附近有教堂吗？”墨筱笑好奇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声钟声，意味着这个小时已经过半了。
　　再一看时间，果然已经是正式达到十二点半了。
　　“不是教堂。”端木济摇了摇头，“是一座钟楼。”
　　“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端木济指着某个方向，“看到了吗？”
　　“唔……”墨筱笑眯起了眼睛，不过她好像稍微有点近视，所以看得并不真切，“那个……一根烟囱似的东西？”
　　“嗯。”
　　“那是干嘛用的？只是用来校对时间吗？”
　　“里面供奉着一个雕塑。”
　　“耶稣？佛祖？”
　　“都不是……是一个拿着一把重剑的中年男人。”端木济摇了摇头，“听说好像是这座城市最早的建立者，也是叶家的一位先祖。”
　　“噢——原来你还了解了这么多？”
　　“之前有走过去看。”
　　“厉害。”
　　“其实森林里还有一些遗迹。”
　　“去森林里的时候要小心呀，最好还是别去，很危险的。”墨筱笑却把话题给聊偏了。
　　端木济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她把话题扯开了感到有些不满。
　　所以他干脆也就没继续说下去，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有趣的内容。
　　遮挡住月亮的云层散去，露出只有一半的月亮来，而且这月亮也不是标准的半圆，而是看起来有些胖嘟嘟的半圆形。
　　今天是农历初八，所以还没有到满月的时候。
　　这会儿，正是月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
　　海面也因此而有了相对剧烈一些的涌动，似乎是月亮的移动引起了潮汐。
　　这大概是夜晚的海面最美的景象了。
　　辽阔无垠的海面，一眼望去，一轮半月挂在正上空，皎洁清冷的辉光洒在海面上，让人能看到浪潮上一条又一条的波浪和细小的波纹。
　　这些光辉是像外辐散开来的，只有月亮正对着的方向，光线才最为清晰，对其余的地方，它就显得有些偏心了。
　　墨筱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杯子里的红茶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喝完了，她舔了舔嘴唇，对端木济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下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端木济略显敷衍地回答道，显然是没打算马上下去。
　　她轻笑了一下，并未强求，只是安静地转身离开。
　　‘哒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最终消失不见。
　　天台又重归于寂静之中。
　　他就像是一尊石像，安静地看着那轮月亮，时间就这么静静流淌，十几分钟像是一整夜，又像是一瞬间。
　　而后，楼梯间里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这么走路的人，就是将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了。
　　否则是不会那么响的。
　　而后，他看见又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天台的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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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气氛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咦，你在这干嘛？”在星光的辉映下，莫雪遥看起来多了几分圣洁纯净的气息，仿佛是从天堂流落人间的精灵，然而当她开口的时候，刚营造出来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可惜不是个哑巴。
　　她大大咧咧的走到了端木济身旁的圆桌上坐下，是的，她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桌子上。
　　“……”端木济斜睨了她一眼，而后飞快地将目光挪向了别处，“怎么，和你有关系吗？”
　　“切，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思考人生呐？又没人看见，装什么格调啊！”莫雪遥的手里抓着一瓶冰啤酒，大口地喝了一口，发出了舒爽的声音，“啊——呼——！”
　　端木济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没有回答她。
　　“诶？不是吧？生气啦？不至于吧，喂喂？”莫雪遥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干嘛呢，一个人在这儿。”
　　“那你呢？”端木济反问道，就和刚才反问墨筱笑一样。
　　她耸肩摊了摊手：“晚上喝了很多咖啡，吃了很多菜，不知道是吃太多了不想睡觉，还是咖啡喝多了没困意。”
　　比起墨筱笑因为有心事，因为有痛苦的过去而难以入眠，莫雪遥的这个理由，简直朴实得不能再朴实了。
　　“我还以为咖啡对我没用呢，难道是因为这次喝的咖啡比较正宗？”现在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呢。
　　“那你还喝酒？”
　　“啧，有点口渴呗。”她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哈——中央空调开得太冷了，我又睡不着，就上来透透气，感觉自然风不也蛮舒服的嘛！”
　　没等端木济回答什么，莫雪遥就又接着说道：“啊！好大的月亮！可惜只有半个，海边的太阳和月亮好像都特别大一点呢。”
　　“……”端木济似乎在思考着该如何解释，不过很可惜，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坐在桌子上的莫雪遥拍了拍他的脑袋：“所以说，一个人出来独酌，到底有什么心事？而且一个人起码得喝点酒吧？你这喝点雪碧有什么意思？”
　　“我喜欢喝雪碧。”端木济的眼皮子跳了跳。
　　“来来来，喝点酒，你也喝了一半了，倒点酒掺掺吧！”她恶作剧似地将啤酒倒入了他的杯中，好好的雪碧一下子就变成了雪碧掺啤酒。
　　端木济顿时愣住了，而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风儿从森林那一边吹来，没有海风的咸腥，反倒是带着一股泥土和鲜花的芬芳。
　　端木济端着自己的杯子看了又看，最后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那味道……
　　竟然倒也不算太过难以接受？
　　“所以说，你一个人吹风到底有什么理由吗？”莫雪遥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有心事。”端木济给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切，什么心事啊？喜欢哪个女孩子？啊，是不是喜欢上笑笑了？叫我一声大哥，马上帮你撮合撮合，放心，我和笑笑的关系可是很不错的，不过你想和她在一起，恐怕得先过莜莜那一关呢！”
　　端木济无法忍受她胡说八道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我有些茫然。”
　　“茫然什么，未来？”
　　“嗯……感觉，其实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我是说比如文科、理科，或者漫画、游戏这方面的。”
　　“哦，就是没有特别喜欢的爱好？”
　　“对。”
　　“那有什么苦恼的，这不是正好可以把多余的时间用来学习吗？”她将一条光洁白皙的大腿搁在了端木济旁边的桌沿上，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孩儿靠得近了，他隐约间似乎能嗅到她身上的体香。
　　“但我不知道以后的自己想做什么。”
　　“咦？就这？那你就按照什么赚钱去做呗，而且选专业之类的，还早得很吧？”
　　端木济闭口不言了，有些事情，用言语是说不清的。
　　他对未来的茫然，也不仅仅只是这点而已。
　　就好像一个人有着许多岔路口可以选择，而此时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一样。
　　“再不行，等你毕业了就去给你姐姐帮忙呗？反正高中文凭也……。”莫雪遥又出谋划策道。
　　“我不是说这些茫然。”端木济打断了她的话，“我是说，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该是怎么样的，难道就是这样和无数普通人一样，赚钱养家，娶妻生子然后过完这平淡的一生吗？”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端木济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她明显愣了愣，然后才回答道：“嗯……是说这个啊，噗，我知道了，你太幼稚了吧～！”
　　“什么？”端木济有些愠怒。
　　“本来就是啊，你这个是什么毛病知道吗？”
　　他看向月亮，假装看不见她。
　　但她却能自问自答：“你这叫太以自我为中心啦！你以为你是世界的主角嘛？还什么觉得太普通太平淡了，噗，笑死人了啊！”
　　莫雪遥的话有些刻薄，但仔细一听好像就是那么一会儿事。
　　“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沉默寡言，而且比较成熟的男生，没想到其实那么的……呃……这叫什么？少年心性？不过……你也确实还没成年嘛，说是少年也没问题。”
　　她一开了口，好像就没打算给端木济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又继续说道：“你又不是小说主角，你以为你很特别嘛？能过普通的日子就已经很幸福啦！不要去幻想那些什么恢弘又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你以为当小说主角就很有趣啊？啊，除非你是说那种不合逻辑的，总是把主角写得一路顺风的地摊文学，那就当我没说。
　　“还有啊，故事一般就是以最美好的时候为结尾，比如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但谁知道之后的日子幸不幸福啊？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才是真，你懂不懂啊！”
　　莫雪遥用这句话作为了结尾，等着看端木济的反应。
　　“……就算不是主角，我也要成为。”端木济却突然一脸坚定，“我的命运一定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的。”
　　“等等、等等，普通人也可以自己掌握命运啊，你好好学习就是改变命运了啊，而且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干嘛非得掌握那么多的命运啊？”
　　“……”端木济泄了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我打击你啊，主角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莫雪遥撇了撇嘴，“你应该庆幸你有现在普通但幸福的人生。”
　　端木济闻言，忽然反驳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到底幸不幸福？”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你到底幸不幸福？”莫雪遥斜睨着他。
　　眼看一场辩论就要变成俄罗斯套娃，端木济却是首先认输了。
　　他又喝了一口掺了啤酒的雪碧，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莫雪遥，接着只看着月亮，不再和她搭话了。
　　“不是吧？这就生气啦？
　　“喂，真的生气了？
　　“真的真的生气了？”
　　端木济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道：“没有！”
　　“哦。”这下，莫雪遥反而不说话了，这让他感觉憋闷得慌。
　　月亮已经开始缓缓朝另一边落下了，意味着黑夜剩余的时光已经不多了。
　　现在是夏天，如果是晴朗的日子，早晨五点就已经很亮了。
　　而现在……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端木济正想着，就听到一声悠悠的钟声缓缓传来。
　　这次代表的不是十二点已经过半，而是代表着已经到一点整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钟声没有让他感觉到沉重悠远，反而是让他感觉愉悦舒畅。
　　难道说莫雪遥在这里，还能让气氛变得轻快吗？
　　端木济喝完了杯子里最后的液体，无言的起身朝楼下走去。
　　“回去睡觉了？”
　　“嗯。”
　　“哦，去吧去吧。”莫雪遥挥了挥手，摆明了还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夜色显得更深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后，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来到这里之后，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再醒来时，天已经彻底亮了。
　　太阳取代了月亮的位置，只不过那个位置，是月亮落下的地方，但对于太阳而言，却是刚升起的地方。
　　时间是七点。
　　才睡了六个小时的他却格外精神。
　　洗漱后，端木济推开房门走到楼下，就看见花银银急匆匆地找了过来：“喂，那个谁……那个那个……叫端木济对吧？你有看到小遥遥吗？”
　　“……莫雪遥？”
　　“对啊，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不在床上，是先起来了吗？你有在哪里看到吗？”
　　“她昨天回房睡了吗？”
　　“我不知道诶……反正好像半夜确实不在床上。”
　　端木济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诶，所以说，你知不知道啊？”花银银追了过去，本能地觉得他应该知道莫雪遥在哪里。
　　而后，二人就一路走到了天台，看到那个娇小的可人儿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不对，应该说睡得不太舒服——因为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显然是冻着了。
　　海边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
　　“咦——小遥遥！你不会一晚上都在这里睡的吧？干嘛不回房间睡呀，真是的，那么嫌弃我嘛！而且……喂，你怎么知道她会在这里的？”
　　“我猜的。”端木济显然不打算多解释。
　　“嘁……”花银银的醋意变得更浓了，“小遥遥，醒醒啦，别在这里睡觉呀！”
　　“啊啾！”回应她的，是莫雪遥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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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海钓（上）

　　蔚蓝色的天空下，一艘游轮顺着海浪缓缓的上下起伏着。
　　船上载了四十多个人，却并不显得拥挤。
　　光是这么一艘游轮，恐怕就比那幢别墅还要昂贵了。
　　莫雪遥站在甲板上，倚靠着栏杆，然后张开嘴‘哇’地一声就全吐进了海里。
　　“呕——”并不晕车的她，竟然晕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身体不适——昨天她坐在天台的桌旁欣赏风景，结果困乏得直接睡着了，被微凉的海风吹了一夜，她不仅感冒了，还有些发烧的症状。
　　好在并不算严重，否则恐怕只能一个人躺在别墅里养病了。
　　对于晕船，她倒是早有预料，因为在刚踏上甲板的时候，她就感觉身体有些不大舒服了，所以特意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免得影响到了其他人。
　　有些时候，本来是不晕船的，但当看到有人吐了之后，就会也跟着想吐了。
　　“呕——咕噜噜——”莫雪遥刚闭上嘴，就又感觉肚子里一阵翻腾，不仅是早上的早餐被直接吐了出来，恐怕隔夜的晚饭都要吐完了。
　　有一双小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但却并不是李婉言。
　　“没事吧？让你晚上不回房间睡觉，哼，昨天晚上没有东西抱着，我都没睡好呢。”花银银撇了撇嘴，轻声抱怨道，“发烧外加晕船的感觉怎么样呀？”
　　莫雪遥白了她一眼，又趴在栏杆上吐了起来。
　　花银银背对着她，继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之所以不正对她，那是怕自己看了也想吐。
　　李婉言不在身边，因为她也晕船了，这会儿她正脸色苍白地倚靠在船舱的玻璃窗前，有些担忧地看着莫雪遥的背影发呆呢。
　　不过她看几眼就会把头扭向别处——理由和花银银一样。
　　“呼……呼……”莫雪遥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除了牙齿有些发酸，舌头有些发苦之外。
　　就连头好像都不那么疼了，她刚这么想完，就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像是要和她作对似的，这个喷嚏打完之后，她感觉自己大脑里的氧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又疼又晕。
　　“呼……哈……”她大口喘着粗气，还好面前就是栏杆，而且这栏杆也不算太矮，否则她恐怕真就要跌落到海里去了。
　　“好了吗？”花银银继续拍着她的背脊，肉乎乎的小手在此时显得格外温柔。
　　“呼……差不多了。”
　　“喏，给你。”于是她就微微侧过身子，将一张干净的湿巾纸递给了她，“最好还是洗把脸洗下手吧。”
　　“嗯。”莫雪遥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将嘴角和手上的污垢擦去，“卫生间在哪来着？”
　　“我刚才好像看到过，跟我来吧。”花银银走到莫雪遥的身后，推着她的后背进入了船舱。
　　清洗过后，莫雪遥总算是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一些。
　　也终于能体会到海风的气息。
　　……其实并不算太好闻，不过习惯了的话，就能享受那份舒爽了。
　　艳阳高挂在空中，海面上波光粼粼，也不知道是浪潮还是鱼的鳞片在反射阳光。
　　“我们要开到哪里去？”莫雪遥看到后面的海岸已经越来越远了，那栋唯一的别墅也变成了拇指大的一个小点。
　　只有在海上的时候，才能真切地感觉到地球是圆的，因为远处的海平面，是有弧度的。
　　明明远远望去仿佛是在向下，但实际上感觉到的就是平稳的前行。
　　“不知道，好像说是要开到海中央吧。”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嗅了嗅莫雪遥的身子，“噫，小遥遥身上一股酸酸的味道。”
　　“是胃酸吧……”莫雪遥懒洋洋地嘟哝道，环顾着甲板，找到了一处带遮阳伞的桌椅，坐了下来。
　　海上的太阳虽然很大，但只要待在遮阳伞下倒也不算特别的热——当然和开着空调的船舱自然是没法比的。
　　“遥遥。”正聊着，莫雪遥忽然听到了李婉言的声音。
　　“诶？婉言，你怎么出来了，不在船舱里休息吗？”
　　“坐在空调里感觉更难受。”李婉言皱了皱眉头，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出来通通风。”
　　“噫——班长肯定是见我和小遥遥独处，吃醋了！”花银银嘟着小嘴嚷道。
　　“我没有。”李婉言懒得和她辩解，苍白的小脸竟然有些微红。
　　该不会真的是吧？
　　莫雪遥斜睨着她，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块口哨糖，撕开包装后含进了嘴里。
　　据说这种口哨糖是可以吹响的，然而莫雪遥至今都不知道该怎么吹，就像她到现在为止都不会吹泡泡糖一样。
　　游轮似乎逐渐变得平稳了起来，莫雪遥恍然间抬起头，才发现竟然已经驶入了一片无垠的海域。
　　这种感觉，绝对是生活在内陆的人难以体验到的。
　　——举目四顾，到处都是碧波荡漾的海水。
　　没有任何的岛屿、陆地，更没有任何的人造建筑物。
　　在没有参照物的海上航行，是很容易迷失的。
　　以至于莫雪遥都有些心慌了起来。
　　“不会到时候开不回去吧？”莫雪遥紧张地嘀咕道。
　　“不会的啦～！”英语老师王浅语打扮得十分清凉，正吹着一块泡泡糖，悠闲地回答道，“这艘船上可是装了最新的GPS定位系统哦，GPS你们知道吗？嗯……民用的倒是不多，反正有了这个，基本上是不会迷路的，而且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比较原始的罗盘，船长也是有三十年航行经验的老船长了，再说了，别看这里好像已经来到了大海的中央，但实际上并没有啦，距离海岸还是很近的哦。”
　　“但是看起来真的让人有一种孤独感啊。”莫雪遥感叹道，“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海水淹没了一样。”
　　“嘛嘛～有这种感觉也很正常啦，毕竟理论上来说，海洋的面积可是远超陆地的呢。”
　　游轮终于彻底地停了下来，船上的水手们将用于固定的锚丢了下去，免得它顺着洋流到处乱飘。
　　“好啦，我们到达啦！就在这里开始海钓吧！”不远处传来了叶雯的喊声。
　　学生们有的坐在甲板上，有的则坐在船舱里。
　　船舱里的学生闻言，也都纷纷走了出来。
　　钓鱼竿就像是学校体育器材室的羽毛球拍一样，随意地装在一个塑料筐里，每一根钓竿只是简单的用布包裹着而已。
　　看起来应该不算太昂贵。
　　但莫雪遥对此并不太敢确信，毕竟一两百的钓竿对于有钱人来说是不算昂贵，但对普通人而言，却是得好好珍惜的了。
　　虽然莫雪遥的额头还有些发烫，但她仍旧去领到了一根钓竿。
　　“银银不去拿吗？”
　　“不用了，我看你钓就好了。”花银银用力摇了摇头，“我感觉也稍微有一点点晕船了，还好停下来了，否则就要和你一样大吐特吐了～”
　　这话听得像是在故意戏谑她似的。
　　“切，你坐车的时候吐得比我还夸张呢。”
　　“坐车会吐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嘛！”花银银挥舞着双手大声辩解道。
　　莫雪遥打断了她的话：“话说，银银你会不会钓鱼？”
　　“没怎么钓过。”
　　“婉言呢？”她又看向李婉言。
　　脸色苍白的李婉言缓缓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另一个箩筐，细声细气地说道：“遥遥是不是没拿鱼饵。”
　　“哦……对诶。”
　　“小遥～会用钓鱼竿吗？”墨筱笑轻笑着问道。
　　“不太会，笑笑呢？”
　　“这个是比较简单的那种钓竿，我会用，只要把线穿上去就好了，浮漂什么的都已经装好了。”
　　“哦……那鱼饵呢？这个鱼饵好像是松散的。”
　　“得加水，然后捏一捏。”墨筱笑示范道。
　　“噫，好恶心的感觉。”莫雪遥不由地想到了某种人体排泄物。
　　“噗，只是颜色而已啦。”
　　“手感看起来也不怎么样……银银你来吧！”
　　“什么呀，为什么我来？”花银银抱怨道，“小遥遥自己来啦！”
　　最后是俩人一起动手，带着一种恶心又有趣的感觉，把浸水的鱼饵给捏匀了。
　　之后就抓出一小团，挂在鱼钩上，最后学着墨筱笑的模样，高高抛向了海中。
　　至于能不能钓到鱼……那就得看老天的意思了。
　　因为莫雪遥连鱼到底有没有上钩都看不出来。
　　这貌似是只能纯凭感觉的样子？
　　钓鱼的时间其实是有些枯燥的。
　　好在鱼竿可以直接挂在栏杆上，莫雪遥只要在旁边悠闲地喝着可乐，看着风景就可以。
　　“千篇一律的海，感觉有些死寂。”花银银忽然小声说道。
　　“哪里死寂了，明明海面上有那么多鱼的。”
　　“我是说，就好像文明走向末路了的感觉……是有其他的生物还存在，但人类却不存在了。”
　　“所以，怎么了？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此情此景，有感而发。”花银银晃了晃脑袋，“嗯——我想画一幅插画！”
　　“你工具带了吗？”
　　“当然啦，对于一个画师而言，基本的绘画工具都是随身携带的嘛！”花银银得意地笑着，将自己的挎包拉链拉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小画板来。
　　为了方便携带和使用，所以她带的工具是彩色铅笔和油画棒。
　　莫雪遥在一旁看着画面从勾勒轮廓开始缓缓成型，就像是看到一个世界在缓缓构建而成一样，这种感觉微妙而神奇。
　　“小遥，你的鱼好像上钩了，不打算收吗？”一旁的墨筱笑适时地提醒道。
　　“啊啊！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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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海钓（下）

　　游轮的另一边，雪先生正安静地垂钓着，一旁坐着的是端木济。
　　不过他的心思显然不在钓鱼上，因为他的视线总是往莫雪遥那边飘去。
　　雪先生对他的奇怪动作视而不见，仍旧专心致志地钓鱼，在没有人和他聊天的情况下，他似乎也很少说话。
　　两个不同原因，但都有点闷葫芦感觉的男生坐在了一块儿，气氛安静得倒是十分自然。
　　“哗——”雪先生忽然一甩钩，钓上一条海鱼来，鱼只有他的巴掌大小，他在仔细看了看之后，就又将之丢回了海里。
　　端木济侧目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望向了海面，过了良久后才问道：“怎么丢了？”
　　“太小了。”
　　“看不上？”
　　“哈哈，那倒不是。”雪先生轻笑了起来，红润的唇下有着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像是能发光一样，“鱼太小了，还是放生比较好。”
　　“免得鱼被捕捞完了？”
　　“没错。”
　　端木济咧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挖苦还是在嘲笑：“海里那么多鱼，怎么可能捞完？”
　　“资源也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呢，即使是可再生的海洋资源，也必须节制才行。”
　　“那你一个人努力也没用。”
　　“勿以善小而不为。”雪先生循循善诱道，“如果每个人都自觉，那么资源就可以一直循环地用下去，福泽子孙后代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端木济感觉他在说笑话。
　　“所以，那是要努力的方向。”
　　“什么努力？”
　　“努力让每一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意识。”雪先生大笑道，“不过，真正做起来当然没那么轻松，所以就先从自己做起吧。”
　　端木济动了一下鱼竿，鱼钩处空空如也，鱼饵也不知道在何时已然消失不见。
　　但没过多久，雪先生就钓上来一条大鱼——有他的两只巴掌那么大，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算是成熟的鱼了，于是他就将它丢进了一旁的鱼篓里。
　　端木济暗暗地想和他较劲，奈何却怎么也钓不到，偶尔钓到几条小鱼，在看到雪先生微笑的脸庞时，就又无奈地丢了回去。
　　其实仔细看看，大家都是新手，能钓到鱼的人并不多。
　　只有雪先生和墨筱笑对此比较擅长……
　　而且雪先生对海钓显然比后者还要擅长一些——鱼篓里的鱼可以作证。
　　端木济直接想和学生里钓鱼最厉害的人比，所收获的自然就只有挫折了。
　　王佳乐靠在吕伯伦的肩头，悠闲地看着海，这是学生里头唯一的情侣，此刻的甜蜜让不少人都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快点拉上来拉上来！”王佳乐忽然指着海面大喊道，“肯定咬钩了！”
　　“哗啦——”吕伯伦十分听话的将鱼线收了上来，然而鱼饵完好无损，鱼钩上也一条鱼都没有。
　　“没有啊。”
　　“什么嘛……运气不好。”
　　“喂喂，乐乐你不要乱指挥啊。”
　　“什么乱指挥啦！难道你懂啊？”
　　“咳！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你等的时间太长了万一跑掉了怎么办？”
　　“可这样也钓不上鱼来啊——”
　　“你竟敢质疑我，哼，不就是失败了几次嘛，失败乃成功之母！”
　　“……”吕伯伦没话可说了。
　　一旁的高缘看了，窃笑着撞了撞李红染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瞧瞧，有女朋友也不是那么快乐嘛。”
　　“切，他们快乐的时候你又看不到。”
　　“草，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开黄腔好不好？”
　　“我说啥了？”李红染悠闲地摆弄着钓竿，“你自己思想龌龊还怪别人。”
　　“唉，你看看，你还想找女朋友不？和女人根本没法讲道理嘛。”
　　“想啊，反正在床上的时候是听我的。”李红染挑了挑眉毛。
　　“靠，你又开始了。”
　　“不是和你学的么？”
　　没钓过鱼的学生都会想要尝试一下，不过在尝试失败几次之后，就失去了兴趣。
　　比如秋元绫，她就高举起双手喊道：“老师，可以下去游泳吗？”
　　相对于岸边，这里可是真正的深水区了。
　　“附近应该没什么，下去倒不是不可以，不过……秋易，你看着她点。”叶雯朝秋易使了个眼色，“还有呀，下去的时候得系好绳子，免得溺水了。”
　　“好！”秋元绫高兴地点了点头。
　　除了她之外，倒是没有其他人想下去游泳。
　　甲板距离海面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就算站在甲板上，也会让人对下面深不可测的海水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绑好绳子之后，秋元绫做了做热身运动，然后就直接跳了下去，秋易在一旁专程看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船上的水手。
　　这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到时候可以下去施救。
　　按理来说为了安全起见，是不应该允许学生下海的，但是嘛，叶雯心软，就满足了她的这个小小的愿望。
　　而且一般情况下也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噗通——”
　　“哇——”
　　“谁跳海了？”
　　“秋元绫——你把我们的鱼都吓跑啦！”王佳乐高喊着抱怨道，当然是开玩笑的。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笑着附和道。
　　“那我帮你们抓几条回来～！”秋元绫说着，还真的往海水里潜了下去。
　　秋易紧张地盯着绳子，算好时间，如果她不浮上水面，就直接强行拉上来。
　　不过秋元绫没那么鲁莽，她对自己的潜水能力还是有所预估的，没过一会儿后就重新浮出了水面，看她在水上游刃有余的样子，显然不像是第一次到这样的海里游泳。
　　“秋元绫，你家哪里的啊？”秋易高喊着问道。
　　“N市的，我家靠海～所以经常会坐船到海中央，下海捞鱼小时候也经常玩儿哟。”秋元绫轻松地浮在水面上，还有心情和他聊天，看起来体力特别充沛。
　　大家都只当她是下去玩玩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抓到了一条大鱼，那条鱼足足有她的手臂那么长，有她的大腿那么粗吧？
　　抱在怀里的时候，还在用力的挣扎着。
　　滑溜溜的鱼鳞让人很难将它真正抓住。
　　不过秋元绫却用了全身力气，死死地抱住了这条海鱼，朝着岸上看着她的秋易大喊道：“秋老师——拽我上去～！”
　　“好嘞！”秋易和另一个水手立马行动了起来，这绳索可不是直接拽的，旁边还有个滑轮组，能够省下很多的力气，饶是如此，从水里把人拽出来还是有些费劲的。
　　在上升的时候，秋元绫手中的海鱼挣扎得愈发激烈了，但始终都没能逃脱她的怀抱。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是将手掌都插.进鱼鳃里了，最大程度上卡死了这条鱼。
　　“呼！真的抓到了！就算在老家我也很少抓到那么大的！”秋元绫将大鱼摔在甲板上，兴奋地喊道。
　　“好大——这什么鱼？”一直没见莫雪遥钓到鱼的花银银凑了过来。
　　“嗯……这应该是一条鲑鱼，属于海洋中比较常见的鱼类。”秋易判断道，“很适合做生鱼片哦！”
　　“哈哈，小心寄生虫，还是煮熟了比较好。”一旁的水手大笑道。
　　“不是说海鱼没有寄生虫的吗？”花银银问。
　　“那只是一般情况而已，有时候还是会出现意外的，所以说，小心驶得万年船～特别是新鲜的海鱼。”秋易看着这条在甲板上还活蹦乱跳的海鱼，“要么煮熟，要么冷冻几日后再做成生鱼片。”
　　“看，那是什么？”正说着，趴在栏杆旁的学生们忽然尖叫了起来。
　　“好像是鲨鱼！”鲁程媛瞪大了眼睛，毕竟那个鱼鳍实在是太显眼了。
　　“哦，是鲨鱼。”秋易点了点头，“没事，我们的船很大，不怕鲨鱼的。”
　　“还好秋元绫上来了，不然就要遇到鲨鱼了。”叶半夏为她捏了把汗。
　　毕竟在各种影视作品中，鲨鱼总是凶猛的海洋动物代表，它们就像是海里的狼群一样，残忍而嗜血——即使实际上不是如此，但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是这样，也因此在人们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个刻板的印象。
　　这几条鲨鱼绕着游轮游了几圈，就摆着尾巴离开了，显然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但这种新奇的体验，还是让众人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精彩而又刺激的冒险。
　　海钓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而后就在夕阳的笼罩下，船只缓缓开始返航。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都是充实的一天。
　　但是对于李婉言来说，却是疲惫的一日。
　　她因为晕船，基本都没有怎么动，这种状况一直到回到岸边时才有所好转。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的莫雪遥，在游轮返航的时候，再一次感受到了晕船的感觉，那种天旋地转又想吐的感觉……
　　中午她胃口还不错，吃了点海鲜，一下船就又吐没了。
　　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被胃酸泡软了，就像是一口气喝了四五瓶可乐一样。
　　“呼唔……”
　　“怎么样了。”恢复不少的李婉言主动搀扶住了她的身子，而一旁的花银银也不甘示弱，抱住了她的另一条手臂。
　　“头晕得厉害……”
　　“怎么了，小遥发烧更严重了吗？”叶雯快步走了过来，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烫得厉害，赶紧回房间躺着吧，水水，家里有药备着的吧？”
　　“有的。”
　　“赶紧量下体温，实在严重就要去医院了。”
　　“发烧而已啦，睡一晚就好了……”莫雪遥含糊不清地嘟哝着，脚步有些虚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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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在家里做KFC套餐

　　7月11日，星期二。
　　天空一碧如洗，猛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照了下来，即使是在海边，也让人感到了阵阵炎热。
　　这样的天气，让人根本不想去海边玩水，反倒只想在开了空调的别墅里待上一整天。
　　“小遥还没醒吗。”李婉言坐在落地窗旁，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阳光，然后把窗帘拉上了一点——即使坐在空调房里，也有点难以抵挡如此炙热的光芒呢。
　　“还没呢，不过好像烧退了很多。”花银银往嘴里塞下了一颗冰冻过的果冻，含混不清地回答道。
　　“哎哎，快中午了，我们做午餐吧？”茶离跃跃欲试的提议道。
　　“不是吧……做菜那么有意思吗……”花银银翻了个白眼，“让水老师做不就好了。”
　　“肯定有意思呀，特别是在不用自己善后的时候。”轩安宜眨了眨眼睛，这俩人最近几天都一直在帮着水稚诗做菜，有时候甚至不用她动手，她们俩就把饭菜做完了，水稚诗要做的也就是在一旁指导指导而已——当然了，她不会参加洗碗和清洁厨房的工作，毕竟这大概是烧饭做菜中最没意思的一环了。
　　李婉言没有答话，似乎还是有些担心莫雪遥的样子。
　　几只海鸟落到了窗外，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别墅里的众人。
　　茶离和轩安宜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站了起来，没有再去叫李婉言一起来做午餐。
　　“怎么啦，肚子饿了？”坐在一旁的水稚诗笑着问道。
　　“提前准备，免得到时候大家都饿了，那就来不及了。”茶离将上衣整平，然后十分自然地把围裙套在了身上。
　　别墅里的围裙有好几条，完全是够用的。
　　轩安宜打开冰箱看了看，发现里面堆了不少鸡肉，什么鸡腿啦、鸡翅啦、鸡胸肉啦……
　　“这是打算做什么的？”
　　“晚上烧烤用的。”水稚诗扭头笑道，“要不就你们俩做吧？我可以偷懒一下嘛？”
　　“当然可以咯～”茶离往冰箱里看了一眼，“那这些我们能用来做别的吗？”
　　“都行的。”水稚诗回答得很随意。
　　“要不……就做KFC的套餐吧？”茶离用一只手支着自己的脑袋，忽然灵光一闪，歪头看向轩安宜说道。
　　“可以呢。”
　　既然决定了做什么，那当然就得准备起来了。
　　其实如果只是炸鸡，那倒是一点都不难，只是想要做出KFC的那种味道，就得要特殊的配方了。
　　别墅里的厨房更多的是用于制作西式料理，所以有着相当齐全的工具。
　　毕竟如果只是做中餐的话，是不需要那么多工具的，即使有些工具很方便，但有些大厨也会觉得那样失去了灵魂。
　　而且对于这个年代许多的中餐大厨而言，有时候真的还是一把锋利的菜刀更好用呢。
　　但西式料理可不是这样的，西式料理要更加严谨。
　　最明显的对比就是中餐菜谱里出现最多的是‘适量’这个词，而西式菜谱里出现的一般都是‘茶匙’或者干脆就是具体多少克。
　　“阿姨，你觉得我们应该先从什么做起？”
　　“先烤面包吧，用来做汉堡的那种面包。”轩安宜侧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看来好像很有经验？”
　　“因为我暑假的时候去打过工哦。”轩安宜轻笑道，“不过KFC里的面包片都是成品，我们的话就得自己手工制作了，反正也是很简单的。”
　　“那我来处理鸡腿吧。”茶离将头发束了起来，“我在家里还是做过好几次炸鸡的。”
　　“那就交给你咯。”
　　二人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了起来，有不懂的地方就请教水稚诗，作为家政课老师，在料理这方面她懂得相当多，而且不是那种笼统的概述，有很多都是在做的时候才会发现的细节。
　　不要小看这些细节，有时候错之毫厘、差之千里呢。
　　茶离先将鸡腿清洗干净，然后按照水稚诗说的，在鸡腿上用叉子戳几下，每一个鸡腿都要戳，这是为了方便待会儿入味——不一定要戳得很深，只要被戳的地方有陷下去的感觉就可以。
　　“料酒、生抽、糖、盐、味精……”茶离自言自语着将这些调味料一样一样地撒了进去，旁边一个天平秤并未用上，作为Z国人，在放调味料的时候果然还是习惯‘适量’。
　　这就很需要经验了。
　　再之后就是不断地揉.搓，让这些调味料更好的入味。
　　时间越长越好，因为这些鸡腿还蛮多的，毕竟是有二三十人要吃，所以工作量也更大一点。
　　说实话，这么做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洗衣服似的。
　　事实上这个铁盆也真的挺像某些洗衣服用的大脸盆……
　　揉.搓均匀之后，再将它们放到冰箱里去冷藏一会儿，这段空着的时间，茶离就用来制作用来给鸡腿‘泡澡’的液体。
　　其实就是鸡蛋液，只不过在这里会更奢侈一些，还放入了很多的牛奶，面粉和淀粉也不能少。
　　为了照顾到大多数人，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做辣的，取而代之放入的调味品则是切段的葱和蒜泥。
　　“阿姨那边怎么样？”
　　“嗯，我的马上就可以放烤箱里烘烤了。”轩安宜笑着点了点头，“待会儿烤好了，再把面包切成两半，就可以用来做汉堡了。”
　　“唔嗯……我这边还要等一会儿，冷藏个半个小时。”茶离洗了洗刚才因为搓鸡腿而变得油腻的手，“然后我们再做烤玉米吧？还有土豆泥！”
　　这些都是KFC套餐里的经典食物。
　　“烤玉米用烤箱就行……上面刷一层蜂蜜和黄油吧。”轩安宜说着，又打开了那个大双开门的冰箱。
　　没错，玉米也是有的。
　　毕竟这也属于烧烤菜单中的一部分。
　　当然了，烧烤出来的玉米和烤箱里烤出来的玉米，味道是不同的，真要选择的话，茶离可能还是会选择炭烤的玉米吧。
　　“那我来做土豆泥吧。”茶离将土豆拿了出来，每一个都洗干净，不去皮，就这么放进锅子里煮，煮熟之后拿出来，用凉水冷却一下，就可以很轻松地把皮扒掉了。
　　去皮之后她就又将土豆倒入锅中，这次煮的时间更长一些，是为了煮烂一点。
　　等土豆仍然保持形状，但却十分酥软的时候再捞出来。
　　这边的轩安宜已经将玉米先放进了烤箱里，悠闲地等待了起来。
　　“呼——嘶——呼——嘶——好烫好烫！”茶离用手捏起了一个土豆，却被烫得整个人在灶台前跳舞。
　　“不是有勺子吗？”轩安宜有些无奈。
　　“忘了忘了！”茶离回应着，飞快地将手中的土豆丢进大碗里，然后才用勺子把其他土豆一块儿捞出来。
　　接着就是用专门的工具将它们压碎，这个时候这么做就已经很轻松了。
　　这是用笨办法做的土豆泥，实际上KFC的土豆泥应该是用土豆粉冲泡的。
　　其实土豆泥之所以好吃，最关键的还是上面的那些酱汁。
　　“水老师，土豆泥上面的酱汁应该怎么做呀？”而这个，就涉及到茶离的知识盲区了。
　　“酱汁？哦～那个呀。”水稚诗侧着头想了想，“家里应该有高汤块，你在冰箱里找找。”
　　“这个？”茶离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碗如同凝胶一般的米黄色高汤块。
　　“对，然后加水在锅子里煮开，再加胡椒粉，最后用淀粉勾芡就行。”水稚诗做了个勾芡的动作，“煮好的酱汁淋在土豆泥上就大功告成了。”
　　“OK，交给我吧！”茶离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制作完酱汁后，就是烘焙面包，然后就炸肉饼。
　　准确的说应该是煎的，用的不是鸡肉而是猪肉，因为轩安宜说这样更好吃。
　　最后就是把冰箱里已经冻了快一个小时的鸡腿拿出来，放进油锅里炸了。
　　滚烫的油飞溅而出，但两位女生都已经是见多识广的人了，经常做菜的话，这种场面可是不会少见的。
　　即使开了油烟机还关了厨房门以及餐厅门，但浓郁的香气还是从这里面悄悄逸散了出去。
　　坐在落地窗前的花银银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什么东西？好香！”
　　“嗯嗯，应该是……炸**！”王佳乐的眼睛一亮，但随之又黯淡了下去，“不行……这几天胖了好多了，不能再吃油炸食品了……”
　　“万一今天中午都是这些呢？”
　　“那我就吃一点点，吃……吃一个鸡腿，不，吃半个！”王佳乐摸着平坦的小腹嘟嚷道，“要不……要不还是一个吧？”
　　“鸡腿还有半个半个吃的吗？”鲁程媛揶揄道。
　　“说不定乐乐可以哦，剩下的给吕伯伦不就好了？”
　　“那要怎么吃呢？”
　　“嗯……竖着分一半？或者把上面的吃掉，腿骨的肉留下？”花银银思索道。
　　“后面那个不是自欺欺人吗……？”叶半夏插话道。
　　“好啦好啦——准备吃午餐咯！”正聊着，茶离就推开房门，把热腾腾的炸鸡腿端了上来，油炸的食品，必须得是刚炸完的才好吃，冷了就会觉得腻了——大多时候都是如此。
　　“我去楼上喊小遥遥～！”花银银一溜烟地跑上了楼梯，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李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房间里照顾起了她。
　　“诶，班长竟然在，噫，好狡猾……”花银银鼓着腮帮叉腰道，“小遥遥怎么样啦？可以吃午餐了哦？”
　　“唔……”莫雪遥有气无力的睁开双眼，“感觉不饿……”
　　“诶？那还真是可惜了呀，今天中午可是吃自己做的KFC炸鸡套餐呢！”
　　莫雪遥皱了皱眉头：“听起来就很油腻，没什么食欲……”
　　“啊，好吧好吧，那班长快下来吃午餐吧！”
　　“嗯，待会儿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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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百合蜜枣羹

　　莫雪遥只在白天醒来了一小会儿，上了一下厕所，之后一整天都处于半睡半醒之中。
　　按理来说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但她却还是困倦得不想从床上起来。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在这个便携娱乐不多的年代，大部分人都睡得很早，普遍十点就睡着了。
　　而且现在已经来海边好多天了，大家也早已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不会再像开始时那样一聊就是一宿了。
　　也因此，此时的别墅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几乎没有灯是亮着的，就算有，也是不太会影响到别人的小台灯。
　　大概是睡了一天，莫雪遥感觉脑瓜子疼得厉害，睡意已经消散无踪了，被窝里又不知为何格外的热，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花银银抱着她睡得正香呢！
　　莫雪遥轻轻地从她的怀里逃脱，随便地穿上了一条连衣裙，在盥洗室里用水抹了把脸，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这会儿连头发都没梳，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显得凌乱而又毛糙。
　　她连昨天晚上的晚饭都没吃，今天又是什么都没吃，当她完全不想入睡了之后，肚子就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
　　到楼下去就是想看看厨房或者餐厅里有没有什么剩饭剩菜，好让她能够填饱肚子。
　　一片漆黑的走廊并未让她感到丝毫恐惧，反倒是觉得窗外那清朗的月亮美得迷人。
　　“喵——”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了一声猫叫，一只黄白相间的土猫从黑暗里走到了月光下，看着莫雪遥轻轻叫了起来。
　　“唔……奶糖，你不会也是来找东西吃的吧？”莫雪遥半开玩笑地问着，单手将它托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楼梯上忽然又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借着窗外的星光和月光，莫雪遥看清了来人的脸庞。
　　是雪先生。
　　他看到莫雪遥的时候微微有些诧异，旋即微笑道：“醒了？”
　　“是啊。”
　　“别人都睡了。”雪先生的这句话里，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那你呢？怎么没睡？”莫雪遥一边摸着怀里的奶糖一边问道。
　　“口渴了，下来倒杯水喝。”雪先生朝餐厅看了一眼，“你呢？肚子饿了下来找吃的？”
　　“毕竟三四餐没吃了嘛。”莫雪遥落落大方地承认道，“晚上有没有什么剩菜剩饭啊？”
　　“有倒是有，不过是几块鸡腿，你现在吃得了吗？”
　　莫雪遥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鸡腿啊……不是很想吃。”
　　“生病的人对油腻的食物是没什么兴趣的。”
　　“呼，看来只能喝点水填填肚子了。”莫雪遥嘟嚷道。
　　这时候还真不是她挑食，因为她现在想到炸鸡腿的油腻就反胃想吐，如果真的去吃，那恐怕也就真的要吐出来了。
　　雪先生闻言，率先走进了厨房里，打开冰箱看了看。
　　“嗯……好消息是，冰箱里还有一块面包，但是没有馅也没有味道的那种——最多有点淡淡的甜味吧。”
　　“总比没有好……”莫雪遥快步走了过去，对于面包，她还是很有食欲的。
　　“等等，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做点夜宵吧。”
　　“小雪还会做菜？”
　　“略懂一点。”雪先生谦虚地笑道，而后他在冰箱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袋百合干和一袋没拆封过的蜜枣。
　　“打算做什么？”莫雪遥一点都不客气地问道，有人能给她做个宵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百合蜜枣羹。”雪先生回答道，“等等，这里好像还有薄荷叶，不错，真的很齐全。”
　　“那就交给你啦！”莫雪遥十分自然地就走到了餐厅的餐桌前坐下，等待着夜晚的‘厨师’将做好的餐点端上餐桌。
　　在这安静的别墅里，厨房中传来轻而有节奏感的切菜声，也能听到水被煮开的气泡声。
　　淡淡的、香甜的味道飘散了出来，让莫雪遥感觉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不多时，雪先生就端着一碗百合蜜枣羹走了出来。
　　“你应该吃不了太多，所以就煮了普通的一碗。”雪先生笑着，将另一个装着面包的餐盘放在了她的右手边。
　　面包被贴心地切成了几片，盘子的左边还挤着一些果酱、番茄酱以及沙拉酱，是用来给她蘸酱吃的。
　　明明只是一块普通的面包，但这么一摆盘，却好像有了几分法式料理的高级感。
　　“蜜枣已经都去核了，放心吃就好。”雪先生又接着说道，然后端着自己刚倒的茶水，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啜饮了起来。
　　“蜜枣、百合干……这个是……”莫雪遥用勺子舀起了一块如玉石般的精致的小方块，而且她还注意到，这些小方块的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并且在煮的时候没有一块碎掉。
　　“豆腐。”
　　“刀功这么好？”莫雪遥一脸的诧异，“到底还有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
　　“只是碰巧了而已，不会的东西还是很多的。”雪先生轻笑道，仍旧看着窗外银白的月光并未回头。
　　百合蜜枣羹，有着清热去火的功效，而且最适合生病的人吃。
　　莫雪遥尝了一口，味道甜丝丝的，还有些清凉：“嗯……放薄荷了？”
　　“对，甜味正好吗？”
　　“嗯，正好，淡淡的甜甜的，还挺好喝的。”莫雪遥赞许地说道，“或许小雪你能当一个甜品师傅哦！”
　　“或许吧。”雪先生未置可否。
　　很显然，他的兴趣当然不是这个。
　　羹汤是有些粘稠的，就像银湖藕粉一样，喝起来味道很是爽口，让人食欲大增。
　　头疼的感觉似乎都减弱了很多，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起来。
　　莫雪遥用手捏着面包片蘸了蘸酱，吃一口面包，再喝一口羹汤，忽然感觉无比的满足。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羹汤明明是刚端出来的，却竟不是很烫，温度刚刚好，喝下去时会感觉肠胃暖暖的，很舒服。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快回去了？”
　　“预定的时间是十五号到二十号回，如果按照最快的时间来计算，应该就是要回去了。”雪先生沐浴在月光下，面部那分明的棱角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雕塑，“不过大家玩得都很开心，也没有什么突发的事情，那么大抵会到二十号才回吧。”
　　“嗯，能多玩几天就好。”莫雪遥将最后的一点羹汤一饮而尽，有些用力地将碗放在了桌上，“哈——舒服！”
　　“还有面包。”
　　“知道知道，就一块了。”莫雪遥拿起那块面包，蘸了蘸酱，大口的咬了一口，然后愣了一下，又改成小口小口的吃了。
　　原定来玩就是玩小半个月或者半个月，小半个月嘛就是十天左右，半个月就是十五天，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这么理解的。
　　不过，这也得看老师们的经费是否充足，虽然就现在看来，貌似叶雯家里是完全不缺钱的样子。
　　雪先生见莫雪遥吃完了，就十分自觉地站了起来，收拾起了餐盘来。
　　“啊啊，我自己来吧，你都帮我做饭了，我来洗碗吧。”莫雪遥慌忙阻止道，“咳，让我再坐一会儿，吃完了不想动……”
　　“没事，你是病人，我来就好。”雪先生轻轻笑了笑，端起餐盘回到了厨房里，而后就是一阵洗刷的声音。
　　等碗都洗完之后，别墅中再一次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莫雪遥回头看了一眼重新给自己杯子倒满茶水的雪先生，懒洋洋地问道：“睡觉去了？”
　　“嗯，你不上去吗？”
　　“我不太困，睡了一天了……呼，算了，还是回房间吧，裹着外套看会儿风景好了。”
　　中央空调一直开着，温度也是比较低的，毕竟冷了可以穿衣服，热了却没法再脱了，这也是照顾到大部分人。
　　这次来海边的学生们也没有那么自私——但有些人就会非得为自己的舒服而把空调的温度打高，让其他人热地没法入睡。
　　雪先生的房间要靠近楼梯一些，他很快就在自己的门口停了下来，向莫雪遥道别：“晚安了。”
　　“好，明天见。”莫雪遥摆了摆手，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莫雪遥？”房间里的吕伯伦在自己的脑袋下垫了两个枕头，正在玩着高缘借给他的游戏机。
　　“嗯。”
　　“啧，大半夜的，两个人偷偷约会呢？”吕伯伦眨了眨一只眼睛，“不是吧，难道我们的大校花就要被你……？”
　　“没有，只是碰巧。”雪先生坦诚地笑道。
　　“那怎么这么久？”
　　“她肚子饿了，我就顺便做了点吃的。”
　　“哇，这么好？你这绝对是喜欢上了吧？”
　　“当然不是。”雪先生一本正经地看向他，“如果你生病了，半夜肚子饿，我也会帮你做菜吃的。”
　　“哦——虽然我很感动，但还是别这么说了，怪肉麻的。”吕伯伦戏谑地笑道，“我都快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睡了吧。”
　　“嗯，差不多也该睡……”吕伯伦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知道乐乐睡了没。”
　　“肯定睡了。”
　　“你怎么知道，你偷看了啊？”吕伯伦调侃道。
　　雪先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回答，只是将外套外裤脱下，安静地躺进了被窝里。
　　这一天也就这样将要结束，故事随着十二点的钟声，翻到了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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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去人多的海滩

　　小城市一共有两片海滩。
　　一片就在森林之后，属于未被开发出来的。
　　而另一片则在市区里，即使是一座小城市，但到了假期的时候，还是会有许多游客到开放的海滩游玩的。
　　海滩本身是免费的，只是那些架设在海边的游乐设施需要花钱而已。
　　有点闲钱，但又不算太多的小资阶级，就很钟爱这里。
　　而且小城市的海滩质量是很高的，即使是经常有人玩的这片海滩，也是成片的柔软金沙，因为环卫工人和垃圾桶很多，所以沙滩上也不算太脏。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节假日时人太多了吧。
　　但有些人可能反倒会更喜欢这样热闹的沙滩。
　　就像有的人明明家里有电脑却非得去网吧打游戏一样。
　　于是，今天就来到了人多的海滩。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打算来的。
　　毕竟前天刚海钓过，昨天白天的时候又在别墅里玩了很多游戏，晚上还有不少人跑去海边游泳和烤肉，有些人累了，就想在家休息，反正家里也有不少娱乐活动，只有精力比较旺盛的，才会选择今天也跟着出去玩儿。
　　乘坐的是秋易的那辆老式奥拓以及王浅语那辆拉风的跑车。
　　说实话，要是这两辆车开在路上，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是从同一幢别墅里开出来的，并且这俩位司机还是一家人……
　　虽然不知道王浅语和秋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起来有点像是表妹那样，肯定也能算是一家人的吧？
　　莫雪遥的发烧刚退，今天本来是想在别墅门前的海滩上悠闲地晒晒太阳的，但却被精力旺盛的花银银给一同拖走了。
　　而今天秋易车里的这几人，除了莫雪遥、李婉言和花银银外，还有一个取代了黄语惜位置的鲁程媛。
　　黄语惜是不想出门，所以就没来的。
　　他耳朵上那个隐蔽的，避免愈合的小耳钉貌似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
　　又或者大家看到了，但都当做没看到，生怕刺激到他那有些脆弱的心？
　　王浅语那边坐着的是王佳乐和吕伯伦，还有像个一百瓦电灯泡似的雪先生。
　　倒不是对凑热闹很有兴趣，只是他想多看看不同的风景而已。
　　用他的话说——出都出来了，为什么不多到处走走呢？
　　“再见啦，蜗牛！”两辆车并排从别墅的大门驶出，而王浅语却将自己的车顶棚降了下来，戴着墨镜朝秋易挥了挥手中的棒棒糖，而后一脚油门就飞驰了出去。
　　“哇呼——！”已经坐过好几次王浅语跑车的吕伯伦已经能适应这种感觉了，他反倒是十分兴奋地怪叫了一声，而后在风中远去。
　　如同烈火般鲜艳的跑车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在刚才那瞬间，莫雪遥甚至觉得秋易的车根本没动。
　　然而坐在副驾驶的她看了一眼仪表盘，就知道，其实刚才速度也不慢，已经达到四十码了……
　　在穿越森林的小道中，没必要开那么快。
　　“不会超速吗？”鲁程媛将王浅语给她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嘟哝着问道。
　　“哈……从这条路一直到郊区的公路为止，都是没有监控的，虽然按理说应该是控制时速在六十码左右，但实际上就算超出也不会被拍到……”秋易无奈地笑了笑，“所以她在这种地方一直都是高速行驶的，刚才那速度……恐怕有一百二十码了吧。”
　　“我们多少码？”鲁程媛好奇地问道。
　　“刚加速到五十码。”秋易加速时十分平缓，让人几乎没有那种后推感，虽然缺少了开车的动感，但坐车的人却会觉得舒服很多。
　　坐王浅语的车，要是不习惯的人，绝对是会把隔夜的晚餐都一块儿吐出来的。
　　“……她们不会有事吧？”鲁程媛这就担心起来了。
　　“没事没事，浅语虽然看起来乱来，但还是有分寸的，而且那辆车的性能很好，即使是一百二十码，也可以在两秒钟以内完成刹车。”
　　“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坐那辆跑车的。”鲁程媛用力摇了摇头。
　　“说不定很刺激呢？”花银银激将道，“程媛原来那么胆小呀？”
　　“嘁，你敢坐啊？”
　　花银银面色一僵，装作没听见似的看向了窗外。
　　李婉言就坐在莫雪遥的身后，她抬起手臂，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身子舒服点了没。”
　　“还好吧，就是感觉有点使不上劲，还有点困。”莫雪遥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透过后视镜，她可以看到后排敞开着的窗户，以及李婉言那张略显担忧的脸。
　　“啊，对了，莫雪遥，帮我个忙，副驾驶那里有个抽屉看到没？”
　　“就我面前这个？”
　　“对对。”秋易斜睨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里面有一个光碟盒子。”
　　“然后呢？里面有好多光碟。”
　　“就拿蓝灰色的那张。”
　　“蓝灰色……到底什么才算是蓝灰色啊？”莫雪遥翻了起来。
　　而坐在后排另一边的花银银看了几眼，立马喊了起来：“喏！这张就是蓝灰色的！”
　　“嗯，对。”秋易放慢了点速度，又看了一眼，“把它放到车载CD里，你会放吗？”
　　“不太会。”
　　“就是摁一个黑色的大按钮，然后就会有收光碟的抽屉弹出来，再把光碟放进去就可以了，它会自动播放的。”
　　“好。”
　　莫雪遥摸索着操作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将碟片装好。
　　和CD机有点像，但毕竟是在车上，那么多按钮她可不敢乱摁，所以才多花了一些时间。
　　“车子真不错，感觉就像是各种高科技的集合体。”莫雪遥羡慕地说道，“虽然我最喜欢之前的那辆房车，但这种小小的自用型轿车感觉也不错。”
　　“是吧，哪里都能去，哈哈。”秋易说着，看到窗外走过的村民，好像其中有几个是他认识的，便挥手打了声招呼，“哟——！”
　　对方一愣，然后也笑着摆了摆手。
　　没有过多的寒暄，因为汽车很快就超过了他们。
　　“说起来，车里没有空调吗？”莫雪遥感受着窗外吹来的热风，嘟哝着问道。
　　“咳，空调坏了，还没修呢。”秋易尴尬地笑道，“因为这车本身的空调就是额外加装的，所以老是出问题，挺烦的。”
　　“好吧……”莫雪遥只能这么说了。
　　不过习惯了窗外的风，倒也觉得不算难受。
　　毕竟是海边城市，即使热但也没那么闷，莫雪遥靠在椅背上，甚至陷入了睡梦之中。
　　后面还是被秋易给叫醒的。
　　醒来时，就已经抵达这片城市中的海滩了。
　　海滩旁边都是一些低矮的建筑物，就是为了避免给这里营造出那种压抑的感觉。
　　——不过事实上小城市里高耸的建筑物也并不多。
　　“啊——好多人！”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旁的李婉言拿出防晒霜在她的脸上和胳膊上补了一些。
　　莫雪遥就像个刚睡醒的孩子一样，任由‘母亲’在自己的身上动来动去的。
　　“我也要抹！”花银银不甘示弱地拿出了自己的防晒霜，而她的目标自然是莫雪遥那两条光洁的大腿……
　　“啧啧，不错呀，莫小姐，出门带俩侍女呢。”鲁程媛调侃道。
　　“咦……”莫雪遥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过此时二人都差不多给她补好了防晒霜。
　　车子停在了专门的停车场里，金色的沙滩就在眼前。
　　毕竟是小城市，虽说人多，但也不至于夸张到人挤人的程度，这大概是最合适的人数吧，既热闹又不会拥挤到显得无处落脚。
　　一眼望去，海滩上零零散散地坐落着几家简易材料搭建而成的商店，贩售着冰淇淋、冷饮又或者各种各样的海边用品。
　　有几辆环卫工人的沙滩车正在来回行驶着，将新的垃圾装进车上的垃圾桶里，保证着这片沙滩基本的清洁。
　　“走！”秋易一挥手，“要换衣服的话那边还有更衣室，哦，女更衣室距离停车场近一点，男更衣室得多跑五百米。”
　　“噗，男女区别对待啊。”莫雪遥有点为男人们鸣不平的意思。
　　“女士优先嘛。”秋易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其实泳衣并不需要换，因为出来的时候莫雪遥就直接将它当内.衣套在最里面了，所要做的只是脱掉衣服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脱衣服要去更衣室脱，脱完之后却可以落落大方地走出来……
　　还真是奇怪呢。
　　王浅语他们已经占了一个不错的位置，显然早就已经到了，王佳乐正在岸边和吕伯伦互相泼着水，而她肯定是泼不过吕伯伦的，所以到最后就变成了恼羞成怒，直接扑过去进行肉.体攻击了。
　　“小雪呢？”但莫雪遥却没看到雪先生。
　　“他去买冰淇淋了，我算了下秋易这个家伙差不多也该到了呗。”王浅语懒洋洋地回答道，她这会儿正躺在遮阳伞下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
　　“呀吼——浅语老师～！”花银银扑了过去，“这身泳衣感觉像果冻，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王浅语看了她一眼，调笑道：“不是吧，你连老师都不放过？”
　　“什么什么呀，老师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啊！”
　　“什么谣言呢～不过我不介意哟。”王浅语反身将花银银压在了沙滩上，虽然身材娇小，但此时的她却充满了压迫感。
　　而花银银的小脸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红了。
　　好像莫雪遥还从未见过她真正害羞到脸红的时候？
　　“诶诶！”而且她好像真的有些慌乱了。
　　“我可是男女通吃的哟。”王浅语故意舔了舔嘴唇，欣赏了一番对方害羞的姿态后，才躺了回去，“噗，看来你只是外强中干而已嘛～”
　　“谁说的啦！”花银银努力辩解道，感觉自己的形象严重受损了。
　　“噫——原来银银其实只是装的啊。”莫雪遥故意挤兑道。
　　“谁说的！”花银银的声音更大了一点，然后羞恼地扑倒了莫雪遥，证明了自己不是外强中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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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水上碰碰球

　　像这样的商业海滩却不收入场费，自然有其他赚钱的方式。
　　一来呢，主要是政府为了拉动经济，吸引游客，所以免费开放。
　　然后这些在这里开店的、摆摊的，都是要收费的，最起码得保证足够维护海滩。
　　收费的大头自然是那些投资商在这里建造的游乐设施了。
　　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游乐设施的各项费用当然地从消费者身上收取。
　　本城的人当然不会去玩，但游客就不一定了，特别是这种节假日，有点闲钱的人还是不少的。
　　因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钱赚的，所以收费非常高。
　　莫雪遥跑去看了一眼标价牌，就又跑了回来。
　　就比如那个滑滑梯一样的游乐设施吧，说是漂流，但价格却要五十块钱一个人。
　　什么概念？
　　银湖这么大一个风景区的门票也就是这个价而已。
　　而且H市银湖可是5A级风景区，诸如苏东坡之类的名人都在这里留下过足迹，这个漂流道虽然很长，但最多也就玩三五分钟而已。
　　现在城市的最低工资标准是三百元，也就是说，这五十相当于是六分之一的工资了。
　　也难怪莫雪遥会吓得又跑回来了。
　　“说起来，要不要玩点什么？毕竟是来到这商业海滩了嘛。”秋易接过了雪先生买来的冰淇淋，笑着问道。
　　雪先生是被王浅语叫去买冰淇淋的，钱自然是她出的，每个人都有，发烧刚好的莫雪遥有些犹豫，但还是接过来吃了。
　　主要是经受不住这种诱惑。
　　并且……这冰淇淋可是五块钱一个呢！
　　是的，昂贵，商业海滩虽然不用入场费，但只要是花钱的地方就一定是昂贵的。
　　有些人可能就是为了一个面子，问了价格后不得不买，让商家赚到钱。
　　不过怎么说呢，毕竟也是为了生存，要是价格不那么贵，淡季那么好几个月的生活费怎么办？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不同的苦衷，但莫雪遥来选的话，她铁定是不会当这种冤大头的。
　　“玩什么？太贵了吧，没必要。”即使是别人的钱，她也不想乱花。
　　“没事儿。”回答她的是王浅语，她轻轻摆了摆手，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来，“这里的游乐设施都是我家开的啦，你们想玩都是免费的。”
　　“噗，咳咳！”花银银顿时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哇！！万恶的资本主义！”
　　“没有啦，这边只是小项目而已，嗯，我弄的，算是零花钱吧。”王浅语坐了起来，看她那语气，好像真的不算几个钱一样，“干嘛呀，用那种眼神看我，真是的，你们班主任家可比我家还有钱呢。”
　　“噫。”花银银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调侃道，“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墙壁了，我也说不出话来……”
　　“少来啦。”王浅语捏了捏她的脸蛋，“干嘛呀，难道我因为有钱就很难相处了吗？走了走了，咱们去玩儿～！”
　　不过，很多项目都排着长队，在这烈阳下排长队，实在是让人没什么热情去玩了。
　　王浅语也没有打破规则去插队，她四下看了看，指了指一个玩的人相对不多的项目，问道：“要不玩这个？”
　　“那个？啊……我在有人工湖的公园里见过。”莫雪遥眼睛一亮，“是碰碰球吧！”
　　“叫什么都无所谓啦。”王浅语随意地回答道，带着学生们过去排起了队。
　　虽说这里人少，但排队还是花了十几分钟。
　　“王小姐、王小姐，我听说你过来了。”正在大家快排到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微胖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您怎么不和我说呢？”
　　“怎么，我来还要报备啊？”
　　“不是，我是说你说一下，可以不用排队嘛，浪费时间多不好。”
　　“没事儿啦，排队也是体验快乐的一部分嘛。”王浅语摆了摆手，像是驱赶苍蝇，“好了好了，你别在这了，让我和学生们好好玩儿啦。”
　　“好的、好的。”
　　大概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到王浅语那种上位者的气质吧。
　　莫雪遥有些羡慕她的出生，不过也不感到自卑，普通的家庭有什么不好的？
　　得到的越多，承受的也就越多。
　　说不定正是想要逃避些责任，才去当老师的呢？
　　所谓的水上碰碰球其实就是钻进一个透明的球里，球应该是双层的或者三层的，反正人在里面可以踩着球转动，让球不断地往前走，不过操控不好的话，就会在里面跌倒，但球的浮力是很大的，基本上除非体重超标，否则不可能沉下去。
　　碰碰球并非是玩的人少才排队少，正是因为玩的人多，所以这里配备的球格外的多，这才让队伍没有排得那么长的。
　　就像是小店里总是不会把方便面矿泉水这种商品卖完一样。
　　“可以两个人一个吗！！”花银银大声地向工作人员提问道。
　　“啊……不、不行……”工作人员刚才见到自己领导都对王浅语点头哈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群人了，以至于有些结巴，“只能一个人一球，两个人不太安全，而且、不太方便……”
　　“好吧……”花银银看起来一脸的失望。
　　这让年轻的工作人员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群‘贵客’了。
　　不过实际上大家都是很好说话的，和普通的游客一样对待就行。
　　莫雪遥钻进了碰碰球中，虽然她见过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亲自进来玩。
　　踩着球在水面上的感觉很微妙，有一种轻功水上漂的错觉。
　　还没等她适应过来，花银银就忽然冲了过来，猛地撞在了她的球上。
　　“嘿咻——！”
　　“啊！”莫雪遥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个四脚朝天，然后气冲冲地爬了起来，“干嘛啊干嘛啊！”
　　“碰碰球不就是要碰的嘛～！”花银银又撞了过来，不过这次却被李婉言给顶开了。
　　“婉言！我们一起撞她！”莫雪遥赶紧拉拢自己的‘战友’。
　　“嗯。”毫无疑问，李婉言必然是站在莫雪遥这一边的。
　　“我也来！”鲁程媛帮着一起攻击花银银，就连王佳乐都跑来凑热闹。
　　吕伯伦不好意思撞女孩子，就揪准了秋易和雪先生。
　　王浅语倒是没进来，因为她还得和那位管理人员虚与委蛇一下。
　　不管再怎么不耐烦，也不能明显的表现出来，这是必须的素质。
　　明明其实她也挺想和学生们一起闹腾的来着。
　　这大概就是刚才她要安安静静排队的原因吧，就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认识她的高层领导，见到这位大投资人来了，肯定得巴结一下的，哪怕她不需要，他们也得来，只要是发现了就绝对不能装作不知道。
　　其实说不定这位领导也不想过来热脸贴冷屁股呢……
　　生活嘛，总是不可能万事顺心的。
　　而孩子们看似是被约束在象牙塔内，但在很多时候却反倒是自由的呢。
　　花银银一下子被三个女孩子围攻，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不过貌似她每次在游戏里都是被集火的那个呢……
　　或者说，大概是平时的印象，让她更适合成为一个靶子吧。
　　这其实恰恰说明了她人缘好——某种意义上。
　　毕竟这是开玩笑的，不是那种真正的‘攻击’。
　　如果抛去花银银总是喜欢摸女孩子大腿，做一些糟糕的事情，那么她其实是一个相当开朗，而且也十分能活跃气氛的女生，并且脾气特别好，不像班长这样总是严肃着，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也不像王佳乐那样偶尔会闹小脾气。
　　从来不生气，一直嘻嘻哈哈的，就会容易被当成‘靶子’，但如果有人真的欺负她了，大家就又会联合起来保护她了。
　　其实莫雪遥也是脾气很好的女生，所以大家也都喜欢她，但两人的性格还是有区别的。
　　像花银银就总显得特别嘲讽一些，莫雪遥这样的，就更让人愿意把她当做吉祥物来看待。
　　“哈呼——！可恶，三个人围攻我一个，我要生气了啊！”花银银大嚷道，“等着，我要认真惹！”
　　“那你来呀！”鲁程媛毫不客气地挑衅道。
　　“等着吧——啊呜！开启疯狗模式～！！”只见花银银四脚着地，娇喝一声，“受死吧！”
　　然后她就用四肢在球里奔跑，速度竟然比两条腿还快。
　　而且冲击力十足。
　　莫雪遥都直接被冲得撞到旁边避免进入深水区的围栏上了。
　　“嗷呜嗷呜嗷呜～～”花银银大叫着，一个人攻击着三个人，貌似她对这种事儿已经很有经验了。
　　这神奇的玩球方式，引来不少人的围观，而花银银也好像是人来疯了一样，干脆一股脑地攻击起了其他所有能见到的人。
　　那些游客可都是陌生人啊！
　　好在碰碰球就是要互相撞来撞去才好玩，真要因为被撞了而生气，那未免也太小气了点。
　　花银银反而让这里的气氛大大活跃了起来，大家都和她开始碰撞，整个水上碰碰球都乱作了一团，但大家却比刚才还要开心。
　　有些人甚至因此而结交了朋友。
　　“她也太……”鲁程媛半天说不出话来，“厉害了点吧……”
　　“啧，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这大概就是花银银的魅力吧？”莫雪遥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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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只有小孩子的世界（上）

　　水上碰碰球的游戏，一次是玩十五分钟。
　　但莫雪遥却感觉好像玩了一个小时那么久。
　　其实本也没有人来喊他们，但见同一批的游客已经结束了，大家也就十分自觉地回到了岸上。
　　“呀啊——好累～！”鲁程媛回到之前王浅语放下遮阳伞的位置，直接躺了下来——这当然是在沙滩的小店里租来的，谁没事往跑车里装这个啊？
　　“来来来，都玩累了吗？这才第一个项目呀。”王浅语拎着两大袋封装好的鲜榨果汁走了过来，“不知道你们要什么口味的，所以各种都买了一份。”
　　“唔唔，白色的是椰汁？”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是也不是，因为里面还有鲜奶。”
　　“鲜奶椰汁吗？”花银银高呼道，“我要！”
　　就算家里经常有喝不完的牛奶，她对于牛奶也还是十分的钟爱，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境界呢……？
　　“橙汁～！”王佳乐拿起了袋子里的鲜榨橙汁，“谢谢浅语老师～！”
　　“客气什么呀，这么客气就没劲了。”王浅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捏住了王佳乐的脸颊。
　　一旁的吕伯伦随便拿了一杯，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哎，小雪，咱们去漂流吧？”
　　雪先生看了他一眼：“我们俩吗？”
　　“女孩子们都累了，除了我们俩还有谁啊？”吕伯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莫雪遥，“嗯……难不成……”
　　雪先生似乎并未理解吕伯伦的意思，只是将吸管插.入杯中，啜吸了两口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秋老师应该还好吧。”
　　话音刚落，吕伯伦就下意识地看向了如同一条死狗般趴在沙滩上吐着舌头一动不动的秋易。
　　刚才的碰撞太过激烈，他已经消耗完所有体力了。
　　论耐力的话，他这个已经毕业许多年的家伙，可能还真不如在学校里经常运动的女生们。
　　不过花银银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才这家伙简直当了一会儿长坂坡赵子龙，一个人大战一群人，已经把体力都耗尽了。
　　这会儿满身大汗的，却非得躺在莫雪遥的大腿上，怎么也不肯挪开。
　　不远处有一家流动的冰淇淋小摊，摊贩卖的冰淇淋比这里店里卖的要便宜一些。
　　不过店里卖的都是所谓的手工冰淇淋，而这个冰淇淋三轮车上卖的则是一些包装好的冰淇淋。
　　这也是价格会便宜不少的原因。
　　“妈，你刚才说那里的贵，那买这个总可以了吧？就贵了一块钱。”一个小胖墩拽着自己母亲的手腕哀求道，“买一个嘛，在海边不吃冰淇淋，岂不是白来了啊？”
　　“平时又不是没得吃，渴了就喝水，干嘛浪费钱？”
　　“可是别人都买啊。”
　　“别人买你就要买啊？”
　　小胖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搂着自己身旁好友的肩膀跑一边去了。
　　这两家人看起来应该是小城市本城的人，很清楚应该怎么省钱，不会像来旅游的那些人一般乱花钱。
　　“要是这世界上没有大人就好了，我们就可以随便吃冰淇淋了。”看起来不过是小学生的小胖墩和自己的好朋友小声说道。
　　后者非常赞同地用力点了点头。
　　这当然是孩子们幼稚的想法，但正因为懂得不多，才反而能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吧？
　　毕竟他们的想象世界是不会被现实逻辑和规矩所局限住的……
　　懒洋洋地靠在遮阳伞杆旁休息的莫雪遥，忽然也忍不住去想象了一下——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大人，只有一群小孩子了，会怎么样？
　　吕伯伦和雪先生又跑去玩了漂流，虽然王浅语不在，但显然刚才那位领导模样的人已经记下了随她一起来的其他人长什么样，也肯定知会过自己的员工，即使认不出来的，通过每一个游乐设施前的监控，也能将画面传输到领导面前，这样他也可以很方便地向工作人员下达指令。
　　既然是免费玩，那当然要多玩几次。
　　虽然队伍很长，但最后雪先生和吕伯伦还是来来回回地玩了三趟。
　　要是平时，哪能玩得这么过瘾和尽兴呐？
　　海边的阳光虽然很大，但只要躲在遮阳伞下，就也不算什么了。
　　而吹来的海风也不算很热，甚至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会觉得温暖。
　　累了，当汗干了之后，就会犯困。
　　莫雪遥也摇摇晃晃地向后倒去，但却没有倒在沙滩上，而是倒在了李婉言的怀里。
　　三个人又这样叠在一块儿进入了梦乡。
　　当然，李婉言是没有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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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大雨如注。
　　像是整个世界都要被上帝的喷头冲刷一遍似的。
　　到处都充满了潮湿的水汽。
　　这是一座雨夜下的城市，街道上虽然亮着灯，但总有一种死寂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杀了他，杀了他！”渗人的怪笑传了过来，莫雪遥浑身一激灵，朝那个方向望去。
　　就见那小巷里，有三个小学生正围着一个瘦弱的男生，使劲地将板砖往他的头上砸，还有人拿出砍刀将他肢解。
　　最残忍的是，那个男生在此时竟然还没有死，一直到头颅被砍下之后，才终于咽了气。
　　莫雪遥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转过头，朝后方的街道飞奔。
　　在一路上，她看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孩子，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是六年级，有的脖子上还系着红领巾。
　　在街道上肆意横行的这些小孩，一个个都面带着残忍、恐怖且嗜血的目光。
　　仿佛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长着人样的野兽。
　　当本应该纯洁而天真的小孩子表现成这样的时候，就让人格外的感到毛骨悚然。
　　仿佛是一个个恶魔的灵魂被硬生生塞入了这幼小的躯壳之中。
　　终于，路边有一个嘴里有鲜血往外流的小男孩发现了莫雪遥，他指着她，用稚嫩的声音大喊道：“是大人，杀了她！不然她就会重新统治我们的！”
　　“你们不能再随便杀人了！”被他们围住的一个小女孩儿高喊道。
　　然而下一刻，她的双眼就被两把匕首戳了进去，鲜血汩汩流淌而出，她也一下子倒了下去，失去了声息。
　　四面八方的小孩追了过来。
　　“吃了她的肉！”
　　“我喜欢她的大腿肉！”
　　发出的嘶吼声，竟然不只是‘杀了她’而已。
　　莫雪遥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炸毛了的猫咪，却不知该往何处跑。
　　就在此时，身旁仅有半人宽的小巷里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将她吓了一跳。
　　差点一口气爬到电线杆上去。
　　但再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一个大人。
　　只是这人全身都被笼罩在灰色的斗篷里，而且好像还有灰雾缭绕着，分不清是男是女，但看起来应该是来救她的。
　　他将她往小巷里一扯，然后就像是钻迷宫一样，带着她四处奔跑，没多久后，就甩开了那群疯狂的小孩。
　　“你是谁？这是哪里？”莫雪遥气喘吁吁地问道。
　　他并未回答，只是拉着她走进了一间破旧的旅馆里。
　　旅馆的柜台乍看无人，但再走进去就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小孩儿。
　　他察觉到有人上门，抬起头来懒散地看了一眼。
　　莫雪遥下意识就想跑，却被神秘人给拽住了。
　　而再仔细看这位‘旅店老板’，虽然他的目光不善，但却没有发动攻击：“呵，从那边逃出来的？”
　　这老气横秋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很看不惯。
　　“嗯。”一旁的神秘人点了点头，声音还是听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一晚上十块巧克力。”旅店老板比了个手势。
　　神秘人点了点头，从自己的书包口袋里摸出十块进口巧克力，放在了柜台上。
　　“哦……？这个……嗯，那我就给你们安排一个最顶楼的房间吧，那里安静。”
　　“多谢。”
　　“待会儿不要走楼梯，也不要坐电梯，从后门的货运电梯上去，不然被别人看见了，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最多才七八岁的旅店老板冷笑道。
　　“好。”神秘人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一样，点了点头，拿到房门钥匙后，带着莫雪遥乘上了货运电梯，直接抵达了顶楼。
　　顶楼的墙壁竟然都是破碎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轰塌了一样。
　　不过主承重墙和承重柱都还在，所以这里看起来破破烂烂，但其实依旧十分稳固。
　　裸.露在外的钢筋让人感觉格外狰狞，大部分的房间都已经毁坏，唯一一间保存完好的，就是莫雪遥他们要住的这一间。
　　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莫雪遥刚走进来就连续呛了呛。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雪遥再一次追问道。
　　神秘人没有回答她，而是走进厕所，将一个幼小的尸体从楼上抛了下去。
　　莫雪遥差点呕吐出来。
　　“这怎么回事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依旧没有回答，但是忽然，地板裂开了，楼下的小孩竟然从下面一楼爬了上来。
　　“是大人……”他嗅了嗅鼻子，明明应该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帅哥坯子的小男孩，但此时面部表情却显得有些扭曲。
　　那种怪异的，好像见到猎物般的，欣喜的扭曲。
　　神秘人盯着他，并没有马上出手。
　　“呵呵……不过，我已经对大人没有兴趣了，区区你们这些人，已经没有办法反抗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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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只有小孩子的世界（下）

　　就在莫雪遥等他下文的时候，他却忽然跳了上来，手中的那把匕首在窗外昏黄路灯的照耀下，反射着些许光芒。
　　莫雪遥身旁的神秘人一把抓住小孩的脑袋，就像是捏易拉罐一样直接将他捏扁了。
　　而后，在那个小男孩恐惧的目光中，将他扔了出去。
　　莫雪遥感觉心跳的速度快得厉害。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不该发出声音。
　　神秘人一脚将迸溅出来的地板填了回去，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有一天，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大人忽然消失不见，十万个小孩里，只有一个大人，刚开始几天还聚在一起听从大人们安排的小孩们突然就爆发了，开始夺取这个世界的主权，就像是一群已经发了疯的野兽，疯狂的释放着自己的欲.望。”
　　“听起来就很可怕……”莫雪遥本身就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的人，一想到身边是一群比熊孩子还可怕的小孩时，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因为人数不足，并且流落于各处，所以大人们很难联合起来组织成一个强力而有效的政府，现在，如你所见，这一切的都是孩子们在当政。”
　　“简直太疯狂了。”莫雪遥忍不住说了一句充满翻译腔的话。
　　“现在生产力严重不足，而大多数的孩子们并没有长远的计划，少数早熟且聪明的，又往往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所以，这就像是一下子倒退到了原始社会一样。”
　　“他们就这样杀人？”
　　“杀人，吃肉，活下去就行。”
　　“我果然还是最讨厌熊孩子了……”莫雪遥嘀咕道。
　　“他们还故意欺压那些弱势的孩子，然后砍断他们的某些器官，看他们痛苦挣扎的样子，甚至将他们的手脚煮熟再喂给他们自己吃。”
　　“噫——！！！”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人之初，性本恶。”神秘人笑了笑，“所谓的善，都是要后天培养出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而且为什么这里的旅店老板没有对我们动手？”
　　“有疯狂的，自然就有相对理智的，当然，只是相对而已。”
　　“我们现在安全吗？”
　　“暂时安全了，放心吧。”神秘人说着，直接穿着衣服躺在了床上，莫雪遥犹豫了一下，也躺了上去。
　　直到现在她也无法确认对方到底是男是女，但就目前而言，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莫雪遥相对放松的合上双眼，但感觉好像才刚闭上眼睛，就猛然惊醒。
　　脑袋浑浑噩噩的，在面前只有一把手枪抵着她的额头。
　　一个狞笑着的小女孩儿看着她，似乎故意在等她醒来，迎接这将死的绝望。
　　但就在此时，一旁的神秘人出手了，他的速度极快，直接将女孩的枪踢飞，可在这过程中还是走火了。
　　正好射中了莫雪遥的大腿。
　　鲜血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是小口径的子弹。
　　神秘人直接将这个女孩脖子掰断，然后抱起了莫雪遥：“他们发现这里了。”
　　“啊……”
　　莫雪遥感觉大腿又酸又麻，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我走不动了……”
　　“我抱你。”神秘人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结实有力的手臂就像是钢筋一样可靠。
　　莫雪遥在这一瞬间，觉得他应该是个男人，连带着觉得他的整个人都变得有棱角了起来，身上笼罩的灰雾似乎也散去许多。
　　雨夜下，神秘人横抱着她，一路冲下楼梯。
　　那些冲上前来的小孩仿佛成了背景板，即使他不用手，也无人是他的对手。
　　一路横冲直撞，莫雪遥只觉得格外安心——这种依偎在强者怀里的感觉。
　　而在这过程中，她的思绪好像逐渐变得清醒，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如同亲身经历的电影一样紧张而又刺激。
　　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看着就是。
　　直到冲出了旅馆，雨水直接拍打在了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忽然紧张了起来。
　　再加上外面围着的一群小孩。
　　似乎是小孩中的精锐了，看起来个个都有一米五左右的样子，只是这个身高配上那一张张极其稚嫩的脸，实在是充满了违和感。
　　大人对小孩那自然是碾压，可小孩的数量如果成百上千呢？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一群如同精神病一般的孩子们冲了上来，让神秘人不得不单手抱着莫雪遥，艰难地往前冲，另一只手则用来招架进攻。
　　有人竟然拿出了小口径的枪支，但总能被他躲过——利用人群。
　　这让莫雪遥有一种在看黑客帝国的错觉。
　　一群好像差不多的人冲上来，围攻男主一个，而男主则强大到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都不落下风。
　　就像是已经领悟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了一样，可以通过另一种高维度的层面来进行打击了。
　　如此，二人就冲出了包围圈，一直来到了郊区。
　　这里没有任何建筑物，也没有任何小孩，清澈的湖水旁，他十分温柔地为她取出子弹，并且进行包扎：“好点了吗？”
　　“还是感觉酸酸麻麻的……”莫雪遥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此时的他像个女人，或者说，这神秘人其实就是女人吧？
　　不然为什么这般温柔又细腻？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的身材好像更女性化了一些。
　　“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只有你知道。”
　　他微笑地看着莫雪遥。
　　莫雪遥看着他的双眸，忽然像是醍醐灌顶般的想起了什么。
　　“等等……这个怪异的世界，不就是我的梦境吗……？”
　　就在她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她整个人就化作了一道光，冲向了高空。
　　她在高空中俯瞰着世界，希望着在自己醒来之前，让这个世界恢复原状。
　　而梦中的她，正是无所不能的。
　　世界果然按照她的意愿恢复了原状。
　　地球也距离她越来越远，就像是要飞升了一样，她陷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如果现实世界也是一个更大的梦境，那么在古代，是不是真的也有人飞升过呢？
　　所谓的飞升，就是意识到这是梦，然后醒来？
　　光是嘴上说没用，必须得是灵光一闪的感觉？
　　莫雪遥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摆脱了这个古怪又猎奇的梦境。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轮已经不那么炙热了的太阳高挂在天边。
　　时间的概念有些错乱，以至于她一时间都无法判断这是上午还是下午。
　　大腿还是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气。
　　莫雪遥艰难地坐起身子定睛一看，就明白了原因。
　　是花银银一直枕着自己的大腿睡觉呢，那当然会腿麻了啊。
　　“让开让开……”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枕得我的腿都酸了。”
　　“唔姆唔姆……放心吧小遥遥，有我在呢……”花银银含糊不清地呓语着，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反正她的口水已经流了莫雪遥一腿了。
　　“醒来啦？再不醒来我都想喊你们了呢。”王浅语轻笑着说道，“好啦好啦，还想玩点什么就赶紧去玩吧？现在的人稍微少一点的了，下午五点，很多人要去吃饭了，晚上才会重新变得人多。”
　　“呼，不是很想玩了。”莫雪遥看到那群跑来跑去嬉戏玩闹的小孩子们，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主要是这个梦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充满了猎奇的古怪感觉。
　　“你抢我玩具，信不信我打死你！”一个看起来才刚上小学的男孩恶狠狠地对一个小女孩儿吼道。
　　“哎，不行，要让着女孩子的，知道不？”
　　“呜——哇啊啊——”结果反倒是那个小男孩儿先哭了起来。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到底是家长教育的问题，还是人之初，真的性本恶呢？”
　　“我觉得应该是教育问题吧。”秋易回答道，显然他也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儿。
　　“当然是教育的问题，但这恰恰证明了，人之初性本恶呀。”王浅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把遮阳伞还回去了，莫雪遥忽然很好奇，在还伞的时候，她会不会要退回来的押金。
　　呃……虽然有钱，但也不至于乱花吧？
　　所以押金应该还是会拿回来的。
　　因为思绪跑偏了，以至于莫雪遥都没有问王浅语为什么。
　　“去试试漂流吧。”雪先生提议道。
　　“唔……算了。”莫雪遥看到那群小孩子在排队，就实在是不想靠过去，她揉了揉酸胀的大腿，“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嗯，回去吧～”王佳乐是没有睡着的，所以她在休息了一会儿，也和吕伯伦去玩了各种项目，这会儿已经十分尽兴了。
　　李婉言对于玩什么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即使一直在这里陪着莫雪遥和花银银，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其实她要真想去玩，完全可以让王浅语帮忙照看着，自己再跑去玩的嘛，所以她确实是不感兴趣。
　　“好——那么，回家！”秋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高声宣布道。
　　“其实夜晚的这片海滩更有意思，那些霓虹灯都会亮起来，要不要晚上再回？”王浅语忽然问道。
　　“那就看大家的意见了。”秋易环顾四周。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貌似没有谁有太多想法的样子。
　　下午就回家，还是说，欣赏完热闹海滩的夜景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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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玉足踩脸

　　别墅三楼，叶雯和秋易的主卧里。
　　窗外的暴雨洗刷着整片天空，漆黑的夜幕依旧笼罩着这个世界——即使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但天却依然没有要亮的意思。
　　这张足够五个人躺下的大床上，叶雯整个人都横了过来，一只小巧的玉足踩在了秋易的脸上。
　　后者睡得正香，口水沾满了她的小脚，时不时还吧唧一下嘴，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咿——呀——！”就在闹钟铃声即将响起的下一秒，叶雯忽然睁开眼睛，当闹钟真正响起的一瞬间，就一巴掌拍了下去。
　　不过这有些大的动作，却是将她的脚直接伸进了秋易的嘴里。
　　“啊——”秋易好像是用嘴呼吸的，一下子被堵住了嘴，就没有进的气了，立马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呸，我靠，你把脚塞我嘴里啊！”
　　“什么嘛，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叶雯斜睨了他一眼，“刚开始的时候还天天摸着我大腿睡觉呢！”
　　“啧，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哦，时间久了就腻了啊？”叶雯狠狠地揪住秋易的软肉，这么旋转着用力一拧。
　　“嗷嗷嗷！”秋易发出了猫和老鼠中汤姆的惨叫声，如同被十个捕鼠夹给夹住了脚趾一样。
　　“鬼叫什么呢，被学生们听到了多不好？”叶雯白了他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今天爸妈走了吗？”
　　“嗯，得飞一趟日本谈生意。”
　　“呼……”秋易松了口气。
　　“干嘛，这么嫌弃呀？”叶雯似笑非笑地将脸蛋贴在他的脸颊上，撒娇似地问道。
　　“不是不是。”秋易赶忙摇头，“就是学生们都在这，可能会吵到二老了。”
　　“啧啧。”叶雯咂了咂嘴，“就是觉得自己丢面子了呗？噗，怕老丈人什么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
　　“我没这个意思。”
　　“嘁，我还不了解你？”叶雯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又惹来一声惨叫。
　　而后，二人便收拾被褥准备起床了。
　　叶雯站在盥洗台前仔细地抹着脸，而秋易则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
　　“干嘛呀？撒娇呢？”叶雯没好气地说道。
　　秋易偷笑着将自己的下巴搭在明显比自己矮许多的叶雯肩膀上：“哎，看看自己老婆不行啊？”
　　“老什么婆，还没和你这白痴结婚呢。”
　　“那除了我你还能选谁啊？”
　　“哦，你以为你很优秀啊？”
　　“我不是这意思……”秋易尴尬地咳嗽道，“除了我，还有人这么爱你吗？”
　　“嘁，你怎么知道没有？”叶雯扭动了一下身子，“好哇你个秋易，偷偷抱着我干坏事是吧？”
　　“咳，对于男人来说，早晨这样是很正常的……”
　　“再乱动信不信让太阴把你那玩意儿砍下来。”
　　“咳咳！”
　　叶雯洗好了脸，走出了盥洗室：“我先去楼下了，你洗漱完自己下来吧。”
　　“哦！”秋易十分有精神地回答道，然后捂着肚子蹲在了马桶上。
　　“大早上的就大号啊？”
　　“不行啊？”秋易反问道。
　　“恶心。”
　　“靠，说得好像你不拉屎似的。”
　　“能不能文雅一点？”叶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暴雨下的别墅里，起床时间总会迟一些。
　　毕竟一睁开眼睛发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就让人忍不住还想往被窝里钻了。
　　楼下的沙发上坐着叶半夏和秋元绫，二人正随意地靠着，翻看着从书房里找来的小说。
　　“今天这么早呀？”叶雯朝她俩打了个招呼。
　　“阿雯早啊，因为昨天睡得早呗，早上五点就睡不着了。”秋元绫把书合上，“呼，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好看。”
　　“什么？”
　　“福尔摩斯集。”秋元绫指了指这本书的封面。
　　“哦……那个得看原版的才行，翻译过来有点不够信达雅。”叶雯说着，走到了叶半夏的身旁，摸了摸她的双马尾，笑着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啊诶？唔……”叶半夏被吓了一跳，才发现叶雯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叶、老师！”
　　“你也是‘叶老师’哦。”叶雯调侃了她一下，看了一眼她的书封面，“哦～这本书啊，嗯，是十分开放的爱情故事呢，没想到竟然被你找到了。”
　　叶半夏的小脸更红了，连带着脸上的痘痘都像是要爆开来一样。
　　暴雨虽然没多久就停了，但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下了起来。
　　这也可以算是阵雨了。
　　这样的天气显然不适合去海滩上。
　　谁知道玩着玩着不会下起一场暴雨呢？
　　陆陆续续的，也有学生们下了楼，最迟的是高缘和吕伯伦，这俩人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俩人顶着四个黑眼圈走下了楼梯，时间都已经是中午了。
　　他们俩没赶上早餐，倒是恰好赶上了午餐。
　　“晚上干嘛了你们俩？”叶雯诧异又好奇地问道，“好像精神很萎靡嘛？”
　　“彻夜长谈。”高缘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四点钟才睡。”
　　“都聊了些什么？”王浅语托着腮帮问道。
　　“咳，也没什么，就是从历史更迭聊到了人性，再聊到了宇宙爆炸，又聊回了人之初到底是善还是恶的。”吕伯伦干咳了一声。
　　“靠，这小子非要和我辩论，不然哪会搞那么迟啊！”高缘抱怨道，“要是他早点同意我的观点，早就睡了。”
　　“你妹的，我绝对不会同意你那种破观点的，什么叫人之初性本恶啊，你把人性想得也太差了吧！”
　　眼看这俩家伙又要争吵起来，茶离耷拉着眼皮子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话：“吵什么，人之初当然是性本无了。”
　　“哈？”
　　“每一个人出生都是一张白纸，无所谓善恶，所谓的善恶都是后天环境造成的。”
　　“就是，就像一支笔，一张纸，在上面写什么还不是得看人，你总不能说文字或者笔是不好的吧？”王佳乐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争论自然没那么容易停止，结果是这一整顿午餐时间都在讨论这事儿了，再加上这是西式餐点，所以让人感觉像是在喝下午茶一样。
　　不过当所有人都参与进来讨论各抒己见的时候，还是挺有趣的。
　　最后也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大家都抱着自己的观点不肯动摇。
　　而且说来说去，都有办法可以反驳——也是，毕竟古人们都争论了那么多年，不也没有一个结果吗？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就随意地坐在了靠窗的地毯上，围聚成了一堆。
　　“你们还没争辩完啊？”莫雪遥都感觉有些无聊了，“要不让叶雯和秋易老师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这个好！”李红染立马大喊道。
　　在这一点上，学生们达成了共识，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秋易和叶雯，想要听听他俩的过去。
　　“为什么不听浅语老师的呢？”王佳乐嘟哝道。
　　“我的？我的过去没什么意思，嗯……大概就是出生在有钱人家里，然后就这么一直有钱的生活吧，不像雯雯和秋易他们，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故事。”
　　“跌宕起伏！！”鲁程媛抓住了重点，“快说说看，有什么跌宕起伏的？”
　　“别听浅语瞎说，我们俩哪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故事啊，不过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倒是不少。”
　　“那就说说看呗？”莫雪遥当起了捧哏。
　　“咳。”秋易打断了叶雯的话，“其实吧，你们的莫校长，他的人生经历那才叫一个传奇。”
　　这个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看样子秋易好像知道点内幕的样子。
　　“其实莫空，也就是现在的校长，他和医务处的苏雨晴是情侣哦！”秋易一脸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意不意外？”
　　“切——”学生们一片嘘声。
　　“这种事情大家早就知道啦！”鲁程媛一脸鄙视地说道，“秋老师别把我们的消息想得那么闭塞好不？”
　　“好吧好吧，这你们竟然都知道了，不得了啊……那你们知道不，他和苏雨晴差了六七岁呢！”
　　“这个一看就看出来了好吧……”茶离无奈地看向秋易，“秋老师，能不能说重点呀？”
　　“重点嘛……嗯……其实，莫空他以前做过战地记者。”
　　这个倒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学生们都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哈……这件事其实也是我从雯雯那里听来的，她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你们还是问她吧。”秋易干笑道。
　　“我不也是从小晴那里听来的嘛？”叶雯歪着头想了想，“他不做战地记者，就是看到有太多无辜的人死在他的面前，而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摁下按钮，将这一切拍摄下来，变成照片。”
　　“说起来，阿雯知道校长是怎么和苏老师认识的吗？”王佳乐高举起手，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了。
　　“这个呀，很简单，因为莫家和苏家为了让关系更近一步，所以联姻了呗。”
　　“好老套，还以为是因为爱情呢。”
　　“噗，说起来还是有些复杂的，反正现在的他们就是因为爱情才走在一起的嘛。”
　　“还是说阿雯和秋老师的故事吧。”高缘把话题拉了回来，“看当事人讲过去的事儿才有趣嘛。”
　　“你是觉得那样会让我们俩害羞吧？”叶雯一眼洞穿了他的目的，不过还是讲起了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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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官场

　　“余科长、余科长好！”H市郊区一家没什么人的茶馆里，一个油光满面的男人对余良点头哈腰地说道。
　　这是茶馆的雅间，安静清幽，窗外是成片成片的茶田，一般人根本不会找到这里来。
　　只有少数人谈要紧事才会到这里一叙。
　　别看这好像就是山中的一间木屋，一杯茶的价格可真不低——一杯普通的龙井茶就要一百八十八，更别提其他的茶水了。
　　即使是最便宜的普通茶叶，也是八十八起步。
　　“你好。”余良和善地笑着，伸出手去和对方握了握手，“这个地方环境倒是不错，很适合品茶。”
　　“哈哈，那是、那是，余科长喜欢就好。”
　　余良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事儿，不过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问道：“不知邀请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么。”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邀您来品品茶，聊聊天而已。”
　　余良捧起了自己手边的一杯茶，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水自然是能随时添的，桌上的一些干果零食都是不限量的供应。
　　这样的地方，其实就是用来谈事情，而不是用来吃饭的。
　　而且和咖啡厅相比，这样的茶馆，更有古典韵味，有些人就喜欢这样的格调，而恰好，余良就是这样的人。
　　对方显然是调查过许多他的个人信息，所以才能这么准确地投其所好。
　　余良眯起了眼睛，大脑飞快地转了起来。
　　进入官场后，业务其实并不是衡量自身的绝对标准了，权利越是大，所遇到的诱惑也就越是多，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都在暗地里等着他呢！
　　而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再想想看那些局长、厅长、甚至更大的官，他们的官场中，又是怎样的明争暗斗？
　　“好。”余良也没多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您怎么自己点了茶呀，我都说了我来点了，哎，老板，来两杯龙井！”
　　“不劳你破费，我自己已经点了，多点就浪费了。”余良微笑道。
　　“哎，哈哈，抱歉抱歉，本来说好是我请客的，路上有些事儿，耽搁了。”
　　“小事儿，我也没等多久。”余良说着，看向了窗外的茶田，一片翠绿的田野，看着就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等到茶馆的服务员上了一杯龙井茶后，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面前这个油光满面的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递给了余良一支：“余科长，抽烟不？”
　　“好。”余良没有拒绝，刚接过烟，对方就殷勤地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这次来，也算是交个朋友，之前就听说过余科长了，做事认真，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还请不要嫌弃。”这男人说着，将拎进茶馆的纸袋子放在了桌上，袋子本身是没有任何图案的，但里面则有一瓶包装精致的茅台酒以及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这是什么意思？”
　　“朋友的见面礼嘛。”
　　“结交个朋友可以，礼物就不必了。”余良笑了笑，“朋友也不是用礼物换来的，若是收下，就显得我势利了。”
　　“没有没有，真的就是一点小礼物而已。”
　　“杨老板，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吧，能帮的我肯定帮你。”余良就好像真的已经将他当做朋友了一样。
　　“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杨老板依旧执意将自己的礼物放在中间，“我嘛，是做生意的，肯定想多赚点，所以今年啊，想多买点鱼苗，刚好我这渔场够大……”
　　“每一家渔场的鱼苗都是有配额限制的。”余良吐了个烟圈，“今年的配额还不够吗？”
　　“哎，我家这鱼塘刚扩建，那空着肯定不好啊，对吧余科长。”杨老板并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官场中人的对话，往往都是点到即止，不会说得太过明白。
　　“好吧，我到时候会看看，有没有多余的配额分给你。”余良点了点头，将礼物推了回去，“这东西你还是自己带回去吧。”
　　“哎，这只是见面礼而已，是这样的，我想买十万尾鱼苗。”
　　“我记得你家的渔场可没有两百亩吧。”
　　“这个嘛，多余的鱼苗，我也可以卖给有需要的人嘛。”
　　“呵……”余良深吸一口气，“下半年确实有新的鱼苗配额，但是十万尾也已经占了近三分之一的量了，这可是全市，包括周边县城配额的三分之一。”
　　杨老板忽然不再显得殷切，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余良沉默了一会儿：“这事儿局长知道吗？”
　　“哎呀，就是局长让我来找您的嘛！”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简单的贿赂了。
　　而是局长在暗示他站队了。
　　官僚体制中隐藏着许多潜规则。
　　有时候贪污受贿，甚至无法受自己控制。
　　如果他拒绝，那么确实可以当一个清官，但却会被上头或者其他的人使绊子，甚至是栽赃陷害。
　　而如果他选择接受这个条件，那么就相当于有把柄握在了局长手中。
　　但这样也会让他放心，以后如果有什么好处，当然少不了他的一份。
　　他才刚当上农林局的种植业管理科科长，就遇到了这种事儿。
　　或许也是无可避免的吧。
　　他努力的去想一个折中的方案。
　　最后还是决定拨通局长的电话。
　　“喂，局长。”
　　“小余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那边局长的语气慢悠悠的。
　　“是这样的，下半年的鱼苗配额，我们是否可以直接让其他人代理呢，这样可以减轻我们科室的工作量，并且让分发更为合理，不会因为鱼苗配额的限制而让大渔场浪费了，我们今年的主要目标还是应该放在农作物上面吧？”
　　“呵呵，小余啊，你是种植科的科长，这件事当然由你全权负责，其实现在已经不是计划经济时代了，该怎么处理，这都是小事儿，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其实局长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好的局长，打扰您了。”
　　“没事儿没事儿。”
　　“那您先断电话吧。”
　　“好。”
　　余良感觉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多，这次就相当于是一个投诚信，但他又不想落下贪污受贿的把柄。
　　仔细想想，或许有办法把风险降低到最低——
　　“这样吧，我们局长那边已经同意让我全权负责了，这鱼苗，由你进行代理，我会先给你五万尾，消耗完后，将五万尾的钱结算给我——按照官方定价就行，之后如果还有需要，我再给你五万尾代理。”
　　杨老板明显一愣，赶忙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好歹要给点代理费吧？”
　　“不用，这只是我决定进行的一次改革方案而已，按照这么执行就可以，放心，我不会多收你一分钱的，毕竟咱们当官的，还是得为老百姓做事儿嘛。”
　　“哎，余科长言过了，我给您代理费也是应该的嘛。”
　　“不用了，说来，如果你身边有什么人出售二手的面包车，你可以联系我。”
　　“怎么，余科长对这破面包车感兴趣？”
　　“呵呵，只是自己想买车，又不想浪费钱而已。”
　　“您放心，我肯定尽快……”
　　“钱我是照付的，要正规的。”
　　“那当然、那当然。”
　　“嗯，我帮你一个小忙，你也帮我一个小忙，这样就可以了，钱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免费送我的礼物我当然是都不会收的，好吧。”余良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等下还有点事。”
　　“好、好，余科长，我送您。”
　　“行。”
　　就这样，杨老板将余良送到了楼下，看着他坐上轿车，又目送着他离去。
　　“二手面包车……”杨老板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其实这已经是余良能做到的，最好的情况了。
　　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没有直接受贿，但为了让局长那边的人放心，也提出了一个小请求。
　　但就算花低价买到了面包车，也不算受贿，这顶多算是让朋友帮忙找个便宜的卖家而已。
　　也就是说，他的手段已然尽可能的圆滑了。
　　几乎哪一方都没有得罪，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严重的把柄。
　　在官场中，那是每一步都得小心呐……
　　余良叹了口气，将车子窗户降了下来，只觉得有些心累。
　　像这样的事情，以后要经历许多，每一件都能完美的完成吗？
　　他的心中可没底。
　　而且他又能不能每次都保证不被诱惑？
　　十万尾各种鱼苗的均价是五万元，如果对方给他两倍的钱，那么他大可直接贪下来——毕竟上交的钱依旧是没有问题的。
　　要知道，这可是五万元啊！
　　如果是靠正常工资，那一年下来算上奖金，再不吃不喝，恐怕才能勉强达到这个收入水准。
　　而这，仅仅只是下半年三分之一的鱼苗而已……
　　金钱的诱惑，是相当可怕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想当一个清官可真是不容易……”
　　虽说他偶尔会贪点小便宜，但这种‘大便宜’，反而会让他更加警惕。
　　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试探呢？
　　事实上，局长到底是哪一边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一个不留神，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才是当官的最大压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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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纪念录影

　　七月十四日。
　　星期五。
　　昨天断断续续的下了大半天的暴雨，今天就又迎来了一个格外晴朗的日子。
　　由于叶雯他们有事要离开小城市处理，所以决定明天，也就是七月十五号，送学生们回H市。
　　虽然有些遗憾，只玩了小半个月，但总的来说，这次海边的旅行还是很愉快的。
　　本来大家都觉得已经习惯住在海边别墅的生活了，今天却变得格外珍惜起来。
　　“啊——本来还要再玩五天的来着。”大清早，花银银就在床上抱着枕头打滚，一副不想回家的模样。
　　“其实也就差了五天而已吧，该玩的都玩过了。”莫雪遥将枕头从她的怀里抽.出来，放回了原位。
　　“五天可差不多都是一个星期了诶！”花银银改为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和小遥遥在一起的时间多久也不会腻呀～！”
　　“……回了H市你不照样可以找我玩儿么。”
　　“对哦！”花银银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嗯嗯，明天回去也无所谓啦，该玩的也差不多玩过了。”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
　　“那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我懒得理你。”莫雪遥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的，这样说不定她就想不到回了H市也可以来‘骚扰’自己了。
　　虽说有花银银在的地方都会很热闹，但偶尔也会想要安静一会儿啊。
　　“起床啦起床啦。”门口响起了叶雯的敲门声。
　　莫雪遥赤着脚下了床，在门边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当然有安排咯，我们得录个视频，留作纪念嘛。”
　　“唔哦，也是，难得来海边玩……”莫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
　　“必须要留纪念呐！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呢！”花银银在床上蹦了起来。
　　下楼用完早餐后，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到齐了。
　　这让莫雪遥有一种要拍毕业照了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只是这十天的海边旅游结束了而已。
　　但是确实就如花银银所说的那样，像这样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时日是十分难得的，以后想要同样的人再在这个地方聚首，基本上是很难再实现的了。
　　毕竟明年的安排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所以，要怎么拍？”王佳乐靠在吕伯伦的背上问道，全然是将他当做了一个移动沙发了。
　　“大家有什么想法吗？”叶雯晃了晃脑袋，“有想法的话可以提出来哦，我们集思广益嘛。”
　　大家面面相觑，毕竟摄影这种东西还是挺高端的，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没有经验。
　　“就和平时一样吧。”雪先生发言道，“大家做平时在别墅里会做的事儿，然后让拍摄者从楼上拍到楼下。”
　　“嗯，不错，我也是这样的想法。”秋易点了点头，看那挂在他脖子上的单反相机就知道，今天的摄影师肯定是他了。
　　“所以，平时我们都在做些什么呢？”王佳乐忽然提出了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就像是大部分人都能在睡觉时平稳呼吸一样，但如果真要问睡觉时主要用嘴呼吸，还是主要用鼻子呼吸，那么大部分人就会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许多习以为常的事情都是如此，平时并不会注意，真的要去注意时，却又想不起来自己的习惯到底是什么了。
　　“太阴和天音她们俩一般都是坐在沙发上，抱着小惜。”王浅语思索了起来，“其他人的话，我就没有怎么观察了。”
　　“水老师一般都在厨房里做菜呢。”轩安宜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想不起来自己平时在做什么，那不如就想想别人平时在做什么，貌似这样更简单一些。
　　当然也有人知道自己平时在干嘛的。
　　比如花银银：“一般来说，小遥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嘛。”
　　“姐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墨竹莜举一反三。
　　“我一般会在楼下娱乐室打游戏。”莫雪遥皱起了眉头来。
　　“总之，大家就按照自己平时的样子，做日常的事情吧～！但也不用非得像平时一样，自然一点就好，不用干等着镜头下来。”秋易点了点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吧，我会从楼上一路拍下来的。”
　　“所以，现在就开始？”叶雯歪着头看向他。
　　“开始吧！”
　　学生们作鸟兽散，开始自然地做起了平时会做的事情。
　　秋易上了顶楼，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学生们都以为他忙别的事情去了，渐渐松懈了下来。
　　不过这样反而会显得更加自然。
　　早有准备的秋易，也从楼顶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一路往下拍摄。
　　正打开相机，还在调试着镜头，模糊的画面里，就出现了一个男生的身影。
　　秋易抬起头一看，发现是端木济。
　　他拿了一大杯冰镇雪碧和一本历史书，上了天台，准备坐在桌边，一边欣赏着海边美景，一边喝着雪碧看书。
　　秋易赶忙调整好焦距，对准了端木济，径直走了过去。
　　后者看到了他，脚步似乎变得有些别扭，不过还是尽量自然地走过，没有和他打招呼。
　　秋易也没有刻意对着他多拍几遍，就这样和平常一般，十分自然地往下走去。
　　三层的走廊里，抱着被褥打算挂到楼下晾衣杆上晒的叶雯朝他甩了一个白眼，王浅语趴在走廊的窗台上吹着泡泡糖，察觉秋易走过后，扭头瞥了他一眼。
　　镜头并没有故意停留，只是十分自然的微微停顿而已。
　　这就是日常的生活。
　　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平淡却也温馨。
　　三楼是老师们的地方，所以显得稍微有些冷清。
　　秋易继续向下。
　　虽然学生们已经进入了比较自然的状态，不过房门也都还是敞开着或者虚掩着的，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关严实。
　　他走到了走廊尽头，推开了莫雪遥和花银银的房门。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挂在落地窗前的衣物在随风摇摆。
　　于是他回头，开始往前走。
　　高缘正从自己的床头柜上拿起游戏机，准备带到楼下去玩，见秋易的时候，大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啊，秋老师，开始了？”
　　秋易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满脸青春痘的叶半夏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着东西，看到镜头，有些害羞地朝他吐了吐舌头，一旁的鲁程媛则扮了个鬼脸。
　　房间里没有其他学生了，于是秋易一路向下。
　　来到了客厅。
　　客厅这里明显就热闹了许多。
　　身后的高缘超过秋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准备开始今天的游戏之旅。
　　沙发上，太阴如同人偶般地坐着，一旁的天音手持游戏机玩着，一旁的黄语惜则全神贯注地看着。
　　镜头开始缓缓地移动，转向了一旁面朝大海的落地窗。
　　窗边的角落里坐着高缘，高缘的旁边是抱着王佳乐玩游戏机的吕伯伦，在他怀里的王佳乐嚷嚷着要自己来操控，二人欢闹的声音传入秋易耳中，顿时就让他感觉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代。
　　而后，再看向餐厅。
　　餐厅里，雪先生正端着一杯茶安静地喝着，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察觉到镜头的时候，他则微笑地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
　　厨房中，水稚诗正在一旁指导着，而茶离和轩安宜正在按照她说的来处理食材。
　　镜头重新将一楼的人扫了一遍，之后缓缓移动到了别墅门外。
　　别墅花园里，那些爬山虎们就是最好的遮阳伞，石桌前的莫雪遥和李婉言正在下着象棋，花圃中的花儿们开得正艳，让画面的色彩顿时变得五彩缤纷起来。
　　李婉言察觉到镜头后，斜睨了一眼，而莫雪遥则落落大方地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镜头继续向外，空旷的海滩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个高挑的学生在打着沙滩排球。
　　正是李红染和秋元绫。
　　这俩人的身高太过出挑，别人不喜欢和他俩打沙滩排球或者羽毛球什么的，所以只能是他们俩一块儿玩了。
　　“秋老师！”浑身是汗的李红染用力挥了挥手，“打排球吗？啊，开始了？”
　　“快结束了。”这是秋易在这段录像里说的唯一一句话，而后他走上前，将相机递给了秋元绫，用手势比划着让她转过镜头来。
　　而画面中表现出来的，就是秋元绫从秋易那里接到了相机，紧接着晃晃悠悠地转过镜头，将拍摄者，也就是秋易的脸留在了画面中。
　　整段录像到此为止。
　　不过秋易打算后面再剪辑一段进去。
　　后面的一段，就是把学生们喊出来了。
　　大家一窝蜂地往外面跑，那种欢快的气氛即使隔着相机也能感染到秋易。
　　然后，所有的学生们聚在一起，拍了一张类似全家福那样的留念照片。
　　把录像拼接在一起后，这个留念录像就完成了。
　　秋易还打算刻录在光盘上，分发给学生们。
　　顺便用快速洗照片的打印机把照片打印出来再塑封，分发给所有人。
　　虽然只有一张，但这次参加海边旅游的人，全部都已经出现在照片中了。
　　站在最中央的是莫雪遥，她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一个。
　　而其他人则排在旁边。
　　每一个人都有清晰的镜头，即使只是一张静止的照片，也能感受到他们充满朝气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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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在海边的最后一晚

　　海边的第一夜，举行了海边烧烤。
　　而海边的最后一夜，也以海边烧烤结束。
　　但这一天的心情，却是和第一天来时完全不同。
　　不是那种兴奋和激动，又或者是期待。
　　而是淡淡的感伤和遗憾。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且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旅行。
　　暑假结束后大家还是能见到面的。
　　所以虽然有那些情绪，却也不算强烈。
　　更多的，还是一种充实的安逸吧。
　　莫雪遥就像第一天来时的那样，躺在了花银银的大腿上。
　　能感受到她平坦小腹的光滑，也能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
　　二人一同仰望着星空，但所想的却或许完全不同。
　　“天上的星星好多。”花银银忽然说道。
　　“是啊，我们和那些星星相比，只是十分渺小的一粒微尘。”
　　“那些星星也是宇宙的微尘。”
　　“那我们就是微尘中的微尘吧。”莫雪遥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仿佛在随着银河旋转。
　　“小遥遥。”花银银的语气比平时都要认真。
　　“嗯？”莫雪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加舒服一些。
　　“毕业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那得上同一所大学才行。”
　　“小遥遥想读的专业是什么？”
　　“不知道，如果选的话……可能会选中医吧？感觉可以自己给自己看病，药材什么的在乡下也可以采到，就算遇到什么世界大战了，躲到山村里买不到西药了，也可以用中药来治病救人。”
　　“想得好远呐。”
　　“你就没想过吗？”
　　“我跟着小遥遥一起好了。”
　　“噫——学医哪有那么简单随便的，听说大学只是入门，还得硕士毕业才能当主治医生。”
　　“那种一般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努力了吧。”花银银用肉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再说了，大学的专业大多时候都和毕业的工作没什么关系。”
　　“那还要学那个专业干嘛。”
　　“世界上总是会充满意外的啦。”
　　“啧。”
　　“那如果大学我们也一起读，大学毕业了之后呢？”
　　“之后……？”仔细想想，那起码都是六七年以后的事情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太过遥远。
　　“是呀，那个时候应该是零六年了，小遥遥也二十二岁了吧？”
　　“二十二岁。”莫雪遥咀嚼了一下这个数字，“听起来好老了。”
　　“噗，不会吧，那也还是很年轻的啦！”
　　“唔……大概那个时候就会觉得自己还年轻吧，现在看来……是挺老的了。”
　　“所以大学毕业之后呢？”
　　“之后什么？”莫雪遥忘了前面的对话。
　　“之后我们还能一起吗？”
　　“一起……呃……一起工作？那样很难吧。”
　　“哎～？还是班长好——一直住在小遥遥家里的话，就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呢。”
　　“噫——”莫雪遥本能地拖长了声音，但其实并没有觉得嫌弃。
　　她自己初中时，也和死党们说过类似的话。
　　这大概只是一种纯粹不想分开的友谊吧。
　　“那就到时候再努力做同一个工作呗。”沉默片刻后，她回答道。
　　“未来好远……”
　　“是啊，所以说你想那么多干嘛。”
　　“但也很快哦。”花银银补上了刚才没说完的话。
　　接下来，就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莫雪遥看着星河旋转，摸着已经吃饱了的小肚子。
　　一直到时间终于不早了，大家才收拾东西回到别墅里。
　　但这不像第一天，洗完澡可以倒头就睡，今天还得收拾好行李，免得明天手忙脚乱。
　　回到别墅中，花银银和莫雪遥就一块儿收拾了起来，莫雪遥有不少东西是从李婉言的行李箱那里拿来的，所以很多东西收拾好后，还得交给隔壁房间的李婉言，让她装到行李箱里去。
　　“待会儿换下来的衣服就不洗了。”莫雪遥嘟嚷着，找出了一个塑料袋，准备洗完澡后把它们装进去。
　　因为洗了也不可能干，明天再把湿漉漉的衣服装背包里反而麻烦。
　　“小遥遥，这牙刷是你自己的吧？”花银银的声音从盥洗室里传来。
　　“嗯，明天早上再收，早上起来还得刷牙呢！”
　　“我问问而已啦。”
　　旅途结束的最后一天，往往都会让人感到十分疲惫。
　　仿佛这几天的劳累一下子积压在了这天一样。
　　不过实际上，应该只是一种精神上的不舍，导致了精神上的疲惫吧。
　　“明天就没有那么大的房子住啦，在这么大的房子住过了，就会感觉我家的房子好小了。”花银银将自己的三角裤举过头顶，然后折成小小的一卷，再塞进袋子里。
　　“你把那个举那么高干嘛……要戴头上吗？”莫雪遥揶揄道。
　　“怎么，不行啊。”花银银还故意放到鼻子旁嗅了嗅，“嗯，好香！”
　　“噫——”
　　怎么想，那玩意儿都不可能是香的吧。
　　啊，不对，洗过之后，确实会有洗衣粉的清香。
　　但生理上接受不了。
　　反正莫雪遥是绝对不可能把那玩意儿和自己的脸凑那么近的。
　　所有的行李收拾完后，莫雪遥还把抽屉翻了几遍，确定没有忘带了的东西。
　　“终于可以洗澡了……”时间此时已经到了十二点，莫雪遥感觉整个人都十分困乏，原本还想泡澡的，现在只想拿水随便冲一下，然后回到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小遥遥今天泡澡吗？”
　　“不了吧。”
　　“诶——？毕竟是最后一天了，不最后体验一次吗？”
　　花银银的话让她犹豫了。
　　确实，过了今天之后，可就没那么容易体验到了。
　　于是，她洗完澡之后，还是和花银银一块儿泡了澡。
　　这次，在浴缸里睡着的反倒是她了。
　　“嘿嘿嘿——小遥遥——”花银银恶魔般的呓语在莫雪遥的耳边响起。
　　她本能地想要睁开眼睛，但因为实在太困了，别说动弹一根手指了，就连眼皮子都掀不开来。
　　迷迷糊糊之中，只能任由花银银摆布。
　　不过除了感觉有些酥酥麻麻的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异样。
　　“呼呼……是我力气太小了吗……”把莫雪遥抱到床上的花银银自言自语地嘟嚷着，“小遥遥，你该减肥啦。”
　　莫雪遥在脑海里喊着：“我才不胖呢！”
　　然而，却没法通过声音来做出回应。
　　“小遥遥晚上喜欢穿衣服睡呢，还是不穿衣服睡？”花银银开始纠结起这个问题来了。
　　莫雪遥想给她一个白眼，但同样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动作。
　　“穿衣服好麻烦，果然还是裹个浴巾就好了吧……”花银银坏笑了起来，趁着给她裹浴巾的时候，故意在她身上揩油。
　　好在也没做得太过分，否则莫雪遥恐怕真要从这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醒过来了。
　　接着，就感觉一切平稳了下来。
　　花银银也一起躺倒在了床上。
　　感觉好像很精神的她，其实和莫雪遥差不多困，刚才是强撑着把她安置好的，这会儿刚躺上床，她的呼吸就变得十分均匀，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这是在海边的最后一晚。
　　莫雪遥在梦境里，也来到了海边。
　　不过，并不是那个有许多学生在的热闹海滩，而是十分冷清的海滩。
　　月光都因此而变得清冷了起来。
　　梦里的她，就站在海边，安静地看着月亮，那月亮变得越来越大，以至于一眼望去，远处的海洋的边际都被巨大的月亮所遮挡了。
　　但她却并未感到害怕。
　　反而觉得那深邃巨大的月亮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像是突然有了什么本能的感应，莫雪遥忽然扭过头去，看到自己身后有一个正在荡着秋千的小女孩儿……或者说小男孩儿？
　　总之，分辨不清性别。
　　“又是你。”
　　“是我。”
　　“第一次在这里做梦就遇到了你。”莫雪遥哑然失笑，“奇怪，这个梦是连续的吗？”
　　“梦境的世界是连续的哦，只是每次梦境的入口都不同而已。”
　　“唔……”
　　“梦境世界也是和真实世界对应的世界呢。”
　　“那你是什么？地缚灵？”
　　“诶？我……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莫雪遥没有去问什么是影子。
　　或者说，就像是被梦境控制了一样，并未产生好奇的念头。
　　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等的人到了吗？”
　　“还没有。”
　　“你还要等吗？”
　　“或许不用了。”小男孩儿笑道，“嗯……因为她已经摆脱我了。”
　　“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影子。”
　　“摆脱自己的影子是好事还是坏事？”
　　“甩开曾经的自己，拥抱新生的自己，你觉得是好还是坏呢？”
　　“我不知道啊……”莫雪遥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将曾经的自己完全抛下，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人生中一段很重要的印记呢。”
　　“你的影子会很高兴的。”
　　“不是影子啦……我觉得过去的我，就是我完整人生的一部分，是一体的，并不是什么可分割的事物，我应该也不会完全变成一个过去的我不熟悉的人，不管怎么说，有很多事都是很难改变的，也没有必要非得去改变吧？”
　　莫雪遥说着，忽然发现眼前荡秋千的小男孩儿不见了。
　　她刚才的那一番话就像是自言自语。
　　她摸着头傻笑了一下，坐到了那个不再生锈，反而挂满花环的秋千上，应着海风缓缓晃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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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归途和大头贴

　　颠簸的房车中，学生们昏昏欲睡。
　　结束之后的归途，让人实在兴奋不起来。
　　莫雪遥趴在桌上，一只手指正无聊地摁着并未开机的游戏机按键。
　　太阳如火炉般灼烤着大地，所以秋易将空调开得很低，而当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时，竟然让人感觉温度正好。
　　就像是秋季的晴天一样。
　　本来是在预习高二课程的李婉言，将脑袋都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不知在做着什么样的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王佳乐和吕伯伦二人，正亲密地窃窃私语着，只有一旁开车的秋易能够听到，他有时候被这对小情侣逗乐了，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来打破车厢里的安静。
　　“哒哒、哒哒……”莫雪遥持续地摁着游戏机的按钮，终于让坐在她对面的鲁程媛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遥，你在摁什么呢？”
　　“坐车无聊呀。”
　　“那你玩会儿游戏呗？”
　　“这上面的已经玩腻了。”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嚷着，轻轻戳了戳因为晕车而一脸难受地靠在窗边闭目养神的花银银，“喂喂？又晕车了啊？不是吃了晕车药了吗？”
　　“对于……我来说……根本……没用……”花银银虚弱的嘟哝道。
　　“真可怜。”莫雪遥幸灾乐祸地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坐车的时候可以安静一点。”
　　花银银的脸色十分难看，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撇了撇嘴，就又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翻腾的胃液变得稳定一点。
　　中途的时候，莫雪遥也靠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等醒来时，已经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现在房车进入了城区，正在通过最为拥堵的市中心路段。
　　过了这里之后，接下来的路就会一路畅通了。
　　“有人要提前下车的话可以和我说一下哈——！”秋易大声喊道，他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站起来好好活动了一下。
　　房车房车，当然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房子一样了咯。
　　“秋老师！”一直在玩游戏机的高缘，已经察觉到房车到了自己家附近，“待会儿前面那个十字路口放我下去吧。”
　　“哦，你家快到了是吧？”秋易点了点头，“还有其他顺路的吗？顺路要放下去的可以提前说哈！”
　　“绿灯了、绿灯了！”叶雯打断了他的话，提醒道。
　　秋易赶忙重新坐回驾驶座上，发动房车向前驶去。
　　“婉言、婉言？”莫雪遥推了推李婉言的身子，“我们到家附近下车吧？不去水果店。”
　　“嗯……”李婉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有些不太清醒地睁开了双眼。
　　“下车了。”莫雪遥又重复了一遍。
　　她看了看窗外有些熟悉的风景，似乎在思索这里是哪里。
　　而莫雪遥却已经开始清点起行李，当然没忘了放在车子专门储物舱中的行李箱。
　　“应该没什么忘带的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看向了鲁程媛，“程媛一起下吗？”
　　“不啦，我家就在水果店附近，所以到学校门口就可以了。”
　　“好。”莫雪遥点了点头，“那之后再联系咯。”
　　“拜拜。”
　　“拜拜！”
　　莫雪遥拖着还没睡醒的李婉言下了车，将自己的行李拿了出来，而后挥手向秋易道别。
　　暑假过去了四分之一，还有大把的时光呢，之后想要再和老师们见面，应该就得等九月份的开学了吧？
　　城市里明显要比郊外更热一些。
　　回城的时候，广播说今天的室外温度是三十八摄氏度，但莫雪遥感觉在阳光下，这温度绝对直逼四十度了。
　　刚离开有空调的世界没多久，她的额头就开始不断有汗珠滚落而下。
　　“好热——”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一旁正逐渐清醒过来的李婉言，“婉言？要不要去超市里逛逛？反正这么早回去也没有空调……”
　　“都行。”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在她们俩的身后，就是家旁边的乐购超市。
　　“但是行李箱怎么办呢？”莫雪遥忽然又犯了难。
　　“寄存在前台就好。”李婉言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很困？”
　　“车上的时间太久了。”
　　“嗯，也是，虽说海边住得很舒服，但还是会觉得自己家更好呢！”
　　“是的，还是自己家更好。”李婉言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的笑意，特别是在说‘自己家’这三个字的时候。
　　这一幢商业楼只有两层，但超市是在二楼，楼下则是一些其他的附带设施。
　　比如每一家大超市楼下几乎都会有的KFC，还有那个紧挨在它旁边的永和豆浆。
　　超市里的空调自然是开着的，虽然只是用透明的塑料帘子隔开，但这里和外面却像是两个世界。
　　除此之外，在角落里空着的地方，还摆放着两三个大头贴拍照机。
　　这个东西从去年就已经开始流行了起来，不过莫雪遥好像却还从未拍过呢。
　　她拽了拽李婉言的手，指着角落里的拍照机问道：“哎哎，婉言，要不要拍大头贴？”
　　“看看贵不贵。”李婉言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对于她来说，这种非必要的事情就不应该去浪费钱，但和莫雪遥相处久了，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她的习惯。
　　她有时候会更喜欢用少许的钱来换取快乐。
　　归根结底，还是莫雪遥的家境虽然普通，但也比李婉言的家境好太多的缘故啊。
　　这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呢。
　　但是莫雪遥也不会乱花钱，太贵了的话，她也是宁愿不要这份快乐的。
　　大头贴的拍照机都是全自动的，就和自动售货机差不多，把钱塞进去，就可以开始拍照了。
　　以十几年后的眼光来看，这种机器实在是简陋得很，但在这个年代，那却是相当高科技，也相当新奇的玩意儿了。
　　走进这间如同小电话亭般的‘房子’里，莫雪遥将红色的帘布拉上，然后和李婉言一同看向了屏幕。
　　即使没有投币，也依然可以通过摄像头看到屏幕里的自己。
　　旁边有贴着一张说明。
　　莫雪遥低头看了看：“嗯……每次投币一元……可拍摄一份，一份含五张照片……”
　　“拍一份吧？”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
　　偶尔拍一次的话，一块钱倒是不算贵。
　　莫雪遥得到了她的‘允许’，兴奋地将硬币塞了进去，就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而后屏幕里开始出现了正式拍摄画面，也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请正对屏幕，确保自己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请选择需要的边框和装饰图案。”
　　“呃……用这两个按钮选是吧？”莫雪遥试着摁了摁，这个按钮只能往前选择，如果一下子没选到自己喜欢的，那就只能等全部看完一遍，重新转回来的时候再选了。
　　玲琅满目的边框和装饰小图案让人挑花了眼，但屏幕上方跳动的数字却没法让她们俩继续纠结选哪个更好了。
　　这当然是有时间限制的，拍一张的时间限制是三分钟。
　　超过这个时间还没摁下按钮，它就会自己按下快门了。
　　“啊啊——就这个吧，简单朴素一点，然后带一道彩虹好了……！”莫雪遥飞快选好了边框和图案，与李婉言紧挨在一起，然后摁下了拍摄的按钮。
　　“啪嗒！”第一张照片就被这样拍了下来，剩下的四张也是这样操作。
　　当一切完成后，会出现一个排版页面。
　　有好几种不同的排版可以选择，比如选择五张同样大小，又或者中间的大一点，旁边的小一点……
　　“就选这个吧。”这次是李婉言提议的，她指了指一份排版方式，轻声说道。
　　“中间一张特大号的，旁边是四张小号的……嗯，就这个吧，特大号的可以贴在床头。”莫雪遥点了点头，选择了这个排版，而后按照步骤，选择了一张感觉最好看的作为最大的那一张。
　　当确定按钮终于拍下了之后，机器发出了一阵‘刷啦啦’的声响，紧接着，一张有些厚度，质感还算不错的纸就被缓缓地吐了出来。
　　这就是一份大头贴了。
　　上面是五张照片，每一张都可以单独撕下来贴在任何地方。
　　在大头贴机一旁的柱子上，贴着不少人自己拍的照片，就像是寺庙门口树梢上挂着的祈愿牌一样。
　　“我们要不要也贴一张在这里，留作纪念？”莫雪遥歪着头看向李婉言。
　　“随你。”
　　“那就……呃……算了，不太够分了。”最终，莫雪遥还是没在柱子上留下自己的照片。
　　很多人在这里留下照片，大概就是想几年后再过来时，还能看到过去的自己在这里留下的印记吧？
　　但是几年之后，这台大头贴机还在不在都是一件未知的事情呢！
　　大头贴就先放在李婉言那里，二人将行李寄存在前台后，就上了楼。
　　本来只是打算在图书区看看书的，但既然都寄存了行李，不买点东西，待会儿去取回行李的时候不就会显得很尴尬嘛？
　　所以最终，二人还是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在漫长的暑假里，怎么可以没有这些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呢？
　　就这样，二人回到了家中，接着就又是一番大整理——得把行李箱和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回它们应该放的位置，还得重新收拾一下房间，打扫一下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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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辣椒炒腊肉

　　“这些是我的衣服……还有这些……”莫雪遥将自己的衣服分出来，丢到床上，然后再慢慢整理，塞到衣柜里去，“对了，刚才那张最大的贴哪里好呢？”
　　“都行。”李婉言没有在整理东西，反倒是拿着面小镜子，正在照着自己额头上又冒出来的一粒青春痘。
　　“要不就……贴在书架上吧？”莫雪遥打了个响指。
　　“好。”
　　“嗯，那就贴在这里，剩下的四张我们一人两张，我就贴一张在笔袋上，还有一张贴在……嗯算了，就留着放在抽屉里吧。”
　　大头贴是充满了纪念意义的东西，特别是在这个民用电子科技并不那么发达的年代。
　　将它们贴在自己身边常用的事物上，就能随时见到照片里的另一个人了。
　　虽说李婉言现在一直和莫雪遥生活在一起，但毕竟拍大头贴时的她和之后的她就又是不一样的嘛！——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话。
　　在海滩边的别墅里，热热闹闹地住了十天，每天下楼的时候，都能和很多同学一块儿玩闹。
　　回到家中后，一下子就觉得冷清了许多。
　　而且虽然花银银很吵闹，但就像是已经习惯了的鼾声一样，少了她的存在，还真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呢。
　　“怎么了，清净下来反而不习惯了。”李婉言将镜子放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问道。
　　“有点儿吧，感觉家里特别安静。”莫雪遥嘀咕着点了点头。
　　衣服全被堆在了床上，带出去的各种防晒霜、牙刷毛巾之类的日用品则被堆在了桌子上。
　　现在就是分哪些东西是谁的时候了。
　　因为她俩有不少一模一样的物件儿，所以分起来还有些麻烦。
　　尺码、款式和颜色都相同，想要分辨是谁的衣服，基本就只能看使用痕迹了。
　　偶尔当然也会穿错，甚至可能会出现即使穿错了也没察觉到的情况。
　　“这个面霜是我的吧？”莫雪遥拿起那瓶‘雅霜’，不太确信地问道。
　　“打开看看。”光看外表，李婉言也判断不出来。
　　不过打开后就能很明显地分辨出来是谁的了。
　　里面的面霜被抹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一看就知道是莫雪遥的。
　　因为如果是李婉言用，面霜肯定是十分均匀的减少，而不是这样乱七八糟的状态。
　　“这条裙子呢？”莫雪遥又拿起了一条纯黑色的裙子，“是我的吧？”
　　“是你的。”
　　“怎么判断出来的？”
　　“我那条黑色的没有带出去。”
　　“哦哦……”莫雪遥挠了挠头，“应该拿个圆珠笔在后面的标签上做个记号，免得总是会出现这种问题……”
　　“嗯，可以。”李婉言抿了抿嘴唇，“偶尔混着穿也没事吧。”
　　“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介意啦。”
　　李婉言愣了愣，看起来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些不高兴了：“遥遥觉得我很小气吗。”
　　“没、没有啊？啊……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呃……怎么说呢……用别人的东西，可能会……”莫雪遥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我不介意。”
　　“哦……那还整理吗？”莫雪遥干笑道。
　　“直接一起叠好放衣柜里吧。”李婉言既然都这么说了，莫雪遥也不好意思再分衣物的归属到底是谁了。
　　或许，是李婉言更喜欢这种不分彼此的感觉吧？
　　大家是早上出发回来的，但现在却已经是下午了。
　　莫雪遥除了早餐什么都没吃，这会儿肚子正好‘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饿了？”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
　　“有点儿……”
　　“我去做饭。”
　　“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我看看。”李婉言说着，就走到了客厅里的冰箱前。
　　莫雪遥父母是不知道俩人今天回来的，所以冰箱里也没有准备什么食材，再加上平时他们都在水果店里解决三餐了，家里的冰箱就更是空荡荡的，几乎什么吃的也没有。
　　保鲜层里就几个不容易坏的辣椒，而下面的冷冻层里则是有一块冻得结结实实的腊肉。
　　“辣椒炒腊肉。”李婉言扭头问道。
　　“行啊。”莫雪遥把衣服全部塞进了衣柜里，然后将桌子上的日用品分到两边摆好，就‘咚咚咚’地踩着地板跑到了冰箱前，“啊……看来我们只能做这么一个菜了。”
　　“遥遥来帮忙吧。”
　　“好嘞。”
　　给李婉言打下手，莫雪遥已经很习惯了，她们俩一起干活时，还挺有默契的，现在都不用怎么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
　　李婉言用切肉的大菜刀很费劲地想要切下一块肉来，但看那模样，恐怕切木头都比这轻松点。
　　而莫雪遥则把辣椒一股脑地倒进了水池里，不仅将外面洗干净，还要把里面的籽给挖出来。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个应该是H市的本地辣椒，农民自己种的那种，而不是去菜场里买的批发货。
　　虽说H市以甜口为主，但本地产的辣椒也还是很辣的，如果不挖去籽，那么恐怕一块辣椒就够吃下半碗饭了。
　　不是因为辣椒有多好吃，而是必须得吃半碗才能减缓掉辣味……
　　光喝水，恐怕都没什么用。
　　挖掉籽后，莫雪遥认真而细致地将里面冲刷了好几遍，这样这个辣椒就变得像是青椒一样了，但比青椒好吃的地方就在于它会带着些许淡淡的辣味，这样正合适。
　　无论怎么样，辣都应该只是拿来调味的，而不是用来遮盖其他味道的。
　　辣味太重的话，那就不是品尝美食了，而是纯粹折磨自己的舌头罢了。
　　这边的李婉言终于切下了拳头那么大一块的腊肉，剩下还有很多，自然重新装好放回冷冻层里。
　　拳头那么大一块其实已经很多了，要不是今天只有一个菜，恐怕一向节俭的李婉言都不会切那么多肉下来。
　　切下来的肉终于可以放清水冲洗了，不过想要切得轻松点，还得稍微再放一会儿才行。
　　“先做汤吗？”莫雪遥从橱柜上方拿出了一包紫菜。
　　“嗯。”李婉言则拿出了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番茄和一小包虾皮来。
　　冬天是最后一个做汤，而夏天则是第一个做汤。
　　因为汤太烫的话完全下不了口嘛，而且夏天的汤如果是温热的，那么会让人觉得味道更好。
　　这是一碗紫菜番茄汤，为了让番茄入味一点，李婉言特意将它切得很碎，放水里炖了十来分钟，番茄都快炖没了，才将紫菜和虾皮放入其中，盛到碗里。
　　此时的腊肉已经比较好切了，李婉言将它细细地切成条，混着辣椒放锅里大火炒了起来。
　　这可比煮汤快多了，没几分钟辣椒炒腊肉这道菜就完成了，浓郁的香气让莫雪遥忍不住擦了擦嘴角——即使那里并没有口水流出来。
　　这十天里，每天都吃各种大鱼大肉，回到家中，忽然吃些相对简单朴实的菜肴，反而觉得更有胃口。
　　“人都是贱的呐。”莫雪遥忍不住感叹道。
　　“怎么了。”
　　“大鱼大肉吃多了觉得腻，最近反而觉得还是这种朴实无华的家常小炒更好吃。”
　　“所以有些有钱人才会喜欢吃粗茶淡饭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左紫雅老师不就喜欢粗茶淡饭嘛？一定是她总要参加各种宴会，或者被别人请客什么的，经常吃些山珍海味，所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吃点清淡的。”莫雪遥打了一个并没有发出声音的响指，“啊，其实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她的胆不太好？解腻功能下降了，所以才不喜欢吃那些大鱼大肉的？”
　　“或许吧。”李婉言端起了还有些烫的汤碗，“先把菜端到桌上去吧。”
　　“好！”莫雪遥迫不及待地端起装辣椒炒肉的菜碟，忍不住用手夹起一块肉丢进了嘴里，“嗯嗯，好吃！”
　　“没洗手就乱摸吃的。”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没洗啊，刚才洗辣椒的时候不就顺便洗了吗！”而她则立马高声反驳道。
　　腊肉、辣椒，其实都算是穷人菜。
　　因为这种菜很下饭，所以只要一点，就可以吃好几碗饭。
　　对于穷人来说，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实际上，能吃得上腊肉，也不算特别穷了。
　　特别穷的那种，恐怕就只能干吃辣椒了。
　　“明天有什么计划吗。”吃饭的时候，李婉言偶尔会问些这样的问题，听起来总像是莫雪遥母亲问的话一样。
　　“诶——计划……睡一天？”辣椒籽虽已去除，但还是有些许微辣的，莫雪遥脸上不断流着汗，看起来就像是在桑拿房里一样。
　　一旁的风扇‘呼呼’地吹着，带来的却基本都是些热风。
　　“叶雯老师和我说，下个星期应该要去学校里拿新学期的教材和其他科目的暑假作业了。”
　　“哈——？？？”莫雪遥抬起头来，一脸不情愿，“不是吧，还有暑假作业啊？好不容易才做完的！”
　　“嗯，其他科目的，之前写过暑假作业本的科目，可能也有。”
　　“哦，我的老天——嗝啊！”莫雪遥中途打了个嗝，听起来像是在说‘老天鹅’，没等李婉言有所反应，她自己反而先笑了起来，“噗，这个嗝打得……啊……嗝。”
　　“吃饱了吗。”
　　“没有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打嗝……”
　　“水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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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有些呆呆的虞姝

　　“诶，家里的棒冰都吃完了吗？”莫雪遥拉开冷柜的抽屉看了看，“一个都没有了啊……这个冰块格里的是什么冰块？纯净水吗？”
　　冰块格子就是买冰箱时送的塑料模具，把液体倒进其中然后放入冰箱里，等个大半天就可以收获一堆冰块。
　　对于穷人来说，这就是夏天的美食了。
　　哪怕没钱买饮料来冻成冰块，那么仅仅只是放点糖水也可以，再怎么说也比去买冰棍要便宜多了。
　　“咚咚！”莫雪遥捏着模具，在桌子上用力敲了敲，有一块冰块滑了出来，虽然桌子上其实也稍微有些灰尘，但这种小事儿根本无需介意，她拿起来就放进了嘴里。
　　“嗯嗯嗯……没味道的，就是单纯的凉白开吗？”她十分失望地将模具丢回了冰箱里，把嘴里的冰块咬得‘嘎嘣嘎嘣’作响。
　　“可能是干娘留着泡其他东西的吧。”李婉言正在调着电视频道，暑假时间，各种好看的电视剧和动画片都重播了，不过貌似没有她喜欢看的那种，最后还是在播放‘动物世界’的频道上停了下来。
　　“那我下去买点冰棍回来吧。”
　　“钱还够吗。”
　　“放心放心～我又没花多少，奖学金还剩下很多的啦！”莫雪遥用力拍了拍胸脯，“就买最便宜的还不行吗？”
　　“嗯，去吧。”李婉言显然没有一起下去的意思。
　　刚回到家，她实在是不想出门。
　　这样的心情，或许很多人都会有呢。
　　“嗯，我下楼了。”莫雪遥面对李婉言的时候，就像是面对母亲一样，万事都得报备一下，不是害怕或者畏惧，只是受到她气质影响太久，单纯的习惯了而已。
　　莫雪遥家所在的居民楼在小区的角落，这里有一道小门，只要穿过小门，就可以来到另一头的小超市门前。
　　但问题就在于，这道小门常年都是锁着的，以至于好多不用的自行车就停在了这里，这些满是灰尘而且车身都有些变形的玩意儿，恐怕连偷车贼都不感兴趣吧？
　　想要出去，就只能绕远路走正门，然后再走一段重复的路抵达小超市门口。
　　简直是超级浪费时间。
　　以前的时候莫雪遥还经常会翻小门出去，但现在，她是女孩子，穿着裙子实在不适合翻墙。
　　她也就是在脑海里畅想了一下，然后就老老实实地走正门离开了小区。
　　小区门口是一家修车店，店门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专注地修着已经断开来的链条，几个闲着没事的大爷在一旁看着，男人似乎总对这种机械的玩意儿感兴趣的样子。
　　走过一条长长的马路，她终于是抵达了超市门口。
　　这就是一家小超市，名字不叫‘世纪联华’而叫‘世纪华联’。
　　虽然莫雪遥一直弄不懂这俩有什么区别，但应该不是同一家公司的吧？
　　超市里的饮料和冰棍总会比小店便宜一些，莫雪遥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犹豫着是买冰棍还是买饮料，又或者都买。
　　“唔……买最便宜的冰棍，然后买两瓶可乐做可乐冰块吧。”她小声嘟哝着，按照冷柜上的标签找起了最廉价的棒冰。
　　冰淇淋肯定不用去想了，冰棍也只能选像是冰块一样的冰棍。
　　就是最简单的那种，必然是最廉价的。
　　最终，她找到了一款名为‘薄荷棒冰’的冰棍，二十个一包，包装纸是塑料的，每个冰棍的包装则是纸质的——是的，从名字到包装，都是那么的朴实无华……或者说廉价。
　　不过这种口味的冰棍莫雪遥吃过，味道其实还可以，感觉就是甜水混了薄荷而已，但自己却又没那么容易做出它的味道来。
　　作为消暑的冰棍，它绝对是合格的那一款。
　　“嗯，就这个了。”莫雪遥将它拎了起来，快步走到收银台付了钱，又绕了个路才从正门回到了小区里。
　　大爷养的土狗正撒开腿狂奔着，吓了她一跳，后面那个还蛮精神的大爷一边拖着身子勉强追着，一边大喊着那条狗的名字。
　　然而，那只大黄狗却跑得更欢了。
　　“咿呀！”就在此时，莫雪遥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儿跌倒在了地上，她身旁袋子里的文具散落了一地。
　　“没事吧？”莫雪遥本能地、习惯性地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嗯嗯……没、没事……”她十分小声地说道。
　　“啊……是——虞姝？”莫雪遥愣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她的名字。
　　“诶！嗯……小、小遥？”她好像有些不太确定该不该这么喊。
　　“我帮你捡起来吧。”莫雪遥说着，就将自己的饮料和冰棍放到一旁，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文具——水笔、橡皮、修正带什么的捡拾起来，放回了购物袋里，然后又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
　　如果她是男生的话，莫雪遥可能会下意识的帮她拍拍身上的灰尘，不过由于对方是女孩子，所以她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毕竟从一个男人的角度上来说，哪怕女孩子身上有灰尘了，可冒昧地去帮别人拍，也还是很失礼的一件事。
　　“谢谢……”她低着头，小脸微红地说道。
　　“呃，没事就行。”莫雪遥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冰棍和饮料拿了起来，“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棒冰得化了。”
　　“嗯……”虞姝又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怎么，你不上楼吗？”
　　“唔……好像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莫雪遥好奇地问道，她和虞姝都住在六楼，二人完全是可以一块儿上去的。
　　“不知道诶……”虞姝扁着嘴，可怜兮兮地说道。
　　“哈？”这倒是勾起了莫雪遥的许多回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傻呆呆的啊……”
　　“诶？”
　　“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
　　“那时候你还是……还像男孩子一样。”虞姝浅笑道。
　　“所以，到底忘了什么？”莫雪遥提醒道。
　　虞姝愣了愣，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上衣口袋，又拍了拍裙子的口袋，而后足足延迟了有五秒钟，神情才从平淡转为惊慌：“我、我的钥匙呢！？”
　　“……果然是钥匙掉了啊。”莫雪遥捂住了额头，“小时候你就经常掉钥匙。”
　　“诶、诶？有、有吗？”
　　“嗯，我想想，你今天去哪里了？”
　　“就是从超市里回来……”
　　“什么时候没有的？”
　　“我记得……出超市的时候都还在的。”
　　“那就赶紧找找吧。”莫雪遥扭头四顾着，“会不会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掉出来了？”
　　“嗯……可是……附近没有呢。”
　　莫雪遥还特地跑到下水道旁看了看：“总不可能是掉下去了吧？”
　　“不、不会吧……？”
　　“要不先回家放一下东西，待会儿再找？你爸妈在家吗？”
　　“不、不在……”
　　“呃，我冰棍快融化了，我得先上去一下，要不你先把东西放在我家？”
　　“好……嗯……那个，谢谢。”
　　“谢什么嘛！再怎么说也是小时候很要好的朋友啊！”莫雪遥大笑着挠了挠头。
　　二人飞快地上了六楼，莫雪遥用力敲了敲房门：“婉言——！”
　　“来了。”里面传来李婉言的声音，而后两道房门都被打开了，她看了看莫雪遥身后的虞姝，不过并未问什么。
　　“喏，东西先放一下，这个里面是冰棍，婉言帮我放冰冻层啊！虞姝她钥匙丢了，我去帮她找。”
　　“嗯。”
　　放完东西后，莫雪遥就又跑下了楼，俩人似乎都很久没有剧烈运动过了，这会儿气喘得像个破风箱，可时间不等人，不赶紧找钥匙的话，说不定会被谁捡走。
　　虽然一般来说没关系，但万一被捡走了，又恰好知道这是哪一户人家的钥匙，那就麻烦了。
　　即使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为了心理上的安慰，都得换一个门锁才行。
　　“是哪一家超市？”莫雪遥刚低头开始找，就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毕竟这附近大大小小的超市还蛮多的。
　　“乐购……”
　　“哦，那还好，不算很远。”
　　乐购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大超市了。
　　“嗯，我应该就是走这条路的……”
　　“这条路是吧？那就找找看吧，注意看地面。”莫雪遥低着头说道，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
　　“小心点啊！”一个男人晃着自行车开过她身旁，大声喊道。
　　“切，你自己不能看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技术不好还怪别人。”
　　“他没怪你呀……”虞姝眨了眨眼睛，“不是叫你小心点嘛？”
　　“那就是怪我的意思啊！”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虞姝……呃，感觉你和以前一样傻呆呆的。”
　　“干嘛呀，已经说了第二遍了……”
　　“咳咳，就是感觉很不错。”
　　“诶？为什么？”
　　“因为没有变啊。”莫雪遥轻笑道，“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了，最……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切如故？”
　　“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嘿嘿。”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头，赶忙低下头来，目光重新聚焦于地面，“呃嗯……找钥匙吧。”
　　“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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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钥匙去哪儿了？

　　寻找钥匙，一直是一个‘世纪难题’。
　　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有把钥匙弄丢了的经历，而能找回来的却不多。
　　有时即使钥匙没出过门，就在家里，却也会找不到它们。
　　很多时候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莫雪遥盯着每一棵树木的树荫，仔细找着，却也没找到类似钥匙的物体。
　　忽然，她看到一个反光的金属物体，便兴奋地冲了过去，还没等身后的虞姝喜出望外，她就露出了一脸失望的表情：“诶……一分钱的硬币……”
　　如果是小时候，她可能还会捡起这一分钱，但近几年来，物价上涨得实在太快，一分钱几乎已经不值钱了，虽然还是勉强能找零，但大部分小店已经开始不计算‘角’之后的数字了。
　　也就只有超市仍旧会耿直地计算‘分’这个单位罢了。
　　“好歹是一分钱呢。”虞姝突然傻傻地笑，“小时候你捡到一分钱，高兴地……”
　　“呃，高兴地咋了？”
　　“唔，没什么。”虞姝轻轻捂住了小脸，似乎忽然变得有些害羞了。
　　一路走出去，就离开了小区的范围，这里是小区的侧方出口，这侧方的出口倒是没有门，而且有好几个，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小巷。
　　小巷边上，公园对面，五楼的大叔正在摆摊卖炸串，忽然看到了正埋头寻找钥匙的莫雪遥：“哟——小遥，怎么，今天和你青梅竹马跑出来玩儿啦？又回到小时候了？”
　　大概也就只有这种特别熟悉的邻居，才会知道莫雪遥小时候的事情了。
　　“啧，什么叫回到小时候了啊，长大了就不能一块儿玩吗？”
　　“当然行，不过你们俩只能当姐妹咯，哎呀，你要不是假小子就好咯。”卖炸串的大叔调侃道。
　　“我们是出来找钥匙的……！”莫雪遥无奈地嚷道，“大伯，你有没有见到虞姝掉的钥匙啊？”
　　“那我怎么可能见过嘛。”大叔一口否认，“来，吃臭豆腐不？刚炸好的！”
　　“不了不了，现在没空。”
　　“啧，明明现在出落得这么漂亮了，怎么还一股假小子的味道呢。”
　　“有吗？”莫雪遥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很女性化了，没想到大叔竟然还这么说。
　　“哈哈哈——没什么变化啊。”
　　“切……”她有了些许挫败感，合着自己这大半年的时光就没有什么改变呗？
　　突然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说起来，她刚才还和虞姝说过，不改变是好事来着呢。
　　没空再和大叔扯皮，莫雪遥就一路又向前找去。
　　而虞姝则腼腆地向大叔低头笑了笑，后者则递过来一个油炸冰淇淋：“吃吧，你小时候不是说过想吃油炸冰淇淋的来着吗？”
　　“诶、诶！您、还记得呀……”
　　“啊哈哈——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嘿，别以为大叔我老了啊，记忆还是很好的。”
　　“谢、谢谢……”虞姝慌忙地接过冰淇淋，又追随着莫雪遥的脚步去了。
　　“嘿，这俩人，还和以前一样，一个喜欢玩，一个喜欢当跟屁虫。”大叔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笑意，如同看到自己的子女长大了一般。
　　而莫雪遥带着虞姝来回找了两遍，都没有看到钥匙。
　　一般来说没人会捡钥匙的，更有可能是被人踢到不知哪里去了。
　　又或者被环卫工人给扫走了。
　　“虞姝，你真的记得你的钥匙是在外面掉的，不是在超市里掉的？”
　　“诶？嗯……我、我记得应该……应该……”这下子，就连虞姝自己都开始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咦……去超市里找找看？”
　　“嗯嗯。”
　　然而，二人找到了超市的失物认领处，也没有见到虞姝的钥匙，俩人在超市里逛了几圈，还是没有找到。
　　莫雪遥已经没有耐心了，她喘着粗气嘟嚷道：“唉，算了算了，回家吧？要不先在我家待一会儿，等你爸妈到家了再回去？丢了也没办法，只能重新配一把锁了。”
　　“唔唔……”虞姝很焦急，但却没有主见，犹豫几秒钟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就先去我家吧，嗯，请你吃冰棍儿！小时候我们常吃的那种！”莫雪遥好像还真的找到了一点小时候的感觉。
　　“好呀，还有，小遥，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叫我姝儿呀。”
　　“啊？”
　　“嗯，反正都是女孩子，没关系的吧，亲密一点。”
　　“呃……”
　　这会儿轮到莫雪遥卡壳了。
　　“不然听起来总像是愚叔，愚蠢的愚，叔叔的叔……”
　　“啊——”
　　“嗯～？”虞姝歪着头看向她，只有一米四八的她，比莫雪遥还矮了一大截，看起来天真又可爱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要知道，莫雪遥全班最矮的人是黄语惜，但他都有一米五二，而女生里最矮的王佳乐，也有一米五六呢。
　　她实在是太矮了，以至于明明和莫雪遥一个年龄，看起来却像是小了很多的孩子一样。
　　“好。”
　　“嗯～”她很开心地笑了，“呐，那个……大伯那里，有油炸的冰淇淋，要去吃吗？”
　　“呃……唔，买三个吧，给婉言也带一个。”
　　“嗯，婉言是那位姐姐吧。”
　　“不算姐姐吧，她和你同龄。”莫雪遥又有些不太确信，“或者大一岁？呃嗯……”
　　没多久，俩人就又回到了侧边的入口处。
　　“老板！来三个油炸冰淇淋！”
　　“好嘞。”大叔答应得很爽快，但在莫雪遥付钱时却拒绝了。
　　“干嘛啊，吃我点东西还要给钱的啊？”
　　“什么啊，你不收钱我可不要了，又不是没钱，不能总是白拿吧！”莫雪遥不满地嚷道，“有钱的时候我可是很有原则的啊！”
　　“噗——哈哈哈哈——”大叔忍不住大笑起来。
　　而虞姝的小脸有些微红，因为她刚才就白拿了一个。
　　“干嘛啊，反正不能总是免费拿嘛，这次是三个，下次三十个你还免费送啊？”
　　“只要你吃得完。”
　　“啧……好了好了，快点找零！”
　　“不找了，找啥啊，刚好把你以前免费吃的给补上。”大叔戏谑道。
　　而莫雪遥则是目瞪口呆。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大叔，或者说大伯还是很快将零钱找给了她。
　　一路回到家中，莫雪遥已是满身疲惫，她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还故意将裙子掀了起来，好让肌肤和地面有个更充分的接触。
　　“呼哈——凉快～！等下，我把冰块拿出来，我们可以吹空调扇，虽然没空调那么好用，但也很凉快了。”
　　“嗯……”虞姝左顾右盼了一下，不知道该坐在哪里。
　　“坐这吧？”李婉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罕见地对除莫雪遥之外的人露出一抹微笑。
　　“嗯，谢谢姐姐。”
　　“叫我婉言就好。”
　　“好、好的。”
　　莫雪遥这会儿将空调扇从父母的大房间里搬了出来，然后把冰块往上面一丢，再将电通上，不多时后，就开始有徐徐凉风吹了出来。
　　虽然远远没有空调的风那么凉快，但最起码也比电扇的热风好得多了。
　　莫雪遥把油炸的冰淇淋递给李婉言，催促道：“快吃，不然就化了。”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吃了，这油炸过的冰淇淋，味道对于她而言十分神奇。
　　外面是烫而酥脆的皮，里面则是冷冷的冰淇淋，这是一种冰火两重天的体验。
　　但要说好吃嘛……反正她是没觉得多好吃。
　　反而觉得怪怪的。
　　真要吃的话，果然还是直接吃正常的冰淇淋比较好吧？
　　“好的。”李婉言点了点头。
　　而莫雪遥则从冰箱里拿出了冰棍，顺道递给了虞姝一根。
　　薄荷味的冰棍，看起来其实就和普通的冰块差不多，只是颜色稍微有些偏蓝而已。
　　清爽的薄荷是小时候熟悉的味道，其实吃了那么多冰棍，事实上真正能解暑的貌似也就只有这一种而已。
　　“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样？”莫雪遥炫耀似的问道。
　　“嗯……还有得卖吗？”
　　“有啊，边上的超市就有卖。”
　　“唔……那个……世纪华联？”
　　“对对，就是那个。”莫雪遥看了一眼电视机里的动物世界，刚放在遥控器上的手又收了回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继续舔着冰棍。
　　李婉言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就将放在自己腿边的遥控器递给了虞姝：“想看什么就自己调吧，我也没什么太喜欢看的。”
　　“好哒～”在莫雪遥家里，虞姝好像显得更自然一些了。
　　不过莫雪遥倒是知道，李婉言之前还调了半天才选择看这个‘动物世界’的来着呢。
　　虞姝把所有的电视频道翻了一遍，然后锁定在了一个本地的儿童动画频道，这里正在播放着暑期专档特摄片——《奥特曼》。
　　也就是最早的初代奥特曼。
　　“小遥喜欢看这个吧？”虞姝歪着头问道，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她头上的丸子。
　　“啊……嗯。”莫雪遥确实喜欢看，而且因为没有买过相关碟片，所以这个初代倒是怎么看都不腻，偶尔发现一集自己从来没看过的，那更是赚到了。
　　“那、那就看这个吧～”虞姝腼腆地轻笑道。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呢。
　　莫雪遥不禁在心中感慨。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但莫雪遥还是本能地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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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找到了钥匙

　　在莫雪遥小时候，她还一直以为奥特曼是真正存在的呢，那时候电视台播出的奥特曼集数并不完整，又或者说孩子们没法完整地看完全集。
　　没有看过最后几集的她，总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称之为不死的巨人。
　　不过当看过最后一集后，就会知道，奥特曼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向往英雄而非向往神的种子，就在那个时候被悄然埋下了。
　　不过李婉言显然对这种特摄片的兴趣不是很大，倒是虞姝还能和她一块儿看得津津有味。
　　暑假的动画片就是过瘾，虽说中间夹杂着广告，但却能一口气放个好几集，当这档节目结束后，莫雪遥才发现外面的天空都已经有些暗了。
　　要知道对于夏天而言，这样的天色差不多是已经七点多甚至八点钟的样子了。
　　很多时候要等到八点，夜幕才会彻底降临。
　　李婉言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厨房，案板上正传来‘哒哒’的切菜声。
　　“啊，差不多时间了，你爸妈该回来了吧？”
　　“嗯。”虞姝看了一眼挂在电视机上的时钟，“那我回去啦？”
　　“去吧去吧。”莫雪遥摆了摆手，“我送你到门口。”
　　事实上也只要送到门口而已。
　　因为虞姝的家就在门对面嘛。
　　等虞姝回到家中后，莫雪遥才关上了房门。
　　但没一会儿，她家的房门就又响了。
　　“怎么了？”还没来得及坐下的莫雪遥又开了门。
　　“我的东西忘记拿了……”
　　“哦哦……”她赶忙将那个装了文具的袋子递给她，“没有忘拿的东西了吧？”
　　“没有啦～”虞姝轻咬着嘴唇笑道。
　　回到家中的虞姝，就又变得垂头丧气了起来。
　　“怎么了，今天在小遥家里玩得不开心吗？”她的父亲一边将衣服脱下挂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问道。
　　“没有呀……就是，我的钥匙掉了。”
　　“钥匙掉了？”父亲反问了一句。
　　母亲则追问道：“掉哪里了？”
　　“我、我也不知道，和小遥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是吗？到底是钥匙掉了还是根本没带出门？”父亲疑惑地问道。
　　“诶？诶……”这下子，虞姝也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疑惑，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抽屉中翻找出了自己的钥匙，“诶诶！”
　　“果然在吧？”父亲偷笑道。
　　“真的在家里诶……”
　　所以，她的钥匙当然是没法在外面找到了，因为根本就没带出门啊！
　　“我给你一把备用钥匙，你到时候给小遥放着，这样万一你真的丢了钥匙或者又忘记带钥匙了，就可以找她去拿。”
　　“嗯……就像以前一样。”
　　“哈哈——你还记得啊？”父亲忍不住大笑，“怎么总是这么傻乎乎的呢？是不是读书把人读傻了呀？你别管你妈，爸也没要你非得很好的成绩，不用压力那么大的，随便考个全班前十五名就行了。”
　　“才全班前十五，那也太不上进了吧？全班前五是最起码的，就这，在全年级里都得往后面排呢！”虞姝的母亲不满地反驳道。
　　“别管她别管她，你按照她那么读，那就是当工具用了，以后在生活方面会越来越傻的。”
　　“傻乎乎的还不是没用心吗，但凡用心一点也不会这样，就是粗心。”
　　“哎呀，你干嘛呢，老是数落女儿。”父亲将母亲推回了房间里，“去去去，自个儿看电视去，我去做饭。”
　　虞姝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傻傻地笑了笑，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她赤足踮着脚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红楼梦》来，这是上次借给莫雪遥看的，然而她没怎么看就又还了回来，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
　　她将这本厚厚的书放在自己脸庞摩挲了一下，而后轻轻闭上了双眼，不知道在感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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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的食材并不多，所以晚餐就是李婉言自己揉的面团，而后用雪菜作为配菜下的手工面条。
　　面条的长度和宽度几乎都差不多，显得相当严谨。
　　“不行啊，这面条。”但莫雪遥却如此说道。
　　“为什么。”李婉言侧目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没有灵魂！手工面条就应该大小不一嘛！明明是手工的却做得那么规则，就像是机器压成的一样了啊！”
　　李婉言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吃面。”
　　“干嘛打我呀——”莫雪遥捂着额头嘟哝道，“本来就是嘛，手工面就是要不规则的嘛！要是这么规则的拿出去卖，人家还以为你是用机器做的面替代手工面来忽悠人的呢。”
　　“大小均匀，熟的时间就会一样，不会出现有的熟透了而有的还没熟的情况。”李婉言认真地解释道。
　　“咳，我知道我知道，我就随便说一下而已嘛，等等，不准拿筷子敲头！”
　　习惯了别墅里的浴缸后，回到家，在这拥挤狭窄的厕所里，感觉浑身都不对劲。
　　就好像施展不开来一样。
　　然而以前明明一直都是这么洗的。
　　而且也会觉得这皮水管好脏，有些部分都发霉了。
　　“好歹弄个沐浴喷头啊……”莫雪遥嘀咕着，站在那面破碎的镜子前沐浴着清水。
　　她捏住了皮水管的出水口，只留下几个缝隙，这样可以让水流更快，也冲得更远一点。
　　顺便模拟一下花洒的感觉。
　　有许多裂缝的镜子前，莫雪遥却仍旧能清晰地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
　　上翘的隆起，就像是竹笋一样。
　　虽然不大，但绝对不能说是没有了。
　　如果不穿内.衣的话，还是会有些明显的。
　　腿好像细了一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但皮肤绝对变得更细腻更娇嫩了，她眯着眼睛在灯光下照了照，感觉甚至有些透明。
　　这破破烂烂的卫生间实在是让人没有太多自我欣赏的心情，所以只是看了几眼，她就将身上的泡沫冲洗掉，浴巾忘了拿，她干脆就没裹，直接跣足跑进了房间里。
　　至于中途会被李婉言看见？
　　都在一起住那么久了，早就没有刚开始那种害羞和顾虑啦！
　　反正很快就穿好睡衣了，也不会暴露太久。
　　并且其实莫雪遥一直都没有在自家盥洗室里穿好衣服或者裹好浴巾再出来的习惯。
　　初中的时候，哪怕父母在家，洗完澡也是赤条条地就走出来了。
　　主要是家里的浴室太小，把要换的衣物带进去，一不小心就会被弄湿，即使没弄湿，也会感觉像是受潮了一样，刚穿在身上的那半个小时会觉得十分难受。
　　父母回来的时间总是很迟的。
　　毕竟水果店不可能那么早关门。
　　十一点钟关门的话，整理一下再算上回来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十二点了。
　　“这么快就回来啦？”回到家，母亲自然察觉到了二人回来的痕迹，推开小房间的门，笑着问道。
　　“嗯。”小房间里的灯还没关，莫雪遥正在翻看着小说，而李婉言则在一旁练着电子琴。
　　“哟，回来了啊？”父亲也过来凑了个热闹，“怎么样，玩得开不开心？”
　　似乎全天下的父母，在自己孩子旅游回来后，都是这么问的。
　　看似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但其实都是对自己孩子的关心，也是拉近关系的一种方式。
　　“当然开心了啊，要是我们家有那么大的别墅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别墅有多大，但别想了，我们家连别墅都买不起呢。”父亲大笑道。
　　“做人要有梦想，万一以后就买得起了呢？”母亲瞪了他一眼，“能不能有点上进心啊？这房子那么小，我也想住个大房子啊。”
　　“有房子住就不错了好吧。”
　　“你们俩要拌嘴麻烦到客厅里去。”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能不能别在我房间里吵？”
　　“哎，你看，女儿出去十天，就不喜欢老爹了。”
　　“我就没喜欢过你好吧！”
　　这一家人，就总是这样热热闹闹的。
　　李婉言在一旁看着，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笑意。
　　“婉言呢，玩得怎么样？”母亲当然也没有冷落了她。
　　“挺好的。”
　　眼见母亲又要问一大堆啰嗦的问题，父亲就赶紧将她推到了门外：“好了好了，让她们早点睡吧，旅途劳顿，要多休息休息。”
　　“也是，你们俩不要因为放假就很迟睡觉啊，快点睡觉，不然都到明天了！”
　　“已经是‘明天’了。”莫雪遥指了指床头上的闹钟。
　　“哎，我也得赶紧睡觉，明天不用进货吧？我可以偷懒迟点起床。”父亲摸着下巴说道。
　　做水果店的生意还是辛苦的，父亲晚上一般只能睡个四五个小时，只能在白天时，利用中午时间再睡个两个小时。
　　但这终究是和一口气睡六七个小时完全不同的。
　　自己做生意赚钱，也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遥遥，睡了吗。”李婉言看着莫雪遥父母将门关上，将自己的手伸到了电灯的拉绳处，轻声问道。
　　“啊……睡吧。”莫雪遥点了点头，后者则轻轻一拉白绳，‘咔哒’一声之后，小房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几秒钟，莫雪遥就沉沉睡去，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起来。
　　无论如何，果然还是在让人感到安心的家中，在这熟悉的床上更容易入睡呢。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大概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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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陈程的父亲

　　七月十六日，星期天。
　　对于陈程而言，暑假才刚开始。
　　早上时他已经将庄莲怜送去了杂货店上班，而自己回家后又补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是快十点了。
　　厨房里有庄莲怜留下的早餐，这会儿虽然不算早餐了，但凑合一下还是可以填填肚子的——勉强就当它是早餐午餐一起解决了吧。
　　毕竟是夏天，放在高压锅里的粥还是温热的，但水已经不多，有些凝固了，看起来黏黏的，就像加了胶水一般。
　　荷包蛋已经冷了，不过他并不介意，冷着吃也行，反正以前庄莲怜不在的时候，他早上甚至还没吃得那么丰盛呢。
　　其余的还有各色小菜，都是昨天晚上做的，这些菜冷了也很好吃，比如炒花菜又或者酸辣土豆丝什么的。
　　门口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在距离他家门口不远的位置又停了下来，应该是隔壁的人回家了吧。
　　这并不是一个特别高档的小区，没有电梯，所以经常会有人穿过走廊。
　　通过隔音不太好的大门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实在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陈程开了电视，让房间里变得更热闹一些，至于播放的是什么，他倒是并不在意，因为他所需要的也只有声音而已。
　　如果播放的是那种喧闹的情景剧就更好，因为更贴合现实，仿佛自己的屋子里真的有那么多人热热闹闹地生活着一样。
　　就在这喧闹之中，他洗了碗，打算去门外抽支烟——庄莲怜不喜欢他抽烟，所以他要抽烟的话都得到外面去，否则会把屋子里弄得都是烟味的。
　　他将一支阳光利群叼在嘴里，偏着脑袋走了出去，右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把玩着那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
　　陈程拉开了房门，猛然就看见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口。
　　对方的身高没有他那么高，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好，又或者是因为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他的脊背，总之，看起来他比陈程矮了一头。
　　这个人陈程认得，因为他每年都会来一两次。
　　他的住所并不是什么秘密，自己的父母肯定知晓。
　　“今年的例行检查？”陈程带着轻佻而不屑的笑，故意问道。
　　他当然知道，站在门前的是自己父亲。
　　他可能也猜到了，刚才的脚步声就是他的。
　　只是或许是犹豫，或许是不安，他始终没有敲响房门。
　　这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只是在细微之处能看出有些老旧，黑中夹杂着白的头发像是杂草一样凌乱，他微微皱起眉头：“你又抽烟了？”
　　“你管得着吗？你自己不也抽？”陈程的语气很差，他还故意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
　　“不要浪费钱。”
　　“反正你是当大老板的，有的是钱，这点钱算什么，对吧？”
　　陈程的父亲，也就是老陈，他苦笑了一下，笑容显得有些卑微。
　　“上次的钱收到了吗？”
　　“这次还有么？”
　　“当然，上次是你妈给的，这次是我给的，不一样的。”站在陈程面前的男人，就好像不愿意输给另一个女人似的。
　　但双方又为了避免不断的增加生活费，所以达成了一种默契——以至于每个月给的生活费都是一样的。
　　“咳。”老陈将一个干净的信封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了他，“最近怎么样？”
　　明明是一对父子，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推销员在尴尬而努力地套着近乎。
　　——而作为‘主人’的陈程则保留着随时关门的权利。
　　“还好。”陈程的回答带着几分抗拒。
　　老陈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打理得干干净净，似乎连从房间里飘出来的烟味都少了许多。
　　他刚感到欣慰，就又想起了另一种可能，便开口问道：“找女朋友了？”
　　“干嘛？”陈程拒绝着正面回答。
　　“没事……有女朋友的话……要对她好点，特别是同居了……要负责……”
　　“你还有资格和我说这个？”陈程冷笑了一下，“你自己不都离婚了吗？”
　　老陈顿时被噎住了，就像是吞下了一枚苦果一样，有苦却说不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挤出一个笑容：“我能进去看看么？”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陈程很抗拒。
　　“哦……”老陈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套在西装里的身躯愈发伛偻了，“好好过日子，好好学习，以后才有出息。”
　　陈程没回答，只是单纯的扯了下嘴角。
　　老陈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朝楼下走去。
　　陈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好像老了很多。
　　一直站在门内的他终于迈出去了半步：“喂！”
　　“嗯？”老陈有些惊喜地扭过头，但却极力克制着。
　　“……”陈程看着他，许多话却说不出口，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道，“你呢……你怎么样。”
　　“呵呵，一切都很好。”
　　“哦。”陈程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回到屋内，关上了房门。
　　就像是把二人的世界隔绝开来一样。
　　老陈惨笑了一下，一步一步地往楼下走去，双足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并没有直接回到水果店，现在他是请了小半天假出来的，现在其实还在上班时间。
　　这身西装打算去刚才临时包的俩小时十元的小旅店里换了，穿上工作服再去上班。
　　他每天很早就出去，很晚才回去，有时候水果店都关门了，他才回到水果店，所以莫雪遥的父亲莫文利也直接将一道卷闸门的钥匙交给了他，好让他来去自由。
　　时间已经磨平了太多的棱角。
　　这位曾经的富家子弟，如今也和一个普通人一样，没了曾经的心气。
　　回到房间里的陈程将信封直接丢在了桌上，而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他使劲揉着头发，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孤独。
　　忽然就想去找庄莲怜。
　　一直到电视机里的情景剧播了好几遍广告，他才终于站了起来，决定去杂货店。
　　反正这个暑假他无聊的时候都是去杂货店帮忙的，虽说不是正式的工作，但陪着庄莲怜一起上班，她也是很开心的。
　　很显然，俩人都是害怕寂寞的。
　　陈程收拾干净自己，再一次出了门。
　　炫目的阳光下，他骑着电动车抵达了杂货店旁边，将电动车顺手停在了门边。
　　“金奶奶呢？”走进杂货店里，陈程就这般问道。
　　“她今天去上老年大学了。”
　　“哦——生活还挺丰富。”陈程笑了一声，坐到了庄莲怜的身旁，在这里已经常备着两把椅子了。
　　椅子并在一起，二人坐着的时候，也可以并在一起。
　　他们俩的感情就像是夏天的温度一般炙热。
　　“今天怎么了？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哦？”庄莲怜轻笑着问道。
　　一旁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带来这并不算多的清凉。
　　“没什么……”
　　“嗯？”
　　“只是我爸过来了而已——带了钱。”
　　“你和他吵架啦？”
　　“没有。”陈程否认道，“只是没聊几句而已。”
　　“肯定是你的态度太差了吧。”庄莲怜很清楚他的性格，“对你爸摆着一张臭脸了吧？”
　　“……没有吧。”
　　“你都心虚了呢。”
　　陈程讪笑了一下，拿起庄莲怜喝过的冰酸奶也啜吸了起来，一口气将剩下半盒都喝完了。
　　“呀！那是我要喝的，你怎么一口气喝完了呀！”
　　“再拿一瓶呗。”
　　“要钱的呀，不能总是拿来喝的。”
　　“那我付钱，来，我请你喝十盒。”
　　“浪费钱。”庄莲怜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抱住了他的胳膊，“你呀你呀，真是的呢。”
　　“哎哟，看来我来得不巧了。”这时，门外传出了金奶奶的声音，然后就见她一脸慈祥地笑着走了进来。
　　“诶，金奶奶……”
　　“呃，奶奶好。”陈程也客客气气地说道，不是说他这个人很有礼貌，只是毕竟这是自己女朋友工作的地方，不对老板好一点，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欺负他女朋友了——虽然他这种想法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换作别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要说陈程没有情商，那是绝无可能的，只是在很多时候，他更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罢了。
　　该懂的，他比谁都懂。
　　“上午的课上完了，下午休息。”金奶奶乐呵呵地说道，穿着这一身衣服还挺时髦，就像是八十年代的美国贵妇。
　　“老年大学都学些什么？”庄莲怜好奇地问道。
　　“也没学太多，就是学一些调理身体的知识，还有就是怎么保持健康的心态，以及做些小手工什么的。”
　　“这样呀。”
　　“既然陈程你在，那你就和怜怜待一会儿吧，我过来逛一圈就回去睡午觉咯。”
　　“金奶奶，上午送货的人来过了，这个是发票，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钱我已经给了，都记在账上了。”
　　“嗯，好。”金奶奶并未拒绝，走过来看了几眼，就将它们放下了，“行的，没问题，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啦，都想让你以后继承我这家杂货店了呢。”
　　“诶？”
　　“不过年轻人，肯定不愿意待在这种无聊地方养老的吧？什么时候想去做别的了，随时可以和我说，不用担心的。”
　　“唔……暂时还是喜欢在这里工作。”
　　“那就好。”金奶奶笑得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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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秘密基地（上）

　　2000.7.16.
　　莫雪遥家里响起了花银银打来的电话。
　　主要是自从她知道了莫雪遥家中的座机号码后，就经常打电话过来，用的也是座机，号码很短，很好记，次数多了，就能一眼认出来了。
　　“喂？干嘛呀？才一天没见面吧？”莫雪遥这次选择了先发制人。
　　“小遥遥～！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就在学校旁边，后面那座山上。”
　　“啊？半山？”
　　“不是不是，是隔壁的虎山。”
　　“哦……然后呢？”
　　“山顶上有一座小木屋，已经没人用了，我觉得可以做成我们的秘密基地呀？”
　　“不是吧，爬到山顶就为了见一个小木屋？那山好像比半山还高吧？”
　　“正好锻炼身体嘛！来不来？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太突然了吧……”
　　“来嘛来嘛～”花银银撒娇似的说道。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看了一眼李婉言：“银银喊我们去爬山，去吗？”
　　不得不说，她的总结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去吧，锻炼身体。”李婉言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挺感兴趣的样子。
　　然而莫雪遥今天可是想睡一整天的来着。
　　无奈下只得答应下来，然后好好洗漱一番，换上了适合爬山的休闲装。
　　也就是短袖上衣和轻薄的长裤。
　　裤子之所以要长点，就是怕在爬山的时候受伤了，最起码也能减少点蚊虫叮咬。
　　李婉言也穿了休闲装，不过这貌似看起来是她的初中校服。
　　嗯……反正都能用，也没那么讲究。
　　就在二人准备出发的时候，花银银又打了电话过来。
　　“我们在那里过夜吧？”
　　“哈？你想被蚊子咬死吗？我可不想。”
　　“放心放心，我可是有很多装备的！”花银银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呃……算是野外探险吗？”
　　“差不多吧～！”
　　电话开的是免提，既然李婉言没意见，那么莫雪遥就也没太大意见。
　　不过相比爬山，倒是这个夜晚在野外过夜更为吸引她。
　　男人嘛，总是喜欢冒险的，而神秘的山中夜晚，显然是相当刺激的……
　　虽说现在她是女孩子，可在很多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在用男孩子的思维去思考。
　　“所以要过夜的话，应该带点什么？”
　　“水杯、毯子、可能会用到的换洗衣物。”李婉言显然没说完，因为她直接转身收拾去了。
　　真难以置信，她竟然也会对这种事儿感兴趣。
　　莫雪遥也想着要带的东西，把自己的书包腾空，然后往里面塞了些可能会用得上的。
　　反正只是一晚上，也不用特别讲究。
　　不然背着沉重书包上山就够让人感到头疼的了。
　　出门之前，她也没忘了打个电话给水果店的老爹。
　　“喂？老爸？”
　　“干嘛啊？”电话那头的父亲好像还有点不耐烦。
　　“啧，今天去同学家玩，要过夜，晚上不回来了。”
　　“干嘛去啊？男的女的啊？多远啊？”
　　“没多远，女的。”
　　“哦……女的，呃。”父亲忽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去女孩子家过夜貌似都没问题，他哂笑了一下，“好，路上注意安全。”
　　“好～！”
　　莫雪遥挂了电话，很庆幸是父亲接的。
　　要是母亲，虽然可能会同意，但是肯定要啰嗦一大堆话才能了事儿。
　　为了节省体力，二人是坐公交车抵达的学校，花银银已经在校门口东张西望地等着了。
　　再仔细一看，这家伙的装备貌似还真的挺齐全。
　　书包装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都带了些什么。
　　但卷起来绑在书包上方的应该是睡袋，看起来就很专业的水壶装在侧边，还有一把小刀挂在书包上。
　　她的手里还捏着一根登山杖——唯一的问题就是穿着太过有违和感了。
　　要爬山，她竟然穿着短裙……虽说是运动款的，但看起来应该是跑步用的，而不是爬山用的吧？
　　莫雪遥已经预见到这家伙待会儿会被蚊子叮得满腿包了。
　　“包里装了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指南针、野外柴炉……之类的各种组合生存用品！”
　　“哪来的啊？”
　　“我爸买的，一年都没用过，我就偷偷拿出来用了。”
　　“噫——”莫雪遥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怕你爸揍你啊？”
　　“切，他才不敢呢～”花银银扬起小脸，“走啦，我们出发！”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
　　“因为昨天下车又去爬山了呗。”
　　“你还真是精力旺盛啊……”莫雪遥已经无话可说了。
　　“走吧。”李婉言下达了出发的指令。
　　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她都像是其他人的领导一样。
　　花银银便在前面带路，莫雪遥和李婉言跟在后头。
　　“有多远？”莫雪遥问。
　　“走路到山脚下大概要二十分钟吧。”
　　“好远。”莫雪遥皱起了眉头，感觉在上山之前，她就要被消耗掉大量体力了。
　　“那里有一座湖，不过不是很大。”花银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递给了莫雪遥，“要吗？提前补充一下体力？”
　　“饿了再说吧……”
　　平缓的道路其实也不会耗费太多体力，二十多分钟后，三人就来到了山脚下的湖泊前。
　　湖水很是清澈，这附近只有一家看起来有些冷清的工厂，以及一条通往山脚下的石子小路。
　　这里其实距离莫雪遥家的水果店并不远——如果只算直线距离的话。
　　就是水果店后方的小巷往里走，最里面有一家技校，翻过技校的院墙，就能来到这里了。
　　但就像恰好处在了城市边缘一样，这个地方像是废弃了似的冷清。
　　通往山顶的路并不算很好走。
　　但好歹还是有一条盘上去的台阶小路。
　　总比去踩泥土路要好多了。
　　台阶路上虽然长满了青苔，但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滑倒，最起码不会被草里的蛇吓一跳。
　　“这里以前是干嘛的？”莫雪遥看向‘导游’花银银。
　　“不清楚，但我在半山腰看到过一个‘革命根据地’。”
　　“唔，以前可能是军事基地？”
　　“大概吧，不过已经被废弃了，去那里只有小路，走过去后有一道很高的院墙——院墙后面的地面应该还算平坦，不过我看不太清楚。”
　　爬山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好久没锻炼的莫雪遥而言。
　　不过男人的尊严让她咬着牙继续前进，没有叫过一声累。
　　李婉言的神色还算轻松，而且在这一点上，她的想法是和莫雪遥一致的。
　　至于花银银嘛……她就像永远不知道累的小孩子一样，上山的脚步看起来要多轻松有多轻松。
　　“还没……到吗？”莫雪遥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问道，她终于是忍不住想要休息了。
　　一旁的李婉言将水杯递了过去，而且还是拧开盖子的那种。
　　后者接过后，‘咕噜咕噜’地倒进嘴里，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
　　“休息吗。”李婉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呼——呼——”莫雪遥喘着粗气点了点头，“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花银银难得的没有嘲讽，而是继续说起了山上的事情：“山顶上有一块比较空旷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座小屋，然后我们现在上去再走一会儿，就能见到那个战时的根据地了。”
　　根据地莫雪遥倒是挺想去看看的。
　　然而这根据地实际上不是在山腰的位置，而是靠近山顶的位置了。
　　当真正看到的时候，莫雪遥忽然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那段岁月的沉重。
　　这根据地建立的位置简直就像是在悬崖旁边，地势非常的陡峭和险峻。
　　难以想象当时是如何整平那块地面的。
　　地方也不小，踩着一旁的树往里看，就能看到还分了好几个院子，容纳个百来号人不成问题。
　　农村包围城市，原来就是这样包围的。
　　以前还觉得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成功了，现在再来看看，像这样隐藏着的根据地如果有许多的话，确实很难被一同围剿。
　　但这里却可以不断的派兵出去骚扰，有优势就扩大优势，没优势就想办法搞出破绽来。
　　“这里为什么封锁了啊，弄成可以参观也不错嘛。”莫雪遥感觉自己的手使不上劲了，就赶忙从树杈上跳了下来。
　　虽然这是一棵从根部就分叉的树，但要想站稳还是得手上用点力气的。
　　“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吧，万一是什么军事禁区，里面还有人的话，进去不就惨了吗？”
　　“不可能的啦，这里面绝对不会有人了。”花银银笃定地说道。
　　“唔……算了，既然没有开放让人参观，那肯定是有理由的。”莫雪遥摇了摇头，“快到了没啊？”
　　“快了快了，继续往上吧～这里有一条近道，可以直接冲上去，小遥遥要试试吗？”
　　“你是说……这个？”
　　“对呀。”
　　莫雪遥看着这差不多有七十度的斜坡，实在没那力气直奔而上了。
　　花银银见其他人没兴趣，便向她俩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飞檐走壁。
　　不得不说，她的耐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花银银一口气冲到了山顶，而莫雪遥和李婉言还要绕着盘山的台阶再走一倍的路。
　　但不管如何，山顶总算是抵达了。
　　莫雪遥松了一口气。
　　此时云彩正好遮挡住了太阳，迎面吹来的山风格外清凉，看着远处的城市，让人瞬间感到豁然开朗，就连疲惫都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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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秘密基地（下）

　　不知道为什么，当爬到山顶的时候，总会想着对远方大喊一声。
　　仿佛这样就能宣泄掉负面情绪了一般。
　　然而就算没有负面情绪，也还是会想这么喊。
　　嗯，就当洗涤心灵了吧？
　　“啊——”莫雪遥对着远处喊了一声，拖着长长的音，不过并没有什么回音。
　　“锵锵锵，秘密基地就在这里啦！我昨天已经打扫过啦，今天正好过来布置一下。”花银银很是兴奋地朝一座背靠着一块岩壁的小木屋跑了过去。
　　这个以前要么是猎人小屋，要么是用来维护山道用的。
　　反正应该是废弃许久了。
　　屋外爬满了藤蔓，一看就知道很能招惹蚊虫。
　　只有两面有窗户，窗户上的铁栏杆已经锈蚀得很厉害了，而且有一面窗户的玻璃也已经碎裂了。
　　旁边的草丛里丢了一大堆碎玻璃，应该就是花银银打扫出来的了。
　　屋子外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大扫帚，在清理灰尘的时候勉强能用。
　　莫雪遥第一个好奇地走进了屋子里，发现屋顶上有不少蜘蛛网，而整个屋子内还是有些凌乱。
　　有一张破烂的小木桌，还有一些破破烂烂的矮柜子和木条箱。
　　在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烧火的炉子，但天知道它还能不能再继续用了。
　　“这里真的能住人吗……”莫雪遥觉得自己宁愿睡在外面，也不想睡在这个垃圾堆里。
　　“当然可以的啦，一起帮忙收拾一下吧？搭建秘密基地什么的，最快乐的就是过程嘛！”
　　“嗯……说的也有道理。”这让莫雪遥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拿几个纸板箱，用胶带黏合起来当秘密基地的事情。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那个过程最为快乐。
　　“那就动手吧！”莫雪遥刚站直身子，就又泄了气，“还是再休息会儿吧？有点累……”
　　“我有带手套哦，免得把手划伤了。”花银银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桌上没什么灰尘，显然昨天清理过。
　　她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三双手套，都是比较普通的劳保手套，就和工地上工人们用的那种手套一样。
　　说是一次性的，但只要没破损的话，多用几次也完全没有问题。
　　“旁边有一口井，还能打水。”花银银指了指小屋旁边那口很小的井。
　　小到大概把莫雪遥丢进去都会卡住的程度吧。
　　“干净吗。”李婉言朝水井走了过去。
　　“没问题！我试过了，里面的水是很清澈的。”花银银打包票道。
　　李婉言走了过去，但下方是漆黑的一片，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取水时，花银银递来了一个水壶。
　　水壶有着一根可以收起来的长线，将它解开后，花银银就将这个大水壶抛了下去，听到里面传来‘啪嗒’的拍水声。
　　长长的绳子被她抓在手中，等着水壶里接了水，再慢慢地收上来。
　　也是，原本的木桶和绳子，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没人使用，肯定早就烂掉了。
　　“看吧，水很清澈哦，很干净，没有异味。”花银银倒了一点在水壶的盖子上，递给了李婉言看。
　　“挺不错的。”李婉言点了点头，“用水沾湿抹布，就可以擦干净很多东西了。”
　　“哼哼，那当然，这次我可是有备而来，也有抹布哟！”
　　不过，除了那个木桌木椅和柴炉之外，其他东西都直接被丢到了小屋后面。
　　接着就是打扫卫生了。
　　木屋的地板自然也是木质的，但是因为山里太潮，已经有不少都烂掉了。
　　莫雪遥就拿那些木条箱上的破木板铺在破损的地方，勉强遮盖掉那些腐烂的痕迹。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办公室，或者说，是瞭望处？
　　但如果是瞭望处，这小屋也太矮了。
　　过于久远的年代让小屋的真实作用已经不可考，但总之，现在这个无人的小屋，又焕发了它的第二春。
　　木桌子和椅子被仔仔细细地擦拭了许多遍，除了破旧之外，看起来已经十分干净了。
　　地面没法完全弄干净，但好在花银银有带来一大堆报纸——事实上她的背包里基本都是报纸，所谓的专业装备并没有占多少空间。
　　报纸被铺在地上，满满当当地铺了好几层，油墨的清香在小屋里弥漫，顿时感觉这里干净了很多。
　　“下次可以再拿几个泡沫垫来。”花银银嘟哝着说道。
　　“干脆把桌子也用报纸包上吧。”莫雪遥提议道，“这样不是更干净点吗，还有墙壁也贴一点，这样就不怕靠上去了。”
　　“好，那就这么干吧～！”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看起来干劲满满。
　　报纸已经不够用了，所以只是贴了一小面墙壁。
　　可不管怎么说，这个小木屋终于达到了能住人的最低标准。
　　花银银也将自己带来的其他装备一股脑地摆了出来。
　　有可以烧柴火的小柴炉——虽然没有摆在屋子角落里的那么大，但最起码这是新的，可以很方便的使用。
　　最关键的是，它可以直接架在那个废旧的柴炉上使用，同时避免了烧到其他东西的风险。
　　除此之外还有一盏营地灯，这个是用电的，但可以手摇发电。
　　其他的就是一些工具，比如柴刀、小刀、瑞士军刀、打火机、蚊香什么的。
　　“食物、食物……”花银银最后直接把书包翻了过来，将里面的罐头倒了出来，“糟了，只有罐头，没有主食……”
　　“我有带米。”这时，李婉言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咦——怎么会带这个的？”莫雪遥一脸惊讶。
　　“总要吃饭的吧。”她说着，将一个铝制饭盒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饭盒的生米。
　　煮熟之后绝对够吃了。
　　而另一个饭盒里则装着几包笋丝咸菜。
　　把它们拿出来后，腾出来的饭盒就可以用来煮饭了。
　　满满一盒生米，肯定起码得分两次煮，这样的话可以一次性用两个饭盒一起煮了。
　　“小遥遥呢，带了什么？”
　　“啊……我……没带什么……”莫雪遥的书包里并没有吃的，只有可能需要替换的贴身衣物以及一把诺拉送给她的硬币刀。
　　所以她的背包是最瘪的，这也是为了能让自己上山时省力点……甚至连水都只带了一瓶。
　　要是这里没有水井，那她接下来恐怕只能喝别人的水了。
　　“唔姆，不管怎么说，这里也够用了，接下来的午餐以及晚餐……”
　　花银银一共带了六个罐头，一餐吃三个，倒是差不多正好。
　　而饭这方面就得节省点了，两个人吃两顿还好，三个人的话，每个人就都得少吃点才行。
　　“不过，没问题，山里面是不会缺少食物的！”
　　“你认得野菜？”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咳，不认得。”
　　“那你说什么啊。”她翻了个白眼，鄙视地看着花银银，“所以还是只能吃这些嘛，而且野菜或者蘑菇最好不去吃，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我可以找找看。”李婉言站了起来，穿上了放在门口位置的凉鞋，“山上肯定有很多能吃的野菜的。”
　　“比如上次的苦菜？不过我们也没有调味料啊……”
　　“这简单，倒点罐头汤汁不就可以当调味料了嘛？”花银银轻松地说道。
　　莫雪遥本能地想反驳，但仔细一想，貌似还真是。
　　在野外生存这方面，她看来是拍马也赶不上这俩人了。
　　一个是有经验，另一个好像是野外生存爱好者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花银银父亲喜欢，所以她才也跟着沾染了点兴趣吧？
　　“对了，刚才的报纸还有剩吗？”花银银问。
　　“就剩下六七张备用的了。”莫雪遥指了指桌子。
　　“一张就够了，用来封住这扇没有玻璃的窗，这样晚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虫子飞进来了。”花银银打了个响指，哼着小曲儿又忙碌了起来。
　　莫雪遥坐在这贴了报纸的木桌上，托着腮帮看向窗外，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油然而生，让她忍不住想要写些什么。
　　她的书包里带着一个记事本和一支水笔，也不是觉得会有什么用，纯粹只是个人习惯罢了。
　　但在这种时候，用来打发时间那是再美妙不过了。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而有了纸和笔，就可以将这份想象写下来了，而记录的这段时间，就会让人感到无比充实。
　　“小遥遥打算写点什么？”贴好报纸了的花银银趴在一旁问道。
　　“我也不知道写什么，就是突然想要写点东西而已。”
　　“噫……？就和我有时候想画画却不知道画什么一样呢。”
　　“唔唔……有了，银银，你有带纸笔吗？”
　　“那当然了，作为一个画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绘画工具的哟！”
　　真是难为她那个登山包了……
　　竟然一口气装下了那么多东西。
　　“要不我们合作吧？我写脚本，你画出画面来？”
　　“好啊。”花银银答应得很爽快。
　　“那我想想画什么，在这山中……一般总是无人的——！”
　　“怎么了，有灵感了？”花银银仿佛看到了莫雪遥语气中的感叹号——就像动漫人物一样，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光之巨人》，怎么样？”
　　“诶——？”
　　“就是奥特曼那样的巨人，不过，不用画得和他们一样，呃嗯……可以纯粹就是由光组成的巨人，不用画细节的那种。”
　　“不画细节的话，要怎么表现出特点呢？”
　　“不同的情况下用不同颜色的光？”
　　“但还是需要加一些细节的吧？比如光斑什么的。”
　　“唔……这个就看你了。”
　　“那小遥遥快点写一段剧情，让我看看～！”
　　“等下等下，别急，马上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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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小型工作室的成立（上）

　　山顶上，阳光没有遮挡的挥洒着。
　　炙热而灿烂的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在木桌上也投下了一束。
　　不过或许是在山里的缘故，虽然身子微微冒汗，但倒也不是很热，完全是可以忍受的范畴。
　　花银银甚至还去摘了几片芭蕉叶过来当扇子用。
　　李婉言摘来了一些苦菜、野番薯藤、叶子卷曲的蕨菜和马兰头。
　　“马兰头竟然都有？”莫雪遥一脸的惊奇，在菜场里她是见过的，不过没有李婉言挖来的这么小。
　　“嗯，山坡上有不少。”
　　“看来只要认识这些野菜，在山里都几乎不可能饿死啊……”
　　“还是会的啦。”因为只有一张椅子，花银银就挤在了莫雪遥旁边，两人一人坐了一半的位置，“不然古人要种田干嘛？”
　　“种田只是因为获取食物来源更方便更稳定吧，而且那是人多才要种田嘛，如果一座山里就几个人，我看不用种田也能过得很好了。”
　　“我去洗菜。”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走出了小木屋。
　　小木屋的房门是铁做的，虽然已经生锈，但大概是整个屋子里最耐用的物件了。
　　李婉言用花银银的水壶舀了水井里的水上来，而后找了几块宽大的芭蕉叶洗干净铺在地上，再将洗好的菜分门别类地放好，最后用芭蕉叶将它们卷起来，就可以存放在桌子上了。
　　她洗菜的速度很慢，也是因为洗得非常仔细，毕竟这是野外，虽然没有农药残留，但也还是会有些虫子存在的。
　　特别是有连根一起吃的菜，就更是必须得清洗干净才行了。
　　菜里有脏兮兮的东西，谁看了都会没有食欲的。
　　而莫雪遥和花银银这边，则开始构思了起来。
　　莫雪遥是在想故事的大致框架，而花银银则是在思考漫画的封面怎么画。
　　封面往往就是最主要的人物，而《光之巨人》最主要的人物肯定是巨人嘛。
　　那么巨人应该是怎么一个形象呢？
　　“哎哎，小遥遥，你打算让巨人长什么样？”
　　“呃唔……不能太模仿奥特曼系列的吧？我觉得就应该是一个完全由光构成的巨人这样子？”
　　“诶？那样的话形象就显得太单调了吧？没有很突出的点。”
　　“难道还是要像奥特曼那样设计吗？”
　　“可以参考一点嘛，我们可以把它设计得更像生物。”
　　“唔，这倒是可以，但画起来难度会很高吧？”
　　“哼哼，这个就放心地交给我啦！我可是自学过肌肉结构的哟！巨人的话，就当做一个放大版的人好了。”
　　“可是貌似依旧逃不开那些诸如面具之类的设计元素？”
　　花银银歪了歪头：“你是觉得脸应该设计成会做表情的样子？”
　　“不行，那样就显得不够庄严肃穆了。”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
　　“诶——？”花银银有些无法领会她的意思了。
　　“嗯……果然还是应该像石膏一样？”
　　“雕塑？”
　　“对对，就是这个。”
　　“大致懂什么意思了，像雕塑一样庄严的脸庞，但应该也还是可以做表情的吧？”
　　“可以……但幅度应该不能大。”
　　“嗯，雕塑的男人一般都是微笑着的，然后身体画出那种生物感。”花银银郑重地点了点头，感觉像是接到了一个巨大的挑战。
　　“要有灯吗？”
　　“等……诶……嗯……眼睛的灯？”莫雪遥反问道。
　　“不是，是胸前的。”
　　“要不就做成心脏的样子？”莫雪遥摸了摸下巴。
　　“心脏可不好看……”
　　“我的意思就是，美化的那种？”
　　“一个爱心？太怪了吧？”
　　莫雪遥犯了愁，思索了半天：“反正不要圆形的。”
　　“三角形？”
　　“啊……也可以。”
　　“那就在左胸画一个三角形的灯……灯的作用是什么呢？”花银银一边开始画轮廓，一边挤着莫雪遥的身子问道。
　　俩人同坐一张椅子，要不是二人都为娇小的女孩子，恐怕还真坐不下呢。
　　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显得十分拥挤。
　　“嗯……就是表示能量不足？”
　　“咦～这还不是奥特曼的设定嘛？”
　　“不对不对，不一样，应该说是体力！嗯，对！就让这个光之巨人用人间体的体力来战斗吧，没有时间限制，但只要体力耗尽就无法再战斗了，而且……变身它战斗，会耗费十分多的体力，走一步就像是跑了一千米一样？”
　　“太夸张了吧？”
　　“就是那么个意思嘛，银银你理解了就好。”
　　“OK，交给我吧～！我已经有大致的思绪了。”
　　“那我就开始写设定吧。”莫雪遥摊开了空白的记事本，在扉页上写下了｢光之巨人｣这四个大字。
　　特意写得更重一点，就像男生时的写字方式一样。
　　然后她又在下面写了作者——莫雪遥以及绘图——花银银。
　　“突然感觉画漫画是一个大工程诶，而且漫画的进度很慢，并且每一张图可能都不够精致。”
　　“那就用插画的方式？只不过数量更多一些？”莫雪遥歪着头问道。
　　“嗯嗯，这个可以，一章一个插画好了，就画一整章最核心的剧情。”
　　“可以。”莫雪遥点了点头，于是就又开始接着写。
　　首先当然是设定奥特曼，啊不，光之巨人的形态。
　　这还是看了新时代奥特曼所带来的灵感。
　　她觉得应该用不同颜色的光来区分不同的形态。
　　至于具体的细节，还没想好，这部分的问题就交给花银银好了。
　　按照她刚才所构思的大致剧情，第一位人间体，或者说有资格变身的人，战斗的时间是最短的。
　　“最短的……昙花一现？不行……太文雅了……昙花不行……”莫雪遥陷入了思考之中，“嗯……姆唔……”
　　“想什么呢？”花银银又挤了挤莫雪遥。
　　“别挤，好热……”
　　“没办法啦，谁让这只有一张椅子呢？”
　　“啧……嗯，银银，你觉得有什么东西可以形容短暂呢？”
　　“一瞬？”
　　“不是让你找近义词啦，是东西，物体！”
　　“流星？”花银银歪了歪脑袋。
　　“对对，第一个有资格能够变身的人，呃……就叫适格者好了，他的光就叫做流星之光！”莫雪遥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接着，她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第一个形态叫流星，第二个就叫月光，第三个就叫……太阳光？不对不对……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说，拯救人类的奇迹，对了，奇迹之光！”
　　一时间，除了莫雪遥的自言自语外，小屋里就只剩下了水笔在纸上写字的声音，以及窗外树上的蝉鸣。
　　莫雪遥接着设定了剩下的几种形态，但只是设定了前三个形态的具体细节而已。
　　第一个形态的线条应该是最少的，最为简洁，而且燃烧的光也应该更加炫目和刺眼一点。
　　也就是说，第一个形态应该最像一个由光构成的巨人。
　　之后的其他几个形态才应该会有生物感的表现。
　　“话说，如果那样的巨人和怪兽真的出现在城里了，政府到底会怎么办？”
　　“嗯……明明是小遥遥看得比较多吧？”
　　“但我不想设定那种防卫队什么的啊。”
　　“一般来说会让军队来攻击怪兽吧，如果频繁出现怪兽，可能还会成立一个专打怪兽的军团？”花银银一边画着一边嘟哝道。
　　“我觉得应该是成立一个专门的作战指挥部，然后有少量的精锐部队，但大规模攻击应该还是要依靠陆军或者海军什么的。”
　　“嗯……应该是这样。”花银银也不太确定。
　　不过莫雪遥对军事方面还是了解一些的，她之所以要问一下花银银的想法，只是发散一下思维而已。
　　“第一次战斗如果是在郊区，比如这样的山里，会被发现吗？”她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这次花银银没有回答她。
　　所有的设定就是在不断的向自己提问中确定下来的。
　　莫雪遥觉得第一次在山里应该不会被发现，第二次在城里肯定会被发现，并且引起轰动。
　　怪兽袭击过的城市可能会有很多人逃离，但应该也还是会有许多人继续留在这里。
　　怪兽也不应该只是攻击一座城市，甚至不应该只攻击一个国家。
　　除非有吸引它们的地方。
　　那么就要围绕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来继续设定。
　　剧情也应该由此而展开。
　　还有就是，怪兽是从哪里来的呢？
　　第一头是从哪里来的，第二头、第三头呢？
　　莫雪遥一会儿咬着笔盖思索，一会儿奋笔疾书。
　　不多时，本子上就已经写下了好几页的设定。
　　看起来满满当当的，但她却依旧觉得有很多东西没设定完。
　　但那些，恐怕就得一边写一边想了，不去写的话，八成是想不到那么多的。
　　困难总是在实践的过程中才会出现嘛！
　　“银银，你觉得设定怪兽都是来自宇宙好呢，还是设定怪兽是被某种特殊的光波或者细胞、病毒转变的呢？”
　　“第一个的话，为什么怪兽非得往地球跑啊？我觉得第二个更合理吧？”花银银似乎快把光之巨人的设定图画好了，“或者也可以设定成地球上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唔姆唔姆……比如说能够进化的材料？”莫雪遥摸着下巴，“设定一种新的能源材料，比如阿尔贝塔法矿石？”
　　“奇怪的名字。”
　　“就是随便组合一下而已啦。”
　　“好啦，我画好了，设定图！小遥遥快看看感觉如何？”
　　“嗯，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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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小型工作室的成立（下）

　　“嗯，不错，线条很简洁，挺好看的，很有力量感。”莫雪遥点了点头，对于绘画只不过是初中生水平的她而言，花银银的这个人设图已经很好看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专业。
　　“那么，接下来画一个场景试试？”
　　“可以，等等，让我写一章，然后你看过之后再想象一下画面？”
　　“行呀，那我睡会儿。”此时正是中午，花银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着木墙眯起了眼睛。
　　得益于大量的作业训练，即使一口气写很多字，莫雪遥也不会手酸，但一个多小时后，还是有些疲惫了。
　　她甩了甩产生略微酸涩感的手，然后将笔盖合上，长出了一口气。
　　“写好了。”李婉言用平淡的语气问道。
　　“嗯，写好一章了……”莫雪遥揉了揉脑袋，发现外头的太阳依旧高挂在空中。
　　现在还是中午。
　　只不过从十点半到了十一点半而已。
　　“饿了没。”
　　“啊……婉言你一说，我就感觉好饿了。”莫雪遥摸了摸肚子，看向那边还在睡觉的花银银，“那做午餐吧？做好再喊她。”
　　毕竟这是自己的‘御用画师’，莫雪遥对她的态度也在不觉间好了起来。
　　能将文字中的幻想变成真正的画面，还是要靠花银银才能做到呢。
　　“好。”
　　李婉言显然早已准备好了食材，这会儿将小木柴放进了小柴火炉里，没一会儿里面就开始窜出了火苗。
　　“咦，不做饭吗？”
　　“饭已经煮好了。”李婉言回答道。
　　莫雪遥嗅了嗅，果然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淡淡饭香。
　　“但是饭装在哪里啊？”
　　因为只有两个饭盒，一个要装生米，另一个装饭，可李婉言手中拿的饭盒分明是空的。
　　总不可能一口气把一饭盒的米都煮了吧？
　　“这里。”而李婉言则淡淡地指了指自己身旁三个包得像是粽子的玩意儿，用的是宽大的芭蕉叶，把米饭分成三份装在了这里面。
　　这个巧妙的办法将饭盒腾了出来，无论是用来热罐头还是做野菜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罐头本身是可以直接加热的，无需担心，李婉言只是用了罐头里的一点汁水来做野菜汤而已。
　　每一种野菜都放了一点，似乎是为了口感更加丰富。
　　这些野菜都被她用小刀切得十分细碎，或许就是好让它们更方便的装进饭盒里吧。
　　饭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做成汤给三个人喝，还是稍微有些勉强的。
　　“那么……待会儿怎么喝汤啊？”莫雪遥再一次发问。
　　这次，李婉言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些小小的得意，她拿出了三个大小不太一样的木勺，放在了芭蕉叶上。
　　“哇哇，这是什么啊？”
　　“我用一些合适的树枝做的，就是在里面挖了个坑，然后洗干净而已。”
　　说得轻松，可显然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不过她找的也是一些本就松软的树枝，柄上的树皮都没有削去，看起来十分新鲜。
　　说是木勺，其实远远没有那么标准，就是一根前头稍微粗一点的地方挖了个坑的棍子而已。
　　但好歹能够舀起汤来。
　　所以姑且就称之为木勺吧。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三个‘木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罐头里的汤汁都是浓汤，即使只加了一点，也让这混杂了各种野菜的野菜汤变得极为香浓。
　　花银银小巧的琼鼻嗡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同时平坦的小腹中还传出了仿佛怪兽吼叫的声响：“咕噜噜……”
　　“咦？谁肚子叫得那么响？”花银银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问道，“噗哈哈，不会吧，真的有那么饿吗？”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是你自己叫的好不好。”
　　“诶？是我叫的吗？”花银银一脸不相信地盯着莫雪遥，“小遥遥也学会嫁祸别人了呀～这样可不行哟，嘿嘿嘿……咕噜噜——”
　　花银银的肚子适时地再叫了一声。
　　这下，她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向别处：“啊，在煮什么？好香！”
　　“混合野菜汤。”李婉言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莫雪遥也识趣地没有再纠结谁的肚子叫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没想到花银银也会有尴尬的时候啊？
　　随着汤水开始沸腾，火却还在燃烧着。
　　毕竟这是一座小木屋，在没有必要的时候火还是不要让它继续烧着比较好。
　　于是李婉言就将水壶里的水倒在了火炉里，熄灭了柴火。
　　“嘶——”这是水被浇在火上时所发出的声音。
　　“饭在哪儿呢？”花银银此时也发出了和刚才莫雪遥一模一样的疑问。
　　“这儿呢。”莫雪遥将裹成粽子似的‘饭团’递给了花银银。
　　“喔，和粽子一样！”
　　“我觉得更像饭团吧。”莫雪遥小心翼翼地拆开芭蕉叶，犹豫了一下，决定用手抓，她打趣着说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个印度人。”
　　“印度手抓饭！”花银银高兴地大喊着，目光落在了‘勺子’上，“这是勺子吧？”
　　“嗯。”李婉言看了她一眼，投去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很有眼光’。
　　用罐头汤汁作为调料的菜汤，味道稍微有点怪怪的，但还是挺好喝的，而且那些野菜也可以很好的填饱肚子。
　　李婉言十分节省，罐头只开了两罐，很有未雨绸缪的意思。
　　——这样子就可以吃三餐了。
　　花银银带来的所有罐头都是肉罐头，所以即使不够吃，也足够补充能量了。
　　这种高油高盐的食物，对于现代人而言其实是不能多吃的。
　　两个罐头一个是普通的蘑菇午餐肉，另一个则是鱼丸罐头。
　　鱼丸罐头还是麻辣的，这味道莫雪遥很喜欢，忍不住多吃了几个，因为没有足够多的餐具，所以还是得用手。
　　李婉言看向了莫雪遥，虽然没说话，但后者却很有默契地说道：“很好吃！”
　　“嗯。”李婉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
　　“噫——不行，小遥遥也要对我笑一下！”
　　“喂干嘛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花银银。
　　“不公平——！”花银银大嚷道。
　　“对你根本笑不出来啦！”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银银去洗饭盒！”
　　“不行不行，我还得画画呢，对了，小遥遥你写的东西呢？”
　　“在桌上——等等，你先洗手再看！”
　　“那当然啦——”然而事实上是花银银刚才差点都要坐下来了。
　　午餐结束之后，阳光也更加猛烈了。
　　这样的光芒下，总让人充满困意，很想睡觉。
　　莫雪遥躺在了刚才花银银躺着的位置，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婉言安静地走到花银银身旁，看着她阅读完好几遍《光之巨人》第一章后，再在白纸上开始作画。
　　彩色铅笔很容易断，李婉言就在旁边用小刀给她削铅笔。
　　之所以不用卷笔刀，那是因为花银银用的是简易的小卷笔刀，很容易把笔芯卷断了。
　　远远没有李婉言手削出来的铅笔更好用。
　　“班长的技术不错嘛。”花银银拿着削好的铅笔端详了一会儿，就直接开始作画了。
　　是的，没有勾线，直接就开始涂色。
　　不过其实她用的这种彩色铅笔还是可以用特殊橡皮擦去的，所以虽然乍一看很莽撞，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彩色铅笔只是画出了一个又一个大致的色块。
　　之后就是用油画棒一层一层地往上抹。
　　有点像是画油画，但显然没有那么复杂。
　　因为最多也就是三四层而已。
　　但是用这种画法画出来的光之巨人，却格外的有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发光的效果也很到位。
　　即使整个画面看起来略显模糊，却也有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这是莫雪遥第一章里的一个画面。
　　第一任适格者在获得了力量后紧急变身对抗如同陨石般砸在山脉中的怪兽。
　　这是一个无人场景。
　　附近全部都是山，属于很偏僻的地方，甚至连村庄都没有。
　　漆黑的夜幕中，大雨如注。
　　这个全身被淡黄色光芒包裹的巨人屹立在雨中，正在向前迈步，如同一座永不沦陷的移动堡垒。
　　花银银还特意画出了那种光芒在移动时的视觉残留效果，那一道道小尾巴，看起来像是流星的尾焰。
　　即使身上裹着光芒，可依旧能清晰地看见双眼的光——这里用了和奥特曼差不多的简化处理。
　　因为是第一章的内容，光之巨人还没有展现它真正的模样，所以更多的还是着重刻画神秘感。
　　像是心脏一样的能量灯在左胸的位置，并非一个简单的三角形，而是有着稍许简约线条作为装饰的三角形。
　　三角形中间的部分画得像是宝石一样，再加上要配合‘心脏’这个概念，所以上的是血一般的红色。
　　当体力不足的时候，就会闪烁，颜色也会变得更淡一点。
　　不过那都是设定上的事情了。
　　花银银此时要画的，就是刚出场的巨人。
　　他的名字就如同他的出场方式一般——流星。
　　而在巨人的对面，则是一头巨大的怪兽，像是恐龙一样，但更为狰狞怪异。
　　这里就是花银银的自由发挥了。
　　所以她给它画了七八只尾巴，五六条腿，头颅则被安在了胸口。
　　原本是脑袋的部分则用八只爪子来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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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番外·光之巨人｣流星

　　漆黑的深夜。
　　只有如墨般的雨水倾泻。
　　一位中年男人仰望着天空，他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躯，在山中独行。
　　他的一只手像是抓着一只大型野兽，但当雷光划破夜空时，就能清晰地看到恐怖的一幕。
　　这个男人那粗壮有力的手臂拖着一个成年男人的尸体，大雨中，拖行留下的血迹很快就被冲刷干净，仿佛没有尸体被从这拖过一般。
　　男人的双目有些无神，他看起来并不疯狂也不恐惧，只有许多的茫然和无助。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想杀人，只是有时候不得不那么做而已。
　　并且当人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在那一瞬间，他只想杀了他。
　　他知道即使自己将这具尸体偷偷埋下，也逃不了多久。
　　对方可是有名的大户，失踪几天，家人必然会报案，一个村里有多少个人？
　　找到他身上来，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即使他此时极度茫然，却也还是这么做了。
　　他想将这具尸体埋在深山中的一棵大树下，运气好的话，他还可以隐藏很久而不被发现。
　　正在此时，下着雨的天空像是忽然升起了太阳一样，刚低下头的他又抬起头来，恍惚地看向夜空。
　　只见一颗蓝色的火球从天而降，后面一颗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火球也拖着长长的尾焰紧随其后。
　　如同两轮在夜空里升起的太阳，炫目的光芒刺得男人的双眼禁不住流出泪水来。
　　就算是再没文化的社会底层，他也知道那两颗球体叫做流星。
　　而且流星越来越近了，死亡的恐惧近在眼前，他却有了一种将要解脱的感觉。
　　在他的眼中，蓝色的流星越来越大，就像是一座体育场一般，他根本无处可躲。
　　他已经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炙热，下一秒他似乎就会被蒸发干净。
　　然而蓝色流星下落的角度产生了些许偏斜，重重地砸在了对面的山体上，一时间就如同泥石流了一般，山上的树木和泥土都混着雨水倾倒而下。
　　蓝色的火焰逐渐熄灭，但那团淡黄色的，或者说是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球体已经抵达了男人的头顶。
　　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就像是在拥抱太阳。
　　就此解脱或许也不错。
　　他闭上双眸，等待着高温将自己融化。
　　然而他感觉到的却只是一种将他包裹的温暖。
　　如同浴缸里的温水一般舒适。
　　再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几十米的高空。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掉下去时，却有了站在地面上的触感。
　　一旁的小湖如同一个浅浅的水洼，倒映出他此时的模样来。
　　那是一个浑身被淡金色光芒笼罩的巨人，最为特别的就是他左胸处一个倒三角形状的红宝石。
　　这是鲜血般的红色，犹如心脏一般。
　　“呼噜轰隆——！”那团蓝色的陨石身上的光芒也褪去，化作了一头凶猛的怪兽，它的模样极为怪异，不像是任何现实中存在的生物，又或者说简直是一个由各种奇特生物随便拼接而成的奇特生命体。
　　光是看着它，就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那头巨大的怪兽靠在山边，又嘶吼了一声，它的吼叫就像划破夜空的惊雷。
　　当它大吼的时候，似乎就连落下的雨点都因此而慢了半拍。
　　见自己对面的巨人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怪兽竟然转身想朝另一边离开。
　　而那个方向，正是这个中年男人的村落所在之处。
　　虽然他已经不对自己能活多久抱有希望，但那里却毕竟还有自己的妻女生活着。
　　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时的他很清楚，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位父亲，他应该做些什么。
　　阻止它。
　　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巨人向前迈步，第一步稳稳地落下，整片山脉似乎都为之轻轻震颤。
　　原本高耸的山峰，此时就像是纸板做的模型一样脆弱。
　　淡金色的巨人抓起一座山的山顶，当做板砖似的狠狠砸了过去。
　　坚硬的石头在怪兽的头顶炸裂开来，让后者停下了移动的脚步。
　　它又缓缓地转过身来，身后的尾巴轻轻摆动。
　　在它身上，有许多道还在流血的伤口，显然在这之前，它就和某些生物进行了激烈的战斗。
　　被淡金色光芒所覆盖的巨人迈的步子越来越快，直到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他终于冲到了怪兽身前，头颅处如同肌肉般的红色条纹状组织隐隐弥漫出红光，然后就见他一拳砸在了怪兽的脸上。
　　后者却也没有只挨打不还手，那条长长的尾巴就趁着此时动了起来，狠狠地甩在了巨人的背脊上。
　　巨人肩胛骨处的肌肉猛然发力，每一处肌肉的用力动作都清晰可见。
　　他右臂的肌肉一下子膨胀起来，而后猛然拽住了袭击他后背的尾巴，一个反手将怪兽扔了出去。
　　“砰——轰——”山体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上半部分一下子被砸塌了，无数断裂的树木滚落而下。
　　怪兽惨嚎了起来，它的背部有一大块肉被剐蹭了下来，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而且有一根已经断裂了。
　　面对着这样的一只怪物，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巨人并没有丝毫的怜悯，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怪兽的上半身，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山体。
　　鲜红的血不断流出，怪兽却依旧顽强，而且它的挣扎也变得愈发剧烈。
　　“嚎轰——”
　　巨大的尾巴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将巨人抽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半个脑袋陷入了那个小小的‘水洼’之中。
　　怪兽像是疯了似的往地下钻去，而当巨人站起身来的时候，它最后一截尾巴都已彻底没入地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紧接着，地面传来几声震动，而后又归于平静。
　　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深山中的大动静被雷鸣所掩盖，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而金色的巨人也缓缓地化为光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山顶上的那个男人。
　　他浑身上下已被雨水浸湿，沉默而茫然地望向了天空。
　　有一个莫名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知道，那是距离村庄最近的一座小城市……
　　这是否代表着那头怪兽将要在小城市中再一次出现？
　　如果在城市里出现那么巨大的怪兽，那么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
　　男人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个由两块三角形状的红色宝石拼接而成的饰品，或者说是道具？
　　因为它足有两个手掌那么大，男人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宝石呢。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左右手分别抓着两枚红宝石，将它们分开，那么他就将再一次变成那个淡金色的巨人。
　　“巨人……”他默默地将宝石放入了口袋里，“为什么选择我……？”
　　雨水就像是上天的眼泪一样，止不住的落下。
　　男人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掩埋那具尸体了——事实上刚才的战斗破坏了太多的山体，那具尸体早已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成为英雄？拯救人类？
　　这位朴实的中年男人都不想，他所想的只是好好的当一个普通人，过完这平淡的一生而已。
　　不过，无论那只怪兽要不要前往小城市，他都得去一趟。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必须得将变卖祖传首饰换来的钱带过去，交给自己的小女儿。
　　准确的说，应该是交给自己小女儿住着的医院。
　　浑身湿透的他回到了家中，而妻子却并未睡去，而是一边看着后边的山脉，一边担忧地看着门口。
　　直到他推开门走了进来。
　　“怎、怎么样了？当家的。”
　　“呼……呼……”他大口喘着气，投去一个解脱般的眼神，“我杀了他。”
　　“啊？诶？你你、你真的……真的杀人了？”
　　“嗯。”
　　“这可怎么办……”
　　“但是我们有钱了，而且我从他的皮夹里又拿了三千。”
　　“你……你这样……”
　　“救命的钱他都硬想要借，我怎么可能让步呢？”
　　“唉，唉，那……可只是个女儿而已……而且，也不是特别重的病，说不定就自己好了呢？”
　　“女儿还是儿子都一样，都是我的亲生骨肉……那种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自己好？”男人苦笑了一下，“把钥匙给我，我要去一趟城里。”
　　“你现在要去把所有钱都交了？”
　　“嗯，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快些吧。”
　　“还会……回来吗？”
　　“……会的。”男人的回答有些迟疑。
　　“他……他埋在了哪里？”
　　“山里。”男人含糊地回答道，接过妻子递来的车钥匙，跳上了与自己相依为命十几年的皮卡车，在雷声的掩盖下，离开了这座偏僻的小山村。
　　而此时，他的大女儿却趴在窗前，一直看着山的那个方向。
　　刚才那剧烈的震动中，她分明看到远处的山中似乎有一个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巨人在和什么怪物战斗着。
　　但如同流星一样，他来得快，消失得也快，以至于她甚至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像流星一样的巨人……”她轻声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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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内容为莫雪遥所写的光之巨人剧情，如若喜欢的人多，之后还会像酥糖日记一样再更新，反之则将不会再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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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安静的大山

　　正所谓春困夏乏秋倦冬眠，几乎每一个季节都总会有一个让人感觉很好睡的午后时光。
　　当然这还是因为小木屋地处山中，这里虽然比较潮湿，但即使是这样大太阳的日子，也比城市里要凉快得多了。
　　同样比城市中多得多的知了叫声，也是最好的催眠曲。
　　——听久了就习惯了，之后便会觉得这种带点电音的蝉鸣声还挺舒服的。
　　而且人在睡着之后，往往也就不会觉得很热了。
　　花银银画完一张完美的插画后，又仔仔细细地修改了好久的细节，然而她还是觉得不过瘾，干脆就用铅笔画起了黑白漫画来——原本她的工作就只是给最震撼最精彩的剧情用画面表现出来而已。
　　但现在，她决定用漫画来表现，这纯粹是一时兴起。
　　黑白漫画就胜在画的速度更快，而且只要分镜优秀，那么也同样可以有极强的表现力。
　　李婉言拿着芭蕉叶坐在莫雪遥身旁，轻轻地扇着风，外面的阳光依旧耀眼，时间流淌的速度在这个暑假中并不起眼的一天里，变得缓慢了起来。
　　只有常年住在喧嚣城市里的人，才会知道安静的大山有多么的可贵。
　　过去那些会因为外界嘈杂声音而被影响的灵感，此时却一股脑地从花银银的脑海里涌现了出来。
　　“嗯……这里的分镜应该是斜着的格子，再斜一点，没错！这样的表现力更强……”在绘画这方面，花银银有着很高的天赋，有许多方面她都可以做到无师自通，这当然也得益于平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今天花银银的状态格外的好，不仅灵感爆棚，而且准确度很高，也就意味着她作画时无需频繁的进行修改。
　　原本可能需要四个小时的工作量，现在她一个小时乃至半个小时就能完成。
　　莫雪遥其实也没睡多久，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样子，当她醒来的时候，时间才刚刚到达下午两点而已。
　　“呼……”她抹了抹额头上的几颗汗珠，轻轻出了口气。
　　“不多睡会儿。”李婉言问着，递给了她一把芭蕉叶制作而成的扇子。
　　“呃，做了一个太过刺激的梦……呼唔。”莫雪遥吞了口唾沫，“醒来之后看到的是这样的阳光明媚，感觉顿时松了口气呢。”
　　“什么梦。”
　　“梦见我成了我小说里的主角，要去面对那种极为恐怖的怪兽。”莫雪遥没起身，而是将脑袋枕在了李婉言的大腿上，“可是我虽然打不过，却还是得强撑着不后退……在梦里，我感觉自己还挺像个英雄的。”
　　“不能后退，因为身后是万家灯火。”
　　“诶诶，对对，当时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莫雪遥猛地坐了起来，差点撞到李婉言的下巴，“我又有灵感了！”
　　“什么灵感呀？”莫雪遥的大喊声终于让专心画画的花银银有所反应了。
　　“下一章的灵感，或者说总体框架的灵感！”
　　“对了，插画已经画好了，我现在在画漫画，你要看看插画吗？”
　　“好啊！”莫雪遥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很期待到底是什么样子。
　　而当看到画面的那一刻，莫雪遥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干嘛？不满意啊？”
　　“没有……简直和我想的一模一样……！”莫雪遥惊叹道，“银银，你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竟然连我脑海里想象的画面都能看到！”
　　“什么叫肚子里的蛔虫呀！我是蛔虫嘛？”花银银很不满意这个比喻，“应该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呐！”
　　“就像是共用了一个大脑一样。”莫雪遥这次没有反驳她了。
　　因为这幅画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也完全没能想到花银银竟然可以把它这么完美的表现出来。
　　“哼哼，那是当然了，小遥遥在意的事情我都会很在意的哟～！”花银银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以后可是要成为顶尖画家的人！这只是我迈向成名之路的第一步！”
　　“所以我们这个小小的工作室已经开起来了咯？”莫雪遥拿了自己的记事本，坐在一旁，她现在不打算写具体内容，只是想赶快将自己的灵感记录下来，并且继续完善整个故事的框架。
　　“打算叫个什么名字呢？”花银银将铅笔卡在自己翘起来的嘴唇上。
　　“用我们俩的名字分别取一个来命名？”
　　“好像有点随便。”花银银突然打了个寒颤，察觉到了李婉言朝她投来的‘危险’目光。
　　“那就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要不就叫……铅笔工作室？”花银银完全是‘就地取材’。
　　“你这更随便好不好。”莫雪遥摆了摆手，“算了，不如暂时就叫光粒子工作室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不过小遥遥喜欢就好了呗。”花银银对此貌似没有太大的兴趣，她低下头，又进入到绘制漫画的状态中去了。
　　画面能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多的，一章内容乍一看有许多字，但用漫画来表现，其实也就是那么几页罢了。
　　当把整一章内容都全部完成之后，花银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瘫软在了椅子上。
　　“呼呀——还是第一次画得那么累～”
　　“辛苦了。”莫雪遥真诚地说道。
　　“要小遥遥的大腿给我蹭蹭才能缓解疲劳～”
　　这一次，就算是莫雪遥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她只能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啧，随你吧……”
　　而后，她就拿起花银银完成的漫画看了起来。
　　漫画当然是黑白的，而且除了主要的部分外，其他诸如背景什么的，都用了比较模糊的处理。
　　这样可以节省时间，但同时也能营造出需要的意境来。
　　莫雪遥一页一页地翻看过去，恨不得马上将它们塑封起来，免得被破坏了。
　　那种战斗时的力量感和生物感，以及肌肉的细微变化，都十分到位，虽然每一页都是静止的画面，但一口气看下来，却觉得很有张力，仿佛是在动的一样。
　　如果说小说可以用最低的成本来创造一个填充自己天马行空想象力的世界，那么漫画就是用最低的成本表现出一个个仿佛会动的画面来。
　　有些人想象力不足，看小说还是会觉得有些干涩和枯燥，但如果转为漫画形式，顿时就能够代入其中了。
　　这也是为什么喜欢看漫画的要远远超过喜欢看小说的。
　　花银银抱着莫雪遥的大腿蹭着，一双不安分的咸猪手还到处乱摸，甚至想往里伸入一下。
　　这当然被莫雪遥给及时拍开了。
　　“干嘛呢干嘛呢，别闹。”
　　“诶嘿嘿，我就是想看一下小遥遥发育得怎么样啦～有没有变大呢？”
　　“……我可不想发育，难道你不觉得整天顶着两个那么大的累赘很累吗？”
　　“什么叫累赘呀，这可是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呢！”
　　“切，跑起步来的时候就像负重似的。”莫雪遥鄙夷地撇了撇嘴。
　　“哼，小遥遥就是羡慕嫉妒我，没关系，我可是专业按摩的，小遥遥每天让我揉揉，我就可以帮你变得更大啦～”
　　“一边玩儿去……”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接下来，就是二人对一些细节进行讨论和修改。
　　李婉言在旁边偶尔也会提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是那么巨大的生物，质量多半是很大的，站在城市的道路上，地面一定会塌陷下去。”李婉言撩了撩鬓角，轻声说道。
　　“诶？这个嘛……巨人可以说是由特殊光粒子组成的，相对比较轻，就像是超轻合金一样。”
　　“那么怪兽呢。”
　　莫雪遥用力挠了挠头：“呃……唔……怪兽也差不多？”
　　“还是要一点重量所带来的表现力。”
　　“呃嗯，所以怪兽出场的时候还是得让地面塌陷一点？”
　　“正常来说，地面对于那么巨大的怪兽而言，就像是沙地或者沼泽地一样，光是站着就会自动陷下去。”
　　“那就按照普通人踩在沙地上来做对比吧……沼泽地的话，会导致很多战斗不好刻画？”莫雪遥询问道。
　　“看你需要追求极致的真实还是部分的真实了。”李婉言让她自己选择。
　　“嗯，那就沙地。”
　　时间在讨论中一晃而过，一直到下午夕阳落下的时候，大家才终于把大部分的问题给讨论完了。
　　“话说，外面那几棵树上的是什么果子啊，可以吃吗？”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露出她那光滑细腻的小腹来，“好像是桑葚？”
　　“是桑葚。”李婉言点了点头，“不过有些高。”
　　“啊咧——好像不太容易爬上去的样子呢。”
　　“我来试试？”莫雪遥兴奋地举起了手，爬墙爬树这种事情，她小时候还是经常做的，虽然很多年没有再做了，但想必也还是可以的，不会太过生疏。
　　“不行，会弄破皮肤的。”李婉言拒绝道。
　　“没事儿呀，我穿的是长裤，主要是大腿用力，不会划破的啊。”莫雪遥很有经验。
　　“那小遥遥试试？”花银银似乎有点馋了。
　　“试试吧！看起来已经很成熟了，肯定可以吃了，桑葚酸酸甜甜的或者很甜的都很好吃。”莫雪遥舔了舔嘴唇，想起小时候爬树去摘桑葚的日子了，记忆里桑葚的味道真是很美妙，而且吃多了还会让嘴巴和舌头变成黑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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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摘桑葚

　　桑树其实是一种比较好爬的树，但这几棵显然不是如此，或许是年龄比较大，又或者是品种特殊，总之它们看起来太过笔直，没有足够的分岔，让人难以取巧。
　　最好的办法还是双腿夹住树干用力，然后手臂拉着自己往上爬。
　　所以得是熟手才能做到。
　　莫雪遥为了爬山不被蚊虫叮咬，刚好穿的是长裤，还顺便套上了装在书包里的外套，免得裸.露在外的手臂也被粗糙的树干或者尖锐的树枝给划伤了。
　　“小心点。”李婉言面露担忧的神色，“不行就下来。”
　　“小遥遥，放心吧，我在下面接着你～！”
　　“你接得住么……”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朝自己的手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哼哼，放心吧，我小时候爬树可是很厉害的！”
　　如果莫雪遥小时候文静，就以她那清秀的长相，头发稍微长一点都不会被当做‘假小子’了。
　　但事实上在小时候，不明真相的人还是会把她完全当做男孩子看待的——虽然那个时候也确实是男孩子。
　　可也从侧面表明了她小时候有多么的调皮。
　　小男孩的性格嘛，就是喜欢爬上爬下的。
　　莫雪遥搓了搓手掌，然后就见花银银把手套丢了过来。
　　“用手套好一点吧？”
　　“哎呀，没必要那么讲究吧？”
　　“戴上。”李婉言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粗糙的树皮其实是很容易伤害到肌肤的，特别是还那么娇嫩的女孩子。
　　“好吧……”莫雪遥有些不大情愿地戴上了手套，不愿意的原因是戴着很热，以及这样就没法展现她那并不存在的‘男子气概’了。
　　“呼——咻！”她深吸了一口气，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涌现，刚开始还有些生疏，但渐渐就变得熟练起来，也爬得越来越高了。
　　而后，她终于到达了桑树树顶部的分岔处，在这里可以稳稳地站住了，她扶着树枝大喊道：“我是摇下来还是一颗颗摘下来？”
　　“摇得下来吗？”花银银问道。
　　“应该可以，都已经熟透了，呃嗯……我试试——”莫雪遥说着，就抓住树枝用力的摇晃了起来。
　　上面的桑葚顿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花银银赶紧将它们一个个的装到饭盒里。
　　“继续！”她兴奋地大喊道。
　　“你先把地上的捡起来再说。”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别浪费了啊。”
　　有些特别熟的桑葚从那么高的空中落到地上，就直接摔烂了，其他的要么是运气好落在了比较松软的地方，又或者是相对还没有那么的熟。
　　这些黑红色的果实看起来就像是凝胶制成的可乐软糖，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莫雪遥摇晃的时候还顺手摘了几颗塞进嘴里，甜味中带着稍许的酸，纯粹天然的味道对于舌头而言完全是一种享受。
　　“别忙着吃，等下洗了再吃。”李婉言制止了她。
　　花银银也用力晃了晃饭盒：“就是呀，饭盒都没装满呢！”
　　摇晃树枝其实也是个力气活，这些树枝都是非常粗壮的，想要将它们剧烈晃动起来，必须得用全力。
　　莫雪遥小时候体重比较轻，都是直接半个人趴在树枝上晃的，但现在的话，虽说也不算重，可要真趴上去了，那非得从树上掉下来不可。
　　“小心点。”李婉言不断地提醒道。
　　终于，花银银捡满了整整一饭盒的桑葚，这饭盒可不算小，能装满已经足够了。
　　而且这东西吃太多也是会感觉涩和腻的。
　　“下来吧！小遥遥！”花银银‘跨擦’一声将盖子盖上，“装满啦！”
　　“好的，我下来！”
　　爬树最难的，其实是下来的时候。
　　上去只要用力就行，下来就需要很多技巧了。
　　最重要的是不能手滑。
　　不过莫雪遥很擅长一种特殊的下树方法，缺点就是可能会破坏树枝。
　　但在两个女孩子面前，她心底深处那男孩子想要炫耀的心理又开始作祟，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身手。
　　于是她直接双手抓住树枝，然后纵深往下一跃。
　　“哇啊！！”花银银都顾不得放下饭盒，飞快地就冲向了她的大致落地点，而李婉言的眉头则整个拧了起来。
　　“小心！”她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大喊道。
　　“安心啦——！！”莫雪遥大笑着，仿佛找回了男孩时的感觉，那坚韧的树枝被她抓得弯折过来，然后终于在半空止住了。
　　但此时距离地面已经很近了，她就松开树枝一跃而下，为了卸去冲击力还往前跑了几步，但终究是站稳了脚跟。
　　“呼呼，怎么样，厉害吧？”
　　“太危险了，下次不可以这么做。”李婉言蹙眉责备道，“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没事的啦，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干的，这叫快速下树！而且如果不是这种老树，我也不会这么玩儿。”
　　“看起来好过瘾，我也想试试！”花银银兴奋地喊道。
　　“哼哼，这可是要技术的，银银你就算了吧，待会儿没抓住就摔下来了可不好。”莫雪遥很是得意地用一根手指搓了搓鼻尖，“小时候，一群人里面，会这招的可不多，最多两三个吧，我就是其中之一。”
　　“小遥遥在这方面很厉害哟，不过，不是不能剧烈运动吗？”
　　“啊……嗯……那是因为之前做了心脏手术。”莫雪遥偷偷朝知情的李婉言眨了眨眼睛，“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下学期就可以正常参加体育课咯。”
　　“诶嘿，那就是说，我可以和小遥遥一起剧烈运动咯？”花银银坏笑了起来。
　　“你肯定又在想什么糟糕的事情。”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之后，李婉言就将桑葚洗干净，三人盘腿坐在木屋的地上，但是大家貌似都没有带什么娱乐的东西，甚至连扑克牌都没有。
　　“我倒是有带一些厚卡纸。”花银银歪着头嘟嚷道，“要不做成扑克牌吧？”
　　“做扑克牌吗？嗯嗯……要不我们来设计一个卡牌游戏吧！”
　　“想怎么玩儿？”花银银来了兴趣。
　　“每一张牌就是一个角色，设计它的技能和血量什么的，当所有卡牌都被打败之后就算输？”
　　“挺有意思的诶～”
　　“可以试试。”李婉言似乎也想参与其中。
　　“走什么风格的呢？”莫雪遥歪了歪脑袋。
　　李婉言拿起了饭盒，难得开玩笑地轻笑道：“什么风格都可以吧，甚至可以设计一张卡叫‘饭盒’。”
　　“诶？我没看错吧，班长不仅笑了，而且还开了个玩笑？”花银银一脸夸张的大喊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大惊小怪。”莫雪遥白了她一眼，“不过，确实诶，设定卡牌的时候不一定要拘泥于既定的规则，可以天马行空一点嘛，我甚至可以设定一张牌，叫做虚幻的想象，可以赋予它任意的能力？”
　　“不行，那样就破坏规则啦！”
　　设计卡牌其实比玩卡牌游戏还要有趣。
　　不仅莫雪遥是如此认为的，就连李婉言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那就像是创造一个世界。
　　当三人设计得差不多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夏天的天色暗下来，也就意味着已经六七点了。
　　“啊，几点了？”花银银忽然抬起头来问道。
　　“嗯……六点半。”
　　“还挺亮的。”
　　“是啊，夕阳才刚刚落下呢。”莫雪遥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那红彤彤的夕阳。
　　“天黑好像还早。”花银银托起了腮帮，“唔……要不要早点做晚饭？”
　　“怎么，你又饿了？”
　　“有点？”
　　“我觉得还是天快黑了再做吧，感觉更有意境。”
　　“切……意境……”
　　最终，花银银还是没能熬过半个小时，李婉言就在小火炉里生起火来。
　　晚餐也和中午一样，不过还多了一些没吃完的桑葚作为饭后点心。
　　这桑葚被装在了水壶里，然后放进了水井中，现在捞上来，顿时感觉冰冰凉凉的，像是在冰箱里冷藏过了一样。
　　“以前的人就是用这种办法获得冷饮或者冰水果的吗？”莫雪遥迫不及待地拿出一颗桑葚放进嘴里，“唔，好吃！”
　　这个办法还是李婉言想出来的，她在农村里待得时间更久一些，对这些事也更加了解一些。
　　都是些十分朴素的生活经验。
　　虽然原始，但却很好用。
　　“如果哪天真的世界大战了，就和婉言一起躲到山里，应该不会怕没东西吃吧？”莫雪遥开玩笑道。
　　“嗯，越是精密的仪器就越是容易坏呢！战争的时候，可能还是这些笨办法好用。”
　　野菜汤的浓郁香味开始弥漫。
　　外面的光也渐渐暗了下来。
　　花银银关上了房门和窗户，免得有蚊虫飞进来，而且也没忘了点燃蚊香，毕竟这破木屋的缝隙还挺多的，即使关上门窗也无法避免还是会有蚊虫飞到里面来。
　　这时候，蚊香就变成第二道防御了。
　　这个小木屋所在的山顶，还是比较开阔的，特别是窗前，并没有树木遮挡。
　　所以坐在窗边，就能看到天空中一颗颗亮起的星辰。
　　黄昏的夕阳落下，月亮缓缓升起……
　　事实上在天还没有完全黑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月亮了。
　　知了的叫声停了，但蟋蟀的乐曲声却响了起来。
　　静谧的山中，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只剩下自然的虫鸣鸟叫，以及那泥土的芬芳……
　　“真好……”莫雪遥陶醉地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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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擦洗一下身子

　　吃过晚餐后，莫雪遥已经感觉到有些困乏了。
　　一整天都在进行脑力活动，下午的时候还爬了一次树，将她本就不多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是此时毕竟是夏天，虽然在山顶上的时候没那么热，可爬山的过程中，还是出了许多汗的。
　　莫雪遥稍微有些洁癖，睡午觉可以将就，但就这样睡一晚上，实在是受不了。
　　她在上山之前也很清楚，可能没什么机会洗澡，但还是带了毛巾。
　　现在木屋旁有一口水井，即使不能痛快的沐浴，可好歹可以毛巾沾水擦拭干净吧？
　　“啊——我忘了，应该是在有太阳的时候洗澡的。”
　　“其实也不是很暗吧？”花银银托着腮帮子嘟哝道，“天上的月光和星光还挺亮的呢。”
　　“唔……嗯，还好，所以，得洗个澡。”莫雪遥拿起了自己的毛巾和带来的贴身衣物——用来换洗的。
　　“诶嘿嘿嘿——”花银银再一次奸笑了起来。
　　“干嘛啊，笑得和刘小伟似的。”
　　“什么什么！”她一脸的震惊，“好歹我也是美少女吧！怎么就把我和那个猥琐男比了啊！”
　　“每当这个时候你就和他差不多。”
　　“嘁——”
　　“再说了，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至于那么兴奋吗？”莫雪遥白了她一眼，“我先去擦洗一下身子，不然晚上睡不着。”
　　“一起吧。”李婉言也拿着毛巾站了起来。
　　“那我们三个一起洗吧！”花银银自然也不甘落后。
　　“要是这里有小溪就好了。”莫雪遥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在清冷月光的笼罩下，泡在小溪里，有鱼儿在身旁游来游去，感觉还挺有意境的。
　　“噫，晚上的小溪小河里，说不定会有蛇哦！”
　　“幸好山里没有人……”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微红。
　　此时的木屋里并未开灯，只是在桌上点了一根蜡烛而已。
　　花银银的道具确实非常齐全，一根蜡烛都配备了专用的烛台，避免蜡烛烧到其他什么东西。
　　“所以，要在里面把衣服脱了吗？然后再到外面去洗澡？”
　　“肯定是这样吧？”花银银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回答道。
　　“噫——”莫雪遥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感觉怪怪的，要是有人看到的话，肯定以为我们三个是暴露狂了。”
　　“切，大山的夜晚，什么人都没有，怕什么！”花银银用力一甩手，“我先脱！”
　　于是莫雪遥和李婉言就借着蜡烛的火光盯着她看。
　　但她反而不脱了。
　　“干嘛呀，都盯着我。”
　　“等你做个示范。”莫雪遥摸了摸脸颊，促狭地笑道。
　　“噫——不行，我才不干第一个，先扒小遥遥的衣服！”
　　“喂喂，干嘛干嘛！”莫雪遥感觉一个人影扑了过来。
　　最后的最后，大家还是将蜡烛给熄灭了，就借着并不那么明亮的星光和月光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李婉言第一个落落大方地走了出去，白天穿来的凉鞋，这会儿正好可以当拖鞋来用。
　　这样走在大山里，莫名有一种更亲近自然的感觉，但也不知道是否只是单纯的心理作用。
　　“应该不会有人吧？”
　　“放心啦，也看不清。”花银银摆了摆手。
　　其实有月光和星光笼罩的山顶，也不算特别的黑，最起码大部分事物都能看到一个没那么模糊的轮廓。
　　花银银还特意跑到了山顶最高的矮坡上，叉着腰俯视着山后的万家灯火。
　　“吼吼吼～！”
　　“你干嘛呀？”莫雪遥不解地问道，一旁的李婉言正在从水井里舀水上来。
　　水壶还挺大的，舀满水后用来冲澡倒也不是不可以。
　　“享受这种感觉啊，很过瘾的，小遥遥要试试吗？”
　　“我才不要，你这样就像是被一整个城市的人看光了一样。”
　　“噗，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到嘛！”
　　“那可不一定。”
　　“嗷哦——”花银银一点都没害怕，更没害羞，反而怪叫了起来。
　　莫雪遥白了她一眼：“别叫了，小心招来野狼。”
　　“不会的啦。”她晃了晃脑袋。
　　“就怕来的是公狼，而且还是一条色.狼。”莫雪遥打趣道。
　　“哼哼，怕什么，谁能比我色？”
　　“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遥遥要洗头发吗？”舀了水的李婉言轻轻问道。
　　“洗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反正是夏天，就算是山里的晚上也很容易就干了吧。”
　　“嗯。”
　　“啊，我有带香皂！”花银银忽然大喊道。
　　“等等，你那香皂从哪里拿出来的？你刚才手上没东西吧？”
　　“诶嘿嘿，你猜？”
　　“噫——”莫雪遥缩了缩脖子，“恶趣味，你自己用吧。”
　　“什么嘛，只是夹在胸口了而已啦！”花银银大嚷道，“干嘛呀，带点奶香味不好吗？”
　　莫雪遥感到一阵无言。
　　或许，像她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开放且自由的新时代女性吧……？
　　用花银银的香皂洗了头发和身子之后，莫雪遥又开始负责给另外俩人倒水。
　　直到三个人都洗好，并且又冲干净身子后，她们才回到了小木屋里。
　　虽说山中无人，但这种不着寸缕在山里洗澡的体验，绝对足够刺激且新奇。
　　倒是李婉言一直保持着淡定和镇静，仿佛只是来到了一个专用的露天浴场而已。
　　“呼——在外面洗澡还是让人感觉心跳有点快啊。”莫雪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哆嗦道。
　　“我倒是觉得还好，就是井水竟然有点冷……还有，蚊子好多！”花银银抱怨道，“我的大腿根部被咬了一口，可恶，色蚊子！”
　　“噫——大概是你那里的血比较好吸吧。”
　　“那叮胸口的怎么说？这里都是脂肪，总没有多少血了吧？”
　　“噗，色蚊子和色银银，不是挺好的吗？很配啊！”莫雪遥幸灾乐祸地笑着，套上了带来的贴身衣物。
　　“啪！”就在此时，李婉言忽然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墙壁上，吓了众人一跳。
　　“怎、怎么了？”莫雪遥甚至有些结巴了。
　　“有蚊子。”
　　“不用那么大动静吧？话说一片漆黑也能拍到吗？”
　　“听声音。”李婉言说着，点燃了蜡烛，在蜡烛微弱的火光下，可以看到她手掌里的一只死蚊子。
　　竟然真的拍到了。
　　她用餐巾纸擦了擦手心，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咳嗯……”花银银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样子，“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睡呢？我有睡袋哦！”
　　“夏天这么热还用睡袋。”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真的不怕被热死吗？”
　　“嗯……也对哦，那我就把它当垫子垫在地上好了。”
　　“我和婉言有带薄毯。”莫雪遥把书包里的薄毯拿了出来，当然她和李婉言是分开带的。
　　“啊我没有！分我一点！”
　　“你冷了就爬到睡袋里去嘛。”
　　“那万一只想盖下腿或者肚子呢？”
　　“那就横着盖吧，反正也不会很冷。”莫雪遥嘟哝着，将蜡烛吹熄了，“话说还是用营地灯吧？免得睡着了忘记熄蜡烛，然后引发火灾什么的了。”
　　“安心啦，那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的～”
　　“到时候要是引发了大火灾，我们可是要被逮住坐牢的。”莫雪遥捏住了她的脸颊，“啧，突然觉得银银的脸也挺好捏的。”
　　“好哇，区区一个小遥遥，竟然也敢捏我的脸了！！”
　　就在此时，李婉言像是回应她这句话似的，捏住了她另一半的小脸。
　　“可恶，你们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莫雪遥有听到李婉言在黑暗中忍不住发出的轻微笑声，知道她今天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是她觉得可以来爬山和过夜的，但莫雪遥还是担心她会觉得无聊。
　　毕竟她和花银银开的很多玩笑，有时候都挺幼稚的。
　　其实时间并不算迟，大概也就八点多一些而已，三人都没有什么睡意，干脆就靠着另一扇窗户旁边，一起看着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花银银和莫雪遥辨认着星星，遇到不确定的或者有争议的，都会问一下李婉言。
　　而大多数的星星，李婉言貌似都是认得出来的。
　　“啊，婉言婉言，那颗是什么？”
　　“哪颗。”
　　“就那颗。”莫雪遥用两只手比了一个方框，把那颗星星框在了里面。
　　“不知道，天上星星那么多，我又怎么可能全都知道呢。”
　　“诶，看来是一颗冷门的星星呢，不过它看起来还挺特别的。”
　　“是那颗蓝紫色的？”花银银把一只手搭在莫雪遥的大腿上问道——对于后者来说，这都已经习惯了……
　　“对。”
　　“挺好看的，竟然不是很知名吗？”
　　“唔，该不会是紫微星吧？”
　　“说不准是？”
　　“如果北斗七星绕着它转的话，就有可能是。”相比之下，李婉言还是略知一二的。
　　“天上那么多星辰，古人竟然给好多都命名了，真厉害。”
　　花银银赞同的点了点头：“要不为什么古代能看懂星象的人，大多都能借此装神弄鬼呢？因为这个确实是大部分人都很难记住的啊。”
　　莫雪遥并未回答，只是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不会吧？刚才还在说话，这就睡着啦？”
　　“大概太累了。”李婉言看了一眼躺在中间的莫雪遥，“睡吧。”
　　“嗯，我数星星吧，数着数着应该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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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清晨的露水

　　清晨的辉光斜洒在莫雪遥的脸上，山中没有车水马龙的吵闹，只有鸟儿们的鸣叫。
　　老实说，莫雪遥睡得不是很舒服，因为这地板实在太硬了，而且晚上时还有些潮湿。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都快压在花银银身上了，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特别软，就像席梦思一样吧……
　　其实时间还早，不过毕竟是夏天，虽然只是六点，天却已经亮得像是冬日九点钟的样子了。
　　骄阳已然高挂在空中，莫雪遥眯着眼睛看了几眼，只觉得双眼有些微微刺痛，而后就晃了晃脑袋，坐起身来。
　　“哈呼——”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故意捏住了花银银的鼻子，想恶作剧地把她弄醒，但没想到她竟然很自然地切换到嘴巴呼吸，继续呼呼大睡。
　　一旁的李婉言也已经醒来，正安静地侧目看着窗外。
　　看来昨天晚上睡得最香的就是没心没肺的花银银了。
　　“起——床——咯——”莫雪遥拎着她的耳朵大喊道。
　　花银银翻了个身，扯过莫雪遥的上衣下摆捂住自己的耳朵。
　　“喂喂，这是我的衣服，可不是被子啊。”
　　“再睡会儿啦……”花银银小声地嘟嚷道，像是在撒娇。
　　“啧，稍微洗漱一下就下山吧，我想去店里吃早餐，嗯……吃豆腐脑！”
　　“唔姆唔姆……”花银银闭着眼睛砸吧起嘴来，“豆腐脑，好吃……”
　　看来她不需要吃早餐了，因为已经在梦里吃过了。
　　“给。”李婉言爬了起来，递给她一根洗干净并且还削了皮的小树枝。
　　“这什么？”
　　“野生的苹果枝。”
　　“干嘛用？”
　　“刷牙。”李婉言回答着，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在门口换上了自己的凉鞋，这才走了出去。
　　迎着山里清爽的晨风，莫雪遥顿时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时间其实还很早，夏天的知了们都没开始上班，一群叽叽喳喳叫着的鸟儿暂时接替了一下早班。
　　有一只特别漂亮的黑色鸟儿站在枝头，歪着脑袋看向她俩。
　　“那是什么鸟？纯黑色的啊。”
　　“八哥。”
　　“啊，那就是八哥吗！它会说话吗？”
　　“没有训练过是不会的。”
　　虽然不会说话，但它却会模仿其他的鸟叫声，混在其中，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莫雪遥在井边接了水，用苹果枝简单的刷了刷牙，效果当然不如牙膏强，但总比没有要好。
　　几朵叫不上名字来的山花已经盛开了，凑近了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花瓣上一滴一滴的晶莹露水。
　　有昆虫落在花瓣上，**着晨间的露水，让莫雪遥也忍不住蘸了一滴尝尝味道。
　　露水是甘甜而清冽的，比她喝过的所有矿泉水都要好喝。
　　她试着收集了一下，可惜只收集到了一小口，对于昆虫而言，一滴已经足矣，但对于人类来说，这实在是太少了。
　　等莫雪遥和李婉言洗漱完后，花银银才摇摇晃晃地起床，差点不穿鞋子就走到外面来了。
　　“我帮你把毛巾沾湿了。”李婉言说着，将沾了井水的毛巾递了过去。
　　“哦……”花银银接过湿漉漉的毛巾，然后就被冷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好冰！”
　　“噗。”莫雪遥在门边偷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李婉言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是整了花银银一手，顺便还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洗漱完毕之后，大家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忘带的东西，确定无误后，便离开了小木屋。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啦！嗯……为了避免有人随便走进去……”花银银四处看了看，最后找来几块石头挡在了门前，然后找来一块木板放在上面，刻了几个字。
　　“机密重地，闲人免入……”莫雪遥咧了咧嘴角，“你觉得人家会管你吗？”
　　“最起码可以避免一些不知道这里是干嘛的人走进去嘛，里面可是弄得干干净净的，我们自己进去都还得脱鞋呢！”花银银撇了撇嘴，“这里可是属于我们的地盘呀！”
　　“你先问国家同不同意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朝山下走去。
　　早晨似乎没有什么蚊虫，下山虽然得注意点控制力道，但对于年轻人而言，还是要比上山轻松，而且要比上山快的。
　　“等等——”花银银喊住了她，“我们昨天就是从那里上来的，然后再从那里下去也太无聊了吧，要不就从另一边下去？”
　　“另一边？呃……这里连过去的话……那边是半山吗？”
　　“是的哟。”
　　“那就从那边走吧。”
　　莫雪遥欣然应允了。
　　半山比虎山要矮些，但过去的途中还是会有上坡和下坡。
　　到了另一边之后，就可以看到一些路牌了，这里的地板上的青苔明显要更少一些，还可以看到大清早来晨练的老人们三五成群地往上走。
　　“哟，这些年轻人好快啊，这都要下山了？”有个老头惊叹道，“哎呀，不愧是年轻人。”
　　“哈哈，你年轻的时候也可以嘛。”边上的另一个老头打趣道。
　　莫雪遥有些脸红，不过还是默不作声地接受了表扬——虽然她们其实是昨天过来的。
　　走下宽阔的台阶，三人在半山腰处的小凉亭歇息了一会儿，然后再接着往下走。
　　当终于离开半山公园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
　　整座城市也彻底苏醒过来，不再那么的沉寂。
　　顺着这道往下走，然后左转过个马路就到水果店了。
　　这里是依山而建的，所以整条街道都是一个斜坡。
　　店面呢，就造在这一个个斜坡上。
　　莫雪遥家的水果店则在另一条同样是斜坡的街道上。
　　如果翻墙的话，其实可以更快到达。
　　但是莫雪遥翻得过去，另外两个女孩子可就不一定了。
　　再说了，即使她不介意，其他女孩子也还是会介意的呀。
　　哪怕是花银银，也会担心走光的吧？
　　嗯……会吧？应该会的吧！
　　顺着斜坡往下走，有一家她很熟悉的早餐店。
　　平时如果她起得早，爸妈又没做早餐，她就到这里来买点早餐打包回去。
　　对于外人而言，这里是一处深巷，但对于本地人来说，这里却是最好的市集。
　　因为这条街本身是被包裹在小区里的，不是大路，所以大清早的经常会有农民在这里摆摊，卖些自家种的蔬菜。
　　把这里弄得就像是早市一样。
　　城管也会来，但毕竟不是车辆的必经之路，所以只是监督摊贩们在收摊时把制造出来的垃圾打扫干净而已。
　　干爹以前就在这片区域当过城管，那个城管队长就是干爹以前的小弟。
　　当然，那么多年过去，莫雪遥的变化太大，只有几面之缘的他，当然是认不出她来了。
　　倒是她对他还有点印象，或许人年纪大了，反而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了吧？
　　她没那个兴趣去打招呼，一来是怕自己认错了，二来是怕别人不想理她，那不就尴尬了？
　　所以便当做不认识似的和他错开走过，坐在了这家小吃店前。
　　八点钟的城市，虽然是大部分人才刚开始上班的时间，但早市已经开始准备收摊了。
　　毕竟今天是星期一，大人们可不放暑假呢。
　　早餐店前坐着几个同样放暑假了的学生，看起来应该是小学生或者是今年的初中新生。
　　他们围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自己被分配到了哪一所初中，还约定着以后有时间再多见见。
　　孩子们的愿望总是那么的美好。
　　然而事实上，上了初中之后，除非是住在家附近的，否则小学的朋友都基本不会再联系了。
　　任何感情都需要时间来维持，而小学虽然是六年，可那个时候的我们都还很稚嫩，没有了联系之后，情谊又怎能继续维系下去呢？
　　老板不算很忙，还有闲工夫看向她们三人：“三位姑娘，要点什么？”
　　“我要豆腐脑，再来一份煎饺。”
　　“有些什么吗？”
　　“有小笼包、煎饺煎包、拌面馄饨、烧饼油条，还有豆腐脑豆浆……”
　　种类不算很多，但对于一个普通早餐店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来一份小笼包再来一份豆腐脑吧。”
　　“拌面和豆腐脑。”李婉言简短地回答道，没忘了在后面加一句，“这里吃。”
　　“好，一共是四块五。”
　　“我来付吧。”莫雪遥利索地站了起来，毕竟花银银也请了她很多次了，虽然表面总表现出不待见的样子，但其实二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
　　“我来我来～我正好有一张五块的！”花银银不甘示弱。
　　而李婉言则默默地从钱包里摸出正好的四块五零钱放在老板的桌上，结束了这场‘争执’。
　　她们俩的争执也惹来了小孩子们的注意，其中有一个男生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莫雪遥，惊叹道：“哇——好漂亮的女人！”
　　莫雪遥觉得自己没那么老，好歹用‘女生’来形容吧？
　　女人都是成年的那种了……
　　“不对，是好漂亮的姐姐。”边上一个长相一般的男生油嘴滑舌地说道。
　　“要是我以后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就好了。”
　　“是啊是啊。”
　　莫雪遥听得满脸黑线，难道这帮小屁孩觉得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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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早熟的小屁孩们

　　“姐姐、姐姐！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呀！”
　　“给，豆腐脑和煎饺。”老板走了过来，带着几分笑意，“看来你很受小孩子欢迎嘛？”
　　“我更希望不受小孩子欢迎。”莫雪遥小声嘟嚷道。
　　“姐姐、姐姐！”即使她装作没听到，小孩子们也依旧十分热情。
　　那一桌小孩子就在隔壁，是五个男生，主动搭话的是其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呃，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长得挺帅的。
　　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小伙。
　　不过不知道为啥，莫雪遥对长得好看的男生有一种天生的反感……
　　大概是源自于心底深处的同性相斥吧——即使她现在已经是女孩子了。
　　关键是这小家伙不是阴柔的帅，而是十分阳光的帅气，虽然还是个小学生，但已经有那么点男人的棱角了。
　　“姐姐，你为什么有蓝色的眼睛呀？”小男孩儿已经把椅子偏到这边来了，他将椅子翘了起来，让莫雪遥不禁在心中期盼着他下一秒就摔倒在地上，然而并没有——他晃椅子的技术貌似还不错。
　　“关……”莫雪遥那冷漠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花银银抢先了。
　　“因为她是中俄混血哦！”
　　“什么？和鹅混血？人和鹅可以生孩子吗？”旁边一个男生十分震惊，但莫雪遥一眼看出他是装的，这个白痴，耍宝还开这么无聊的玩笑，简直欠揍。
　　“是俄罗斯的俄啦～！”花银银竖起一根手指，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下，“就在我们国家的北方，国土相当辽阔的国家。”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说，姐姐你就是混血儿咯？所以眼睛才是蓝色的？”
　　“嗯。”莫雪遥闷闷地回答了一声，十分想要无视掉他们的存在，现在的她，更想好好地把早餐吃完。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问别人之前，先说自己的名字，这是礼貌哟～”花银银轻笑道。
　　那个帅气的男生憨笑了一下，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的可恶：“我姓姜，叫姜庭。”
　　“婷？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莫雪遥终于回答了他的话。
　　“不是不是，是庭院的庭……”
　　“哦。”
　　“我们能做朋友吗？”
　　“哈？”
　　对于早熟的小屁孩，莫雪遥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这小家伙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是周岁！姐姐你多大了呀？”
　　莫雪遥挺想无视这个问题的。
　　奈何旁边有个大嘴巴的家伙，什么事儿都往外漏。
　　没错，就是花银银：“她呀，十七岁吧？”
　　“姐姐！”小男孩儿顿时兴奋了起来，“我们才差四岁哦！”
　　莫雪遥的眼皮子跳了跳：“干嘛？”
　　“要不要等我长大？”
　　“哈？”
　　“和我在一起，要试试看吗？等着我长大！”
　　“哈——？”莫雪遥都快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但那群小学生却开始起哄了。
　　“姜庭果然喜欢这种大姐姐型的啊！”
　　“女大三抱金砖，大四岁算什么？”
　　“那不是更好吗？”
　　又有人压低了一点声音：“说起来，我上次去姜庭家，就看到很多小男孩儿爱上大姐姐的故事呢。”
　　“哇——是怎么样的？黄色的吗？”
　　“这倒不是，就是普通的那种，但也有亲嘴。”
　　“哇——”
　　莫雪遥的额头上青筋直跳，她可是全都听见了的。
　　“姐姐，你绝对不会失望的，我长大会很帅的！”姜庭继续自荐道。
　　莫雪遥感觉这顿饭快吃不下去了。
　　而花银银却笑得花枝乱颤，看着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莫雪遥讽刺道。
　　“这是当然的啦！所以姐姐完全可以放心哦！我二十的时候你刚好二十五，都说女人二十五最好看！而二十岁的我也是最帅的时候！”
　　“谁说的，我觉得男人要三十岁往上才帅。”
　　“那我可以陪你慢慢变老呀。”
　　“噗……”一向严肃的李婉言直接把拌面喷在了桌上，她低着头拿起餐巾纸擦拭掉桌上的拌面，但肩膀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显然憋笑憋得很辛苦。
　　莫雪遥咧着嘴角看了她俩一眼，决定先把自己碗里的豆腐脑和煎饺吃完再说。
　　“姐……”
　　“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莫雪遥拿大人的道理压他。
　　“哦哦，好的好的。”姜庭点了点头，也吃起了早餐，还不忘和自己小伙伴挤眉弄眼的。
　　“喂，姜庭，你真喜欢她啊？”
　　“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啊？”
　　“可她太老啦。”
　　“才不老呢。”——这句话大概是莫雪遥听得最舒服的一句了，“就要比我大才好呀。”
　　“可是人家显然嫌弃你啊。”
　　“谁说的，她只是害羞而已。”
　　害羞你个大头鬼。
　　莫雪遥暗中翻了个白眼，对这小屁孩的想象力之丰富，感到自愧不如。
　　话说，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大胆的吗？
　　还是说就他们几个是特例？
　　“喂喂，你们怎么都喜欢这个蓝眼睛的姐姐呀，没有人喜欢我的嘛！”花银银说着，托了托胸脯。
　　“太胖了。”一个长得不咋地的小男孩儿回答道。
　　“什么——！！我这叫胖吗？我这是完美身材好不好！老板，你评评理啊，我这叫胖吗！”
　　“不胖不胖。”正在擦着盘子的大叔忍着笑回答道。
　　“确实不胖啊，而且感觉这位姐姐长得比较嫩，像是初中生呢！”另一个长得中等偏上，但眼角却有一颗泪痣的小男孩儿用力点了点头。
　　他是这群人里第二帅的。
　　其他人要么丑要么就是一般般的那种。
　　“哼哼……姑且就当你是在夸我吧。”花银银满意地点了点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姐姐一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诶、诶？真的可以吗？！”有泪痣的小男孩儿两眼放光了。
　　“当然可以，不过得先把你变成女孩子。”
　　“诶……怎、怎么变？”
　　“嗯，简单，先用剪刀把两颗圆圆的剪掉，然后再把上面连根咔嚓了。”花银银露出了‘残忍’的笑容，“虽然不算女孩子，但也不算男孩子了，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勉强接受了哟～”
　　“哇——啊——”男孩子们夸张地喊了起来，还有个胖小子夸张地捂住了那里。
　　“安心吧，我对不漂亮的男孩子没兴趣。”花银银斜睨了他一眼。
　　“不要开玩笑了啦……”有泪痣的小男孩儿有些羞涩。
　　“啧，没有开玩笑哟，想试试看吗？”花银银眨了眨眼睛，比了一个剪刀的手势。
　　“诶诶……”小男孩儿躲到后面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挺可爱的。”花银银现在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会把可爱的小男孩儿抓走炼药的魔女一样。
　　“我、我叫呃……嗯……那个……白浩。”
　　“哦，正气浩然的‘浩’？”
　　“嗯……”
　　“不行，不够可爱。”花银银摇了摇头。
　　看来她和小孩子们玩得还挺开心的……
　　唯一无人问津的是李婉言，并非她长得不好看，而是严肃时看起来太凶了，像班主任似的，让人不敢靠近吧？
　　莫雪遥总算是在安静的环境中吃完了早餐，她长出了一口气，想趁着小男孩儿没察觉的时候赶紧走人。
　　却没想到卖她的竟然是自己的队友……
　　“哎哎，小遥遥，你还没和那个小男孩儿说完刚才的话呢。”花银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干嘛啊……”
　　“姐姐～！所以，怎么样，有兴趣吗？”
　　“没、兴、趣。”
　　“诶？为什么啊，真的不会失望的啊，这绝对是一次长远的投资。”姜庭又开始吹了起来，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家伙的口才还是挺不错的。
　　“我对小屁孩儿没兴趣。”
　　“诶——可我也会长大的呀？”
　　“等你长大我都老了。”
　　“不会的，姐姐，才差了四岁而已！”
　　另一边，白浩眨巴着眼睛跑到了花银银的身前，用稚嫩的嗓音问道：“姐姐，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啧啧，抱我？当然没问题了，不过，为什么想抱呢？”
　　“因为感觉很软很舒服。”
　　“嗯嗯——有眼光！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抱你一下吧。”花银银蹲下身来，把白浩抱在怀中。
　　其他的小男孩儿们看得一脸羡慕。
　　“唔唔……姐姐……”白浩却忽然伸手想要推开她。
　　当花银银把他放下的时候，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呼呼……憋死我了。”
　　“干嘛，很闷吗？”
　　“姐姐不要摁着我的头呀……”
　　“啧，你想要的原来不是这么吗？看来也不是那么早熟嘛。”花银银斜睨了他一眼。
　　这边的莫雪遥已经受不了这个叫做姜庭的小屁孩继续纠缠了，于是便挤兑道：“不行，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男人。”
　　“啊！”姜庭如遭雷击，傻站在原地不动了。
　　莫雪遥终于松了口气，抓着花银银和李婉言快步离开了这里。
　　“姐姐再见～”白浩还有心情用力挥手呢。
　　“诶嘿，小遥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花银银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脸凑得很近，一脸坏笑的模样让人看了就不顺眼。
　　“干嘛啊？”
　　“那就说明小遥遥喜欢女孩子了吧？”
　　“谁说的。”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揪起了她一边肉乎乎的脸颊，“谁说不喜欢男人就得喜欢女人了啊？就不能都不喜欢吗？”
　　“噫——辣肿么口冷哇！蓝岛奥幺幺呼唤海监啊！（那怎么可能嘛！难道小遥遥喜欢太监啊）！”花银银含糊不清地大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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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去拿剩余的暑假作业

　　2000年7月18日，星期二。
　　昨天虽然下山就是水果店，但莫雪遥和李婉言却还是回了家。
　　在野外的小木屋睡觉终究还是没有在家里舒服。
　　柔软的席梦思让莫雪遥忍不住又在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结果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晨。
　　晚上的时间直接被跳过了。
　　“早。”李婉言坐在床头练着电子琴，虽然天赋没有莫雪遥好，但她也还算刻苦，现在弹奏熟练的曲子，外行人已经是听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的了。
　　话说，她明明背对着莫雪遥弹琴，却能感觉到她已经起床了……
　　“不行啊，婉言！弹琴要专心呢！”莫雪遥捏着几分花银银的语气说道，“你没有彻底融入到曲子里去啊！”
　　“怎么了。”
　　“你看，你不分心怎么知道我起床了的？”
　　这大概是第一次，李婉言沉默良久后无言以对吧。
　　竟然让她没话说了，莫雪遥感觉这一天非常的完美，就像是战胜了一个一直没有战胜的对手一样。
　　——她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较真呢。
　　“呼呼——再睡会儿。”莫雪遥刚想坐起来，却又觉得浑身一阵无力，就干脆继续躺着了。
　　“还没睡够吗。”
　　“啊，就是感觉没什么力气起床。”
　　“因为睡太久了。”
　　“是嘛？”
　　“嗯，昨天老师通知了干爸，让我们可以去拿剩下的暑假作业了。”
　　“啊——”莫雪遥在床上滚了滚，“怎么还有啊！”
　　“上次那么点，当然不可能是暑假作业的全部。”李婉言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而莫雪遥这时候的回答就像个学渣了：“我还以为接下来的时间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呢……”
　　“不想学习了吗。”
　　“倒也不是，就是感觉被人逼着学习和自己主动想去学习，感觉完全不同。”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脸颊，“诶？难道我开始进入叛逆期了？”
　　“还没结束吗。”
　　“是……什么嘛，我什么时候叛逆过啊？应该是刚进入才对吧——最多是刚进入！”莫雪遥锤着床头大嚷道。
　　李婉言别过脸偷笑了一下，弹起了莫雪遥经常会哼唱曲子——正是迪迦的中文版主题曲《奇迹再现》。
　　当曲子响起的时候，莫雪遥就忍不住跟着哼唱了起来，唱到一半的时候她苦笑了一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起床——”
　　看来她已经领会到李婉言的意思了。
　　“早餐已经凉了。”
　　“没事，反正是夏天，不会那么快冷了的啦，最多是温的，也不会凉到哪里去——嘿咻！”莫雪遥坐在床边晃着双腿，然后抓起滑落到手臂上的肩带，整个人像是弹簧似地跳了起来，又稳稳地落在地上。
　　时间其实也不算早了，已经是九点钟了。
　　这个时间吃早餐就显得很尴尬了，到底算是早餐还是早茶，又或者是午餐？
　　莫雪遥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中午如果不饿，不需要再吃正餐，那么这就算是午餐了，如果饿了，还需要吃正餐，那么这就算是早餐好了。
　　“哇，今天是煎饺！”看到煎饺的时候，莫雪遥的肚子禁不住‘咕咕’地叫了起来。
　　明明刚起床的时候还不饿的来着。
　　“先洗漱。”李婉言停下弹奏的手，朝客厅里看了一眼。
　　“知道知道——”莫雪遥撇了撇嘴，其实她刚才还想拿一个煎饺尝尝味道的来着。
　　用手抓并不算什么，这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了，不是那么容易矫正的。
　　不过让她有些失望的是，洗漱后尝了一口饺子，发现竟然是韭菜鸡蛋馅的……
　　连肉都没有！
　　“不是吧，太抠门了吧！！”莫雪遥大嚷了起来，“肉呢肉呢肉呢！”
　　李婉言当然是不会回答她的了，毕竟这个问题得去问她妈。
　　这是一顿没有肉的早餐——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好歹还有鸡蛋。
　　显然这半年的小康生活，已经让莫雪遥快要忘记在去年的时候，她早餐还只有白粥过咸菜而已呢。
　　天上的太阳毒辣得要命，在男式中裤和裙子之中，莫雪遥选择了后者。
　　“果然还是裙子更凉快吧……”她自言自语地嘟嚷着，也不知是在向谁解释。
　　烈阳下打伞，是这个时代的Z国人开始流行的风尚。
　　莫雪遥本来是懒得打伞的，不过既然李婉言撑了一顶大伞，那么她也就正好躲了进去。
　　倒不是担心晒黑，而是有伞挡着，避免了阳光直射，好歹不会那么热，也不会被那刺眼的阳光逼得睁不开眼睛了。
　　烈阳下骑车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有了闲钱的莫雪遥升级了一下她的出行交通工具——从普通公交车变成了带K的。
　　在H市，带K的公交车就是有空调的意思。
　　但同样，价格也要贵一倍——从一元的票价增加到两元。
　　这让她有些怀念自己没满一米五的时候了，因为那时候是半价……
　　周二正午的公交车里没什么乘客，空调里没有异样的味道，让莫雪遥松了口气。
　　其实她不太喜欢坐空调车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如果人多了的话，汗臭味就会在空调中弥漫，那感觉……
　　还不如坐没空调的开窗通风呢。
　　“啊，有这个位置！”一上车，莫雪遥就飞快地跑到了下车门旁的那个位置上坐下——她占了靠窗的，然后将靠近走廊的留给了李婉言。
　　这是她最喜欢的位置，在下车门的后方第一排，并且是高出来一截的，虽然距离很近，但却不会觉得不舒服，而且下车还很方便，最关键的是前面有一根横杠可以抓着或者靠着，下雨天的时候还可以挂挂雨伞什么的。
　　开着空调固然凉快，可不知为何，也容易晕车，没坐几站路，莫雪遥就闭上眼睛靠在了李婉言的肩头，挂在下巴处的短发随着车子的行驶而微微晃动着。
　　“遥遥，到了。”就像是早晨起床一样，到站的时候提醒她的依旧是李婉言。
　　“啊嗯？”
　　莫雪遥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忽然一拍脑袋：“糟了，迟到了！”
　　“咳噗……”李婉言忍俊不禁地捂住了嘴，“睡傻了？”
　　“啊啊——我们是干嘛的来着？”
　　“拿暑假作业。”
　　到了教室里的时候，她俩发现负责分发作业的却不是班主任，而是医务处老师苏雨晴。
　　“咦，怎么是苏老师在这啊？”
　　“你们班主任和其他老师有事儿出去了，所以我们这些副课的老师都来代替了……”
　　——没有课的医务处老师也算是副课老师吗？
　　莫雪遥在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不过并未问出口，毕竟这点情商她还是有的。
　　因为是文科班，拿到的当然是文科的暑假作业。
　　语数英这三门自然不必谈，就连政治、历史地理这三门都有了暑假作业，而且还不少。
　　有些是根本没学过的，这是要提前预习一下的意思？
　　莫雪遥随意翻了一下下发的数学暑假作业——这些全部都是试卷，难度好像确实比之前下降了一点？
　　又或者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总之这些作业都得拿回去做了，她没细看，就这么抱在了手上。
　　早有准备的李婉言拿出布袋子把俩人的暑假作业都装好，还十分细心地分别分成了两份。
　　免得到时候弄得乱七八糟导致混淆了。
　　“直接回水果店吧？顺便写写作业。”莫雪遥提议道，“又或者可以去图书馆写，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得去家里放一下作业再说吧，顺便把放在店里的书拿来还了，换几本书看。”
　　“嗯。”
　　在大多数时候，李婉言对于莫雪遥的提议都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这还是回到H市后第一次到水果店里来。
　　虽然只是隔了半个月而已，但却感觉好像很久没进来了，走进店里，嗅到鲜花和水果的芬芳时，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新鲜感。
　　她拎着手里的布袋子，习惯性地推开了小房间的门。
　　“噫——嗯？”里面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似乎是陌生的成年男人留下的，还带着点古怪的臭味。
　　好像是脚臭？
　　还是汗臭？
　　莫雪遥扇了扇风，回头朝母亲大吼道：“老妈——房间怎么这么臭啊！”
　　“你进房间里去干嘛，现在那是另一个叔叔住的地方，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啊？说过了吗？”
　　“说过了。”这次是李婉言回答的。
　　“啧，好烦。”
　　“早饭吃了没？”母亲又开始扯起了这种十分家常的话题。
　　“吃了吃了。”莫雪遥有点不耐烦，“那这小房间我没法待了啊。”
　　“那你回家去呗，反正现在店里也热。”
　　“啧……对了，去诺拉家看一下好了，我记得她家里是有空调的。”莫雪遥打了个响指，“嗯，蹭空调去！那我走了！”
　　“干嘛，不吃中饭了啊？”
　　“不吃了不吃了！”莫雪遥用力兴奋地拽着李婉言往店外走，“说起来，也有好久没见到诺拉了呢，她现在去工作了没啊？”
　　“不知道。”李婉言就这样被她拖出了水果店——她明明才刚打算坐下来。
　　“这孩子，精力旺盛。”母亲摇了摇头。
　　“那不是挺好？”父亲大笑道。
　　“还是和皮猴子似的，什么时候能像言言那样稳重啊。”
　　“哈哈——小遥要是和婉言一样稳重，那就不是她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嘛，你干嘛老想扼杀别人的个性啊？千篇一律很有意思吗？”
　　“我说不过你，你初中毕业呢，文化人。”母亲阴阳怪气地反讽道，让父亲说不上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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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在诺拉家里写暑假作业

　　开门者是红发的诺拉。
　　房间里弥漫着冷气，冻得莫雪遥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冷柜里。
　　而诺拉却只穿着件小背心和裤衩，桌子上还放着慢慢的一大盆刨冰，她正一边看着中文入门学习的书，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
　　电视机正开着，让这一个人的家显得不那么冷清。
　　“欢迎、欢迎～”诺拉用有些蹩脚的中文大喊道。
　　“一直都在家里吗？”莫雪遥顺嘴说了一句中文，怕她听不懂，赶忙补了一句。
　　“没关系，尽量和我说中文吧，我最近有在学中文的哦。”诺拉十分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让人总觉得她的舌头是不是捋不直。
　　“吃Shaved ice吗？”
　　“啊诶？刨……冰？”莫雪遥问道。
　　“嗯，这个。”诺拉怕她听不懂，赶紧指了指自己正在吃的。
　　这是香蕉牛奶刨冰，冰沙不够细腻，似乎是自己手工刨出来的。
　　上面还淋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她凑近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酒味。
　　好吧……竟然还加了伏特加……
　　“小遥也要吗？伏特加刨冰？”诺拉觉得她对自己的刨冰感兴趣了，便笑逐颜开地问道，就像是在陌生的城市终于被一个不是自己家乡的人理解了一样。
　　“换成可乐的话我会更高兴……”
　　“那就可乐～！”
　　诺拉还是很好客的，她让莫雪遥和李婉言坐下，自己就跑去了厨房，将在冰箱里冻好的冰块拿出来，丢进了一个简易刨冰机里，冰沙被一股脑地倒进了大碗里，分成了两碗，而后她就往上面淋了牛奶和捣碎的香蕉，还有些红豆沙，当然也没忘了莫雪遥喜欢的可口可乐。
　　奇怪的刨冰，颗粒很大，并不够细腻，不过很有俄罗斯人的粗犷感觉。
　　也不知道是诺拉自己的性格如此，还是那里的民风就是这样。
　　将一个国家的人固定为某一种形象是不可取的，只能说诺拉是其中比较符合主流印象的典型吧。
　　“你在自学中文？”
　　“嗯，工作需要，最起码得满足日常交流吧。”诺拉舀了一大口冰沙，还混着伏特加的气味，让人很怀疑她会不会喝醉，同时怀疑她能否在喝醉了的情况下继续学习。
　　“这样～我们来找你玩儿，顺便写下暑假作业，因为你家有空调嘛。”莫雪遥腼腆地笑了一下。
　　“嗯嗯，没关系，随时欢迎哦！”诺拉用力点了点头，“我先学习，下午我们在玩儿别的。”
　　“好。”
　　“中文上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们。”李婉言轻声地对她说道。
　　“那当然咯，我可是不会客气的！”诺拉大笑道，而后趴在自己的胸上继续看起了中文入门教科书，还在一旁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莫雪遥也不知道她写的是中文还是俄文，又或者是英文？
　　总之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就像是爬到地面又被太阳晒干的蚯蚓。
　　就像是已经很熟悉的朋友一样，大家见了面并没有说太多，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气氛也没有让人感到尴尬，反而觉得十分融洽。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空调吹出的冷气之外，就只剩下翻书的‘哗啦’声和写字的‘唰唰’声。
　　当然，偶尔还会传出咀嚼刨冰的声音。
　　可乐味的刨冰……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感觉就象在喝兑水了的可乐。
　　如果这个冰沙本身就是可乐冻成的，那就更好了。
　　莫雪遥思衬着是不是应该向诺拉提议一下，让她把可乐冻成冰块再做成刨冰，那样的味道一定不错——虽然没吃过，但她本能地觉得不会难吃。
　　不过最终还是没开口，毕竟看到诺拉这么认真的学习，她也不好意思打搅别人。
　　本身来到别人家里蹭空调，就已经是打扰了，再得寸进尺可不好。
　　虽说二人信件往来了许多次，可现实里见面毕竟还少，虽然已经觉得对方将来会是自己很要好的朋友，可是感情毕竟尚未到达那一步嘛！
　　李婉言先写起了比较需要思考的数学作业。
　　而莫雪遥选的却是对她而言相对简单点的历史作业。
　　对于喜欢历史的人来说，哪怕是做历史的填空题，都会感到莫名的有趣，仿佛是自己将丢失的历史空缺给补上了一样。
　　诺拉很快就将刨冰吃完了，她身上散发出了明显的酒气，脸庞也红扑扑的，但并不可爱，反而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喝醉了吗？诺拉？”莫雪遥紧张地问道。
　　“没有啦，不过，有点学不下去了，越看越困……那些字就像是小人一样在我的脑海里跳舞。”诺拉揉了揉太阳穴，将书本合上了，“呼，抱歉，小遥，可以帮我拿一瓶可乐来吗？”
　　“没问题。”莫雪遥用英文回答着，赶紧站了起来，诺拉还可以用英文交流，说明她醉得不算很厉害。
　　拿了可乐灌了几口的诺拉，看起来貌似精神了不少，怎么可乐还能解酒？
　　电视里这会儿正放着新闻，不是重播，只是专门给上午有空的人看的，名字叫做‘日间新闻’。
　　但实际上播报的基本也都是昨天的新闻，偶尔播报今天的新闻那也是少数了。
　　“十六号夜里十点，有一名上辅导班独自回家的六年级男生神秘失踪，因为失踪路段没有监控探头，所以目前警方仍旧在搜寻线索。”女主播平静地叙述了这一段新闻。
　　有小孩在夜路上失踪，也不算什么太新鲜的事情了。
　　被拐卖那都算好的，悲惨的是被砍了手脚去乞讨的，又或者是直接被杀人狂魔给杀了的。
　　“真惨，话说这家人也真是的，让小学生自己去上辅导班也就算了，怎么半夜还不把人接回来啊？让他自己回家是不是心太大了？”莫雪遥撇了撇嘴，写暑假作业的时候分心，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而且在诺拉家已经写了两个多小时作业了，劳逸结合，休息一下也没问题嘛。
　　李婉言将剩下已经融化的刨冰当饮料喝了，看着电视的新闻冷冷地说道：“有些父母自己都没长大，又怎么能照顾得好小孩？”
　　“啊唔……”
　　电视里开始放起了失踪孩子家长的叙述。
　　家长说是平时都是接送的，就今天有事儿，让他自己回家，结果没想到就失踪了，其中那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应该是小孩的母亲，一边接受着采访还一边忍不住啜泣。
　　越是穷人越是不想输在起跑线上，看她那模样，收入应该不高吧，说不定和莫雪遥母亲以前一样，也是做保姆的。
　　可就这样的家境，还要送孩子去辅导班……
　　整个采访基本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毕竟主持人也说了嘛，没有线索。
　　附近没监控，那天太晚也太黑了，没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段路差不多有十分钟的路程，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失踪，是一个有趣的字眼，看起来比死亡要好，但又让人心中没底，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揪心的只有家属，而在外人看来，却远远没有‘某某某半夜被杀死肢解’要来得更有冲击力。
　　所以这条小小的新闻很快就过去，接下来就放起了重头戏。
　　没错，是缉毒。
　　“在七月九号凌晨……”听这日期，显然是有一段时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才放出来，大概是因为后续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随着女主播的声音响起，电视机里也开始出现打了马赛克的画面。
　　这是H市的特别缉毒小队配合特警大队成功缉拿走私毒品团伙首脑及骨干分子的录像。
　　画面有些摇晃，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是缉毒嘛。
　　在和平年代，这就是最危险的缉拿工作了。
　　画面里有些毒贩甚至掏出了枪来，不过枪的种类五花八门，不仅有手枪，还有比较土的猎枪，以及发射一枚上一枚子弹的步枪。
　　不过这些人被拍到视频里的时候已经东倒西歪了，在那之前，警察们事先往里面扔了催泪弹和震撼弹，虽然有些人运气好或者防备齐全躲过了，但在精良的武器面前，还是无法反抗。
　　也有人试图开枪，有警察的手臂被流弹射中，好在真正敢开枪的极端分子不多，其中有一人就被当场击毙了，从新闻报道上来看，貌似并非故意射杀的，而是被其他毒贩撞了一下，导致手枪走火，结果将某个倒霉蛋给射杀了。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幸亏还是命中了敌人，要是子弹命中了队友，那可就是一场惨案了。
　　“H市潜藏的最大贩毒团伙已经告破，如若在身边遇到制毒贩毒吸毒者，请都及时上报给当地警局，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我们这竟然有这么恐怖的贩毒团伙吗……还有枪。”莫雪遥吞了口唾沫，“不是已经禁枪了吗？”
　　“但流落在民间的还是有，可能再过几年才会几乎绝迹吧。”李婉言抽了一张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什么时候治安才能变得和美国一样好啊……”莫雪遥咕哝道。
　　一旁的诺拉忍不住呲笑了一声：“啧，美国的治安恐怕还不如这里好呢。”
　　“诶？”
　　“美国人最喜欢给别人洗脑和骗人了，我经常去看国外网站，我最清楚了，那里经常发生枪击案，要是那里治安好，那么Z国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
　　“噗，不至于那么夸张吧？”莫雪遥讪讪地笑了一下，她觉得可能因为诺拉是俄罗斯人，所以才总是和美国不对付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其实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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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假扮哥哥的女友（上）

　　2000年7月21日，星期五。
　　虽说是夏日，但和城里不同，郊区的地方，在下雨时还是带着几分凉意的。
　　黄正阳起床的时候，甚至以为秋天已经来了。
　　“啊啾！”他刚掀开被子，身旁的弟弟黄语惜就打了个喷嚏，然后可怜兮兮地抓紧了被褥，像是一只还没睡醒的小奶猫。
　　早晨七点，窗外的雨正‘哗啦啦’地下着，或许也和楼层高有关，窗外吹进来的完全是充满了秋天气息的冷风。
　　黄正阳自己都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小惜，起床吗？”
　　“唔……”黄语惜没睁开眼睛，只是将身子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那待会儿再喊你，不过你自己能起来就先起来吧，等下还要出去呢。”
　　“嗯……”黄语惜十分勉强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很轻的声音。
　　黄正阳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床上跳了出去，冻得他自己哆嗦了一下。
　　“总有一种夏天已经过去了的错觉。”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没急着穿衣服，而是任由窗外的冷风吹得自己的腿毛轻轻摇晃，径直走进了卫生间里。
　　对于货运司机来说，休息的日子是不一定的，从星期一到星期天都有可能。
　　当然，只要不是太忙，都可以找老板调休一下，或者和其他人换一下休息的日子。
　　而今天，正是他的初中同学约定好一同聚会的日子。
　　因为在H市的老同学比较多，所以见面的地点就选在了这里。
　　本来嘛，如果是在外地，他也是绝对不会去的。
　　而偏偏是在市内，那么再不去也说不过去了。
　　别人毕竟还记得他，那他也不好意思拂了其他人的面子。
　　本来就只是一场很普通的同学聚会，但却因为电话里的某些谈话，让黄正阳改变了主意。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着牙，忍不住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喂？是黄正阳吗？”
　　“啊，是我，你是？”
　　“哎呀，找到你的号码可真不容易，我是阿超啊。”
　　“阿超……啊！初中的那个？”
　　“是啊是啊，咱们俩以前可是死党来着，没想到都那么久没联系了。”
　　“哈、哈哈……生活比较忙嘛。”黄正阳摸着脑袋干笑道。
　　“最近咋样啊？”
　　“就那样吧，当个司机开开车。”黄正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当司机啊？也不错噢，说不定人家赏识你，就把车送你了。”
　　“哈哈，那怎么可能。”
　　“哎，你大概这个星期什么时候有空？”
　　“星期五我休息。”
　　“哦哦，大部分人也说星期五晚上办最好，第二天可以睡个懒觉。”
　　“办啥？”
　　“同学会，你参加不？”
　　“啊……都行。”
　　“嘿嘿，你小子有没有找到女朋友啊？”
　　“问这干啥？”黄正阳谨慎地回答道。
　　“好像说这次来的有一半人都会带自己女朋友来，有的人都已经结婚了。”
　　“那你有不？”
　　“我是没有，哈哈，我知道你小子肯定也没有，看来咱们同患难咯。”
　　“靠，谁说的，我有女朋友啊！”黄正阳对着电话里自己过去的死党，一时嘴快，但说都已经说出来了，又怎么好意思再收回去呢？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尴尬了吧？
　　“真的假的？”
　　“当然了，我告诉你哈，我女朋友那可是美女！”
　　“卧槽！你小子不会吧？你也能找到漂亮的女朋友？”
　　“靠，这么看不起我？等着哈，同学会上，让你们见识见识！”
　　“行啊，你别不是吹牛的吧？”
　　“怎么可能！我说的可都是真的！”黄正阳一脸的笃定。
　　然而在挂断了电话之后，他就像是在外面说了大话的大雄一样，感到了深深的空虚和惶恐。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能到哪里去找来啊？
　　那时候的他，多么希望H市有女友租贷服务啊。
　　可惜，那种服务在目前只能停留在他那异想天开的脑海里了。
　　现实里，他可不是大雄，没有属于自己的，能解决各种麻烦的哆啦A梦。
　　那一整天，黄正阳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
　　直到回到家中，他看到穿着他的宽大衬衫，正光着两条大腿盘坐在落地窗前看书的黄语惜，顿时灵光一动。
　　自己的弟弟长得很秀气，身高只有一米五二，身材十分娇小，就算平时只是留着齐耳短发，也很容易被人认成女孩子，那么，只要稍加打扮，不就可以……？
　　“小惜！拜托了！”黄正阳抱着黄语惜用力摇晃着。
　　而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的黄语惜则一脸疑惑地举起了白板：｢怎么了？｣
　　“做我女朋友吧！”
　　“诶、诶诶？！”黄语惜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他身子的温度也瞬间变得烫了起来。
　　就像是发烧了一样。
　　“啊啊，我是说，在我的同学会上，假扮一下我的女朋友吧，拜托了啊，小惜！我已经夸下海口，说我有一个好看的女朋友了啊！要是去的时候没有带女朋友去，肯定会被别人嘲笑的啊！”
　　黄语惜似乎有些遗憾，又有些放松的长出了一口气，在白板上写道：｢哥哥干嘛要撒谎？｣
　　“咳，只是呃……这个嘛……”
　　｢大人的面子？｣
　　“哈、哈哈……大、大概就是这样……”黄正阳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还好是向自己的弟弟央求，如果对方是自己妹妹的话，铁定是会被误解的，“所以，拜托你穿一下女装，假扮一下……？呃，就在明天晚上，我们白天还有时间去买一下衣服。”
　　｢知道了。｣黄语惜举起白板挡住了自己的小脸，似乎有些害羞。
　　“多谢啦小惜！”黄正阳高兴地将弟弟抱了起来，“明天就拜托你了啊！”
　　他的初中同学毕竟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人了，并不知道他有一个亲弟弟，所以让小惜去扮演完全没问题，人家觉得像，顶多会说有一点夫妻相而已。
　　再说了，常年开卡车的黄正阳被晒成了一身小麦色的皮肤，他本人的五官长得还是很有棱角的，和根本没有进行过男性发育的黄语惜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而后就是到了今天的早上。
　　对着镜子刷牙的黄正阳回过神来，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他担心弟弟会露馅，可又想看看他穿上女装时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破费那是必然的了，毕竟是去同学会，肯定得买好点的，而女装貌似又普遍比男装是要贵些的。
　　等黄正阳洗漱完后，发现黄语惜正在床上发出艰难的呜咽声。
　　大概就是知道自己该起床了，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一样，即使很努力地活动身体，却也只是在床上打滚而已。
　　“哈哈，小惜，怎么了，起不来了吗？”
　　“唔嗯……”黄语惜小声地应着，十分艰难地才将双眼睁开一条缝，然后又像是有胶水似的合上了。
　　“快起来吧，待会儿还得去商场挑衣服呢。”
　　“嗯……”
　　黄语惜终于勉强坐了起来，就像是完成了一次千米长跑一样，大口喘着粗气。
　　这种时候是最难受的，甚至还会觉得呼吸困难。
　　黄正阳端着一杯温水递了过来，凑在弟弟的嘴边，缓缓倒了下去。
　　些许的透明液体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打湿了睡衣和被褥。
　　喝了一口水的黄语惜感觉舒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一边摸着凌乱的头发，一边站起身来。
　　“快去洗漱吧，我们去外面吃早餐，然后到服装商场里买衣服，呃……去贵一点的，比如银泰这种，还是去便宜点的呢……要不去钱江市场？那边的衣服便宜……”
　　黄语惜没回答，但看向他的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是随哥哥定夺。
　　“呃啊……我想想，哦，对了，要不还是去那家商场吧！”黄正阳想到了一处商业中心，那里有超市也有服装的专卖店，价格比银泰这种地方便宜，档次又比钱江小商品市场的要高一点。
　　“嗯……”黄语惜摇摇晃晃地点了点头，也没去管哥哥想去的是哪里，就这么走进了卫生间里。
　　之后就是洗漱的声音了。
　　他洗漱的时间比黄正阳可要长多了，放在柜子里的洗面奶、洁面乳什么的，全都是他的用品。
　　黄正阳也就是准备去正式场合了的时候才会用一用。
　　趁着弟弟洗漱的时间，黄正阳就从衣柜里找出了自己穿的次数最少，价值又最高的衣服。
　　虽然不是西装，但也是十分正式的衣服了，最起码比他平时穿着的那种休闲装要正式多了，穿上这套服装的他，看起来有了几分商务助理的感觉——但那肤色看着还是像开车的司机，最多也就像个经常往外跑的管家吧。
　　“咳嗯咳嗯。”黄正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咳嗽了几分，检查着嘴唇上是否有没刮干净的胡子。
　　等他完全准备妥当的时候，黄语惜也洗漱好了。
　　因为待会儿还得换上买来的女装，所以他就穿了一身相对方便些的休闲装。
　　“好，出发！”黄正阳推开门走了出去，将钥匙环套在自己的手指上，不断转动着，“如果这是一辆轿车的钥匙就好了。”
　　不过，开一辆小卡车虽然显得有些老土，但总比没得开要好吧。
　　最起码自己开车肯定要比坐公交车方便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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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假扮哥哥的女友（下）

　　商场里，不同的服装店摆着各色的服装，这玲琅满目的女装，看得黄正阳眼花缭乱，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选起了。
　　｢哥哥打算买什么样的？｣黄语惜轻轻扯了扯哥哥的衣摆，歪着脑袋举起了手中的白板。
　　“就算你问我要买什么样的，我也说不上来啊……感觉种类也太多了点吧？”黄正阳根本没啥衣品，就他身上这套比较正式的，还是弟弟给他挑的呢。
　　平时他基本就是那几件款式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的休闲装来回穿而已。
　　比如夏天，他就是短袖上衣配休闲中裤，这么来回的穿。
　　他甚至还买过三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平时就这么换着穿，以至于有段时间上班，人家以为他根本不洗澡，也不换衣服的呢。
　　｢那哥哥喜欢什么风格的？｣黄语惜将白板上的字擦掉，又重新写了一句话在上面。
　　用文字交流虽然有些慢，但他已经渐渐习惯了，甚至在用文字交流的时候，还会觉得格外安心呢。
　　“风格的话……呃……小惜你个子太矮了，不适合走成熟路线吧？要不就……可爱点的？”
　　“嗯。”黄语惜大概清楚了哥哥的要求，将白板收回了口袋里，抓着他的手腕往前走去。
　　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青年，被一个俊秀的少年拖着往前走，这么一对特别的组合，惹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注视。
　　其实黄正阳也就一米七三左右，但站在自己弟弟身旁，再加上他经常搬运货物，有着健硕的身材，一下子就显得很高了。
　　其实夏天的衣服还是比较好选的，毕竟天气那么热，一般也就穿一件衣服而已——女生的话，里面也就再加个小背心。
　　只有极少的情况下，才会在这么热的天气再穿一件外套，就算穿，也是十分轻薄的，装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的那种。
　　“童装店要试试吗？”哥哥开玩笑道。
　　黄语惜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貌似他特别不喜欢被当做小孩的样子。
　　略过童装店后，就在几家贩售可爱风衣服的店里停留了一会儿。
　　哥哥倒是觉得都挺好，但黄语惜还是觉得不大满意。
　　要么是太贵了，要么就是做工差了点或者说有些许的瑕疵。
　　“话说，小惜，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尴尬啊？”又走出一家店的时候，哥哥压低了声音问道。
　　｢还好。｣
　　“咳，感觉别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啊……”
　　｢是哥哥的错觉而已。｣黄语惜停下来写道。
　　“小惜会不会觉得别扭啊？让你穿女孩子的衣服，咳……抱歉啊抱歉……”
　　｢没关系。｣黄语惜羞涩地轻笑了一声，｢只要哥哥喜欢就好。｣
　　“啊咳，其实前面的也有不少我觉得可以的。”
　　｢再看看吧。｣
　　终于，二人来到了四楼，这里是服装商城的顶楼，显得十分冷清，贩售的也多是一些平时不大会有人买的衣服。
　　不是说质量不好，只是价格要么太过昂贵，要么风格不大适合平常穿。
　　但也有少部分贩售其他国家日常风格的店铺，想要增加一点异域风情的话，完全可以进去试试。
　　黄语惜就抓着哥哥的手腕走进了一家日式风情的店内。
　　显然平时上门的客人不多，坐在收银台上看着杂志的年轻女老板立马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请问需要买点什么吗？”
　　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黄语惜的身上，毕竟这里是女装店，黄正阳这模样看着也不像是会穿的样子。
　　不过就算他说他要买也没问题，可以说是给女朋友买的嘛。
　　“啊，是，是我弟……妹妹要穿。”
　　“唔嗯，好可爱呀。”这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忍不住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颊，“今年多大了呀？”
　　“啊，他……下半年高二了。”
　　“诶？真的？”老板一脸震惊，“看起来像初中生呢！”
　　“咳，长得嫩嘛。”
　　“她好像喜欢走中性风？”
　　“呃……是的，不过这次想买点，可爱风的衣服。”黄正阳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忍不住看向了店外。
　　这店里什么衣服都有卖，有一面墙壁上挂满了少女的胸衣和各种款式的三角.裤，他这一个大男人，又哪好意思多看啊！
　　黄语惜安静地环顾着四周，挑选着自己觉得合适的衣服。
　　“你妹妹的身材很娇小，确实比较适合可爱风的衣服，我看看啊，这件怎么样，简约又可爱的风格。”老板说着，拿起衣叉取下了一件以黑色为底色的连衣裙来。
　　裙子有一个大大的衣领，配色是黑白条纹的，这种条纹黄正阳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是水手服风格的连衣裙，很适合身材娇小，但是胸比较平的女孩子。”老板殷切地介绍道，“领口本身是V字形的，但那样就会显得很平，所以这里还缝了一块布，做了一个假V字的效果。”
　　除此之外的整个裙子都是黑色的，只在下半部分，又从内衬里露出如同蛋糕裙一般的白色裙摆来。
　　简约又不简单，感觉还很可爱，这是黄正阳最满意的一条了。
　　而黄语惜的眼睛一亮，显然也看中了这款。
　　连衣裙的胸口位置还有一个白色的蝴蝶结，正好遮掩了黄语惜身上唯一有男孩子感觉的部位。
　　呃，至于另一个部位，一般是看不到的，所以暂且不论。
　　“要不要试试看？”黄正阳看向黄语惜，挠着头问道，“我觉得挺好看的。”
　　“嗯。”
　　黄语惜轻轻点了点头，接过衣服走进了一旁的小更衣室里。
　　他是男生，里面没有小背心，所以也就是说只穿了一件衣服。
　　脱下后就是什么都没穿的状态了。
　　不过试衣服倒是不需要那么讲究，先试试大体效果再说。
　　连衣裙穿起来还是很快的，不多时候，他就在哥哥焦急的等待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这让黄正阳顿时眼前一亮。
　　“呀，裙子还是大了点，没事，还有更小款的。”老板轻笑道。
　　黄语惜穿着裙子在哥哥面前转了一圈，歪着头看向了他，仿佛在问他‘怎么样’。
　　“很好，换上合身的就更好了。”
　　“里面有穿胸.衣吗？”老板疑惑地问道，虽然不知道为啥这‘兄妹俩’要用白板写字来交流，但她也没有多问，免得引起别人的反感，“要不要试试我们店里的？最适合少女款的，应该还是吊带的。”
　　“呃……呃……”黄正阳看了一眼那面墙壁，又赶忙把目光挪开，“那就试试？”
　　｢这套连衣裙多少钱？｣黄语惜却问起了价格。
　　“不贵的，这套裙子两百八。”
　　“两百八——？！”黄正阳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后面的话随着他的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在他看来，这就只是一件布料简单裁剪而成的衣服啊，怎么会要这么贵？
　　“是的，已经很便宜了，原来要卖四百多的呢。”
　　“呃……”后面那句话黄正阳压根就没信，“能便宜点不？”
　　“真的很便宜啦，这可是进口的哦。”
　　“便宜点吧。”黄正阳干巴巴地还价道，“我拿块一样材料的布去找裁缝手工做都不要这价格，更何况是……呃是，这是工厂流水线的产品。”
　　“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那，哥哥，不要了？｣
　　“啊呃……”黄正阳犹豫着，就是担心遇不到同样款式的了，因为这款他真的挺喜欢的，弟弟穿起来也很好看，于是，他挣扎着进行最后的还价，“两百八也行，那你再送我一套那……那个……吊带背心。”
　　“真的不行啊。”
　　｢那算了。｣黄语惜的态度看起来挺坚决的，这让老板有了些许的动摇。
　　“好吧好吧，那就再送你一套吊带胸.衣，这样总可以了吧？真的没钱赚的。”
　　｢再送一双白色过膝袜。｣黄语惜继续加码道。
　　“好好好……小姑娘长得那么可爱，没想到这么会还价呀，算啦算啦，我就不赚钱好了。”
　　“不赚钱不可能的嘛，少赚一点嘛。”黄正阳哂笑道。
　　“店面费也是不低的呀。”
　　“哈、哈哈……”
　　“来，这件朴素点的黑色胸.衣应该比较合适，是吊带的，还要在脖子上系一根带子，然后这个是过膝袜，白色的，搭配起来应该不错，我找找看最小码的给你重新试穿一下……”
　　最终，当黄语惜穿着合身的水手服款的黑色连衣裙走出来的时候，黄正阳的喉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他都不想管这价格有多贵了，只想赶紧买下，然后让弟弟穿着到同学会上炫耀。
　　白色的过膝袜很好的掩盖了他的双腿太过纤瘦的缺点，正如黑色显瘦一样，白色会看起来稍微胖一点，但这种‘缺点’却也可以在特殊的场合下合理利用，就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优点。
　　穿上胸.衣之后，脖颈后打的蝴蝶结也让他看起来更增添了几分可爱的感觉，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头发还是太短，如果长一点就更好看了。
　　“对了，最好呢搭配圆头小皮鞋，在一楼应该是有卖的。”老板微笑道，“满意吗？”
　　“还可以……呃，付钱吧。”黄正阳立刻拿出了钱包，就好像怕这衣服飞走了一样，“对了，小惜，你就这样穿着吧，不用脱下来了。”
　　“好的，那我帮她把刚才换下来的衣服装到打包盒里。”
　　｢等下，先换下来，不然弄脏了，回去洗过澡再换新衣服。｣黄语惜将白板举到了哥哥面前。
　　“啊，那行，那你换吧……”黄正阳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因为要晚上真正出发去同学会的时候，才能看到穿上女装的弟弟了。
　　“好……一共是两百八对吧？”
　　“对的。”
　　“给。”黄正阳十分爽快地甩出了三张百元大钞。
　　而黄语惜却有些心疼一下子花了那么多的钱。
　　要知道，哥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九百，偶尔发奖金才能接近一千而已。
　　这已经花去三分之一了，还好黄正阳是有存款的，就算一下子花掉一千块钱，也不用担心生活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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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海边的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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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呢？
　　应该都猜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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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假发的重要性

　　平时，黄正阳给自己买衣服，一件上衣超过五十块钱他就心疼的要死，今天却反而觉得很值，拎着装有新买来衣服的纸袋子时，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虽说他本就不介意给自己弟弟花钱，可花钱这么爽快却也还是第一次。
　　｢好贵。｣黄语惜挽着哥哥的手，将白板递了过去。
　　“还好还好。”
　　｢可哥哥平时买衣服都是十块五块的。｣
　　“哈哈，没事，我穿的随便一点没关系的，反正都是工作用的嘛。”黄正阳大笑道，“走，我们去楼下买皮鞋吧。”
　　正说着，黄语惜却停了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假发店。
　　“呃……假发……嗯……要试试吗？”
　　“嗯。”
　　走进这家小小的假发店里，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这会儿正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口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这里的假发有普通款式的，也有其他发色的，还有比较特别的，比如卷发的……
　　“老板、老板？”黄正阳轻轻叩了叩柜台。
　　后者顿时惊醒过来，擦了擦嘴角，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事儿？”
　　“呃，你这里有假发卖么？”
　　“废话。”老板甩了他一个白眼，觉得这小子是来没事找事的。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就是，呃……表演要用的，因为我妹妹是短发嘛，所以希望买一顶长发的。”
　　“这个意思啊，那你早说嘛，我这里可不仅有卖给秃顶中年人的假发，这种表演用假发也是有的啊，就是要贵一点。”
　　“呃，多少？”
　　“看你需求，便宜点的五十，稍微好点的就要一百了。”
　　“一百啊……”黄正阳摸了摸钱包，感觉自己要为这次的吹牛而大出血了。
　　没办法，自己吹的牛，哭着也得继续吹下去啊，不然牛皮吹破了，可不就成了其他人耻笑的对象了吗？
　　“这些都是一百的，还有这些是两百的。”
　　“啥区别？”
　　“都是真发，就是做工好坏的区别而已。”
　　“哦……”黄正阳趴在橱柜上看了起来，黄语惜也是如此。
　　相比哥哥的瞎看，黄语惜是有目的的进行选择，希望能找到适合刚才那套衣服的假发。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顶微卷长发，很适合那套水手服。
　　价格也不是最贵的，是一百的那种。
　　“要这个？”哥哥疑惑地问道。
　　“嗯。”
　　“有眼光，这顶以前是两百的那种，不过放得有点久了，就低价卖给你了。”
　　“老板，便宜点呗。”
　　“行，八十。”老板的爽快让黄正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是自己占便宜了，还是买贵了。
　　“呃……”
　　“干啥，我这人就直来直去，最低给你八十，我也得赚钱的嘛。”老板敲了敲柜台，“要不要？要的话再送你一个发网和一个专门用来保存假发的小木盒。”
　　“啊呃，嘶——那先试试吧。”
　　“行，我给你拿出来。”老板爽快地答应着，将假发拿了出来，“要试戴的话，得用发网，会用不？”
　　“呃，应该不太会，您教教？”
　　“就是把头发全部都束到发网里，主要是起到一个固定的作用，你妹妹头发短，比较方便，头发长的，还得盘起来才行呢！”
　　如果说短发的黄语惜还有几分少年的味道，那么换上微卷长发的他，就完全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少女了。
　　即使没换衣服，之前那种少年的气息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黄正阳看着镜子里的黄语惜，感觉自己的脸都有些发红了。
　　因为这个微卷长发，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就这个吧！”他再一次爽快地付了钱，老板则将假发仔细地放好，装在袋子里递给了他。
　　接下来就是去买小皮鞋了。
　　这个反倒不算特别贵，六十五块钱就买下了一双，纯黑色的圆头小皮鞋。
　　当然，这也和这双鞋子属于断码处理有关。
　　这是34码的鞋子，不容易卖出去也很正常。
　　毕竟除了小孩子，哪怕是成年女性，都很少有能穿得下那么小码鞋子的。
　　“这样的话就完美了！”黄正阳松了口气，对弟弟充满了信心，“回去吧，洗个澡，然后就等晚上了。”
　　｢哥哥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咳，哈哈……那当然是因为……呃，我终于可以显摆一下了啊！”黄正阳捏紧了拳头，大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扬眉吐气的感觉。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黄正阳本来是没打算回来的，所以才穿着正装出了门，而现在回来之后，自然就还是换上了穿着舒服的休闲装。
　　他钻进了纸板箱围起来的小厨房里，做起了简单的午餐——他觉得今天的晚餐肯定会格外丰盛，所以午餐就随便将就一下好了。
　　到时候肯定是AA制，要是付了钱却吃不下，那可就亏大了。
　　然而，等黄正阳做好了饭，甚至将锅子洗了，油烟机都擦干净了，黄语惜却依然没从盥洗室里出来，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掉进厕所里去了。
　　“喂？喂？”黄正阳用力敲了敲门，“小惜，小惜？还在洗澡吗？都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啊！”
　　“嗯……！”黄语惜有些害羞和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虽然没看到他写的字，但表达的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
　　那就是他要洗干净点，让哥哥不要打扰到他。
　　“哦哦……那你洗吧，但饭菜可能就要冷了。”
　　“嗯！”
　　黄正阳将饭菜端到了落地窗旁的桌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弟弟分出了一部分菜来，装进了饭碗里，然后盖上放在尚有余温的灶台上。
　　而他则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悠闲地喝了起来。
　　喝酒不开车这个概念虽然已经有了，但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强制性措施，只是属于道德上的约束而已。
　　等到黄正阳吃过午餐，把碗都洗干净了之后，黄语惜才小心翼翼地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浑身都在冒着热气，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里面蒸桑拿了。
　　本就娇嫩的肌肤因为洗了太久而有些泛红，哥哥有些担心他把自己的皮肤给洗破了。
　　这大概是黄语惜洗澡最久的一次，他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认认真真地洗干净了，免得给自己哥哥丢脸。
　　此时身上不仅没有了异味，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应该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但又稍微有点不太像。
　　或许还混杂了一点他自己身上的体香？
　　黄语惜的体香，那就只能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的奶香味了。
　　如同出水芙蓉般的黄语惜走到了哥哥的面前，让后者感到心跳有些莫名的加速。
　　主要是想到了他戴上假发，穿上女装的模样……
　　忍不住有那么一些些心动了。
　　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他心中理想的女友形象啊。
　　当然，如果能再高一点就好了。
　　好在小皮鞋是有一定垫高的，让他看起来不会显得特别矮。
　　唯一的问题就是长得太稚嫩了，别人恐怕还以为他把人家未成年女生拐到手了呢。
　　虽说黄语惜确实是未成年没错……
　　“快吃饭吧，应该都凉了。”
　　黄正阳从灶台上将装在一块儿像是盖浇饭的午餐拿了过来，顺便递上了一双筷子。
　　｢等我吹头发。｣黄语惜点了点头，又拿了吹风机吹起了头发，这玩意儿是地摊买的，二十块钱一个，平时也就是他在用而已。
　　等到黄语惜吃完午餐之后，他就去了楼上，开始换起了衣服。
　　“砰。”坐在楼下往上看的黄正阳忽然看到一块白板落在了自己身旁的沙发上。
　　上面用很大的字体写道：｢哥哥不准偷看哦！｣
　　“知道了知道了……”黄正阳无奈地应道。
　　而后阁楼的窗帘也被‘哗啦’一声拉了起来，只有黄语惜的影子上上面浮现，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当黄语惜换上假发，穿好连衣裙，套上小皮鞋走出来的时候，黄正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家里藏了个未成年少女似的。
　　有一种犯罪的愧疚感涌在此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怎么样？｣黄语惜有些害羞的拿起白板写道，小心翼翼地挡住了自己的小脸。
　　“不错！”哥哥竖起了大拇指，“绝对比其他人的女朋友都好看，嘿……”
　　｢只穿这一次哦。｣
　　“啊啊，这样么……不喜欢吗？”
　　｢我是男孩子呀！怎么可以总是穿女孩子的衣服呢！｣
　　“对哦对哦，也是也是……”黄正阳感觉脑袋都不会转了，他忽然一下子就觉得，晚上来得好慢了。
　　但时间终究还是只能慢慢的过，聚会的集合时间是六点，那个地方距离黄正阳家也不算太远，开车大概半个小时吧，哪怕可能会堵车，那么提前一个小时也足够了。
　　所以他就靠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黄正阳没反应，所以是黄语惜接的。
　　“喂？”
　　“嗯。”还好他能发出声音，不然对面恐怕就以为电话那头没有人了。
　　“呃？黄正阳？”
　　“嗯？”
　　“你声音怎么怪怪的，差不多该出发了哈，我们就在约定的地点汇合！先去吃晚饭！”
　　“嗯。”
　　“好，那待会儿见！”
　　“嗯……”黄语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用力推了推一旁呼呼大睡的哥哥，这家伙貌似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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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黄正阳的同学会

　　终于，在黄语惜的摇晃下外加手机音乐最大音量外放的加持下，黄正阳总算是醒了过来。
　　｢出发了，哥！｣
　　“几点了？”黄正阳只是习惯性地这么一问，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机拿了起来，“糟，五点十分了……走了走了，赶紧出门吧我们。”
　　“嗯……”
　　黄语惜走出房间，隔壁的花银银也正好推开房门，将垃圾袋拎在手上，似乎是打算下去丢垃圾的样子。
　　“小惜～噫——竟然，竟然，终于觉醒了吗！”花银银一脸兴奋地看着抓着哥哥手的黄语惜，两个鼻子都好像在往外冒烟，“吼吼吼！终于要走向禁忌的爱情了吗！”
　　“说什么呢……咳。”黄正阳干咳了一声，“呃，只是有点事儿……而已。”
　　“什么事儿啊。”花银银穿了拖鞋走到电梯前，摁下了按钮，然后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黄语惜，后者被她看的满脸羞红，下意识地躲在了哥哥的身后，只露出抓着他手臂的小手来。
　　“呃，就是那啥，我同学会嘛……咳，吹牛说有女朋友，结果我当然没有，就只能，只能找小惜……帮我个忙了。”
　　“哦……原来是这样～”花银银点了点头，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喂，那干嘛不找我啊？我难道不可以帮这个忙嘛！你让小惜穿女装，肯定是故意的吧！”
　　“啊啊？没啊没啊……”黄正阳赶忙否认道。
　　“那你干嘛不找我？我就在你家隔壁，这么方便，这点小忙我还是愿意帮的啦，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
　　“没有没有……”
　　“那什么意思嘛。”
　　“没想到……”
　　“啧啧，所以是故意的吧，果然是故意的吧，呐呐呐！”花银银坏笑着凑到了黄正阳身旁，“早就很想看小惜女装的样子了吧？果然很可爱哦？假发也很可爱哟？要不要当做妹妹养大试试？”
　　“啥、啥呀……”黄正阳一脸的尴尬。
　　“叮咚。”电梯来了，三人一并走了进去。
　　花银银站在后面，就盯着黄语惜的后背看，看得他直发毛，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给盯上了一样。
　　他本能地觉得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小惜～穿女装感觉怎么样呀？哼，之前让你穿都不肯，果然还是喜欢哥哥一点嘛？啧啧，我家里还有很多，可以试试哟！”
　　黄语惜扭头看了她一眼，躲到了哥哥的身前，再一次避开了她的目光。
　　“真可惜啊，小惜，下次一定要来我家玩儿哟！”丢完了垃圾的花银银，朝着被哥哥抱上卡车的黄语惜用力挥了挥手。
　　但她这么说了，黄语惜肯定不敢过去玩了，谁知道要被拖进小黑屋里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嘿嘿……”黄正阳坐上车，一边用钥匙点火，一边傻笑。
　　｢笑什么！｣黄语惜鼓着腮帮子，将白板递了过去。
　　“咳，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咳……”
　　｢再笑就讨厌哥哥了。｣
　　“诶诶？别啊别啊……”黄正阳清了清嗓子，“我没笑了啊，好了，咱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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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闹街市的十字路口，一个穿着普通休闲装的男人一直看着过往的行人，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手表：“阿阳这小子怎么还没到？这都快六点半了。”
　　其实路上的车倒不算特别多，就是卡车不太好开城市道路，而到了之后呢，黄正阳又找了半天停车位，才总算是将自己的卡车停在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小桥边，走过来又耗费了点时间，所以才迟到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轿车的好处了，大部分停车位都能很方便地停进去。
　　当然，摩托车更好……
　　然而现在各大城市都开始禁止摩托车了，很多地方，包括H市都开始限摩，导致大部分摩托车都只能在乡下见到。
　　“哟——阿超——！”在马路对面，还隔着一条斑马线呢，黄正阳就很大声地喊了起来，下意识地捏紧了黄语惜的小手，这已经是开始炫耀起来了。
　　“卧槽——！！”阿超一脸的震惊，但相隔还有些距离，他还不太确信，只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在这边。
　　直到黄正阳牵着黄语惜的小手过了马路，他才终于震惊得像是要把对方的脑袋一口吞下去的样子。
　　“我草草草草……”阿超用力地拍了一下黄正阳的肩膀，“不是吧你！这么小都不放过！”
　　“什么啊，人家可是大学生。”黄正阳扯谎道。
　　“那也比你小好几岁吧？”
　　“咳，那有啥，才小了我两三岁而已。”黄正阳继续扯谎。
　　“你小子可以的。”阿超竖起了大拇指，“这算是那种一直都会长得很嫩的美女吧？”
　　“咳，大概？”
　　“他娘.的，你这么有福气，老子都快嫉妒死了。”
　　“嘿嘿，还好还好。”
　　“嫂子好啊。”阿超看向了黄语惜，这称呼不仅让兄弟俩觉得怪怪的，也让面前的这位初中死党觉得怪怪的。
　　对着一个一米五几的女生喊嫂子，而且对方还长得像是个初中生，总觉得四周有一种犯罪的气息在弥漫。
　　“嗯……”黄语惜弱弱地应了一声。
　　“啊，那什么，她有一些语言障碍，所以一般得写字交流。”
　　“哦哦，我说呢，肯定有点缺陷才会看上你啊！咳，抱歉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没事没事，你小子嘴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黄正阳的心情很好。
　　“但就算这样也不错啊，我好羡慕啊！”
　　“嘿。”黄正阳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那嫂子怎么称呼？”阿超问道。
　　｢叫我小惜就可以了。｣
　　“啧，这是昵称啊，那我还是叫你嫂子吧。”
　　“嗯……”黄语惜小脸通红地收起了白板。
　　阿超搂着黄正阳的肩膀往前走去，黄语惜则紧跟在一旁。
　　“你小子，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那当然咯，而且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啊？”
　　“确实很久很久了，但是，再见面时，还是像以前一样嘛！”
　　“这才是最好的。”黄正阳反手搂住了自己死党的肩膀，“勾肩搭背的感觉真不错。”
　　“是啊，后来认识的朋友都不会再有这么好了。”阿超感慨道。
　　三人走进了这热闹的商业大楼，坐电梯来到了三楼的餐厅。
　　“其他人都在包厢里等着了。”
　　“哦，其他人也带女朋友来了吗？”
　　“靠，你还记得这个啊，我框你的，带女朋友来的就那么几个而已。”
　　“草！”黄正阳又是感慨又是无语地叫道。
　　这次同学会的人还挺多的，不算各自带来的男女朋友，都有二十几个。
　　所以包下的也是一个很大的包厢。
　　推开门走进去，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桌子上也已经摆了一些凉菜供人餐前食用开开胃了。
　　当黄正阳牵着娇小的黄语惜走进去的时候，没超过三秒钟，整个包厢里顿时鸦雀无声。
　　娇小又可爱的女孩子可不多见。
　　有的人是惊讶于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女生，有的人是惊讶于黄正阳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看的，还有人是惊讶于，黄正阳竟然找了个未成年的……
　　“我日。”
　　“靠。”
　　“不是吧？”
　　“未成年女朋友？”
　　起此彼伏的惊叹声响起，还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啥啊，成年了好吧，是大学生。”阿超替黄正阳说话道，“就是有点语言障碍，不能说话，但能听得见。”
　　“哦哦——”其他人顿时点了点头，有的人觉得这就合理了，还有的人依旧感到羡慕。
　　而其他几位上学时同班的女生，则用好奇的目光多看了他俩几眼。
　　“来来来，阿阳，你坐这，坐我旁边，先坐着吧，嫂子也坐。”
　　“好的好的……你小子别那么客气，我不太习惯。”
　　“我靠，你这人还真贱啊。”阿超笑骂道。
　　黄正阳和黄语惜的位置刚好是男生和女生的交界处，黄正阳这边靠着男生，而黄语惜这边则挨着女生。
　　“你好呀。”一个女生笑着向她打了声招呼。
　　｢你好。｣
　　“黄正阳，好久不见了。”她同样也看向了黄正阳。
　　“呃嗯……好久不见。”黄正阳没想起这女生是谁，记忆中班里长得好看的就那么几个，而她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还记得我吗？”
　　“呃……不太记得了，哈哈，可能变化太大了吧。”
　　“噗，是你同桌呀。”
　　“哦哦，是你啊！”
　　“是呢。”她风情万种地笑着，让黄正阳忽然心中一慌，还有些后悔。
　　如果他没吹牛，不带着假扮成自己女朋友的弟弟过来，那是不是……会有一番桃花运啊？
　　看她笑的样子，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啊？
　　黄正阳一时间浮想联翩，黄语惜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嫌弃地朝他撇了撇嘴。
　　随着人逐渐到齐，菜也慢慢上满了餐桌，同学会也愈发热闹了起来。
　　说实话，同学会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有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打破了过去的纯真。
　　不是比工资就是比家业，要么就是比谁的女朋友好看。
　　黄正阳有幸成了其他人羡慕的对象，但他却不是那么的开心，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来，正阳啊，看来你混得还不错，我敬你一杯！”
　　｢不要喝酒。｣黄语惜举起了手里的白板给哥哥看。
　　“咳，哈……抱歉抱歉，我得开车，还是不喝酒比较安全。”
　　“一杯白酒而已，没事的。”其他人劝道。
　　“你看，小惜都不让我喝了。”
　　“干啥啊，你一大男人还听女人的啊？”
　　“就是就是。”
　　“黄正阳，不给面子啊！”
　　“咳……”黄正阳尴尬地笑了一下，看了看气鼓鼓地黄语惜，缓缓站起身来，“抱歉，有点事离开一下。”
　　有几个男生都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而阿超则赶忙打圆场，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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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番外·光之巨人｣ 生命

　　凌晨四点。
　　姜婷被莫名的疼痛惊醒。
　　她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夜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冬日的寒冷从窗户的缝隙钻进了她的被褥里，让她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距离天空亮起还有好一段时间，但她却如何也睡不着了。
　　“呼……”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到空气中的尘埃随着远处路灯的光芒微微旋转，像是空气中有一个无形的漩涡一般。
　　姜婷摁下了呼叫的按钮，不多时候，病房的门传来了‘咔嚓’的声响。
　　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女人站在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怎么了？”
　　“我……想上厕所。”姜婷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下。
　　“哦。”于是护士小姐就将她扶了起来，“慢点下来。”
　　“嗯……”
　　直到现在，她依旧坚持没有使用导尿管，是因为她仍旧可以自己行动，虽然有些勉强，需要别人的帮助，但好歹还没到那种程度。
　　在自己没有彻底不行之前，她希望自己依旧是一个正常人。
　　——最起码看起来是一个正常人。
　　单独的病房里有配备着卫生间，里面用的是马桶，这样会让她轻松许多。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
　　站在门口等候着的护士小姐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姜婷那细细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我爸把钱打上了吗……？”
　　“好像还没，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哦……”姜婷的声音变得更轻了。
　　上完厕所后，她轻轻叩了叩门，护士小姐就打开门搀扶住了已经站起来了的她，缓缓地走回到了病床上。
　　直到完全躺下了之后，她才小声地道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护士回答着，关上了房门，走回到了这一层的前台处。
　　她的搭档这会儿正用一只手撑着半边脸，看起来困得快要坚持不住了，于是就找了个话题问道：“那孩子怎么样？”
　　“好像身子越来越差了。”
　　“唉，全身器官衰竭……”另一个护士叹了口气。
　　“无底洞啊，还是早点放弃好。”
　　“这么说也太无情了。”
　　“但理性来说，还是不要再浪费钱毕竟好，不然整个家庭都会分崩离析的。”
　　“也是……”
　　而在医院的楼下，一辆面包车驶入了停车位里，还没过一秒钟，整辆车就完全熄火停了下来，一个看起来十分疲惫的中年男人推车走了下来，摸了摸上衣内口袋里的信封，稍微松了口气，而后快步地朝住院部走去。
　　“你好，我是姜婷的父亲，我来给她交住院费和之前没交的医疗费用。”
　　“嗯，我知道，还是交七天是吗？”
　　“是的、是的……”
　　“一共是四千九百块钱，还有部分费用等到完全出院后再结算。”
　　“多谢、多谢……”中年男人感激地鞠着躬，颤颤巍巍地将信封里的钱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清点出四十九张，还剩下的几张百元大钞，则被他放进了裤子口袋的钱包里。
　　“姜怀安先生……”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他，“医生让我转告你……还是放弃吧，目前的医疗手段几乎不可能治愈她了，即使可以，那样的天价医疗费您也出不起。”
　　“先再试试吧，再看看、再看看。”姜怀安苦笑了一下，“谢谢你。”
　　“好。”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除非是那种冷血之人，否则又有哪位父亲会轻言放弃呢？
　　疲惫的姜怀安没有马上上楼，因为时间还早，他觉得自己女儿肯定尚未醒来，于是他决定去早餐店里坐一会儿，顺便打包一份早餐带给自己的女儿。
　　破旧的面包车再一次启动了。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后窗玻璃其实已经裂开了，现在只是勉强用胶带黏住而已。
　　当车速稍微快一点的时候，后窗玻璃就震得厉害。
　　这辆面包车，除了喇叭不怎么响之外，其他什么地方都响。
　　姜怀安离开医院后又开过好几条街，终于在一条有些偏僻的街道旁停了下来，这里有一家小巷口前的早餐店已经开门了，老板正在忙碌着准备更多的食物。
　　毕竟等人多起来了的时候，可就来不及现做了。
　　这早餐店虽然简陋，但因为廉价和味道还可以，所以吃的人还是很多的。
　　“老板，现在有早餐了吗？”姜怀安摇摇晃晃地走进店里，慢慢坐了下来。
　　“有的，要吃什么？”
　　“来一碗咸豆浆，再来个小笼……呃，算了，来个烧饼油条吧。”
　　“好。”
　　很快，早餐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很有食欲。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已经让他感到身心俱疲了。
　　再想想自己可能会因为杀人而被判刑，女儿也不知道会有谁来管……
　　他就感觉心如死灰。
　　这些压力并没有让他产生更多的动力来反抗这个世界，反而是让他更加的绝望。
　　连带着早餐缓缓升起的太阳都显得那么灰暗和冰冷。
　　他知道姜婷再这么继续下去，肯定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这样的日子，又怎么可能让人乐观得起来？
　　“轰隆——！！”就在此时，几乎从来不会发生地震的小城市，忽然传出了剧烈的震动。
　　刚捧起豆浆喝的姜怀安手上一滑，瓷碗跌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片。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店主紧张地大喊道，“我在这里长大，这儿从来没有过地震啊！？”
　　“或许是世界末日了。”姜怀安开玩笑道。
　　“好像停了……世界末日，哈哈，那也不可能这会儿发生吧，不是说二零一二才世界末日吗？这还有十来年呢。”
　　姜怀安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了起来，朝着医院的方向望去。
　　“老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
　　“没事。”姜怀安摇了摇头，将零钱丢在桌上，然后走出了小店。
　　清晨的地震，摇醒了许多睡眠不好的人。
　　原本应该冷清的街道上，稍微变得热闹了一些。
　　“咚咚、咚咚……”但姜怀安却听到了一声又一声震耳发聩的声响。
　　像是巨大的心跳声。
　　是他在山里曾经见过的那只怪兽？
　　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是真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摸到了那个奇怪的红宝石。
　　他将它掏了出来，发现此时的它正在缓缓闪烁着红光，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下一秒，刚刚平静下来的地面再一次震颤，方向就来自于几条街外的医院门口。
　　即使相隔了几条街，也可以看到怪兽那恐怖的身形。
　　很多人都怀疑自己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但被震得跌倒在地的姜怀安感觉到了那清晰无比的疼痛，他清楚的明白，这一切并非是梦。
　　“吼嗷——”怪兽恐怖的嘶吼让人头疼欲裂。
　　他的女儿就在医院里。
　　没有时间去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张大了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大吼，然后猛然拔开了这由两个倒三角组成的红色宝石。
　　“啊——”
　　淡金色的光从四面八方涌来，也在他的胸口处绽放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而后快速膨胀变大，化为了一尊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巨人。
　　顾不得街道上的行人，他疯狂地冲向了怪兽，猛然将它撞开。
　　“轰——！”围观者的血液四溅而出，破碎的器官四散地飞出，怪兽轰然倒在了地上，又撞塌了医院旁的几座矮房。
　　“咚咚、咚咚……”这次，是淡金色巨人自己发出的心跳声。
　　每一下都强而有力。
　　但却显得有些急促。
　　左胸处的红色倒三角宝石所散发出的红光也开始闪烁。
　　就像是已经响起的闹钟一样，让人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啪——！！”怪兽猛地将巨人抽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巨人死死地抓住了怪兽的尾巴，才让自己没有砸在身后的医院上。
　　而后，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上的光芒显得有些暗淡。
　　巨大的怪兽从它那身体的嘴巴里吐出炙热的火球，每一个都被巨人的身体挡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它，却并未退后半步。
　　“喝呃——”但巨人发出的闷哼声，证明了他也会感受到疼痛。
　　“吼——”怪兽停止了喷吐火球，转而直接冲了过来，就像是两头正在角斗的野牛一般，双方谁也不肯让步半分。
　　巨人身上的心跳声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力量似乎在减弱，以至于身体几乎都快贴到医院的墙壁上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个跌坐在窗边，紧张地看着窗外的女孩儿。
　　“喝啊——！！”
　　怪兽被缓缓地往后推去，但它头顶的手臂却开始伸长，抓住了巨人的四肢，手臂的手掌中心露出一张张嘴来，狠狠地咬了下去。
　　淡金色的光芒在逸散，巨人也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变得愈发虚弱。
　　但随后，他身上的光芒大盛。
　　却不再是淡金色，而是血红色的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守护住自己的女儿。
　　他杀了人，现在又要和怪兽搏斗，或许这是上天的惩罚。
　　但他不愿意听从所谓的命运。
　　哪怕生命在这一刻彻底燃烧，也绝不后退。
　　这是一场十分短暂的战斗。
　　但却足够激烈。
　　在巨人和怪兽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之后的第三秒，怪兽整个崩裂开来，内脏和四肢化为碎块飞溅向四方。
　　而巨人也随之四分五裂，但却没有留下尸体，只有那鲜红色的光，如同粉末般被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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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番外·酥糖日记｣ 深夜时分

　　我叫酥糖，是这附近一大片地盘的实际掌管者。
　　也算是有名的猫老大了。
　　不过，我最快乐的时光并非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又或者亲自冲上战场的时候，而是安静地待在主人身边睡懒觉的时候。
　　最近水果店里来了一个大叔，他身上带着奇怪的体味，让猫觉得很是头疼。
　　还是喜欢小遥主人或者婉言主人在的时候，最起码小房间里都是香香的。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用胡子蹭了蹭墙壁，从地上跳到了桌上。
　　今天我跟着小遥主人回到了家里，这里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不知道那位叫做南希的人偶少女有没有想我喵。
　　作为一只喵老大，其实我还是挺迷人的，有不少小母猫都想和我生小猫，可惜那些我都不喜欢，我最喜欢的还是人偶少女南希。
　　因为她是最特殊的。
　　至于其他的理由嘛……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的嘛喵？
　　对于喵来说，一见钟情就可以直接生孩子了，像本喵这样的，可是相当保守的了呢！
　　主人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思考一阵，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让我看了就头疼。
　　识字，对于猫来说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但谁让我是猫老大呢，作为老大，没一点别的猫不擅长的能力怎么行？
　　所以我最近也在跟着小遥主人学看懂人类的文字，目前来说，还算可以，最起码我能看懂标点符号了！
　　什么嘛，努力去学的话，本喵也还是很聪明的呢！
　　“酥糖——不要随便跳到桌子上来啊。”小遥主人小声地说着，摁了摁我的脑袋。
　　我只能伸出自己的四只爪子给她看，表示自己已经擦过爪子了，是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脏。
　　虽然本喵不大喜欢洗澡，但还是很注意个人卫生的啊！身上绝对不会有跳蚤什么的，小遥主人真是对我一点都不信任呢。
　　“呼……嗯……总算写好了第二章，不过，感觉写得还是不够好啊……战斗的部分到底该怎么写呢？这样写是不是太突兀了？感觉不够激烈啊……”
　　小遥主人碎碎念着，让我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嗯……感叹号比句号少，果然不够激烈？
　　之后，小遥主人又开始小声读了一遍，这个过程中是会发出声音的，对于我这种听力极强的喵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我可以轻松地对照小遥主人念的词来看汉字，从而进行学习——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真正学的时候就会觉得小遥主人念得实在是太快了！
　　“喵——”我想让她念得慢一点，可惜她并未领会我的意思，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毛发，好吧，看在手法那么温柔的份上，本喵就不计较什么了！
　　“巨人的战斗，应该是惊天动地的，应该是非常震撼的，是了，我没有把震撼的感觉给写出来，主要是这样的情节，很难用震撼的方式去表达呢……不过银银应该能画出来吧？”小遥主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书页合上了，“总之，还有许多需要提升的地方呢，之后再努力吧……”
　　“喵～”我扒拉了一下她的手臂，话说那啥，在睡觉之前能不能给本喵整点吃的啊？
　　这大半夜的，我都有点饿了。
　　“怎么了呀酥糖？”
　　“喵呜——喵呜——”我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虽然说出口都变成了猫叫。
　　“不行，不能和我一起睡，你今天没洗过澡。”
　　什么啊，不是要和你一起睡啦！
　　没听懂猫语就不要装作听懂了好不好啦！
　　真是的。
　　再说了，本喵没洗澡也是很干净的！
　　凭什么不能一起睡觉啊！
　　“别闹啦，酥糖，虽然明天还是休息，但我已经很困了，要睡觉了……”
　　“喵呜——”我最后再喊了一声，然后从桌上跳了下去，安静地落在了地上。
　　其实本喵倒也没那么喜欢和人一起睡，特别是这大夏天的。
　　床底下的空间更让猫有安全感呢。
　　——就是肚子有点饿，不太睡得着。
　　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老鼠能让我当零嘴的。
　　……不过貌似是没有的，我连老鼠的味道都没闻到呢！
　　“啪嗒。”小遥主人躺进了床上，而后拉了一下灯线，那个看着就刺眼的灯总算熄灭了。
　　我舒服地放大了瞳孔，借着月光跳到了窗边，呼唤了起来。
　　“喵呜——”
　　“呜秒——”
　　在小遥主人听来是这样的声音。
　　但实际上我是在招呼小弟们给我带点吃的来。
　　只要送到纱窗旁边就可以了。
　　“酥糖……别叫了啊……”小遥主人用脚踹了踹我的屁股，不满地嘟嚷道。
　　知道了知道了，等本喵的手下把吃的送来就好了。
　　我无奈地收了声。
　　几分钟后，一只身手矫健的橘猫窜了上来，轻轻摇动了一下尾巴。
　　“给我带点零嘴来，呃，小鱼干就行，火腿肠也可以。”
　　“好的老大！”那只橘猫飞快地窜了下去，将这件事传达给了其他人。
　　不一会儿后，它就又爬了上来。
　　我把纱窗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好让它将嘴里叼着的火腿肠递过来。
　　“多谢了。”
　　“老大，这是应该的！”橘猫十分感动地大喊道。
　　“小声点，我家主人在睡觉呢。”我懒洋洋地拉上了纱窗，叼着火腿肠纵身一跃，直接跨过床铺，跳到了地上。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弄来的火腿肠，竟然是完好无损的，而且还十分干净。
　　我咬开外面的塑料后，就心满意足地享受了起来。
　　虽然是一股面粉的味道，但作为半夜的零嘴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总比没有好吧？
　　我当然也注意着没有把火腿肠弄得到处都是，不仅是因为主人会生气，还因为我也是一只很爱干净的猫嘛！
　　“咔哒。”夜光闹钟上，时针终于指在了十二点的位置。
　　我窜到了书桌上，试图呼喊起南希小姐来。
　　“南希——南希——你听得到吗？”
　　“我听得到，酥糖先生。”
　　“你在盒子里吗？”
　　“当然啦。”
　　“呃……”我看着紧锁着的书柜有些犯愁。
　　虽然只是一个小插销，但是因为比较高，而且我的爪子不太灵活，貌似没法打开的样子。
　　这次小遥主人怎么把书柜关得这么好啊，就不能留道缝隙吗？
　　“抱歉，我好像没法把你弄出来。”
　　“没关系的呀，酥糖先生，我也并不是每次都想要出去玩儿的呢。”
　　“哦……你经常一个人呢。”
　　“是呢，已经习惯啦。”
　　“不会寂寞吗？”
　　“偶尔会的哟。”人偶小姐的声音每次都是直接传入我脑海里的。
　　“酥糖——别叫啦——”小遥主人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貌似已经快要睡着了，或者已经在半梦半醒之中了。
　　“酥糖先生，你只要在脑海里想就可以了。”
　　“哦哦，我忘了。”我闭着嘴，在脑海里对她说道。
　　“偶然有谁来陪我聊天，我很开心呢。”
　　“是嘛。”我盘在了书桌上，舔了舔自己的尾巴，“南希小姐，你好可怜，一直被关在盒子里。”
　　“呵呵，还好啦，虽然我有时候也很向往酥糖先生这样的自由自在，但是嘛……最起码我还有个盒子，这里是我永远不会变的家。”
　　“世界上可没有什么事儿是永远的。”我文绉绉地说道，最近经常和我的军师聊天，一不小心也沾染上了几分这种拿腔捏调的说话方式。
　　“噗呲，但对于我来说，那样漫长的时光就几乎相当于永远啦。”
　　“有机会的话，我再带你出去玩儿吧。”
　　“好呀。”
　　“你想去哪里玩？”
　　“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有很多，呃……商场里有里面全是球的，给小孩子玩的场地，还有做蛋糕的工坊，里面到处都是奶油啊、蛋糕啊什么的。”
　　“酥糖先生有去过海边吗？”
　　“海边啊……？”
　　“没去过吗？”
　　“呃，没去过。”
　　“听说海是很辽阔的，我也想去海边看看呢。”
　　“呃，等我找到了海在哪里，一定带你去。”我立马承诺了下来。
　　“真的？”南希小姐的声音很惊喜。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忍不住喊出了声，又赶忙用爪子捂住了嘴巴，免得小遥主人真的生气了。
　　“太好了，谢谢你。”
　　“等我带你去了，再谢谢我吧。”我在心中傻笑了一下，“啊，好想见见你。”
　　“很抱歉，我在盒子里呢。”
　　“要是小遥主人能买个透明的盒子就好了，这样好歹还能看到你。”
　　“嗯，如果我能和她交流的话，我一定会说的呢。”
　　“可惜不能诶喵。”我叹了口气，“对了，我和你说说最近有趣的事情吧？”
　　“好的呀。”
　　“你是想听猫的呢，还是想听人的？”
　　“都可以。”
　　“唔喵，我先说人的吧，我那天，在一条漆黑的小巷里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儿，独自一人走夜路，而后有一个女人突然冲出来，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嘴，那个小男孩儿竟然一下子就睡着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要做什么，就这样把小男孩儿给抱走了，难道现在人类的母亲为了让自己孩子晚上好好睡觉，不到处跑出去玩，都开始这么干了吗？”
　　“诶……？确定是他的母亲吗？”
　　“应该是的吧？呃，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小时候，我妈也不让我出去玩儿，跑出去了就叼回去，大概和那个人类女人的做法是差不多的吧。”
　　“唔唔，奇怪的人类。”
　　“是啊，奇怪的人类。”酥糖赞同地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耳朵也随着轻轻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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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酥糖日记和光之巨人，你更喜欢哪个番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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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夏日的图书馆

　　2000年7月29日，星期六。
　　H市的气温在这几天不断上升，最高的一天甚至达到了四十摄氏度。
　　而今天也是如此。
　　在烈阳下时，体感温度甚至会更高。
　　不过天气预报都很有默契地将最高气温卡在了临界点，没有再往上报了。
　　没有空调的家中当然是待不下去的了，一大清早，莫雪遥和李婉言就出了门，来到了图书馆门口。
　　时间才七点多一些，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些大爷来凑热闹。
　　这些都是来乘凉的，顺便还能免费看书，对于这个时代里有文化素养的年轻人而言，这里就是最好的娱乐休闲场所了。
　　来这么早也是为了抢个好位置，如果能抢到距离自己喜欢的书架近的座位，那么就会方便许多。
　　图书馆的书架旁边都是桌椅，除此之外，在大厅里还有沙发座椅和茶几——舒服固然是舒服，但这些都是设置在一楼的，不仅换书得上楼，而且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容易被打扰到。
　　莫雪遥倒是不介意方不方便这种事情，但却也想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免受其他人的打扰。
　　来图书馆里的人大多还是比较自觉的，可难免还是会出现那么几颗老鼠屎，而有的人虽然也很安静，可身体上却弥漫着奇怪的臭味，让人难以忍受。
　　角落里的位置，一般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了。
　　七点三十分一到，图书馆准时开门，人们还算有序的快步走了进去。
　　最起码没有像抢鸡蛋的老婆婆们一样蜂拥而入。
　　空调大概才刚开吧，感觉不是很凉快。
　　虽然时间才七点半，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的莫雪遥却已经大汗淋漓了。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黏连在一块儿的头发分开，快步走到了楼上。
　　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先把借来的书还了。
　　这个倒是方便，不用出示借书卡，只要把它们放在还书处就可以，已经开始上班了的图书管理员会负责将放在此处的书重新录入系统。
　　莫雪遥没急着去找书，而是先来到了最角落的位置，这个位置她已经和李婉言独霸了快一个星期了。
　　这正好处在最里头的转角处，一边是墙壁，另一边则有一扇落地窗。
　　刚找到这个位置的时候，窗台上都是灰尘，似乎没有人打扫，这几天下来，已经干净了许多，因为莫雪遥每天都会拿餐巾纸擦拭一遍，免得自己无意间靠上去时沾染一身的灰。
　　转角处的桌子不大，用的是一张长凳，正好能坐下两个人，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不识趣的家伙过来凑热闹。
　　她将用得太久以至于都有些脱线了的布袋放在桌上，便算是占下了位置。
　　有个年轻人走过这里，朝她看了一眼，又遗憾地走开了。
　　显然他也想找个类似的位置。
　　李婉言还没过来，不是她上楼梯的速度太慢，而是她现在正挑选着自己想看的书。
　　二人来过好几次，当然早已有了默契，无需多言，就知道分工合作。
　　一个人去找书，另一个人就在这看座位，虽说可以放个袋子就离开，但谁知道会不会遇到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呢？
　　再说了，公共场合放个袋子就占座位，说出来也不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呢。
　　靠近角落里的书架，也是没什么人光顾的那种。
　　这里有一个标牌，叫做‘冷门杂文’，冷门两字都写上了，可想而知这地方摆的书是有多么的不受待见。
　　虽说没人看的书里也会有好看的，但大部分不受欢迎肯定有自己的问题。
　　或许是太深奥了，或许是太低级了……
　　等李婉言挑选书的时间有些无聊，莫雪遥就随手在一旁的书架上抽了一本来看。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荒诞未来》。
　　作者的名字很奇怪，是几个阿拉伯数字——｢4396｣。
　　也不知道是生日还是其他代号什么的。
　　冷门杂文书架上的书大多不好看，莫雪遥也不是没看过，翻开看看纯粹就是打发时间，这就和蹲厕所时总会盯着旁边洗衣粉配料表看一样。
　　书页是崭新的，但印刷日期却是1995年。
　　很显然，这玩意儿根本无人问津，否则都过去五年了，不可能还保存得那么新。
　　要知道这里是图书馆，可不是收藏馆。
　　打开第一页，就看到了一句有些无聊的冷笑话：｢哦，我的天，恭喜你翻开了这本书，找到了宝藏！｣
　　｢如果我说我来自未来，你肯定不信，那么我只能这么说——你相不相信未来会发生许多荒诞且荒唐的故事？或者，你就当只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好了。｣
　　“现实本来也会有很多荒唐故事的嘛，未来会发生也不稀奇。”莫雪遥撇了撇嘴，对这种故弄玄虚的叙述方式很不感冒。
　　｢几十年后，漂亮国会称我们为超级大国。｣接着，作者就开始了叙述。
　　字里行间中还夹杂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废话。
　　诸如‘众所周知’，或者‘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以及‘有一说一’之类的成语特别大量的重复出现，让莫雪遥看得十分头疼，她甚至怀疑这作者是不是只会用这些成语？
　　而且这个漂亮国也让她愣了愣，十几秒后才想明白指的是哪个国家。
　　｢漂亮国的大使馆在Z国不再令人尊敬，后来还被改造成了火锅店，生意相当火爆……｣
　　｢漂亮国偷学Z国的技术……｣
　　“反了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漂亮国后来呢，变成了五十份的，哈哈！｣
　　“莫名其妙……作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啊。”莫雪遥越看越头疼，因为有很多词语根本看不懂。
　　那绝对不是她没见过的生僻字词，而像是作者生造出来的。
　　｢后来Z国第一个实现了可控核聚变，先在月球表面建造了移民基地，十几年后又开始在火星建造适合人类居住的基地。｣
　　｢区区一小个地球，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啦，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漂亮国的眼光实在是太短浅了……｣
　　｢在那个时候的Z国人眼中，漂亮国就像是晚清。｣
　　“几十年后？怎么可能。”莫雪遥撇了撇嘴，“科技的发展速度哪有那么快啊，虽然作者是个爱国者，但总感觉貌似是幻想过头了。”
　　｢漂亮国还在用淘汰的5X技术，新的Z国人都用上9X啦！｣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书。
　　通篇就是作者的自说自话，而且还没什么逻辑，纯属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这也能出版？”莫雪遥无语地翻到了最后，发现是一个名为｢沃资几洇刷出版社｣出版的。
　　但再仔细读一读，这不就是‘我自己印刷’的意思吗？
　　“难怪后面连标价都没有……是谁自己印了书塞到书架里来的？”莫雪遥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此时，李婉言已经捧着四五本书走了过来。
　　“选好了？”
　　“嗯，你在看什么。”
　　“呃，翻到一本乱七八糟的破书，貌似是谁自己印刷的放在书架里了，里面的内容前言不搭后语，而且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美国科技领先我们八十年，书里却说几十年后我们就超越了，那就算人家不进步，也得八十年啊，更何况人家怎么可能原地踏步嘛，少说也得一两百年才行。”
　　“关于未来幻想的书吗。”李婉言看了一眼封面。
　　“差不多吧？但我觉得更像是喝醉了酒写出来的玩意儿。”莫雪遥把书塞了回去，“我建议你还是别看比较好，简直是污染眼睛……而且这作者的文笔奇差，印刷的时候还有错别字，要不是实在无聊，我一行都懒得看。”
　　“嗯。”李婉言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了兴趣，转而坐了下来，翻开了一本有中英文对照的外国小说。
　　李婉言在英语词汇量上比莫雪遥多，就得益于看的外文书足够多。
　　所以她甚至还了解一些英文中的俚语方言什么的。
　　莫雪遥的兴趣自然在科幻这一方面，当然武侠的或者是奇幻的也来者不拒。
　　偶尔她也会跑到三楼去找来杂志或者漫画来看。
　　三楼大多数时候都比二楼更吵闹些，因为看漫画的还是小孩子居多，而且那里有许多带拼音的绘本，就算是小学生也可以顺畅的阅读。
　　今天的她倒是没去三楼，因为在二楼的书架上又找到了一些新书以及被别人还回来的书，其中有两本科幻小说她没有看过。
　　其中一本她看了大致简介，讲的竟然是未来的游戏。
　　说是在两百年后，人类就可以身临其境的进入到虚拟的世界里，就像在真实的世界里一样。
　　但仔细想想，这却十分可怕。
　　如果人类无法分辨虚拟和现实，那么会不会给某些人或者势力可乘之机？
　　而且你怎么能保证自己是在现实中呢？
　　毕竟现实里的感觉，游戏里也有……
　　而且在维生舱中可以直接自动完成进食和排泄的全部过程。
　　莫雪遥觉得这一定是讲述阴谋的故事。
　　比如人类发现自己被AI控制在了虚拟世界中——就像黑客帝国一样。
　　她因此而充满了兴奋感，迫不及待地回到桌前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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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最后三天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这是一部很平庸的科幻小说。
　　虽然有一个很好的创意，但内容却非常的无聊。
　　简单来说就和玩游戏一样，杀死怪物，完成剧情，然后升级。
　　背后根本没有什么阴谋，全书结束了的时候，主角也就是成为了整个服务器的最强者而已。
　　暑假的时光虽然漫长，但浪费自己一上午就看了这破东西，还是让人有些生气的。
　　直到快结局的时候她都在猜测会不会有反转，结果自然是没有的了。
　　“啧，浪费了一个好题材。”莫雪遥嘟哝着，从布袋里拿出了一个洗干净了的苹果，下意识地拿衣摆擦了擦，又猛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婉言，发现对方没有察觉自己，就又故作随意地拿手帕重新擦了擦。
　　图书馆是一个免费蹭空调的好地方，而且只要没关门，就绝对不会有人来赶你。
　　为了方便些，常来的人都会带些食物和水。
　　莫雪遥当然也带了。
　　因为家里是开水果店的，所以就用水果替代了零食。
　　布袋里装着几个苹果和几个橘子，既可以当点心，又可以用于饭后解腻。
　　水杯自然也带了的，李婉言的水杯里是有茶叶的，而莫雪遥的则是昨天在冰箱里冻了一整夜，已经结冰了的水。
　　虽然单独装在塑料袋里，却还是将布袋弄得有些湿漉漉的。
　　“差点忘了还有冰水……”莫雪遥赶紧将水拿了出来，虽说图书馆里的空调这会儿已经很凉了，但冰水还是融化了大半，剩下一些碎冰掺杂在其中。
　　而这种冰水，其实是她最喜欢喝的。
　　特别是喝碎冰的时候，有一种吃冰沙的感觉。
　　或许是她啃苹果时发出的清脆声音诱惑到了李婉言，后者在看了她一眼后，也从里头拿出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来，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后，放在嘴边，小小地咬了一口。
　　这个苹果虽然只有小孩儿的拳头那么大，但莫雪遥知道，她甚至能吃个半小时。
　　“婉言饿了没？”
　　“还好。”李婉言闭着嘴安静地咀嚼干净嘴里的苹果，并没有像莫雪遥那样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你饿了吗。”
　　“有点。”莫雪遥把没吃干净的苹果核丢进了自己带过来的塑料袋里，大概因为家里是开水果店的，见多了就不稀奇，所以她吃水果的时候特别浪费，很多时候还没吃到苹果籽就将核给丢掉了。
　　不像李婉言，有时候甚至能把整个苹果都吃完，只留下其中大颗的苹果籽来。
　　难道她不觉得最后那部分特别苦吗？
　　“那你先吃吧。”
　　“嗯。”
　　布袋里一共有四个铝饭盒，俩人是分开带的。
　　菜肴倒是都一样，毕竟不可能因为个人口味而去烧两种午餐嘛。
　　区别可能是莫雪遥吃的量多一点，而李婉言的稍少一些而已吧。
　　为了方便携带，来图书馆的饭盒用的都是比较小的那种。
　　大的会显得有些笨重，拎着时撞在腿上还很疼，所以才没有使用。
　　莫雪遥打开一个盖子都有些瘪下去的铝饭盒，里面装的是水煮的粗粮——
　　三块小小的土豆、一个拇指大的小番薯以及四块玉米。
　　这个也能用来当点心，当然也可以拿来做主食。
　　随后，她又打开了另一个饭盒，这里面装的就是昨天晚上的冷菜冷饭了，早上的时候母亲已经帮她俩放在蒸锅上热过了，但已是中午，所以只剩下些许余温了。
　　好在正值夏日，这样的温热正合适。
　　因为饭盒比较小，所以里面装的多是些菜，饭只占了四分之一多一点的空间，这时候那些粗粮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毕竟有些菜没有主食也是不太容易吃得下去的嘛。
　　菜里有红烧狮子头和茄子，都是莫雪遥最喜欢的，或者说是最下饭的。
　　在图书馆里其实是不可以吃东西的，但工作人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弄脏别的东西，并且没那么重的味道就可以。
　　冷菜的优点就在于基本没有什么气味，不会影响到别人。
　　但如果在这里吃泡面啥的，那可就不行了。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来图书馆看书时，没闻到书香味，反倒是闻到了一股泡面味儿吧？
　　午餐时间也可以边吃边看，倒不如说一边看书一边吃饭是最享受的事情之一了。
　　本来吃饭就是一天最享受的时光，而吃饭时再看书，那就是双倍的快乐。
　　因为书看得很慢，所以她也吃得很慢。
　　大概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不知不觉地做到细嚼慢咽吧。
　　没过一会儿，李婉言也有些饿了，拿出自己的那份吃了起来。
　　俩人一顿午餐吃了一个多小时，将所看到的文字也像是食物一样，细细品嚼后咽了下去。
　　她拿来的另一本科幻小说倒是还不错，让人看得津津有味，连带着食物都变得美味了许多。
　　吃好后的饭盒收起来留待回去再洗，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趴在桌子上继续看书，消磨着时光，等待着夏日最热的白天过去。
　　在四点多的时候，莫雪遥和李婉言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当然没忘了借两本书回去看。
　　晚上的时间也是需要书籍陪伴的嘛。
　　等挑好自己想看的书了之后，已经快五点了。
　　这之中，其实有不少时间都站在书架旁边看简介和前几章，遇到不喜欢的就放回去——看的书多了之后，想要一下子找到符合自己胃口的，还真是很不容易。
　　“哇——好热——”刚走出图书馆，莫雪遥就感觉一阵热浪涌了过来，在图书馆中听得并不真切的蝉鸣也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许多。
　　“滋儿哇——滋儿哇——”就像是在耳朵旁边叫着一样，蝉鸣的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就像是在替人类不断地喊着‘好热’一般。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回家吧。”
　　“昂，对了，路上买棒冰吃吧。”
　　“又乱花钱。”
　　“什么呀，怎么能算乱花钱嘛～”
　　“家里不是有吗。”
　　“呃……有点吃腻了？”莫雪遥歪着脑袋，开玩笑似的说道。
　　“省着点用。”
　　“是是是……那我买瓶可乐？”
　　“昨天不是刚喝过吗。”
　　“昨天是昨天嘛，咳嗯……”莫雪遥心虚地躲开了李婉言的目光，小声地嘀咕道，“好吧好吧，不买就是了嘛……”
　　明明是花自己的钱，却得这么小心翼翼，有时候也觉得挺头疼的。
　　只能趁李婉言不在身边的时候偷偷买，然后躲在个什么地方自己享用掉。
　　她忽然就能理解为什么那帮男生总是喜欢躲到小巷里去抽烟了。
　　二者的原因竟然差不多。
　　“回水果店吗。”
　　“不了，回家吧，水果店那破吊扇还没有家里的空调扇好用呢，那个加了冰块后好歹可以吹冷风，虽然会觉得有点潮……”莫雪遥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手臂，将布袋交给了李婉言拎。
　　现在的她甚至想转身回到图书馆里。
　　然而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闭馆了，再怎么也没法拖延下去了。
　　“啊——有空调真好。”她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就像是被夕阳拖得长长的影子一样。
　　其实没有享用过空调，也就这么过去了，但在盛夏中享受过空调了，再出来，那实在是太难过了。
　　就像是一下子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所以回去的时候，莫雪遥特意拉着李婉言坐了不带空调的公交车，就是免得自己在车上坐着不想下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莫雪遥的父亲还说过自己年轻时去上海，夏天太热，故意坐那个空调车到终点站又坐回来……
　　不带空调的车唯一优点就是有车窗。
　　将车窗敞开后，任由窗外的风呼呼地吹入车内，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但如果停了下来，没有风的话，可就难受得要命了。
　　当下了车又走过一段不那么长的路，回到家附近的时候，莫雪遥却感觉像是完成了一次出国旅行一样疲惫。
　　小区外的店里，传出大喇叭的声音。
　　“房租到期，最后三天，本店全场五折，最后三天，清仓处理，全场五折！”
　　这样的大喊声正循环地播放着。
　　莫雪遥下意识地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家没怎么装修过的门面前挂着一道有些旧了的横幅，上面写着‘最后三天’、‘全场清仓’之类的大字。
　　人人都有想要捡便宜的心态，莫雪遥也不例外。
　　她顿时来了兴趣，拉着李婉言过去看了看。
　　遗憾的是，这里卖的都是一些家用品——如果是她的母亲，肯定会很高兴地买下许多吧。
　　但她对这些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李婉言花钱买了一包发绳和三个发箍。
　　发绳只要两毛钱一包，发箍也很便宜，一块钱能买三个，质量看起来也还凑合。
　　李婉言买下后，当场拿起一个有白色蕾丝边的戴在了莫雪遥的头上。
　　莫雪遥的短发其实不怎么用得到发箍，但用上之后倒也不错，感觉头发变得更加服帖了一些。
　　“回去洗过澡再用吧……现在头发上都是汗，你看，油乎乎的。”莫雪遥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将蕾丝发箍摘了下来，反手戴在了李婉言的头上。
　　“回去洗澡吧。”李婉言收起了玩闹之心，身上的汗水也让她不想在外面再多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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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暑假只剩下一半了

　　清闲又不至于无聊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时间在夏日的蝉鸣声中，安静地来到了八月。
　　今天，是两千年八月一日，星期二。
　　夏日的高温并没有因为月份的转变而有所减弱。
　　即使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多云，但头顶那能亮瞎人眼睛的太阳却依旧高挂着，也没见它被什么云层给挡住。
　　若是冬天和夏天的云层们可以换换位置就好了——因为冬天的时候，即使说是大晴天，太阳却也还是很容易被云层遮挡。
　　夏日的早晨，当然还是被热醒的时候比较多。
　　更别说莫雪遥的床紧挨着窗边，太阳可以透过窗户直接照在她的身上，那滋味……
　　如果是在冬天，还是挺享受的，可是夏天的话，却实在是让人头痛。
　　“哇啊——！”莫雪遥猛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今天难得没有大清早就去图书馆，是因为受邀去王佳乐家里玩。
　　本来是带上李婉言一起的，但她昨天找到了成套的书籍，讲述的是相当详尽的中国历史，对这个更感兴趣的她，在昨天就表示她今天要继续去图书馆的。
　　或许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也就不会太在乎是否总是黏在一起了吧，毕竟想见面的话随时都有机会嘛！
　　“黏在一起……到底是我呢，还是婉言呢？”莫雪遥歪着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家里安静得能听到客厅时钟走动的声音。
　　李婉言显然是大清早又出门占位置了，母亲还是提前热好了两份便当，其中一份则留在了家中。
　　她就把它们当做早餐给享用了——大清早没什么食欲，所以实际上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可能倒掉，就被她给塞进了冰箱里。
　　而这个时候……她还没刷牙呢。
　　要是平日里，不刷牙就吃早餐，不是被母亲念叨，就是要被李婉言给盯着了。
　　一个人在家，还是有好处的嘛。
　　最起码可以更加无拘无束一点……
　　莫雪遥挠了挠头发，认真梳理了一下，戴上那天李婉言买来的发箍，当然是选了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个——纯白色的。
　　“不行，果然还是不习惯。”她晃了晃脑袋，总觉得头被一只大手给夹住了一样。
　　虽然能好好固定头发，但不适感还是让她摘下了发箍，转而只用一根发卡夹住了刘海。
　　“果然还是这样更清爽。”她晃了晃脑袋，地上又掉下几根头发来，“诶——好烦，天天掉头发，到底是营养不良还是营养过剩呢……”
　　莫雪遥嘟嚷着，蹲下身将盥洗室里的头发捡了起来，丢到了垃圾桶里。
　　免得老妈又说她从来不清理自己掉的头发，把下水道都堵住了。
　　穿好夏天凉快的短裙走到门口，套上凉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带上了门口放着的那把折叠伞。
　　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的，天气预报有时候也不靠谱，还是带着比较好，再说了，好歹还能遮遮这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太阳。
　　其实以前的她出门是不会带雨伞的，这个新的习惯，或许也是因为受到了李婉言的影响吧？
　　“哟，今天撑伞挡太阳啊？”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卖炸串的大伯在往自己的老式自行车后座上装东西，卖完的商品当然都得回来补充上，而卖的最好的一般就是臭豆腐和火腿肠这种便宜又好吃的。
　　在H市，喜欢吃臭豆腐的人还挺多的。
　　莫雪遥甚至觉得这大概就算是所谓的地方特色吧？
　　“今天生意不错？”莫雪遥随意地问道，岔开了话题。
　　“还可以，放暑假了嘛，学生多起来了——嘿，小遥，今天可不下雨啊。”
　　“不下雨就不能撑伞了啊？”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和这位大伯，她也是挺熟悉的，所以倒也没有那种生疏的感觉，开玩笑的时候也很随意。
　　“哈哈哈——果然已经是大姑娘了啊，知道要漂亮了，你小时候怎么就不出门打伞啊？哈哈——”
　　“啧，小时候是小时候嘛。”莫雪遥有些脸红，主要是想到自己其实当过那么多年的男孩子这件事，当有了女孩子的习惯后，确实是挺不好意思的。
　　“哈，怎么样，去哪里，载你一程不？”大伯说着，跨上了自行车。
　　莫雪遥看了一眼已经被臭豆腐占据了的后座，一脸无奈地说道：“我能坐哪里啊？”
　　“这里！”大伯拍了拍自行车的横杠。
　　“算了吧，我怕屁股疼，而且我们俩方向也不一样。”莫雪遥说着，把伞撑了起来，“我去坐公交车。”
　　“哦，行，那我先走一步！”
　　“拜拜。”
　　莫雪遥望了一眼头顶的烈阳，被路旁的知了声吵得忍不住挖了挖耳朵。
　　门口的修车店老板这会儿正坐在小马扎上吃着冰棍，他的手因修车而常年黑糊糊的，好像就没有洗干净过的时候，就连吃冰棍时也是如此。
　　“房租到期，最后三天，全场清仓，一律半价！”那家店的大喇叭还在吼着呢，基本没装修过的店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日用品。
　　然而今天貌似已经超过三天了吧？
　　“或许下午就搬走了？”莫雪遥自言自语地说着，看了几眼，并未多做停留。
　　四周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商家的叫卖声、孩童的啼哭声、路人的争吵声，车辆的喇叭声……
　　喇叭声的种类还很多，汽车的、自行车的、摩托车的，全部混杂在了一起。
　　但莫雪遥不仅没有感到吵闹，反而觉得这样很自然也很舒服，毕竟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嘛。
　　现在是早上八点，路上的人和车还是比较多的，等过了这个时间段，太阳更毒辣一些的时候，路上大概就不会有什么人走过了，那样的大中午，走在没什么行人的街道上，看着太阳灼烤着自己的影子，只会觉得更加煎熬。
　　王佳乐的家距离莫雪遥这边并不算远，其实不用坐公交车都能走到，但太阳这么大，她实在是不想走路，于是就偷了个懒坐上公交车，然后……下一站下车。
　　是的，就隔了一站路而已。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选择走路，但现在嘛，口袋里有点闲钱了，人就会变得享受起来了吧？
　　最起码在这种小钱上不会斤斤计较了。
　　“咚咚。”站在王佳乐家门口，莫雪遥敲了足足有三分钟的门，她对照了好几遍，仍旧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终于，房间里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而后身材娇小的王佳乐衣衫不整地穿着睡衣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唔——小遥来得好早——”说着，她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怎么还在睡觉啊。”莫雪遥侧身走进了房间里，站着没用手，就把鞋子脱在了门边。
　　“昨天睡得迟嘛……”王佳乐‘蹬蹬蹬’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这卧室乱糟糟的，到处是随意堆放的衣物，虽然看起来是叠过的，但就这么放着，实在不显得怎么整齐。
　　房间里正开着空调——她家里的每一个房间都装了泛黄的窗式空调，也不知道是全新买来用旧了，还是买的时候就是二手的。
　　不过就算全是二手的，那也足够奢侈了。
　　“不会吧，你还要睡啊？”
　　“没睡醒，再睡一会儿啦……”王佳乐撒娇似地说着，钻进了被窝里。
　　在这样炎热的夏天，还盖被子，真是太享受了。
　　但是这样一来，莫雪遥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她站在房间里，不知道是走出去还是待着，如果出去的话，又应该坐在哪里呢？
　　说起来，她都不知道今天王佳乐找她来是有什么事，毕竟是别人主动找她过来玩，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都是很好的朋友嘛。
　　“小遥，一起睡吗……？再睡一会儿……”王佳乐缩在被窝里小声地问道。
　　“不了吧。”莫雪遥这会儿清醒得很，“那我在那个有榻榻米的房间等你？”
　　“嗯嗯……”
　　本来她以为会等很久的，不过十几分钟后，王佳乐就爬了起来，看来刚才只是有点起床气，还想在床上再窝一会儿而已，实际上是已然清醒了的。
　　“抱歉抱歉，小遥，我洗漱一下就过来。”
　　“哦。”莫雪遥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用放在茶几上的茶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悠闲地喝了起来，“这里的空调我能开吗？”
　　“当然可以啦！”王佳乐的声音从盥洗室传了过来。
　　“遥控板呢？”
　　“没有啦，你站到那个小凳子上就能摁到了，直接摁开关打开就好啦！”
　　老式的家电确实总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不仅空调，事实上电视机也是如此。
　　用着用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遥控板弄坏或者弄丢了，如果不去配一个万能遥控器，就只能直接摁上面的按钮了。
　　然而这次莫雪遥等了足足半个小时，王佳乐才梳洗好，走进了书房里。
　　“久等啦～！”
　　“还好。”莫雪遥又抿了一口茶水，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挺有耐心的，“所以，过来玩儿什么呢？”
　　“诶嘿，小遥吃过早餐没有？”
　　“吃过了。”
　　“哦哦，那我吃面包好了……嗯嗯……”
　　“所以，到底什么事？”莫雪遥再一次追问道。
　　“暑假已经过半啦！只剩下一个月啦！”
　　“所以，想邀请其他人一起出去玩？”
　　“咳嗯，不是啦，刚才只是感慨一下，其实是别的事儿……嗯嗯……提前问一下，小遥有没有，就是那个……谈过恋爱呀？”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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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王佳乐的恋爱烦恼

　　｢恋爱｣这个词语，对于莫雪遥而言，简直是十分的遥远。
　　从小到大，她貌似都没有谈过恋爱。
　　不过她毕竟也还年轻嘛，一个高中生没谈过恋爱有什么好稀奇的。
　　反倒是谈过的才奇怪吧？
　　——她一直这么坚信着。
　　其实就在刚才王佳乐这么问的时候，她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对方要向自己表白的错觉。
　　毕竟女孩子都会比较委婉嘛，比如问问你有女朋友了没有，意思就是‘没有的话我可不可以当你的女朋友’之类的。
　　但那只是一种本能反应，回过神来再一想，她现在可是女孩子，对方又不是花银银那种奇怪的女生，问这个问题，肯定是在感情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咳嗯。”莫雪遥清了清嗓子，“虽然说没有谈过，但我对男生的心思还是比较了解的。”
　　“嗯……感觉也是，总觉得小遥很容易和男生做朋友呢，刚来的时候也是，和女生们都没怎么交流，反倒是和几个男生相熟了。”王佳乐从冰箱里拿了一块豆沙面包，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一边吃一边说了起来。
　　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喝热茶真是一种享受，但如果没开空调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到底怎么了？难道和吕伯伦吵架了？”莫雪遥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会找我啊。”
　　“因为感觉还是小遥最有和男生交流的经验了嘛。”
　　“呃嗯……”莫雪遥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毕竟自己在学校里，关系不错的男生还是挺多的。
　　——最起码比王佳乐要多。
　　“所以，吵架了？”莫雪遥再一次问道，“吕伯伦看起来脾气还挺好的，应该不会吧？”
　　“当然不是啦！”王佳乐咽下了嘴里的面包，“嘛，就是感觉，好像揣摩不透他在想什么？”
　　“噗，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嘛？”
　　“可是女孩子太主动不好吧？”
　　“我觉得你和他相处时也不被动吧……简直就是母……”
　　“嗯——？”
　　“咳，没什么没什么～”莫雪遥赶忙改口道，“我猜猜看，虽然没吵架，但可能出现了一点小矛盾？”
　　王佳乐用力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呃嗯……就是，我不知道他生气了没有。”
　　“怎么说？”
　　“感觉我给他发短信的时候，他有时候有些冷漠，就回几个字。”
　　“或许在和朋友玩呢。”这个莫雪遥有经验，“就这吗？”
　　“当然不是啦，还有就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他想抱我。”
　　“噗，抱就抱呗。”
　　“可那是公共场合呀！牵手就可以了吧？”
　　莫雪遥一时语塞，没想到王佳乐竟然如此纯情。
　　“没事的啊，是情侣的话，就算在公共场合搂搂抱抱也没关系，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就好了。”
　　“所以我在想，他到底是喜欢我呢，还是爱我呢。”
　　“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王佳乐一脸正色，“喜欢我的话，可能就是喜欢我的外表，爱我的话，就是喜欢我的内心。”
　　“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说不定只是被我外表吸引了而已……不然为什么总要抱我？”
　　“这，这大概只是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吧，不然怎么办，整天说‘我爱你’吗？那也太怪异了吧？”莫雪遥无语了足足一分钟，才回答道。
　　“牵手也可以表达啊？”
　　“那样不够强烈！”
　　“而且在没人的时候，他老想和我……和我那个，亲亲……”
　　“是kiss吧……”莫雪遥没想到王佳乐会说出这如同幼稚园般的形容词来。
　　房间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她也感觉像是被这个现实的冷笑话给冷到了一样，哆嗦了一下。
　　“反正都一样啦。”王佳乐气鼓鼓地说道，“而且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他是不是只想和我……和我那个啊？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啊？”
　　“我觉得吧，很爱一个女孩子，然后抱一抱或者……或者kiss什么的都很正常嘛。”莫雪遥的嘴唇蠕动了半天也没说出‘接吻’这个词语来，于是还是用非母语的语言代替了，“他有强求吗？”
　　“那倒没有，就是偶尔会突然问我一下，要不要试试亲……kiss。”
　　“那就好了呗，说明还是很尊重你的啊，只是感情到了才想那么做嘛，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做那种更深入的事情啊。”莫雪遥这个毫无恋爱经验的家伙，此时却像个过来人一样，“只有你真的觉得他值得托付终生了的时候再说，最起码也得等高中毕业，读到大学了之后吧？”
　　“嗯，所以说，小遥你看不看得出来，他到底爱不爱我呢？”
　　“啊诶？这个嘛这个嘛……还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吧？就目前来说，肯定是挺喜欢你的啊，话说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接受他的啊？”
　　“嘛，后来他不是也成了英语课代表嘛？我们就经常一起做事儿啊，然后呢感觉他也挺好的，后来他表白了我就答应了，嗯……想试试有个男朋友是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莫雪遥捏了捏下巴，从一旁的茶壶里又倒了点水进自己的杯中，“我觉得吧，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男生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是嘛？”
　　“嗯，比如想抱着你，大概就是表达喜欢，以及顺便向其他人炫耀一下，自己有个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吧。”
　　“咳嗯！”‘好看’这个词让她很受用。
　　莫雪遥偷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想kiss的话，可能就是想再深入吧，男生都有掌控欲，就希望你能永远是他的，所以才想做这些更深入的动作。”
　　“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但出发点多半不是想那什么啦，不用想太多，和你在一起也肯定不是只为了那什么。”莫雪遥一连说了好几个‘那什么’，以至于她自己都快忘了‘那什么’到底是什么了。
　　“那有时候我和他说话，他就回答一两个字呢？不是发短信的时候。”
　　“那可能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吧，在说完之后，他是不是又说到其他话题去了？”
　　“嗯……姆，好像是？”
　　“那就对了嘛。”莫雪遥‘呼噜’地喝了一口热茶，被烫得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所以，别想太多，还有就是，有什么事儿当面和他说就好，别老在背后猜来猜去的，不累嘛？男生啊，其实大多都是比较简单的生物，直来直去的，不会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唔……那比如说，他总让我多吃点，就只是普通的觉得我太瘦了？而不是觉得我胖了之后就没人喜欢了什么的？”
　　“当然啊，当然就是单纯的希望你健康点啊……”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你会想到其他地方去才显得奇怪啊！”
　　“诶？好吧……”王佳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能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就是你想得太复杂啦！”
　　解开心结之后，王佳乐又开始调侃起了莫雪遥来：“话说，小遥不打算找一个男朋友嘛？喜欢你的应该很多吧，随便就能挑一个喜欢的吧？”
　　“我对这种事儿没兴趣，我喜欢的事情太多啦，没空去谈恋爱。”莫雪遥这句倒是实话，先不说她到底能不能接受男生，但如果让她抽.出时间和对象看电影或者逛街，那她宁愿去游戏厅泡一天。
　　“啧啧，等到大学你还会这么说嘛？”
　　“嗯，到时候就到时候再说呗？”莫雪遥摊了摊手，把话题转向了正常的方向，“对了，乐乐你暑假作业写了没？”
　　“啊——！嗯，还有一个月呢！”
　　“刚才是谁说只剩下一个月了啊？”莫雪遥戏谑道。
　　虽然都是一个月，但两种说法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小遥今天来玩，我就不做作业了嘛。”王佳乐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针线和几个包装精致的十字绣来，“小遥要试试吗？我之前买的，这几天拿来练手玩玩。”
　　“啧，我对十字绣没兴趣……”
　　“练练手嘛，其实十字绣很有趣的啊，看着各种图案在手中成型。”
　　“那我画画不是更快吗？”莫雪遥撇了撇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在一大堆整盒装的十字绣里翻找了起来。
　　“可是不一样啊，十字绣还有触感，而且可以水洗。”
　　“那我就选……这个吧，十字架。”
　　“小遥果然选了最简单的呀～我就知道！”
　　“啧，就算是最简单的十字架，对我来说也挺难的了好不好。”莫雪遥好久没有玩十字绣了，再上手时生疏得很，竟然连针都不会捏了。
　　“小遥不会忘了吧？”
　　“当然啦。”她回答得倒是理直气壮。
　　“哼哼，我来教你～”平时没法给她当老师的王佳乐，这会儿终于高兴了起来，可以体验一下当老师的感觉了。
　　虽然说她的水平也一般，但总比已经快要把十字绣技巧忘掉了的莫雪遥好多了。
　　十字绣的时候，王佳乐也继续和她聊着，不过莫雪遥一般就是听——因为这玩意儿她必须得全神贯注，如果说话了，恐怕会扎到自己的手指。
　　“前天我和白痴出去玩，碰到了一只好大的狗，要是我家有院子的话，我也想养那么大的……”
　　王佳乐嘴里的白痴，当然就是吕伯伦了。
　　话题就这样慢慢地进行着，时间也这样安静地流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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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夏日的新闻

　　八月的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场阵雨，将那份炎热洗刷去了不少。
　　莫雪遥昨天和王佳乐在她家里绣了一整天的十字绣，却还没有把那个简单的‘十字架’给完成，后者就将需要用到的材料一并送给了她，还附带了一个可以用来装十字架的塑料框。
　　这个未完成的十字绣，这会儿正连同着它的材料一起，摆在书桌上呢。
　　雨虽然停了，但谁也不知道待会儿还会不会下，再加上昨天李婉言又借了三本书回来，在这个凉快的早晨，她似乎并不打算出门去图书馆的样子。
　　“今天不去图书馆吗？”莫雪遥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客厅里。
　　“嗯。”李婉言正在盥洗室里洗着自己和莫雪遥的贴身衣物，当母亲忙碌的时候，她也会帮忙干一些原本是母亲做的工作。
　　“因为下雨？”
　　“因为凉快。”
　　“哦，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还有多久洗好啊？”
　　“快了。”就连回答都和莫雪遥的母亲差不多。
　　但往往一个‘快了’，就要用上十多分钟。
　　自从做过手术之后，她的憋尿能力似乎就下降了，以前起床后可以半个小时不上厕所，现在一起床就得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被憋醒的次数也明显比以前更多了。
　　“快点啊。”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夹着双腿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机，希望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其实还早，只不过是七点钟而已，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晨间新闻。
　　不过莫雪遥听到的就只有主持人那声‘广告之后，继续为您播报’。
　　而后就是电视广告环节了。
　　想看电视就不可能不看广告，如果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忽然窜出广告来，那简直是最让人痛恨的事情了。
　　也因为有广告的存在，所以在电视机时代，每一部电视剧，都会让人感到格外的漫长。
　　“非常可乐，中国人自己的可乐！非常可乐，非常选择！”
　　“我喜欢走在清晨凉凉的风里……我的娇爽超薄天然护垫，含清新分子，把不喜欢的气味变不见～”
　　“银鹭，诱人的味道，银鹭八宝粥。”
　　“……九九九牌皮炎平！”
　　“立白牙膏真健康，立白牙膏，广州立白集团。”
　　“遥遥，好了。”
　　“啊，终于好了吗？”莫雪遥窜进了卫生间里，终于不用强迫自己看广告来转移注意力了。
　　等她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电视机里才刚开始继续播放新闻。
　　这起码得有个六七分钟了吧？
　　“接下来继续晨间新闻，昨日，因三十九度高温导致一名环卫工人在工作中休克，目前已经脱离危险，在此，本台倡导全市各大商家不要驱赶在门前避暑的环卫工人，环卫工人辛勤劳动，为我们的城市扫去污垢，我们也应当多给他们一些包容和理解……”
　　除了国内新闻，也会播报一些国外新闻，但往往时效性都很差，差了一个星期那都算正常的，有时候还能隔半个月才报道。
　　“七月二十五日，法国航空4590号班机自巴黎起飞不久后坠毁，导致机上109人及地面5人全部死亡，据悉，该次事故系因一号发动机起火导致……”
　　“轰隆隆——”刚刚还亮起来了一点的天空又阴沉了下来，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夜空，随后才是滚滚雷鸣。
　　看来雨还要继续下，莫雪遥彻底断了今天出门去图书馆看书的念头。
　　就希望今天的雨能多下一会儿，免得房间里又热起来了。
　　“今天就写暑假作业吧，正好还有不少没做的——”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在月初把它们都搞定吧～！”
　　“先吃早餐。”李婉言晒好贴身衣物后，回到客厅里斜睨了她一眼。
　　“知道啦——李妈妈！”
　　“……李妈妈……”李婉言很显然不喜欢这个外号，眉头都紧锁了起来。
　　“不喜欢嘛？咳咳，因为婉言有时候和老妈一样啰嗦……”
　　“听起来好像很老了似的。”
　　“诶嘿，好吧好吧，那我不这么叫总可以了吧？”莫雪遥摊了摊手。
　　暑假当然不可能总是有趣的，漫长的暑假里，最好的休息当然还是待在家中。
　　她其实很搞不懂，为什么有的人要把自己的假期排得满满当当的，每天都在外面跑，那不是比上班或者上学都还要更累吗？
　　“昨天去乐乐家干嘛了。”李婉言一边盛着白粥，一边问道。
　　昨天莫雪遥很迟才到家，洗漱完已经十点了，对于爬上床的她，早睡的李婉言也只是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就又管自己睡去了。
　　还好回来的时候父母还没到家，不然免不了要被一顿训了。
　　以前是小孩子那么迟不回家干嘛，现在恐怕就是女孩子那么迟在外面很危险的之类。
　　“什么时候Z国的治安才能让老爸老妈不会说晚上很危险之类的话呢？”莫雪遥忽然有感而发，但这在李婉言听来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嗯？”
　　“啊，没什么，昨天嘛，昨天就是和乐乐聊了关于感情的问题吧，啊我想想……聊了好多关于她男朋友吕伯伦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其他情侣们的八卦吧。”
　　“她总是那么八卦。”
　　“她知道的花边新闻可多了，话说她好像都没有见过庄莲怜吧？”
　　“怎么了。”
　　“她竟然知道陈程的女朋友是庄莲怜，还说她听说陈程已经和她女朋友同居了，什么事儿都做过了。”
　　“也不是不可能，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是道听途说，就是胡扯的八卦吧。”李婉言轻轻笑了笑，她倒是挺了解王佳乐的性格。
　　说她纯洁吧，但也知道什么是糟糕的事情，说她不纯洁吧，她有时候的想法还真的挺单纯的，可你要说她简单，那她的心思其实也是蛮复杂的。
　　这大概就是人吧，总是有很多看似矛盾的地方。
　　“她还说了什么。”李婉言偶尔也会八卦一下，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谈内容。
　　“还说，她觉得安若素喜欢李红染。”莫雪遥思索了一下，打了一个不会响的响指，为自己又想到一个八卦内容而感到高兴。
　　李婉言无语地摇了摇头：“她最近是不是和花银银接触太多了。”
　　“我也觉得，安若素和李红染之间就只是兄弟感情嘛，那种男人喜欢男人的事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在我们身边发生啊，那种人应该是很少的，几乎见不到的才对。”莫雪遥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人家兄弟之间勾肩搭背，她就觉得是喜欢了，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可取。”
　　“嗯。”
　　“乐乐还说，是因为安若素看李红染的眼神不一样，她说那叫什么来着，呃对，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就是那样的。”莫雪遥故意朝李婉言投去了一个深情的目光，“然后我就说，你看我这眼神算不算喜欢你的眼神。”
　　李婉言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二人聊天的时候，基本都是莫雪遥说，而李婉言听，时间久了，莫雪遥感觉自己都快会讲单口相声了。
　　当然有不少地方还是向历史老师学的。
　　此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雨棚上，就像是清脆的鼓点。
　　“你书桌上放的是没绣完的十字绣吗。”李婉言又问道。
　　“是啊，婉言有兴趣完成一下吗？虽然是最简单的……十字架十字绣，不过我也只完成了一半。”
　　“等下我看看吧。”她轻轻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后，莫雪遥十分熟练地当了甩手掌柜，回到自己房间，将十字绣收起来，然后把暑假作业铺在了上面。
　　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以及‘哗啦啦’的水声，而电视机中也正开始重播起昨天晚上的电视剧……
　　雷声和雨声把外界和这个屋子隔绝开来，让人有一种超脱世外的宁静感。
　　都说图书馆安静，但再安静的图书馆，也绝对没有自己的家更安静。
　　毕竟自己的家才是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敞开式的图书馆完全不同。
　　这里说的安静，并非听觉上的安静，而是一种心灵上的安静。
　　高二的新书已经下发了，暑假作业中也有不少就是高二的课本内容。
　　不过并不多，就算不写也没关系。
　　反正老师也不会查得那么仔细。
　　但学习成绩好的学生，自然就有个中道理，比如莫雪遥吧，就喜欢挑战这种自己不会做的题目，她会去课本里寻找相关内容，然后自学，直到将这道题做出来为止。
　　当这道题目被完成的时候，那种喜悦和满足，可不是做那种早已烂熟了的题目能够比拟的。
　　洗好碗了的李婉言回到房间里瞧了她一眼，问道：“十字绣呢。”
　　“在书架上。”莫雪遥托着腮帮回答着——她又遇到一个有新知识点内容的题目了。
　　李婉言则将书架上做了一半的十字绣拿了出来，而后就坐在莫雪遥身后的床上，靠在窗边的墙上绣了起来。
　　“黑吗？”
　　“有点。”
　　“那我开灯。”莫雪遥说着，拉了一下灯绳，整个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却也让外面的世界显得更加黑暗。
　　“滴答、滴答……”这是宁静之中，时钟秒针一下又一下走过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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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其他的人和其他的事

　　银娘汉堡炸鸡店内。
　　随着知道这处商业街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变得愈发热闹。
　　配套的周边设施都在建设当中，一切都欣欣向荣。
　　作为此处唯一一家炸鸡店，因为是国产的，所以价格比其他诸如KFC或者麦当劳要便宜得多，即使是乡村的父母，也会拗不过孩子的央求而答应带他们来吃一餐。
　　最起码这样的一餐让他们觉得还算实惠，有些或许下次还会再来，毕竟这也就比一般的快餐店贵了一倍而已，但在其他的店里，哪怕用吃快餐三四倍，甚至四五倍的价格，恐怕都远远不能吃饱。
　　早上八点，这里才刚刚开门，大清早的，一般不会有人吃油腻的食品，但等到了中午，人就会多起来了。
　　而且会一直忙碌到晚上。
　　下午也会有不少人当点心来吃点什么的。
　　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正在后厨忙碌着准备食材，只为了接下来人多的时候能轻松一点。
　　“看来这个暑假，店里可以赚不少了。”端木碧美滋滋地计算着账目，“要是每天都像之前几天一样的话，这个月恐怕能有两万元的净利润呢！”
　　“好多！”墨竹莜被吓了一跳，“要是每个月都有两万，一年不就有二十四万了？五年就可以变成百万富翁了……”
　　“但这么好的生意不是每天都有的。”墨筱笑轻笑道。
　　“是啊，要真有那么好，我就一个月给你们发两千块钱工资——每人！”
　　“哇，希望八月的生意都有这么好……”
　　其实上学的时候和放假的时候，二人工作时间是不一样长的，放暑假时，基本每天都在店里，所以拿到的工资也会更高一点。
　　端木碧所谓的两千块钱每人的工资，说的就是全职的情况。
　　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努力目标，让墨竹莜充满了干劲。
　　她想着要是自己发到了两千块钱工资，哪怕把一千五都交给姐姐存起来，也有五百块钱可以用来买各种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她喜欢的东西价格都不算贵，五百块钱足够买很多了。
　　然而，虽说商业街的人多起来了，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毕竟是郊区，每天都有那么好的生意基本是不可能的。
　　八月份净利润一万块还是可以的，但两万就只能存在于理论之中了。
　　“呀，小济，来了嘛？”正在记账的端木碧抬起头朝刚走进店里的端木济挥了挥手，“今天也过来帮忙吗？”
　　“今天可以不帮忙吗？”显然这几天的忙碌让端木济有些疲倦，“我今天写一下作业。”
　　“嘛、嘛，那你写吧，不觉得吵就行。”
　　“我无所谓。”端木济面无表情地说着，走到最角落的那张桌子坐下，除非实在没地方坐了，否则那张桌子是不会用上的。
　　平时没生意的时候，墨竹莜想偷懒睡一会儿，就会搬几张椅子放桌子后面躺下，用桌子挡着自己。
　　“对了，笑笑和莜莜的暑假作业写了吗？”
　　“姐姐写得比较多，我回去就累死啦，根本没什么时间写作业呢。”墨竹莜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对睡眠时间的要求比较高，最近店里忙碌，回家迟了，就只想睡觉，根本不想干别的事情。
　　其实仔细想想还是姐姐厉害，毕竟她回去之后还要打扫卫生、喂喂兔子黑巧，还要再抽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快速写一点暑假作业，早上还得早起洗衣服什么的……
　　以至于她一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
　　可一天基本能睡七个小时的墨竹莜看起来反倒比她还困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家务都是她这个妹妹做的，而不是姐姐做的呢！
　　“可以把作业拿过来，平时店里没那么忙的时候也可以做嘛！”端木碧转着手中的水笔说道。
　　“姐姐做吧……做完给我抄……”
　　“还是自己做一些比较好。”
　　“诶——？空闲的时候我只想睡觉啦——”墨竹莜撒娇道。
　　“实在困了的时候就换小济上吧。”端木碧十分善解人意地说着，朝端木济喊道，“小济，没问题吧！”
　　“知道了。”端木济淡淡地回答道，既说不上不情愿，也说不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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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缘、高缘。”高缘的母亲轻声喊道。
　　即使是在家中，高缘的父母也还是直呼他的大名，仔细想想，他貌似从小就没有什么小名，倒是朋友给他取的外号比较多，但多半离不开‘胖子’之类的词语。
　　别墅里，高缘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起身打开了房门：“怎么了啊，妈。”
　　“给你送点水果来。”母亲说着，朝他房间里看了一眼，“又在打游戏呢？”
　　“是啊。”
　　“作业都写了？”
　　“写了写了。”高缘扯谎道。
　　“一看就没写。”
　　“真写了啊。”
　　“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啊？”母亲一脸‘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般的表情，“高二结束之后就要去国外读书了，其他科目我也不强求你，英语要好好学。”
　　“我知道……这学期期末考试，我英语不也还好嘛。”
　　“也就和以前的你自己比比算还好了。”母亲没好气地把水果盘递给他，“就不能再努力一点吗？”
　　“哎呀，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啦，我已经尽力了嘛。”
　　“那就把玩游戏的时间花在学习上。”
　　“老妈，我好好学习就是为了玩游戏的啊，要是人活着没有娱乐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啊！”高缘无奈地哀叹道，“我又不是工具，也是有自己的兴趣爱好的嘛！”
　　“玩游戏有什么意思，浪费时间。”
　　“那老爸赌博有啥意思，还输那么多钱。”
　　“这是生意场上的潜规则。”
　　“切……”高缘撇了撇嘴，“好了好了，我关门了啊！”
　　“下午你的钢琴家教老师就要来了，晚上是英语家教，你自己计算好时间吧，别玩过头了。”
　　“知道知道——”高缘关上了房门，跑回了自己桌前那张舒服的座椅上靠了下去，舒舒服服地盘起腿，继续玩起了游戏。
　　……
　　“我做到这个月的月中就不做了。”少年宫里，天听蝉坐在长椅上，现在是午休时间，她的大腿上放着一盒精致的便当，一旁周勇的手上也捧着一盒——是她给他的。
　　“啊，咋了？”周勇眯着一只眼睛一用力，将合得很紧的饭盒盖子打开，“累了吗？”
　　“还好。”天听蝉也慢慢地打开盖子，将盖子放在一旁的空位处。
　　之前虽然下了雨，但这会儿已经放晴了，太阳又照在了大地上，地面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一会儿，上午下过雨的痕迹都要被彻底抹去了。
　　旁边有几个背书包的小孩儿走过，他们有的是上完上午课程准备回家的，也有的是打算出去买东西吃的。
　　天听蝉准备便当的最大原因就是少年宫里的食物是真的贵，而且都是些小吃，还不大容易吃饱。
　　一个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发量，扎着四根麻花辫的小女孩儿从一旁走过，窃笑着对身旁的小伙伴说道：“看，那两个哥哥姐姐在谈恋爱呢！”
　　“是叔叔和姐姐吧？”另一个小女孩儿矫正道。
　　“不对，那就应该是叔叔和阿姨。”
　　“可是‘阿姨’看起来很年轻啊，应该是‘姐姐’吧？”
　　“说不定就是叔叔和姐姐。”
　　周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最近他的胡子愈发黑了，长得又快，自然很容易被认作叔叔。
　　“啊——我有那么老吗？”
　　“……还好。”天听蝉低头偷笑道，“你为什么不刮胡子呢？”
　　“啊，我本来想刮的，但我爸说，我还太年轻了，刮胡子很容易以后都是青碴，因为他说胡子是越刮越粗，越刮越硬的……”
　　“嗯。”
　　“所以让我起码一个月刮一次，我哪知道我的胡子长得那么快啊。”
　　“说明身体不错，雄性激素分泌得足够多。”天听蝉用小小的勺子均匀地舀了半勺饭和半勺菜，放到嘴边，又分了三四口才吃下。
　　反观周勇，直接是一口饭一口菜，而且每次还都是很大口的，有时候也不那么讲究，可能吃三口菜才吃一口饭，如果怕菜不够了，那就赶紧多扒两口饭。
　　有时候还会有菜和饭从嘴里‘漏’下来，不过没关系，反正是掉在饭盒里，再吃掉就好了……
　　都是自己嘴里掉出来的，哪有什么恶心不恶心的讲究。
　　“对了，还没说呢，为啥啊，反正都快结束了，不坚持到月底吗？”
　　“要忙学习上的事情。”
　　“哦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是大学生呢！而且刚换了专业，确实要学很多新的东西啊。”
　　“嗯，所以打算把最后半个月留给学习。”
　　“那也行，那我也差不多那个时候辞职吧。”
　　“你看起来不像要去学习的样子。”天听蝉调侃道。
　　“啊，主要是，一个人感觉就坚持不下去了，还有就是，我也确实觉得累了嘛，暑假的最后半个月，就留给自己好好享受啊，如果赚了钱却没得享受，那还要赚这钱干嘛啊？”周勇理直气壮地说着，还挑了挑眉毛，问道，“对吧？”
　　“或许吧。”
　　“哦啊……对了，那啥，要是我有不懂的题目可以去你家问你吗？咳咳！”周勇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有点想撤回自己刚才说的话了，可惜说了就是说了，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呃，算了，你要学习，肯定很忙的。”
　　“当然可以。”天听蝉扭头微笑道，此时的她正被一束光斜斜地照着，看起来就连睫毛都是金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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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潜入校长办公室

　　2000年8月3日，星期四。
　　莫雪遥站在学校门口和李婉言分道扬镳。
　　时间还早，二人一个是去学校的游戏厅，一个则是去图书馆。
　　“待会儿要过来吗。”
　　“不一定，反正下午一起回家嘛，如果我不想玩了就去图书馆里找你，记得还是抢老位置啊！”莫雪遥用力挥了挥手。
　　她是想着下学期有雨空大乱斗的比赛，好几个学校都会一块儿参加的，虽然她觉得自己技术还算可以，但想拿冠军的话，还是得来多练练手才行。
　　当然了，她也不会本末倒置，不像有的人，该做的没做，整天就想着跑过来玩了。
　　对于游戏时间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因为大部分人的游戏币都有限，可能刚开始玩得很勤，后面就没有币可用了，她只要用掉和大多数人差不多的游戏币就可以了。
　　至于高缘那种属于例外，没法去比。
　　要她把所有的积分都拿来换游戏币，她可不愿意，大多数积分还是要攒起来换最终奖励的。
　　也因为是最终奖励，积分要求很高，以至于莫雪遥到现在为止也才攒了一半左右，如果不乱花的话，也还需要一个学期才能攒足了。
　　“说起来，其他学校也要一起比赛的话，那些学生又要到哪里去玩这游戏呢？”莫雪遥疑惑地歪着头，看了一眼正在传达室坐着，悠闲喝茶的保安。
　　这么热的天，保安亭里就像个火炉，只开了个电风扇而已，真亏他还能坐得住。
　　桌前摆着一本登记册，每一个进入学校的学生都需要——当然他熟悉的学生就不必麻烦了。
　　难道说，其实外校学生也有过来？
　　这个登记册就是用来记录到底都有哪些外校学生进来过？
　　可他们怎么换游戏币呢？
　　不同学校的学分相不相通先不说，有的高中貌似连学分这个制度都没有吧？
　　还是说如果是外校学生的话，会特意安排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去玩，然后有人管着，每人每天只能玩多久之类的？
　　莫雪遥挠了挠头，正走神着，就看见坐在保安亭里的大叔朝她挥了挥手：“哟，小姑娘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嗯……”莫雪遥那句‘玩游戏’差点就脱口而出，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毁了在对方心中的美好印象，“老师喊我过来有事儿。”
　　“哦哦，哪个老师啊？今天就校长来了一趟，刚才就走了。”
　　“过来拿点东西。”
　　“好，那要拿钥匙不？”
　　“啊……不……”莫雪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另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打断了。
　　“大叔～！我们是来拿钥匙哒！社团教室的钥匙～！”花银银从身后摁住了莫雪遥的肩膀，坏笑着冲她挤了挤眼睛。
　　“好，你们一起的啊。”
　　“对的对的。”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
　　大叔笑了笑，显然觉得和好学生一起玩的也一定是好学生，他都没怎么想，就将一大串钥匙递了过来，不过貌似是递给莫雪遥的，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这串钥匙。
　　她不知道花银银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B号楼里三到五层的钥匙都在这里，用完之后记得归还，如果我不在的话，放到第一个抽屉里就行。”
　　“嗯嗯，放心吧大叔～！”花银银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我们肯定不会弄丢的啦。”
　　“呃，要写那个钥匙登记的东西吗？”
　　“不用了不用了，麻烦，那本子我都找不到了，等开学发个新的再说吧。”大叔挥了挥手，又喝着茶看起了摊在自己面前的杂志。
　　莫雪遥踮起脚偷偷张望了一下，发现他在看的貌似是美女杂志，而且主题还是各类泳装……
　　在这样的夏天里看这么容易让人躁动的杂志，真是不嫌热啊。
　　莫雪遥在心中感叹着，和花银银一块儿走进了校园里，后者拽着她的手臂就往另一边的教学楼拖。
　　“干嘛啊，我要去打游戏的。”
　　“嘁，打游戏有什么意思嘛！”花银银斜睨了她一眼，“过来过来，我们拿钥匙到处逛逛～！”
　　“干嘛啊，别乱进其他人的社团啊。”
　　“谁说我要去其他社团了嘛，嗯～我们去校长办公室吧！”
　　“咦？”
　　“小遥遥虽然去过老师的办公室，但肯定没去过校长的吧？”
　　“你去过啊？”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
　　“当然没有，所以去看看嘛！而且刚才保安大叔不是说，校长已经离开了吗？正好是我们的行动时间！”
　　“别闹啊，万一被发现了可就惨了。”
　　“这有什么嘛，又不偷东西，进校长办公室观光一下不行啊？而且现在又没人，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的啦！”花银银完全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啊诶诶——”莫雪遥被强行拖了过去，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也很好奇。
　　校长办公室会是怎么样的？
　　很奢华还是很低调？
　　又或者和其他老师的办公室一样，只不过仅有他自己的桌椅而已？
　　校长办公室和其他老师们的办公室完全不同，老师们的办公室基本都是在班级旁边，最起码也是在同一幢教学楼里的。
　　而校长办公室却是在另一幢教学楼的顶层，平时这里就是召集全校学生们到多媒体教室的时候会热闹些，其他时候都比较安静。
　　一些社团也被安置在这里，但并不算多，比较大的社团都设置在像个裤衩似的主教学楼中了。
　　此时正是假期，学校里更是安静得很，原本这幢楼的二楼有一间游戏机房，但现在暑假都过去了一半，恐怕大部分想玩游戏的学生，都已经把自己的币用完了吧，哪怕是高缘这种找别人买的，可能都没有币可玩了。
　　所以从楼梯间路过的时候，莫雪遥并未听到男生们的吵闹声，这里现在只有一种仿佛被荒废了般的寂静。
　　二人的脚步声在回响着，仿佛能传出很远。
　　莫雪遥下意识地压低了脚步声，紧跟在花银银的身后。
　　终于到了五楼，校长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这里大概是全校最安静的地方了吧。
　　“哗啦啦——”花银银晃动钥匙的声响将莫雪遥吓了一跳。
　　“干嘛啊你。”
　　“诶？怎么了呀？”花银银不解地瞧了她一眼，“诶嘿，小遥遥该不会被吓到了吧？”
　　“怎么可能！”莫雪遥压低了声音嚷道。
　　但事实上，当花银银拿出对应校长办公室的钥匙，将其插.入插销中，然后缓缓转动的时候，她的心弦真的紧绷了起来。
　　大概也就花银银喜欢玩这种‘冒险’吧？
　　“安心啦安心啦，就算有人路过，我们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是校长让我们来拿东西的嘛。”花银银晃了晃脑袋，两根麻花辫也跟着摆动，“我早就想好对策啦～”
　　“啧……”
　　莫雪遥刚咂了咂嘴，就听见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
　　“吱呀——”
　　门后的校长办公室终于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办公室，右边摆放着一组沙发和一张实木茶几，茶几上有一套专用的茶具，虽然不知价格，但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而在左后方则是厚重的实木桌，和电视里常见到的老板桌有点相似。
　　实木桌旁边，紧挨着墙壁的位置，则是一个书架。
　　桌子后方是一张十分柔软舒适的办公椅，或者说是老板椅更为合适，八成是真皮的。
　　桌上还摆放着一些物件，虽然多，但收拾得都还算整齐，并不显得凌乱。
　　“哇，好大的椅子！”花银银第一眼就相中了那张老板椅，飞快地冲了过去，一屁股坐下，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也不知道是椅子太大，还是她的身材太娇小，看起来还能再坐一个人都不会显得拥挤呢。
　　花银银转动了椅子，朝向了后方一整面的落地窗，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世界。
　　这里毕竟是郊区，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也看不到什么繁华的地方，入眼的景色并不算震撼，因为远处都只是一些低矮的平房和许多未被开发的农田罢了。
　　“你小心点啊……别弄坏了，到时候你自己赔啊，我可赔不起。”
　　“切，很结实的啦，不会那么容易弄坏的啦～”花银银朝莫雪遥招了招手，“小遥遥快过来坐坐，超舒服的！”
　　“算了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走到了书架前，她没有随便伸手去摸，毕竟看一看就已经足够满足她的好奇心了。
　　书架上放的很多书都是她没见过的，还有不少更是连书名都没写。
　　“啊，那个好像是相册？”花银银跳了下来，走到书架前，不由分说地就将书架拉开了。
　　“小心点啊……喂。”莫雪遥紧张地说道。
　　“都说了不可能那么脆弱的嘛。”花银银伸手抓住了那本相册，有些费劲地从满满当当的书中抽.了出来，连带着让好几本书都差点跟着掉下来，还好一旁的莫雪遥及时挡住。
　　“呼……这些说不定都是有收藏价值的书啊，万一摔了一个角都是很大的损失。”莫雪遥没好气地说着，将其他的书塞了回去，既然花银银都把相册拿出来了，她也就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而凑了过去。
　　“看看……校长的相册！”花银银拿腔捏调地说着，缓缓地摊开了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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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校长的相册

　　摊开相册，第一页上就夹着一张合影，莫雪遥乍一看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教职员工合影，但再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站在一块儿，别说穿着不统一了，就连人种都不统一。
　　有黑人，有黄种人，也有白人。
　　以及某些看起来分不出属于什么的人。
　　照片后面是有些老旧的街道，感觉甚至都没法和莫雪遥小时候的H市比，就像是一个六十年代的Z国小镇。
　　“咦，小遥遥，你发现没有？”花银银盯着照片，忽然疑惑地嘀咕道。
　　“怎么了？”
　　“照片里没有校长诶。”
　　“啊，真的。”莫雪遥睁大了眼睛看了好几遍，指着站在第一排正中的女孩儿说道，“不过有年轻时的苏老师。”
　　“感觉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嗯……仔细看看的话，眉宇间确实要更稚嫩点。”
　　莫雪遥歪着头想了想：“说不定是校长拍的照？所以他才没有在照片里出现？”
　　“大概吧，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感觉不是国内。”
　　“应该不是。”莫雪遥已经看到了一些不知道是英文还是什么文字的广告招牌。
　　她俩又满怀着好奇地接着看了下去。
　　有意思的是，相册里没有一张照片出现过校长的身影，但仔细想想，他其实无处不在——只不过每一次都是拿着相机在拍摄的那个人而已。
　　前面的照片大多是一些风景，有些是国内的，有些则是国外的。
　　而且很多时候都是黄昏或者夜晚，又或者天刚亮起的黎明，竟然连一张大白天的照片都没有。
　　照片中也很少出现人，偶尔有，也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更多的还是在拍摄风景。
　　看得出他的相机很好，哪怕是在夜晚，也能拍得十分清晰。
　　再往后翻，就开始出现一些特别的东西了。
　　“这张照片旁边有写年份啊……”莫雪遥指着又一页的第一张照片说道，“银银，你看。”
　　“看到了……唔，是有点远，好像是个小女孩儿？呃嗯……小男孩儿？分不出性别。”
　　这照片的拍摄地点是在一处立交桥或者高速公路下方，并不多的路灯点缀在黑暗的道路上，在没有被大桥笼罩的地方，貌似正下着大雨。
　　照片拍摄到的‘主角’就在远处，她戴着一顶鸭舌帽，拖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行李箱，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却能感受到她的茫然和无助。
　　其实就算到这里，也感觉和其他的照片差不多，这个被拍到的路人，只是背景的一部分而已。
　　只是旁边标的数字让它显得特殊了起来。
　　——｢1985｣。
　　一个距离莫雪遥她们不算远也不算近的数字。
　　那时候的她和花银银，才刚出生不久。
　　接着的另一张照片，则拍到了一群开着老式轿车驶过的人。
　　而且这些轿车还不是便宜的那种，即使隔了许多年，也能感觉到它们身上的昂贵气息。
　　又接着，是那些车停在了少女身旁，一大群穿的很有嘻哈风格的青年围在了她的身旁。
　　后面貌似就没有与之连贯的照片了。
　　这些照片都挺大的，基本上是三四张一面，看完这边的之后，莫雪遥又迫不及待地看向另一边，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带有解密元素的画册。
　　但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并未在照片中展现。
　　因为在之后，场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立交桥下变成了一处很有八十年代风格的小公寓里。
　　画面中的钢丝床上，少女正安静地躺着，她的鸭舌帽已经被摘下，一头齐耳短发显得有些散乱。
　　在她的额头上，放着一块毛巾，看起来，她像是发烧了。
　　“哇，这个，应该是才十二三岁时候的苏老师吧？”
　　“是吗？”莫雪遥又仔细看了几眼，因为灯光昏暗，所以脸庞显得有些模糊，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一些特征的，“好像真的是？”
　　“肯定是，看后面的。”
　　后面是一张贴近了的照片，整张照片就只有一张脸，那就是少女的睡颜。
　　到了此时，就能确定，这一定是苏老师无疑了。
　　“哇——当时，难道是校长英雄救美，然后把苏老师抱回了家？”想象力丰富的花银银，此时脑海里恐怕已经浮现出了一部上百集的电视剧了。
　　“可是苏老师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呢？”
　　“或许是出来打工？”
　　“不可能吧……她不是什么家族企业的人吗？”
　　“说不定是旁系？也可能是离家出走？”
　　“唔……”莫雪遥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只是看照片的话，确实推测不出什么来。
　　再往后翻，就会发现带有医务处老师苏雨晴的照片变得多了起来。
　　后面几页基本都是在小屋里拍的。
　　有苏雨晴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也有她开着电视却侧头看向窗外的，还有她正坐在电暖炉前一脸享受的……
　　其中还有一张她自己拿相机拍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惊奇的样子。
　　这不是没见过相机的惊奇，而是意外其他人也有如此昂贵相机的惊奇。
　　大概就像是一个千万富翁看到一个乞丐竟然能从口袋里摸出几十万的感觉一样吧。
　　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有盥洗室和厨房，那台屏幕凸出来的黑白电视，似乎很多时候都会被拍到。
　　好几张照片里，桌子上摆着的圆脑袋闹钟，时针和分针的位置都没有变化，貌似已经坏了，却依旧放着没有丢掉而已。
　　地面用的是绿漆，连带着一部分墙面也刷了绿漆，这种颜色用在家里，总觉得怪怪的。
　　莫雪遥觉得这还不如她家里用的红漆好看点。
　　在大多数时候，照片里的苏雨晴被拍到的不是背影，就是侧面，很少有正面拍摄的照片。
　　“哇，我感觉我们在翻校长和苏老师的恋爱史诶！”花银银激动地喊道，“果然没来错呀，发现好东西了～！”
　　“你小声点，别把其他人引来了。”莫雪遥被她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不安地走到门口看了看，确定走廊里没人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这才和花银银继续看了下去。
　　“看，小遥遥，这张好像是校长偷拍被发现了。”
　　“噗，什么偷拍啊，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但你看嘛，苏老师好像有点害羞，捂着脸呢。”
　　“啧啧……果然是恋爱史啊……”
　　其实后面还有不少纯粹的风景照，但有了一个角色之后，莫雪遥和花银银就基本只盯着有苏老师出现的照片看了。
　　虽然每一页的照片不多，但好在相册足够厚，所以还是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啊，这里终于去买衣服了，小遥遥，你看，后面苏老师的衣服就变了，之前就那么两套来回穿。”
　　“确实是诶，我感觉我们俩现在就像侦探，在寻找着各种小细节。”
　　“找这些细节是很有趣的事情呀～”花银银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这个视角，应该是苏老师就走在校长前面吧，距离没几步的样子。”
　　“这张拍糊了。”莫雪遥指着下面那张，苏雨晴跑远了又回头招手的照片说道。
　　“是有点，不过模糊了之后，光晕就被拖长了，感觉反而更有意境了。”
　　越往后的照片，应该距离现在越近，颜色也愈发鲜艳。
　　一来是技术进步，二来则是老化程度小，三来嘛……就是因为莫空开始拍白天的照片了。
　　白天的时候，色彩当然就会更鲜艳点，晚上的时候，不管怎么拍，都总会感觉照片是有些黑白的。
　　——毕竟光线不足嘛。
　　后面还有苏老师坐大巴、坐火车，骑自行车的各种照片。
　　翻了一大半之后，总算是没有照片了，最新的一张应该就是近几年的，那是苏老师半蹲在墓碑前，刚将一束花放下的画面。
　　“呼，好像真的没有了。”花银银不死心地往后翻了翻，“看来校长还打算继续往这里面塞照片呢。”
　　“呼，看完了，快放好吧，这对校长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纪念，别弄坏了。”
　　“嗯，那当然了，不过一路看下来，发现苏老师真的没怎么老诶，还是那么年轻。”花银银托着腮帮说道，“要是我也能一直年轻就好了。”
　　“那也得有钱保养才行吧。”莫雪遥嘟哝着，将相册合上，塞回了书架里，催促着说道，“好了好了，快点出去吧。”
　　“急什么嘛，还没看过其他的呢～”
　　“……”莫雪遥还没来得及找理由，就忽然惊讶地指向了窗外，“那个，是校长的车吧？！”
　　“诶——？还真是……！”花银银终于没法保持平静了，慌忙站了起来，抓着莫雪遥的手腕跑出了办公室。
　　“等等，锁门锁门，刚才门是锁好的。”莫雪遥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这个办公室和刚才没什么区别之后，才退了出去。
　　“我再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花银银谨慎地说道。
　　“快点快点。”莫雪遥一脸的紧张。
　　等花银银终于确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后，二人才终于锁上了办公室的木门。
　　而等她们俩走到三楼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脚步声。
　　“这边这边——”花银银拖着莫雪遥溜进了一旁的女厕所里。
　　虽然二人现在即使见到校长也不用慌张，毕竟这串钥匙也是可以打开花银银社团的。
　　但在这种时候，别说莫雪遥了，就连看似胆大的花银银都心虚得很，只想躲着了，哪敢正面遇上对方啊，到时候万一露馅可就不好了。
　　二人一直等到脚步声远去，才松了一口气。
　　莫雪遥斜睨了一眼花银银：“所以说，你最开始来学校到底是想干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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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出来取景的花银银

　　“原本嘛……原本只是想出来取景而已啦，因为想画一个没有人的校园。”虽然没上过厕所，但花银银还是在洗手池前洗了洗手，进了厕所就要洗手，仿佛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莫雪遥看了一眼她身后背着的书包：“画画的东西都在书包里吗？”
　　“那当然咯，要是有灵感的话，可以当场作画～！”
　　“这么热的天气，你要在哪里画啊……？”莫雪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吐着舌头说道。
　　“从我的社团房间往外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社团不是只有一台电风扇而已吗。”
　　“总好过没有吧？”花银银又挽住了莫雪遥的手臂，“走走走，我们先去操场上逛逛。”
　　“别抱着我，热死了……”莫雪遥吐了吐舌头，有气无力地嘟哝道。
　　“听说今天会下阵雨，待会儿可能就凉快咯。”
　　“要下的话就赶紧吧……”走出教学楼，莫雪遥就躲进了花银银撑起的遮阳伞下，“大热天的还在外面走，真有你的啊。”
　　“所以说画画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哟！”
　　“我怎么觉得你倒是乐在其中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空旷而无人的操场，却也并不寂静。
　　知了和蛐蛐的声音不绝于耳，偶尔不知某处还会传来几声蛙鸣。
　　这么炎热的天气，操场上又没有池塘，真不知道那些青蛙都躲在了哪里。
　　上学的时候，只要天气不坏，操场上总会有人在，特别是中午的时候。
　　即使有那么多被铁丝网框起来的篮球场以及羽毛球场，也依旧是全部被人占满，来得晚了的，甚至都找不到场地打球了。
　　这个时候就只能勉强去乒乓球教室里打打乒乓了。
　　所以基本雨空高中大部分喜欢打球的男生都会打乒乓球——都是在没有场地的时候玩一玩，时间久了也就多少懂一些了。
　　毕竟乒乓球可以算是常规球类运动中对场地要求最小的一种了。
　　穿过篮球场后方的小巷，莫雪遥透过铁丝网看向整个学校。
　　就连天空中的云彩都被铁网分成了一格一格的。
　　铁网的后面，就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Z国人似乎总有一种不会将空地浪费的能力，或者说，有着在哪里都能种菜的天赋。
　　这片小田地就是太阴种的。
　　作为心理问询处的老师，大多数时候她都很闲，所以才有心情侍弄这些花草和农作物吧。
　　保安大叔正拎着一个大花洒壶，悉心地为它们浇着水。
　　看来太阴老师不在的时候，就是保安大叔在帮忙呢。
　　而且这些农作物有些成熟了的，不摘下反而浪费，正好可以给大叔加加餐，省点吃饭上的花销。
　　“大叔，在浇水啊。”莫雪遥朝他打了声招呼。
　　“是呵，怎么，忙完了？”
　　“嗯，钥匙放你说的那个抽屉里了。”
　　“好。”
　　“话说，这些能摘去吃吗？”
　　“哈哈，当然可以了，想吃的时候摘一点就好，我帮忙浇水，这也就算是我的酬劳吧！”保安大叔和善地大笑道，“你们想吃吗？这里的丝瓜和黄瓜都成熟了，特别是黄瓜，直接生吃特别鲜。”
　　“生吃？啊，就是直接吃嘛。”莫雪遥点了点头，就算她没有直接吃过一整根黄瓜，好歹也是吃过凉拌黄瓜的，这也算是最为平民化的一种蔬菜了。
　　夏天的时候放点白糖，清爽的凉拌黄瓜，是格外受欢迎的。
　　“要尝尝吗？真的特别好吃。”保安大叔说着，就摘下了一根，因为是自己种的，可能都没怎么施肥，所以这黄瓜看起来短短瘦瘦的，并不是很大。
　　“啊，我们俩吃一根就好了。”莫雪遥担心多了吃不下而浪费，赶忙说道。
　　“好嘞，我帮你们洗一洗。”
　　在心理问询处的外面，就有一个洗手池，显然是为了方便浇花而装上的。
　　洗干净的黄瓜被大叔掰成了两半，分别递给了二人。
　　这是刚摘下来的黄瓜，比菜场里卖的还要新鲜，一口咬下去，声音也十分清脆。
　　“咔嚓、咔嚓。”这样的咀嚼声听起来都像是一种享受。
　　“我先回传达室了。”大叔摆了摆手，“有事儿可以到传达室找我。”
　　“好……也没什么事。”莫雪遥摆了摆手，又咬了一口清甜可口的黄瓜。
　　即使有遮阳伞撑着，炙热的太阳也还是让莫雪遥快受不了了。
　　她很好奇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能坚持在暑假时在外面玩一整天都不会中暑的？
　　“好～有点感觉了，去我社团画吧。”
　　“哦……我去打游戏。”
　　“小遥遥～陪我嘛～”
　　“我拒绝。”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我来这里可就是为了玩游戏机的，好歹等我玩够了再说吧。”
　　“那待会儿见。”
　　“不一定见，我玩好了之后可能就去图书馆找婉言了。”
　　“呜呜，小遥遥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看你根本不用别人关心嘛，自己一个人也活得挺快乐的。”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你要找我的话就来游戏房吧。”
　　“哼哼，刀子嘴豆腐心的小遥遥。”
　　“那不是应该拿来形容婉言才对吗？”莫雪遥撇了撇嘴，走进了二楼的游戏机房里。
　　游戏机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男生们多半把游戏币给用完了。
　　不过里面的机器都依然在运作着，随便挑一台都可以玩。
　　她在后面的积分兑换机里换了十枚游戏币，就优哉游哉地坐下玩了起来。
　　说起来，在海边别墅的时候，莫雪遥也经常跑到地下室去玩的，在那里可是不用花游戏币的，玩得相当过瘾，可却会觉得好像没有太大兴趣了。
　　果然还是这种游戏币有限，玩一会儿就没得玩了的感觉比较刺激吗？
　　游戏机也是有设置电脑对手的，不过就算是最难的电脑，在技术层面上来说，也和水平中上的玩家有一定差距。
　　不过电脑的血条要多一点，所以想要战胜对手，也还是有一定挑战性的。
　　电脑有很多时候的出招都比较呆板和模式化，熟悉了之后完全可以套路它。
　　虽然每次都能战胜电脑，但莫雪遥却没有多少兴奋，反而要告诫自己，真人玩家可没有那么好‘套路’呢。
　　真人对战的时候，更多的还是见招拆招的随机应变吧。
　　十枚游戏币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就花完了，莫雪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将侧边的鬓发往后撩了撩，刚看向窗外，就听到了‘哒哒哒’的急促雨声。
　　“看来是开始下阵雨了。”莫雪遥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凉快了不少。
　　刚落在这片炙热大地上的雨水，一下子制造出了许多朦胧的雾气，将整个学校都笼罩在了其中，让人感觉像是走进了梦中的世界一般。
　　“去看看银银画得怎么样了吧？”莫雪遥扭了扭脖子，推门走了出去，一路走到了花银银的社团门口。
　　“咚咚。”
　　“小遥遥嘛？进来吧。”花银银悠闲的声音随之响起。
　　“干嘛呢，没在画画啊？”
　　“诶嘿……画了一个轮廓，看到下雨了，就又忍不住看了看窗外的风景。”花银银悠闲地将双腿架在桌子上，一台小电风扇摆在桌面上，正对着她的脸吹。
　　“对了，我把第二章也写好了，有兴趣画一下吗？”
　　“写好了？嗯，当然有。”
　　“不过我没把本子带出来……”
　　“没问题，明天就去小遥遥家玩儿吧！顺便画画！”
　　“噫——”
　　“干嘛呀，那么嫌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嘛！那要不去山上的秘密基地？”
　　“算了，还是来我家吧。”莫雪遥完全不想再爬山了。
　　“这样可不行哟，小遥遥，你不是说最近要锻炼身体的吗？”花银银盯着莫雪遥的大腿说道，“看，小遥遥的大腿都变粗了哟！”
　　“诶诶？真的？”莫雪遥有些慌张地捏了捏大腿肉，“肚子上好像也有一点肉了。”
　　“要变成胖遥遥了。”花银银戏谑道。
　　“啊……”莫雪遥用力挠了挠头发，“果然还是应该去锻炼一下身体吗……？”
　　“噗呲，哈哈哈——骗你的啦小遥遥，你根本没胖哦。”
　　莫雪遥盯着花银银的小脸，然后恶狠狠地伸出手一顿猛搓：“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啊！”
　　“刚才的是真的！”
　　“刚才哪一句！”
　　“没胖！”
　　“哼……呼，不过我在暑假之前就说过要锻炼的来着，果然还是得坚持一下，不能食言？”莫雪遥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那就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跑步好了，嗯，一直跑到水果店……！”
　　“很远吧？小遥遥的家不是在德胜路那里吗？”
　　“稍微有点远，但慢跑嘛，就是要远一点才有效啊！到了水果店就去干爹或者金奶奶家洗个澡……”莫雪遥摸了摸下巴，已经开始计划了起来。
　　“啧啧，太累了的话，可是坚持不下去的哦。”
　　“什么嘛，那么瞧不起我！我的毅力可是很强的！”莫雪遥愤愤地嚷道，“我要一直跑一个月！连这种都坚持不了，以后还怎么做其他事情嘛！”
　　“加油，小遥遥，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银银要不要陪我一起？”
　　“我～？我就不用了吧……”花银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可是有负重的哦，比小遥遥还要累哟。”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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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给酥糖洗澡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莫雪遥和花银银道别，去了图书馆，一边吃着放在李婉言那边的便当，一边看着书，与其说是午餐，倒更像是下午茶了。
　　等四点多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天空当然还是亮堂得很，完全没有已经快到傍晚了的感觉。
　　回到水果店的时候，正看见酥糖在到处乱窜，自己一猫和一个圆球玩得不亦乐乎。
　　“今天没直接回家啊？”父亲用脚挡着要窜过来的酥糖，后者在即将撞到的一瞬间高高跃起，跳过了这个障碍物。
　　貌似在无聊的时候，莫雪遥父亲就经常和它这么玩的样子。
　　说着不喜欢宠物的父母，反而是最喜欢宠物的人啊……
　　“喵～喵～”酥糖到处乱窜着，莫雪遥都不敢随便走路了，生怕待会儿一不小心就把它给踩到了。
　　“酥糖，过来过来，别乱窜了，你也不嫌热啊？”莫雪遥瞅准时机，猛地抓住了酥糖——当然如果它不愿意，莫雪遥肯定是没法这么轻松就逮住它的。
　　刚一上手，莫雪遥就感觉它的毛发又粗糙又脏兮兮的，再一看刚才抓过它的手掌，上面已经沾染了些许灰尘。
　　“哇——酥糖——！你多久没洗澡了啊？”
　　“喵呜——”
　　“好脏啊！”莫雪遥一下子又将它放在了地上，生怕把自己衣服给弄黑了。
　　再仔细一看，这只原本有着西瓜条纹、黑白相间的猫，这会儿那些原本白色的部分，已经变成灰色了。
　　从黑白相间变成了黑灰相间……
　　不是说猫很喜欢清洁自己身体的吗？
　　不是说猫不会随便把自己弄脏的吗？
　　酥糖怎么就不一样。
　　不对，这傻猫从一开始就和别的猫不大一样，大概是小时候就和狗相处在一起的缘故，这性格恐怕有不少都是向狗学的吧？
　　“谁知道啊，给猫洗澡不都是你的工作吗。”父亲悠闲地叼起了一根烟。
　　“喂，你们就不能洗一下的嘛？”她无奈地看向母亲，“老妈难道你就不嫌它脏吗？”
　　“前两天就这么脏了，还以为它会自己清理干净的。”母亲瞧了它一眼，“你来了就你洗呗，爸妈还有很多要忙的事儿呢。”
　　“啧，好吧好吧，我来洗——这么热的天，直接洗冷水澡就好了吧？”莫雪遥眯起了眼睛，虽然上午下过雨，但到了下午的时候，温度又热了回来，至于之前的雨，就和没下也没什么区别。
　　“随你，门口水龙头接点水就行了。”
　　“要不要沐浴露啊？”
　　“没有沐浴露，只有肥皂。”
　　“肥皂也行吧……”莫雪遥把围裙套在了身上，免得被弄得一身脏兮兮的，还洗不掉，而后才将酥糖给抓了起来，冲李婉言大喊道，“婉言，帮忙放一盆清水吧！”
　　“嗯。”
　　随着李婉言应声后的没几秒钟，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给你洗澡，别闹啊。”莫雪遥抱着酥糖说道，后者就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用力挣扎了起来，“是不是太久没洗澡了啊？以前洗澡你可是很乖的。”
　　“喵嗷——”
　　“难道你觉得自己这脏兮兮的比较帅啊？蠢猫。”她翻了个白眼，将酥糖放进了大水盆里。
　　“喵——”酥糖胡乱地扑腾了起来。
　　“干嘛呢干嘛呢。”莫雪遥捏住了它的后颈，总算是让它安静了下来，“别闹，洗澡而已，又不是下锅。”
　　“喵——”好像是听懂了一样，酥糖终于安静了下来，即使莫雪遥不再捏着它的后颈，也不会再乱动了。
　　其实夏天洗澡还是挺舒服的，特别是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在夏天只会觉得更热吧？
　　“你看，早这么安静不就好了，你多享受啊，两个人给你搓澡，我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莫雪遥用沾了肥皂水的手摸了摸它的下巴，后者一脸安逸地眯起了眼睛。
　　“爪子缝里都是泥沙。”李婉言轻声说道。
　　“就是啊，这么不要干净的猫我还是第一次见。”莫雪遥轻轻敲了一下它的脑袋，然后用大拇指摁在了它的肉垫上，“看，婉言，摁住这里它的爪子就会自己伸出来～！”
　　“嗯。”
　　背部洗完后，她还将它翻了过来，像个大爷似的靠在脸盆边缘。
　　酥糖也十分配合地这么靠着，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致的毛绒玩具。
　　不洗都不知道它到底有多脏。
　　第一盆水就像是墨水一样黑，洗了三四遍后，水才逐渐清澈了起来。
　　它的胡须原本都变成灰色了，洗过之后，终于变回了白色。
　　真不知道它平时都是往哪里钻的，能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莫雪遥甚至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往下水道里钻过了？
　　用来给它洗澡的，只是普通的洗衣皂，不过洗完之后，还是残留了淡淡的香味，比之前要好闻多了。
　　要知道，刚洗第一遍的脏水，简直就像是下水道的水一样臭……
　　有趣的是，没洗的时候竟然不太容易闻出它身上有什么味道呢。
　　“老妈——给我一块大毛巾——”
　　“拿去。”母亲将一块灰色的毛巾丢了过来，看起来是洗过并且晒干了的。
　　“这什么毛巾啊？”
　　“拿来擦台子的。”
　　“哦——”好歹比擦脚布要好一点，莫雪遥接过毛巾后，就将酥糖交给李婉言抱着，而后用毛巾将它整只猫包裹了起来，用力揉.搓，将身上的水分吸干，再将它抱在了怀里。
　　“在彻底干之前，不准乱跑，湿漉漉的最容易粘灰尘了。”莫雪遥坐了下来，用一只手轻轻摸了摸酥糖的脑袋。
　　后者倒是没时间乱跑，正安静地趴着，不断用舌头舔自己的爪子给自己洗脸。
　　可惜莫雪遥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洗澡的时候不能把猫的脑袋打湿，否则很容易感冒，不然她肯定要把这家伙的脸也洗一洗的。
　　最后只是擦了擦而已。
　　酥糖洗脸时的模样还是很可爱的，莫雪遥忍不住看了好一会儿，还故意用手挡住它的爪子，让它洗脸的时候却‘洗’到了她的手，笨拙的模样和抬起头时那嫌弃的眼神，都让人忍不住想笑。
　　“哟，老陈，今天这么早回来啊？”正在莫雪遥调戏着酥糖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水果店里。
　　“回来拿一下身份证。”这个穿着陈旧衣服的中年男人疲惫地笑了笑，看到了坐在水果店里的莫雪遥和李婉言，“哦，这两个就是……？”
　　“嗯，一个……”母亲刚想说什么，却被父亲打断了。
　　“对，俩都是我女儿，来来来，小遥，婉言，叫陈叔叔。”
　　“陈叔叔好。”莫雪遥好奇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抱着猫站了起来，让他能够走到水果店的小房间里去。
　　“陈叔叔好。”李婉言也跟着轻轻打了一声招呼。
　　“你们好，呵呵，抱歉抱歉，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们。”
　　“要什么见面礼啊，老陈你在扯啥呢。”父亲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拿身份证吗，赶紧吧，别耽误上班了。”
　　“嗯，哎，真羡慕你。”
　　“羡慕啥。”
　　“羡慕你有两个漂亮又听话的女儿啊，要是我当年生的是女儿就好了。”
　　“你少来，当年你老婆生了个儿子，最高兴的不就是你小子吗？”父亲挖苦道，“怎么，这会儿想要女儿啦？就你那教育方式，儿子女儿都一样，女儿可能还更糟糕一点，只能被别人祸害，儿子的话，最多也就是祸害下别家的小姑娘。”
　　“唉，哈哈。”老陈干笑了两声，“也是，都是我不好啊。”
　　“确实是你不好，但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你太宠孩子了，老想给他最好的，就不能坦诚一点吗？虽然有原因，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已经可以恢复正常的家庭了吧？”
　　“再说、再说。”老陈十分勉强地笑着，走过莫雪遥身旁，她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浓烈的汗臭味。
　　显然是干体力活的人。
　　老陈拿了身份证，就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平时莫雪遥基本都见不到他，但听父亲话里的意思，貌似他现在这情况，还另有隐情？
　　这边老陈刚离开没几分钟，陈程就从杂货店里走了出来，站在了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门口。
　　“哟，这不是怜怜的男朋友吗？”父亲大笑道，“来来，要吃点什么？”
　　“买一个菠萝。”
　　“这里有半块我们自己吃的，没吃完，你直接拿去吧。”
　　“好，多少钱？”
　　“不用钱，谈啥钱呢，这还谈钱。”父亲用力摆了摆手，“去去去，拿去吃吧，我还差赚你这点钱啊？”
　　“不行，我是来买东西的。”陈程十分坚持，看起来还有几分倔，好像白拿就丢面子了一样。
　　“嘿，你这孩子……好好好，我卖给你，嗯，你要一整个的是吧？我帮你挑？”
　　“你帮我吧，谢谢。”陈程虽然很礼貌，但总感觉他的礼貌只是停留在表面的而已，不是很讨喜——最起码在大人看来，这是个很别扭的孩子。
　　“好，我帮你削好再称。”
　　“好。”
　　然而陈程不知道的是，父亲卖菠萝都是先称了，付了钱再削的，虽然皮很厚，但那也是要算重量，也是要算钱的。
　　这其实也是变相的给他优惠了吧，但又不能太过明显，不然这家伙恐怕又不接受了。
　　“陈程，老陈……”莫雪遥嘟嚷着自言自语，“都姓陈呢。”
　　但她并没有联想到其他事情上去，毕竟这个姓实在太常见了，即使恰好一样，也不能说别人就是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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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小惜变色了

　　放假的日子总是让人容易睡过头。
　　昨日忙碌，黄正阳加班送货到了十二点，回到家洗洗弄弄睡觉时都已经是两点多了。
　　他睡得太沉，以至于连闹钟响起都没听到，等他自己终于被中午的太阳晒醒时，才猛然惊觉已经是十二点了。
　　“哇啊！”黄正阳慌张地爬了起来，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几条未接电话，还有一个老板发来的短信，他慌慌张张地拨了回去，“喂？老大啊？”
　　“正阳，怎么了啊今天？”
　　“抱歉抱歉，昨天实在太迟了，我睡过头了……”黄正阳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哈哈，那要不今天就放你一天假吧？”
　　“工资照发？”
　　“想什么呢你。”老板笑骂道，“不扣你工资就不错咯！”
　　“咳，哈哈……也行也行，那我就不着急起床了。”
　　“还没起啊？太阳都晒屁股咯，躲在床上不嫌热啊？”
　　“还好吧……”黄正阳干笑了两声，“那我挂了啊，老大。”
　　“行。”
　　那边的电话挂断了，黄正阳舒坦地躺在了床上，因为所在的楼层很高，所以并不怎么能听到窗外的蝉鸣——特别是在关着窗户的情况下。
　　昨天晚上是开了空调的，不过定时了俩小时就自动关了，虽然关着窗户可以保存冷气，但都已经这么迟了，冷气也差不多没了，屋子里也仅仅只是比外面凉快一点而已。
　　并且高楼层的房子，向来都是很热的。
　　除非那天风大，那打开窗户倒也会觉得舒服些。
　　“小惜——”黄正阳捏住了黄语惜的鼻子，“怎么不叫醒我啊？”
　　“唔姆唔姆！”黄语惜用力拍了拍黄正阳的手掌，张开小嘴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哈哈哈——起床了啊，都中午十二点咯！”
　　“哼……”黄语惜撇了撇小嘴，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却被黄正阳直接横抱了起来，然后大笑着跑到楼下，把他丢到了沙发上。
　　“起床咯！！”
　　黄语惜睁开圆而大的双眼，怒瞪了他一眼，一拳打在了哥哥的胸口，像只生气了的小猫一样抱着他的手臂就是一阵乱啃。
　　虽然昨天他没和哥哥一起去上班，但也是等哥哥回来后才睡的，他本来就属于比较嗜睡的那种，这样不用担心第二天上学迟到的日子，更是可以放心地睡到中午。
　　一般来说哥哥也不可能会听不到闹铃声，所以他自然也没有去在意。
　　“哈哈哈——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去洗漱吧。”哥哥拍了拍黄语惜那瘦弱的背脊。
　　｢明明是哥哥先闹的！｣黄语惜撅着小嘴，愤愤不平的在白板上写道。
　　而后自然就是如往常一样，黄语惜先去洗漱，而哥哥则把早餐做下去。
　　简单一点的话就是煮一锅粥，然后就点冷菜或者咸菜随便吃吃，但时间已经是中午了的话，那就顺道一块儿吃了，同样也有简单的，不会制造太大油烟的做法——那就是煮面条。
　　天气实在太热，围在厨房外面的纸板已经被黄正阳拆了下来，虽然开放式厨房容易制造油烟，但是闷在里头更加难受，他宁愿不做油多的食物，也不想再被闷在那纸板围成的‘桑拿房’里了。
　　锅子里的水刚刚沸腾，哥哥就看见黄语惜一脸慌张地冲了出来，好像忘了他没法说话而不断地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双手也用力的挥动着，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怎么了小惜？别着急，慢慢来，去拿白板来写。”
　　黄语惜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飞快地去拿来了自己的白板，慌张地在上面写道：｢哥哥，变成蓝色了！｣
　　“什么变成蓝色了？我变成蓝色了吗？”黄正阳一脸的莫名其妙，“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吧，到底怎么了？”
　　｢这里。｣黄语惜又是紧张又是窘迫地在白板上写了这两个字，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身下，｢变色了！｣
　　“哈？再讲清楚点，到底是哪里变成蓝色了？”
　　｢球球变成蓝色了！｣
　　“哈——？”哥哥并没有在意自己弟弟那充满了幼稚园小孩子风格的形容词，而是十分不可思议地反问道，“那里……变蓝色了？突发病变？”
　　黄语惜用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的他显然很不安，眼角还噙着泪水呢。
　　“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哥哥关了火，走到沙发前，“小惜你在沙发上躺下吧。”
　　“嗯……”黄语惜有些扭捏和羞涩地缓缓躺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虽然黄语惜已经是个高中生了，但在哥哥眼里，他依旧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再说了，他的长相看起来也确实像初一学生一样小。
　　下身凉飕飕的，让黄语惜满脸通红地捂住了脸颊，但他现在同样也很焦急，希望哥哥能搞明白到底怎么了。
　　那两颗球体确实都变成了蓝色，黄正阳用手擦了擦，并不能擦掉，而且这颜色更像是青色，就是那种什么地方产生淤血了才会显现出来的颜色。
　　连带着让人觉得球体也有些肿胀，像是发炎或者血液循环不流畅了一样。
　　黄语惜无论哪里的皮肤都很好，所以一点小小的变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哥哥轻轻摁了一下其中一颗，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疼吗？”
　　“唔……”黄语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有一点点疼？”
　　“嗯……”
　　“感觉痒吗？或者酸胀吗？”
　　“姆……”黄语惜犹豫了一下，再一次摇了摇头。
　　“奇怪……看来这个要去拍X片才能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了。”黄正阳帮黄语惜把裤子提了起来，“走，咱们去看医生，饭的话……要不回来再吃吧？”
　　“嗯……！”黄语惜用力点了点头，｢哥，我不会有事吧？｣
　　“放心放心，肯定没什么事的，大概只是一些小状况。”黄正阳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去看看医生怎么说吧。”
　　而后，二人换好衣服，哥哥也并未开卡车，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最近的大医院。
　　黄正阳很快就在医院挂了号，但这会儿医生吃饭去了，必须得等到下午一点半才上班，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带着弟弟到门口吃点东西，刚醒来还不饿，现在倒是有点想吃些什么了。
　　“怎么样，有没有异常？有没有感觉疼起来？”黄正阳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紧？”
　　｢还好。｣黄语惜自己也不太确定，说没感觉吧，但有时候又觉得好像那里在隐隐作痛，说有感觉吧，静下心来的时候却又一切正常。
　　大医院门口，二人刚走出来，就有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围了过来：“怎么样，医生还在休息吧？你们是要看什么病啊？”
　　“呃……”黄正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不过没说是谁的变成蓝色了，但这位油腻的中年男人却默认是黄正阳。
　　毕竟黄语惜看起来有些分辨不清性别，在没有确定之前，认为是黄正阳得了病，是很正确的判断。
　　“这看起来应该是得了梅毒，但是具体还得要到医院里检查才能确定，说不定是得了肿瘤，严重的话就会变成癌了！要是实在没办法，到时候就只能切掉了啊……”
　　黄语惜被吓得脸色苍白，抓紧了哥哥的衣摆，躲在了他的身后。
　　“不会吧？”
　　“切掉能治愈就算好的了。”中年男人煞有介事地说道，“要是不及时的话，可能全身扩散，到时候就全完了，这事儿可等不来啊，哪怕一个小时也可能会耽误治病的最好时机，要不就到那家男科医院去吧，过两个马路就到，那家医院是专业的，男科问题找那里准没错。”
　　“呃……我们还是在医院里看看再说吧。”黄正阳警惕地看了他几眼，觉得这家伙八成是个托。
　　但黄语惜却真的听了进去，吃午餐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白板递给了哥哥，在上面写道：｢哥哥，我真的要切掉吗？那我不是不能当男孩子了……｣
　　“咳，想啥呢，那人就是忽悠人的，肯定是个骗子。”哥哥干咳了一声，“别想太多，肯定没什么大毛病。”
　　｢刚才感觉越来越疼了。｣
　　“真的假的？是不是心理作用啊？”
　　｢不知道……｣
　　不过这一顿午餐，黄语惜确实没什么胃口，好不容易等到医生下午上班了，哥哥赶紧带着黄语惜进去问诊。
　　在听了哥哥的叙述后，医生皱起了眉头，大概是想到了好几个类似的案例，不过看起来好像也不算特别担心的样子。
　　这让哥哥放松了许多。
　　“那躺到床上检查一下吧。”医生说着，站了起来，戴上了一次性的塑胶手套。
　　在家里的时候黄正阳不觉得尴尬，但到了医院里，他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看着了，便到门口等了起来。
　　诊疗室里时不时传出黄语惜的惊呼声。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哥哥格外的紧张。
　　好在看病的是个女医生，多少能让人在精神上放松一些。
　　不多时，门被打开了，女医生走出来笑道：“没事，只是内.裤掉色了而已，我已经用消毒酒精帮他擦干净了。”
　　“啊，多谢、多谢！”
　　“然后感觉他好像有点发炎，就顺便也帮他检查了一下。”她晃了晃手中装了一半清澈液体的玻璃试管，“这个拿去化验一下，然后把化验单给我，如果确实有点前列￮问题，再给他配药。”
　　“好、好，多谢、多谢。”黄正阳松了口气。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黄语惜，小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他低着小脑袋，好像恨不得找个地洞当场就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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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男科疾病

　　妇科病是女人的难言之隐，但不管怎么说，随着新时代的到来，妇科病也不再那么难以启齿了，甚至一群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讨论保养问题。
　　而男科病却恰恰相反，男人都是很要面子的，往往说自己有男科病，别人就会觉得你这人在那方面不行。
　　然而事实上，并非所有的男科病都和那事儿挂钩……
　　可依旧有很多男人去看男科都是偷偷摸摸去的，生怕被别人发现了。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时候都没能及时就医，再治疗起来就需要更长的疗程了。
　　等化验结果出来之后，黄正阳就又拉着十分不情愿走进诊疗室里的黄语惜走了进去：“医生，单子出来了。”
　　“好，我看看，嗯……确实是发炎没错。”她看了一眼单子，又看向了黄语惜，认真而严肃地问道，“最近有没有尿频尿急尿不尽？都有吗？还是只有其中一两样？”
　　黄语惜咬了咬嘴唇，羞涩到根本不敢回答。
　　“呃，医生问你，你就说吧，小惜。”黄正阳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黄语惜舔了好几下嘴唇，才比了一个数字‘3’的手势。
　　“就是有点尿不尽？”哥哥替他翻译道。
　　“嗯……”
　　“了解了，我给你配一点中成药，回去按照上面写的疗程服用就可以了，平时注意饮食健康，不要吃油腻和辛辣的食物，还有……”女医生正了正自己右胸处有她名字的胸章，“你是他亲哥哥吗？”
　　“是啊，怎么了？”黄正阳疑惑地问道。
　　“哦……要注意一下，他的情绪有时候不太稳定，不过这个也不归我男科管，反正尽量保持稳定的情绪，这样才可以更好的恢复。”
　　“好的。”哥哥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黄语惜，“小惜，最近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吗？”
　　“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也不一定是不高兴的事情，即使是高兴的事情也要注意克制情绪，不要太过激动。”
　　“我懂了。”
　　“对了。”女医生在病历本上继续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潦草字，“他的前列￮有点肿胀，除了吃药外，再配合按摩会更有效，每个星期一到两次，间隔三到五天，一个月四次以上。”
　　“要怎么按摩？”哥哥追问道。
　　“嗯……我会给你写上的，等下去配药的时候会给你配按摩用具的。”
　　“贵吗？”
　　“不贵，手动的，三十五一个，记得每次使用完和使用前都要清洗和消毒。”女医生看了一眼黄正阳，“先生，你要不要回避一下？我教他一下使用的方法。”
　　“啊？啊……不用我来帮忙的吗？”
　　“你要帮忙？”女医生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也不是不可以，有别人帮忙的话确实会更方便一些，但这事可能会有些尴尬。”
　　“怎么说？”黄正阳还是没理解。
　　“打个比方说……就像用开塞露差不多。”女医生干咳了两声。
　　“哦哦——”黄正阳终于知道刚才的那一小瓶液体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了，“咳，那我出去了，小惜，要记得清楚一点啊。”
　　而黄语惜此时已经没声音了，他的小脸烫得都快要烧起来了。
　　黄正阳讪笑着挠了挠头，十分自觉地快步走出门外，‘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房间的隔音还算好，即使站在门口，也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点声音：
　　“你拿到的工具和我现在用的都会是一样的，到时候使用之前，一定要记住洗干净手，洗干净工具，再用酒精消毒一遍，如果没有酒精就用开水泡一遍……
　　“你要记住，你的位置是在这里，千万不能太用力，要慢慢的，因为那里是很脆弱的……
　　“每一次按摩一百到三百次，记住不能太多，否则会适得其反，主要就是为了缓解肿胀，排出炎性物质……
　　“你的位置自己记住了吗？来吧，你自己试试看？感觉到了吗？”
　　而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黄语惜都不敢抬起头看哥哥，闷着声躲在哥哥的身后，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哈哈，怎么了？害羞了？是不是因为医生姐姐太漂亮了啊？”黄正阳大笑道，“那我去配药就可以了是吧？”
　　“是的，如果还有问题就来复查，没有的话，一般就不用再来了。”
　　“好、好的，谢谢医生。”
　　黄正阳和医生别过，牵着黄语惜的小手到了楼下配药处，配药的人对于所配药物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面色如常地将它们装在袋子里递给了他。
　　这一趟下来，也花了一百多块钱，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最起码找到了其他的病症。
　　治病嘛，就是越早越好，越早花得钱越少，一直熬着或者憋着，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变得更严重啊？
　　“小惜，会不会觉得很痛啊？”回去不怎么着急，二人就坐上了公交车，黄正阳坐在黄语惜身旁，低声问道。
　　然而得到的却不是小惜的回答，而是一块用力敲在他脑袋上的白板。
　　“咚！”
　　“诶呦！哇，干嘛呢？为什么突然打我啊？”哥哥很不解地挠了挠头，这一下子拍得相当用力，黄语惜可是一点都没留手。
　　｢哥哥是白痴！｣他在白板上写下了这样的五个大字。
　　“诶？我咋了啊？我带你来看病……没做错啥吧？难道太关心你了也不好？小惜什么时候这么叛逆了？难道到叛逆期了？”
　　｢白痴！｣黄语惜擦掉了前面三个字，用力敲了敲白痴两个字，然后又在后头打了两个大大的感叹号，｢白痴！！！｣
　　“哈？”
　　黄正阳仍旧没搞清楚状况，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所以，到底痛不痛？很痛的话就算了，要不吃点药就好。”
　　｢还好，不是很疼。｣写出这句话的时候，黄语惜小脸通红，就像是在撒谎一样。
　　“没事，不用强撑着啊。”哥哥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小时候也便秘过，那时候爸妈还在，就给我用开塞露，我觉得尴尬，就自个儿用，哇，那感觉，简直太难受了，又难受又恶心。”
　　黄语惜听了，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哥哥好恶心。｣
　　“啊，确实那事儿挺恶心的，对了，你可以洗澡的时候用，这样弄脏了还可以冲洗干净。”
　　黄语惜别过脑袋，害羞得根本不想理他了。
　　一路回到小区，到达顶楼的电梯刚打开，黄语惜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结果和刚站在门口的花银银撞了个满怀。
　　“哎呀！”花银银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短裙下的蕾丝花边都一下子被黄正阳给看光了。
　　“呜……”黄语惜揉着脑袋，泪眼婆娑地爬了起来，他手里拿着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药和工具都掉落了出来。
　　“啊啊啊——开电梯跑那么快干嘛啊？”花银银都没看清撞自己的是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黄正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哈哈，没事吧？小惜跑太快了，抱歉啊。”
　　“还好还好……嗯……嗯？”花银银正睁开眼睛，就看见黄语惜正慌张地把一个造型独特的软胶物件往塑料袋里塞，她忍不住又看了几眼，然后看了看黄正阳，“正阳哥啊……”
　　“啊啊，咋了？”
　　“咳，注意身体啊，照顾着点小惜，他身子比较弱，不要频率太高了啊。”花银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踮着脚拍了拍黄正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啥？哦哦，当然、当然，今天刚配药回来。”
　　“啊？都配药了吗？是不是用得太频繁了啊？”
　　“啊？用啥？”
　　“啧啧。”花银银斜睨了他一眼，“真是的，做了就做了嘛，还那么害羞，小惜，要是你哥哥欺负你的话，就找我唷～”
　　黄语惜的小脸‘唰’地红了，而黄正阳却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竟然专门买了东西来按摩，小惜不会已经开始喜欢上那种感觉了吧？”
　　黄语惜满脸羞红地捂住了花银银的小嘴，不让她说出更多糟糕的话来，而后等自己的哥哥打开房门，就猛然松开手窜进了房间里。
　　“注意身体呀。”花银银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黄正阳，“我这里还有几套初中时的衣服，小惜应该穿得上，要不要拿去给他穿？”
　　“哈？啊……咳，已经没那个需求啦，哈哈，谢谢了啊。”黄正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
　　“哦……已经不需要穿女孩子的衣服也可以了吗？”花银银歪着头挠了挠脸颊，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意，“诶嘿嘿，下次可以让我观摩一下吗？我还没有见过真的呢！”
　　“呃，观摩啥？”
　　“啧啧，正阳哥，你就别装傻啦！”
　　“我真不知道啊。”黄正阳就像是丈二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
　　“算了，这种事一般也不可能给外人看的吧？没想到小惜竟然真的……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小遥遥……”
　　“没事儿我就先进去了哈。”黄正阳见花银银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便轻笑道，“待会儿要不要过来吃晚饭？”
　　“不用啦，我等下点外卖就好了。”
　　“哦哦，外卖啊，对了，我之前有去过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面馆，而且老板送面的速度很快，送到了也不会糊，要不我把他家电话给你？”
　　“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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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在虞姝家乘凉

　　2000年8月5日，星期六。
　　虽然知道已经九点多了，房间里的温度也上升了不少，但即使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即使被褥已被踢到了地上，她也感觉睁不开眼睛，爬不起来。
　　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困乏得厉害。
　　“遥遥，怎么了。”李婉言伸手探了探莫雪遥的额头，“没有发烧吧。”
　　“没有唔姆咕噜……”她十分勉强的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来，“好困……”
　　“不热吗。”
　　“是有点……”
　　此时的她已经做出了准备起床的动作，但却像是无比虚弱似的，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眼皮子好像被胶水黏住了，即使睁开一条缝，也很快又合了回去。
　　昨晚睡得也不算太迟，但不知为何整个人就是十分疲惫。
　　李婉言将被踢落在地上的被褥捡了起来，叠好后放在了床脚。
　　“难受吗。”
　　“有点头疼。”
　　“可能有点中暑了。”
　　过于炎热的天气，家里又没有空调，唯一有效一点的空调扇在用完冰块之后，吹出来的风甚至还不如普通电风扇更大。
　　“是嘛？果然应该每天都去图书馆避暑的来着……哈呼——！”莫雪遥深吸一口气，这一次终于坐了起来，然后就像是已经跑过一千米了一样，大口的直喘粗气。
　　“不是说从今天开始早起慢跑吗。”
　　“诶？诶……好像是说过，不行，今天实在太累了，还是明天吧。”莫雪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从窗外照进来的炙热阳光，像条快被晒死了的狗一样吐了吐舌头，“呼……我去洗漱。”
　　过于炎热的天气，让水龙头里流出的自来水都是滚烫的，放了好一会儿后，才变得温热，但想要那种冰凉的感觉，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要是冬天和夏天的自来水能互换一下就好了。”莫雪遥挠了挠头，将温热的自来水抹在了脸上，还往头发上也抹了一点，这样被风吹过时，就会觉得凉快一些。
　　幸好刚放暑假的时候她就理了一个齐耳短发，不然一直披着长发，不知道得有多热了。
　　或许是过了快速生长的发育期，进入了平缓的阶段，莫雪遥的头发生长速度变得慢了许多，准确的说应该是正常了很多。
　　一个月下来，这齐耳短发也没有长多少，梳起头发来的时候依旧十分方便。
　　洗漱完后，她习惯地对着镜子看了几遍，将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份有美女图片的日历，莫雪遥也学着父亲的样子，站在它面前欣赏了一下。
　　“唔，八月七号就立秋了，还有两天——”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到秋天了应该就会凉快起来了吧。”
　　“秋老虎才是最热的。”李婉言轻声反驳道。
　　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大部分时候，秋天刚开始的那一个月，简直比夏天还热呢……
　　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突破四十度高温，不过就算突破了，天气预报也不会说吧，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吗？
　　莫雪遥歪了歪脑袋，光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她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虽然小背心是贴身的，一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它的存在就特别明显，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啊啊——穿着好热，反正今天也不出门。”莫雪遥大声嚷着，将外面的短袖脱了下来，然后把脖子上的系带解开，将白色的小背心丢在了自己的床上，“呼，赤膊好爽。”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神情中带着几分责怪：“已经不是男孩子了，要注意点形象呢。”
　　“知道知道——只是在家里这么做嘛……”莫雪遥有些不情愿地套上短袖，贴身的浅蓝色短袖在失去了小背心的阻挡之后，让那里变得更加明显了。
　　虽然没有男生早上起来的一柱擎天明显，但也还是看得出来的。
　　“穿小背心就是为了避免出去的时候被人看到，显得不太雅观，那……如果用创可贴怎么样？就这样贴在这两处。”莫雪遥比划道，“这样岂不是又凉快又不会尴尬了吗？”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你的领口得严实些才行，否则人家一不小心看到了，怎么看你。”
　　“咦——凭什么啊凭什么啊，男人就可以不穿上衣出门，女人就不行，我不服！”莫雪遥用力拍了拍墙壁，不满的大嚷道。
　　“别闹了，吃早餐吧。”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声音不轻不重，让人有些难以判断到底是敲了隔壁的门还是敲了自家的门。
　　“是我们家的门被敲响了吗？”莫雪遥疑惑地嘀咕着，拉开了木门，就看到铁门外站着身材娇小的虞姝，她的丸子头在夏天看起来貌似会显得凉快一些，“虞姝？”
　　“嗯。”虞姝的小脸有些微红，她的目光也有些躲闪，“小遥，要像以前一样，到我家乘凉吗？”
　　“到你家……乘凉？”莫雪遥愣了愣，因为实在过去太久，有些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不过她确实依稀记得，到了夏天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往虞姝家跑。
　　因为她家有空调。
　　在那个年代，这一整幢楼，就只有她家有空调。
　　有时候其他人家的小孩也会过来乘凉凑热闹，大家聚在一起玩儿。
　　然后莫雪遥也经常会吃醋，觉得虞姝家只有她可以去，遇到那些平时关系不怎么样的人，就把他们挡在外面，不让他们进来。
　　当然，关键在于有些人过来玩，还要欺负作为主人的虞姝，这才是莫雪遥把他们挡在外面的最主要理由。
　　而虞姝自己嘛……要真让她自己选，她肯定会放人进来的。
　　她一直都是个耳根软的女孩子，性格与其说是温和，倒不如说是温顺更为合适。
　　“嗯嗯……就像、就像以前一样。”她腼腆地笑着，看起来有些卑微。
　　“啊，一个人待着无聊？”
　　“诶、诶？”一下子被揭穿内心了的她顿时变得慌乱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搅了搅衣摆，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的李婉言盯着莫雪遥的后背，让她感觉像是有针在扎着自己似的。
　　“你不是觉得热吗，去吧，我把早餐拿过去。”
　　“啊，那我就过去了，有空调吹还是很爽的嘛。”莫雪遥立马套上了凉鞋，“虞姝，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呢。”
　　“哦哦，果然是一个人啊。”莫雪遥大笑道，“嘛，嘛，你以前虽然性子比较慢，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啊，是因为很久没见面所以觉得生疏了吗？”
　　“唔姆……一直都是这样的吧？”虞姝好像不太想得起来自己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性格了。
　　“不是不是，你以前可没有那么……那么自卑的，是自卑的感觉吧？”
　　“诶？”
　　莫雪遥说着，推开铁门走了出去，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娇小的女孩儿，她差点忍不住就像以前一样用力揉揉她的脑袋。
　　小时候最喜欢这么干了，然后虞姝因为发型被弄乱了，就会恼羞成怒地追着她打。
　　想想还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呢。
　　现在要是把她的头发弄乱了，她还会不会生气？
　　莫雪遥终于按捺不住这个有趣的想法，忍不住把手掌摁在了她的脑袋上，后者‘咦’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莫雪遥的手掌在她脑袋上乱摸了起来。
　　看起来很可爱的丸子头也被捏了好几下，甚至有点瘪下去了。
　　“诶诶诶诶——？！”虞姝慌张地蹲在地上，用双手保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要不要，发型都乱啦——！”
　　“噗，哈哈哈，咳！”莫雪遥笑了几声，又觉得自己这么幸灾乐祸不太好，这都算是在欺负女孩子了吧？
　　作为男孩子——作为曾经的男孩子，欺负女孩子是不行的。
　　于是，她把手收了回来：“咳，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呜……哼……”虞姝撇着嘴站了起来，警惕地看了一眼莫雪遥，“小遥还是像以前一样呢。”
　　“嘿嘿，那当然了，我一直没变～！”
　　“那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打你呀？”虞姝伸出小拳头在她的手臂上打了一拳，轻飘飘的，根本没用力。
　　“啊，一点也不疼。”
　　“我现在要淑女，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样了哦。”
　　“切，当淑女多没劲啊。”莫雪遥摊了摊手，“做自己就好了嘛。”
　　“诶……？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可能有点改不回去了吧。”
　　“啊，改不回去就算了，反正做最自然的自己就好。”莫雪遥说着，将自己的凉鞋踢到一旁，迈着大步走进了虞姝家里。
　　空调就被安装在客厅，家中比上次搬家的时候多了一些简单却又不显得粗糙的家具，很有现代风格。
　　墙壁上贴了淡蓝色的墙纸，在这样的炎炎夏日，看起来比白色墙壁要舒服许多。
　　客厅的角落里做了一个读书休闲区，那里的地面拼了几块泡沫垫，用矮柜子和矮书架围成了一圈，如果是小孩子的话，肯定很喜欢，因为这样很有安全感，仿佛来到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似的。
　　“啊——这台电视机还在啊。”莫雪遥看到了客厅里的大彩电，在当年可是超稀罕的物件，比莫雪遥的电视机大了足足三倍。
　　即使放在如今，这屏幕也不觉得小。
　　“你家还是交了最贵的电视费吗？”
　　“诶？嗯，应该是的。”
　　“哇——那有一百多个频道啊。”
　　要知道莫雪遥家，交的就是最基本的电视费，一共也就二十来个频道而已。
　　“请坐吧，小遥。”
　　“嗯，等等，我去把我的游戏机拿过来，接你家的电视机玩，嘿嘿……”莫雪遥说着，又‘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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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虞姝的往事

　　不多时，莫雪遥就拿着游戏机又跑了过来，李婉言紧跟在后头，用一只脚将莫雪遥踢在门口翻转过来的鞋子拨正摆好，这才走进了屋子里。
　　空调的冷气让李婉言微皱着的眉头有所舒展，其实又有谁不怕热呢，只不过有的人更能忍耐而已。
　　“来来来，玩游戏！”莫雪遥将一个手柄递给了虞姝，“咱们玩闯关的还是对战的？”
　　“诶……？”虞姝傻了眼，“都、都行吧……？”
　　“遥遥，先吃饭。”
　　“啊——嘿嘿……知道了知道了。”
　　“嗯嗯，我家也有吃的。”虞姝赶忙站了起来。
　　早餐就是绿豆粥，早上时还是热的，不过后面被放进了冰箱里，现在拿出来已经是冰凉的了，上面要是再撒点白糖的话，莫雪遥可以就这么吃下一整碗。
　　今天家里的配菜不多，除了绿豆粥外就是咸鸭蛋和咸菜。
　　不过虞姝家里还有其他菜，倒是让这顿早餐丰富了不少。
　　她从冰箱里拿出了各种各样的点心，既可以拿来过粥，又可以拿来配下午茶。
　　“这个是豆沙面包，这个是肉松卷，还有这个奶油蛋糕……”
　　“哇，你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啊，经常买这些贵的东西吃。”
　　“诶……”虞姝傻笑了一下，“不、不算很贵吧？而且我一般也吃不了太多，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到快过期了才吃完呢。”
　　“哦，那我帮你解决一下吧！哪个快要过期了？”
　　“随、随便吃吧……”
　　“我看看啊，嗯，肉松卷，还有一天过期，那我来解决这个吧！”莫雪遥拿起它张开了嘴，察觉到李婉言的目光后，本想咬下一大口的她，又改成咬下了一小口。
　　嗯，这样就显得淑女多了。
　　其实她已经习惯女孩子要注意的事情了，只不过在以前的青梅面前，忍不住想要展现一下男孩子的个性而已。
　　就像是要证明自己还是男孩子似的。
　　仔细想想完全是在做没意义的事情。
　　但人不可能事事都理性的嘛，不然那还叫人吗？
　　“小遥和以前不一样了呢。”虞姝托着下巴看着她，“以前可是会大口大口，‘啊呜’这样一口，就把面包吃掉一半了，而且还经常噎住。”
　　“嘛，毕竟长大了，不可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啊。”莫雪遥找了个借口。
　　“所以……我也一样呢。”
　　“诶？嗯……”莫雪遥一时语塞，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了。
　　李婉言看了看四周，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虞姝看到她盯着书架上的书看，便赶忙说道：“那个、那些都可以随便看哦，想要看哪本就拿出来看好了。”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随便拿了一本杂志，悠闲地看了起来。
　　“小遥……那个呀。”
　　“嗯？”
　　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捧着自己的小脸：“我、有些问题……因为、因为暑假结束就、就上高一了，然后要那个……考试。”
　　“哦哦，就是说要辅导你一下吗？”
　　“我来辅导吧。”李婉言合上了杂志，“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
　　“可以我们俩一起辅导你嘛，嗯，婉言不爱说话，讲得肯定不够详细。”莫雪遥又咬了一口肉松卷，“话说，开学考试很重要吗？”
　　“嗯……考得好的话，就可以去好一点的班。”
　　“诶？又是这样啊，按照成绩分班，然后最前面的两个就是尖子班什么的，刚开学就搞出了个阶级差异呢。”莫雪遥嫌弃的撇了撇嘴，“怎么都是一个套路呢。”
　　“这样更好管理吧……”虞姝讪讪地笑了笑，“小遥的成绩怎么样？”
　　“嗯，我啊？还好吧，勉强也算是个尖子班的学生。”莫雪遥谦虚地说道。
　　“遥遥是全年级前十。”
　　“诶？！这么厉害？真的吗？”虞姝都有些不可置信了，毕竟以前的莫雪遥一天到晚就想着玩，完全不像是会好好学习的人。
　　“嗯。”
　　“切，婉言更厉害，她可是全年级前五呢。”莫雪遥喝了一口冰凉的绿豆粥，“虞姝，你家有白糖吗？”
　　“有、有的，我去拿来。”她赶忙又站了起来，跑进厨房拿了一罐糖来，让莫雪遥自己放。
　　气氛再一次僵住了。
　　李婉言不说话，就管自己看着杂志。
　　虞姝好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
　　莫雪遥想要找个话题，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也就只能聊一聊过去的事情了。
　　“呃……虞姝，你做完手术之后为什么没有回来啊？”
　　“嗯……住老家去了，因为不用房租，那时候，家里很穷，钱都花在我身上了，用……用来看病了。”虞姝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拖累了爸爸妈妈呢。”
　　“这是什么话，你只要好好的，健康的活着，就绝对不会是拖累啊。”
　　“嗯……不过，那些日子都过来了呢。”
　　“是啊，好歹是熬过来了，现在应该越来越好了吧？”
　　“嗯……钱还完了，家里可以慢慢的有积蓄了。”
　　“那个时候是在老家上学吧？”
　　“嗯……”
　　“唔……”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好在这次虞姝是主动开口了：“就……就推迟了一年，然后就去上小学了，第一年的时候，头发很短……”
　　“为啥？”
　　“做手术要理发的，就、就……头发都剃光了。”
　　“啊——！”莫雪遥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咳，那肯定很难过吧？”
　　对于男孩子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女孩子来说确实挺痛苦的。
　　“嗯……那一年我都不敢出门。”
　　“可以戴帽子嘛。”
　　“只能戴帽子了……”虞姝咬了咬嘴唇，“而且我不会说老家话，所以在老家上学的时候，经常被人……排挤。”
　　“啊，怎么这样，那现在会了吗？”
　　“嗯……”
　　“话说，换过一次骨髓后就一劳永逸了吧？应该就和健康人一样了？”
　　“唔、不、不是的，体质会差很多，而且、而且如果有意外的话，可能要第二次换髓……”虞姝轻轻舔了舔嘴唇。
　　“啊，现在不用吧？”
　　“现在……倒是不用。”
　　“那就好。”莫雪遥松了口气，“在老家有交到朋友吗？”
　　“没、没什么朋友……”
　　“诶？不应该啊，会没人和你交朋友吗？”莫雪遥第一时间想到了花银银，“如果让她看到你的话，绝对会兴奋得要死的。”
　　“她？”
　　“啊，是我一个同学，挺糟糕的一个家伙，兴趣就是接近各种漂亮的或者可爱的女孩子。”莫雪遥摆了摆手。
　　吃完早餐后，虞姝就把自己买来的试卷拿了出来，在一旁的小桌上写着，而莫雪遥则玩起了游戏，这么大屏幕的电视玩游戏，当然要过瘾多了。
　　虽然嘴上说着和婉言一起帮她解答问题，然而实际上却基本都是李婉言在细心地教她，莫雪遥只是偶尔补充一下更详细的内容而已。
　　“虞姝，你成绩怎么样啊？”
　　“一般吧……”
　　“中等？全班二十名左右的那种？”
　　“嗯，差不多。”
　　“那已经挺不错了啊。”莫雪遥‘啊’了一声，把虞姝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死了而已，哎呀，就差一点，为什么不出保存功能呢，真是的……”
　　“唔姆……”
　　“要一起玩吗？”
　　“遥遥，不要打扰别人。”李婉言皱了皱眉头。
　　“是是是……”
　　“可、可以的呀，等我做完这张试卷吧。”虞姝脸红地低下了头。
　　她在这里做，而李婉言就在一旁，看一会儿杂志，又看一会儿她的试卷，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就及时指出。
　　“错了，这里不应该套这个公式，审题要仔细。”
　　“诶诶？那……那是什么？”
　　“再仔细看几遍题目。”李婉言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耐心的引导她自己去解决问题。
　　“嗯诶？所以应该用那个……？”
　　“对。”
　　“计算错误了。”
　　“咦……？没错吧……？”虞姝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重新算一遍。”
　　“嗯……”
　　刚开始的时候，虞姝还有些怕李婉言，因为觉得她很严肃，教导别人的时候，也像个严厉的老师。
　　但时间久了之后就发现，她的语气并非严肃，只是没带什么感**彩而已。
　　而且也不用担心她会生气，因为她其实是很有耐心的，会将一个小问题重复说好多遍，没听懂的话，还会换一个角度再讲一遍。
　　把她当做学习机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但作为一个‘老师’，她还是显得不够温柔。
　　其实有耐心不断的讲题，本身就是一种温柔了。
　　温柔也并非是要体现在语气中的。
　　一张卷子做完之后，莫雪遥就把虞姝拉过来一起打起了闯关游戏。
　　玩的是她最擅长的魂斗罗。
　　“诶诶，你跟上我啊！”
　　“等等，跳过去！”
　　“你怎么死了啊？噫……你命用完了啊？”
　　“对、对不起，我……”
　　“哎呀，玩游戏而已，道歉干嘛啊？”莫雪遥重新开始了游戏，“来吧来吧，重头开始～玩游戏嘛，你主要是享受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噗，哈哈，你刚才那个操作好滑稽啊！”
　　莫雪遥玩游戏的时候，总能将自己的快乐传达给别人。
　　哪怕是不太会玩游戏的虞姝，也仿佛受到了她的感染，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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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早起去跑步

　　星期天，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最高气温足有四十摄氏度，不过早上的时候太阳被云层遮挡了，吹来的风倒也还算凉快。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六点。
　　这个时间放在冬天，可能天都没亮呢！
　　莫雪遥一咕噜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母亲正在晾晒着衣服，看样子像是马上就要去店里开门了。
　　“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母亲抱着个空脸盆走进了屋内，“干嘛，睡不着了？”
　　“没啊，我定的闹钟，从今天开始要出去慢跑！”
　　“能剧烈运动了吗？”
　　“这种程度没问题的。”
　　“哦，多运动运动也好。”母亲把脸盆放在了盥洗室的水池上，“免得到时候长胖了。”
　　“咳咳！”莫雪遥咳嗽了两声，“老妈，我还有一套运动服你给我放哪了？”
　　“不在你柜子里吗？”
　　“是吗？没找到啊？”
　　“最底下。”
　　“哦……”
　　“你穿裙子不就得了？跑起来还更凉快些。”
　　“也更容易被风吹起来吧……”
　　“反正是慢跑，又不会跑太快的。”母亲总是想让她穿裙子，这种时候就会显得有些刻意了。
　　其实她的想法是很朴实的，那就是让莫雪遥多穿裙子，多体会体会女孩子的生活。
　　然而这么长时间都下来了，穿裙子的日子也不少，根本就不差那么一天两天的，要说习惯了的话——她肯定早就习惯了啊。
　　这次莫雪遥可不是找借口，而是真的出于安全和方便来考虑的。
　　不然万一真走光了，别人老盯着她看，不也尴尬吗？
　　“穿裙子吧！妈之前给你和言言都买了一套运动裙装，还没试过呢！”
　　“老妈——你真是多此一举，是不是最近钱多了啊？买那么多衣服干嘛，旧衣服都没穿破呢。”
　　“女孩子哪能穿破衣服啊。”
　　“女孩子哪有那么娇贵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却拗不过母亲，只能看着她翻出两套运动裙装，将其中一套蓝色的递给了莫雪遥，另一套白色的则是给李婉言的。
　　“你穿蓝的，白的给言言穿。”
　　“为啥？”
　　“你穿白衣服容易脏。”
　　“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看来啊，你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最后还是乖乖地套上了蓝色的运动裙装。
　　运动裙装其实和普通的休闲装没什么区别，上身同样是短袖，只不过把下身的短裤换成了短裙而已。
　　还有就是材料的区别了，母亲买的这一套更加贴身，也更舒服一点，适合夏天穿。
　　莫雪遥男孩儿时留下来的运动装，都是亚麻材质的，相当粗糙。
　　她严重怀疑不是男女服装质量有区别，而是老妈给她挑女装的时候都买了比较贵的那种——最起码比以前给自己买的男装要贵。
　　这大概就是……男孩儿可以随便一下，而女孩儿却不能将就的心理在作祟吧？
　　李婉言在假日也会迟些起床，不过一般她也就是六点左右起来了。
　　“遥遥，要去跑步了吗。”李婉言用手梳了梳睡了一夜而变得有些凌乱的长发，眯着眼睛问道。
　　“是啊，婉言一起吗？”
　　“嗯，等我洗漱。”李婉言轻松地就从床上爬了下来，和莫雪遥平时那十分挣扎的起床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和反差。
　　“婉言你是怎么做到说起床就起床的啊？”莫雪遥羡慕地问道，“我就做不到，总要挣扎个十分钟才能起来……”
　　“可能是遥遥的睡眠质量不好吧。”她轻声回答道。
　　“哈？”被对方说自己的睡眠质量不好，总让莫雪遥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貌似刚开始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每天看起来都睡得不太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睡眠质量比莫雪遥还好的呢？
　　暑假的清晨，街道上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就算有出现，基本也穿着自己的衣服，而非统一的校服。
　　莫雪遥和李婉言只是稍微吃了点早餐垫垫肚子，并没有吃太多，主要是为了避免吃撑了跑起步来肚子疼。
　　“跑来回么。”
　　“对——！回来洗澡！”莫雪遥攥紧了拳头，“婉言有信心跑完吗？”
　　“还好。”李婉言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二人缓步走出了小区，就当是热身运动了。
　　离开小区的大门时，修车店的老板抬头看了她俩一眼，又拿着个喷漆专心致志地给一辆自行车换色了。
　　看那车型应该是辆年轻人的车，毕竟也只有年轻人才那么喜欢折腾嘛。
　　修车店旁边的大树下，两个老大爷正在一张自带棋盘的折叠小桌前下着象棋，一旁的另一个大爷嘲笑道：“你俩都下多少年象棋了，还没腻啊？这象棋有啥意思，来来回回不就这些套路，还不如和我下围棋去！”
　　“李老头你闭嘴！”正在思索如何走棋的另一个白发大爷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就你这老小子话多。”
　　“哈哈——”
　　看来，他们并非吵架，只是要好朋友之间的一种调侃而已。
　　即使年纪那么大了，也仍旧带着几分童心呢。
　　在这样的老街上慢跑，总会引来许多人的目光。
　　莫雪遥和李婉言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给人们带去了一天的好心情。
　　她们骑车去过水果店，也走路到公交车站，再坐车去水果店。
　　但像这样全程跑过去却还是第一次。
　　跑步的速度不快不慢，总能让人看到许多平时未曾注意的细节。
　　理发店的老板原来早早的就到了，不过卷闸门只开了一半，透过半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的理发老板正把双腿架在桌子上，吃着从早餐店买来的拌面。
　　小路左边的面馆还没开门，不过老板的儿子却早早的到了店前，正在拿着一个飞机模型自娱自乐。
　　这家店是一个长条形的走廊，前半部分是面馆，后半部分则是茶室兼棋牌室。
　　连通着莫雪遥的小区，平时如果要到这边来又不想绕一圈的话，就可以从这里走。
　　跑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些累了，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气的速度变得快了几分。
　　“呼、呼……呼……”
　　“累了吗。”
　　“还好，继续吧。”莫雪遥吞了口唾沫，抄了条小道继续往前跑去。
　　因为太久没有运动了，身上的肌肉都萎缩了，感觉才没跑多远，就已经累得使不上力气了。
　　等她跑到车站的时候，就已经累得像个破风箱似的直喘粗气了。
　　“休息会儿吧。”李婉言建议道，她看起来倒还算轻松，虽说她也没有刻意去锻炼过，但毕竟在学校里每天的晨练和每次的体育课跑步都是没缺席的嘛。
　　“再……坚持一下……”莫雪遥连说话都显得很艰难，身子微微前倾，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前跑去，汗水已经弄湿了头发，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而下。
　　“太久没运动要慢慢来的。”
　　“嗯……”眼看要撞到一个人了，莫雪遥才抓着李婉言刹住了‘车’，而后撑着自己的膝盖半天都动不了半步，好一会儿后才恢复过来些许，“啊，好累，走一会儿吧……！”
　　“嗯。”
　　原本她还以为这件事不会有多难，但却没想到真做起来却是如此的痛苦。
　　跑步的时候，喘气都能让喉咙感觉到刺痛。
　　才慢跑了大概一千米左右吧，她的嗓子已经要冒烟了，李婉言带来的一瓶水，直接被她一口气喝完了。
　　“要省着点喝，这样的话之后就没水喝了。”李婉言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会遮挡住视线的汗水。
　　而莫雪遥也将黏在一块儿的头发拨开，长出了一口气。
　　稍微走了一段路后，她又有些不甘心，不想就这么一直走到终点，于是又拖着沉重的身子跑了起来。
　　这次才跑了五百多米就要停下来走路了，因为没有水喝了，只能去路边买了一瓶大的矿泉水，用的是李婉言的钱——因为她压根就没带钱包。
　　骑自行车的时候不觉得特别远，但跑过去或者说……一半跑一半走的时候，就会感觉这段路途特别遥远。
　　走了半天才走到重机厂附近，时间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到了这块地方，路上的行人就少了很多，有时候一整段路都看不到一家店，只有汽车从马路上驶过，显得相当冷清。
　　但也正适合跑步，最起码不用因为前面有人而忽然减速或者绕道了。
　　要知道慢跑的时候，这种绕道以及一会儿减速一会儿加速是最累人的。
　　学校里的体训生们在训练的时候，就会经常被要求变速跑的。
　　一般人根本吃不消。
　　太阳渐渐升高，云层渐渐散去，气温很快就变得热了起来。
　　也就只有在树荫下时才能感受到些许清凉。
　　李婉言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的脚步看起来也有些沉重了，但比莫雪遥这连腿都拖不动的家伙要好多了。
　　“啊——是我想太多了，还跑过去跑回来呢，能跑过去就不错了……”
　　“今天就先跑过去吧。”
　　“嗯，到了之后我要洗澡……啊，糟了，好像没带换洗的衣服！”莫雪遥哀叹了起来，“不会到了之后还要再坐车回家洗澡吧？真这样的话感觉我就像个白痴……”
　　李婉言没回答，显然她也不大确定那边还有没有俩人的衣服。
　　看来，她也有些托大了，把这条路的来回跑想得过于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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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运动后的酣畅

　　等跑到水果店的时候，莫雪遥已经累得像条死狗了。
　　她甚至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升天了。
　　酥糖刚窜上来，就被莫雪遥拨弄了下去：“别闹，累死了，别上来，太重了……”
　　“跑完全程了？”母亲带着几分戏谑地笑道，“还是说只跑了一段路？”
　　“跑一段，停一段，啊，好累……”莫雪遥将剩下的最后一点水一饮而尽，整个人都靠在了身后的纸箱上，就连酥糖跳到纸箱上方挠她的头发，她都没力气揍它了。
　　“怎么样，还要跑回去吗？”
　　“绝对，绝对不可能跑回去！”她甩了甩手臂，明明是用双腿跑步的，但不知为何就连手臂都酸痛了，“我想洗澡……这里有衣服吗……？”
　　“我就知道你跑不回去的，所以已经帮你把换洗的衣服带过来了，言言的也带来了。”母亲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将一个塑料袋拿了出来，“去洗吧，浑身都是汗，不难受吗。”
　　“啊，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去金奶奶家洗还是去干爹家洗？”
　　“去你干爹家吧，顺便带个冰西瓜。”母亲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了用保鲜膜封好的半个冰西瓜。
　　虽然只有半个，但却比别的西瓜一个还大，里面的西瓜几乎没有籽，而且红得就像印泥一样。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红的西瓜。
　　“这是今年刚上市的西瓜，特别红特别甜。”
　　“好大的西瓜。”她觉得这玩意儿都可以给自己当脸盆用了，挖着吃肯定很爽。
　　这么炎热的夏天，光是坐着就会不断流汗，想要等汗水干了根本是无稽之谈。
　　莫雪遥也就是休息了十来分钟，感觉呼吸平稳了，便站了起来。
　　李婉言拿着换洗的衣物，而她则抱着这个比篮球还大的西瓜朝干爹家走去。
　　今天是星期天，作为公务员的干爹当然是在家的——莫雪遥是这么想的，不过开门的却是干爹的女儿余今雨。
　　她今年下半年就上三年级了，个头明显比去年要高了一些。
　　“咦，小雨，干爹在家吗？”
　　“爸爸和妈妈都不在家。”余今雨兴奋地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小遥……姐姐！”
　　中间好像结巴了一下，或许是以前叫‘哥哥’叫习惯了吧。
　　“哦哦……去干嘛了？”
　　“有事儿出去啦～！我一个人在家哦！”
　　“咦，看来你不怕一个人在家嘛？”
　　“还好啦，一个人在家可以看一整天的电视都没人管呢，而且，还可以随便吃冰淇淋～！”
　　“噗，别吃太多啊，会坏肚子的。”莫雪遥用西瓜底蹭了蹭她的脑袋，“小雨，帮忙把冰箱打开。”
　　“好哒——”余今雨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了正在脱鞋的李婉言，便恭恭敬敬地说道，“婉言姐姐好。”
　　对于她来说，李婉言还是不太熟悉的，所以会更有礼貌一些，对莫雪遥就会更随便和更亲近一点。
　　干爹家的是双门冰箱，和店里那种放饮料的冰箱一样大——甚至还要更大一点。
　　放下半个西瓜自然没有太大问题。
　　“小雨要吃西瓜吗？”
　　“现在不吃，刚吃了一个冰淇淋呢，小遥姐姐要吗？巧克力甜筒哦！”
　　“好啊。”莫雪遥也不客气，跟余今雨蹲在冰箱前挑起了冰淇淋来。
　　干爹家的冰淇淋种类简直比店里卖的还齐全，也就是数量没那么多罢了。
　　莫雪遥知道问李婉言的话，她肯定会说不要，所以就直接顺手给她拿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
　　“呐，挖冰淇淋用的小勺子～”余今雨双手捧着两根木棍，欢快地笑着递给了莫雪遥。
　　“这么高兴啊？”
　　“嗯，因为一个人还是有点……无聊的啦。”
　　“遥遥，不是要洗澡的吗。”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啊，对对，洗澡洗澡，冰淇淋先放回去，婉言你先吃吧，我先去洗。”莫雪遥把冰淇淋放回了冰箱里，从李婉言拎着的袋子里找出了自己的衣物，一溜烟地窜进了卫生间里。
　　干爹家的卫生间非常宽敞，还有一个大浴缸。
　　不过如果泡澡的话，就很耽误时间了。
　　所以莫雪遥也只是打算冲洗一下而已。
　　“啊，好久没在干爹家洗澡了，一个淋浴室都比我家整个卫生间大了……”莫雪遥感叹着，任由凉水冲洗着自己的身子，在夏天运动完后洗个冷水澡，简直没有比这更过瘾的事情了。
　　虽说运动完后其实更应该洗热水澡，可这么热的天气还用热水洗，她实在是受不了，所以还是按照怎么舒服怎么来。
　　要还是男孩儿的时候，洗澡最快只要三分钟——冲水一分钟，涂泡沫一分钟，冲干净一分钟。
　　但现在嘛，就没那么快了。
　　最主要的是如果洗得太快肯定会被李婉言叫去重新洗一遍。
　　而且即使现在她是短发，要洗干净也得花不少时间，远不如男生那种一抹就干了的平头来得方便。
　　即使已经很快，但莫雪遥前前后后也还是花了快二十分钟，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她一边用毛巾搓着头发，一边朝李婉言招呼道：“婉言，去洗吧。”
　　“小遥姐姐，我爸买了这个！盖亚奥特曼的全集哦！”
　　“哇，还真被他买到了啊？”
　　“但是日语的，我听不懂……”余今雨撇了撇嘴。
　　“可以看字幕。”
　　“但是字幕太快了……”
　　“多练练就好～”莫雪遥迫不及待地拿着冰淇淋坐到沙发上，“在哪儿呢？”
　　“抽屉下面，小遥姐姐要看吗？”
　　“看啊！”莫雪遥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干爹家最过瘾的事情就是看电影或者看电视。
　　因为他家有个大投影仪，而且无论是录像带还是光碟都可以播放，不过要播放光碟的话得用一条转接线，连接到影碟机上才行。
　　运动的时候固然痛苦，不过运动完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房间里还开了空调，可以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看喜欢的电视，那感觉简直不要太过瘾。
　　距离上次看盖亚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这次干脆继续从第一集看起。
　　字幕的制作水平有些低，经常还会出现错字，有时候还会出现没有字幕的情况。
　　不愧是盗版产品。
　　但总比没有好，要真是全日文的话，她可听不懂。
　　“小雨，作业做完了吗？”
　　“哎呀——姐姐不要问这个问题啦，今天爸妈不在家让我好好玩儿嘛！”
　　“噗，哈哈哈——”莫雪遥大笑了起来，“好的、好的。”
　　“姐姐，抱——”小雨爬到了莫雪遥的怀里，用小脑袋顶了顶她的下巴。
　　“好——”
　　莫雪遥抱住了软乎乎的余今雨，感觉就像是抱住了一只大猫咪一样。
　　余今雨的头发蹭得她的鼻子有些痒痒的，让她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莫雪遥和余今雨已经看到第三集了的时候，李婉言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那么久啊？”莫雪遥随口问道，其实平时也差不多这个时间，最多快个十来分钟而已。
　　“稍微泡了一会儿澡。”已经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的李婉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余今雨直起身子嗅了嗅她头发上的气味，然后轻轻蹭了蹭。
　　“怎么了啊小雨？”莫雪遥有些好笑的问道。
　　“婉言姐姐用的是我妈妈的洗发水吗？有妈妈的味道。”余今雨闭着眼睛又嗅了嗅，然后跣足跳下了沙发，“对啦，我去把婉言姐姐的冰淇淋拿来～！”
　　“不用了。”李婉言客气的说道。
　　“婉言，在这儿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的，想吃什么就随便拿。”莫雪遥说着，就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菠萝包，看起来应该是早上刚买的，如果是昨夜的，肯定不会就这么随便摆在外面。
　　“小雨啊，你爸妈中午回来吗？”莫雪遥咬了一口菠萝面包，里面竟然还藏着奶油，差点流到沙发上，还好她及时用手接住。
　　“不回来呀。”
　　“那你中午吃什么？”
　　“给，冰淇淋～”余今雨将冰淇淋递给了李婉言，然后直接躺在了二人的大腿上——脑袋枕在莫雪遥这边，双腿放在李婉言那里。
　　“谢谢。”
　　“所以你打算中午吃什么啊？出去吃吗？”
　　“不呀，在家里吃～”
　　“咦，不会吧，小雨你还会做饭？”莫雪遥一脸的不可置信，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给比下去了。
　　“会呀，我会做汉堡包～”
　　“真的假的？还会做汉堡？！”莫雪遥瞪大了眼睛。
　　“对呀，就是把汉堡包放到微波炉里，最高温度三分钟就可以拿出来吃啦！”
　　“咦……那只是加热而已好不好，是干娘做的汉堡吗？”
　　“不是啦，是买来的，一整个一整个的，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封装好的，要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可以，放一个月都不会坏呢！”
　　“还真是方便的食物……”但是不用多说也知道肯定很贵，也就只有干爹家能吃得起了。
　　而且他们家兴许是把这玩意儿当早餐的。
　　因为干娘也是个爱睡懒觉的人，有时候起床迟了，估计就会直接汉堡热一下外加一杯每天送来的新鲜牛奶，就当是余今雨的早餐了。
　　但是这玩意儿总是吃，会对身体不好吧？
　　毕竟食材不是新鲜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富贵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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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模特诺拉？

　　“诺拉，欢迎加入我们公司，你现在将在宣传策划部学习，之后只要合格就会转正，请放心，这并不难。”一个很有知性风的白人女子笑着对诺拉说道，用的是俄语。
　　“好的，我还以为你常年生活在Z国，俄语已经有些生疏了。”诺拉轻笑道，开了一个不知道是奉承人还是挖苦人的玩笑。
　　“就算我们在Z国，也还是经常要和俄罗斯联系的，那边也有一些生意。”
　　“不过应该不多吧。”诺拉很清楚，此时的俄国政府并没有太多的钱修缮基建。
　　“还是有的，其他方面——”
　　这是一家跨国大公司，虽然老板是俄国人，但注册地点却在Z国。
　　实际上的公司掌控者则是他的Z国女婿。
　　整栋大楼都属于这家公司，从设计房屋到架设桥梁、铁路，这家公司都有涉及，业务十分的广泛。
　　诺拉还在猜想自己会去什么部门，却没想到竟然来到了一个和自己专业根本不相关的地方。
　　她主要学的是桥梁设计，但建筑物的设计图纸也是会画的，只是没有那么专精而已。
　　而现在呢？
　　宣传策划部？
　　这地方需要设计图纸吗？
　　顶多是海报设计有点沾边吧？
　　宣传策划部的办公室看起来倒还算宽敞，这里的办公桌椅并不多，反倒有很多用于拍摄照片的空间，角落里堆了各色的背景板，正后方的墙壁上挂着一条还没收起来的绿幕。
　　办公室里大多都是戴着眼镜的男人，要么很胖，要么很瘦，身材均匀的竟然没几个。
　　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穿着时尚的漂亮女人，正在摆弄着旁边放着的建筑物模型。
　　“来来来，大家过来一下。”诺拉身旁的俄罗斯女子拍了拍手，用中文大声说道，“往这边看～是我们新来的成员哦，和我一样，来自俄罗斯，负责给你们当模特。”
　　“哇，身材好棒～”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女人站了起来，朝她伸出了手。
　　“好大啊——”另外一个女人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男人们更是围聚了上来，在一旁评头论足，有说好看的，也有说太高的。
　　但无论如何，好看是绝对承认的。
　　其实本身作为模特而言，她是不太合格的，因为那一对已经大得有些夸张了，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影响了整体的美感。
　　但视觉冲击力却十分强大，绝对能抓住人的眼球，作为广告宣传，又是非常合适的。
　　“呃嗯？”诺拉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俄国女人问道，“我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按照其他人的安排进行拍摄就可以，工作总体还是很轻松的，毕竟你是老师介绍过来的。”
　　她说的老师，同时也是诺拉的老师。
　　“哦……那，不用我设计图纸吗？”
　　“不用不用～”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样不是更轻松吗？拿的工资和设计图纸是一样的哦。”
　　“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国度，外国女人是很少见的，我们也一直想招一个俄国女人来作为宣传部的模特，可惜你知道的，俄国女人并不一定都好看，而且愿意常住这里的也不多。”
　　“你不相信我的设计能力？”诺拉感觉有些不悦。
　　“不是不是，只是让你到更适合发挥的地方去呢！”
　　这话噎得她半天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只能闷闷地将其他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先熟悉一下环境吧。”看起来十分知性的女人推了推眼镜，用俄语笑着对她说道，“我先走啦。”
　　“嗯。”
　　其实诺拉一点也不高兴。
　　她并不喜欢当一个只要安静坐着就可以的花瓶。
　　虽说这样来钱轻松，可却不会对她的设计水平有任何提升。
　　“你好，你会说中文或者英文吗？”和她有着相同工作的女人笑着用俄语问道。
　　显然她并不会俄语，只是会说这一句而已。
　　诺拉看了她几眼，简单的回答道：“English.”
　　其他人同样也听到了，在这里工作的，多半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点英语不成问题，只是词汇量的区别而已。
　　之后，其他人就开始用英语和她沟通，并且告诉她在这里应该做些什么。
　　在大多数时候，和另外两个女人一样，在一旁休息或者帮些小忙就可以，需要录影或者拍照的时候，就需要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看起来简单，有时候却很麻烦，很可能会拍许多次都得不到一张满意的照片。
　　麻烦的工作。
　　听起来很高端，其实就和流水线的工人没什么区别。
　　诺拉还是更喜欢设计建筑，绘制图纸，那种创作的感觉和重复劳动的工作是完全不同的。
　　可是不工作又不行，毕竟什么都要钱。
　　这份工作的实习期是一个月，实习期内的工资就有一千了，正式工的工资则高达三千，如果忙碌需要加班，或者这个月的效益好，那么当月工资达到五千都很正常。
　　一个月赚五千块钱，基本和莫雪遥家水果店的纯利润相当了，有时候她家的水果店一个月甚至还赚不到这么多钱。
　　无论是三千还是五千，这都是一份一个人能养活一家人的工资。
　　“他们在做什么？”诺拉指着不远处角落里正拼凑着模型的人，用英文询问道。
　　“从模型部拿来的，拍摄宣传海报或者宣传广告用的。”
　　这里的广告大多不是吸引一般人的，而是用来吸引中上层企业，以及在面对国家单位时用的，就像是一张自我介绍的名片。
　　当然，公司也有很多面向平民百姓的‘低价’业务，比如帮忙装修房屋什么的。
　　从设计图到材料，以及装修人员，公司都会提供。
　　之前就说过了，这是一家非常庞大的综合体，无论大小，只要是和建筑设计有关的，基本都有所涉猎。
　　美女海报有时候就面向这些平民。
　　比如打上｢北欧风格｣的时候，就可以把诺拉推上去当模特拍摄模型和实景照片，或者干脆直接和实景照片合成都是可以的。
　　总而言之，是一个她不太喜欢的工作。
　　而且因为语言不通，所以让她显得有些孤僻。
　　诺拉一个人待着，实在觉得无聊，就又掏出中文的入门书籍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的人大多确实挺忙碌，但总感觉和她无关。
　　上班时间是九点，下班时间是四点半，非常的准时。
　　下了班后，诺拉却没急着回家，而是来到了莫雪遥家门口。
　　“咚咚。”她敲了敲房门，听着里面的反应，不过，貌似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在家吗？”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摸了摸自己那一头鲜艳的红色长发。
　　“诶？”正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呼，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娇小女孩儿惊讶地看着她，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又‘唰’地一下涨红了脸。
　　开门的人正是虞姝，就算她也是女孩子，此时却也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了。
　　“Hello？”
　　“你、你好……找小遥吗？”
　　“是的，找小遥。”略懂一点中文的诺拉听懂了她说的话，便笑着问道，“她，在吗？”
　　“我也不知道诶……应该不在家吧？”
　　“我知道了，谢谢。”诺拉用走调的中文道了声谢，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去，“我叫，诺拉，你呢？”
　　“虞姝……”
　　“yu……su……shu？”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有些拗口，读了好几遍都没读对。
　　“嗯、是的……”
　　“你是，朋友，小遥的？是吗？”
　　“对……算是吧。”
　　“哦。”诺拉点了点头，在脑海里将俄语转换成英语，又将英语转换成中文，终于是磕磕巴巴地说出又一句完整的话来，“见到她，帮我转告，我，下星期六，休息，去，银湖，玩。”
　　“要找小遥去银湖玩吗？下、下个星期六，对吗？”
　　“对对。”诺拉用力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谢谢。”
　　“不客气……”
　　虞姝目送着这位异国的客人下楼离开，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对话时，她其实是很紧张的，毕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外国人呢！
　　她的个子很高，已经接近一米八了，对比起一米五都不到的虞姝，简直充满了压迫感。
　　人在面对体型比自己大的生物时，天然就会感到不安的。
　　“姝儿在和谁聊天呢？”屋子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今天父母休息，都不用去上班。
　　“一个外国人……红头发的，很高。”
　　“男的女的啊？”
　　“女的……”
　　“哦，可能是小遥的老乡吧，估计是俄罗斯的。”
　　“诶？”
　　“姝儿不知道吗？小遥是中俄混血哦。”
　　“我、我知道的……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而已……”虞姝撇了撇小嘴，将垃圾放在了门口，就将房门关上了。
　　本来她是打算直接把垃圾带下楼扔掉的，但此时却不知为何不想出门了。
　　大概是因为诺拉那估计有Fcup的罩杯，让她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心理阴影吧。
　　既是害怕，也是有点自卑……
　　至于此时的莫雪遥嘛，她正和李婉言在干爹家里看盖亚奥特曼呢！
　　她完全是看入迷了，根本没察觉到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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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茶离和雪先生

　　银龙电影院门口，摆放着几台投币式身高体重测量仪。
　　茶离站在了其中一台上，投入了一枚硬币，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测量仪开始发出了‘滴滴’的声响。
　　“欢迎使用银龙测量仪，请您站在称重台上，双脚和图案贴合，抬头挺胸——”
　　等茶离站正之后，又过了几秒钟，上方一块用来测量身高的标尺缓缓降了下来，在茶离的头上轻轻一搭，又马上收了回去。
　　随后从硬币上方的出纸口就缓缓地吐出一张类似小票的纸来，上面简单的写着茶离的身高体重数据，以及对她的身材进行了胖瘦判定。
　　｢身高167cm，体重51kg，偏瘦。｣
　　“没长高也没长胖呢。”茶离叹了口气，将小票塞进了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半袖上衣和一条黑色的七分牛仔裤。
　　之所以在这么炎热的天气还穿长裤，是因为她没刮腿毛，要是穿裙子的话，就可以看到一根根细小的，淡金色的绒毛在随风飘荡了。
　　刮腿毛是一件麻烦事儿，特别是对于毛发旺盛的女生来说。
　　而且经常刮毛也容易让皮肤受伤，要是用扒的话，又会导致毛囊炎。
　　最偷懒的办法还是用衣服遮挡着了。
　　她是来看电影的——一个人。
　　暑期档会上映很多电影，其中有不少国外引进的科幻或者动画电影，主要是为了吸引放暑假的学生们。
　　从大孩子到小孩子，都总能找到一两部自己喜欢看的。
　　不过茶离不同，她来看的，反倒是许多孩子们不感兴趣的那种。
　　相较超脱现实的故事，她还是更喜欢充满生活气息的，属于普通人的闹剧。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做《上车，走吧！》，饰演者们也都是一些名不经传的演员，其中有一个人乍一看有点丑，看久了反倒觉得还挺亲切的男演员，是让茶离决定看这部电影的主要原因。
　　因为这很真实嘛，现实中的普通人，哪能一个个都是帅哥美女啊？
　　这部电影貌似看的人并不多，它的海报被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来临时起意来看电影的人，是很难注意到它的了。
　　“嗨～！”正当茶离往电影院里走时，身后传来了干净而爽朗的招呼声。
　　她扭过头，就看见穿着一身白衣，打理得十分干净的雪先生快步朝她走来：“咦，雪先生？你也来看电影啊？”
　　“叫我小雪就行。”雪先生笑了笑，“只是临时起意，想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电影而已。”
　　“哦～那要不要和我一起看？”茶离看着和自己并排走的雪先生，微笑着问道。
　　“行啊，反正我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你打算看哪部电影？”
　　“这个。”她指了指角落里的那幅海报，“上车，走吧～！”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不过演员我好像都不认识。”
　　“不认识才好啊，这样才会把资金花到该花的地方，不然请的都是大牌演员，根本没多少钱拍戏了呢。”
　　“也是。”雪先生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茶离刚好披肩的长发，“理发过了？”
　　“咦，你看得出来啊？”她有些惊喜地问道，“我妈都说和没理似的呢。”
　　“看得出来，修剪过了，看起来更整齐了。”他认真地回答道，然后轻笑了两声，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多少钱剪的？”
　　“三十。”
　　“哈哈——和这价格比起来，确实和没剪一样。”雪先生咧嘴大笑道，他其实是一个健谈的人，只是很多时候并不会主动找人交谈而已。
　　电影院的柜台前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正在排队买票。
　　这些多半是小学生甚至是幼儿园的孩子，正是最闹腾的时候，在大厅里到处乱窜，有一个直接‘啪叽’一声撞到了雪先生身上。
　　别看孩子小，力气还挺大，撞得猝不及防的雪先生竟然后退了两步。
　　“你没事吧？”茶离和雪先生二人异口同声。
　　只不过她问的是他，而他问的则是撞到了他的小男孩儿。
　　“哎呀，抱歉抱歉，撞到你了，臭小子，乱跑什么呢？还不快给哥哥道歉！”孩子的母亲赶忙跑了过来，冲着自己儿子训斥道。
　　“我没事。”雪先生和善地笑了笑，将摔倒在地上的小男孩儿扶了起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吧？撞疼了没？”
　　“没事……哥哥，对不起。”
　　“哈，没关系。”他大笑道，“下次小心点，还好你撞到的是我，万一撞到墙可就糟了。”
　　“嗯嗯！”
　　“看来我儿子挺喜欢你的，一般我和他说教，他可没这么听话。”孩子的母亲将小男孩儿拉了过去，友善地笑道。
　　雪先生点了点头：“其实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男孩更喜欢和男人一起玩，他在家里是不是听他爸爸的更多？”
　　“你怎么知道？还真是这样的，但是他爸太忙了，基本没什么时间陪他。”
　　“男孩的成长中缺少父亲的陪伴，是会出现一些问题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让他的父亲多陪陪他吧。”
　　“唉，生活嘛，谁不想多陪陪自己儿子啊？就是太忙了，要赚钱糊口的，没那么多时间在家里呢。”
　　“嗯。”雪先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每家每户的情况都不一样，像雪先生这样，有父亲从小培养自己动手拆装物件，自己动手设计电路，制作遥控车什么的家庭是很少的。
　　茶离的眼珠子转了转，等那对母子走开之后，在他耳边小声窃笑道：“小雪，看来你以后很适合教育小孩呢。”
　　“或许吧，也得看有没有时间了，有时候生活确实是很无奈的。”
　　队伍很快排到了他俩，雪先生正打算拿出钱包，却被茶离抢了个先。
　　“来两张《上车，走吧！》的电影票！再来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大可乐。”说着，茶离就将自己的蓝色牛仔皮夹拿了出来，掏出一张二十元的纸钞拍在收银台上。
　　“我来付吧。”
　　“不用不用，我请你的！”
　　“好。”雪先生也没有再坚持要自己付钱，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似笑非笑，既不尴尬也不窃喜，看起来十分坦然。
　　电影票倒是不贵，一张五块钱，而爆米花一桶也要五块，可乐一杯的价格还是五块……！
　　要不怎么说电影院最赚钱的不是电影票，而是各种食物呢？
　　“还差五元。”收银员面无表情的说道，也不知道是收了太多钱累了，还是觉得做这份工作委屈了自己，总之态度不是那么的好。
　　“给。”雪先生自己掏了一张五块钱递了过去，茶离看了他一眼，将钱包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大概就是一种聪明人之间的默契吧。
　　仔细说来其实也无外乎人情世故，既请了他，又照顾了一下他作为男生的面子。
　　“茶离很喜欢牛仔布料啊。”拿着票走进去的时候，雪先生喝了一口冰可乐，随意地开启了一个话题，让二人之间不至于冷场。
　　“牛仔的不容易破，也不容易脏，洗起来还方便，洗多了也不会旧——而且现在不就流行那种看起来穿过很多次的牛仔裤吗？不少时髦的牛仔裤还特意做旧处理呢。”
　　“也是，就像酒一样，牛仔裤发白了，也别有另一番韵味。”
　　二人来的正是时候，电影五分钟后就要开场了。
　　俩人找到了观影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头还有很多空位，来看这部电影的似乎并不多。
　　又或者现在不是看电影的时间吧。
　　但看电影这事儿，本来就不需要热闹，人越少越好，多了反而觉得吵，特别是在观影厅中有小孩子的时候。
　　“这是讲什么故事的？”在开始播放广告的时候，雪先生压低了声音问道。
　　茶离往嘴里塞了一小把爆米花，咬得‘嘎嘣嘎嘣’作响，将爆米花咽下之后，她才同样的低声说道：“就是两个农村青年，从D省开小巴车到B市的故事，好像是喜剧吧？”
　　“明白了。”雪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因为电影马上就开始了。
　　电影的声音很大，倒是不用担心吃爆米花的咀嚼声会影响到别人。
　　“小雪你不吃吗？”茶离撞了撞雪先生的胳膊，将爆米花在他面前晃了晃，因为声音不大，所以他并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但这个动作也多少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象征性地拿了几颗，然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吃。
　　“哦，那你想吃自己拿。”于是茶离就把爆米花放在了中间，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享受着这观影时光。
　　这并非十分热门的大众电影，但只要看过了的人，都会觉得拍得还不错，甚至比那些所谓的‘大制作’要好。
　　而且这样的电影可以说基本用不到任何特效，只需要一些道具而已，其他的完全可以实地取景。
　　所以才能花更多的心思在剧情上吧。
　　一整部快两个小时的电影看完，却没有让人觉得漫长。
　　反而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灯已经被重新打开了，荧幕上正滚动着演员表。
　　“刚才那个演员叫黄￮啊。”
　　“嗯，听起来挺怪的。”茶离忍不住笑道。
　　“怎么了？”
　　“黄色的黄，￮又和那个￮同音……”
　　“哦，哈哈，确实。”雪先生大笑道，“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知名演员的。”
　　“是吗？可是他又不帅。”
　　“当演技足够好的时候，帅不帅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衡量标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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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阳历八月六日的七夕节

　　七夕节是一个传统节日，不过宣传的却没有情人节多。
　　大街小巷的店铺门口，也没有几家张贴了七夕节的海报，就和寻常的一天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当雪先生和茶离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六点钟了，天依旧很亮，姑且没法称之为夜晚，只能说是到了傍晚。
　　“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茶离侧头撩了一下头发，将吃完了的爆米花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都行，我的父母今天出去过七夕了，不在家。”雪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半包口香糖来，“吃么。”
　　“我喜欢无糖的。”茶离甩了一下身后的头发，“吃点什么好呢？”
　　雪先生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目落在了电影院门口的一家家餐馆前。
　　这个时间，许多人都已经下班了，来往的行人变得多了起来，但他们都只是路过，对于忙碌于工作的人而言，看电影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哦？今天是七夕节吗？”茶离揉了揉眼角，“我都不知道。”
　　“传统节日，现在的大多数人都不会记得吧。”
　　“看来传统的东西一直在减少啊。”茶离笑着将双手插.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悠闲地走下楼梯，“要不吃火锅？”
　　雪先生听了茶离的提议，耸了耸肩，故意用翻译腔幽默地说道：“哦，美丽的女士，如果你不觉得热，那么我很乐意。”
　　“噗，什么嘛，小雪你不也是很幽默的吗？”茶离用手背掩着嘴大笑道，“平时怎么看不出来呢？”
　　“每个人在不同场合下的表现都是不同的。”
　　“就像是在不同的场合扮演自己一样？”
　　“是的，女士。”
　　“好了哦你，别用翻译腔了，怪怪的。”
　　“哦，真的吗？我觉得这很有趣。”雪先生的脸上也已经绷不住笑了。
　　“好吧，迷人的绅士，那么如果不吃火锅的话，你想吃点什么呢？”茶离也拿腔捏调地说道，用起了这种挺奇怪滑稽又搞笑的方式说话。
　　在译制片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在生活中要是也这么说话，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此炎热的傍晚，不如吃些清凉的食物吧，那家甜品店如何？”雪先生终于收敛了一点。
　　“好啊。”茶离欣然应允了。
　　二人并排走着，中间相隔了五十公分，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现在是晚餐时间，甜品店里没有一个客人，显得有些冷清。
　　这并非一家西式风格的甜品店，而是一家日式风格的甜品店，里面的甜品小而精致，比食物更精美的是一旁的桌椅，到了这里，吃的其实不是味道，而是一种优雅的小资情调。
　　“欢迎光临——”一位微胖的服务员在柜台后面微笑地说道，“二位想吃点什么吗？”
　　“我看看。”茶离抢先雪先生一步说道。
　　“可以点一杯饮料，再来一份点心，我们有这样的套餐哦。”
　　“好。”
　　“今天是七夕节，情侣套餐统一半价哦！”
　　“喔，这么便宜。”茶离不急不缓地将菜单翻到了情侣套餐那一页。
　　雪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你来挑选吧。”
　　“这么随便？”茶离没抬起头，只是笑着调侃了一句。
　　“当然，这是一个绅士应该有的风度。”雪先生憋着笑说道。
　　“你少来，还没玩够啊？小雪，原来你也挺调皮的嘛？”茶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不太喜欢所谓的绅士风度。”
　　雪先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微微侧过头，做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绅士风度其实就是照顾弱小，在一开始就将女性放在了弱势的地位，并且认为她们需要照顾，这根本不是平等，而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俯视或者施舍。”
　　“有道理。”
　　“咦，我还以为你懂呢？”
　　“每个人的目光都有局限性，我当然不可能什么都懂。”雪先生轻轻叩了叩桌面，“但这总比歧视女性要好。”
　　“没好太多啦，而且风度也是对有身份的女性才会展现的嘛。”
　　“那就又不一样了，那不是男女之间的问题了，而是阶级之间的问题了。”雪先生摇了摇头，轻声纠正道。
　　“哦，也是，要不就点情侣套餐吧？能省一半的钱呢。”
　　雪先生还没回答，一旁的服务员就笑道：“今天的情侣套餐真的强烈推荐呢，而且如果二位愿意拍一张情侣合照并且允许我们挂在店里的话，还可以参加一次抽奖哦，绝对没有谢谢惠顾的，最起码都有参与奖。”
　　“没想到西式点心店也会过Z国的节日。”茶离看了一眼海报上大大的｢七夕节｣字样。
　　“准确的说是日式的哦。”
　　“自己的传统在丢失，结果被别人捡了起来吗？”茶离自言自语的说着，点了其中一种情侣套餐，“就这种吧？”
　　“好。”
　　“好的，二位请找个位置坐下，马上就把套餐送上来～”
　　穿着日常服的雪先生和茶离，看起来已经像个成年人了，自然也被其他人当做成年人来对待。
　　店里没人，所以位置可以随便选，二人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甜点和饮料要么是现成的，要么就是半成品，所以很快就送了过来。
　　“茶离，你之前说传统的事情，其实Z国的传统一直都没有丢失。”雪先生一边用勺子搅动着红茶，一边说道。
　　“可是以后肯定就会没有了，想想看，现在连捏糖人都不怎么能看到了。”
　　“不，只是有些东西被历史淘汰了而已，只有极少一部分优秀的连带着一起消失，而其他大部分，都是历史的必然。”
　　茶离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于是雪先生就继续说：“Z国一直都是一个融合的文明，其他的文明融合了之后，就会变成其他文明的颜色，但华夏的文明却不然，因为它至始至终都是灰色的，无论融合了多少，也只是让灰色的部分变得更多了一点而已，融合到的文明，就会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而不是自己变成别人。”
　　“可万一其他的颜色比本身的颜色多呢？”
　　“不会，因为到了现在，这个灰色的文明团已经太过庞大了，哪怕再大量的外来文明被吸收进去，也难以占到一半，而就算是有一半，也可以将它们融合成灰色的，实际上，Z国历史中许多灿烂的文化，不就是互相碰撞而产生的吗？有很多东西本身都是不属于这个文明的。”
　　“也是，比如唢呐这种乐器本身就是外来的，只是太过久远的历史让它变成本国的了而已。”
　　“没错，所以你也无需担心，这个文明有着太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吸收别人好的东西，吸收到不好的也没关系，因为它自然就会被我们给淘汰掉。”
　　“就像是一个能够自我学习和进化的人？”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文明。”雪先生微微颔首，“正因为我们一直在学习和吸收，所以才能一直不掉队，一直延续至今，事实上这个文明在整个历史中衰弱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强盛的。”
　　“也有道理，不然我们的文明早就像其他三个古文明一样消失了。”茶离用小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了起来，“嗯……这里的甜点倒是不错，比较淡，我不喜欢吃太甜的。”
　　“是的，苦味也恰到好处。”
　　“祝你七夕节快乐！”茶离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像是喝酒一样和他碰了碰杯。
　　“好。”
　　“不过，没有另一半的七夕节好像也没什么快乐的吧？”茶离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但还是被雪先生给听到了。
　　“七夕节也不只是象征爱情，还可以代表少女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是吗，喔，这个冰淇淋不错，我也想要自己做个试试，但家里没有专业的工具，手工做出来的味道又没有这么好。”
　　“有些东西在制作的时候，要量越多越好吃。”
　　“嗯。”茶离点了点头，二人没有再交谈，却没有感到尴尬，因为他们俩都在细心地品尝着食物，如果再继续聊天，反而糟蹋了这份美味。
　　毕竟即使是半价也不便宜呢。
　　“多少钱？”雪先生吃完后，招了招手，叫来了服务员。
　　“先不着急，可以先合影留念然后抽奖，里面还有可以叠加使用的打折券呢。”
　　“行。”
　　于是雪先生就安静地等着茶离吃完，在服务员的安排下，来到了角落里专门用来合影的区域。
　　“来来来——”服务员拿着照相机半蹲着身子，看起来还挺专业的，“靠得近一点～摆个动作，好，笑一下——！”
　　“咔嚓。”
　　合影被定格了下来。
　　茶离和雪先生刚才也只是靠在一起而已，并没有做手挽手之类的亲密动作，不过表情看起来却很自然，不像是因为害羞而不做，倒像是相处太久了，反而不喜欢做这种过于甜蜜和肉麻的动作了一样。
　　“来，抽奖～”
　　“你来吧。”雪先生看向了茶离。
　　“那就试试看我的运气吧。”茶离也没客气，伸手从箱子里摸出一张纸来。
　　服务员比她还好奇地凑过来，然后用力拍起了手。
　　“恭喜恭喜——！！今天这份情侣套餐全额免单哦！”
　　雪先生斜睨了一眼，只见纸上写着｢免单｣两个大字。
　　“哦呵，运气不错嘛！”茶离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也不用纠结俩人谁买单，或者要不要AA分摊了。
　　“我们会将它冲印出来，贴在墙上，然后，还有一个冒昧的问题想要问一下～”
　　“什么？”已经走到门口的茶离回过头来问道。
　　“两位在一起已经多久了呢？”
　　“噗，哈哈——还没有在一起哦！”
　　“咦？”
　　雪先生推开玻璃门，向服务员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不是情侣却买了情侣套餐，最后还抽了个免单，算不算撒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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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父母的七夕节

　　“七夕节水果礼盒特卖！小盒18，大盒68！”
　　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里，新买来的便携式喇叭正在不断的循环着父亲的录音。
　　所谓的水果礼盒，其实就是父亲买来的统一规格的盒子，在上面包上牛皮纸，里面则放一些精致的水果，看起来相当的丰富，实际上价格其实并不贵。
　　比如说，里面有葡萄、龙眼、杏子……
　　但实际上小盒的里面就是五颗葡萄，三颗龙眼，两枚杏子，一个苹果什么的。
　　大盒的贵很多，里面的东西数量当然也更多，不过总的来说，种类就是这些，没什么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莫雪遥还觉得吵，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不断循环的喊话声，就变成了一个独特的背景‘音乐’。
　　明明店里没有客人，但父亲却在包着一束花，用的都是一些颜色很素雅的，香味也很清新的花。
　　“老爸，等下你要送花上去吗？”莫雪遥用没穿鞋的小脚轻轻踩在酥糖身上，后者十分舒坦地露着肚皮，任由她的脚底摩挲。
　　“不送。”父亲摇了摇头。
　　“那你包花干嘛？”
　　“送你妈啊。”
　　“哈？”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是在骂人，莫雪遥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水果店开的时间也有大半年了，现在偶尔也会有人打电话来提前预定水果花篮或者一束花，然后在当天的某个时间上门取，如果近的话，父亲就会直接送过去。
　　平时一般是往医院送，但像这样情侣的节日，也会接到很多普通人的订单，这些基本等他们自己上门取货就可以了。
　　她嘟了嘟嘴，拿起一颗散掉了的龙眼在手心里把玩着：“你们都多大年纪了，还搞这种事情啊，不肉麻吗？”
　　“这叫浪漫，不叫肉麻好不好？”
　　“噫——”她故意抱着自己的身子抖了抖，仿佛是在将身上的鸡皮疙瘩给抖下来。
　　李婉言正在水果店边上帮忙，她和莫雪遥母亲在做油炸食品，一个人负责放，另一个人则负责用很长的筷子翻转，让它们受热均匀，然后再捞出来放到一旁沥干上面的油。
　　天色已经暗了，锅子里的油也更显得漆黑，就好像早餐店里那种用了一个月都没换过的油一样。
　　其实这是菜油，本就是这个颜色，也是去粮油店里打油时最便宜的油。
　　现在都流行那种金黄色的食用油，用这种黑漆麻乌而且油烟又大的菜油之人已经很少了。
　　“咕噜咕噜——咯嘣——”锅子里的菜油偶尔飞溅起来，母亲早已习以为常，但李婉言还是会下意识的躲开。
　　“好香，什么时候开饭啊——？”莫雪遥有气无力的喊道。
　　“就你最闲，活都不干，还想吃饭啊？”母亲没好气的说道，“饿着，还要一会儿呢！”
　　“啊——”莫雪遥只能将那颗龙眼拨开，塞进了嘴里。
　　作为水果店老板的女儿，莫雪遥反而不太喜欢吃水果。
　　或许是随时都有的吃，反倒不稀罕了吧？
　　龙眼其实就是桂圆，不过一般龙眼说的是新鲜的时候，而桂圆一般都是晒干的那种。
　　二者味道是不一样的。
　　晒干的桂圆会更甜，远不如龙眼清甜可口。
　　夏天的话，水果还是得吃新鲜的好。
　　作为最闲的一个人，莫雪遥就只要吃吃水果，揉一揉酥糖就行了。
　　但貌似不干活，反而觉得时间过得更慢。
　　这炎热的天气，待在外面让她完全没心情看书——主要是最近图书馆去习惯了，没有空调反而静不下心来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夏日的城市夜晚，吹来的风也并不凉快，其实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呢，抬起头的话会发现还能看到淡蓝色的天空，仿佛天空在没有太阳了之后，仍旧在自己发光一样。
　　“吃晚餐了，吃晚餐了！”二十分钟后，母亲招呼了起来。
　　但莫雪遥却不饿了：“啊，才吃啊？我都饿得不想吃了。”
　　“就你花头透，爱吃不吃啊，今天晚餐可是很丰富的。”
　　“那叫丰盛好不好？”
　　“就你有文化！”母亲白了她一眼。
　　“纠正你一下不行啊？学会了以后你也是文化人了。”
　　“我是不行咯，我才上到小学两年级，后面就没上了，能有什么文化，会写字，能认字，我都感觉我挺厉害的了。”
　　“学无止境啊，老妈你不是老这么说我吗，结果你自己却不求上进，切，能不能起到榜样的作用啊？”
　　“你干嘛老和差的比，不能比点好的吗？那你妈我这么勤劳，你能向我学习一下吗？”母亲用筷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干嘛打我啊，万一变成白痴了你负责啊？”
　　“你变成植物人了我和你爸都得负责，变白痴算什么？”
　　“噫——好狠心的老妈。”
　　“哪里狠心了？”母亲捏了捏她的小脸，“脸蛋倒是软了不少，自己去盛饭，开饭了。”
　　“哦——”
　　“来，老婆，七夕节的礼物！”父亲此时也把花包好了，捧着一束花递给了母亲。
　　“浪费钱，要看的话店里随时都能看，包起来干嘛？”
　　“这是浪漫好不好，浪漫！”父亲不满地喊道，“你不是老说我不浪漫吗？这不给你浪漫一把了吗？到时候带回家，就插.在花瓶里，能养个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放心吧，都是些便宜的花。”
　　“好哇，给我用便宜的，真有你的，阿利。”
　　父亲一时语塞，俩人相视一眼，同时啼笑皆非。
　　看来母亲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了。
　　“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女人，合着我干什么都不行呗？”父亲调笑道，“怎么都能找出点理由来呗？”
　　“噢哟，这么浪漫啊？一大把年纪了还送花啊？”正说着，一个高个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像是瓜皮倒扣在脑袋上一样，配合着一张三四十岁的脸，显得相当滑稽。
　　“乌龟，你怎么来了，要给你老婆买一束啊？”
　　“是啊，我来买一束花，要十八朵玫瑰，中间一朵要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今天没有了，你不早说，不然我就给你留一朵了。”
　　“哎？咋没了呢，算了算了，那就十八朵玫瑰吧。”
　　“你小子比我还浪漫嘛？还送玫瑰花？还是大姑娘小伙子啊？”父亲大笑道。
　　“就准你浪漫不准我浪漫了哈？”被称为乌龟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多少钱？”
　　“算你十八得了，成本价，今天都卖五块钱一朵的。”
　　“噶便宜（方言，这么便宜的意思）啊？给给给，直接二十块钱，不要找了好吧。”
　　“噢哟，那我还得感谢你啊？”
　　“那是，我出手多阔绰，还带小费嘞。”
　　“你小子还有脸说。”父亲大笑。
　　这是男人之间的戏谑，关系越好，开的玩笑也就越直接。
　　乌龟的真名莫雪遥不知道，反正身边的大人都这么喊他，她也直接叫他‘乌龟叔叔’。
　　他是靠近干爹家那边那条街上开棋牌室的，每天坐着就能数钱，还有不少房子出租给别人，算是这块地方的地头蛇了。
　　不要觉得地头蛇都是刺头，喜欢找茬，实际上他还是很好相处的。
　　当然也可能是父亲擅长交朋友，所以关系才能这么好。
　　“晚上吃什么呢？”乌龟低头问道。
　　包花的时间，其他人就先动筷了，很少能一起吃好晚饭的父亲也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又忙碌了起来。
　　“不知道，油炸的什么？薯片吗？”莫雪遥夹了一个被面包糠和鸡蛋裹着油炸的食物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花瓣。”李婉言简单的回答道。
　　“诶？花瓣？我怎么没看到。”
　　“你一直在那玩怎么可能看得到？”母亲望了她一眼，“乌龟，要不要尝尝看？”
　　“行啊，我还没吃过油炸花瓣呢。”乌龟像是来到自己家了一样，在那个筷子篓里拿了一双筷子，夹起来就放进了嘴里。
　　脆得就像是薯片一样。
　　“什么花啊？味道还不错。”
　　“里面有荷花和南瓜花，我觉得荷花比较好吃。”母亲回答着，自己也夹了一块。
　　“七夕节吃花，这是啥习俗？”
　　“什么习俗，就单纯想吃了呗，都什么时代了，二零零零年了，新世纪了，还这么讲究。”母亲朝莫雪遥看了看，“对吧，遥遥？”
　　“就是啊。”这个观点莫雪遥还是很赞同的。
　　等大家吃了一半的时候，父亲才把花给包好，甚至比平时还多用了几层牛皮纸，让这束花看起来显得特别大。
　　“怎么样？”
　　“不错。”乌龟很满意，伸出一只手就要抓住底下部分，却被莫雪遥父亲给拦住了。
　　“等等，你得抱着，或者捧着，哪有直接拿的，那花不是很容易散架吗？”
　　“我他妈第一次买花，哪知道啊。”
　　“那你以前都送你老婆什么？”
　　“没那么讲究。”
　　“你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莫文利戏谑道，“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想弥补一下啊？”
　　“咳，前天输了一千块钱，她在那生气到现在都不理我，我这不得找个机会表示表示啊。”
　　“我他妈就知道！”莫文利扬起脸斜视着乌龟，“你小子没点事儿不会给你老婆送礼物的。”
　　“哪有，那种纪念日什么的我还是有送的好不好，只是不送花而已，行了行了，老子走了。”
　　“嗯，有空多来玩。”父亲摆了摆手，目送着乌龟大摇大摆地出了门——而他也终于可以享用晚餐了，“这盘里原来是什么？”
　　“油炸花瓣。”
　　“花瓣呢？”
　　“吃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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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在水果店的顶上种田（上）

　　“呲啦——”水果店里，母亲将日历撕下了一页，然后将废弃的那一张团成球丢进了垃圾桶里。
　　“今天就是立秋了，时间过得真快。”母亲感慨的说道，“一年就又过去一大半了。”
　　时间还早，父亲正在进货，店里只有莫雪遥和李婉言。
　　莫雪遥今天难得起早，就干脆拉着李婉言，和母亲一起到了水果店。
　　清晨的街道稍显冷清，太阳虽然已经升起，但因为被柔软的白云遮挡，尚且没有将炙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所以吹来的风也还算凉快。
　　“遥遥，帮忙把东西搬出去。”
　　“哦——”莫雪遥拖着长音，和母亲忙碌了起来。
　　水果店有很多东西是摆在外面陈列的，关门的时候就得收起来。
　　主要是将东西摆出去了的话，更容易让人看到，摆在外面的也多是一些低价的水果，比如香蕉或者品相不好的苹果之类。
　　酥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发现原来它拉长的话已经是那么大一只猫了。
　　“吱呀——呲。”一阵缓慢的刹车声后，一辆卡车停在了水果店门口，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青年从车上跳了下来，“老板娘，早上好啊！”
　　“早，今天挺早的吗？”
　　“嗯，第一个给你家送来咯——嗯？”当他看到莫雪遥和李婉言的时候，明显愣了愣。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莫雪遥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来，主要是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黄语惜。
　　“黄语惜哥哥！？”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给我家送货。”莫雪遥朝副驾驶上的黄语惜用力挥了挥手，后者也笑了笑，将车窗摇了下来。
　　虽然他没法说话，但已经做出了打招呼的动作了。
　　看起来他也觉得很惊喜呢。
　　“这是今天的香蕉。”黄正阳将一个大木板箱搬了下来，顺便把上次的木板箱给收了回去。
　　“我称一下重量对不对。”母亲把称货的大电子秤拿了出来，和黄正阳一起抬着，把箱子放在了上面。
　　箱子的重量她是知道的，在总重量上减去就可以。
　　水果这种东西，有一定误差是很正常的，毕竟是不同的秤，在一定误差内都是可以的。
　　今天的香蕉就少了一两，还算是比较准确的。
　　“还是老价格吧？”
　　“今天比上次便宜两块。”
　　“好。”母亲点了点头，把钱递给了黄正阳，而后者则将早已写好的发票递给了她。
　　“你让我帮你带的东西我帮你拿来了哈，虽然不要钱，但都是一些废弃的，得自己挑出来然后装好。”黄正阳说着，又从卡车上拖下了一个装满东西的旧麻袋。
　　莫雪遥好奇地朝里面看了几眼，发现里面装的都是各种木板和木条，似乎是从废弃的板条箱上拆下来的。
　　“多谢你了。”
　　“小事儿。”黄正阳大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那我走了啊。”
　　“来来来，带两个苹果路上吃。”
　　“不用不用。”
　　“和我客气什么。”母亲执意将两个苹果塞给了黄正阳。
　　“每次来都给我塞点水果，这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你拿着就行。”
　　“好好好，谢谢谢谢。”黄正阳只能抱着苹果上了车，然后将苹果放在了自己弟弟的大腿上。
　　等黄正阳调头离开后，母亲才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因为他弟弟是我们同班同学啊，然后上次给花银银过生日，他也有去过。”莫雪遥踢了踢脚边的麻袋，“老妈，你要这些东西干嘛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母亲却神秘兮兮的说道，让她自个儿猜去了。
　　快七点的时候，父亲才骑了三轮车回到店里，三轮车里运了不少西瓜——夏天西瓜卖得特别好，所以几乎每天都要进新鲜的货来。
　　虽然也可以叫人送来，但绝对不如自己在批发市场挑的要好。
　　父亲买来的这些都是不装箱的散西瓜，经过他的挑选之后，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包甜’了。
　　这样在写宣传语的时候也不至于心虚。
　　“阿利，哪里有梯子借？”
　　“你去问问金阿姨。”父亲指了指隔壁刚开门的杂货店。
　　杂货店里，金奶奶正坐在收银台前，拿着一个放大镜对账，而庄莲怜则正在整理着货架上的货物，特别是将食品中快要过期的挑选出来，放在一个纸箱里，作为临期商品低价贩售。
　　“遥遥，去金奶奶那里拿个梯子来～”
　　“又是我干苦力。”
　　“你干了多少了还苦力？”母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快去！”
　　“知道啦——”莫雪遥拖长了声音，走到了杂货店里。
　　“呀，小遥，有事吗？”站在货架前有些困难的弯腰整理商品的庄莲怜扭头问道。
　　“有梯子吗？”
　　“在后面的小仓库里。”
　　“我拿来用用。”
　　“嗯，问金奶奶。”
　　“拿去用呗。”金奶奶乐呵呵的笑道。
　　其实她肯定会同意的，庄莲怜这么说，只是表示一下尊重而已。
　　“打算干嘛啊？”莫雪遥抱着个梯子大声问道，“放哪里啊老妈——！”
　　“放在左侧的墙壁上，就是仓库区的门口！”
　　“要爬上去啊？”
　　“嗯。”
　　莫雪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李婉言也过来搭了把手。
　　梯子放好之后，莫雪遥第一个爬了上去。
　　水果店是典型的平房，只有一层的那种。
　　顶上是一个平顶的天台，在四周有一些用来流水的凹槽和四个下水口。
　　中间的倒也还算干净，看来最近有打扫过。
　　站在天台上往下看，感觉还挺新奇的。
　　虽然水果店已经开了半年，但她还是第一次到这上面来。
　　“喂——老妈——然后呢——？”
　　“我等下把东西递上去，你在上面接着。”母亲在下头大喊道，然后费劲的将麻袋拖到了梯子旁。
　　这是一个人字梯，相对比较稳定，但拎着东西往上爬，还是有些危险的。
　　“言言，帮我无（扶）一下。”
　　“嗯。”李婉言一直站在旁边没走开，立马就抓住了人字梯的两边，让母亲往上爬的时候不至于晃动得太厉害。
　　一大麻袋的木条确实沉重的很，李婉言还在下面帮忙推了推，母亲才终于拎了上去。
　　莫雪遥赶忙接住，然后往后使劲，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天台上。
　　“好重啊，所以拿这个干嘛？”
　　“等下你就知道了。”母亲爬了上来，朝下方的李婉言喊道，“言言，把我放在纸箱上的那个黑袋子拿上来，还有旁边那个小袋子也一起拿上来——”
　　“嗯。”
　　不多时候，李婉言就拎着袋子爬了上来。
　　黑色袋子里装的是工具——老虎钳、剪刀、锤子、钉子之类的。
　　而另外相对小一点的袋子中装着的则是一包一包的种子。
　　到这个时候莫雪遥还不知道母亲想干嘛，那未免就太蠢了。
　　不过这还没完，母亲又下了楼，又扛了一个大麻袋上来。
　　这个麻袋里装的全部都是泥土。
　　“要在顶上种菜吗？”
　　“终于猜到了？反正上面的空间空着也是空着，与其浪费掉还不如利用起来。”
　　种菜，对于莫雪遥这个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是一件挺陌生的事情，但同时也挺新奇的，想到要种菜，她竟然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很有趣。
　　难道这就是刻在华夏人骨子深处的基因记忆吗？
　　“来，先把木板都倒出来，然后我们钉成木箱，遥遥和言言都来帮忙。”
　　头顶的云彩已经飘走，虽已是立秋但却依旧火热的太阳则释放着它火辣的热情。
　　“小心点，不要掉下去了，站到中间来一点。”母亲不忘嘱咐道。
　　莫雪遥和李婉言负责抓住木板，而母亲则负责钉钉子。
　　一时间，上面不断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木板箱的大小并不一样，因为有的木头已经断裂了，只能配合锯子，和其他同样断裂的木板组合成一个稍微小一点的。
　　而且和有空隙的板条箱不同，这个木板箱是没有缝隙的，可以避免泥土从里面漏出来。
　　看起来是一件容易的活，做起来还真不轻松。
　　一个上午的时间，三人一块儿忙活，总共就完成了六个大大小小的木板箱，而材料已经差不多用完了，剩下的都是些边角料，或许还有点用，但肯定没法再做成箱子了。
　　“阿利——几点了？”母亲朝楼下喊道。
　　“十一点半！”
　　“这么迟了啊。”母亲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遥遥、言言，你们俩把泥土填上吧，我下去做午饭了。”
　　“知道了！”莫雪遥兴奋地回答道，明明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了，但她却依旧觉得有趣。
　　接下来就是用铲子一点一点的将泥土装好，之所以不直接倒，一来是太重了，二来是可能会满出来，造成浪费，到时候弄得满地都是，岂不是更麻烦吗？
　　“这些泥土好干净啊，都没有虫子石子什么的。”莫雪遥用小铲子拍了拍泥土，将这个箱子里的泥土拍实，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应该是从花鸟市场买的。”李婉言猜测道，“像是盆栽专用土。”
　　“咦，老妈竟然还会去买泥土，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她可是能不花钱就不花钱的人，我还以为这是去公园里挖来的呢！”
　　“或许价格不贵吧。”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啦。”莫雪遥用手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还剩下五个，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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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在水果店的顶上种田（下）

　　炎热的天气里，干过体力活后的中午，反而吃不下什么大鱼大肉。
　　母亲做的菜里，莫雪遥吃的最多的还是酸辣土豆丝。
　　就着这份菜，她足足吃了三碗饭，甚至都还有点意犹未尽。
　　“干过活之后的胃口一下子就会变得很好啊……”她嘟嚷摸了摸肚子，“不行，不能再吃了，好不容易开始减肥的来着。”
　　“瘦成这样还减肥呢。”母亲无情的嘲笑道。
　　“这会儿又说瘦了，之前不还说我胖吗！”莫雪遥不满地嚷着，从老爸那边抢过喝了半瓶的冰啤酒，‘咕噜咕噜’地就往肚子里灌，“呼——好爽！”
　　“你这喝酒比我还快啊，嗯？”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慢点喝，刚吃完饭就喝那么多酒，小心肚子痛。”
　　“我的体质哪有这么差？”莫雪遥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就算好久没锻炼了也不至于这样就胃疼吧。”
　　“吃好了之后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干活去。”
　　“老妈你不来啊？”
　　“你和言言去吧，言言会种地吗？”
　　“会的。”李婉言点了点头。
　　“这些种子里面你们就挑自己喜欢的种吧！对了，这里还有两个发芽了的番薯，找个箱子种进去吧！”
　　“好～”莫雪遥今天倒是没有不耐烦，要不是天气实在太热，她甚至都不想下来休息呢。
　　“这个遮阳伞拿上去，挡挡太阳。”母亲指了指放在水果店角落里的遮阳伞，下面是一个装水的固定底座，装满了水还是有些沉重的。
　　莫雪遥和李婉言就又费劲的将遮阳伞搬了上去，在伞下工作，感觉果然舒服了许多。
　　虽说已经是立秋了，但这天气却还是满满的夏天感，完全没有秋天的凉爽。
　　不过说起来，一般要等秋天凉快，也都是到了晚秋，树叶开始不断落下的时候吧？
　　“婉言以前经常种菜吗？”莫雪遥看着她将发芽的番薯切成好几块，好奇地问道。
　　“也不算经常。”李婉言眨了眨眼睛，汗水好像进到了眼睛里，咸涩的刺痛让她感觉都快睁不开眼了。
　　还没开始工作的莫雪遥就用她送自己的手帕替她擦了擦：“这样好了没？”
　　“嗯。”李婉言忍不住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以前我妈也会在家里种些东西的。”
　　“原来是这样，也是，毕竟自己种点的话，就不用买了，最起码可以省很多钱。”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将切好的番薯发芽的那一面朝上，然后埋进了土里，有意的让那些比较长的芽头从泥土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尖角来。
　　“遥遥，在上面洒点水吧。”
　　“好嘞！”莫雪遥立马把用来浇花的洒水壶拿了过来，‘咔起咔起’地拉动着上面的活塞，往里面充足气后再摁下按钮，将水喷洒在了泥土上。
　　“不用太多，刚开始喷洒到湿润就可以了。”
　　“好～接下来种什么？”
　　“遥遥选吧。”
　　“选了的都能种吗？”
　　“大多都可以。”
　　“那我来选！”莫雪遥兴奋地翻开了装种子的袋子，里面有一包包写了名字的种子，什么大白菜、丝瓜、黄瓜、瓠瓜……
　　各种各样的种子都有，都是一年四季基本都可以种的蔬菜。
　　“缸豆怎么样？”莫雪遥指着一小包种子问道。
　　“可以，不过缸豆要爬藤的竹条。”
　　“很麻烦吗？”
　　“还好，刚开始可以先用一根竹条插.在泥土里，等长大了再接上更多的竹条。”
　　“那就先种一个这个吧，选个……最大的箱子！”
　　其实种植蔬菜不算很难的事情，大多数的步骤都是将种子埋下去然后浇水，剩下的就是每天浇点水，慢慢的等它们成熟就可以。
　　和畜牧相比，种植蔬菜已经算是相当轻松和方便了，基本不用去管理，成本也是最低的。
　　“嗯哼哼～哼哼～”莫雪遥轻轻哼着曲儿，往一个小箱子里埋了一点瓠瓜种子，然后用小铲子将泥土盖上，再轻轻地喷上一点清水。
　　瓠瓜在H市本地叫做‘活芦’，有时候用普通话也叫它‘葫芦’。
　　虽然它确实是葫芦科属的，但实际上大部分瓠瓜的造型和葫芦还是很不一样的。
　　葫芦是两个大小不同的圆组成的，而瓠瓜则是一个长条形，胖乎乎的绿色作物。
　　它的表皮很光滑，形状有点像比较胖的黄瓜。
　　将它和虾米以及肉丝一起炒，那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在嫩的时候，它的籽甚至都可以吃，不过老了之后那些籽颜色就会变深，而且会像是黑色的西瓜子一样，难以下咽了。
　　“要施肥吗？”
　　“这个土看起来不用。”李婉言摇了摇头，“应该要等明年才需要施肥。”
　　“唔，因为土壤里的‘肥’用完了吗？”
　　“差不多。”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二人在六个种植箱里细心地种好了蔬菜。
　　两个小的箱子里面种的是辣椒和西红柿，另外两个中等的箱子里面种的是番薯和瓠瓜。
　　而最大的两个箱子里头则种了长豇豆和白萝卜。
　　现在都看不出什么来，等过几天应该就会发芽了。
　　莫雪遥满怀期待地看了又看，心满意足的扭了扭身子，“好了，全部搞定咯～！”
　　“嗯。”李婉言用胳膊擦了擦流到眼睛旁边的汗水，“接下来每天浇水就可以了。”
　　“蔬菜需要的东西还真是少呢，只要水和光合作用就行了，而且如果下雨的话，甚至都不用浇水。”
　　“是的。”
　　“老妈——”莫雪遥趴在梯子上朝水果店里的母亲大喊道，“要不要把太阳伞收起来啊——？”
　　“不用，放在上面就行了，万一太阳太大，还可以把它们移到伞下去。”
　　“哦——！”莫雪遥乐得轻松，三两下就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梯子还回去吗。”李婉言扭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诶，不过每天要用的话，拿进拿出感觉好麻烦？”莫雪遥跑到了母亲身旁，大喊道，“老妈，梯子怎么办？”
　　“还回去啊，还能怎么办？”
　　“那每天都得借一下梯子？不觉得麻烦吗？”
　　“这点小事儿就怕烦了啊？等你上学之后还不是我来拿吗？”
　　“什么嘛，我只是为你的方便考虑啊！”莫雪遥气鼓鼓地嚷道，“老妈每次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小人’了啊？”
　　“只是个比喻啦，比喻！”莫雪遥赶忙辩解道。
　　“梯子还回去后赶紧洗把脸，看你脏的。”
　　“还不是给你干活啊？”
　　“哪有，我看你乐在其中啊。”
　　“那是另一码事嘛！算了，我等下直接去金奶奶家洗个澡吧。”
　　“那你晚上不还得洗？”
　　“那要不我直接回家好了。”
　　“脏兮兮的上公交车人家都要嫌弃你了。”
　　“喂喂，那我要怎么样啊！！”莫雪遥大喊道，“怎么样都不行啊，老妈你干嘛啊，和我对着干啊？到底是谁叛逆期啊！”
　　“你叛逆期，我更年期，我们俩扯平了，都一样。”
　　“我才没到叛逆期呢！我哪里叛逆了！我这也叫叛逆吗！？”
　　在莫雪遥的认知中，叛逆和坏孩子是划等号的。
　　“你看，这不叛逆吗？”
　　“噫——”莫雪遥不和她吵了，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表情，将梯子搬到了隔壁的杂货店里。
　　“你们拿梯子去做什么了呀？”金奶奶笑着问道，她已经对完账了，这会儿正躺在安乐椅上悠闲地扇着扇子。
　　“到天台上，用木箱子种了点蔬菜。”莫雪遥回答道。
　　“难怪身上都是泥，先去我家洗个澡吧？”
　　“不了，洗完等下还得洗，我打算洗把脸就回家去，这样洗好澡就在家里不出门了。”莫雪遥将梯子放回原位，总算是松了口气。
　　忙碌的时候不觉得累，当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才感觉浑身酸痛，疲惫得想要赶紧回家洗澡。
　　唯一遗憾的是家里没有空调……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零食？”金奶奶用扇子指了个方向，“箱子里都是快过期的，随便拿吧，反正卖不出去也是扔掉。”
　　“好嘞！”莫雪遥最喜欢这种零食了，因为有正当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去吃。
　　美其名曰帮忙解决积压的库存。
　　她拿了几包膨化食品和辣条，然后就回到了自己店里。
　　“婉言，给，你喜欢吃的辣条！自己拿吧。”莫雪遥将零食放在桌上，然后拧开水龙头舒舒服服地洗了把脸。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洗个冷水澡简直不要太爽。
　　以至于洗脸的莫雪遥都有一种在这里直接洗个冷水澡的冲动了。
　　“怎么又去金奶奶那里拿了个零食来啊？人家这也是要钱进来的货。”
　　“都是快过期的啊！”莫雪遥反驳道，“反正也要丢掉，还不如拿来吃了呢！”
　　“你怎么知道卖不掉啊？万一就这几天卖掉了呢？下次只准拿那种今天过期的或者已经过期一两天的零食来吃。”
　　“老妈，你好狠的心，想让我拉肚子啊？”
　　“这种零食过期一两天有什么关系？过期一个月都没事好不好。”
　　“婉言，我在这个水果店里待不下去了。”莫雪遥将零食装进了袋子里，“我们快回家吧，真是受不了老妈了！”
　　李婉言低头抿着嘴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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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莫雪遥家今天的饭

　　“哗啦啦——”盥洗室里，莫雪遥轻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用香皂涂抹着全身。
　　大热天的洗个冷水澡，真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
　　特别是到了傍晚，水温已经降下来许多，只要把最开始那些‘滚烫’的自来水放掉，接下来的就是相对凉爽的清水了。
　　但真要说的话，应该也还是温的。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李婉言站了起来，推开了木门。
　　铁门外面站着的是虞姝，她手中正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是装鱼的那种，看起来特别厚实。
　　“你好。”李婉言十分正经的打了声招呼。
　　“诶唔，不、不是小遥呀……”虞姝看起来有些失望。
　　“有什么事吗。”李婉言向前走了几步，穿过中间放鞋子和杂物的区域，将外面的那道铁门拉开了。
　　“啊诶……不、不用进去……唔，这个，刚才楼下的大伯伯给我的，因、因为你们家没人，所以，先放我这……让我晚上转交给你们……”
　　“好的，谢谢。”
　　“还、还有……昨、昨天……一个红发的大姐姐让我和你们说，星期六她想和你们一起、一起去……银湖玩。”
　　“哦，知道了。”李婉言点了点头，探询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没、没了……”
　　“要进来吗。”
　　“不用啦……我还要写作业……”虞姝摆了摆手，慢慢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后面，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了。
　　在关上之前，似乎还偷看了李婉言几眼。
　　一直等到对方彻底关门之后，李婉言才回到房间里。
　　黑色的厚塑料袋中装着的是一些只有土鸡蛋大小的红色萝卜，上面还沾着许多泥土，看起来是直接从地里摘来，还没有清洗过的那种。
　　这里大概有三四十个，虽然很小，但这么多加在一起也有些沉甸甸的了。
　　“呼啦——”莫雪遥风风火火地拉开盥洗室那破烂的木门，一边甩着头发上的水，一边看向李婉言，疑惑地问道，“婉言，谁啊？”
　　“虞姝。”
　　“有什么事吗？”
　　“诺拉星期六要我们一起去银湖玩。”
　　“哦——”
　　“这袋是楼下大伯让她转交给我们的。”李婉言晃了晃手中拎着的黑色袋子。
　　“是什么？”
　　“红色的小萝卜，我不知道普通话应该叫什么。”
　　“红色的……小萝卜？”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啊，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樱桃萝卜嘛！”
　　“很贴切。”
　　“以前吃过，是可以生吃的，有一点点辣，但是味道还不错。”
　　“我做过，只是不知道叫什么而已。”李婉言抿了抿嘴唇，似乎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今天晚上就吃它吧。”
　　“好啊。”莫雪遥快步走到自己房间，将浴巾丢在床上，然后把家里穿的睡裙往身上一套，扭头喊道，“要帮忙吗？”
　　“嗯，一起吧。”
　　“这样小的萝卜我还是第二次见，虽然之前有见过其他红色，但都没有这么小。”
　　“在农村里很少有人种这样的，但很适合种在城市的家里，因为不怎么占用空间。”李婉言将樱桃萝卜一股脑的倒在了水池里，干净的水池一下子就被泥土给弄脏了。
　　“噫，好多泥。”莫雪遥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她，小时候最多也就是玩一玩看起来干净点的沙子，从来不会去玩那种黏糊糊的泥巴，因为总感觉那颜色和手感都像是人类排泄物一样恶心。
　　“先洗干净。”李婉言说着，让开了一部分位置，厨房里有两个水池，一个是大的，一个是小的，水龙头也有两个，所以可以同时使用。
　　“叶子要吗？”
　　“要的。”
　　“摘下来洗干净？”
　　“嗯。”
　　“萝卜还真是个好东西啊……哪个部分都可以吃。”莫雪遥嘟嚷着，和李婉言一起动起了手。
　　首先当然是把叶子摘下来。
　　接着就是清洗萝卜本身了，只要有耐心，上面的泥土可以全部洗得干干净净，红色的外皮还有些反光，看起来分外漂亮。
　　洗下来的泥土都被倒进了垃圾桶里，水池当然也重新清洗了一遍。
　　“把小的挑出来。”
　　“为什么？”
　　“小的用来腌制。”
　　“诶——？不应该是大的拿来腌制吗？”
　　“整个腌制味道更好。”
　　“是吗？”
　　“嗯。”
　　于是二人就开始筛选出更小的樱桃萝卜，将它们洗干净后放在一旁沥干。
　　腌制萝卜可没那么简单，这个完全可以吃完饭后再做，现在要做的当然是要吃的那道菜。
　　接下来的工作就不用莫雪遥帮忙了，她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行。
　　李婉言将大点的樱桃萝卜两头削去，而后就像拍蒜一样用力一拍，将每一个萝卜都拍得四分五裂，里头的香味都在空气中开始弥漫了。
　　用当地的话说，这样的萝卜叫做‘花开’了。
　　翻译成普通话，应该叫做‘绽开’。
　　接着，她在萝卜上细细地撒了一层盐，将它用保鲜膜封好，放进了冰箱里。
　　“咦？今天不吃吗？”
　　“等其他菜做好了再做它。”李婉言把围裙系在了身上，熟练的吩咐道，“遥遥，打两个鸡蛋起来。”
　　“哦，要吃葱花跑蛋？”
　　“嗯。”
　　这依旧是方言，其实就是葱花煎蛋的意思。
　　莫雪遥在忙着打蛋，而李婉言自然也没空着，她将冰箱里的腌肉切了一块下来，然后又切成薄片，准备和大蒜一块儿炒。
　　虽说开了水果店之后，家里的生活条件已经好了许多，但母亲还是喜欢买腌肉放在家里的冰箱中，大概是因为这样的肉容易长期保存吧，毕竟如今在家中做菜的时间不多，肉买到家里万一忘了，说不定就坏了。
　　不像水果店那边，当天吃当天买，每天都可以吃新鲜的。
　　晚餐就是一份大蒜炒腌肉，一个葱花煎蛋。
　　“遥遥，把冰箱里的樱桃萝卜拿出来。”
　　“哦～！”莫雪遥立马转身进了客厅，冰箱里放着两个大碗，一个里面是多余的萝卜，另一个就是刚才拍好并且放了盐的。
　　李婉言接过碗后，将里面的盐水倒了出来，然后把萝卜重新冲洗了一遍，接着丢进了另一个干净的大碗里，往里面倒入了芝麻油、酱油、醋以及花椒油。
　　将它们拌匀之后，最后一道菜也完成了。
　　凉拌樱桃萝卜，是最适合作为夏日开胃小菜用的。
　　端上桌后，莫雪遥第一个尝的就是它。
　　“啊，好吃！”凉拌大概是最能将食物原本香鲜表现出来的形式之一吧，酸甜可口的萝卜让她的舌尖忍不住分泌了更多的唾液，在这夏日炎热的傍晚，也有了不少食欲。
　　“不过就是有点辣……辛辣的辣。”
　　“就是有这种辣才好吃。”李婉言也夹起了一块，“腌制过后的反而不如它。”
　　“那干嘛还腌制起来？”
　　“容易保存。”
　　“对哦！”莫雪遥傻笑了一下，和李婉言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有什么问题几乎自己都懒得去想，就直接问她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一定会下降的。
　　果然有什么事还是得自己思考思考才行啊！
　　“婉言待会儿要把萝卜腌制一下吗？”
　　“先处理一下。”
　　“好，那我来洗碗吧。”
　　家务事如果能自觉的去做，相对来说会更和睦一点，总是要某一个人做家务的话，难免会吵架。
　　莫雪遥在这方面还是很有情商的——真要说的话，李婉言可还是她家的客人呢！
　　她在这边洗碗，李婉言则找来了母亲过年买的荞麦烧，倒了一小盆，把小的萝卜都倒了进去，清洗好之后，又找了个干净的纸板箱，将高出来的部分裁掉，只留下旁边一圈用来避免萝卜自己滚出去。
　　然后就是将这些萝卜一个个的平铺在上面，放在阳台的右侧，等明天再晾晒一天就可以完成这道工序了。
　　就像香菇被晒干之后反而更香一样，腌菜适当晾晒的理由也是如此。
　　“剩下的工序要明天做了吗？”洗好碗的莫雪遥甩了甩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嗯，然后就是腌制了。”
　　“最起码要多少天才好吃啊？”
　　“半个月以后。”
　　“好久。”
　　“三个月以上味道更好。”李婉言将挂在身上的围裙脱了下来，挂在厨房的钩子上，她回来还都没来得及洗澡呢，这会儿整个人都觉得黏糊糊的。
　　“诶——我感觉我又出汗了。”莫雪遥站在电风扇前，将自己的裙子掀了起来，“呼呼——果然要这样才舒服啊～！”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关上了盥洗室的烂木门。
　　莫雪遥故意蹲下身朝里面看，大笑道：“嘿嘿嘿，婉言，我看得到哦！”
　　“你这个动作就像是没长大的小男孩一样。”
　　“什么叫没长大嘛！这是童趣好不好，童趣！人啊，总要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吧？”
　　说实话，这完全不叫童趣，这只是单纯的恶趣味而已。
　　不过莫雪遥也只是故意逗她一下而已，并没有真要看的意思，当她开始褪下衣服的时候，她就又重新站了起来。
　　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凉拌萝卜，被她放进了冰箱里，顺便用手拿起一块丢进了嘴里。
　　“感觉这个可以拿来当零食吃。”
　　“当然可以。”
　　“啊，对了，萝卜叶呢？”
　　“放冰箱里，明天吃。”李婉言的声音夹杂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听起来有些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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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大叔和残缺的少女

　　庄莲怜的上下班时间其实并不固定，早上一般都是金奶奶开门，因为老年人睡眠时间没那么久，早上起得来。
　　晚上的时候可以吃过晚餐再回家，也可以不吃晚餐就走。
　　时间可能会差一两个小时。
　　陈程今天去马甲那里玩了，是白天的时候马甲过来找他的，说是要一起去游泳。
　　也不知道找到了哪条河。
　　一天下来还有点让她提心吊胆的，直到刚才他打电话过来说准备回来了，才让她松了口气。
　　反正等陈程过来还要一个多小时，毕竟是从城市的另一边到这边来，万一遇到爆胎或者半路没电了的情况，就又要耽误更多的时间。
　　所以她干脆就在金奶奶这里吃了晚餐——其实就是在莫雪遥家的水果店吃的。
　　杨晓玉做菜的时候多做一点就行，反正她们俩也都吃不了太多。
　　“有没有手机的充电电池卖啊？”就在庄莲怜刚吃好饭回到店里的时候，一个浑身散发着汗臭的男人走了进来。
　　“充电电池？有的。”庄莲怜低下头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了过去，“是这样的吗？”
　　“对的，是五号的吧？”
　　“嗯。”
　　“多少钱？”
　　“五块。”
　　这是两节五号电池带一个充电器的价格。
　　“有更便宜的吗？”但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还是觉得有些贵。
　　“有是有……”庄莲怜弯下腰，从柜台的下方翻出了一个简陋的电池充电器来，它连包装盒都没有，只是用简单的塑料袋封着而已，里面的两节电池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的。
　　“这个多少？”
　　“两块五，嗯……可能不太好用。”她还是很真诚的提醒了一句。
　　“没事，就这个吧。”他笑了笑，将两枚银色的和一枚黄色的硬币递了过去。
　　“怜怜——！我来接你咯～！”杂货店外面传来了陈程的大笑声，每天来接庄莲怜的时候，他都挺开心的。
　　毕竟一整个白天没见了。
　　俩人在一起的速度很快，几乎没见几面就同居了，但感情却意外的长久，不像大多数所谓的‘一见钟情’那么短暂。
　　“嗯～”庄莲怜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你先进来吧，金奶奶还在隔壁聊天呢。”
　　“哦——”而后，门外就传来了电瓶车被支起来的声音，之所以能听出是电瓶车，当然是因为它的声音比自行车更沉重。
　　而后，高高瘦瘦的陈程走了进来。
　　买电池的中年男人刚把电池塞到口袋里，抬起头就看见了他。
　　二人四目相对。
　　陈程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而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则僵住了，足足一分钟过去，他才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就是你女朋友？”
　　“关你什么事。”陈程打量着对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位上次见自己还西装革履的父亲，此时穿着破旧的工作服，身上脏兮兮的，还弥漫着酸臭的汗味，看起来就和工地上的农民工没什么两样。
　　“呵呵，臭小子，每次都这种口气和我说话，那我也可以原话奉还。”老陈难得的没有再忍让着他，“关你什么事？”
　　“富贵生活过累了，想要体验生活？”陈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是啊，偶尔出出汗也不错。”
　　“呵……”他退到了店外，似乎不想和这个男人站在同一个屋子里，但他们仍旧不可避免地一起呼吸着这座城市的空气。
　　“哟——老陈！今天这么早啊？”正站在门口一边剔牙一边和金奶奶聊天的莫文利朝他挥了挥手，“正好金阿姨还没回去，要不你去她家好好洗个澡吧？免得总是在店门口洗！”
　　老陈回来一般都比较晚了，夏天这么热当然得洗澡，他一般就是在门口，只穿一条大裤衩，然后接自来水冲澡。
　　幸亏是夏天，要是冬天，八成要冻出点毛病来。
　　而且这么洗，肯定是没法好好洗干净的，只能说是凑合清洁身子罢了。
　　陈程认识隔壁水果店的大叔，他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从店里走出来的自己父亲，他沉声问道：“你公司破产了？”
　　老陈闭口不言，假装没有看见他。
　　“傻子。”陈程朝一旁吐了口唾沫，对店里的庄莲怜喊道，“走吧，怜怜！”
　　“诶……？”
　　“走了。”他又不耐烦地催促了一遍，跨坐上了电瓶车。
　　而老陈则径直走到了水果店里，笑着和莫文利聊了起来。
　　没多久后，他就从金奶奶那里拿到了一把钥匙，捧着脸盆和换洗的衣服离开了。
　　仿佛刚才是陈程认错了人，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
　　“金奶奶，我先回家了。”
　　“好，路上小心。”正在和杨晓玉聊天的金奶奶朝她摆了摆手。
　　隔了一条小马路，水果店那边的人并没有听到刚才这里带着火药味的对话。
　　“怎么回事，那个……叔叔是你的父亲吧？”
　　陈程闭口不言，只是等庄莲怜坐定了之后，一拧油门离开了杂货店。
　　因为启动的速度太快，让她差点摔到地上去，还好赶紧抓住了陈程的衣摆，否则就真要摔个后脑勺着地了。
　　陈程咳嗽了一声，放慢了速度。
　　“怎么了呀？情绪这么激动，你爸爸他……好像过得并不好？”
　　“哼，谁知道他在弄什么幺蛾子，说不定是早就准备好的，想要博取我的同情，他要真过得不好，一个月怎么拿出那么多钱，又怎么还能抽那么好的烟？”
　　“姆……”
　　“可，可……嗯……不打算和他说些什么吗？”庄莲怜犹豫了半天，还是换了另一句话说。
　　“没什么好说的。”
　　“每次你都这么说。”她抱紧了陈程的身子，将脸颊贴在了他的后背，长发随着风轻轻飘动，“其实你不是一个那么冷漠的人吧？”
　　“谁说的。”
　　“要是真那么冷漠，当时也不会可怜我吧？而且我知道，一开始你对我的感情就是怜悯而已……是我自己担心你离开我，所以才故意让你、让你和我……”
　　陈程没答话，只是速度又快了一点，迎面吹来的风让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模糊了。
　　“从那以后，你才爱上我的吧？更多的是不是责任呢？”
　　“当然不是，我交往过很多女人的，不是和你说过吗。”
　　“那些不一样。”
　　“切，你怎么知道你和她们不一样？”陈程的这句话有些冲，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只是在赌气，但还是让庄莲怜感觉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别赌气了。”
　　“谁说我赌气了，我说的就是实话，我就是个冷血的人，我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填补下空虚而已！你懂个屁！你要是惹得我不愉快了，我随时都可以把你赶出门！”
　　她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后半程一言不发。
　　而陈程也是一句话没说。
　　两个人就在这僵硬的气氛中回到了家里。
　　当打开灯的时候，庄莲怜低着头，终于用那轻而细的声音说道：“抱歉，那我……那我还是离开吧。”
　　“……”陈程回过头看她，发现后者用长发掩着脸庞，不让他看清。
　　“在、在我……惹得你生气之前……我，我还是……先……先走吧……”
　　陈程板着的脸垮了下来，他用力地挠了挠头发，走到庄莲怜身前，将她脸上的长发拨开，看着她那双已经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
　　她扁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但泪水却还是在不断的往下流。
　　“啪嗒啪嗒……”
　　这样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啊——”他再一次用力地挠了挠头发，摁住了庄莲怜的肩膀，“我刚才说的只是气话……！”
　　“……”
　　“真的，不信吗？真的只是气话，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我深爱着你……”
　　“可我是残疾人，仔细想想，你怎么可能真的爱我呢。”
　　“真的，这和残不残疾没有关系！”
　　“……”
　　“对……呃……”这三个字对于陈程来说，想要吐出来，似乎十分艰难，“对……对……呃……对不……起。”
　　庄莲怜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不知何时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就像是一只随时会被主人抛弃的小猫。
　　这让陈程忍不住将她横抱了起来，然后和她一块儿坐在了沙发上。
　　“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的，只是气话而已，因为……因为你一直想让我和他交谈，所以让我感觉很烦……”
　　“嗯……”她蜷曲着身子窝在陈程怀里，小声地啜泣着，“那、那、我不、不说了……”
　　“没事，没事……你随时都可以说，我也不总是对的，或者说，我做过很多错事，你确实应该多和我说说，才能让我避免做更多的错事，其实我也明白，忠言逆耳这个道理……”陈程摸了摸口袋，又看了看庄莲怜。
　　“抽吧。”她点了点头。
　　陈程朝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拿出一根利群来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仿佛刚才内心的煎熬和痛苦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瘫软在了沙发上，像是没有骨头的水母。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
　　庄莲怜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破涕而笑：“有时候，也应该直面那些不想面对的事哦。”
　　陈程没说话，只是一连抽了好几大口，一支烟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个烟头，被他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或许我真的错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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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鱿鱼仔

　　2000年8月8日，星期二。
　　H市又开始了持续不下的四十度高温，街道上经常看不到一个行人，偶尔有汽车也是疾驰着驶过。
　　在这样的天气里骑电瓶车，那简直就像是热风熏肉。
　　天上炙热的太阳先不谈，光是那吹来的热风感觉都快把皮肤给烫熟了。
　　环卫工人都躲在了树下，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这些户外工作者们是最为辛苦的。
　　而此时的莫雪遥则躲在了图书馆的空调里，里面清凉得仿佛秋天，和外面像是两个世界。
　　今天二人倒不是来看书的，而是来写作业的。
　　城市里的温度本就比郊外要高，而坐在那个像是烤炉般的家中，就更是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开着空调的图书馆，暑假作业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做了……”莫雪遥用牙齿咬开这个旋得很紧的水笔盖，把里面用完的笔芯拿了出来。
　　“嗯。”李婉言喝了一口水，做了一道暑假作业本上的数学题，然后又在一旁的草稿本上给自己出了七八道类似的。
　　这一点莫雪遥就做不到。
　　让她写题可以，但出题总感觉好像只是在代入公式换个数字计算而已，怎么都觉得是在做无意义的事情。
　　但李婉言在给自己出题的时候却会举一反三，列举出各种用到这种解题方法的类似题目，有时候甚至还自己给自己玩点文字游戏。
　　难怪她做题的速度这么快，这都是练出来的啊。
　　不可否认，世界上确实有很多天赋异禀的家伙，但事实上，只要智商正常，高中及以下的知识其实根本用不到天赋。
　　需要的只是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而已。
　　今天没带便当来，所以中午的时候得回水果店吃饭。
　　不知道回去再过来，这个位置还在不在。
　　图书馆里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听起来好像挺安静的，但要是绕一圈的话还是会发现人其实不算少。
　　“几点了，婉言？”
　　“十点半。”李婉言从莫雪遥的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小闹钟看了一眼，回答道。
　　“哦……”
　　“你自己不可以看吗。”
　　“懒得拿出来……”莫雪遥把笔杆放在了自己的上嘴唇处，嘟着嘴顶着它，不让它掉下去，“嗯……过一个小时就回水果店吧。”
　　“好。”
　　在图书馆里写作业并不会被人歧视，工作人员路过的时候，反而会投去赞许的目光。
　　如果什么时候好好学习反而被人鄙视，那么要是就是身边的环境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那个鄙视别人的人有问题。
　　暑假作业已经基本做完了，要知道李婉言还是一边做一边给自己出题，写作业的速度都和她差不多。
　　然而莫雪遥的速度也不算慢了，别人磨磨蹭蹭要花两个月写完的暑假作业，她和李婉言加起来一共用了一个多星期就完成了。
　　当然也是因为她们写作业的时候足够专注，才让这效率够高。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二人收拾好东西暂时离开了图书馆。
　　莫雪遥刚把手放在玻璃门前，就已经有了一些预感，当她将门推开的时候，顿时就被那热**退了回来。
　　“嘶哈——感觉我只要走出去，就会立马变成熏腊肠了！”和这炎热的高温相比，她此时都觉得已经没这么饿了，“出去可是没有空调的啊！”
　　“嗯，走了。”李婉言淡淡地说着，推开门就走了出去，迎面而来的热浪只是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热好热——”莫雪遥就像是被烫到脚了的猫一样连跳了好几下，等李婉言将遮阳伞撑开的时候，就立马躲了下去。
　　“滋儿哇——滋儿哇——”在这种炎热的日子里，蝉鸣声都变得凄惨了许多，走回去的路上，可以听到它们不断的在耳边回响。
　　除了知了以外，貌似没有什么动物在如此炎热的日子里还有兴趣发出什么声音来了。
　　路边的流浪狗躲在了垃圾桶后方的阴影里，勉强遮蔽着阳光，至于垃圾桶周围的恶臭，它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从她们俩的后方骑过一个踏着破自行车的老大爷，他摇摇晃晃地向前骑着，明明前面什么人都没有，却忽然‘啪嗒’一下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走在后面的莫雪遥就看见他车篮里的鸡蛋滚落了出来，有两个直接碎裂了，蛋黄和蛋清流淌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在这么热的天气，摔倒在地上不及时起来的话，莫雪遥严重怀疑能把皮肤都给烫伤了。
　　“喂——”莫雪遥刚要冲出去，就被李婉言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啊婉言？”
　　“你打算怎么做。”
　　“扶起来啊？”
　　“不要去扶，如果他爬不起来，就打电话给120。”
　　“不是吧，这点小事也要120的吗……唔。”
　　“嗯，万一你扶起他的时候他受伤了，那么你是要赔钱的。”
　　“诶？不会吧？”莫雪遥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有些踌躇了，“唔……他看起来好像有点爬不起来？”
　　“打120吧。”李婉言走向了一旁的公共电话亭。
　　“大爷，大爷，你没事吧？”莫雪遥却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站在他身旁，“要不要紧？要不要把您扶起来？”
　　“还好……就是年纪大了，有点爬不起来……”
　　“哦……没有哪里疼吗？”莫雪遥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就从后面抱住大爷的身子，将他给搀扶了起来。
　　他的膝盖已经摔伤了，好在不算严重，只是渗了点血而已。
　　“大爷，小心点啊。”莫雪遥帮大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要觉得骑不动了就慢慢推回去吧。”
　　李婉言见莫雪遥已经行动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帮忙将散落于地上的东西捡进袋子里，放回了大爷的车篮中。
　　“谢谢了啊，呵呵，小姑娘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大爷乐呵呵地笑道，“吃不吃鱿鱼仔？我刚从超市买的，来来，别客气，拿两个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莫雪遥看着两个封装好的鱿鱼仔，连连摆了摆手，“我又不是为了要什么东西才帮你的，而且只是小事而已。”
　　“哎呀，别客气，喔——！你是那条……那条……”大爷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憋了半天才接着说道，“肿瘤医院下面那家水果店老板的女儿吧？”
　　“咦？你怎么知道。”
　　“哈哈，蓝眼睛的混血儿，在这一带可是很有名的啊！”
　　“是吗？”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脸颊，意外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成了名人。
　　不过也确实，不仅是因为蓝色的眼睛，更是因为她有着白人女性的特征。
　　她应该庆幸的是，自己遗传到的是两个人种各自的优点，而非两个人种的缺点……
　　“谢谢你了啊，小姑娘，收着吧。”
　　“啊，好，谢谢……”
　　大爷重新跨上自行车，颤颤巍巍地骑走了。
　　“看，不是很简单的事儿嘛，非得打什么120干嘛啊？”莫雪遥斜睨着李婉言，“婉言做事太小心啦。”
　　“小心才是最好的，有些事情和你无关还是不要去管，免得惹上麻烦。”
　　“怎么能那样呢，对身边的人施以援手，只是最基本的善意而已吧？又没什么的。”
　　“万一真发生那些事，你是解释不清的。”李婉言摇了摇头，“走吧。”
　　“啧，不会的啦不会的啦，人心没你想的那么坏～”
　　“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李婉言微微蹙了蹙眉头，“只是你生活在一个大家都照顾你的环境里而已。”
　　“是嘛？那婉言不是吗？”
　　“当然不是，越是贫穷的地方，就越是混乱，遥遥你生活的环境已经很幸福了。”
　　“诶？我也没说不幸福啦，虽说开水果店之前都没有那么好的生活，但我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吧。”
　　李婉言咬了咬嘴唇，似乎决定还是再继续说教：“以前我家隔壁有一个邻居，闻到了他家对门传来的煤气味，然后就冲出去敲门，后面直接把门撞开闯了进去，救下了一个在家差点煤气中毒的孤寡老人。”
　　“啊，那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但事后先是房东要求他赔偿被撞坏的门，然后那个孤寡老人醒来后又说是他开的煤气，想要毒死自己。”
　　“不是吧？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第一个倒是还能理解，第二个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李婉言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往下说道：“后来那个人还被带到了公安局进行审问，因为没有证人而耽误了很长时间才无罪释放，出来之后他丢了工作，也没钱交房租了，被房东赶了出去。”
　　“后来呢？”
　　“不知道了。”
　　“啊……怎么这样，好人没好报啊！不过，这种只是少数吧？”
　　李婉言温柔地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摸了摸莫雪遥的头发：“遥遥，你不要高估了人的底线。”
　　“但也不能低估了人的高尚啊！”莫雪遥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坏事儿总是少数，正是因为少才会被拿来说数，就像新闻一样，平时不怎么容易见到的，那算新闻吗？所以我觉得啊，这世界上肯定还是好人多！婉言也不要总那么警惕别人嘛。”
　　李婉言没回答，看来二人谁都没法说服谁，干脆就终止了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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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大人的迷惘

　　正午的阳光暴晒着。
　　母亲都懒得做菜了，就弄了一点凉拌菜和一碟蘸酱油吃的白切鸡。
　　主食不是米饭，而是放冰箱里冰过的绿豆粥，倒是正适合这样的夏天。
　　“哟，姑娘们回来了啊？”父亲懒洋洋地将一支烂掉的花丢到垃圾桶里，“正好吃饭了。”
　　“好——不过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少吃点。”他说着走到了冰箱旁边，拉开柜门翻找了一会儿，“耶？老子今天冰的啤酒呢？”
　　“哈……”坐在水果店门口水龙头旁边的老陈讪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啤酒瓶，“我这呢，抱歉啊。”
　　“没事没事，我再去买两瓶冰啤酒好了。”父亲摇了摇头，将一张五元纸钞丢给了莫雪遥，“去，小遥，买两瓶啤酒，要银湖的。”
　　“不是你自己去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他。
　　“我还得做生意呢。”
　　“我去吧，我去吧。”老陈尴尬地站了起来。
　　“没事老陈，你坐着吧，难得休息，别跑来跑去的了。”
　　“嘁——”莫雪遥鄙视地看了父亲一眼，拿着钞票跑过了马路。
　　隔壁金奶奶那没有玻璃瓶装的冰啤酒卖，要买得过马路再走三分钟到一家烟酒店里才行。
　　不一会儿，莫雪遥就拎着两瓶啤酒跑了回来，热得她直吐舌头。
　　“哈呼……到了到了，真是的，今天中午吃冰绿豆汤还喝啤酒。”
　　“啤酒，那是夏天时，独属于男人的浪漫啊！”
　　“哎哟哟，你还文化起来了。”母亲白了他一眼，“不就个初中生吗？显摆什么？”
　　“那叫‘文艺’好不好，你这没文化的。”
　　“那你别吃中饭好了。”
　　“这和吃中饭有啥关系？”
　　“我没文化啊。”
　　“那不影响你做菜好吃啊，嘿嘿……”父亲赶紧腆着脸说了几句好话，看得一旁的李婉言忍俊不禁。
　　莫雪遥倒是已经习惯了，父母从小就是这么吵吵闹闹的过来的，以前父亲还赌博的时候，那是真吵架，现在嘛，应该是叫打情骂俏了。
　　桌上摆着凉拌黄瓜、凉拌木耳、凉拌土豆。
　　凉拌菜不代表就是生的，也有可能是煮熟滤水后再拌匀的。
　　除此之外还有菜场买来的凉拌猪耳朵。
　　夏天，就是一个适合吃凉拌菜的季节。
　　大概是老陈在的缘故吧，今天的午餐还是挺丰盛的，那白切鸡貌似是一整只鸡做的呢！
　　“老陈啊，今天怎么休息了啊，不是很缺钱的吗？”
　　“再缺钱也得休息啊，一直工作累倒了，那花钱不是更多吗？”老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哈……唉。”
　　“叹啥气呢？”父亲夹起一块鸡肉蘸了蘸酱油，直接一口吃掉了，“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没什么。”老陈只是笑，笑得很苦涩。
　　莫雪遥好奇地望了他几眼，但这毕竟是大人的事情，所以她也只是安静地听，并没有主动插话。
　　“呃……”老陈看向了莫雪遥，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一时想不起她叫什么了。
　　“叫她小遥就行。”
　　“哦，对，小遥，你认识隔壁杂货店的女孩儿吧？”
　　“嗯，当然认识啊，经常见面的嘛，再怎么样都熟悉了，而且她也经常过来吃饭的。”
　　“哦……”老陈拖长了声音，好半天才又问道，“那你认识她男朋友吗？”
　　“她男朋友？陈程嘛，是我们同班同学来着。”莫雪遥趁着说话的间隙，往嘴里塞了一块猪耳朵，嚼得里面的脆骨‘嘎巴嘎巴’作响。
　　“啊，那挺好。”
　　“怎么好了？”莫雪遥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不解地问道。
　　老陈有些犹豫，连扒了四五口绿豆粥之后才说道：“吃完饭再说吧。”
　　“哦。”
　　“老陈，最近上班怎么样啊？感觉你挺忙的，打了好几份工？”
　　“嗯……还有些是兼职。”
　　“要不干脆开店做生意吧，上次金阿姨说下面有一家店面人家不租了，原本是开面馆的，要不你租过去继续开得了。”
　　“我哪有你这么好的手艺。”
　　“开个面馆有什么难的，在这里开肯定赚钱的。”
　　“那上家干嘛不做了？”
　　“上一家老板都五十多岁了，觉得累，不想开了呗，儿女都长大了，当然是回家养老了。”
　　“也是，哈……”
　　“要盘下来不？”
　　“钱是有，但不多……”
　　“那你考虑考虑吧，我要有钱也帮你了，主要是我自己还欠债呢。”父亲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自己的酒瓶和他的撞了撞，“来，干杯！”
　　“这都是对瓶吹了，哪门子的干杯啊。”老陈无奈地笑道。
　　午饭过后，母亲收拾了碗筷，就躺在摇摇椅上睡着了。
　　这么热的天气，就头顶的吊扇在吹着，也真亏她还能睡得着了……
　　而老陈则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这个水果店后面是一家学校？”
　　“知道啊。”虽然没进去过，但莫雪遥还是经常看到有学生在这里进出的。
　　水果店和杂货店之间，隔着一条小路，只勉强够两辆小轿车通行的，要是会车了，还得有一辆停下来让一让，另一辆才能缓慢开过。
　　一般是不会有车子从这条小道开进去的，因为另一边有个后门，学校里的车都是从那里走的。
　　这边只是个学生的出入口而已。
　　走到最里面，就是一家技校，占地面积还挺大的，看着挺不错，但这里学生的素质却是让人不敢恭维。
　　经常能见到有人打架的，学生们之间动不动就充斥着火药味的对话，时不时推推搡搡，有时候有些家伙还在水果店旁边打，都被父亲给唬走了。
　　这帮自诩小混混的家伙，在真正的成年人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
　　主要也是因为水果店开在这里，比一般的成年人要更有威慑力一些。
　　这年头，开店的老板，有几个没点背景啊？
　　就算是父亲，也有金奶奶罩着。
　　金奶奶可是有一条街店面的人，这些都是她的，根本没有公司在运营，租给谁或者不租给谁，都是她说了算。
　　要说她不认识点警察局的或者黑社会的，那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莫雪遥父亲还有个当科长的兄弟呢……
　　也是因为这所学校的混乱，让莫雪遥完全没兴趣往里面走。
　　越往里面越乱。
　　毕竟这条小路还挺深的，并且没有岔路，是一条道到底的。
　　听说这里头还打死过人呢。
　　反正不是文明人喜欢的地方。
　　“往里走走吧，里面凉快。”
　　“干嘛？里面乱的很。”莫雪遥不太情愿，“一堆人经常打架的。”
　　“哈哈，没事，这你就放心吧。”
　　“啧……”莫雪遥又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跟着他一块儿走了进去。
　　身后的水果店渐渐远去，老陈才终于开口道：“其实陈程他，是我的儿子。”
　　“啊？嗯……还真是啊？可感觉好像你们没什么交集？也不对，应该是碰不上面吧？怎么了？他怎么不和你住在一起？”
　　“他啊，他住在家里……”
　　“那你干嘛不住在家里？”
　　“哈哈……他不让我住。”
　　“什么啊。”莫雪遥气愤地嚷道，“他不让你住你就不住，你这父亲当得也太窝囊了吧？而且那房子是你的啊，你有权利住啊，我在学校里就感觉这家伙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这么恶劣。”
　　这其实是掺杂了一点点偏见在内的。
　　“也不是……也不是，其实，是有一些误会的。”
　　“嗯？”
　　“当年我……其实吧，我也算是个纨绔子弟，因为一些事，父亲传下来的生意破产了，我嘛，又要面子。”说出这些话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洒脱，“因为负债太多，可能都会被作为老赖抓到公安局去，我就把房子过户给了他姨娘，也就是他妈.的姐姐，然后让这房子给他住，等他成年了再过户给他。”
　　“那你呢？”
　　“我啊，刚开始那几年真被抓进去了，为了不让我老婆负债，我就和她离婚了，让她一个人去S市上班，我就在监狱里待着，基本上在监狱里做工的生活费都全给她了，她又把钱都给了儿子，我出来之后就缓解了一些她的压力，可以分担两份钱了。”
　　“那你不能实话给陈程说吗？”
　　“哈……以前啊，以前要面子，也因为一些事，觉得和他说了他也不懂，就想着给他生活得好点就行了。”
　　“一个月给多少啊？”
　　“我们俩一共给他两千生活费。”
　　“这么多！？”莫雪遥瞪大了眼睛，“难怪他出手这么阔绰，根本就是在乱花钱啊，我有两个要好的朋友，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俩父母过世了，就相依为命的生活，最穷的时候俩人加一起的生活费才三百块钱呢！而且这还包括房租在内呢！”
　　“……”老陈半天没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然后现在产生了误会？”莫雪遥替他接着说了下去，“陈程是不是以为你们俩离婚不要他了，就给他钱，所以很反感你们？”
　　“是的……”
　　“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了，其实他要的可能不是什么钱，而是要你们的爱啊……”
　　“可是，如果真的告诉他了，那我就是一个坐过牢的父亲……”
　　“这有什么啊！”
　　“我想、我想啊……你们都是同龄人，能聊得来一点，有些事，有些事……或许……”
　　“啧，好吧，我试试吧，其实我和他不算特别熟……”莫雪遥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这么坐视不管，虽说陈程和她不熟，但庄莲怜熟啊，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应该要有一个更稳定的生活才是，“对了，其实他的女朋友是一个残疾人。”
　　“啊？”
　　“你会介意吗？”
　　“当然不……我又有什么资格介意呢？”老陈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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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该如何开口

　　虽然答应的时候非常爽快，但真到应承下来的时候，莫雪遥却又犯了难。
　　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和他去说？
　　或者说，果然还是应该通过庄莲怜来说吗？
　　可有时候太喜欢一个人，就会失去判断能力。
　　万一她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依旧由着陈程去呢？
　　而且如果她真的说了这事儿，要是说的不清楚，说不定还会和陈程之间的感情产生裂隙。
　　虽说以前初中的时候经常对那些情侣们感到酸溜溜的，但她也没有故意拆散别人的恶趣味啊。
　　或许这件事，还得她亲自来说。
　　在漫步的过程中，她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看得出来，陈程的父亲是很愧疚的。
　　即使自己的儿子现在这样不待见他，看起来却不生气，反倒是悔恨自己的过去。
　　可是反思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陈程的父亲，既然都已经出狱，一家人就应该团聚才是。
　　没有什么比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更幸福的事情了——这样的日子即使艰难，也不会让人感到绝望。
　　“大概就是这样，当时我如果不那么自大，如果再谨慎一点，也不至于将整个公司亏空。”
　　“生意总有盈亏嘛，你又不是赌博把钱赌没的，没必要那么自责。”莫雪遥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黑痣，想了许多，却欲言又止。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半个纨绔子弟，这种自大的性格就是年轻时养成的，后来接手了父亲的生意，却觉得家里公司那么大，这辈子都亏不完，所以就大胆的去投资，刚开始还有大量回报，后来嘛，也就像是赌博一样了……”
　　“追寻刺激吗？”
　　“差不多，哈哈……”
　　“对了，那您的父亲呢？”
　　“哦……他啊，他早就不在了。”
　　莫雪遥陷入了沉默。
　　也是，如果老陈的父亲还在，当年也不会让他这么把公司给玩没了。
　　“最主要的啊，还是遇人不淑，那时候不懂得怎么看人，直到破产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基本都是一些酒肉朋友，没有能靠得上的，呃，你父亲算是少数不错的，可惜当年他也没什么钱。”
　　“那个时候我爸好像也总赌博。”
　　“咳。”说到这里的时候，老陈有些歉意地咳嗽了一声，“其实他刚来H市的时候，还是我带着他赌的呢……呃，我那时候只是带他见见世面，却没想到他竟然沉迷了。”
　　“算了，都过去咯。”莫雪遥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
　　而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
　　他们俩的面前就是坐落于此的技校。
　　校门还算气派，不过有些破旧，看起来很久都没有维护过了。
　　旁边开着几家小店，三张台球桌被摆在外面，有几个穿得花里胡哨的高中生正在打着台球。
　　有几个人正在争吵着，看起来像是要动手了的样子。
　　店老板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自顾自地坐在柜台前抽着烟，直到有人抡起台球杆打人的时候，他才终于站了起来。
　　不过也不是劝架，而是用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说道：“台球杆弄坏了得赔啊。”
　　“放心吧老板，等下不会少你钱的！”带头的男生朝老板笑了一下，而后头也不回地就冲了上去。
　　一堆学生打成了一团，路过的人纷纷往旁边贴着路边走过，免得自己被波及进去。
　　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因为有一方明显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伙，所以状况很快就变得一边倒了，有一个背着书包，留着学生头，穿着整齐，看起来和这群家伙格格不入的男生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却突然被某个家伙呵斥了一声：“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那个男生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走过了这里，有个家伙看到他从自己身边走过，还恶意地踹了他屁股一脚：“喜欢看热闹，傻.逼。”
　　作为一个从小在文明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莫雪遥此时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这些人怎么这样……”她压低了声音嘀咕道，“没有人管的吗？”
　　“只要不打死或者打残，谁来管啊，他们都是老手了，打得重，却都是些皮外伤，那些在地上滚的家伙，也只是因为太痛了而已。”
　　“你怎么这么了解？”她好奇地看向老陈。
　　“哈……年轻时，我有钱的时候，也会雇一些这样的小混混，做点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事情。”老陈自嘲地笑了笑，“底层和上层，在某些时候其实是相通的，相对来说最安居乐业，生活得最幸福的，还是像你这样的中层。”
　　“我们家算中层吗？”
　　“算是中层了吧，最起码也是中低层了。”
　　莫雪遥无声地点了点头，看到那个刚才站一旁看戏的家伙又被踹了一脚，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他也不敢反抗，其他获胜的家伙们就大笑着走过了。
　　其他打输了的人在这帮人走了之后才敢站起来，互相搀扶着溜之大吉。
　　不过也有恶劣的家伙找那个人出气，明明他都已经走出老远了，却还是有人走过来往他屁股上踹一脚出气。
　　“喜欢看热闹！嗯？”
　　“对不起……”
　　“别说话，妈.的。”毕竟这些人是打输了的，感觉特没面子，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就跑远了。
　　“真是阴暗的角落。”莫雪遥摇头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将那个被踹倒在地上的男生搀扶了起来，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没事吧？”
　　“啊……没、没事……”这个看起来又乖又呆的男生赶忙摇了摇头。
　　对方的年龄应该是和莫雪遥差不多的。
　　技校其实和高中是一个等级的。
　　“你们技校放暑假还上课的吗？”
　　“呃……补、补习……”
　　“哦……”莫雪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这只是一个陌路人而已，她能帮的也就只有将他搀扶起来这一点而已。
　　“谢谢。”他挠了挠头，脸红得像烤熟了的鸭子，有些语无伦次，“呃，我嗯……”
　　“既然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就不要那么呆了啊，别人都怕惹麻烦走了，就你还敢在原地看。”
　　“我、我没、没看！”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站在那里，发、发呆！”
　　“唔，是吗？那你在想什么？”
　　“想学到的……东西……”
　　“这么喜欢学习还上这种学校啊？”莫雪遥鄙夷地撇了撇嘴，“好了好了，没事就赶紧回家吧，不然看你这样子又要被揍了。”
　　“嗯……好。”
　　他点了点头，显然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还挺有善心的。”
　　“这只是做人的基本素质而已。”莫雪遥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老陈，“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我没法站出来，在一切结束了之后，总得安慰一下他吧？不然良心过不去。”
　　“哈哈，你作为一个女孩子，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冲出去也没用啊？更何况他只是个你都不认识的人而已，也没必要那么做吧。”
　　“所以说你们大人啊。”莫雪遥咂了咂嘴，没有继续往下说，“这里面实在是太恶心了，我们回头吧。”
　　“好……这个技校还是老样子啊，哈。”
　　“以前也是这样吗？”
　　“对的，打架斗殴层出不穷，打死人的事情也经常发生。”
　　“还好我分数高，要真到这种学校里上学，我还不如不上呢。”
　　“哈哈哈——你不可能会到这种垃圾的地方来的啊。”
　　“那可不一定。”她摇了摇头，当时努力学习，貌似也是出于这种担忧吧？
　　毕竟虽然她不怕事，但却是个不喜欢打架斗殴的人。
　　因为那是没有必要的受伤。
　　高中是一个分水岭，初中的时候，学校里还常有混混或者校霸，到了高中，即使她上的雨空是普高，也比初中好了不少，最起码在学校里的一年中，就没听说过有谁拉帮结派去欺负别人。
　　偶尔有打架，也只是个人冲突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雨空高中的校风在重高里都是不错的，而且也千万不要以为重点高中就一定校风好了，有些重点高中，校霸也还是存在的……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学习成绩还不错，为人又特别恶劣的家伙嘛。
　　成绩的好坏，不代表人品，只能代表某个群体人品好坏的比例而已。
　　从小路里走出来了之后，莫雪遥看着宽敞的沥青马路，看着街道上偶尔驶过的汽车，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文明社会。
　　仿佛刚才去的那个学校门口，和这里根本就不在一个国家似的。
　　“那么……拜托你了。”老陈站在水果店门口，郑重地说道。
　　“其实你也完全可以自己去说吧。”
　　“唉……有些时候，狠不下心来逼自己去做一些事啊。”
　　“嘛，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试试吧，嗯，我只能说尽力，不能保证他一定听得进去。”莫雪遥摊了摊手，“陈程在学校里的时候，一直都是个倔脾气的男生，反正我感觉和他不太好沟通的样子。”
　　“结果怎么样都没关系。”
　　“嗯，那就先试试吧，如果不试的话，不是连结果都没有嘛？”莫雪遥看向了那家杂货店，决定等待会儿趁着没什么客人的时间，去找庄莲怜聊聊。
　　——她的性格有时候，还挺烂好人的。
　　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李婉言，她会帮吗？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但果然还是不帮比较好，因为以她那种强硬的性格，恐怕只会和陈程吵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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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找庄莲怜聊聊

　　下午三点。
　　大概是一天最空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一般人不可能下班了，而上下午班的这个时候也该上班了，上通宵班的应该还在睡觉，尚未醒来呢。
　　这一整条街都空得很，无论是水果店还是饭店又或者杂货店，都没有一个客人。
　　做生意嘛，除非是地段特别好的地方，否则也不可能无时不刻都有人上门的。
　　“今天你们俩下午怎么不去图书馆了？”母亲刚从菜场回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她挑什么花了这么多时间，明明回来的时候拎着的菜也不算多啊。
　　“今天有事。”莫雪遥回答道，她刚才困得不行，就用母亲小酣过的摇摇椅睡了一觉。
　　事实证明当足够困的时候，即使天气很热也还是能睡着的。
　　她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我去杂货店找怜怜。”
　　“哦，找她干嘛呢？”
　　“聊天呗，不行啊？”
　　“哦？”母亲一脸诧异地看着她，莫雪遥会主动找除了李婉言之外的女孩子聊天，那还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隔壁家的鲁程媛有时候一整天都在那里，她都不过去看看呢，每次都是人家知道她也在，才跑过来玩的。
　　“不会是要蹭零食吃吧？”
　　“那个只是顺便啦！”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下巴。
　　每次只要金奶奶在，去杂货店就基本会带点零食吃。
　　哪怕只是一毛钱的可乐糖也会被塞几颗到手里。
　　有时候吃得贵点，还能蹭到点饼干什么的。
　　过于热情的金奶奶，有时候也挺让人头疼的，因为每次过去都白拿吃的总不好吧？
　　莫雪遥也不是那种贪心的人。
　　后来她学乖了，就是每次去的时候，如果金奶奶让她吃零食，她就只挑最便宜的，比如可乐糖或者棒棒糖这种。
　　有一个做生意的朋友，而且店就开在旁边，有时候还挺尴尬的。
　　对方收钱的话，对方可能会尴尬，而对方不收钱的话，自己这边则会尴尬。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这段长如绕口令的对话，穿过小马路，走到了杂货店前，掀开帘布钻了进去。
　　正在揉着酥糖的李婉言抬头看了一眼，并未跟过去。
　　如果是刚开始的时候，可能莫雪遥不在身边，面对她的父母还会有些不大自在，但现在嘛，对于李婉言而言，莫文利和杨晓玉都已经是很亲近的人了吧？
　　“欢迎光临……要点什么？”听到脚步声的庄莲怜头也不抬地招呼道，好像都已经锻炼成本能反应了。
　　“怜怜。”莫雪遥趴在柜台上，冲她喊了一声。
　　“啊诶？唔，是小遥呀，怎么了？要买什么吗？”
　　“没事儿，就是找你聊聊天。”
　　“找我……聊聊天？”庄莲怜有些惊奇，“唔……怎么了？”
　　“关于陈程的事情。”
　　“诶？”她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了。
　　“嗯，他爸就住在我们家的水果店里。”
　　“我想也是。”庄莲怜似乎猜到了，或者通过其他渠道打听到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一些事了嘛？”
　　“嗯……难道是程的父亲让你来……帮他说些好话，好让他们父子重归于好吗？”
　　“差不多吧。”
　　“唔姆。”庄莲怜看着正在组织语言的莫雪遥，犹豫了一下，抢先说道，“但是他自己也做得不好，作为一个父亲，离婚了之后却不管自己的儿子，只是给些钱，对于孩子来说，还是父爱更重要吧？陈程一个人孤独的住着，才会染上一些不良嗜好，才会有一些坏脾气的，但实际上，他还是很好的人，只要有父母在身边，肯定会比现在更好。”
　　“呃……”
　　仔细想想，没有父母在身边的陈程还能考上普通高中，这要么是自觉，要么就是天赋不错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家伙的性格虽然不太好，但也恶劣不到哪里去，有很多时候只是别扭而已。
　　“抱歉，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要道歉的话还是要他爸亲自去才行。”
　　“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啊……要我说，应该道歉的是陈程才对。”
　　“诶？”
　　“其实他父母离婚不是因为夫妻不和，而是有些变故，导致他父亲欠了很多钱，为了不波及家人才那么做的。”
　　“咦……？”
　　“他爸在离婚后有一段时间因为欠债而坐牢了，后面才出来，不告诉他真相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个坐牢的父亲而已，呃，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因为他还小，所以想给他一个安稳的环境，不要和他们俩人一起过那种不平稳的生活。”
　　庄莲怜睁大眼睛听着：“有些荒唐呢。”
　　“是啊，有很多时候，就为了一个面子问题，能惹出一大堆荒唐的笑话来。”莫雪遥摊了摊手，“而且他爸现在过得其实不怎么样，竭尽全力省钱才能每个月给陈程一千块钱的生活费。”
　　“呀……”
　　“所以说，你应该和他好好聊聊，大概也只有你能说得进去了吧？你说的话，他应该会听的。”
　　庄莲怜搅弄着手指，摇了摇头：“不……其实、其实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但他很生气，不喜欢聊这样的事情，我怕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发火了。”
　　“哈？不是吧，竟然这样……你没必要那么怕他吧？”
　　“只要不聊这个……其他事他都是听我的呢。”
　　“啧。”莫雪遥摸了摸下巴，“算了，这件事果然还是得我来说啊。”
　　“诶？”
　　“你问问他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出来和我见一面。”莫雪遥歪着头想了想，“地点就在……嗯，就在半山公园里吧。”
　　庄莲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嗯……只能这样了，但，你要小心些，他的脾气有时候很暴躁的。”
　　“放心啦，我有那么一点这方面的处理经验。”莫雪遥拍了拍胸膛，“你不用和他说有什么事，反正他答应了的话就和我说，然后约定好时间碰面。”
　　“好的……”
　　“那就这样吧！一家人果然还是应该在一起比较好啊！”
　　“那、那个……可我……”
　　“怎么啦？”正转过身准备走出门的莫雪遥往后仰了仰身子。
　　“我的腿……”
　　“啊，那种事没关系的。”莫雪遥宽慰道，“我问过陈程他爸了，他大概是不在乎的吧，或者说，是由着陈程去的吧。”
　　“诶！谢谢……”
　　“客气啦。”莫雪遥挥了挥手，离开了杂货店。
　　接着，她又用水果店的座机拨通了历谷涛的电话。
　　“喂？傻批阿涛？你他娘在干嘛？”
　　“咳咳！”正在插花的父亲用力咳嗽了几声。
　　莫雪遥转过头去，全当做没看见父母的表情。
　　和自己的死党聊天，如果不带点粗话，总感觉浑身不对劲似的。
　　“哎哟，你他妈，现在怎么还这么不淑女啊？”历谷涛刚说完，一旁就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谁啊？”
　　“啊，我一死党。”
　　“女的死党？”那声音近了。
　　历谷涛的声音却远了一些：“哈……哈……咳，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以前那个，呃，因为她女扮男装所以才成了死党，这么多年感情还是在的嘛……”
　　“哼……”
　　“哎哟，小子，看来你最近日子不好过嘛？妻管严？”莫雪遥压低了声音窃笑道。
　　“靠，你故意压低声音说话干嘛，听着好恶心啊。”
　　“什么啊，我这么好听的声音你竟然说恶心？啧，喂，不扯别的了，帮个忙。”
　　“什么事儿？直说！”
　　“改天到半山公园来帮我个忙，万一那个家伙不听我说话，你就帮我摁住他！嘛，一般来说不需要你动手的，就是在暗中给我撑个场子就行。”
　　“哦，干嘛，你惹事了啊？”
　　“没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嗯反正和打架没关系，你放心好了。”
　　“行，那要不要把石海明那小子喊过来？”
　　“他，他有空吗？”
　　“噢哟，这小子他妈闲得要命！也就是一个星期伺候两三次富婆而已，其他时候想干嘛干嘛。”
　　“那他怎么不来找我玩？”
　　“可能怕富婆误会吧。”历谷涛大笑道。
　　“耶噫——这家伙不把我当兄弟啊。”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
　　“他把你当兄弟，人家富婆不把你当兄弟啊，再说了，你看起来哪里像‘兄弟’了啊！我去找你都得和蕙蕙报备一下呢！不然她还以为我去会情人咯！”
　　“我要和你一起去。”一旁传来了林蕙蕙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充满了小太妹的感觉，不过这俩家伙的感情貌似还不错的样子。
　　“啊？”
　　“没事，她一起来也行，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关系嘛。”
　　“唉，死党聚会，来个女朋友多麻烦。”
　　“不是应该叫老婆的吗？”林蕙蕙好像掐住了历谷涛的软肉，后者不断求饶喊着疼。
　　“哈哈，好了好了，你们俩自己打情骂俏去吧！”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挂了啊。”
　　“好好好……”
　　挂断电话后，莫雪遥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到时候陈程不愿意听也得听着了，要是这家伙实在欠揍，那就让历谷涛他们和他打一架。
　　男生嘛，有什么憋屈的地方，打一架就完事儿了。
　　有什么说不进去的话，打一架就听得进去了。
　　嗯，简单又直接的解决方式。
　　莫雪遥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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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王佳乐和吕伯伦的约会

　　八月九号，气温终于突破了四十大关，官方的天气预报已经报道，今天的温度高达41摄氏度。
　　然而实际上在太阳底下的温度显然不止这点。
　　这是一个不在阴凉处都没法好好走路的天气。
　　路上撑伞的人明显比之前要多。
　　这个时候撑伞也不一定是为了防止晒黑，更多的还是避免中暑吧。
　　王佳乐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人，这会儿她正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涂抹着防晒霜，检查着头发有没有凌乱或者显得毛糙的地方，光是一个发卡的位置，都前前后后换了好几次，最终才确定戴在哪里。
　　今天是她约定好和吕伯伦出去玩的日子。
　　因为要去另外一座城市，所以提前和父母说过了。
　　当然，是把莫雪遥她们拿出来当垫背的，说是和女孩子们一起出去玩了。
　　然而事实上却是和吕伯伦一块儿出去的……
　　背着父母偷偷和男朋友出去待几天，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微微的兴奋。
　　一旁的旅行包里装满了各种东西，除了必备的日用品和换洗衣物外，还有打算拿来记录旅行时光的日记本。
　　不过这日记本从买来到现在一直都是空白的，每次她都会带出去，却没有一次会写。
　　总觉得更像是某种象征物。
　　“呀，超出半个小时了……”王佳乐看了一眼时间，慌慌张张地将最后几样东西收拾好，然后背着书包就离开了家门。
　　其实这倒不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初三暑假那年也出去过，那些当时说要一直做好朋友的姐妹们，现在大多已经没了联系。
　　明明时间才只是过去了一年而已。
　　上次也是去隔壁的S市，但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S市和H市的距离不远，坐带K的快车只要两个小时半左右，如果是直达列车，那么只要两个小时不到就能抵达。
　　直达是现在最快的火车，票价比较贵，反正也不差时间，买慢些的车也不会差很多。
　　吕伯伦就在王佳乐家附近和平广场中的肯德基等着，这会儿已经有些焦躁了，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喝完了，但他却依旧捧着杯子不断嘬着吸管。
　　就在他忍不住想去王佳乐家楼下看看情况的时候，就看见橱窗外一个娇小的女孩儿朝他轻笑着摆了摆手。
　　刚才的不耐烦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欣喜和紧张。
　　他刚站起来跑了没两步，又退了回去，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旅行包，然后才再次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乐乐！”
　　“久等啦～”
　　“没事没事，反正时间还完全来得及。”吕伯伦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王佳乐歪头看着他的手臂缓缓抬起，便颇为主动地抓住了他的手掌，这一举动让吕伯伦十分惊喜。
　　因为之前王佳乐都不会主动对他做些亲昵动作的，而这次……呃，算是主动了一半吧？
　　“票买了吗？”王佳乐甩着吕伯伦的手臂问道。
　　“买了买了，昨天去我家旁边的票务中心买的。”吕伯伦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色的火车票来，“十点二十二出发的。”
　　“那我们可以慢慢过去……坐公交车吧？”
　　“可以，不过最好坐带空调的。”
　　“怎么啦？你还怕热呀？作为男生还不能吃苦呀？”王佳乐挤了挤眼睛，笑着调侃道。
　　“我倒是没关系，主要是怕你热着了啊。”
　　“嘁——说得好听。”王佳乐虽然这样揶揄着，心中却是甜滋滋的。
　　她是比较怕热的体质，这会儿才出来没多久，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遮阳伞虽然能挡住头顶的阳光，却挡不住这空气里的高温。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才九点半，还有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供挥霍。
　　火车的候车大厅里开着空调，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舒服，因为这里还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异味，车站中的通风又不算太好，这些味道就弥漫在其中怎么也散不出去。
　　吕伯伦从书包里拿出了两瓶提前买的冰可乐，将其中一瓶递给了王佳乐，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口中呢喃道：“就喝一瓶不会胖的吧……”
　　“放心吧放心吧，你现在太瘦了，胖点才好呢。”
　　“切，骗人，我要是胖了，你肯定要嫌弃我了。”
　　“怎么会呢，咳哈哈……”吕伯伦尴尬地讪笑道，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只要别太胖就行……”
　　“怎么样算太胖？”
　　“呃……体重超过我？”
　　“嗯……还算中肯。”
　　事实上吕伯伦也不重，只是身高在这里，再加上是男生，才会比王佳乐重许多而已。
　　有句话叫做：久而不闻其臭，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好像也不觉得特别难受了。
　　“我找高缘借了游戏机来。”吕伯伦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厚实的小包，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直板的GBC游戏机来。
　　包里除了有游戏机外，还有几张卡带。
　　“我玩吗？”
　　“没，还有一个呢。”
　　“哇，你两个都借来啦？别弄坏了呀，这个不是说日本进口的吗，好像很贵的吧？”
　　“没事没事，一般不会坏的，弄坏了我赔就是了呗。”
　　“他和你关系真好，女生之间轻易是不会借这么贵重的东西的，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也不一定会借。”
　　“是吗？”
　　“嗯……得是特别亲密的闺蜜才行吧。”
　　“你们女生之间还真麻烦，不过高缘肯借，只是因为对他而言这不算什么吧？”
　　“什么嘛，人家把贵重的东西借给你，你还这么揣测别人，白痴吕伯伦，我看透你了啊～！”
　　吕伯伦赶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咳！我就是随口说说，不是这个意思啊……”
　　游戏机之间可以通过一根线进行连接，连接好后就可以进行一些联机游戏了，比如神奇宝贝的对战和精灵交换，又或者闯关游戏的互相合作。
　　情侣之间玩这样合作的游戏，也能够增进感情。
　　不过王佳乐的游戏水平着实不行，经常一个地方好几次过不去，气得她连锤了吕伯伦好几下。
　　可怜的吕伯伦，每次都被当出气筒用。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一直有在看时间的吕伯伦一听到开始检票的声音，就立马站了起来。
　　“乐乐，走了走了，该上车了。”
　　“嗯，什么嘛，一点都不好玩，等下我还是玩那个神奇宝贝的游戏吧，回合制的简单一点。”
　　“好，你想玩什么都行。”吕伯伦笑着拎起了她的旅行包，“我帮你拎着吧，哇……好重。”
　　“还好啦，只是放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而已。”
　　“只是……”
　　检票人员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避免有人没有听到：“由G市开往S市的K112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K112次列车的旅客，请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到七号检票口检票……”
　　二人排着队，紧张又期待地通过了检票口，两张红色的车票上则被打了两个孔，塞回了吕伯伦的口袋里，万一待会儿有人查票，那么就还能用上。
　　“我们要住几天呀？”王佳乐按照自己的座位坐下，看着吕伯伦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晃动着双腿问道。
　　“最起码住一晚上吧？住太久钱也不够……”
　　“哦，我带了钱～”
　　“没事没事，我钱够的。”吕伯伦赶忙说道。
　　“住宿费呢？一半一半？”
　　“不用，我来付就行。”
　　“那我来付吃东西的钱吧。”
　　“嗯……也行。”
　　“我带电话出来了哦。”王佳乐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准确的说应该是小灵通才对。
　　“是新的啊？”
　　“嗯！上个星期买的！”王佳乐非常得意的晃了晃。
　　在她的小灵通下方，挂着一串装饰物，晃动起来的时候就‘叮叮当当’的作响。
　　小灵通在今年六月份被定为固定电话的补充和延伸，电话费要比手机便宜一些，相对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平民化了。
　　目前正在普及的阶段，在各大超市和商场的门口，经常会看到他们搭建起一个舞台，用小灵通来做推广和宣传的。
　　王佳乐这台小灵通的作用就是最基本的通话，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功能——包括收发短信等功能。
　　粉红色配色的小灵通还挺时尚，能有一部自己的电话就算不错了，这可是二零零零年，有许多家庭连固定电话都没钱装呢！
　　“怎么样，一个月贵不贵啊？”
　　“嗯……月租费二十块钱，每分钟两毛钱，如果打电话不多的话，那就还好吧。”
　　“不错啊……我也想买。”
　　“那就买呗。”
　　“我爸妈不让啊……说买了又没用。”吕伯伦捂住了脸，“是不是父母对女儿都要优待一点的啊？”
　　“那只是在城里吧？要是在农村里，肯定不会宠着女儿的啦。”王佳乐晃了晃小灵通，“怎么样，到时候要用我的打电话吗？报个平安什么的？”
　　“不用不用，那样容易露馅，万一下次打来是你接怎么办，我还是用公用电话好了。”
　　“唔，也是呢，那就随你咯～”她靠在了吕伯伦的身上斜望着窗外的站台，火车停靠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就又开始缓缓地行驶了起来。
　　“咣当、咣当、咣当……”在这样的声音中，王佳乐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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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王医生来了

　　中午的杂货店，有些沉闷和冷清。
　　庄莲怜一个人在店里，莫雪遥此时也才刚到。
　　她是和李婉言从图书馆回来的。
　　“怎么样，他怎么说？”
　　“唔……我就和他说，小遥有事找你，没说有什么事……”庄莲怜咬了咬手指，“他明天早上八点在半山公园等你。”
　　“好。”莫雪遥点了点头，“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嗯……”
　　庄莲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莫雪遥回到水果店后，又给历谷涛打了个电话，通知他明天过来。
　　他最近貌似一直在家，固定电话都是一打就通了的。
　　不过听起来也不算无聊，因为林蕙蕙貌似白天也总是和他腻在一起的样子。
　　虽然是个妻管严，不过莫雪遥却还觉得有点羡慕，也不知道是在羡慕他们俩之中的哪一个人。
　　“小遥，去楼上帮我浇个水。”
　　“不是浇过了吗？”
　　“太阳这么大，中午还得再浇一次。”
　　“哦——”莫雪遥只得是又跑杂货店借了梯子，上天台浇水去了。
　　楼下的母亲正在炒菜，看起来有些正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客人要来。
　　事实证明了莫雪遥的猜测是正确的，过了十来分钟之后，一个有些眼熟的秃顶中年男人开着一辆轿车在水果店旁边的空地停了下来。
　　这大概是水果店旁边唯一能停车的地方了。
　　随后他就从车上走了下来，穿着一身十分随便的夏装，不过和大腹便便的干爹不同，他虽然微胖，有些秃顶，但却透露出一种知识渊博的气息，一看就感觉像是一位老教授。
　　“王医生，你来了啊。”母亲将锅子用力一颠，大喊着招呼道，“你随便坐吧，马上就烧好了。”
　　“王医生您好。”莫文利也立马迎了过去，递给了对方一支烟。
　　“抽烟有害健康啊。”王医生笑了笑，却还是把那支烟叼在了嘴里，“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啊。”
　　“哈哈——”莫文利大笑，“当医生和抽烟不冲突嘛！”
　　“嗯，其实我没什么烟瘾，只有太困了的时候才会抽。”王医生借着莫文利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上下打量着坐在店内角落里逗弄酥糖的李婉言，“嗯……我记得不是她吧？”
　　“哎？哦哦，哈哈，我女儿在天台上呢！”
　　“哦哟，怎么在天台上？”
　　“浇水，我老婆种了点菜。”
　　“哈哈，真是哪里都有种菜的。”王医生笑了笑，“她现在怎么样？”
　　“都挺好的。”
　　“有没有出现认知障碍？”
　　“认知障碍？哦哦……”莫文利到底是有点文化的，虽然没听过这个专业术语，但也从字面意思理解了过来，“没没，一切都还好吧，不过还是得要时间去改变嘛！”
　　“精神状态、情绪什么的都还好吧？”
　　“都可以，待会儿她下来了您自己看看就行。”
　　“好的。”王医生上下打量着水果店，“自己做点生意，不错。”
　　“小本生意，赚点钱还还欠款。”莫文利吐出了一个烟圈，“呼，今年应该能还完了。”
　　“不错，挺快的了。”
　　“哈，是，这里生意挺好的。”
　　王医生是之前就和莫雪遥父母联系过了，说是最近这段时间要过来看看她，毕竟在这个年代，做这种手术的患者真的不多，时间也过去许久，是该回访一下情况了，也是为了做些记录。
　　经验就是这样慢慢积累起来的嘛。
　　而且莫雪遥其实是这些患者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其他的基本都是三五岁完成了手术，因为还小，所以也不会造成太多的影响。
　　但她不同，在她手术之前，还有整整十五年的，作为男孩的人生呐。
　　相比手术恢复的情况，她的精神状况更值得关心。
　　所以在前几天，他确定了一个日子就开车过来了。
　　正聊着呢，莫雪遥就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好奇地朝王医生看去。
　　虽然过去的时间不久，但印象却已经有点模糊了。
　　看了好几眼才确认这就是自己记忆里那个风趣幽默的主刀医生。
　　“来，小遥，这是王医生，还认得吧？”父亲连忙把她喊了过来。
　　“王医生好。”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乖乖地问了声好。
　　其实也习惯了，毕竟走亲戚的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好，莫雪遥。”他笑了笑，“最近学习如何？”
　　“还可以吧。”莫雪遥此时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显得有点不大自在。
　　“我们坐下慢慢聊吧。”他说着，看向了莫文利，“有凳子吗？”
　　“有的有的，你们就到后边聊一会儿吧，吃饭还要十几二十分钟呢。”莫文利赶忙点了点头。
　　二人坐的这个位置就在水果店外的后面。
　　这里同样有台阶，不过下去却没有路了，只是一些绿化而已，平时用来堆放些不值钱的杂物，酥糖也老喜欢跑这里来玩。
　　同时，这也是一个不受打扰的‘后院’。
　　没有院子的‘后院’。
　　“嗯……感觉怎么样？作为女孩子。”王医生沉默了几秒，便微笑地起了个话题，他看起来十分亲切，在过了一开始的生疏之后，就又让莫雪遥找回了之前住院的感觉。
　　而且本身她也不算是很怕生的人，慢慢的也就放开了。
　　“啊，还好吧，虽然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我想我应该已经习惯了吧？”她歪了歪头，“或许你觉得我还是有很多男生的感觉？”
　　“哈哈，没有，在你还是男生的时候，你就相对偏中性一点，只是偶尔流露出极度男性化的气息而已。”王医生捏起她的一缕长发，似乎在查看发质，“发质比以前好了很多啊，看来一切都正常了。”
　　“诶？嗯……那我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如果不知道的话，只会觉得你是一个比较直爽的女生吧，哈哈，你这种性格可是很受欢迎的。”
　　“是嘛？我还总担心我说话太随便，容易得罪人呢。”
　　“不会——这都能被得罪的人，那也没必要去做朋友了。”王医生盯着她的眼睛，“哦，之前就知道你的眼睛会随着发育变色，现在已经彻底变成蓝色的了啊？”
　　“诶？你已经知道了啊？”莫雪遥眨巴着眼睛，讪笑着挠了挠脸颊，“其实每个第一次见我的人都会很好奇我的眼睛。”
　　“毕竟混血儿不多见啊。”王医生上下打量着她，“那里也发育了吗？”
　　“诶？啊？这里？”她大大方方地指着自己胸口，“当然发育了啊，嗯……大概是……普通的刀切馒头那么大？或许还要再小一点。”
　　“哈哈哈——这就不用形容咯！”王医生打趣道，“没必要和我说得那么详细啊。”
　　“毕竟你是医生嘛。”
　　“嗯，确实现在还是个不拘小节的性格，不过，不拘小节的女生也是有的。”
　　“唔……没办法，毕竟这才多久啊。”莫雪遥挠了挠头，“我尽力了，应该没什么破绽的吧？”
　　“放心吧，看着你那张漂亮的脸蛋，谁能看得出什么破绽来啊，我看你的生活习惯其实已经改了挺多的了，无论是走路也好，说话也好，已经是偏向女孩子的了，只是还有一些男性习惯残留而已，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
　　“啊，反正……就这样呗。”
　　“来过例假没？”
　　“来过了……第一次还痛经。”
　　“第一次强烈很正常，毕竟你和一般的不大一样，后面还痛吗？”
　　“这倒是没有了，但是……太难受了，湿漉漉的，来的时间特别难受。”
　　“没办法，这就是女孩子啊，一般来几天？”
　　“最短的好像是三天吧，那个月是我最快乐的一个月了，一般是五天的样子？”
　　“挺正常的。”王医生眯着眼睛又将她全身上下看了看，“长高了点？”
　　莫雪遥一脸的惊讶：“这都看得出来？”
　　“哈哈，大概四五公分吧？有没有？”
　　“嗯，差不多，现在一米六二，不知道还有没有长高，最近没测过。”
　　“你想长得多高？”
　　“一米七吧？最起码也该要有吧？嗯……”
　　“那你可能要失望咯，具体的原因我就不解释了，反正你的身高不会有太明显的变化了，嗯……其他地方倒是还会再发育发育，你有俄国人的血统，应该还能再长大一点吧？”
　　“什么啊，就算是俄国人也不都那么大的吧。”莫雪遥坦然地捏了捏胸口，“这么大就够了，再大就碍事了。”
　　“这可不是你能阻止的，哈哈，长大点好，以后哺育后代方便些。”
　　“啧。”莫雪遥斜睨着王医生，“王医生，我可没说过我要嫁人啊。”
　　“哦？怎么样，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难道是之前坐在店里的那位？”他不仅没有劝导她，反倒感兴趣地问了起来。
　　“诶诶？什么啊……我和婉言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吧，死党，嗯不对，女生应该叫闺蜜。”
　　“哦——怎么样，想好自己以后的对象是什么性别了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不会选吧，哎呀，到时候再说吧。”
　　“你父母希望你嫁人吗？”
　　“诶？诶……这个，好像……没有说过。”
　　“可能是不想刺激到你，总之，最好的人生当然还是嫁人了，这是最正常的，但是如果你有喜欢的，那么无论对方的性别是什么，都放手去爱吧。”
　　“王医生……你真是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
　　“嗯……特别豁达吧？”
　　“这叫包容。”
　　“差不多。”
　　“如果你女儿喜欢女孩子怎么办？”
　　“啊？我女儿？哈哈，她现在就在和女孩子交往啊。”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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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令人害羞的告诫

　　夏日的天气，太阳越是刺眼，天空也就越是美丽。
　　虽然用美丽这个词语来形容，显得有些俗气。
　　但有些事物，其实是无需华丽辞藻去堆砌的。
　　底色是蔚蓝，白色的云彩就像棉花糖，或者是绵羊身上柔软的毛发，如果天气没有那么热的话，真是一副十分美好的景象。
　　不过大多数时候，从额头流入眼中的汗水，都让人没法好好欣赏天空中的这份美。
　　蝉鸣声不绝于耳，莫雪遥和王医生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似乎是在各自思量，又或者是在听着夏蝉们那带着电音的奏鸣曲。
　　“还是叫你小遥吧。”
　　“啊，都行。”莫雪遥恍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身旁还坐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呢。
　　王医生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有点融化了的姜糖来，捏着包装挤了一颗给她：“吃不？”
　　“哦嗯。”
　　“开车的时候我不抽烟，但又觉得嘴里不嚼点什么就难受，所以一般都会带点姜糖在身边，夏天太热了，看起来好像有点化了。”
　　“嗯。”莫雪遥把姜糖推到了自己左边的腮帮处，那边鼓起来了一块，看起来格外可爱。
　　“对了，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嗯？”
　　“你有看过黄色杂志、录像带、碟片或者通过网络浏览过色.情论坛吗？”
　　“噗！咳，咳咳！”莫雪遥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她努力敲着胸口让自己的咳嗽停止，但却一不小心把姜糖直接吞了下去，差点把她给噎住。
　　“没事吧？”
　　“呼……呼……好了，没事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王医生，你还真是……直接啊。”
　　“这可是很严肃的问题。”王医生一脸的认真，“有关你的身体健康的。”
　　“咳嗯……看当然看过了，以前就看过了……看、看的不多……”莫雪遥小脸微红，但还是诚实地回答了他。
　　“哦，那你以前有自己做过那种事吗？在手术前我们有检查过，虽然可能比较困难，但应该还是可以充血的。”
　　“诶……啊……咳嗯！有试过……但是、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就没有再尝试了。”
　　“哦，这倒是很正常，嗯。”王医生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来，用放在胸前口袋里的眼镜布擦了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三年之内，最好不要进行任何性.行为，无论是和别人，还是自己一个人尝试。”
　　明明是大夏天，莫雪遥却觉得背后冒出了冷汗，不是吓的，而是太过尴尬而导致的。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该用什么语气和表情来回应王医生了。
　　“啊……啊……”她张了好几下嘴，却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呵呵！不用害羞，这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发育的过程中已经发育完之后，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会产生这方面的欲.望，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没必要把这当做什么洪水猛兽，如果遇到了喜欢的人，那么这种事情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王医生稍微将话题扯偏了一点，“我个人是赞成婚前行为的，因为这也是夫妻和睦的一部分，如果在这部分上没有达成互相的满意，那么之后肯定会闹些矛盾。”
　　莫雪遥刚想说点什么，他就又补充道：“无论异性还是同性都是如此。”
　　“咳嗯……”
　　“虽然说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但实际上还是比较脆弱的，就算实在想做，也必须得要节制，一个月最多一次，当然最好还是别去做，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是会产生连锁反应的，就像一个体弱的人，如果生了病，哪怕是一个小感冒，也有可能因此引起更多的并发症，并且在生病的时候免疫力会下降更多，到时候染病的几率就更高了。”
　　“唔姆……”
　　“像你这样的例子目前还不算很多，但和你同龄的变性手术，我倒是做过几个，有一些是在国外观摩学习的时候当助手完成的，那些人中在手术半年之后就按捺不住，结果就是导致溃烂、发炎，严重的甚至得重新进行手术，而一年之后虽然差不多恢复，但如果使用频繁，依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其实要比那些没有女性内部器官的人要好得多，但还是要注意才好。”
　　“呃……别、别说什么三年了，可能大学都不会有吧……”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我对那方面的事情，兴趣不是特别大的……”
　　“那可就难说了，有时候人是会受到激素影响的，总之，自己要注意。”
　　“嗯……我知道了。”莫雪遥此时也不好多解释什么，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根本没那么做过，特别是变成女孩子之后。
　　就算洗澡时的仔细清洗，她都会刻意去忽略那种异样而微妙的感觉。
　　但王医生这么一说，就显得她好像是那种特别喜欢做这种事的人一样。
　　就像是和一个向来乖巧懂事的孩子说：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上课不要走神，不能偷别人东西一样，感觉怪怪的。
　　“对了，你还和以前男生时的朋友有联系吗？”
　　“有还是有的啦，毕竟是死党嘛。”
　　“那你怎么解释的？”
　　“嗯……就是……”莫雪遥把自己的说辞告诉了王医生，后者大笑了起来，说这套路其实挺蹩脚，也有很多破绽，只不过因为一般人不会去想那种事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反而能够接受而已。
　　“但这样也不错，好歹你没有失去那些朋友。”
　　“嗯，那当然了，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最起码在之前的人生中，他们都是我身边很重要的人。”莫雪遥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的精神状况确实不错，没有强烈的排斥和无法忍受。”
　　“我本来就是一个适应力比较强的人吧……”她有点小小的得意，“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很能适应环境的，基本上不会有我难以接受的东西，没办法，我又改变不了那么多事，只能改变自己了呗。”
　　“哈哈，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惨啊，其实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啊？”
　　“嗯，不好说。”莫雪遥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都没法改变了，只能那么过呗，对吧？总不能去死吧？”
　　“嗯，很不错，很多人都没有你这么强大的心理。”王医生拍了拍她的后背，“保持这样乐观的心态吧，生活会越来越美好的。”
　　随后，没等莫雪遥说点什么，他就站了起来：“小遥，你的脚是多少码的？”
　　“我？嗯……三十四到三十五的都可以穿吧。”虽然个子长高了，但她的脚却没有长大。
　　“还是那么小啊，我女儿有一些她初中时的旧鞋子，已经穿不下了，大概是三十五到三十六的样子，我给你带来了，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
　　“啊，都行。”毕竟是人家大老远带过来的，拒绝反倒不好，虽然对鞋子什么的没兴趣，但莫雪遥还是点头接受了。
　　反正她不穿还可以给李婉言穿嘛。
　　李婉言的脚大概就是三十六码左右。
　　“在我后备箱里，来帮个忙吧。”
　　“很多吗？”
　　“还挺多的，哈哈。”
　　“买那么多鞋子吗？”
　　“她呀，经常买新鞋子的，从初中开始就这样了。”
　　“好有钱……”
　　“只是些小钱而已。”
　　王医生当然可以这么说，毕竟大家的年收入都不一样。
　　对此莫雪遥只能是讪讪地笑笑而已。
　　后备箱里装着十几个鞋盒，即使好几盒一叠，两人也花了三趟才把鞋子全部拿出来。
　　“怎么这么多鞋子啊？”
　　“给小遥带的，都是我女儿初中穿的旧鞋子，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穿吧，有三十五的，也有三十六的，你们俩看看，谁穿得合脚就谁穿。”
　　“还不快谢谢王医生。”母亲赶忙看向莫雪遥。
　　“谢谢王医生——”她撇了撇嘴，“这么客气反而觉得很尴尬好不好。”
　　“哈哈，就是，不用那么客气！”王医生大笑道，“毕竟她对于我来说，也是个很特殊的病人嘛！”
　　鞋盒里的鞋子看起来都挺新的，似乎每一双最多只穿了五六次就没再穿过了。
　　有一些的造型看起来特别夸张，像是表演或者舞会时穿的，莫雪遥一看就没兴趣穿上它们。
　　还有一些造型相对朴素一点，但用料却相当的好。
　　这点她看不出来太多，母亲倒是能感觉到究竟有多好：“这个圆头皮鞋，用的是很高档的牛皮吧？”
　　“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都是她自己买的。”王医生其实应该知道大致价格，他故意不说只是不想让莫雪遥她们觉得这份礼物太过贵重而已。
　　“这些你女儿都穿不下了吗？都是挺好的鞋子啊。”
　　“哈哈，我女儿现在都三十八码的脚了。”
　　“也不算大。”莫雪遥母亲赶忙说道。
　　“嗯，毕竟她现在也高嘛，有一米七五了。”
　　“上高中？”
　　“暑假结束正好上大学。”
　　“哦哦，好了好了，遥遥，言言，你们把鞋子收一收，咱们准备吃午餐了！”
　　“知——道——啦——”莫雪遥拖着长音，将鞋子一盒盒垒了起来，至于到时候是带回去，还是放在这里，就看母亲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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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陈程的母亲

　　S市水上乐园。
　　虽然此处似乎显得有些偏僻，但四周仍能看到不少高楼大厦，所谓偏僻也只是相比繁华的S市中心而言。
　　门口排着长队，许多游客耐心的等待着买票。
　　王佳乐和吕伯伦倒不是来买今天的票，而是来买明天的。
　　因为今天到这里已经是下午了，再排队买票入场，那么也玩不了多久了。
　　还不如今天排队买到明天的，这样等明天来就可以直接进去了，不用浪费时间。
　　一整天都可以玩得很尽兴。
　　“不愧是S市呀……好气派的水上乐园，这里完全是人工造的吗？”王佳乐惊叹道。
　　吕伯伦歪头朝里面看了看：“应该不完全是人工造的吧，或者说应该是改造的，而不是完全无中生有的，特别是那些水上游乐设施。”
　　“但也感觉好大了，少年宫和它比起来，就像是个幼儿园。”
　　“咳，那个地方确实和这里没法比啊……”
　　“嗯，毕竟这里是一线城市之一呢，全国才几个一线城市啦。”王佳乐撑着遮阳伞摇摇晃晃的，“什么时候H市也能变得那么繁华呢？呼呼，好热好热……”
　　“一般来说，H市应该是不可能达到一线城市的水平了。”
　　“为什么？”
　　“因为距离S市太近了啊，一个一线城市可是要消耗大量周边资源的，就像是参天大树一样，会吸收附近的养分，然后在一定范围内，就不能再有同样大的树了。”
　　“好像有道理。”王佳乐咕哝着点了点头，“看来H市要一直都那么破破烂烂的了，什么嘛，好歹也是省会城市呀。”
　　吕伯伦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前面排队的一个穿着正式的中年男人回过头来大笑道：“你们是H市来的？”
　　“嗯。”
　　“H市是S市的后花园嘛，以后S市发展到更大的话，说不定会顺便带动一下H市的。”
　　“什么后花园啦！”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H市人，王佳乐很不满，“搞得好像是依附S市的城市一样，没这里那里的人就活不下去啦？”
　　“哈，就因为靠得近才有好处啊，其他城市还没这福利呢！”
　　“切！”王佳乐气呼呼地撇了撇嘴，不过并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咳，说的也是实话。”吕伯伦尴尬地低声说道。
　　“什么嘛，你怎么帮别人说话的啦！别靠近我！哼！”王佳乐气鼓鼓地往旁边走了半步，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现在的小情侣真当有意思。”那个男人大笑着调侃道，其实他说的话也没什么恶意，就是那种莫名的优越感让人觉得很不爽罢了。
　　而且这句话还是用S市方言说的，要不是H市距离这里近，方言口音基本差不多，恐怕王佳乐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呢。
　　这个时候排队的很多人，基本都是来买明天票的，但也有少数今天就想玩的，那么恐怕他们进去没多久就得出来了……
　　排了差不多快有一个小时的队，才终于轮到他俩——在这炎热的暑假，来水上乐园玩的人实在太多了，有很多都是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些是自己和同学过来玩的，其中如王佳乐和吕伯伦这样的学生情侣也不在少数。
　　而且很多人都是从外地赶来的，有些是Z省的，有些是J省的，再远一点还有A省的。
　　S市就是这么多周边省份的绝对中心，像是黑洞一样吸引着其他人。
　　“你好，买两张成人票。”虽然还没成年，但身高超过之后，还是得买成人票的。
　　不过吕伯伦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身高标尺，上面显示着在多少以下免票以及在多少以下半价。
　　“看什么呀看！”王佳乐气鼓鼓地锤了一下他的后背，“我已经超过半价标准了好不好，我有那么矮嘛！！”
　　“咳，没，我只是随便看一眼而已。”吕伯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两张成人票，什么时候的，今天、明天，还是后天？”
　　“明天的，明天的。”吕伯伦赶忙回答道。
　　“一共一百三。”售票员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也就意味着一张票是六十五块钱。
　　这价格可是相当昂贵了。
　　就算王佳乐家里做的生意不算小，平时零花钱也还算可以，也仍旧暗暗咂舌。
　　当然，也是暑假的缘故，要是其他淡季的时候，肯定是没这么贵的。
　　吕伯伦付了钱，顺便问了一嘴：“那双休日多少钱啊？”
　　“双休日的要八十块钱一张。”
　　“哇——好贵。”王佳乐庆幸地说道，“还好明天是星期四呢。”
　　“你们星期一来更便宜，五十五一张。”
　　看来就算都是暑假，不同的日子票价也是不一样的。
　　付了钱拿到票之后，售票员还给了一个小信封，可以将两张票装在里面，避免弄丢了。
　　毕竟说白了这就是两张小纸片，一不留神从口袋里掉出来，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今天差不多就结束了？”王佳乐已经不想再在外面待着了，“找个有空调的地方逛逛吧……我快热死啦～”
　　“嗯，我也差不多，找找看这附近的商场吧，或者去咖啡厅、KFC什么的？”
　　“走吧走吧，找那种大商场就好了，商场里基本上什么都有。”
　　“商业综合区是吧？嗯……总之，先坐车吧，我看看地图……”吕伯伦把到了S市内就从报亭里买的地图拿了出来，这是S市的地图，写得比较详细，就连大部分公交车都有记录，可以很方便的找到自己抵达目的地的方法。
　　“对啦，你不是说要打公共电话报平安的吗？”王佳乐把装着套票的信封塞进了书包里，然后拿出一把折叠的小扇子轻轻扇着风，歪头看向他问道。
　　“哦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吕伯伦点了点头，将地图卷了起来，四下张望了一下，就看到马路对面有几个公共电话亭。
　　在这里，就连公共电话亭的数量都比H市要多。
　　该说不愧是大城市吗？
　　电话亭在这样炎热的夏天里就像是一个烤箱，吕伯伦进去拨通电话，稍微和父亲说了几句，表示自己已经到达后，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一块钱的通话时间还没用完，但他已经完全不想再在里面多待了。
　　“要不先去找酒店？万一晚上租不到了呢？”
　　“行呀。”王佳乐转了转雨伞，“把东西放一放再去逛街也不错。”
　　“嗯，那我看看，不用太繁华的地带，稍微边上一点，找个便宜点的酒店就好吧……”
　　“上面连酒店都有显示吗？”
　　“相对比较大一点的都有，还有参考价格呢，要不就这个吧？七十块钱一晚上的。”
　　“有点点贵。”
　　“反正就住两个晚上，而且距离这里也不远。”
　　“那就这儿吧～”王佳乐摸了摸钱包，“我攒的零花钱应该够用……”
　　俩人没找到合适的公交车，干脆就打了个出租车抵达了酒店门口。
　　酒店的大厅十分安静，有几位客人在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
　　还有一个拖地的阿姨正拿着一个拖把将大理石地面拖得锃亮。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位阿姨竟然也有手机，准确的说应该是小灵通，她的小灵通刚响起来，就被慌忙地接了起来，然后主动走到了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角落。
　　吕伯伦正在和前台小姐选着房间，而王佳乐则有些好奇地侧目看着那个拖地的阿姨。
　　“拖地的阿姨竟然都有小灵通，不愧是大城市呢。”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旁的吕伯伦并未听到。
　　虽然阿姨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了，但在这安静的大厅里，还是能把她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陈程他最近怎么样了？”
　　“你说你又去见他了吗……”
　　“唉。”
　　“有女朋友了？嗯，那倒不错，但是……养女朋友要花的钱更多了吧？我们给的钱够吗？”
　　“嗯……哦……女朋友自己打工了，那还挺好的，是个好女孩儿，不上学吗？”
　　“哦……难怪……嗯……可能也是个可怜人吧……唉。”
　　“唉，能上雨空高中就不错了，你就别老觉得他不好了，他是聪明，可没人管着啊……唉。”
　　“想要开店？我也没有多少存款……每个月大部分钱都给他了。”
　　“唉……”
　　“就算你问我……唉，或许他能理解吧，但是……唉……”
　　这位阿姨似乎一直在叹气。
　　不过，王佳乐却听得有些疑惑。
　　陈程，同名同姓不奇怪，但是雨空高中？
　　就她认识的人里，貌似只有一个陈程。
　　其他班还有叫这名的吗？
　　可是不都说陈程的父母已经离婚，两个人都各自组建了家庭，而且都是大老板吗？
　　为什么他的母亲却在这里当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
　　“乐乐、乐乐。”
　　“诶诶？怎么了啦？”王佳乐听到吕伯伦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呃……我们是订双人床还是两张床的……？”他挠着脸颊，似乎有些害羞。
　　“两张床……和双人床？唔～就是有一张大床的房间是吧？”
　　“对，咳，就是说咱们俩睡一床……还是……分床。”很显然，吕伯伦肯定喜欢大床房，但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事实上能住在同一个房间都已经不错了。
　　“嗯……就订一个房间吗？”
　　“对、对啊……太多不是浪费吗……”
　　两个单人间是要比一个双人间贵的，这是当然的。
　　“那就，两张床的好了……嗯……”王佳乐小声地嘟嚷道，又狠狠地掐了一下吕伯伦胳膊上的软肉，“你又在想什么坏事了对吧？”
　　“没、没啊……！”
　　但其实她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吕伯伦身上，等她转过头再看向那位阿姨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那位……到底是不是陈程的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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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你也‘多管闲事’？

　　星期四的早上八点。
　　半山公园内。
　　太过炎热的日子，让公园中并没有什么游客，虽然还是早晨，却已经能隔着鞋底感受到地面的滚烫了。
　　在爬满青苔的迷宫后方，有一棵大榕树，榕树下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木质长椅。
　　繁茂的枝叶遮挡着头顶的烈阳，将吹来的热风转换成了徐徐凉风。
　　被莫雪遥喊来的历谷涛和石海明二人，这会儿正趴在迷宫后面，透过迷宫墙壁破裂的缝隙朝她这边偷看着。
　　而此时陈程已经从门口走了过来。
　　“喂，小遥是在和别人约会吗？”石海明推了推历谷涛的身子，后者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地上的青苔凉丝丝的，坐起来还蛮舒服，于是他干脆就这么坐着了。
　　“我怎么知道啊，但是叫我们过来应该不是约会那么简单吧？”
　　“不是约会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准备干架吧？”
　　“还真有可能，指不定是有什么矛盾呢，要是没法达成共识，估计就要打起来了，不然喊我们来干嘛？”历谷涛摸了摸下巴，他们俩也才刚来，莫雪遥还没来得及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们，陈程就已经到了，所以这会儿只能是蹲在这儿乱猜。
　　“不是吧，和女人打架，也太不是男人了吧？啧啧，长得蛮高，一看就是个小白脸。”石海明咂了咂嘴。
　　“哈？说得好像你不是小白脸似的。”历谷涛斜睨了他一眼，“你是怎么有脸说别人的啊。”
　　“我跟你说我看人很准的，这种一看应该就是渣男，上过很多女的那种，我这算啥啊，我这是明码标价，做生意呢好吧，他那是骗财骗色的。”
　　“你又没见过别人，乱猜什么？”历谷涛摁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小子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行了行了，过来了，别说话，安静看着。”
　　这俩人就像是幕后的保镖一样，暗中观察着，一旦发生点什么不对劲的苗头，就立马冲出去阻止。
　　而那边坐在椅子上等待陈程的莫雪遥也缓缓抬起头来，装作之前没发现他的样子。
　　“来啦？”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挤出一点笑容，让气氛显得没那么僵硬。
　　“嗯，有什么事？”陈程好奇地看着她，这件事是通过庄莲怜告诉他的，所以也不用担心自己女朋友吃醋，可他还是很好奇她找他到底要做什么。
　　莫雪遥毕竟是个漂亮的混血儿，有着欧洲人种和亚洲人种两者的优点，特别是那一双天蓝色的眼眸，更是格外的惹人注目。
　　再加上她的性格本身就比较随和，几乎没有人能讨厌得起来，而且男生本就喜欢漂亮的女生，对她，陈程也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
　　面对漂亮的女孩子时，男生一般也都会更有耐心一点。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的真实。
　　“咦，人呢？”而此时，旁边路过了一个林蕙蕙，她刚才去上厕所了，这会儿却找不到历谷涛了。
　　历谷涛赶忙捡了一颗石子从墙缝里丢了出去，林蕙蕙便疑惑地转了过来。
　　他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者难得乖乖的点了点头，而后一脸兴奋的从迷宫的入口绕了进来。
　　对于陈程而言，这只是一个不认识的路人而已，所以他并未在意。
　　莫雪遥微微松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即使如此，她的视线也无法和陈程齐平。
　　“陈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莫雪遥想了很多委婉的说法，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
　　“嗯？你该不会要说喜欢我吧？”陈程颇为自恋的笑道，“虽说我确实很帅，但也不至于这么迷恋我吧？而且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了，最起码我现在还是很喜欢她的。”
　　“现在？以后就不喜欢了吗？”莫雪遥有些不满，话题顿时被带偏了。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陈程撩了撩刘海，一副放浪不羁的花花公子模样，看着就让人想要给他那张帅气的脸上来一拳。
　　“你就不能有点责任心吗？你算个男人吗？”
　　“我只是没法判定以后的事情到底会怎么样而已。”陈程轻轻笑了笑，“说不定以后我会喜欢上你呢？你还是有机会的。”
　　“我来这可不是和你说这个的。”莫雪遥白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恶心，枉费那么多人对你好了。”
　　他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了，不过也是他先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在前，怨不得莫雪遥反唇相讥。
　　“我们其实也不算特别的熟，倒是庄莲怜因为就在隔壁的杂货店上班，所以还算比较熟悉一点，其实这件事本身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但既然见了就要帮一帮，而且……也算是受人之托。”
　　“什么事？”陈程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眼，“你说的人是谁？”
　　“你觉得我说的是谁？”莫雪遥双手抱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做错了？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是不是总以为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你是不是总觉得别人都是欠你的？”
　　“你要说什么就说，难不成把我喊出来就是想吵架？你怎么也和李婉言一样，喜欢多管闲事？”
　　莫雪遥被噎了一下，好像和李婉言待一起的时间久了，确实就喜欢多管闲事，按理来说和她不算很熟的陈程家事，根本轮不到她来管才是。
　　但她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也应该来管，毕竟老陈是自己父亲的朋友，庄莲怜也算是自己的朋友……
　　于是她再一次理直气壮起来：“你的父亲，就是我父亲的朋友，你知道他现在过得有多惨吗？”
　　“惨？他当年离婚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惨了？现在过得怎么样关我屁事？”陈程冷哼道，“这不过是报应罢了。”
　　“从一开始离婚就是为了保护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啊！”莫雪遥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你总是一昧的去相信自己以为的事情，就不能去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父母吗？难道你觉得世界必须得围着你转才行吗？你算老几啊！！”
　　平时脾气一直很好的莫雪遥，不知为何生气起来的时候却格外让人发怵，哪怕是一向显得叛逆的陈程，也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他们当初生出我来，就应该围着我转，不然把我生出来干嘛？又不是我想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他依旧不想听，说的也依旧是歪理。
　　“好吧，以前不知道不是你的错，我现在就原原本本的把真相告诉你！”莫雪遥向前迈了一步，仰起小脸，紧盯着陈程的眼睛，“你的父母当时离婚，是因为生意上出了问题，欠债很多，你爸不想拖累你妈，所以就选择了离婚，并且提前将所有资产给了你妈，为了以防万一，还将房产过户到了你姨娘的名下，等你长大之后，这套房子就会过户给你！”
　　莫雪遥喘了口气，不给陈程说话的机会，像是连珠炮弹似地继续说道：“而他本人一个人背下了巨额的欠款，被捕入狱，才刚出来一年多，你的那些花销，全是你母亲去S市打工挣来的！为什么去S市？因为那里虽然辛苦，但是工资高！
　　“你爸出来之后又打了好几份兼职，一边还钱一边给你赚零花钱，缓解你妈.的压力！”
　　在说‘妈.的’的时候，莫雪遥特意咬字更重了一点，顿时让这两个字有了双重含义。
　　“他不愿意和你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让你觉得自己有一个‘罪犯’父亲而觉得丢脸！
　　“你的爸妈自始至终都在照顾你！照顾你的生活，照顾你的感受！现在你懂了吗？！”
　　陈程冷晒地俯视着她：“那又怎么样？谁让他们做生意乱搞结果失败负债了？他们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说我怎么知道？谁让他自己没钱还要充大款？活……”
　　“砰！”莫雪遥怒不可遏地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让这个喋喋不休的白痴顿时闭嘴了。
　　咬到舌尖的钻心之痛，也让这个大男孩儿眼角忍不住挂了几滴泪水，他咬着牙怒喝道：“想打架？我告诉你，女人我也打！”
　　“住手！”正在他高高扬起手掌将要落下的时候，就被历谷涛猛然扑倒在了地上。
　　他实在太了解莫雪遥了，在她准备出拳之前，就已经翻过迷宫的墙壁了。
　　果不其然，当他刚从墙壁上跳下，陈程就吃了一记结结实实的上勾拳。
　　看起来好像没留手，从他嘴巴里都渗出鲜血来了。
　　肯定是把舌头或者嘴唇给咬破了。
　　“现在你知道一切的真相了，为什么还不能理解？难道你一定要觉得你才是最痛苦的，你才是被伤害得最深的那个？”
　　“难道我没有被伤害吗！！刚开始我一个人住的时候，我才上小学！！！有人管我吗？！他们只管给我钱！我要的是钱吗？重要的是钱吗！”被摁在地上的陈程怒吼道。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蕙蕙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追问道。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耳朵比较灵的石海明听清了二人的全部对话，此时在心中已经梳理了个大概出来，在这僵持的时候，他就将自己整理的来龙去脉给林蕙蕙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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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陈程其实是个好孩子

　　“原来是这样。”挑染红发的林蕙蕙蹲在陈程身前，用手掌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哈哈，乖乖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你已经知错了对吧？只是不想就那么认错而已。”
　　“哦，你们俩原来是同一种人。”历谷涛顿时明白了过来。
　　“不服啊？”林蕙蕙揪住了历谷涛的耳朵，“还服不服？”
　　“服服服……所以说你当时不愿意道歉就是因为心里不好意思，觉得道歉了丢脸吗？！”历谷涛认了两句，就又大喊了起来。
　　“哼，我道歉了啊。”
　　“有吗？”
　　“和你打一架，然后请你喝饮料，就算是道歉了。”
　　“靠，这算是哪门子的道歉啊？”历谷涛翻了个白眼，从陈程身上爬了起来，因为后者已经没有再挣扎了。
　　莫雪遥看着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抱歉，刚才情绪太激动了。”
　　这声道歉，忽然就让陈程满肚子的火气烟消云散了，他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抓着莫雪遥的手站了起来。
　　“你不用总用所谓的风流来掩盖真实的你自己，事实上你的那副面具一点也不讨人喜欢。”莫雪遥笑了笑，“没事吧？”
　　“还好。”陈程有点口齿不清地说道，他摸了摸嘴角的血渍，想要冷笑，但不知为何却变成了苦笑。
　　人的情绪转变有时候其实是很快的。
　　一些心结，真的是能在某些时候忽然解开的。
　　“总之，更好的生活下去吧，和自己的父母一起。”莫雪遥踮起脚尖拍了拍陈程的肩膀，“你爸每天晚上很迟才会回来，你可以等他一下。”
　　陈程的嘴角咧了咧，这家伙好像天生就不会说点好话似的：“再说吧。”
　　“什么再说啊，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哦。”
　　“那么别扭干嘛。”莫雪遥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明明你的心里其实想着是要见他，然后道歉的，为什么就是要做出一副自己完全不知道错了的表情呢？”
　　“习惯了。”
　　“真是别扭的习惯。”
　　朝着公园出口方向走去的陈程，听到了她的话，走路的姿势乱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左脚给绊倒，他最终也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将双手插在口袋里，离开了这里。
　　“呼，这样应该就解决了吧……？虽然解开了心结，但有些东西还是得慢慢改变和适应的呢，不可能解开了心结就一下子让人性情大变的。”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哝着，看向了历谷涛他们，“这次多谢你们了哈。”
　　“咱们兄弟见面，说什么‘谢谢’，那多见外啊！”历谷涛想伸手拍拍莫雪遥的肩膀，却又碍于林蕙蕙在旁边，最后只能拍了拍石海明的肩膀表示一下，而后者也跟着会心一笑，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好唷！”林蕙蕙朝莫雪遥伸出手去，“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女孩子，对付男生什么的完全不用害怕的，女生就应该自己强大才行！”
　　“呃，你好……”
　　“已经见过面了，就不用那么客套咯。”林蕙蕙大笑着，像是男生一样，将手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充满了自来熟的感觉。
　　虽说她长得也蛮可爱的，但性格却意外的男性化。
　　“你也是你们班的大姐头吗？”
　　“大姐头……呃……”莫雪遥觉得她可能是把自己当做同类人了，然而她可不是小太妹啊……
　　“你的蓝色眼睛很漂亮，我最近也想搞一个其他颜色的隐形眼镜了，红色的怎么样？嗯，就是不太好买到。”
　　“都行……吧？”
　　“哈哈，不用那么生疏嘛，还是说要打一架？”
　　“啊？为什么要打一架？”
　　“我和阿涛就是不打不相识的，打一架能增进感情！经常打架有益身心健康哦！”
　　莫雪遥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了。
　　虽说林蕙蕙是个女生，也算是个自来熟的性格，但和花银银不同，她看起来毫无女性魅力，倒像是个长头发的男生一样，混迹在莫雪遥的死党之中，简直毫无违和感。
　　“所以，现在还是早上，要不要去哪里玩玩？去别人的地盘砸场子怎么样？”
　　莫雪遥朝历谷涛投去了怜悯的眼神，整天和这个喜欢打架的女朋友在一起，还真是辛苦呢……
　　“走吧，去砸场子！”
　　“咳，咱们去其他地方玩吧。”历谷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撞了撞石海明的胳膊，示意这小子赶紧说点什么。
　　“干嘛？要去我家吗？我家道具还挺多的，嫂子你要试试么？”
　　“不要叫嫂子，要叫大姐头！”
　　“是是是，大姐头……”石海明无奈地说道。
　　一旁的莫雪遥在心里补了一句——身高一米六不到的大姐头。
　　“什么道具啊？”历谷涛嫌弃地看着他。
　　“嘿嘿，你知道的，是那种道具，嗯，女的对男的用或者男的对女的用都行，嘿嘿嘿，大姐头，你肯定会喜欢的。”
　　“噫——”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肯定很糟糕就是了，所以莫雪遥直接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靠，那你小子平时都是哪一边的啊？”
　　“啊，嘿……这个……都有、都有。”石海明讪笑道，这家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去游戏厅怎么样啊？游戏厅！”
　　“赞成。”莫雪遥第一个举手。
　　“也行。”历谷涛点了点头。
　　“出发！”林蕙蕙做出了决定。
　　H市的游戏厅有大有小，小的可能只有杂货店那么大，而大的就得叫电玩城了。
　　相对来说电玩城要正规得多，在小游戏厅里，经常会碰到找茬的。
　　莫雪遥初中时就遇到过，那些年龄大一点的小混混们过来抢其他孩子游戏币的。
　　因为他们都是一群一群的出来，所以也没有人敢反抗。
　　莫雪遥就被抢过。
　　当然，用他们的说法就是‘兄弟之间请客而已’。
　　谁跟他们是兄弟，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电玩城中虽然没有这种明目张胆抢劫的家伙，但还是有一些用完游戏币还不离开，喜欢站在别人身后指指点点的。
　　林蕙蕙在和历谷涛玩一台游戏机上的拳皇时，就一直被后面的一个十八九岁的男人指指点点，他还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嘲笑他俩的技术烂。
　　“欠揍啊你们！”她一拍游戏机，就站了起来，然后一脚踹向身后那个一直在指指点点的家伙。
　　历谷涛生怕她惹事，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就立马挡了过来，结果是林蕙蕙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疼得他跪倒在了地上。
　　而那帮指指点点的家伙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这俩白痴怎么回事，自己人打起来了？真人PK？”
　　“我劝你们……咳咳……”历谷涛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艰难地说道，“不要找事……刚才已经给你们挡了一脚了……”
　　“哈哈，这白痴在说什么呢？我们会怕这个小女孩儿？”
　　然而，林蕙蕙身材看起来娇小，衣服下却全都是肌肉，之前被她搂住肩膀的时候莫雪遥就感觉到了她的手臂格外结实，就像是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可怜的历谷涛，再一次为他默哀吧。
　　小个子的林蕙蕙此时就像个小金刚一样，冲向了这三个男生，三拳两脚就把他们给揍趴在了地上。
　　主要是太过突然，他们又太轻敌，所以才那么轻松的被撂倒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保安大叔冲了过来。
　　“他们公然调.戏我男朋友！”林蕙蕙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历谷涛，又指了指这躺在地上打滚的三个男生。
　　保安此时的表情十分怪异。
　　“她胡说！”有一个家伙感觉遭到了污蔑，即使肚子疼得要命也愤声大喊道。
　　“出去！你们三个已经很久了，一直没玩游戏，就在这里晃悠，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你们看起来就像小偷！”
　　这三个倒霉蛋立马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出了电玩城，还有人十分俗套地放了句狠话：“你等着，别让我下次见到你！”
　　“下次一样揍得你满地找牙！”林蕙蕙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这可不是撒娇，而是实打实的威胁啊……
　　莫雪遥忽然觉得和林蕙蕙出来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只要对方人数不多，就不太会吃亏。
　　而且她好像很擅长打男人的样子，一出手就是往要害部位踢。
　　而且看起来还是留手的那种，否则再往下一点，就是断子绝孙了。
　　“阿涛，我敬你是条汉子。”莫雪遥趁着林蕙蕙没看向这边的时候，悄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咳咳！”
　　“阿涛就喜欢这种的，你懂啥。”石海明故意挤兑道，“越欺负他，他越来劲！”
　　“靠，你别把我当成像你一样的人好不？”历谷涛撞了撞旁边石海明的大腿，“你小子就是喜欢以己度人！”
　　“你少来，别掩饰了好不好，全身硬邦邦的，就不知道你怎么喜欢的，和抱着块大石头有什么区别啊？”
　　“嘿。”历谷涛眯起了眼睛，故作不屑地斜睨了石海明一眼，“我告诉你，结实才带感，有力度，够劲！”
　　“说什么你们几个？”林蕙蕙看向了他们俩。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历谷涛赶忙大笑道，“来来来，我们继续。”
　　“不玩这个了，老被人嘲笑，走，去玩打枪的游戏！”
　　“你们要去厕所玩吗？”石海明挤眉弄眼地问道。
　　“厕所？为什么？”
　　“嘿嘿，打枪的游戏啊。”
　　“好啊，要不要去厕所？”林蕙蕙把手放在了石海明的肩膀上，然后咬着牙威胁道，“然后玩‘打’枪的游戏？直接打烂的那种？”
　　“不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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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已过半，打滚求票啦！
　　PS：有喜欢林蕙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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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试着去互相理解

　　深夜的街道，也有了几分凉意。
　　或许真的是秋天了吧，昼夜温差开始逐渐变大，不再一天到晚都如此炎热。
　　本该关门了的杂货店此时却还开着，金奶奶已经回家休息了。
　　庄莲怜靠在柜台后的货架上睡着了，而陈程则坐在她身旁，安静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支钢笔。
　　“啪嗒。”钢笔掉落在地上，让半梦半醒的庄莲怜脑袋用力晃了一下，然后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杂货店门口，一个穿着脏兮兮旧衣服的男人正疲惫地走过。
　　跨上台阶的时候，他的步履有些蹒跚，在迈上最后一级时差点跌倒在地。
　　于是他干脆就坐在台阶上，将身上装着工具，沾染着油漆痕迹的小挎包放在一旁。
　　沉重的挎包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整条街道是如此的安静，仿佛这座城市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正是陈程的父亲。
　　他摸了摸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哈德门来，摸了半天，才总算拿出仅剩的最后一根香烟来。
　　香烟也有些皱了，他便十分耐心地将它抚平，最起码让它重新变直，而不是弯折了一些的样子。
　　“咔。”他用连按钮外壳都坏掉，只能用指甲勉强拨动开关的塑料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呼……”
　　寂静的街道，沉默的男人，灰蒙蒙的烟圈……
　　水果店里，酥糖通过小房间的窗户跳了出来，安静地走到老陈身旁坐下，它的耳朵轻轻抖了抖，似乎很喜欢二手烟的气味。
　　坐在杂货店里侧目偷看着他的陈程深吸了一口气，从店里走了出去。
　　夜晚的空气中少了汽车的尾气，也少了嘈杂的人声，多了一些泥土的芬芳和虫鸣蛙叫。
　　陈程忽然觉得这附近一定有一座莲花池，否则为什么青蛙的声音听起来这么的近？
　　感觉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似的。
　　怔怔地看着远处出神的老陈，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就看见陈程正一步一步缓缓地朝自己走来。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父子二人第一次如此安静的对视。
　　二人的目光都很复杂，都有不满，都有内疚，都有紧张，也都有期待，当然，还有很多迷惘。
　　但最终却是一言不发。
　　老陈两指间夹着的香烟快要燃尽了，他赶忙最后吸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烟头丢到地上，看着它最后燃烧了三秒，而后彻底熄灭。
　　陈程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包红色烟盒的硬壳中华，而后将烟盒打开，递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老陈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像是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似的夹起了其中一根。
　　陈程自己也拿起一根点燃，叼在了嘴里，顺便将自己那个可以重复使用的铁质打火机递到了他面前。
　　“咔嚓。”打火机中冒出了蓝色的火焰，一下子就点燃了香烟。
　　老陈这一次，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一下子就让香烟燃烧掉了三分之一。
　　他将烟灰抖落在了自己的脚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爸。”一直没说话的陈程也终于开口了。
　　一旁的酥糖似乎觉得这二手烟吸得还不过瘾，干脆跳到了坐在旁边的陈程身上，找了个好位置趴在了他怀里。
　　“呵呵……”老陈再一次笑了笑，他脸上的笑意好像收不住了。
　　“……”陈程张了张嘴，又吸了口烟，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能把道歉的话说到嘴边，那三个字看起来简单，想要说出口，却竟是如此的困难。
　　“怎么？”
　　“你去做什么了？”陈程最后还是略显冷漠地问道。
　　“干苦力活刚回来。”
　　“工地上？”
　　“工地晚上就下班了，这是晚上的兼职。”
　　“哦。”陈程看了一眼旁边的旧挎包，沾染在上面干掉的白色油漆现如今都已经有些发黄了。
　　老陈舔了舔嘴唇，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抽过这么好的烟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大适应。
　　当然，更多的还是不适应和自己的儿子这样坐下来好好聊天。
　　有太多的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于是只好沉默着，等着对方先开口。
　　“我妈呢？”
　　“……在S市。”
　　“打工？”
　　“哈……”
　　“为什么。”
　　“嗯？”
　　“死要面子？”
　　“很可笑吧？”老陈看着陈程娴熟的抽烟动作，在苦笑中又皱了皱眉头，“都知道了？”
　　“嗯。”
　　“抱歉，让你有了个蹲过监狱的老爸。”
　　这一次，陈程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终于将那三个字说出了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老陈诧异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欣喜。
　　他其实并没有对莫雪遥寄托太多的希望，但看起来陈程并不是那种完全不会听别人讲道理的人。
　　他只是很倔而已。
　　然而事实上到底谁对谁错，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陈程顿了顿，又问道。
　　“要赚钱。”
　　“债没还完？”
　　“哈哈，哪有那么容易还完啊？”
　　“很多吗。”
　　“挺多，不过剩下的这些都是可以慢慢还的那种。”
　　“哦。”陈程扭头看了看自己父亲身上那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又看了看他头顶上的几根白发。
　　年轻时他或许真的轻狂了，但这么多年，代价也已足够了。
　　再说，他也不是犯了多大的错，只是生意上的失败罢了。
　　陈程舔了舔牙齿，一旁的老陈忍不住说道：“少抽点，你牙齿都发黄了。”
　　“你不也一样。”
　　“没办法，不抽烟坚持不下去……”
　　“生活费。”陈程捏着香烟移到靠近下水道的地方，轻轻抖了抖烟灰，“不用给我那么多。”
　　“够用吗？你已经那样花习惯了。”
　　“我会学会节省的。”
　　“哦……”
　　老陈半是欣慰半是感慨地叹了口气。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由衷的对未来的生活感到了希望和期待。
　　“还有。”
　　“嗯？”
　　陈程却是半晌没继续往下说，只是安静地将手里的中华抽完，然后将剩下的烟都塞给了老陈。
　　“回家吧。”
　　“……好。”
　　“走吧。”陈程终于笑了出来，已经比父亲还高半个头的他用力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走吧！”
　　同样的两个字，他重复了两次。
　　“走，回家！”老陈也大笑了起来，这时候，他竟然忍不住想要落泪，只是作为一个家里的顶梁柱，他已经太久没发泄过情绪，于是连哭都不会了，只是觉得眼角酸酸的，却并没有泪水流出来，“一家人，果然应该在一起。”
　　“我妈呢，要叫回来吗？”
　　“现在她的工资还算不错，而且那个地方夏天还有空调，就先让她在那上班吧，等我稳定了，再让她回来，我们再住在一起。”老陈摸出了刚才陈程给的一整包中华，抽了一根烟出来，想了半天，却还是塞了回去。
　　“坐电瓶车回去吧。”陈程指了指自己停在杂货店门口的大电瓶车，挤一挤坐下三人也是可以的。
　　“行。”
　　“带上怜怜。”
　　“你女朋友的名字？”
　　“嗯，她叫庄莲怜，庄家的庄，莲花的莲，怜惜的怜。”
　　“很好听的名字。”老陈笑了笑。
　　“是个残疾人。”
　　“你喜欢就好，但不要伤害别人。”
　　“我知道。”陈程有些不耐烦，但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便又软了下来，“我肯定会好好对她的，有一段时间我很颓废，多亏了有她在身边。”
　　“嗯。”
　　陈程看了一眼在门口等着的父亲，独自一人走进了杂货店里。
　　庄莲怜又睡着了，这会儿是趴在了柜台上。
　　“怜怜，醒醒，回家了。”
　　“唔姆……嗯……？”庄莲怜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看见陈程正站在她的面前。
　　“要抱你吗？”
　　“抱——”庄莲怜伸出了双臂。
　　陈程将她横抱了起来，然后将卷帘门的钥匙顺手揣进了口袋里。
　　“老爸，钥匙在我口袋里，锁一下门。”
　　“好。”
　　随后就是‘哗啦啦’的卷帘门被拉上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街道中尤为刺耳。
　　陈程则将庄莲怜放在了电瓶车上，让她坐在自己的前面，而他则坐在中间，父亲就坐在最后面，凑合着挤一挤，还可以骑到家的。
　　庄莲怜被夜晚的凉风拂过脸庞，稍微清醒了一点，陈程身上的烟草味让她感到格外安心。
　　“喵～”蹲在水果店门口的酥糖轻轻晃了晃尾巴，朝他们叫了一声，像是在道别一般。
　　老陈的工具放在了车篮里，载着三个人的电瓶车终于缓缓起步，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啊……以前的时候，我也经常带着你去兜风，你就这样坐在我前面。”老陈陷入了回忆之中，“哈哈……我这个位置一般都是你妈坐的，只不过以前的时候是骑摩托车，而不是电瓶车，现在科技发展得真快，以前可没有这么大的电瓶车，以前的电瓶车都是和自行车一样小的，电瓶也小小的那么一个，开不了多少路。”
　　“那个……我应该叫您什么呢？”庄莲怜透过后视镜看着老陈，有些羞涩地问道。
　　“叫我？随你，叫什么都行，伯父？或者叔叔？你想叫‘爸’也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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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贤妻

　　虽然已过立秋，但还算是夏天的清晨，或者说凌晨。
　　五点钟。
　　老陈在自己的家里好好洗了个澡，睡在了那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了的主卧大床上。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
　　虽然只睡了四个小时，但醒来时却格外清醒。
　　当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家，他甚至还感觉自己像是在梦中。
　　厨房里悠悠地传来些许粥香，侧耳倾听，还能听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能听到菜油在锅子里‘滋滋’作响。
　　对于一个家来说，这是一个最温馨的早晨。
　　有人做早餐的家，才有家的感觉。
　　最起码它不是冰冷的。
　　老陈用一分钟的时间极快的洗漱了一番，忽然想起来其实时间还算早，自己没必要那么赶。
　　他一路走到厨房前，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她身上套着一件有印花的可爱围裙，厨房里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即使正在煎着什么，也没有那么浓烈的油烟味。
　　清新淡雅，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老陈在心中忍不住想着。
　　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意气风发，每天起来都见到妻子在做早餐，却不觉得有什么可稀奇的。
　　果然，人还是得等失去过了才知道珍惜啊。
　　原来这份普通的美好，竟是如此的珍贵。
　　“呀，叔叔……你醒啦？”庄莲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他，“那个……做了点早餐，可能不太好吃……”
　　“是吗？我觉得很香。”
　　“诶。”
　　“哈哈，陈程这小子真有福气啊。”老陈靠在门边大笑着，“每天都是你做早餐吗？”
　　“嗯，基本都是这样……其实去年我还不怎么会做饭做菜的呢……”
　　“愿意为他去学习这些事，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庄莲怜用力地摇了摇头，“只要他感到开心就好。”
　　“所以说这小子，真是太有福分了。”老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重新回到家里来住，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好像正在逐渐消散，“他呢？还不起床吗？”
　　“嗯，他应该要六点或者七点起床吧……其实平时我也没那么早的呢，只是听说叔叔好像很早就要去上班了，所以特地早点起来的……”
　　“辛苦你了，下次不用这么早，我去买着吃就好。”
　　“外面买的贵，而且不一定卫生。”庄莲怜认真地盯着平底锅里的煎蛋，“而且早餐也不复杂呀。”
　　“辛苦了。”老陈再一次说道，一个早晨，这三个字他已经重复了许多遍。
　　其实也是在心中对着自己妻子说的吧。
　　说起来，也有好久没见了，他也有些想她了。
　　“一家人，果然要在一起才好啊……”老陈感慨着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早餐其实很朴素，就是白粥、煎荷包蛋和一份炒面而已。
　　炒面里面加了一点卷心菜和肉丝，用料并不复杂，看起来十分清爽。
　　老陈看着端上来的白粥，直接大喝了几口，然后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
　　“哈——不错！”
　　“叔、叔叔……小心烫呀，刚烧好的呢。”
　　“没事没事，我习惯了，平时赶时间都是这么吃的。”
　　“还是慢点好，万一烫伤就不好了。”庄莲怜小心地笑道，“嗯……味道……怎么样？”
　　“很好！”老陈竖起了大拇指，“好久没尝到这么美妙的早餐了！”
　　“咦？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陈对着白粥吹了吹气，“因为这才有‘家’的味道。”
　　正聊着，陈程就摇摇晃晃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老陈，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可乐来，‘咕噜咕噜’地倒入嘴中。
　　“你小子大清早的就吃可乐啊？”老陈忍不住说教道。
　　“阿程，不是说了不要早上就喝冰可乐的嘛。”庄莲怜小声地说道，“对胃不好呀。”
　　“呃，主要是觉得喝冰可乐比较爽。”陈程看起来清醒了许多，难得的没有反驳别人，而是将冰可乐放了下来。
　　“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呀？要吃早餐吗？”
　　“不了，没什么胃口。”陈程打了个嗝，走进了盥洗室里，“爸，你等下去哪个工地干活？我也一起去。”
　　“嗯？”老陈有些惊讶。
　　“我的生活费我自己赚。”陈程说着，不多时后，盥洗室里就传来了刷牙的声响。
　　“阿程之前也有说过，想去打工的……”
　　“暑假虽然快结束了，不过去历练历练也好。”老陈点了点头，“但那可是很累的，你吃得消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洗完脸的陈程走了出来，冷笑道，“呵，别太瞧不起我了。”
　　“行啊，到时候可别叫苦，哈哈！”
　　“去打工的话，一定要吃饱呢。”庄莲怜劝道，“最起码喝点粥吧？”
　　“是啊，等下会饿的。”
　　“哦……那就喝点粥吧。”
　　大清早的，二人就在庄莲怜的目送下出了门。
　　老陈站在门口穿好破布鞋，回头看了一眼庄莲怜：“碗筷就拜托了收拾了。”
　　“嗯，我来就好，还有……叔叔，叫我怜怜就可以了呐。”
　　“好。”
　　五点半出发，抵达工地的时候差不多六点钟。
　　地点是在偏向郊区的地方。
　　这里正在造着的是一个相对高档的小区，而老陈负责的就是贴大理石。
　　他在这里属于‘大工’，工资相对比较高一点。
　　而陈程这种没有技术的，就只能纯干苦力了，属于‘小工’。
　　“我要做什么？”陈程接过老陈递来的安全帽和手套，眯着眼睛问道。
　　如果一整天都是这个温度的话，一定是很舒服的，然而很可惜，虽然只是六点，但太阳却已经高高升起了，四周的空气中也带了几分热意。
　　“你去搬大理石，等下跟着这位大哥。”老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个男人，“小黄，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儿子了，他就和你一起搬运大理石吧。”
　　“行嘞，交给我吧。”那个被称作小黄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他没有陈程高，看起来大概三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然而实际上他的年龄只有二十四岁而已。
　　他现在是一边给老陈当小工搬石头，一边学贴大理石，等学会贴大理石之后，就可以晋升为‘大工’了，到时候工资就会高上不少。
　　搬运大理石不仅需要力气，还需要技巧。
　　因为大理石是一整块的，很难像沙袋那样扛在肩头，也很难像砖头一样一块一块的搬。
　　每一块大理石都很沉重，放在手推车上时必须得要小心，避免弄坏了。
　　刚开始搬运几块比较小的大理石时，陈程还觉得轻松，但后面开始搬运那种五十斤起步的大理石时，他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像这么大的石头，小黄可以自己一个人搬，而陈程却不行。
　　为了照顾他，俩人就一起搬运石头，他只能用‘提高效率’这点来安慰下自己了。
　　然而事实上就是在拖后腿。
　　大理石中还有一百斤重的那种，这就真的需要双人合作了，每搬完一块这样大的石头，陈程都要大口的喝好多水。
　　早上来时买的矿泉水早就喝完了，工地上虽然有开水可以灌，但那水在夏天实在是太烫了，根本就没法入口，而且也不觉得解渴。
　　石头搬运到目的地后，如果是在三四层以上的高度，就得通过滑轮拉上去。
　　先是把大理石放在一个平台上，然后拽住另一边的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拉，那个平台就一点一点的往上升……
　　即使有滑轮组减少了所需的大部分力气，这也依然让人有些坚持不住。
　　最重要的是耐力和耐心。
　　要是着急拉快了，反而会觉得更加费劲。
　　这莫名的让陈程有一种升国旗的感觉。
　　干活的时间是格外充实的。
　　本来觉得还算漫长的半天，却是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了。
　　一直在楼上贴大理石的父亲也是满头大汗的样子，看起来不比他轻松多少。
　　毕竟有些大理石贴的时候，也得自己拿着的，光是拿着就累了，别说还要对准，还要自己贴上去了。
　　切割大理石的时候，还会制造出大量的石头粉尘，这也让老陈的喉咙不太好，即使没在工作了，也总是要清一清嗓子，朝旁边吐出一口痰来。
　　“呵——咳——呸！”老陈又吐了口痰，将最后一点水倒进了自己嘴里，“走了，小子，吃饭去吧！”
　　“哦。”陈程松了口气，跟着自己的父亲到了工地的食堂。
　　食堂里排了长队，但还算宽敞。
　　这里的饭菜价格都很便宜，可那卖相实在不敢恭维，饭用的应该是陈年老米，菜也不怎么新鲜。
　　很多带汤汁的菜，都是黏糊糊的一坨，要是平时的陈程，绝对不会对它们产生任何食欲。
　　然而现在的他实在饿得厉害，即使是这样的饭菜，也依旧吃得很香。
　　“今天结束之后，晚上的兼职我就不去了，得去一趟水果店，和他们说一下，不在那里住了，也得感谢感谢他们。”老陈对他说着下午的安排。
　　“哦。”
　　“怎么样，累不？”
　　“不累。”陈程逞强地说道。
　　“哈哈，看来还能坚持咯？”
　　“当然可以坚持，难道你觉得我就是那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陈程喝了一大口啤酒，“说起来，我这样有工资结算吗？”
　　“当然有的，到时候我会给你和老板说的，最起码能发些生活费，至于剩余工资，基本都得等到年底才会统一结算。”
　　“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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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腌萝卜

　　炎热的天气看起来完全没有要下雨的样子，要知道这大晴天可是足足持续了一个星期多了。
　　“难道这个月要到月底才会下雨吗？”莫雪遥就穿着一条小背心站在空调扇前，一边玩着放在上面的冰块，一边嘟嚷着说道。
　　要是能把冬天的雨和夏天的太阳换个位置就好了。
　　这样的天气一定会很舒服。
　　她在心中这样想着。
　　不过H市的特色就是四季分明，也因此而让它在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风景可看。
　　如果四季如春，时间久了，反而又觉得乏味和单调了。
　　李婉言正在认真的处理已经晒干了的樱桃萝卜，切好之后有一大堆，都需要重新再清洗一遍。
　　地上放着一个个干净的玻璃罐子，都是昨天晚上去超市买来的。
　　这些玻璃罐都只有易拉罐大小，别看它们小，价格却不便宜，因为不仅都是双层的，比较厚实，而且还带盖子，能够尽可能的密封。
　　城里面没有那种陶土罐子可以用来泥封腌菜，这种玻璃罐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叮叮当当’的声响在莫雪遥的耳边回荡，刚吃过午餐的她直接在地上席地而坐。
　　家里的地面是上了红色油漆的水泥地，使用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年，地上感觉仿佛都盘出了包浆，显得滑溜溜的。
　　小时候她貌似还故意在地上泼点冷水，然后光着个屁股在地上滑来滑去，全当是滑滑梯玩儿了。
　　它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夏天时还算凉快——刚躺下去的时候。
　　莫雪遥虽然只穿着件小背心，但她还是忍不住将下摆撩了起来，露出肚脐来。
　　下身也是就穿了一条三角裤，显得很没样子。
　　——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
　　这完全是男生时的习惯了，但这真的很凉快啊。
　　谁让家里连空调都没有呢？
　　以前是男生的时候，甚至都还可以赤膊躺着呢。
　　在没有空调的最炎热的夏天，以前就是经常没事去冲个澡，然后继续坐下来吹电风扇。
　　也就只有刚冲完澡的时候吹电风扇是凉快的，等身上的水干了就又热了，然后就又去冲澡。
　　她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就一天冲了七八个澡，结果却反倒中暑了。
　　电视机开着，里面正播放着暑期档的动画片。
　　不过这些她已经看过了，总觉得一直在重放。
　　要等到下午四点半之后，才会有新的动画片可看。
　　在动画片这方面，Z国似乎落后了日本二三十年，都二零零零年了，却老在播放八零年甚至六零年的动画。
　　比如六几年的宇宙英雄奥特曼，这会儿电视频道里正在播放呢。
　　不过好在莫雪遥不挑剔，特别是喜欢的特摄电视剧，重复看好多遍她也不介意。
　　但如果是烂熟于心的剧情，就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瓶瓶罐罐的碰撞声让她的眼皮子逐渐支撑不住，而后陷入了梦中。
　　能在梦中度过炎热的夏日白天，倒也不错。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被宇宙人变成了怪兽，被迫面对奥特曼，然后在惊惧中无法反抗的被杀死。
　　身体传来割裂的剧痛，让她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呼……”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窗外的夜空，一轮金色的月亮高挂在半空中，旁边是几颗璀璨的星辰。
　　虽然星星没有郊外多，但还是有不少的，它们连接在一起，就像是漩涡一样，让人忍不住沉醉在其中。
　　在窗台上，一排玻璃罐整整齐齐地摆着，里面装着的就是正在腌制的樱桃萝卜。
　　虽然才刚开始腌制，但看起来已经让人觉得很有食欲了。
　　李婉言坐在她身旁，已经切换了频道，正在看着动物世界。
　　莫雪遥眨了眨眼睛，歪头问道：“婉言……”
　　“嗯。”
　　“今天是明天吗？”
　　“嗯？”李婉言愣了愣，伸出小手捏了捏她的脸，“睡迷糊了？”
　　“诶？啊……没啊，我就是问是不是明天啊。”
　　“明天的意思就是还没到的下一天。”
　　“嗯，对啊……哦……对哦。”莫雪遥傻笑的抱着李婉言的腰爬了起来，却又无力地躺在了她的大腿上，“我的意思就是，我没有一下子睡到第二天的晚上吧？”
　　“嗯，没有。”李婉言端过一旁装了冰块的凉开水抿了一口，“不过你从中午一直睡到了现在。”
　　“睡得好饱。”她嘟嚷着打了个哈欠，“但还是有一点点困。”
　　“那正好，免得晚上你睡不着了。”
　　“啊呜啊啊——”莫雪遥抱着李婉言，在她的小腹上蹭了蹭，将嘴角的口水给擦干净了，然后像是奸计得逞了似的笑了起来，“嘿嘿嘿……”
　　“别笑得和花银银似的。”
　　“有吗？”
　　“一模一样。”
　　“话说，萝卜腌好了？”
　　“嗯。”
　　“放在窗台上没问题吗？太阳大的时候不是直接晒到了吗？”
　　“先放着，等干娘晚上回来了，再问她可以放哪里。”
　　“家里好像没有什么阴凉干燥的地方可以放诶。”她撑着李婉言的大腿坐了起来，“难道得放床底下？”
　　“或许吧。”
　　假期的时光总是很好过的。
　　一天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总觉得这好像有些浪费。
　　可是一天睡那么长时间真的挺过瘾的，这大概就是把平时上学时不够的睡眠都丢在假期补上了吧。
　　暑假已经快过去一大半了，九月开学的日子即将到来。
　　已经写完作业了的莫雪遥倒是不觉得排斥，反而有些期待再一次在班级里见到那些熟悉而又可爱的同学们。
　　其实就算是她以前，也是很喜欢上学的，不是为了学习什么知识，只是为了能再见到自己的朋友们。
　　以及那种与同龄人在一起的热闹，和待在家里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刚醒来的时候，她还没觉得饿，反而觉得肚子很胀，但过了一个小时后，就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虽然很想吃刚腌制起来的樱桃萝卜，但据说这样吃味道不好，所以晚餐还是随便吃了点面条应付过去。
　　而今天的母亲则比父亲提前了几个小时回来。
　　“怎么今天这么早啊？”刚吃完面条的莫雪遥正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扭头看向门口。
　　“累了，今天早点睡。”
　　“哦。”
　　今天的莫雪遥是十点钟起床的，十二点又睡着了，一直到晚上八点才醒来。
　　听到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在她睡觉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呢。
　　总觉得荒废了时间，似乎有些可惜。
　　“刚吃过？”母亲问道。
　　“是啊，吃完了。”
　　“我又不要，我早就吃过了。”母亲白了她一眼，看到了窗台上的瓶瓶罐罐，“这么多腌萝卜啊，言言做的吧？”
　　“嗯。”
　　“你看看，遥遥，你这手比脚还笨的，就不能好好学学吗，一天到晚就在那偷懒，今天又做了什么啊？”
　　“啊咳……睡了一整天。”
　　“怎么睡了一整天？”母亲却没有如莫雪遥意料中的那样责备她几句，反而关切地问道，“身体不舒服？”
　　“呃，不知道，就是特别想睡觉。”
　　“有可能是肚子里有蛔虫了，有蛔虫也会很容易犯瞌睡的，我以前就这样。”刚准备脱鞋的母亲将带回来的东西一放，又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不多时，就拿着一个塑料小瓶回到了家里。
　　瓶子里装着的是鹅黄色的泡芙状糖果，其实这是一种蛔虫药，但是味道挺香的，而且也很好吃，莫雪遥小时候就吃过不少。
　　“来，吃两粒蛔虫药，之后每天都要吃，吃完为止。”
　　“干嘛啊，吃那么多。”
　　“打蛔虫。”
　　“你怎么就确定有啊……”
　　“那你就当糖吃，这个和一般的蛔虫药不一样，多吃点没事的，就当预防了。”母亲看向了李婉言，“言言也吃点吧，以防万一。”
　　“嗯。”
　　莫雪遥无奈地接过了这个黄色的药瓶，从里面拿出两颗丢进了嘴里。
　　吃完晚餐之后来两颗，感觉竟然还挺不错。
　　“怎么样，味道如何？”母亲自己也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以前小时候没糖吃，给你吃这种蛔虫药的时候，你可都是高兴的不得了的。”
　　“有吗……？”
　　“当然有了。”
　　“好吧，我感觉味道一般。”
　　“那当然了，现在条件好了，这种肯定是看不上了。”母亲笑了笑，“我们小时候连这种糖都没有呢，那时候我们吃糖就要用牙膏壳来换，一个牙膏壳，可以换好几块麦芽糖或者姜糖，那些卖糖的人就用一个小木板这么一敲，‘嘎嘣嘎嘣’的敲下来几颗，不同的牙膏壳可以换的数量还不一样……”
　　“麦芽糖？就是那种黏牙又甜死人的东西吗，那哪里好吃了啊？”
　　“在那个年代可是美味，平时就算有牙膏壳，如果没有卖糖的人路过，想换都换不到呢！”母亲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你阿舅么最没好处，有一次换糖的人来了，家里又没有空的牙膏壳，他就把还剩一半的牙膏全都挤出来，拿着牙膏壳去换麦芽糖！”
　　“噫，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被你外公吊在树上用鞭子抽啊。”
　　“啧啧，活该，那时候牙膏还是挺贵的啊。”
　　“就是啊，那时候大家都穷，他还这么浪费，你说是不是讨打。”
　　“哈哈哈——”
　　似乎每一个人的过去，都会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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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卖冰棍咯！

　　星期六的早晨。
　　趁着太阳还没有那么炙热的时候，莫雪遥和李婉言出了家门。
　　今天是约定好和诺拉碰面的日子。
　　昨天晚上就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她现在已经有Z国的电话号码了。
　　只不过打给莫雪遥的时候不一定有人接，因为她就知道莫雪遥家里的电话，而不知道水果店的。
　　万一人都在水果店里，那么打家里的电话自然是不可能打得通的了。
　　这就是固定电话最大的缺点。
　　可谁让手机那么贵呢？
　　一般人可买不起。
　　哪怕是小灵通都要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呢。
　　而座机就便宜多了，一台只要两三百块钱，虽然不方便，但起码比没有要好。
　　诺拉家的小区，算是一个中档小区，门口有个保安亭，不过那保安是不会检查进出行人的，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表达一下有人在而已。
　　这种有保安的小区，莫雪遥父母一点都不喜欢，主要是物业费会贵很多。
　　在这个年代，大部分普通人都不待见物业公司，觉得他们屁用没有，收费还高，有事去找他们了就踢皮球，那还不如业主自己管自己呢。
　　而且就算没有物业，也还是有社区的，社区属于政府单位，起到的作用在某些时候，可能比物业还强点。
　　莫雪遥的思绪一时间飞远了，而诺拉家的院子也逐渐近了。
　　这时候，小区里响起了廉价喇叭那带着些许电流感的吆喝声：“买冰棍咯！以猫钱以根！（卖冰棍咯，一毛钱一根）”
　　“咦，卖冰棍的啊？”莫雪遥有些欣喜，“以前我们家那边也有人这么喊着叫卖，今年好像都没遇到过了呢！”
　　“嗯，今年好像没见过。”显然之前的时候李婉言也见过不少。
　　没过一会儿，声音的主人就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了小区的拐角处，在他的后座上绑着一个泡沫盒，前面的篮子里也放着一个小一点的，他的身上挂着一个装钱的小挎包，此时正摇摇晃晃地骑着。
　　“婉言以前吃过吗？”
　　“吃过，最近一次吃是前年了，那时候还是五分钱一个。”
　　“两年的时间已经涨了一倍的价格了嘛？”莫雪遥再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物价的飞涨，“吃一个吧？顺便给诺拉带一个去。”
　　“嗯。”
　　这样骑着自行车或者三轮车叫卖的人，在一年四季都有，夏天是卖冰棍，秋天可能是卖姜糖，冬天或许就是卖地瓜了。
　　在越是破旧的小区里出现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像这样中档的小区他们可能反倒不怎么来。
　　最常见的还是城中村里，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叫卖的小贩出售的商品都很便宜。
　　“老板，我买冰棍！”莫雪遥招了招手大喊道。
　　“好嘞，买几根？”小贩立刻停了下来，用一只脚撑着自行车，微微歪斜着身体问道。
　　“三根。”
　　“三猫（毛）。”
　　“嗯，给。”莫雪遥直接递了五毛钱过去。
　　这是纯手工制作的冰棍，和在超市里买的完全不同。
　　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淡蓝色长方体，没有东西包裹，就是这么装在塞满了冰块的泡沫箱里而已。
　　莫雪遥接过找回来的钱和冰棍，迫不及待地就尝了一口。
　　除了冰块本身的凉意外，还有一种薄荷和凉茶的凉味，隐约中还能闻到淡淡的草药味。
　　如果是吃不惯的人，可能会觉得这是凉席的味道。
　　事实上不是，只不过凉席的味道和草药味有些接近罢了。
　　“快到她家里去吧，不然等下就融化了。”莫雪遥看着接过一根的李婉言，催促着说道，现在她的手上拿着两根，其中一根是诺拉的。
　　“诺拉——”莫雪遥在院子外面就大喊了起来，然后嘴里含着一根，飞快地跑到了正门口用没捏着冰棍的另一只手力拍了拍门。
　　“来啦来啦！”诺拉的中文似乎好了许多，她笑着打开了门，就看见莫雪遥将冰棍递了过去。
　　“给！顺便买的，尝尝看吧，这可是很有Z国味的冰棍，你在俄罗斯应该没尝到过的。”
　　“哦，这个啊，是不是那个叫卖的人那里买的？”
　　“对啊，你吃过了？”
　　诺拉笑着接过了冰棍，一口塞进嘴里，没有去舔，反倒直接咬掉了一半，相比舔冰棍，她貌似更喜欢直接咬碎，是觉得这样更有嚼劲吗？
　　“我上个星期就买了他两个泡沫箱里所有的冰棍，反正很便宜，这里又有冰箱。”诺拉炫耀似的拉开了自己的冰箱，“已经快吃完啦！我想到超市里买别的，换换口味。”
　　“啊，一箱有多少个啊？”
　　“我忘记了，当时是给我便宜了一点，总共花了十块钱。”
　　“那么多！”莫雪遥完全没感觉到那个泡沫箱有那么大。
　　不过仔细一想，是两个泡沫箱里的都买了，那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冰箱里还剩下一点，因为没有包装，诺拉是将它们装在碗里的，现在只剩下一个碗了，里面还有四五根。
　　也就是说起码一百根冰棍，被诺拉一个星期差不多快吃完了？
　　“诺拉，你吃那么多不怕拉肚子吗？”莫雪遥用英文问道。
　　“不用，担心！”而诺拉却是用中文回答，“俄罗斯人吃冰棍，就像你们吃饭一样正常！对了，用中文交流……我最近一直在锻炼中文水平。”
　　“嗯，听得出来，已经很流畅了。”
　　“是吗？”诺拉很高兴地抱住了莫雪遥，“谢谢夸奖！”
　　“啊啊，不用那么激动吧……”莫雪遥差点没被她那对憋死，在推开了她的身子后，喘了好几口气才恢复过来。
　　“没有很激动呀？”诺拉自己却完全不觉得。
　　“好了，准备出发吗。”李婉言打断了二人的聊天，刚才她一直就像个透明人似的站在旁边。
　　“喔，抱歉，婉言，你好！”
　　“你好。”李婉言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目光在诺拉的胸前多看了几眼。
　　“这么热的天，真的要去银湖玩吗？”莫雪遥却觉得这个计划可以改变一下。
　　“因为天气热，所以人才少，所以才要去玩，所以出发！”诺拉一连说了好几个所以，然而她现在才刚起床，身上穿着的是睡衣，还得洗漱一番才能出门呢。
　　不过她的洗漱速度和莫雪遥有的一拼，五分钟就全部搞定，也不用化妆，穿上出门穿的衣服后就直接离开了家。
　　三人不是坐公交车去的，而是十分阔气地打了个出租车——当然是诺拉付钱了。
　　高温下的银湖确实人不算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有不少外地或者外国游客来到这里，跟着旅行团一群一群的游览着。
　　事实上银湖莫雪遥已经来过很多次，只是买门票进去的次数不多而已。
　　但在她看来，这里依旧没什么稀奇的，看来看去也就那么点东西而已。
　　毕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不把这里当一回事儿了。
　　她还是更在意头顶的烈阳……
　　“走吧，我们去茶室！”
　　“啊？”莫雪遥愣了愣，“不是逛银湖吗？”
　　“嗯，进去，去里面的茶室！”
　　“那可是很贵的……”
　　“没关系。”诺拉眨了眨眼睛，“我请客啦。”
　　“我知道……但是，真的很贵的。”她无奈地再一次提醒道。
　　而自信满满的诺拉在进去逛了一圈之后，确实也有些脸色苍白。
　　这里面茶室的菜单简直是让人发怵，一杯龙井茶要三百多块钱，虽然会附送一些小菜，可这完全不划算啊。
　　找了好几圈，终于是在里面一些的幽静角落找到了一个自助茶室。
　　说是茶室，不如说是自助餐厅，只不过以喝茶为噱头罢了。
　　要求是必须点一杯茶，然后里面的点心小菜就可以随便拿了。
　　最大的优点就是茶水和点心小菜都是无限量供应的。
　　一杯最便宜的花茶是八十八，总算是到了诺拉可以接受的价格了——虽然莫雪遥和李婉言仍然觉得贵。
　　因为只有三人，所以坐的是最小的包厢，虽然设计得古色古香，但还是有开空调的。
　　这让莫雪遥松了口气。
　　“以前的诗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写出诗的吗？”诺拉抿了一口热茶，“感觉很有意境呢。”
　　“有吗？”作为土生土长的Z国人的莫雪遥，反而没有任何感觉，“也就这样吧？造型不是很古朴，只是加了点古代元素而已……而且以前要是喝茶那么贵，大部分人肯定是没钱进来的。”
　　以前茶水小铺，就和现在的杂货店差不多，只不过杂货店里是卖饮料，茶水铺是卖茶水和一些诸如花生、茴香豆之类的小菜而已。
　　真正想要体会一下古人的感觉，应该是找那种路边茶摊，要两杯便宜的凉茶，再来一碟凉菜才是。
　　“这里真的很热。”诺拉扇了扇风，空调刚开，所以还不觉得凉快。
　　“古代可能没那么热，只是到了近代才热起来的。”
　　“就像在沙漠里一样。”
　　“对于你可能是这样吧……”莫雪遥笑着站了起来，“我们去拿点心吧，不然可就浪费这么多钱了。”
　　“好，不过，其实莫斯科也是有夏天的。”诺拉推开门，扭头说道。
　　“诶？那里竟然有夏天？”
　　“当然！夏天也有三十度左右呢！”
　　“那只能勉强算是夏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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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谈谈最近的事

　　茶室，其实就是一个聊天的地方。
　　就算把地点放在KFC也完全没有问题。
　　要求只是地点要整洁干净而已，最多再要一个安静。
　　“诺拉，最近怎么样呀？工作找到了吗？”莫雪遥尝了一小口奶油蛋糕，顿时被甜得连喝了好几口茶水。
　　虽说价格不便宜，可蛋糕依然带着一股劣质奶油的香精味。
　　在这里，相比这些西点，还是中式小糕点味道更好一些。
　　当然味道更好的还是一些小炒，比如炒粉干、炒面条之类的。
　　可问题是，这些也是最廉价的食物。
　　要是吃这些的话，哪怕吃撑了，也绝无可能把茶水费吃回三分之一来。
　　毕竟在外面，这些炒粉干什么的，两块钱就已经是很多的量了，哪怕是莫雪遥父亲那种食量，最多也不过是吃两块钱那么多而已。
　　“已经找到了，就是之前我的老师为我引荐的公司。”
　　“哦哦，累不累？听说做设计的经常要通宵什么的。”莫雪遥从李婉言那边夹了一颗虾仁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没有做设计。”诺拉叹了口气。
　　“诶？没做设计？那做什么了？”
　　“模特。”
　　“啊……模特。”莫雪遥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确实挺合适的……”
　　诺拉拿的是牛柳，看起来应该是冷冻的那种。
　　她夹起一块细细地咀嚼着，直到咽下后才开口：“我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我又不是个摆设！干嘛让我做这么无聊的工作，明明我在学校里的设计成绩还挺好的啊，哪怕是让我做简单一点的房屋装修也比这个好啊，当然我更喜欢还是让我设计大桥或者铁路什么的。”
　　“所以，为什么让你做模特呢？你的专业不是这个方面的吧？”
　　“因为缺俄罗斯的女人……嗯，好看的女人。”诺拉说到这里，还是有些得意的，但很快就又失落了下来，“虽然很轻松，但总觉得像是混吃等死，没有什么上升空间。”
　　“也没关系吧，先做着再说呗。”莫雪遥劝慰道，“不然生活费都不稳定吧？”
　　“嗯，所以先做着，实在受不了的话，我就换工作。”诺拉点了点头，“哪怕是跳槽到一个小装修公司也比这好多了。”
　　“对了，诺拉有打算找男朋友吗？”莫雪遥忽然很八卦的问道，主要是像她这样的俄罗斯美女，肯定不缺少男人的喜欢吧？
　　如果真有人向她表白了，也不知道是否会接受？
　　听说俄罗斯的女人还挺豪放的——但这也只是刻板印象，毕竟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
　　所以莫雪遥只是问了第一句，而没有把剩下的话给说出来。
　　“男朋友？那种事情再说吧。”诺拉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是嘛？是不是看不上Z国的男人啊？”
　　“还好吧，倒也不是看不上，嗯……只不过大部分不符合我的胃口。”诺拉用勺子指了指莫雪遥拿来的蛋糕，“好吃吗？”
　　“不好吃，太腻了，为什么不合你胃口啊？”
　　诺拉用勺子切了一小块莫雪遥的蛋糕放进自己的碟子里，在吃之前解释道：“总感觉太小气了，不够大方，嗯……怎么说呢，用中文大概就叫……婆婆妈妈的吧？”
　　“哦，我大概懂你意思了，不过南方的男人大多都是这个性格，优点应该就是对老婆温柔吧，起码很少会出现打老婆的情况。”莫雪遥她虽然是混血儿，但毕竟是在南方长大的，各种行为习惯都是南方这里的，所以还是忍不住为南方男人辩解了一下。
　　“嗯，我也清楚，但总之大部分人的性格不合我胃口吧。”
　　“诺拉喜欢什么样的。”李婉言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似乎女孩子们在一起，总会聊这种类似的话题。
　　或者说，总会以这样的话题为引子，再聊到其他地方去。
　　择偶标准总是八卦的开胃小菜呢。
　　“喜欢什么样的……？嗯……直接一点的，不要老是背后偷偷看别人的，想看就正面看，喜欢就正面表达的那种？”
　　“咦……在还不熟的情况下，很少会有人那么做吧……特别是正面看女孩子，在南方这边，这算是不大礼貌的表现，对你感兴趣的话，一般都会偷偷观察你这样。”
　　“那样子感觉像偷.窥。”诺拉咽下了蛋糕，“这个蛋糕哪里拿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不是吧，这么腻还好吃吗？”
　　“我觉得还好，嗯……再甜一点就更好了。”
　　“啊……还要甜啊？你们那边好像很喜欢吃甜食的样子？”
　　“嗯，俄罗斯人都喜欢吃甜的，大概是因为热量高吧。”诺拉解释道，“因为很冷，所以需要吃热量高的食物。”
　　“这就是为什么结婚之后俄罗斯女人一般都会一下子长胖的缘故吧？”
　　“虽然多数如此吧，但那只是没有把控好身材啦！”诺拉嘟嚷道，“就算是年轻的女孩子，如果胡吃海塞也是很容易长胖的。”
　　“咦？我还以为是因为结婚之后身体机能就产生变化了。”
　　“有一点这方面的关系，比如年轻的时候还在发育，或者消耗大什么的，但主要还是结婚之后就松懈了的缘故。”诺拉直接把莫雪遥拿来的整块蛋糕用叉子叉住，放进了自己的碟子里，“小遥不吃的话，我吃了啊？”
　　“你吃吧你吃吧。”
　　“嗯，就是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结婚之后还是经常锻炼，就不会胖了，身材依然可以保持得很好。”
　　“诺拉以后会好好保持身材吗？”
　　“那当然了，我一直坚持锻炼的。”诺拉咬了一大口蛋糕，“我小学的时候还是个胖子呢，我是很容易胖的体质，所以一定要经常锻炼，不然吃什么都不自由了。”
　　“所以锻炼其实就是为了能什么都吃还不胖吗？”
　　“对！”她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看了看诺拉的胸前，确定了她确实是容易胖的体质。
　　事实上体型比较丰满的女孩子都是如此，如果不好好锻炼的话，很容易就会从丰满变成胖子了。
　　“你们的暑假放多久？”
　　“俄罗斯放暑假吗？”莫雪遥反问道，拿起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点水，据说这还是虎跑泉的泉水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当然放暑假的哦，从六月开始一直放到九月，放整整三个月。”
　　“好久。”莫雪遥羡慕地说道，“我们也是九月份开学。”
　　“其实差不多的。”诺拉抿了一口花茶，“嗯，好喝！”
　　“是吗？我觉得很一般吧，就是放了点菊花枸杞什么的而已。”莫雪遥已经把刚才拿来的食物给吃完了，“再去拿点吧？”
　　“嗯，再拿点蛋糕，这里的蛋糕很好吃！”
　　这大概就是个人口味的差异了吧……
　　三人再一次来到大厅的时候，正好送上了刚蒸好的螃蟹，莫雪遥挤进人群抢了五六个下来，顺便还用勺子挖了两大勺龙井虾仁。
　　在自助餐厅吃海鲜或者河鲜是最划算的了。
　　因为不容易吃饱，而且这些东西还比较贵，可以回本——但想完全赚回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老板既然开了这样的店，当然有办法赚钱了。
　　既然是喝茶的，那么菜品还是要清淡一点的更合适，所以虽然也有一些重口味的食物，莫雪遥和李婉言却也没有拿。
　　不然一边喝茶，一边吃麻辣食品，那还品不品得出这茶水的味道来了啊？
　　窗外的枝头轻轻颤动着，一只画眉在上面雀跃着，似乎察觉到了莫雪遥看向它的目光，便也侧着脑袋朝她看去。
　　“小遥是不是很不想开学呀？”诺拉调侃道，“应该很不希望开学的吧？”
　　“啊？还好吧……”她摇了摇头，“我还挺期待开学的，有时候放假久了，反而觉得无聊呢。”
　　“这样，和我差不多。”
　　“天底下的学生都差不多吧……”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也这样缓缓流逝而过。
　　其实主要还是莫雪遥和诺拉在聊天，李婉言很多时候只是一个旁听的，偶尔才会插一句话罢了。
　　她似乎很心疼花的那么多钱，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吃，而且是挑选着比较贵的东西慢慢品尝。
　　在临走之前，还特意拿了好多玉米糖、牛轧糖之类的糖果放进包里，莫雪遥和诺拉有没有把钱吃回来不知道，但李婉言八成是能吃回来的了。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三人又打着伞在银湖附近逛了一圈，找那些在旁边给人拍照的小商贩拍了几张照片合影留念。
　　与其说是来看风景的，倒不如说是来交流感情的更为合适吧。
　　回去的公交车上，莫雪遥遇到了一个熟人。
　　那就是左紫雅的朋友，天听蝉。
　　但是和她的交集并不算多，所以她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并没有过去打招呼。
　　毕竟就算打了招呼，也没有共同话题，反而显得更加尴尬吧？
　　最多只能问一下左紫雅最近怎么样了。
　　而在她下车的时候，莫雪遥看见周勇正在站台上等着，原本以为只是碰巧遇到他也在等车，却没想到他竟然朝天听蝉打了声招呼。
　　看起来关系竟然还不错的样子。
　　周勇的女朋友，原来是她吗？
　　还是说，只是个普通朋友而已？
　　莫雪遥的心中又开始八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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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重新收拾一下水果店的小房间

　　老陈已经回自己家住了，那么水果店的小房间就又空了出来。
　　正好莫雪遥和李婉言也快开学了，到时候还是住在这里更方便，最起码不怕下雨下雪之类的天气，很快就能走到学校。
　　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往返着拿也方便。
　　最关键的是吃的统一做就行，可以省点煤气费和电费。
　　但是，老陈用过的房间，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莫雪遥实在是受不了，今天从银湖回来，她就拉着李婉言打算将房间打扫一下。
　　其实房间不干净，也怪不得老陈，他每天上班到很晚，早上又很早出门了，根本没时间好好处理个人卫生，把房间弄得有些脏乱和有异味也是很正常的。
　　当人在很疲惫的时候，实在没法好好做这些事情的。
　　但是——
　　“放在床底下的臭袜子就不能扔掉吗！”莫雪遥捏着鼻子，用一根长长的钳子把床底下的臭袜子给夹了出来，不满地大嚷道，“这都多少天了啊？好臭！而且为什么夏天还要穿袜子啊！”
　　“快扔掉快扔掉。”正在切菜的母亲也受不了这味道了，“我就说这房间怎么那么臭。”
　　“哈哈，男人嘛，没有女人在身边多半是这样的。”
　　“少给男人找借口啊！”母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早就说了，你这朋友不行，不注重个人卫生。”
　　“哎呀，就是这点缺点而已嘛，他人还是可以的。”父亲咳嗽了一声，“我的妈，确实够臭的，快扔掉吧……”
　　“你也知道臭啊？”母亲没好气地说道，“闻了都没食欲了。”
　　因为之后自己还要住，所以莫雪遥打扫得格外认真，各种边边角角都打扫到了，钢丝床、桌子都被移动了一下，方便打扫干净底下的卫生。
　　之前贴在墙壁上的旧报纸已经有些泛黄了，还有一些也已经脱落了，不贴报纸的话，这墙壁实在是太破旧了，到处都在落墙灰，而且看起来脏兮兮的。
　　“婉言，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吧，看看有没有墙纸和空气清新剂卖。”莫雪遥扇了扇风，“如果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也一并买了。”
　　“好。”李婉言点了点头，正要把自己的钱包从书包中拿出来，却被莫雪遥拍了拍。
　　“哎呀，我付钱，婉言就不用带钱包了啊。”
　　“……嗯。”李婉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莫雪遥送她的那个粉色钱包放了回去。
　　如果口袋里不缺钱的话，她也不会犹豫，然而事实上，她口袋里的钱并不多。
　　再说了，其实面对莫雪遥也没有必要客气，毕竟平时她也不会和李婉言客气嘛！
　　去超市逛逛，其实也是想乘凉一下，虽说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但天气依然炎热，光是电风扇吹的热风根本没法让人凉快下来。
　　超市距离水果店不算太远，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便抵达了。
　　“啊——得救了。”刚走进超市里，莫雪遥就由衷地感叹道，她的身上甚至都冒起了白气，就像是把一杯热咖啡刚放进冰箱里的时候一样。
　　超市中挂着一张张海报，正在宣传着开学季的到来。
　　｢迎接九月开学季，全场文具最低五折！｣
　　然而实际上去买的时候，基本都是打八九折的那种，五折的都是些清仓商品。
　　虽然也有确实实惠又便宜的，但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种商家的套路，莫雪遥都快看腻了，这种折扣活动也完全没法吸引她了。
　　反正普通高中生对文具的需求不大，用完了或者用坏了再买也完全来得及。
　　“说起来，墙纸应该是什么区的？算文具区的还是家具区的？”刚走进超市，莫雪遥就有些疑惑地嘟嚷了起来。
　　李婉言也愣了一下，半天没想明白这到底是属于什么区的。
　　毕竟二人也从来没买过墙纸，甚至于都不知道墙纸在超市里到底有没有售。
　　二人先是绕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头绪，莫雪遥就拦住了一个路过的超市员工，询问道：“那个，你好，请问一下，这里有墙纸卖吗？”
　　“墙纸？”对方愣了愣，“不好意思，我是生鲜区的，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墙纸卖。”
　　“哦……谢谢。”
　　“你们要用来做什么？贴在出租房里吗？”
　　“差不多吧。”
　　“那可以买书皮纸，正好还打折呢。”
　　“好的……谢谢。”莫雪遥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李婉言，“用书封皮的话，还不如用店里的牛皮纸呢。”
　　“牛皮纸比这贵多了。”李婉言摇了摇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
　　“但牛皮纸比这厚实，靠起来肯定舒服……”莫雪遥嘟哝着，和李婉言逛了一遍文具区。
　　最终还是决定用水果店进来的牛皮纸当墙纸用，但还是买了一些纸质封面回去，打算把那些暑假就下发的新书包装一下。
　　毕竟要用半年时间，外面有封皮套上的话，不容易坏，也可以保存得更干净一些。
　　“等下回去找老爹要牛皮纸，啧，他肯定又要说我浪费钱了。”莫雪遥撇了撇嘴，“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什么，牛皮纸很贵的，那么一张进价就要一块钱什么的。”
　　事实上包花的时候，包装纸就占了不少钱，就像是吃火锅时的火锅锅底一样。
　　“空气清新剂在那里。”李婉言轻轻扯了扯莫雪遥的手臂，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货架。
　　“啊，去看看吧，不知道贵不贵，实在不行就用花露水代替好了……但花露水如果和臭味混合在一起，貌似会更臭的样子……”
　　“有时候是会这样的。”
　　货架上，空气清新剂并没有占太多的位置，种类也不多，总共就只有两类，每类四五种的样子。
　　一种是放置型的，一般是用来放在厕所里的，把盖子敞开就会有香味慢慢飘散出来，味道比较淡，但也因此而不会显得气味太冲。
　　还有一种是喷雾型的，刚喷完的时候里面没法站人，因为味道并不是很好闻，但上面显示的效果是能够有效去除臭味。
　　“喷雾型的还是放置型的？”她歪着头看向李婉言，指了指货架上的商品。
　　李婉言蹲下身将每一种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似乎更中意那个柠檬味的放置型空气清新剂。
　　“买放置型的吗？可是感觉见效不快诶。”
　　“没关系，我们又不是马上要住。”
　　“也对哦！那就放着让它慢慢香好了。”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将它拿在了手里，“应该没有其他要买的了吧？直接去付钱吗？”
　　“再看看吧。”
　　“哦。”
　　莫雪遥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二人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李婉言好像并没有想好要买什么，只是在感兴趣的商品前会停留一会儿，但几乎每次都是在反复对比价格后选择了放弃。
　　“婉言，你到底想买什么啊？”她不解地问道，“感觉好像很多都想买，然后都放弃了？”
　　“嗯，只是想看看而已，但有些没什么必要买。”
　　“没必要买的就不看了呗？”
　　“……遥遥。”李婉言抿着嘴轻笑了一声，然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你还是和男孩子一样呢。”
　　“嗯？我感觉已经改变很多了，还是觉得很像男孩子吗？那也没办法吧……”
　　“不，我说的是性格里的习惯。”李婉言用手梳了梳长发，“女孩子都会更喜欢逛街一些的，哪怕不买，看看也是好的。”
　　“是吗？感觉很浪费时间诶。”
　　“因为这本就是一件消磨时间的事情吧，大概就和你玩游戏差不多。”
　　“是吗……没感觉哪里一样了。”
　　“遥遥小时候喜欢玩具吗。”
　　“嗯，当然。”
　　“会到超市里看看吗，即使不买。”
　　“会啊，哦……我懂了，所以，其实是因为钱不够或者不想乱花钱，只是看看过眼瘾而已吗？”
　　“大抵如此。”
　　“好吧、好吧。”
　　最后购物车里也没有装下什么东西，除了原定要买的，李婉言也只是买了两个靠枕而已。
　　因为天气还很热，这种毛绒靠枕属于清仓货，价格比较便宜，一个只要五块钱，她本来是就拿一个的，毕竟这次不是她付钱。
　　但莫雪遥见她拿了，就想干脆一人一个，所以才拿了两个来。
　　“冬天的时候用不错，这样睡觉的时候就可以靠在椅子上睡了，每次午睡都会把手给枕麻了……”莫雪遥说着，还甩了甩双臂，仿佛现在就已经感觉到发麻了一样。
　　枕头看起来像动画片里的大骨头，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所以，逛了这么久也就只买了这两样吗？”莫雪遥仍然觉得浪费时间，“啧……算啦算啦，那我们去付钱吧！”
　　“走吧。”
　　拎着东西回家后，莫雪遥就向父亲要了一大卷牛皮纸。
　　“你要那么多干嘛？败家啊。”
　　“当墙纸用。”
　　“我靠，这么好的牛皮纸，你拿来当墙纸？”父亲瞪大了眼睛，“老婆，你看，你养的败家娘们！”
　　“女儿要你就让她拿去用，哪那么多话，一点牛皮纸的钱还出不起了啊？反正买来的时候都是进货价。”
　　“就是就是，老爹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小气了。”
　　“我这是看到它们被用在没意义的地方而心疼啊。”
　　“谁说的，当墙纸能用很久，包花用完就丢了，明明是我的用法更有价值啊！”
　　“好好好，你文化高，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嘁，阴阳怪气。”她白了他一眼，就抱着牛皮纸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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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郊外的简易小别墅

　　星期天早上六点，莫雪遥、李婉言以及诺拉三人都坐上了头一班通往郊区的公交车。
　　昨天回去的时候，诺拉问莫雪遥有没有好玩的地方，这还真是让她犯了难，最后决定带她去墨筱笑俩姐妹住的简易小别墅里玩玩。
　　那里不止是她们俩的家，也是艺术社团成员的校外活动室嘛！
　　当然，她还是提前联系了一下，得知二人一连上了快一个月的班，星期天正好休息，就在今天兴高采烈地赶了过去。
　　相比风景区，莫雪遥还是更喜欢这样偏僻的乡下。
　　在人很多的地方，哪怕再美的风景也要大打折扣，如此一来，还不如享受那些没什么名气却依旧各有特色的风景呢。
　　早点出发只是想避一避太阳而已，饶是如此，抵达的时候也已经七点多了，而从公交车站走到集装箱房里，还要大概十几二十分钟。
　　俩姐妹上学时每天出来其实也挺不方便的，虽然有自行车，但这么长的路程，仍旧要花费不少时间。
　　“那里的房子是我们社团设计的哦！用的是简易住房的那种材料，和集装箱差不多，但要更厚实一点，然后有地下一层，还有一个半层，算是地面二层吧，那里是放床的，最重要的是，整个房子有好多落地窗，特别通透。”
　　“那夏天肯定很热吧？”诺拉从一个设计师的角度理解道，“而且那种材料还是比不上砖墙。”
　　“嗯……姆，应该是很热的，不过有空调，而且春天和秋天很舒服啊，头顶还有一整面的玻璃，晚上睁开眼睛就能看星星。”
　　“哦，很不错啊！很期待呢！”诺拉兴奋地说道，作为一个设计师，她对于各种新奇有趣的建筑，是很感兴趣的。
　　要真没有兴趣，她也不会选择这一门专业。
　　毕竟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嘛。
　　乡间的石子小路走起来总是‘喀拉喀拉’的作响，路也是一段好一段坏。
　　好的路是水泥浇筑的，十分平整，不好的路就全是石子了，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些路段没钱修了，所以铺了石子就那么放在那里了？
　　道路的两旁都是农田，一望无际的农田，田间还有一些农忙时住的小屋以及小仓库，再远些的山脚下，则是一座座低矮的土坯房屋，那就是村庄。
　　八月的稻谷既不是绿色也不是金色的，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橙色，此时正和天空中的太阳交相辉映，随着热风起伏晃动。
　　“成片成片的稻谷呀……”诺拉似乎有些陶醉，“我喜欢稻谷。”
　　“为什么呢？”莫雪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水，这是昨天特地冻在冰箱里的，准备用来今天喝的。
　　虽然距离八点还有一点时间，但天气已经完全热起来了。
　　这样的高温还要走在没有遮蔽的空旷田间小路上，实在是让人热得发慌。
　　就连小路边稀稀落落的几棵大树也显得十分萎靡。
　　这些树应该不是农民种的，因为品种非常的不统一，什么桑树、榕树、松树、杉树、无花果树……各种各样的都有，而且还乱糟糟的，显然没什么人打理。
　　如果不赶时间，而天气又好的话，这般漫步向前，倒也有十足的情调和韵味。
　　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正在溜圈儿，看到人走过来，便机灵地往可以藏身的地方钻去。
　　农田旁边的小河里，鸭子们正欢快地嬉戏，夏天大概是它们最喜欢的季节了，到了冬天那么冷的时候，哪怕是鸭子也不太爱下水了。
　　而最为嚣张的其实是迎面路过的大鹅，这是只单独行动的大鹅，见到莫雪遥三人就张开两边的翅膀用力扑棱，看起来还挺有威势。
　　不过它的目标并不是人类，而是刚才仓皇逃窜的两只土狗。
　　“汪汪汪！”土狗凶狠地大叫着，要是只听声音还以为是它俩追着鹅跑呢，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它们俩被一只大鹅追得嗷嗷叫。
　　“噗，哈哈——”诺拉这会儿竟然还用了一句日语，“面白い～！”
　　莫雪遥也看过不少日语原声的动画和电视，但也只觉得熟悉，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诺拉还会说日语吗。”李婉言看着她问道。
　　“不会哦，只是看过一些日本动画，所以学会了几个词而已。”在这个年代，日本动画那可是向全世界输出的特色文化。
　　“是什么意思呢？”
　　“大概就是，很有趣，很有意思。”诺拉用英文解释道。
　　“对，是这个意思，我就觉得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莫雪遥用拳头锤了锤掌心，“到了！前面就是了！”
　　大概两三百米外，一座窗明几净的集装箱房正坐落于此。
　　叫它集装箱房也可以，说它是简易小别墅也没问题。
　　院子已经被用栅栏圈了起来，周边打扫得还算干净。
　　这里已经是这条路的尽头了，除了偶尔会有采茶人以及采药人路过外，就基本不会有人来到这里。
　　相比住在城市里，街道上哪怕到了深夜也总会有汽车呼啸着驶过，这里的夜晚可以说是十分寂静了。
　　如果一个人住在这里，可能还真会有点害怕。
　　大清早的，作为姐姐的墨筱笑已经起床了，正在院子里用竹扫帚清扫着灰尘。
　　“哗——哗——”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让人感到格外舒服。
　　“笑笑！”
　　“小遥、婉言，来啦～？”墨筱笑拿着扫把走到了低矮的栅栏旁，把栅栏门打开，让三人走了进去。
　　黑不溜秋的兔子黑巧，已经长得挺大只的了，看起来相当健康，正十分活泼的四处窜动着，或许是想趁着太阳还不是那么热的时候运动一下？
　　还是说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然后，莫雪遥就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只见黑巧一口把趴在地上不动弹了的小知了吞了下去，这是还没发育好的知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就这么钻了出来，只有拇指大小，这会儿正好成了它的零嘴。
　　但是……兔子竟然还吃肉？
　　莫雪遥惊讶地瞪着它：“它吃虫子了！”
　　“诶？黑巧又吃虫子了嘛？”墨筱笑回头看了一眼，并未在意，“没事的啦，它偶尔确实会吃。”
　　“兔子竟然吃肉啊……”
　　“每只兔子的性格不一样吧。”诺拉用英文说道。
　　而此时的墨筱笑也看向了这位长得又高，身材又好的红发女子：“这位是？小遥的朋友？还是亲戚？”
　　“噗，是朋友啊，为什么会觉得是亲戚？”
　　“因为是红发呢，感觉或许会是俄罗斯人。”
　　“没错，她还真是俄罗斯人。”莫雪遥挠了挠脸颊，“是我的信友，叫诺拉。”
　　“你好，诺拉。”
　　“你好。”诺拉伸出手去，用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说道，“我们可以用英文交流，我也会说一点点中文。”
　　“好的，那个，莜莜她还没起床，你们先进来坐坐吧～待会儿可以去河里游泳。”
　　“这条河吗？”莫雪遥指着门口的那条，虽说看起来也蛮清澈的，但鸭子和大鹅总是喜欢在这里嬉戏，河底多半会有些排泄物啥的，让人不太想走入其中。
　　如果只是钓鱼倒是没问题，但游泳……那就算了吧。
　　“不是呢，我们去源头。”墨筱笑指了指山上，“上次和莜莜一起上去过，有一个源头，那里的水很干净，而且水也比较浅，很适合乘凉、游泳什么的。”
　　“好——！”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进了她俩的家中。
　　虽然二人平时都很忙碌，但家里也依旧收拾得井井有条，无论是地板还是窗户都擦得很干净。
　　哪怕是不太容易擦到的地方，看起来也只是有点灰尘而已，却并不脏。
　　不过二楼还是稍稍有些凌乱，摆放着二人的衣物，但这种凌乱，反倒更有温馨的感觉。
　　太整齐那不就像宾馆一样，没有家的感觉了嘛？
　　进来当然是要脱鞋的，因为地面很干净，莫雪遥连拖鞋都没穿，就直接光着脚坐到了沙发上。
　　“没开空调吗？”
　　“嗯，刚起来，还没开呢，小遥觉得热了吗？”
　　“有点热，主要是走了那么长一段路。”
　　“那我就把空调打开吧～”墨筱笑将窗户关上，打开了中央空调，很快整个屋子里就凉快了起来。
　　夏天最愉快的事情就是听着窗外的蝉鸣，看着那绿油油的植物，而自己却在房间里享受着清凉，甚至有阳光照在身上时不仅不觉得热，还觉得暖和呢！
　　茶几上摆了三杯茶水，用的并不是茶叶，而是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植物。
　　“这什么？”莫雪遥晃着茶水，看着里面晒干的植物慢慢膨胀起来。
　　“那是春天晒的蒲公英～是蒲公英茶哦，我们自己去山上采来晒干的，很好喝的，对身体也好。”
　　“唔，好讲究啊。”
　　“噗呲，其实是买不起茶叶呢，但是偶尔也想喝点带点苦涩味道的水。”墨筱笑抿着嘴笑道，“味道怎么样？”
　　“没尝出有什么特别的。”莫雪遥的舌头并没有那么敏感。
　　“有点甜，之后又有点苦。”李婉言评价道。
　　“是呢，不过不能喝太多，不然会拉肚子的哦，而且冷了也不能喝，所以趁热喝点吧，今天上山，我也顺便去采点松针来，等到冬天了就可以泡茶喝了。”
　　“松针茶很好。”李婉言对这方面也有些了解，或许是因为这都是不用花钱的‘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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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里的清泉

　　“姐～姐～”墨竹莜这会儿终于被楼下的聊天声给吵醒了，“人～呢～？”
　　“在楼下呢，终于醒了呀？醒了就快去洗漱吧？”
　　“嗯……唔姆。”妹妹揉着眼睛翻过身来，抓着床边的栏杆朝楼下看去，“是小遥……她们来了吗？”
　　“对呀。”
　　“红头发的……谁呀？”
　　“是小遥的朋友，诺拉。”
　　“咕噜？”
　　“是诺拉。”
　　“乌拉……”
　　“噗，莜莜好像还没睡醒呢？”莫雪遥被逗乐了，“昨天睡得很迟吗？”
　　“其实也不算很迟了，她大概是十一点睡的。”姐姐从屋子里拿了点晒干的蔬菜，一把将它们撒在黑巧面前，那动作就像是喂鸡一样。
　　“莜莜好像很嗜睡的样子。”
　　“大概是长期睡眠不足吧。”姐姐苦笑道，“莜莜～起床吗？”
　　“嗯……马上……”妹妹回答着，却又趴在栏杆上睡着了，过了十几分钟后才又猛然惊醒，从床上爬了下来，摇摇晃晃地走下了楼梯。
　　幸好这里没有男生，否则她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可就要被看光了。
　　上衣都从肩头滑落了下来，看着好像挂不住了。
　　三角裤的后面破了个小洞，也不知道她自己发现了没有……
　　作为一个曾经的男生，莫雪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说。
　　而诺拉倒是直爽，指着墨竹莜的屁股说道：“那里，破了一个洞！”
　　因为是用中文的，所以能够直接听懂。
　　“嗯？没事啦，只是破了个洞而已，还能穿呢。”看来并非不知道，只是出于节俭而已，“反正是在家里穿的，出去穿裙子的话，肯定要换平角裤的嘛……”
　　“咦，有这么讲究吗？”莫雪遥愣了愣。
　　“小遥穿裙子的时候，不换平角裤的吗？就是类似男式四角裤那样的裤子。”墨筱笑疑惑地问道。
　　“咦——？”
　　“那样走光了也不用太担心，因为比较厚实，如果是薄的三角裤，就能透过布料隐约看到什么啦。”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这件事李婉言也不太清楚。
　　因为在上高中之前的她，并不怎么穿裙子，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研究。
　　而在学校里的时候，她又很少参与到这种比较隐秘的话题中去。
　　其实莫雪遥也稍微知道一点，有人会这么穿，但不知道的是……貌似这已经成了一个常识，好像穿裙子的女孩子都是这么穿的？
　　“嗯，其实就是对于我们俩姐妹来说比较习惯啦，如果是花银银的话，应该也不会穿平角裤吧？”姐姐笑了笑，两个酒窝格外可爱迷人，让诺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的朋友都很漂亮呢。”诺拉对莫雪遥说道。
　　这句英文还是很好懂的，就算是迷迷糊糊的墨竹莜也听懂了，俩姐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红晕。
　　盥洗室在地下一层，诺拉还跟着过去看了看，觉得有些新奇。
　　“如果不是顶上用的玻璃，这里可能很适合当小型避难所用呢。”此时的她正站在地下的活动室里，头顶就是厚实的钢化玻璃，在这里也同样可以看到天空，区别是在这玻璃上还可能会有人或者动物走过。
　　比如这会儿黑巧就趴在这玻璃上吃着蔬菜干，她刚想说一句‘可爱’，就看见它在这里撒了泡尿……
　　好吧，这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这个地方可以用来健身，也可以当做舞蹈室，还可以作为临时客房使用。
　　地面软软的，用了特殊垫材，踩起来很舒服。
　　等到墨竹莜洗漱完毕，姐姐也差不多打扫好卫生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了。
　　在这期间，起得太早的莫雪遥甚至还小睡了一会儿。
　　“出发咯～！”已经精神满满的墨竹莜挥起了拳头，“你们有带泳衣来吗？”
　　“没有啊……”莫雪遥摇了摇头，毕竟这是之前没约定好的项目。
　　“没关系，只穿内.衣下水也可以。”诺拉豪放地说道，“或者不穿也行，反正山里不也没有什么人吗？”
　　“理论上来说，那个地方确实几乎不可能有人去的，但万一呢……”墨筱笑不敢百分百保证。
　　“没关系，到时候可以躲在水里～！”
　　“我就穿着小背心到水里好了。”莫雪遥捏了捏自己的小背心，这个背心不是棉质的，因为是夏天穿的，所以材质也有点像泳衣。
　　即使没有泳衣那么舒服，但凑合用来当泳衣使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看来班长和小遥一样也没带了呢。”墨竹莜摊了摊手，“对了，学校泳装不是有两件的嘛，班长多高？”
　　“一米六五。”
　　“小遥呢？”
　　“我啊？我一米六二……”
　　“那身材差不多嘛，我和姐姐都有多余的泳衣，可以给你们穿的啦！”
　　“谢谢。”李婉言点了点头。
　　“诶？穿别人的泳衣吗……”这让莫雪遥有些害羞，主要这还是其他女孩子穿过的泳衣，虽然是洗过的，但总觉得还残留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在其中。
　　出门之前，墨筱笑将黑巧关进了笼子里，而后才带着众人上了山。
　　上的不是旁边的茶叶山，而是要顺着小道再走十来分钟，到达真正的尽头后再上山。
　　这个小道可是连外面那些石子小路都不是，就是人走出来的泥土路，别说骑车了，走人都稍微有些困难。
　　旁边是丛生的荒草，有时候路上都会长满杂草，得靠观察泥土的痕迹来判断这条是不是小路的延伸。
　　从侧面证明了平时确实没有什么人会往这里走，不然杂草也不会长得这么茂盛了。
　　山上的路就更是难寻了，基本是找不到路的，得靠墨筱笑拿着一把柴刀在前面开路。
　　“我来吧～！这个我擅长！”诺拉自告奋勇地拍了拍胸脯，发出十分有弹性的声响，“我也算是猎人的哦！这山上会有野狼和野熊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有的……最多有野猪吧？”莫雪遥不大确定。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的。”墨筱笑摇了摇头，“每年都会有猎人来这里捕猎，但是每年都只能抓到些野兔什么的，连野猪都找不到，这个山头一向都是很安全的。”
　　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的墨筱笑，显然也已经对四周比较了解了。
　　而后诺拉就接过了柴刀，一路上飞快地斩断挡路的野草或者荆棘，前进速度比之前要快了许多。
　　其实要开路的地方也不算特别多，毕竟本身还是有一条小路的，只不过是断断续续的而已。
　　——有的地方杂草多，有的地方就又光秃秃的了。
　　再往上走，竟然还有石头台阶，看来在很久以前，这里也是一座经常有人来的山。
　　不然不会修起台阶来的。
　　“去半山腰就可以了，山顶还有一座祠堂呢。”墨竹莜摘了一朵野花，插.在了姐姐的头发里，把它当做了发簪。
　　“祠堂？没人去了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走在前面的诺拉回过头来：“池塘？”
　　“不是，是祠堂。”
　　“那是，什么？”在和大家交流的时候，她一般尽可能用中文，只有实在找不出该怎么形容的时候，才会用英文，偶尔还会用到俄语，听她说话，就是中英俄三语混杂的感觉。
　　“就是……呃……怎么说呢？”莫雪遥想用英语来形容，却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
　　李婉言沉吟了片刻，解释道：“就是一个大家族用来纪念祖先的地方。”
　　“哦～我了解了，那，为什么现在不用了呢？”
　　“可能是搬走了吧？”莫雪遥猜想道。
　　“不是，是因为那个家族的所有人都在抗战中死去了，其他旁支可能还有活着的，但是早已流落各方，这个家族就相当于是被除名了，祠堂也就作废了。”墨筱笑将被妹妹插.在头发里的花‘发簪’拿了下来，捏在手心转着，“这是之前和一些当地村民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特地跑去问这些事的吗？”
　　“嗯，不是，只是碰见了的闲聊而已。”墨筱笑摇了摇头，两眼弯弯地笑道，“他们对这座房子还挺感兴趣的。”
　　“嘛，那当然了，这在农村可是很新奇的啊，就算放在城市里也不赖。”莫雪遥得意地抱着胸，主要因为这房子的设计构想是她提出的，虽然是靠秋老师细化的，可要是没她的构想，也不会设计成这样。
　　顺着台阶往上走，就不用再用柴刀开路了。
　　只是要小心青苔，别滑倒了，不然可是有脑震荡之危险的。
　　“是这里吗？”不多时，诺拉就看到眼前的道路变得平坦起来，而在这平坦的路边，则有一口正汩汩流淌着水的清泉。
　　泉水大概深一米多，对于成年人而言，是很安全的户外玩水地。
　　清冽的泉水能够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常年被水冲刷，让它们看起来格外干净。
　　水道上，也有一些露出水面的大石块，正好可以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上面，如果累了的话，也可以趴在上头晒晒太阳。
　　而且水道也没有直接靠在山边，还是有大概七八米的距离的，这个距离可以保证这里不会显得过于阴暗潮湿，基本整条水道都可以受到阳光的照射。
　　“嗯，是这里。”墨筱笑点了点头，准备找个隐蔽的石头后面换一下衣服。
　　而诺拉就豪放多了，将身上的衣服直接脱下来丢在大石头上，而后跳入了水中，‘哗啦’一声溅起了半米高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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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清冽

　　这里就是下游河流的诸多源头之一——下游的河流水量那么大，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源头，而是由好几个源头汇聚在一起形成的。
　　清冽的泉水从山间缝隙里流出，经过了大自然的过滤，此时已经无比的干净，甚至直接喝一口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喝生水为妙。
　　其他人都躲在石头后面换好了泳衣，只有诺拉什么都没穿。
　　不过她的体毛处理得还算干净，最起码不会出现一抬手臂，看到一大撮腋毛的情况。
　　“呀，诺拉的毛和她的发色一样呢！”墨竹莜惊讶地大喊道。
　　“呃……”莫雪遥的嘴角扯了扯，但目光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看了几眼。
　　然而现在诺拉已经站在了水中，虽说泉水清冽，但有涟漪时，也还是看不太清楚的，只是隐约看到貌似确实有淡红色的色块。
　　这里只有不是浸泡在水中的石头，都十分干燥，在野外，如果碰到没有浸水却潮湿的地方，一定要格外小心，因为这里要么有蛇，要么有虫子，要么就是有动物的尸体在此腐烂了。
　　干燥是好事儿，最起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干净——顶多有些灰尘而已。
　　“唔，这里好像深一点。”莫雪遥走到了这不知道是该叫小溪还是小河又或者小泉的水里，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原本是刚没过自己肚脐的水，慢慢的就没过了自己的脖子，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了。
　　这里应该就是这段——姑且就称之为小溪吧，这段小溪最深的地方了。
　　当然，对于莫雪遥有些深的水，对于诺拉而言却是正好。
　　溪水中有一些透明的小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只有碰到了才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还有一些是有颜色的，要稍微大一点，最大的应该有三分之一的手掌那么大，鳞片滑溜溜的，时不时调皮地从她身旁蹭过，让她感觉痒痒的。
　　“诺拉，不穿衣服没关系吗？”墨筱笑用英文问道。
　　“这里又没人，大家都是女孩子，没问题的！”诺拉大笑道，“哈哈，我好喜欢这种山里的溪水！”
　　诺拉的身材是有些微胖的那种，也是大部分男人最喜欢的那种。
　　特别是胸前这一对，总感觉能当游泳圈用了……
　　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夸张，但莫雪遥还真有那种错觉。
　　“啊，咦——好痒。”莫雪遥抖了抖身子，围在她身边的小鱼顿时四散游开了。
　　“是鱼在咬你吧？”墨筱笑姿势轻灵地游了过来，“这些小鱼会吃你身上的死皮，没关系的哦。”
　　“我身上又没有死皮。”莫雪遥撇了撇嘴。
　　“噫——小遥怎么这么自恋，是觉得自己的肌肤像鸡蛋一样光滑嘛？”墨竹莜调侃道，“小遥现在感觉越来越像花银银了呢。”
　　“哪里像了啊，我只是说事实而已嘛。”莫雪遥看了看自己的脚底，发现聚在那里的小鱼是最多的，“顶多是脚底有一点老茧吧，嗯……”
　　“差不多，老茧它们可能也会吃，吃完之后皮肤就会变得滑溜溜的啦。”
　　“滑溜溜……这个词听起来就让人起鸡皮疙瘩。”莫雪遥双手抱胸，哆嗦了一下，想到了滑溜溜的蛇以及滑溜溜的虫子……
　　既然都到了小溪里，那么玩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项目了。
　　通过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动作以及不同的力度来拍水，达到将水溅到别人身上的效果。
　　用手掌斜着拍的效果是最好的，就是拍久了会觉得手疼。
　　“看我的，排山倒海！”莫雪遥‘啪’地拍了一下水，两只手都用上了，水流直接拍打在了李婉言的头上，也就只有她敢和李婉言这么玩闹了。
　　李婉言也不甘示弱地还击，不过效果并没有莫雪遥的好。
　　不一会儿，战斗波及到了别人，一下子成了五人大混战，大家的头发都被溪水彻底打湿了，玩得不亦乐乎。
　　“小遥接招！”墨竹莜将手掌并成花瓣状，然后猛地用力，推了有半米高的水浪过来，简直就像是真正的浪潮一样拍打在了莫雪遥的脸上。
　　“哇啊——！”她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这要是在地上，肯定已经后脑勺着地，摔个四脚朝天了。
　　但这里毕竟是在水中，浮力很大，所以当她双脚没有踩在水底的时候，整个人反倒往上浮了一点。
　　不过脑袋还是不可避免地浸入了水里，在慌乱中喝了一口清冽的泉水……或者说是溪水。
　　诺拉第一时间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没事吧？”
　　“没事没事……”莫雪遥咳嗽了几声，朝岸边吐了几口唾沫，虽说水是干净的，但不烧开就喝到嘴里，总觉得有些膈应。
　　“感觉水里好冷呀。”墨竹莜哆嗦了一下，“我们去石头旁晒一下太阳吧？我的手指都起皱了。”
　　“嗯。”李婉言对此也表示赞同。
　　于是五人就找了块横在水道中间的大石头，纷纷坐了上去。
　　腿最长的诺拉坐在这上面的时候，还可以将双脚伸进水里。
　　虽说石头很大，但坐下五个人时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迎面吹来一阵山里的凉风，把莫雪遥冻得打了个喷嚏，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终于有秋天的感觉了。
　　“呼，没想到这么冷，明明太阳还挺大的。”她说完，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啊啾、啊啾！！”
　　“别着凉啦，要不要穿衣服？”墨筱笑关切地问道。
　　“这没事儿，晒一会儿太阳不就又热了吗。”莫雪遥戏谑道，“我忽然觉得我们在这个大石头上，有点像石板烤肉。”
　　“回去的时候做吧，等下捡一块大点的石头回去。”墨筱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梳理着妹妹凌乱的长发。
　　诺拉坐在旁边，依旧不着寸缕，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就算目光一不小心落在她身上了，也会赶忙移开。
　　然而她本人却貌似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感觉就像是在女澡堂里一样自在。
　　或许是因为坚信不会有人走过这里吧……？
　　不知为何，莫雪遥的心中产生了一点点恶趣味的期待，期盼着有人路过这里，然后看看诺拉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她会害羞吗？还是仍旧不当回事儿呢？
　　然而这份期待并没有被实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就只有她们发出的声音而已。
　　“说起来，笑笑和莜莜不是也有信友的来着吗？最近还有联系吗？”
　　“我和姐姐的呀？嗯……我们后来和乐乐换了个信友，我把我那个日本信友推荐给她了，因为她说她想学日语，然后那位日本信友的英文也不太好，我们和她交流很不方便。”
　　“咦，乐乐会日语吗？”
　　“她自学了不少。”
　　“咦——难道是觉得英语已经到上限了，所以想学别的语言了吗？看来她也是有点上进心的嘛。”莫雪遥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欣慰。
　　“只是感兴趣而已吧？”墨竹莜嘟了嘟嘴，忍不住看了一眼诺拉的好身材，又赶忙将视线挪开，“乐乐转交给我的信友是个美国人，然后姐姐那边是英国人，不过姐姐那里已经不联系了。”
　　“为什么？”
　　“因为感觉那个英国人优越感很强，虽然信里写的话很客气……但反正我一点都不待见他。”
　　“他总喜欢拐弯抹角的夸自己和贬低别人。”墨筱笑补充道。
　　一旁的李婉言正在给诺拉做翻译，而诺拉也对此评价道：“嘁，英国佬不就都是这样的德行吗？自以为是的一群人。”
　　“英国人好像也不待见俄罗斯人？”莫雪遥将一只飞到石头上的甲壳虫弹了下去。
　　“嗯，是这样的。”诺拉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现在就和那个美国人联系吗？”
　　“偶尔联系吧，并不是很频繁，上次寄信好像是在五月份？嗯……六月份收到信，我们到现在都没回呢。”
　　“怎么了？那个也不好？”
　　“这倒不是。”墨竹莜晃了晃脑袋，将头发都蹭在了姐姐的脸上，“主要还是太忙了，没时间做这些事儿吧。”
　　“美国的那位信友是男的女的？”
　　“是男的，还是个黑人，嗯准确的说应该是黑白混血，属于……褐色人种吧？我也不太清楚呢。”
　　“怎么样，他有趣吗？”
　　“还好吧，就是开的有些玩笑我们都看不太懂，或者说，没感觉到哪里好笑。”
　　墨筱笑跟着点了点头：“信友可能还是和国人更有意思呢。”
　　“这也不一定吧，我觉得诺拉就很有意思啊，而且性格也很好。”
　　“这个得看人的嘛！”诺拉趴在了莫雪遥背上，让后者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了按摩椅上一样。
　　“哇啊啊——”然而莫雪遥一不留神，屁股往下滑了一点，整个人都倒进了水里。
　　明明只是个一米多深的小溪，但她今天却连续呛了两次水了……
　　“对不起，没事吧？”
　　“啊……我感觉肺有些疼。”莫雪遥捂着肺所在的位置嘟哝道，“诺拉，不要挤我好不好啊？”
　　“好～那你坐我腿上来吧？”
　　“不了……最起码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关系吗？小遥怎么这么害羞啊？”
　　“不是我害羞好不好，你问问其他人，是不是都是和我一样的啊！我们没那么开放啦……”
　　“但这样衣服会弄湿，下山就不方便了。”
　　“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吧，停，别抱我……”然而即使她这么大喊了，也依旧被诺拉抱了起来，坐在了她的身上——简直比坐在沙发上还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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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自三花瞳珏的信

　　可爱的小乐乐：
　　嗨，其实半个月前我就收到信啦，不过最近在忙一些事情，所以没有时间回复呐。
　　首先～回答你上次的问题。
　　确实哦，‘珏’并不是日语里的汉字呢，就算有使用，也属于中文的转换版本。
　　之所以我的名字中会有这个字，那是因为我的爷爷是Z国人哦，当时是因为他觉得刚出生的我，两只眼睛就像玉石一样漂亮，才取了‘瞳珏’这个名字的。
　　我还特地去查过呢，在中文里，‘珏’就是两块合在一起的玉的意思呢！
　　所以，这可不是错别字呀，虽然说在中文里‘玨’和‘珏’的意思是一样的，不过日语中的读音可是不同的。
　　所以我的名字里最后一个字并不读‘Tama’，而是读‘Jyu’哟！
　　当这封信送到的时候，你的假期应该已经快要结束了吧？
　　我们这里的开学时间和你也是一样的哦。
　　说起来这次的期末考试，我的国语成绩拿到优秀啦！
　　我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我的国语成绩太好了，所以反而学不好中文呢？
　　因为两种语言有很多字都是一样的，或者相似的，但意思却差很多，我老是搞错，真是头疼诶。
　　对啦对啦，还有你上次问我为什么要学中文，其实是老爸的要求啦，当然我也挺感兴趣的！
　　毕竟日语就源自于古汉语呢！
　　这种可以追本溯源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呐。
　　好啦，问题回答完啦，嗯，让我想想该说些什么……
　　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小乐乐你知不知道雨空高中其实就和我们学校有互相交换学生的传统哦。
　　就是，嗯……交换生～！
　　今年的第一个学期，是我们这边先去一批学生，明年是你们那的来我们这儿。
　　时间是一个学期呢。
　　虽然我其他科目的成绩不怎么样，不过得亏有和你经常交流中文，所以通过了最低限度的考核啦！
　　老爸也支持我过去呢！
　　嗯，虽然要比别人多花点钱，不过完全不用担心，这点钱我家还是出得起的啦！
　　而且我爸的公司最近越来越有起色了哦，销售额一直在上涨呢！
　　过去的时候我会顺便给你带点伴手礼的啦。
　　也不知道带点什么好呢，是带吃的还是用的，又或者都带好了？
　　嗯，要不都带好了……等下我就去买一把好的和纸伞，听说银湖也有很出名的伞，叫做银湖绸伞，对吗，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呢，到时候可以对比一下～
　　吃的话，要不就带纳屋桥馒头吧，抱歉，不知道用中文到底该怎么说，反正就是一种可以长期保存的馒头，里面有馅料的那种，最新的好像都有巧克力味的了。
　　还有鲜虾贝之里，这个在机场就有卖，但我还是去专门的店里买吧，这样质量会更好一些——你来日本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在机场附近买东西哦，价格又贵，质量又一般，没有必要的啦～
　　要买什么到时候可以找我，我带你去又好又便宜的老店买。
　　嗯！那么大概就带这些吧，到时候我会戴上粉红色的假发，还有樱花花瓣模样的美瞳，你会到机场来接我吗？
　　重要的事情就说到这里啦，上面的那部分可要多看几遍，不要翻译错误了哦，抱歉只能用日语和你交流，因为我的英语实在是太差了，中文也没学好……
　　辛苦了哟，乐乐～！
　　接下来是闲聊时间啦！
　　嗯……学校的老师们总觉得我是不良少女。
　　其实我根本就没做什么坏事吧？
　　追求时髦也能算是坏学生吗？
　　有几个成绩好的学生还故意以此为借口来找我茬，可恶，明明是她们先动手欺负我的，我还手就算我的错了。
　　真是搞不懂。
　　你们国家也会这样吗？
　　不过自从我那次狠狠地打回去以后，就没人敢找我麻烦了。
　　只是‘不良少女’这个名头好像坐实了。
　　什么嘛！
　　我又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最多就是有一次染发被处分了而已嘛。
　　真是的，该管的不管，总是要在个人形象上评头论足的，非要每个人都一样干嘛啦，我真是好讨厌这一点的。
　　而且樱花色的头发真的很好看呐！
　　那些家伙总觉得粉色幼稚，其实只是想显得自己成熟吧？
　　嘁，明明这样不就显得更幼稚了吗？
　　其实有时候感觉当个不良少女也不错，最起码没人敢来找麻烦。
　　就是关于我的谣言都满天飞了。
　　说什么我都和好几个男生上过床了，又说我砍死过人，只是因为我爸有钱才摆平的……
　　什么嘛，我出生到现在可没有干过那么恶劣的事情啊！
　　上床什么的……倒也是有，但都是高中生了，都恋爱自由了，这种事情没什么的吧？
　　而且我对于可爱的正太什么的，真的没法抗拒嘛！
　　小小的，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很可爱，却又要装成大人的样子……
　　真是太戳我心了啦！
　　再说了，其实我到现在也就推倒了一个而已，是我的同班同学，明明是同龄人，但却长着正太脸，忍不住就主动和他交往了，不过他好像不喜欢我这么热情的，三个月后就和我分手了。
　　切，算了，反正只是玩玩而已，这家伙除了长得符合我心意外，就没什么我喜欢的地方了。
　　难道就没有长着正太的模样，又有着正太那种纯真可爱性格的男孩子吗？
　　真希望遇到一个呀，如果遇上的话，我愿意和他在夕阳下一起老去！
　　上个月八号的时候，我特地趁着缘日那天去拜了药师如来，希望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嗯……虽然不知道它到底管不管，但总之拜了再说。
　　那天还正好参加了一下神社庆典，花了五千日元捞金鱼，结果什么都没捞着，最后还是摆摊的大叔送了我两条。
　　但我根本不是想买金鱼嘛！
　　要不然我直接去金鱼店买不就好了？
　　就像用娃娃机抓娃娃一样，享受的是把东西抓上来的过程呢。
　　从名古屋到H市还没有直达的飞机呢，所以我打算正好多享受一下旅途的过程，坐我爸爸公司的到X市的货轮，抵达之后再坐飞机到H市。
　　我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进行过这么漫长的旅途呢。
　　幸好船上有不少我认识的人，不然可能还真忍受不了。
　　但是到达之后就得一个人坐飞机啦！
　　所以得带上各种能消遣娱乐的东西。
　　嗯……比如说游戏机什么的？
　　掌上游戏机还是选GBC好了，货轮上可以玩主机，那就带上我新买的PS2游戏机，反正船上我的房间里肯定是有电视机的。
　　对了，乐乐有坐过轮船吗？
　　跨海的那种大轮船，就像是会移动的楼房一样哦，特别壮观呢！
　　嗯，这些等到了我再和你说吧，毕竟我也没有体验过几次。
　　以前和爸爸妈妈出去玩，都是坐飞机的，毕竟这个是最快最方便的了。
　　对啦对啦，说到这个，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听我们班的有个同学说，从日本坐飞机到Z国只要一个小时。
　　噗，就算是最近的航班，也要三个小时左右吧？
　　我指正了他之后，他还硬要说一个小时就能到，还说是我没坐过飞机。
　　真是些没见识的白痴，还是说他坐的是战斗机？
　　最好笑的是，他们觉得飞机从任何一个地方起飞，飞到地球的任何一个地点，最多只要两个小时。
　　他们对速度也太没概念了，你说对吧，乐乐。
　　哼，还好本小姐不和这帮平民一般见识，他们总是喜欢排斥和群体不一样的人呢，难怪会觉得我是不良少女。
　　我倒是觉得有几个成绩虽然好，但品行很差的学生，才是真正的‘不良’啊！
　　在我们这边，校园欺凌还是挺常见的，经常会有小混混出没，学校里会有人欺负别人，要么就是干脆大家联合起来不理某个人。
　　真无聊，他们就不能把精力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吗？
　　感觉好像我们这的每一所学校都是这样的——从我的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是如此。
　　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不是这样的呢？
　　而且有些人生气的理由还莫名其妙。
　　比如有一次我见到一个高年级的，没有问好，后来他就到我班里来找我，还说我不尊重学长……
　　什么嘛，那时候我在想事情，忘记打招呼不是很正常的嘛，真是个玻璃心的白痴。
　　我最讨厌的就是面对高年级的学生时，必须要低头弯腰打招呼了。
　　不就比我大了两三岁，凭什么那么嚣张啊。
　　但有些人还真是奇怪，比如我对低年级的同学，就不会一定要他们做那些‘礼仪’，大家都平等交流就好，却没想到那些低年级学生反而因此不怎么尊重我了。
　　真是的……
　　最后还是气得我发火，才让他们知道害怕。
　　难道他们都是要被打才能知道怕的畜生吗？
　　明明人是高等动物，不应该用这种方式交流和相处才对吧。
　　啧，要是他们知道我父亲是电灵公司的社长，肯定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但我还是不希望被他们知道。
　　因为那样就交不到真心朋友了。
　　最起码在大家把我当普通人的时候，还愿意和我做朋友的，那才是真正的朋友嘛。
　　唔，这封信我断断续续写了三天，现在才终于写完，那么，到时候在H市再见啦！
　　2000年7月17日。
　　——三花瞳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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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花瞳玉からの信書｢日本語版｣

　　可愛い乐乐ちゃん：
　　こんにちは！实は半月前に手紙をもらったんだけど、最近忙しくて、返事する時間がないんだよ。
　　まず～あなたの前回の質問に答えます。
　　確かに、｢珏｣は日本語の漢字ではないですね。仮に使われたとしても、中国語の变換版です。
　　私の名前にこの文字が入っているのは、私の祖父がZ国の人だからだよ。生まれたばかりの私が、二つの目が玉のようにきれいだと思ったから、｢瞳珏｣という名前をつけてくれたのです。
　　私はわざわざ調べに行ったことがあって、中国語では、｢珏｣は2つの合わさった玉の意味です！
　　だから、これは誤字じゃないんですよ。中国語では｢珏｣と｢珏｣は同じ意味ですが、日本語では读み方が違うんですよ。
　　だから私の名前の最後の文字は｢Tama｣ではなく、｢Jyu｣ですよ！
　　この手紙が届いた時点で、あなたの休日はもう終わりに近づいているでしょう？
　　私の始業時間はあなたのと同じですよ。
　　ところで、今回の期末試验で、私の国語の成績が優秀になりました！
　　もしかしたら国語の成績がよいので、かえって中国語をよく学べないのではないかと思うこともあります。
　　この二つの言語は、たくさんの文字が同じとか、似ているけど、意味が違うことが多いので、私は間違ってばかりで、困っています。
　　そうそう、この前私になぜ中国語を勉強するのかと聞いたでしょう？实はそれがお父さんの要求です。もちろん私も興味があります！
　　何といっても、日本語は中国語から来ていたんだからね。
　　これは元に遡って、いい感じですね。
　　いいよ、答え終わったよ、うん、何と言ったらいいか考えてみて……
　　まず、いいお知らせを教えてあげましょう！
　　实はね、雨空高校は私たちの学校と生徒を交換する伝統があることを知っていますか。
　　つまり……交換学生だ～！
　　今年の後期は、私たちの学校から先に一部の学生があなたの学校へ行って、来年はあなたの側から私たちの側に来ます。
　　時間は一つの学期ですね。
　　私の他の科目の成績はあまりよくないですが、あなたとよく中国語で交流したおかげで、一应最低限のﾃｽﾄに合格しました。
　　あなたの学校へ行くのは、父も应援してくれたんですよ。
　　まあ、ほかの人よりもっとお金を使うかもしれないけど、全然心配しなくていいんだよ。これぐらいのお金なら、うちは大丈夫です！
　　それに、父の会社は最近、売り上げはずっと上がってきていますよ。
　　その時、お土産を持ってあげますよ。
　　何を持っていけばいいのか、食べるのか、使うのか、あるいは両方持っていくかなあ。
　　うん、両方を持っていく！……後で私は1つ品質の良い和紙の傘を買いに行って、银湖にもとても有名な傘があって、银湖の絹の傘と言うことを聞いて、本当ですか？一体どのようなのか分からなくて、その時对比することができますよね～
　　食べることなら、納屋橋饅頭を持って行きましょう。ごめんね、中国語で何と言えばいいのか分からないんですが、どうせ長期保存できる饅頭なんです。中にはあん具が入っていて、最新のものはﾁｮｺﾚーﾄのようです。
　　えび貝の里もあります。空港で売っていますが、やはり私は専門の店で買ってみましょう。そのほうが質がいいですよ。日本に来る時は、空港の近くで買い物をしないでくださいね。
　　值段も高いし、質も普通だし、やめよ～
　　何か買いたいものがあったら、安くていい店へ連れて行きます。
　　うん！じゃ、それくらいにしましょう。ﾋﾟﾝｸのｳｨｯｸﾞをつけたり、桜の花びら模样のｶﾗｺﾝをつけたりして、空港まで迎えに来てくれますか？重要な話はここまで、上に述べた部分は何度も读んで、誤訳しないでくださいよ。すみませんね！日本語であなたと交流することしかできなくて、私の英語が本当に下手で、中国語もちゃんと勉強していないので……
　　お疲れ样でしたよ、乐々ちゃん！
　　次は雑談の時間です！
　　ね……学校の先生たちは私を不良少女だと思っている。
　　本当は私は何も恶いことをしていないのでしょう？
　　おしゃれを追うなら恶い学生ですか？
　　何人かの成績の良い学生はこれを口实に、私に嫌がらせをして、くそ～彼女たちが先に私をいじめたのに、なんで私の間違いとおもっていますか？。
　　本当にわからない。
　　中国でもそうでしょうか？
　　しかし私がこの前ひどく打ち返して以来、私を困らせることがなくなった。
　　ただ｢不良少女｣という名が定着したようだ。
　　なんだ！
　　恶い趣味も何もないし、ﾀﾊﾞｺも吸わないし、酒も飲まないし、せいぜい一度くらい发染めを处分されたことがある。
　　まったく、ちゃんと管理すべきのは放っておいて、いつも個人のｲﾒーｼﾞの上で議論したばかりで、なぜすべての人が同じように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の？私は本当にこの点が嫌いです。
　　それに桜色の发は本当にきれいですね！
　　あいつはなんかﾋﾟﾝｸが幼稚っぽいと思って、本当は自分が大人っぽく见えたいでしょう？
　　あら、ってのはもっと幼稚じゃない？
　　不良少女になってもいいような气がして、だって、そうしたら私を困らせる人がいないから。
　　とにかく私の噂は飛ぶばかりだった。
　　私はいくつかの男とｾｯｸｽしたことがあるし、私は人を切って殺したって言われたけど、私の親父が金を持っているから解決して平气なんだから……
　　なんだよ、私は生まれてから今まであんな恶いことをしたことがないよ。
　　ｾｯｸｽなんて……まああるけど、高校生になって、恋愛が自由になって、そんなことは何でもないじゃない？
　　それに私は可愛い正太などに对して、なかなか抜け出せないですよ！
　　小さくて丸い顔、可愛いのに、大人のふりをして……
　　本当に思いどおりになって！
　　それに、今まで一人だけとｾｯｸｽしたんだけど、ｸﾗｽﾒｲﾄなんで、同じ年頃なのに、正太な顔をしていて、つい付き合ってしまったんだけど、そんな情熱的な私のことが好きじゃないみたいで、三か月で别れてしまいました。
　　まあ、いいや、どうせ遊んでいるだけだから、こいつは意外な顔をしている以外、好きなところがない。
　　正太の顔をしていないし、正太のような純粋で可愛い性格の男の子がいないかなあ。
　　そんな正太に会ったらいいなあ！もし会ったら、私は彼と夕日の下でいっしょに年を取ることを望みます！
　　先月の八日に、私はわざわざ縁日の日に薬師如来を拝观して、好きな人に出会いたいと願っていました。
　　まあ……役に立つかはわからないが、とにかく拝みました。
　　その日は神社のお祭りにも参加して、五千円かかり金魚すくいをしたが、結局何もできず、屋台のおじさんに二本もらった。
　　でも私は金魚を買おうと思っていたじゃないですよ。
　　だって私は直接金魚屋に行って買えばいいじゃないですか。
　　人形机で人形をつまむように、物をつまむのを乐しむのです。
　　名古屋からH市まではまだ直行便がないので、私はちょうど旅行の過程を乐しんで、父の会社のX市までの貨物船に乗って、到着してからまたH市まで飛行機に乗るつもりです。
　　私は一人でこんなに長い旅をしたことがありません。
　　幸い船の上には私の知っている人がたくさんいるので、そうでなければ我慢できなかいかもしれしれません。
　　でも到着たら一人で飛行機に乗らなくちゃ！
　　だから气晴らしのいいものをいろいろ持っていかなければ。
　　たとえば……ｹﾞーﾑ機とか？
　　携帯ｹﾞーﾑ機はGBCにしたほうがいい。貨物船でﾎｽﾄが遊べるから、買ったばかりPS2ｹﾞーﾑ機を持っていきましょう。どうせその時私の部屋には絶对ﾃﾚﾋﾞがあるから。
　　ところで、乐乐ちゃんは汽船に乗ったことはありますか？
　　海を渡る大きな汽船は、移働するﾋﾞﾙのようなもので、すごいですね。
　　まあ、到着してから話しましょう！私も何度经验したことがないから。
　　以前、お父さんとお母さんと遊びに行って、すべて飛行機に乗って、結局これは最も速くて便利なことですから。
　　そうそう、それを言うととてもおも白いことを思い出した。これまで学校に通っていたとき、ｸﾗｽの友達の一人が、日本からZ国まで飛行機で一時間しかかからないと言っていました。
　　はは、一番近い便でも、三時間くらいかな？
　　私が彼を直した後，彼は1時間で行けると言い張ったが，私は飛行機に乗ったことがないと言っていました。
　　まったく見識のないばがだね～それに战闘機に乗っていたと～。
　　最もおかしいのは、飛行機がどこから飛び立っても、地球のどこまで飛んでも、せいぜい二時間しかかからないと彼たちは思っています。
　　彼らは速さについてもあまり考えていないのだから、そうだろう、乐乐ちゃん。
　　まあまあ、お嬢样は庶民のような見識とは合わないし、彼らはいつも集团のような人と違う人を排斥するのが好きで、私を不良少女だと思うのも無理もない。
　　成績はいいけど、素行の恶い学生が何人かいるのが、本当の『不良』だと思います。
　　私たちのところでは、いじめはごくありふれたもので、よくﾁﾝﾋﾟﾗが出没し、学校では誰かにいじめられたり、みんなで連帯して誰かを無視したりしています。
　　つまらないね！精力を意味のあることにしたらいいじゃ。
　　私たちの学校の全てがそうであるような气がします。——小学校から、高校まで。
　　そちらはどうでしょうか？
　　その上、怒る理由がよくわからない人もいます。
　　一度、上級生に会ったことがあるが、あいさつはしなかった。その後、ｸﾗｽに来て、先輩を尊敬していないといわれました。
　　なんだよ～あの時私は考え事をしていたんだ。挨拶を忘れるのは当たり前じゃないか。ｶﾞﾗｽﾊーﾄのばがですね！
　　私が一番嫌いなのは、上級生に向かって、頭を下げながら挨拶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ことです。
　　私より2，3岁も年を取ったのに，どうしてあんなにのさばっているのか。
　　しかし、一部の人はおかしいよね！たとえば、私が低学年の学生に对して、必ず彼らにあれらの｢礼儀｣をすることがしなくてもいいって、みんなはすべて平等に交流してよくてと、意外にもあれらの低学年の学生はそのために私をあまり尊重しません。
　　まったく……
　　最後には腹が立って、怖くさせました。
　　彼らは殴られて初めて恐れる畜生だろうか。
　　人間は高等動物なのだから、こんな風にｺﾐｭﾆｹーｼｮﾝをとるべきではないでしょう。
　　ﾌﾝ、父が電灵会社の社長だとわかったら、そんなことは絶对なくないです。
　　でも私は彼らに知られたくないです。
　　それじゃ本当の友達ができないから。
　　少なくともみんなが私を普通の人にする時、私と友達になることを望んで、あれは本当の友達です。
　　ええと、この手紙を三日間、途切れ途切れに書いたんですが、やっと書き終わったんです。じゃ、H市でまた会いましょう。
　　2000年7月17日。
　　三花瞳珏
　　========
　　本章免费。
　　感谢来自日本的读者奈亚进行日语版的翻译和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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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石头烤肉

　　其实玩水也是会出汗的，只不过因为泡在水中感觉不到罢了。
　　如果不在水里洗干净再上岸的话，等被风吹干了，就会感觉皮肤上有一颗颗细小的颗粒。
　　莫雪遥捻起一粒塞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嗯……咸咸的。”
　　“噫——小遥吃虫子了？”没看清楚的墨竹莜立马大叫了起来，“不至于那么饿吧？”
　　“什么虫子啊，只是盐粒而已！”莫雪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会去吃虫子啊。”
　　“其实有些虫子还蛮好吃的哦。”墨筱笑眉眼弯弯地笑道，“小遥要试试吗？”
　　“虽然说姐姐烤的虫子确实很好吃，但我建议小遥还是别吃为妙——除非你不知道那是虫子，否则总会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那是莜莜的错觉啦。”墨筱笑顺了顺妹妹的长发，从水里站了起来，用带来的干净毛巾擦了擦身子。
　　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在干净的溪水中洗了个澡，然后才换上各自的衣物离开。
　　让莫雪遥有那么一点点遗憾的是——真的没有人走过这里，要是有的话，就可以看一看诺拉的反应了。
　　“难道我真的沾染上花银银的恶趣味了？不行不行，近墨者黑……万一变成她那样可就糟糕了，走出门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的，我可没她那么粗的神经……”莫雪遥在心中嘟嚷着，走在诺拉身后，但脑海里却还是忍不住浮现她刚才没穿衣服的模样。
　　怎么说呢，竟然是穿了衣服感觉更有诱惑力？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或者说，奇怪的只是她而已？
　　回到简易‘别墅’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虽然是玩水，但大家也已经很累了，在开了空调的屋子里看了一会儿电视，等墨筱笑做了午餐端过来时，却发现除了李婉言和她外的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
　　就算是李婉言，这会儿也只是看着电视强撑着，但显然也已经没有吃午餐的食欲了。
　　“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吧？偶尔少吃一顿午餐也没关系呢。”墨筱笑用平常对妹妹说话的语气对李婉言说道。
　　“好。”她也没有逞强，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靠在沙发上就闭上了眼睛。
　　还好墨筱笑做的都是一些凉菜，唯一一道热菜是酸辣土豆丝，不过这个就算冷了也可以吃，而且有些人可能更喜欢吃冷的呢。
　　她将这些食物一一放进冰箱里，而后在自己妹妹坐着的沙发上坐下，和她挤在了一块儿。
　　平时其实也是这么安静的。
　　休息时的中午，吃过了午餐后，妹妹就借着窗外的阳光，吹着屋内的空调，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她的怀里，而她就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捏着遥控板，将声音调低，切换到自己喜欢的频道，专注地看了起来。
　　这是平时的中午，虽然和现在一样安静，但总觉得在这安静里藏着几分热闹。
　　因为旁边还躺着其他人，原本空荡荡的小屋，此时变得十分充实，让她内心的空虚也少了几分。
　　其实墨筱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喜欢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每天都有说不完的事儿，笑不完的乐子，就算是那总带着几分埋怨，却更像是撒娇的吵架声，她也爱听。
　　可惜那都是过去了。
　　父母已经不在了。
　　也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因为他们去的是另一个世界。
　　墨筱笑将电视的声音调到了‘3’，然后一边顺着妹妹的长发，一边安静地看了起来。
　　“唔……呃……”莫雪遥好像正在做梦，这会儿枕在李婉言的大腿上，一会儿翻到这边，一会儿翻到那边。
　　好几次都差点翻下去，都被李婉言给本能地抓住了。
　　即使在睡梦中，她也下意识地护着莫雪遥，有时候还会微微睁开眼睛，确定她没有掉到地上，这才又安心地合上双眼。
　　“睡得好辛苦呀。”墨筱笑忍不住轻声调侃道，“婉言很在乎小遥呢，可是这样的午睡不太舒服吧？”
　　“还好。”李婉言用很小的声音回答道，抬起一点点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是吗。”
　　“婉言已经把小遥当真正的妹妹看待了嘛？”
　　“嗯……”李婉言的回答有些延迟，看来她是又一次的进入了梦乡。
　　在全班的同学里，除了莫雪遥之外，第二个叫她‘婉言’的人就是墨筱笑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因为觉得她和自己是同类人，所以才用了更亲昵一些的称呼？
　　其他人都是喊‘班长’的，根据语气的不同，可以表达出亲近或者礼貌，但真要说亲昵，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
　　莫雪遥是最后一个起来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和墨竹莜一起醒来的，她俩都是最后醒的。
　　醒来的时候，头顶那轮明艳的太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淡黄色的月亮。
　　月光倾洒在院子里，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璀璨的群星闪烁着，像是舞台下的观众们一样。
　　它们所看的，就是这颗星球上人们的故事。
　　她没急着从沙发上起来，而是望着那片星空怔怔地出神。
　　如果那些星星代表着一个个的观众，那么它们更喜欢地球上谁的故事呢？
　　会有那么几道目（星）光落在她的身上吗？
　　嗯，不太可能吧，毕竟她的故事虽然有些和别人不一样，但总的来说却是很平淡的。
　　就算有‘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也很快就会移开了。
　　“小遥……你饿了没？”墨竹莜摸着肚子，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我们好像……没吃午餐吧？嗯？到底是吃了没有呢？感觉吃了，又感觉没吃。”
　　“肯定没吃。”莫雪遥白了她一眼，“你是在梦中吃过了吧？”
　　“诶？是吗？难怪我感觉这么饿。”墨竹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姐姐有做晚餐吗？”
　　“我也不知道。”她也是刚醒来的，当然不清楚，“嗯……好像是在做，是在外面吧？”
　　“外面吗？”
　　八月的郊外野外，其实是没那么炎热的。
　　空调不知道何时已经关了，走出屋外的时候，感觉温差并不大，完全可以接受。
　　迎面吹来的风意外的凉爽，而在院子里，正有一堆篝火燃烧着，上面架了一个比较平整的石块，看样子真的打算做石头烤肉了。
　　“哟哈，小遥，醒啦！”诺拉爽快地朝她打了声招呼，正拿着个玻璃杯往嘴里倒着米酒。
　　这米酒是平时俩姐妹回家太晚当夜宵用的，反正只是些汤水，不会胀肚子，而且带点酒精还能助眠。
　　结果现在已经被诺拉喝了好多——没有啤酒和伏特加，她就只能拿这个凑合了。
　　米酒的度数也不算低，平时是因为加热过，所以酒精基本没有多少了，但现在她是直接喝的，少说也有个十三四度的样子，却未见她有什么醉意。
　　从旁边的半个空瓶子来看，如果喝的时候那就是满的，那么诺拉已经喝了快一斤米酒了……
　　“晚上好。”莫雪遥揉了揉眼睛，在李婉言身旁坐了下来，“这是打算做石头烤肉吗？”
　　“对啊，肉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石头烧烫，再把肉放上去了。”
　　“其实和铁板烤肉的味道也差不多吧？”
　　“有一点区别，铁板烤肉是下面还有火在烧着的，而这个石头烤肉，待会儿石头是直接放在地上的，下面没有火哦。”
　　“烤得熟吗？”
　　“当然可以啦，不过得要烧得久一点。”
　　“还有一种烤法。”旁边的诺拉没有人为她翻译，却好像听懂了似的，用英文说道，“那就是用烧红的小石子，在地面上铺平。”
　　“那种比较麻烦吧？”墨筱笑没有尝试过，所以用英语回问道。
　　“嗯，是那种很狂野……嗯……狂野！的烤肉法，一般是烤乳羊的时候用。”狂野这个词诺拉还想了好一会儿，用俄语形容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英文单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石块已经有肉眼可见的发红了，墨筱笑就用钳子将它放在一旁的地面上，再将早已准备好、腌制过的五花肉放了上去。
　　“滋啦啦——”顿时，香味四溢，没有火却依旧有余温的石头正在快速加热着五花肉，让它的一面很快就变得金黄了。
　　接着再翻一面，烤五花肉就完成了。
　　这是一大块五花肉，还要再切成小块的，摆在盘子里。
　　配上中午没吃的凉菜，就是今天的晚餐了。
　　老实说，莫雪遥还觉得有些不够过瘾。
　　诺拉好像读懂了她的表情，便大笑着说道：“下次再到俄罗斯来，我带你去吃那种用石子烤的烤全羊！只要你吃得下，甚至可以撕下一整条羊腿来啃。”
　　“那也太夸张了吧……我肯定吃不下那么多，就算是换成鸵鸟腿也感觉够大的了。”
　　“鸵鸟和羊差不多大吧？”墨竹莜插嘴道。
　　“唔，是吗？那就……火鸡？”
　　“火鸡是最不好吃的肉了。”诺拉撇了撇嘴，显然不待见这种动物，用中文批评道，“皮糙肉厚，而且还，很柴，一点也、不好吃。”
　　“诶？是吗？看动画片里的那种火鸡，感觉好香啊。”墨竹莜一脸的不相信，“我们还从来没吃过呢。”
　　“嗯，那我哪天给你们弄一只来。”
　　“能弄得到吗？”墨筱笑疑惑地问道。
　　“应该没问题，就算Z国没有，也可以从国外送过来，不过那就是冷冻的了。”
　　而英文不太好的墨竹莜在大家围绕着诺拉的聊天之中，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完全融入不到话题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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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黄语惜和耳环

　　“正阳啊，要回家了吗？”一个不穿衣服显得胖，穿了衣服看着很壮的中年男人冲他大喊道。
　　“啊？老大，怎么了，还有什么工作吗？”
　　“没有没有，不是让你加班。”黄正阳的老板是个爽快人，而且对他一直都很好——虽然他对大多数人都很好，但在手下的司机中，唯独对他最好。
　　大概是对于年轻人的欣赏吧，或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奋斗的影子了。
　　这位老板其实是白手起家的，据说他早年也是卡车司机，负责给人送货，慢慢积攒了钱才自己做生意，然后越做越大，终于是发展到了这么大的规模。
　　“哦哦，没事，加班也没关系，要是谁实在没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帮忙跑一跑，毕竟谁都有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嘛。”黄正阳将半个身子趴在车窗上朝下看去，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一大早就起来送货了，现在夕阳都已经落下了。
　　其实今天已经算是加班了，要是平时，四点半就该走了的。
　　“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
　　“来，给你这个！”老板将一个精巧的纸袋子递了上去。
　　黄正阳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红色的首饰盒，他再打开这个首饰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对耳环，每一只上都镶嵌着一枚黄色的宝石，虽然很小，但却依旧很漂亮。
　　“这是干嘛？老大，你拿错东西了吧？哈哈——”黄正阳大笑道，“里面装着的是耳环啊。”
　　“没问题，我没拿错。”
　　“不是吧？老大，你看我，像是会打耳洞的样子吗？”他用力拍了拍结实的胸肌，“我可是纯爷们啊！”
　　“你小子，这是我托人给我老婆买的纪念礼物，他以为我要买两对，所以买多了，这多出来的一对要是送给其他姑娘岂不是容易误会，我思来想去，干脆送给你好了，等你有女朋友了，正好送给她！”
　　“啊……这……贵吗？太贵重可不好啊……”
　　“没事，虽然是纯银的，但也就一百多而已。”
　　“我靠，这么小两个东西一百多？”黄正阳被吓了一跳。
　　“上面的黄宝石贵啊！”
　　“呃……”
　　“收下吧收下吧，反正你收下之后想送给谁都随你。”
　　“哦呃……”黄正阳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弟弟从海边回来后，在耳垂上打的两个耳洞。
　　与其让他用那种廉价的，很有可能会引起问题的耳环，还不如让他戴这个呢，反正他想戴耳环的话也拦不住。
　　其实最开始黄语惜只是打了一个耳洞，回来后觉得不对称，不好看，又忍不住偷偷打了另一个，这个小小的细节，黄正阳这个粗犷的大男人一直都没发现，他还以为从头到尾都是两个耳洞呢。
　　对于想戴耳环，虽然黄正阳觉得有点娘兮兮的，但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现在很多国外男明星都戴耳环，不光是那种看起来像女人的，就算是那种浑身肌肉的，不也有戴耳环的嘛？
　　或许这就是一种时尚潮流而已。
　　就像是最近几年开始流行起粉色的男式衬衫一样。
　　作为年轻人的黄正阳当时在发现弟弟打了耳洞后，也没有多问，便由着他去了。
　　“怎么，看样子有女朋友了，心动了，还是说，有心上人了？”
　　“没有没有……”黄正阳尴尬地笑了笑，要是按老板这逻辑，岂不是说他的女朋友是自己弟弟了？
　　虽然确实假扮过一次，但那也是为了撑个面子而已嘛。
　　“啊，那，我收下了。”
　　“嗯，收下吧，送给喜欢的人。”老板又朝车里丢了两个原本装可乐的塑料瓶子，“这个是咱们农场自己榨的菜油，先拿点回去用，等年底了，我会发大瓶装的！”
　　“哦哦，谢谢老板。”相比刚才昂贵的耳环，还是这个更实用。
　　黄正阳满心欢喜地将两瓶菜油放在副驾驶上，然后放下手刹，缓缓启动了卡车。
　　“走了哈！”
　　“路上慢点！”老板用力摆了摆手，随着卡车的前行，在后视镜中逐渐消失不见。
　　他很快回到了家里，刚打开灯，就看见弟弟趴在落地窗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
　　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碗，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泡面的残渣。
　　“小惜、小惜？”
　　“嗯……”
　　“晚上又吃泡面啊，不是有冷饭吗，只是炒个蛋炒饭不好吗？”黄正阳将上衣脱下来丢进了盥洗室里，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来。
　　回到家里，他就习惯把上衣脱了，因为这样会凉快点，除非开了空调觉得太冷了才会穿上。
　　黄语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撅了撅小嘴，像是有些赌气的样子。
　　“哈哈，干嘛啊？今天加班了一小会儿，所以回来迟了，没必要生气吧？”
　　“哼。”黄语惜别过头去，却偷偷透过窗玻璃的反光看着自己的哥哥。
　　“这个洞应该已经可以用了吧？”而黄正阳的声音却忽然离他很近，轻轻捏着他的耳垂问道。
　　黄语惜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些许，他的小脸有些微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哥哥指的到底是什么。
　　“看，老板送我的耳环。”黄正阳像是献宝似的将纸袋子递了过去，“这里面有一对一百多的耳环，可贵了啊！上面镶嵌着黄宝石，我感觉挺好看的，要不你戴上试试？”
　　“嗯……？”黄语惜愣了愣，之前哥哥对他打耳洞放任不管就已经够意外的了，这次竟然还给他带了耳环回来，这也太能理解他了点吧？
　　这份好意甚至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虽说黄正阳其实根本没想太多，毕竟这只是老板送给他，他又顺手送给黄语惜的而已。
　　｢哥哥喜欢我戴耳环吗？｣他小心翼翼地举起了写了字的白板。
　　“啊？呃……反正打都打了，苦也受过了，不戴也觉得可惜吧？现在那些男明星不都很流行戴耳环的吗，我看你戴也没问题，这又不是女人的专利，要知道以前就连裙子丝袜不都是男人先穿的嘛！”
　　｢谢谢哥哥。｣
　　黄语惜欣喜地接过了纸袋子，将里面的耳环拿了出来。
　　他一直将耳钉戴在耳朵上，不过因为是透明的，所以并不明显。
　　这会儿好像有点和肉长在一起了，取下来的时候疼得他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要不要我来？”黄正阳盯着他问道。
　　黄语惜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要，哥哥每次做什么事都很用力，会很痛的！｣
　　“好吧好吧，我只是有些掌控不了力道嘛，而且我感觉我一点也不用力啊……”黄正阳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墨迹，就干脆去洗澡了。
　　他洗澡的速度很快，要是实在困了，一分钟就能搞定，不过那种时候肯定会被弟弟嫌弃。
　　因为一分钟的话，汗味恐怕都没洗掉。
　　一般洗澡就是十分钟左右，等他出来的时候，黄语惜才终于将两边的耳钉都取了下来，正照着镜子有些困难地将最后一枚耳环戴到耳朵上。
　　“哟——”
　　“呀！”
　　“啊，咋了？”
　　黄语惜捡起掉在地上的耳环，冲哥哥怒目而视。
　　原来是刚才戴耳环的时候被吓了一跳，结果扣子戳到了手指上的肉，将表面的皮肤给戳破了一点。
　　大概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差不多。
　　“没事吧？”黄正阳赶紧拿了一片创可贴过来，却见弟弟将手指放进嘴里**了一下，表情柔和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我可是男人，这点痛不算什么啦。｣
　　“哈哈哈，男人？你还早呢！”黄正阳看了，忍不住大笑。
　　不过黄语惜这会儿却不理他了，只是十分专注地继续穿着耳环。
　　第一次戴耳环难免生疏，但好在终于是戴了上去。
　　两边的耳垂上各挂着一枚耳环，下方的黄宝石虽然不大，但却相当的精致。
　　而且耳环这东西，大了反而显得俗气，就是要小才能感觉有档次嘛！
　　——反正黄正阳是这么认为的。
　　黄语惜扭过头来，小脸微红地左右晃了晃，兄弟俩生活了许多年，这点默契自然是有的，黄正阳也跟着左右看了看，还特地跑远了看看远处的效果，又凑近端详了一会儿：“挺不错的，很合适啊！就是感觉……过于阴柔了。”
　　｢美男子都是这样的！｣黄语惜不满地鼓着腮帮，为自己辩解道。
　　“好好好，美男子美男子。”他有些敷衍地说着，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洗过澡了没啊？还饿不饿？”
　　｢洗过了，不饿。｣
　　“哦，那看电视吧？”
　　｢哥哥看的节目我又不喜欢。｣
　　“没事没事，今天没有足球比赛，看你喜欢的就好了，呃，要不看电影频道好了，不知道今天放哪一部电影。”
　　｢电影频道吧。｣黄语惜也照顾了一下哥哥的感受，毕竟对方并不喜欢看动画片，每一次看都睡着了。
　　明明有很多故事很精彩的来着。
　　可能是对于黄正阳而言，动画片的画面，很难让他产生代入感吧。
　　家里的灯很快就被关掉，屋子黑了下来，二人又特地没有拉上落地窗的窗帘，让远处繁华城市的灯光还是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一些。
　　或许是觉得这样不显得冷清吧。
　　如果将窗帘拉上，就不觉得自己是身处于热闹的城市里了，而是觉得自己在无人的乡下了。
　　电影频道还没开始，准确的说是主持人正在介绍着这部影片的优点以及看点。
　　貌似是一部抗战电影，用拍纪录片的模式拍的，里面的刻画比一般的电影要更真实，当然也更残酷。
　　这是黄正阳感兴趣的，所以他赶紧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酒来，开了拉环放在手边，等他看到热泪盈眶想要拿起啤酒喝一口的时候，却发现罐子已经空了。
　　而一旁的黄语惜已经歪歪斜斜地睡倒在了沙发上，两枚小小的耳环正随着窗外吹来的风儿微微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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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资料｣高二上册座位表/名单册/身高体重/课程表

　　1.座位表：
　　[img=700，524]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8/2a6da61f-f344-482e-a6ad-235746912f19.jpg[/img]
　　2.名单册/身高体重
　　｢大部分人的身高体重都有变动，只有一个人因为测试误差而长矮了。｣
　　备注：
　　（分出去的同学：何褂、贾启学、车轻疾、崔边站）
　　（新同学：艾休儿、三花瞳珏｢日本交换生｣）
　　（附新学期身高，身高单位：cm；体重单位：kg）
　　女
　　1.李婉言——｢班长｣ （166，47）
　　2.康杨 （164，58）
　　3.花银银——｢语文课代表｣ （160.5，46）
　　4.墨竹莜——｢美术课代表｣ （163，47）
　　5.鲁程媛 （166，54）
　　6.叶半夏——｢生活委员｣ （164，48）
　　7.张雨萌——贫困生 （161，47）
　　8.莫雪遥——｢宣传委员｣ （162，44）
　　9.唐思诗——｢数学课代表｣ （166，55）
　　10.王佳乐——｢英语课代表｣ （156，44）
　　11.墨筱笑 （164，45）
　　12.左千心 （167，49）
　　13.杜七彩 （168，52）
　　14.茶离——｢纪律委员｣ （167，51）
　　16.轩安宜 （170，49）
　　17.秋元绫 （188，66）
　　18.陈柏橙——贫困生 （172，50）
　　19.冷风 （170，51）
　　20.陈梦琪 （168，55）
　　21.田昕楠 （185，98）
　　22.艾休儿 （158，41）
　　额外编制：三花瞳珏 （161，41）
　　男
　　23.吕伯伦——｢英语课代表｣ （173，58）
　　24.雪先生——｢副班长｣ （172，51）
　　25.李红染——｢体育委员｣ （188，67）
　　26.马甲——｢地理政治课代表｣（172，55）
　　27.周勇 （173，54）
　　28.麻建杭 （169，52）
　　29.陈程 （182，58）
　　30.乐听风——｢科学课代表｣ （169，66）
　　31.方问情 （167，51）
　　32.周名冢 （166，52）
　　33.君若寰 （168，50）
　　34.杨言开——｢微机课代表｣ （170，67）
　　35.风见悠 （173，72）
　　36.高缘 （167，76）
　　37.于梓 （178，53）
　　38.安若素 （175.5，51）
　　39.刘小伟——贫困生 （167，45）
　　40.黄语惜 （152，39）
　　3.高二上册课程表：
　　[img]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0/08/b73f4719-078e-4f69-a7b7-433b0541aa71.jpg[/img]
　　PS：地理课老师由教导主任银铃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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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繁华的市中心地带

　　早上八点，莫雪遥才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客厅里，李婉言却已经将大门拉开了。
　　“早啊，婉言，小遥呢？”
　　“在这儿呢……”莫雪遥揉了揉眼睛，看到好像又瘦了一点的干爹正站在门口，“今天是星期一吧？你不上班吗？”
　　“没事，今天出差。”
　　“所以出完了吗？”
　　“嗯，下午去就行，走走走，别老天天待在家里打游戏，我带你去市中心逛逛！”
　　“不了吧？完全没兴趣……”莫雪遥又打了个哈欠，“而且我早饭还没吃呢……”
　　“没事，去市中心吃好了，洗漱一下我们就出发吧，我在楼下的车里等你。”
　　“诶？啊……好吧、好吧。”见干爹非要带她去玩，她也不好负了人家的好意，只得赶紧去盥洗室里洗漱，然后换上了出门穿的衣服。
　　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果然还是穿裙子更加凉爽，主要是因为风如果从下面吹过的话，是会经过全身的。
　　这种凉快是由内而外的，穿裤子时可完全体会不到。
　　“婉言，家里有做早餐吗？”
　　“做了。”
　　“诶——算了，要不回来的时候再吃吧，当午餐或者晚餐好了，是绿豆粥吗？”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我已经放冰箱里了。”
　　“好，那我们下去吧，干爹应该已经在车里等着了。”莫雪遥蹲下身子穿上凉皮鞋，用脚尖踩了踩地面，让自己穿得更舒服一些。
　　下了楼之后，就发现干爹的桑塔纳正停在那里，后面的排气管正排着热气，即使只是走过，都觉得吹得脚踝发烫。
　　这会儿的他正将双腿搁在方向盘上，悠闲地听着早晨的广播呢。
　　“来了啊！”干爹猛然坐直了身子，将座椅往前拉了一点，“走，出发了。”
　　“大清早的就开空调啊。”莫雪遥熟练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而李婉言则坐在了后座。
　　“这么热的天还不开空调啊？”
　　“噫，奢侈，明明这个天气车子只要开起来了，吹着风也挺凉快的嘛。”
　　“没事，反正能报销。”
　　“嘁，你这是浪费国家资源。”莫雪遥故意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这只是和干爹之间的玩闹而已。
　　“没事，我不浪费，别人也浪费啊。”
　　“所以你应该起带头作用，从自己做起啊。”
　　“没用的，别人只会觉得你傻，哈哈。”干爹大笑着，放下手刹，缓缓踩下了油门。
　　“所以为什么正直的人反而会被觉得傻呢？”
　　“大概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要是谁不为了自己利益行动的话，就会被别人觉得傻吧。”
　　“切，明明都是利己主义者，却鄙视那些正直的人，真是奇了怪了。”
　　“哈哈——都是这样的，小遥你不要这么愤青啊，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莫雪遥撇了撇嘴，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就算我长大了也不会做那种人，最起码要无愧于心吧？”
　　“哎哟，这话说的，干爹好像要无地自容了，哈哈哈——没办法，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啊。”
　　“在一群犯罪分子中，如果你不犯罪，那么别人就会警惕你，你就很难融入群体中去了。”李婉言淡淡地说道。
　　“虽然是用犯罪分子做比喻，不过还挺恰当的。”干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很了解嘛，婉言。”
　　“只是亲身经历过一些事而已。”她轻轻摇了摇头，靠在窗边，用一只手托着腮帮，看着周围的风景缓缓向后倒去。
　　这个年代的H市是很少堵车的，但唯独市中心例外。
　　由于这里的道路狭窄，有很多地方甚至是一条道单向通行的，想要过去就得绕路，非常麻烦。
　　而道路上的车子和行人又多，再加上那每过两三百米就一个的红绿灯，感觉干爹几乎都没踩过油门，一直都是滑着前进。
　　终于，车子抵达了目的地，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中。
　　因为来的时间还早，所以倒是无需担心停车场里没有空位。
　　“走，我们先去银泰逛逛。”
　　“所以，干爹怎么突然想要逛街了，干娘又不在，你这么积极干嘛？”
　　“哈哈，当然是给你们买点衣服啊。”
　　“啊？”莫雪遥挠了挠头，“我们衣服很多的，老妈经常给我们俩买衣服，你就别买了，浪费钱，而且你会挑衣服吗？”
　　“我是不会，你自己选自己喜欢的不就得了。”
　　“我没什么兴趣……”莫雪遥小声嘀咕道。
　　干爹十分理解地大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哈哈，其实是局长的女儿马上要过生日了，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送给她，顺便把你们俩带出来也买点东西，这不马上开学了嘛，买点新衣服穿呗。”
　　莫雪遥用脑袋撞了一下干爹的胳膊：“买了又没用，上学穿的校服啊、校服！而且我们学校的校服也挺好看的了。”
　　“那就放假的时候穿。”
　　“那就得买秋装了。”莫雪遥打了个哈欠，“呼，反正我不会挑衣服，你到时候问婉言吧。”
　　“行，怎么，昨晚没睡好啊？”
　　“没有，最近可能睡得太多了，反倒总是犯困。”
　　“哈哈哈，怎么会这样？”
　　“我哪知道啊。”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此时的银泰百货商城才刚刚开门，商场里还有些冷清，不少摊位的货架甚至都没有正式地摆出来。
　　和小商品市场不同的点在于，银泰相当于是一个整体，就像超市一样，而小商品市场里每一个摊位前都有各自的老板，只是交了房租在那里卖东西而已。
　　所以小商品市场的东西会便宜一些，因为有价格竞争嘛，但相对来说也容易买到假货。
　　如果是要买正品的东西，还是到这里更好。
　　如果只是要质量好却不需要牌子，那么小商品市场更好。
　　这里也不仅卖衣服鞋子，还有卖些玩具、文具什么的，当然那价格，简直是让人咂舌。
　　干爹没急着买东西，而是带着俩人先转了一圈，一直到了最顶层的玩具、文具区。
　　这里一个多功能笔盒，价格就要六十多块钱。
　　莫雪遥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买这么贵的……
　　虽然看别人用的时候挺羡慕的，但看到这价格就彻底死心了。
　　“你们觉得买衣服鞋子好，还是买文具玩具好？”
　　“多大啊？”莫雪遥双手托着后脑勺，身子向后仰着，有些外八地跟着干爹走着。
　　一旁的李婉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的走路姿势重新变得淑女了起来。
　　“是高一学生。”
　　“买衣服鞋子的话，得知道尺寸，不然穿不上就不好了，要不还是买首饰比较方便吧？”
　　“去年已经送过首饰了。”干爹揉了揉太阳穴，“今年总该送点不一样的东西吧？”
　　“要贵一点的话肯定还是衣服什么的，动不动就是几百块。”对于干爹这种级别的人，送礼肯定是要一个面子，便宜的送出去就丢分了，莫雪遥十分细心地为他考虑了进去。
　　“衣服的尺寸不大清楚，但身材是和你们俩差不多的，所以你们能穿得下就没问题，鞋子还是别买，脚码多少我也不知道。”
　　“所以喽，就买一套的衣服好了。”莫雪遥拿起货架上的多功能笔盒，在手中把玩着，感觉它就像是变形金刚一样有趣。
　　上小学的那会儿，要是谁有这么一个笔盒，简直就是全班中最受人瞩目的存在了。
　　但到了高中，也没什么学生会在意笔盒这种东西了。
　　有很多人，比如高缘……他就连笔盒都没有，如果水笔弄丢了，就去楼下小卖部买一支来。
　　反正一块钱就能买两支，对他来说一点也不贵。
　　“走吧，去挑衣服，小遥喜欢什么样的也告诉我，可以作为参考。”
　　“我的参考真的有用吗……”莫雪遥意有所指地说道。
　　“哈哈，当然有用了。”干爹朝她眨了眨眼睛，“很多设计师可都是男人啊。”
　　“切。”她看了看身旁默不作声的李婉言，“要不是婉言知道，你就露馅了啊！”
　　“知道我才这么说的嘛。”
　　昂贵的服装品牌，价格真是一个比一个贵。
　　在莫雪遥想来，在这里卖的，最贵的衣服应该也就是上千块钱而已，但却没想到竟然有一些都四五千块了，甚至一万块钱一件的衣服都有——当然那种明显平时是不会有人买的就对了。
　　“一条裙子三千九……”莫雪遥看着上面的价格标签目瞪口呆，她横竖着看，这裙子也就是这点布料啊，凭什么卖这么贵啊？
　　还有那双鞋子，一万二，虽说是品牌的，但也没必要这么贵吧？
　　“真的会有人买吗？”她吞了口唾沫，小声地嘀咕道。
　　“还是会有人买的，这世界上的有钱人可比你想象中的多呢！”干爹大笑道，“小遥、婉言，你们看那条裙子吗？欧式风格的，看起来挺不错的，我见他女儿穿过，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哦……那不是乐乐喜欢的吗，叫什么什么……洛丽塔来着？听说非常稀有，国内都很少有卖的。”
　　“欧式宫廷裙，以前的大小姐穿的。”李婉言点了点头，站在价格标签前推了推眼镜。
　　上面的价格是一千九……
　　再想想王佳乐那套是王浅语老师送的，就知道她究竟有多么的财大气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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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汉服襦裙

　　这一块区域卖的都是这种风格的裙子，价格非常昂贵，旁边的销售员看起来都要比楼下的专业许多，而且卖的人本身也是个比较娇小的女孩子，同样穿着一条这种类型的裙子，似乎是想起到一个展示的效果。
　　“是要给两位小姐买裙子吗？”她微笑着迎了上来，既不像一般的销售员那样有催促你赶紧买的感觉，也不会显得太过冷漠，这样恰到好处的服务是最让人感到舒服的。
　　“差不多。”干爹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这些都是国际知名品牌的呢，您刚才看的这条是由银奈公司出品的，属于中高档的裙子，这里的裙子全部都是手工制作的，这边是专业的裁缝做的，那边的则是由设计师亲手制作的，最里面的都是由大师做的，每一条在全球都不超过五条，我们这里也只摆了三条不同大师制作的裙子而已。”
　　想都不用想，最后面的肯定是最贵的。
　　而前面这种中高档的，就是干爹的心理价位了。
　　既显得有足够的档次，又不会让钱包瘪下去太多。
　　花出去的钱也肯定能收到相应的回报。
　　毕竟这也算是一份人情了。
　　讨好了局长，以后做什么事都会方便一些。
　　李婉言的审美太老成，莫雪遥的审美则过于花俏了，最终干爹综合了二人的建议，买下了一条印有草莓图案的淡咖啡色洛丽塔。
　　虽然还过价，但干爹这还价水平实在太差，最终是以一千八的价格买下的，负责销售的小姐还送了一双配套的白色丝袜和一个头饰。
　　昂贵的商品就是不一样，连包装都非常精致，感觉就是那个漂亮的袋子，都可以拿回家做收藏了。
　　这袋子是用牛皮纸制成的，上面有各种花纹图案，有的地方是镂空的，有的地方还做了浮雕效果，袋子里还有暗格，能将刚才送的头饰和丝袜放进去。
　　这还只是最外面的一层，因为知道是送礼用的，里面还有一层礼盒包装，上面那些‘布灵布灵’的装饰，感觉可以取下来挂在圣诞树上……
　　而后，干爹带着俩人到了下面一层，这一层的衣服相对便宜多了。
　　都是两百到五百之间的那种，但这价格也让人感觉到十分昂贵了。
　　虽说莫雪遥母亲经常买衣服给她们俩，但她都去小商品市场或者四季青服装批发城买的，比如她最喜欢的那件黑色莲花边连衣长裙，一条也就只要四十五而已。
　　当然，这也有母亲那强大的还价水平包含在其中，要是其他人去买多半是买不到这么便宜而且质量又好的连衣裙的。
　　“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
　　“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莫雪遥用胳膊撞了撞李婉言的身子，“婉言，你呢？”
　　“……”李婉言沉默着没回答，她显然是有喜欢的，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毕竟是要别人来买，而不是她自己花钱。
　　如果能不让别人为自己破费，那其实是最好的了。
　　“你们俩啊，不要客气啊，给你们一人一套还是没问题的。”
　　“算了吧，干爹你刚才不是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了嘛？”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们刚才给你当了一下试衣模特，已经完成任务啦，现在还是回家吧？”
　　“来都来了，肯定要买两套回去啊。”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哟，你看，那边的怎么样？”
　　“哪边？那边？嗯……好像是古装？又不拍戏，买古装干嘛？”
　　“哈哈，什么啊，那其实也算是民族服饰吧，应该是叫汉服来着？没想到这里也有的卖，不过，货架好小啊。”
　　“要给两位小美女买汉服吗？”销售员热情地迎了上来，立马介绍了起来，“我们这里的汉服质量好，又便宜，而且是纯手工制作的，这袋子……您是买了楼上的洛丽塔了吧？哎，买那个太贵了，浪费钱，买我们汉服，做工用料都很好，看起来不差，而且还便宜，并且这可是民族服饰，支持国产才显得爱国嘛！”
　　老实说，这位销售员给人的观感没有楼上的那位好，果然不同价位的衣服给人带来的服务体验也是完全不同的啊……
　　说起来，买衣服的价格中，肯定有把服务费算进去了吧？
　　“怎么样，喜不喜欢？款式还算多，那条裙子怎么样，看起来应该正适合秋天穿。”干爹指了指挂在墙壁上的一条素色汉裙，颇感兴趣地问道。
　　“啊……嗯，还不错。”莫雪遥看了一眼价格，只要一百八十，比刚才那洛丽塔便宜了足足十倍。
　　如果是这个价格的话，她心中的不安就会少许多了，毕竟不算特别的浪费钱嘛。
　　“这款正好打折促销，特别便宜，原来三百八的，现在一百八就可以了，要不要试试？是断码的，M码，给两位小美女穿应该正好，稍微大一点也没关系的。”
　　“那就试试吧。”干爹点了点头。
　　“更衣室只有一间，一个一个来吧。”销售员欣喜地说道，似乎已经看到这笔交易成功的发票单在朝自己招手了。
　　“有其他打折的吗。”李婉言看了一眼莫雪遥干爹，然后轻声问道。
　　“有的，这些都是断码的了，这款红白配色的襦裙也很好看，是改良款的，比较适合平时穿出去，其他的其实裙摆都太长了，容易拖到地，这个是刚好到脚踝处的，而且不仅可以当襦裙穿，也可以把那个系在腰上，这样就像普通的连衣裙一样了，而且穿起来也很方便，同款的还有这条，这条是黑红配色的，也很好看，你看上面的刺绣，这都是纯手工的，并不比什么国外品牌差的。”
　　在销售员热情的推荐中，莫雪遥和李婉言一同进了更衣室里。
　　主要是这玩意儿虽说是改良版的，但穿起来还是有些复杂，刚开始她一个人进去，半天没穿上，不得不喊了李婉言进来，最后就干脆二人互相帮助换上了裙子。
　　襦裙的穿法，还是得要有胸才能将裙子撑起来，而且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要求还挺高。
　　所以莫雪遥选的是齐腰的穿法，而李婉言则用的是更复杂一点的齐胸穿法。
　　前者穿的是黑红色那条，后者则穿着红白色那条。
　　M码的汉服倒是刚好合身，就算对女装不怎么感冒的莫雪遥，在对着镜子转了一圈之后，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很好看，而且特别有仙气。
　　当然，如果配上绣花鞋就更好了，她现在穿的是小皮鞋，总感觉有点不伦不类的。
　　“好，不错，就这两套吧，特别好看！”干爹竖起了大拇指，“特别是婉言，很有古典美人的感觉啊。”
　　“我就没有吗？”
　　“哈哈哈——”干爹大笑了起来，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不是男孩子吗，这会儿怎么要和女孩子比漂亮了’。
　　“这位小美女是混血儿吧？其实也很合适的哦，有一种特别的风情。”
　　“啧。”她咂了咂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看了又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
　　若非那就是她自己，她都要忍不住将镜中的少女抱在怀里了。
　　平时的时候，虽然她觉得自己算是比较好看的女孩子了，但却没有太过深刻的感觉，而此时穿上这件汉服，终于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了一种深刻的认识。
　　这种美，可是连她自己都能迷住的啊……
　　话说，那些和她一样‘被迫’做了手术的人，如果后面长得很漂亮的话，会不会爱上自己呢？
　　眼看干爹就要付钱了，李婉言抢先开口道：“不能再便宜了吗。”
　　“哎呀，已经是打折促销了，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一条只要一百八，在外面可根本买不到，你摸摸看这个面料，很舒服的，夏天穿透气，秋天穿也不会觉得冷。”
　　“是啊，已经够便宜的了。”就在李婉言准备杀价的时候，干爹开口说道。
　　这让一旁没说话的莫雪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会还价就闭嘴嘛，现在说这些，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站在销售员那一边的。
　　“对啊，真的很便宜了，喜欢就买回家吧。”
　　李婉言一脸无奈地看向干爹，却不肯放弃：“应该还要再送些赠品的吧。”
　　“赠品啊……诶……头饰可以吗？比较古典风格的。”
　　“刚才看到你放在柜台后面的鞋盒，里面的应该也是赠品吧？”
　　“哎呀，小姑娘眼睛真毒，这个一般是买三百多的那种才送的，这两条本身就是打对折的了。”
　　“要不还是再看看别的吧。”李婉言看向了莫雪遥。
　　后者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顺便打断了干爹要说出口的话：“干爹，我们把衣服换下来，再去看看别的吧。”
　　“好好好，反正也是赠品，先送了再说吧，你们买下来，一套送一双绣花鞋，这绣花鞋很漂亮的，只有一点很素的纹路，而且有绑带，不容易脱落。”销售员苦笑道，“小美女真会还价呀。”
　　“谢谢。”李婉言知道见好就收，也就没有再继续砍价了。
　　“你们俩分别是多少码的脚？”
　　“我三十四，婉言三十六。”
　　“三十四？这么小，还正好，这个三十四码的一般送不出去，因为就算是高中生都很少有这么小的脚。”销售员说着，将鞋子拿了出来，是一双黑底红色纹路的绑带绣花鞋，和她选择的黑红裙子正搭。
　　而送李婉言的则是普通的白底黑色素雅纹路绣花鞋，算是比较百搭的那种。
　　干爹十分爽快地付了钱，看起来比得到新衣服的她俩还高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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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资料｣水果店附近地图/水果店格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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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水果店附近地图，请自行翻转，水平有限，看得懂就行。
　　2.水果店格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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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普通人的百态生活

　　今天的蓝天中多了许多云彩，将阳光遮挡在外，是个多云的天气。
　　气温也随之下降了一些，按照天气预报所说，今天的最高气温是三十九摄氏度，比四十一摄氏度低了两度。
　　而水果店里的温度计则显示是三十七度，或许是得益于只要开了门就一直‘呼呼’不停吹着的三台风扇。
　　不过如果头顶的云层飘走了，阳光重新洒落下来的话，那就又会很热了。
　　大早上和李婉言一半跑一半走抵达水果店的莫雪遥，这会儿刚从金奶奶家洗澡回来。
　　之所以不去干爹家，是因为走得实在太累，不想去了……
　　来的路上有些地方是没有云层遮挡的，那高温，简直让莫雪遥有一种这澡白洗了的感觉。
　　“我回来啦——好热。”莫雪遥吐着舌头嘟嚷着，在水果店里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热？来来来，吃点冰西瓜。”早上的生意并不是很忙，父亲悠闲地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放进去的西瓜，将它切成了两半，“姑娘们！你们是要挖着吃还是切开了吃？”
　　她看了一眼西瓜的大小，不算特别大，于是便大声喊道：“挖着吃！”
　　“行，我还方便点，不用切了。”
　　于是，父亲就麻利地将这西瓜切成两半，里面是红色的诱人果肉，而且几乎连籽都没有，乍一看甚至感觉像印泥。
　　“现在的西瓜都这么好了吗？”
　　“是啊，这果肉漂亮吧？”父亲将变成两半的西瓜分别递给了李婉言和莫雪遥，然后又从一旁的筷子篓里拿出两枚勺子插在了上面，“慢慢吃，可能有点冰。”
　　“现在就是想吃冰的……”莫雪遥把西瓜放在了小桌子上，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虽说天气依旧炎热，但她现在却感觉身体内部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酥糖想要跑过来凑热闹，却被莫雪遥给赶了下去。
　　——毛茸茸的动物，只有天气冷的时候才让人特别想要抱在怀里，天气热的时候，就有些让人‘嫌弃’了。
　　于是它只能跑到李婉言的大腿上去‘喵喵’叫了，似乎也想分得一块西瓜吃的样子。
　　这家伙可真是贪吃，就连西瓜都想尝尝味道。
　　李婉言安静地看着趴在自己裙子上的酥糖，然后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再用手捏着递给了它。
　　“喵呜喵呜——”酥糖开心地吃了起来，因为猫和人的进食方式不一样，所以这么一小块西瓜，它都吃得满嘴是汁水，还有好多流到了李婉言的裙子上。
　　酥糖的嘴巴红红的，不时有红色的液体流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刚咬死一只老鼠呢，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血腥的感觉。
　　莫雪遥将西瓜享用完后，其实底下还剩下一点，要是以前，她肯定要仔仔细细地刮干净才行，但现在嘛，反正随时都有的吃，所以就不稀罕了，那点没刮干净的西瓜就连皮一块儿丢给酥糖了。
　　它好像觉得这个大西瓜碗很好用，干脆整只猫都钻了进去，一边吃一边乘凉。
　　毛发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弄脏了，反正它自己待会儿会舔毛的，实在不行就把它抓去洗澡。
　　或许是公猫不太爱干净的缘故，酥糖看起来总是比路过的流浪小母猫要脏一点呢……
　　“哎呀，冰西瓜吃吃，享受的嘛。”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让还在吃着西瓜的李婉言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戴着草帽的环卫工人，她正站在水果店的侧门口，躲在雨棚下面，取下了头顶的草帽轻轻扇起了风。
　　“姑娘嘛，肯定要吃好穿好，免得到时候被别人骗走咯。”父亲大笑道，递给了环卫工人几颗掉下来的葡萄，“给，很甜的。”
　　“谢谢。”环卫工人笑着接过，也不客气，放进嘴里嘬了嘬，手里的葡萄就只剩下皮了。
　　“天气热吧。”母亲随意地问道，其实这是一句废话，但人和人聊天的时候，往往就是从废话开始聊起的嘛。
　　不要小看废话的作用，它也是能够拉近距离的。
　　而且相对的不怎么需要思考，还不会涉及到其他人的隐私。
　　这和打招呼时说‘今天天气不错’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哈，热的很。”环卫工人继续用草帽扇着风，汗水不断的从她的额头上流下。
　　而此时的她还穿着长袖长裤的环卫工人外套，看起来就显得更热了。
　　要知道莫雪遥最近可是穿裙子都觉得还不够凉快呢！
　　“工作辛苦啊。”
　　“是啊，没办法，没文化，没钱，只能扫扫大街了。”对方用带着几分贬义的词语自嘲道。
　　“那没有，你们这是为城市做贡献。”父亲捡着好话说，“没有你们，这城市不知道得脏成什么样呢！”
　　“哈哈，是啊，总得有人要做嘛，这工作工资低又辛苦，一般人不愿意做的，还是得我们来，虽然我们没啥文化，但也是有被需要的。”
　　“对，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父亲笑了笑，从冰箱里拿出一片冰西瓜来，这是散卖的，有些人是一个人生活，吃不下那么多西瓜，所以他才会切成这样一片一片的卖。
　　多半是一些放的时间比较久了的西瓜才会这么散卖，反正一般人也看不出来，而且冰冻后的口感很好，当场拿着就可以吃了，比棒冰还要解暑。
　　关键是单价便宜，就算是小学生，拿出个五毛钱来也是能买一片的嘛！
　　“来，吃片冰西瓜吧。”
　　“啊，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吃一片我还不会亏本呢，哈。”父亲将西瓜递了过去，“其实这个是前天的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吃吧。”
　　“没事，没坏就行，谢谢了。”
　　“客气。”
　　环卫工人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吃完西瓜后，洗了个手就准备离开了。
　　“这就走啦？”
　　“是啊，不然待会儿领导检查就麻烦了。”
　　“还要检查的啊？”父亲有些惊讶。
　　“当然要检查的，哪里不都是要检查的吗。”母亲白了父亲一眼，似乎是鄙视他的见识短浅，实际上是二人之间常有的调侃。
　　“对，待会儿得去倒垃圾，领导规定了，今天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环卫工人要站在马路旁边，不能站在树荫下或者其他地方躲着。”
　　“这要中暑了怎么办？”母亲皱着眉头问道。
　　“上面才不管你呢，反正当官都那样。”
　　旁听的莫雪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干爹就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只能说当官的也是有好有坏的吧……
　　环卫工人见大家都在尴尬的笑，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选择道别后离开，拿着个扫把装模作样地在没有垃圾的大街上扫着。
　　这就是做给领导看的。
　　实际上这份劳动完全是浪费的、多余的。
　　下面那条街的面店房租终于是到期了，老板没能转让出去，就只能把自己店里的家具、工具全都搬走，免得便宜了后来者。
　　而这些东西则会被拉去旧货市场卖掉，如果要在其他地方开店的话，则会运到其他地方去。
　　小货车上，一个是司机，一个是搬运的工人。
　　但在把家具搬上去的时候，二人都得一起干活。
　　虽然主要是那个搬运工人干得更多一些——他赤着精壮的上身，大颗的汗水从脸上滑落到胸口，又从胸口滑落到裤腰带上，将那一圈裤腰带都给浸湿了。
　　一张实木的厚重桌子，他一个人就猛地抬了起来，明明只是一个一米七的男人，却感觉仿佛有着举重运动员般的力气，看他的模样，还游刃有余呢。
　　只有一张大理石柜台桌让他多花了些力气，虽说青筋直暴，但还是抬到了货车上。
　　这张沉重的桌子放下，整辆卡车都为之轻轻晃动了一下。
　　再往后，有一个骑三轮车收废品的中年男人正费劲地踩着踏板，在他的车斗里，装着一大摞废纸板，旁边还挂着一圈塑料瓶，看样子应该是打算送到郊外的废品回收站里去。
　　几个孩子背着书包走过街道，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有些学生已经上起了预习班。
　　看他们聚在一起去学校的样子，也让莫雪遥有点想念自己的同班同学了。
　　说起来，上了文科班以后，应该会有一些人被分出去，不知道会分出多少人呢？
　　希望大部分的熟人都还在吧，不然又要重新认识一遍同学，怎么想都感觉有些麻烦。
　　隔壁的熊叔刚起床，从仓库区里走出来，带着一条毛茸茸的黄白小狗豆豆。
　　他明明还在打着哈欠，却仍旧要将手里的香烟给点着。
　　“哟，出来买早饭了啊。”父亲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
　　这样的招呼每天遇到了都会打，但却不会让人厌烦，反而觉得这样很有人情味。
　　毕竟每一天都是全新的，所以昨天的招呼不能沿用到今天来嘛。
　　“对——哎哟，今天俩女儿都来咯？”
　　周边认识的人们，有的是不明真相，有的是知道却也这么看待。
　　反正一说到莫文利家的时候，就会说他有两个漂亮的女儿，福气好的很。
　　“是啊，今天怎么那么迟？”
　　“昨天睡晚了，没事，反正领导也不会来。”
　　“你倒是轻松噢。”
　　“哈，舒服是舒服，就是工资低。”
　　“人家扫地的工资又低还不舒服呢。”
　　“哈哈，也是。”
　　莫雪遥安静地看着，只觉得身心无比的放松。
　　这就是自己生活的城市，这就是自己生活的街道，这些普通人们百态的生活，才是最让人感到有安全感的事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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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肥肉

　　午餐时间，母亲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好像在尝试新品种的菜肴。
　　比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将午餐完成。
　　好在夏天炎热，倒也不是那么的有食欲，迟一个小时吃和早一个小时吃的区别并不算很大。
　　“吃饭了！”母亲大喊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动了起来。
　　“今天吃什么？”
　　“饭啊，还有什么。”
　　“废话……”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吃什么菜啊。”
　　“自己不会看啊？”
　　“靠，老妈你干嘛，今天火气那么大。”
　　“烧菜的时候都不来帮忙，当然火气大了。”
　　“不是有婉言帮你吗？”
　　“嗯，所以我对言言态度很好啊。”
　　莫雪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看向了父亲。
　　“干嘛干嘛，别惹你妈生气，她都更年期了，就不能让着点她吗。”
　　“就是，我更年期了，你们都得让着我！”母亲插着腰，理直气壮地喊道，“遥遥，去端菜！”
　　“知——道——了——”
　　“我也来帮忙。”父亲十分积极地跑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在巴结谁。
　　其实这并不算吵架，只是家中常有的斗嘴而已，纯粹是过过嘴瘾。
　　而且往往是家庭关系和睦，父母像是朋友一样的时候，才会这样经常斗嘴。
　　就像很多人和自己的死党在一起时总喜欢笑骂对方几句一样。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其实夏天吃饭总觉得没什么胃口，或许是因为太干了？
　　“哈，冰啤酒！”父亲拿出了自己冻在冰箱里的啤酒，一脸激动地搓了搓手，“夏天吃饭没有啤酒可真是不行啊。”
　　“老爸，我也要！”
　　“自己拿去。”
　　“OK！”莫雪遥也拿了一瓶出来。
　　她的酒量比父亲好多了，对于她而言，这啤酒就像是饮料一样，单纯是拿来解渴的，喝再多也就是胀肚子，却不会觉得醉。
　　这和父亲可不一样，这家伙是两瓶啤酒就能脸红的人，经常被人调侃为‘辱没了俄罗斯血脉的男人’。
　　据说当年生莫雪遥的时候，他就是喝了三瓶啤酒喝醉了，摇摇晃晃跑去了医院，三天后才回家，却发现家门都没锁，只是虚掩着而已。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三天啊！
　　幸亏那时候住的地方偏僻，一整栋楼里，四周都还没有人入住，否则三天后回来，家里估计什么都不在了。
　　“我怀第一胎的时候，也是这么热的天气。”母亲忽然有些感慨。
　　杨晓玉怀第一胎的时候，后面因为意外而流产了，等怀莫雪遥时，又因为身体太差，觉得生出来的孩子会体弱多病，所以就吃了避孕药，结果没想到她还是出生了。
　　“那时候是六月吧？”父亲思索着问道。
　　“嗯，那一年的六月份也很热啊。”母亲随意地说着过去的事，“出院之后，我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还是跑你干爹家避暑的，那时候你干爹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呢。”
　　“嘿，我和你妈一起去的，沾光了。”父亲得意地看向莫雪遥，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莫雪遥鄙视地看着他，“带着老婆跑别人家避暑，就不嫌丢脸啊？”
　　“那有啥，跑兄弟家避暑算什么事儿。”父亲倒是一脸的得意，“别人想吹都吹不到空调呢！”
　　“干爹家以前就在这里吗？”
　　“对，你干爹家里很有钱的，毕竟能培养出大学生的，怎么也穷不到哪里去，那可是书香门第啊，在他结婚之前就给他买了套房子，也就是在快结婚之前才重新再装修了一下而已——也就是刷了下墙，重新铺了好的地板啥的。”
　　“哦——难怪啊。”莫雪遥点了点头，“现在干爹爸妈呢？”
　　“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咋滴，所以不怎么回去，没见他过年都是回你干娘家吗。”
　　“哦，是诶。”
　　“我们家这套房子其实也多亏了他。”母亲夹起一块裹了面包糠的东西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其实这房子是他以前工作单位分配的，后来工作的时间长了就送给他了，然后他再用赠予的方式卖给了我们。”
　　“赠予？卖？”这怎么听都像是矛盾的。
　　“因为赠予不用税，据说以后要了，不过反正现在都还是不用的。”
　　“哦……”
　　“当时应该是九零年吧？五千块钱买的。”
　　“啊，就算是十年前也算很便宜了吧？”
　　“是啊，很便宜了，其实就和送给我们也差不多了，不过买了之后就没什么钱装修了，都怪你爸，老是去赌博，以前我们在菜场里做水产生意，你爸都把其他人的摊位买下来了，那一个地方就我们卖水产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好，九零年那时候啊，一个月能挣五百多呢！”
　　“哇——九零年的五百块钱！”莫雪遥睁大了眼睛，“相当于现在的多少啊？”
　　“翻了十倍肯定有了。”父亲也夹了一块油炸的食物放进嘴里。
　　“想来也好笑，那时候卖个东西，人家三块钱一斤，你爸用喇叭喊‘十块钱三斤’，结果都到我们这来买了。”
　　“老妈，这个事儿你都说了好几遍啦，话说那时候人真那么蠢吗？”
　　“应该是因为那时候没文化的人比较多吧。”父亲笑了笑，将嘴里的油炸食物吞了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莫雪遥用筷子挑了挑那油炸的食物，“炸肉吗？”
　　“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哦……”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恶心的感觉，然后被她赶紧吐了出来。
　　这是炸肥肉，而且为了不让肥肉变成油渣，所以是提前蒸熟再油炸的，虽然保留了肥肉原本的味道，但一点也不好吃。
　　反正莫雪遥吃不惯。
　　要是再把油熬出去一点，她可能会喜欢。
　　但现在嘛……其实就是炸熟了外面的面包糠吧？
　　外面是很酥脆，但里面却很油腻，油腻得让人反胃。
　　“什么啊，是肥肉啊，好难吃！”她又干呕了几声，赶紧拿起啤酒往嘴里灌了好几口，“呼……太难吃了吧！”
　　“浪费，在我们那时候，可是连肥肉都没得吃呢，而且这肥肉这么好吃，哪里难吃了？”父亲说着，又多吃了几块，他向来是喜欢吃肥肉的，反而不怎么喜欢吃瘦肉，或许是以前那个年代的油水实在太少了？
　　“切，我才不喜欢吃，吃了反胃。”她摸了摸肚子，“而且我最近一直在锻炼，肥肉什么的还是别吃比较好，不然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锻炼这么多天，瘦了没有呢？”母亲笑着问道。
　　“哪有那么快啊，感觉应该瘦了一点了吧。”莫雪遥摸了摸大腿，虽然依旧是那么匀称，但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总觉得它确实是瘦了些许。
　　“没事，这已经够瘦了，还要再瘦到哪里去啊？”父亲连续朝嘴里灌了好几口啤酒，“别老学那些不健康的东西，瘦得和竹竿似的，有啥好看的？”
　　“嗯，你爸说的这点我赞同。”
　　“锻炼是为了自己身体健康，不是非要瘦下去的。”
　　“也是，我感觉最近身体轻盈了不少，跑步都比之前快了很多。”莫雪遥翘起了二郎腿，却马上被母亲一筷子给拍了下去。
　　“女孩子不准跷二郎腿。”
　　“凭什么啊。”
　　“除非你穿的不是裙子。”
　　“切！”她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单腿放下了。
　　正聊着，远处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要饭老头，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破饭碗，里面什么也没装，空空如也。
　　他就在水果店下方的台阶上坐下，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会儿。
　　“怎么来了个要饭的？小遥，你拿个五毛钱去把他打发走吧。”父亲随口说道。
　　“看起来好像不是来要钱的啊，不然就进店里来了。”
　　开店的时候，难免会碰到一些要饭的，一般是给了几毛钱就把他们打发走了，不然一直在那赖着不走还挺烦的。
　　但这个老乞丐却好像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他坐在台阶上，只是想要休息一会儿罢了。
　　“要不给他点吃的吧？几毛钱最多买个包子馒头什么的，我吃完了，要是有剩饭剩菜就给他点呗？”
　　“遥遥说得对，给钱是没用的，有剩饭剩菜给一点才是最好的帮助。”
　　“你咋知道人家要不要？”
　　“要饭要饭，肯定是先吃饱了再说啊，如果只要钱，那就不是真要饭的了。”母亲站了起来，“你们还有谁要吃饭吗？没有的话我就盛给他了。”
　　“我吃饱了——”莫雪遥懒洋洋地喝掉了最后一口啤酒。
　　“我不用了。”李婉言摇了摇头。
　　“嗯，我喝啤酒就够了。”父亲说着，又吃了几口菜。
　　于是母亲就将剩下的饭盛到了一个一次性的塑料碗里，然后又把剩菜倒了点进去，就是肥肉都被父亲吃完了，桌上剩下的都是些素菜了。
　　母亲想了想，将桌上莫雪遥吐掉的肥肉一并倒了进去。
　　“噫，老妈，那是我吃过的啊。”
　　“没事，人家又不会介意。”
　　“你怎么知道人家介不介意啊……”她撇了撇嘴，觉得这样有点不尊重人。
　　“你饿了吗？我们家有点剩菜剩饭。”母亲此时已经将一次性的饭碗端了过去，“要不要吃点？”
　　“啊……谢谢。”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客气，对了，上面那块肥肉是我女儿嚼过的，她不爱吃肥肉就吐掉了，你要是介意的话就扔掉吧。”
　　“没关系、没关系，有肉吃就不错了，呵呵！谢谢。”老乞丐那脏兮兮的白胡须抖了抖，眼神里透露出惊喜的光彩，毫不介意地用力点了点头。
　　“慢慢吃，别着急。”
　　“好、好……谢谢……”老乞丐忍不住抹了抹眼角，“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呐……”
　　“为什么要当乞丐呢，你的子女呢？”
　　“我没有……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子女啊，唉。”老大爷笑了笑，“年轻时还能养活自己，现在老了，又没什么存款，只能这样勉强过活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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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屁孩们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着自己的难处，每一个人的生活和内心也不可能总被其他人走入。
　　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而对于其他人而言，却往往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老乞丐吃完了给他的剩饭剩菜，十分感激地道了许多声谢，而后拿起自己那用破布包裹的行囊就离开了这里。
　　至于下次还会不会遇到，谁也不知道。
　　甚至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过今年的冬天。
　　虽然有些残酷，但却是事实。
　　而莫雪遥的生活其实已经很好了，她连肥肉都不喜欢吃，而别人却愿意吃她嚼过的肥肉。
　　那块肥肉对于他而言，或许是一个月里唯一一次能吃到的肉了。
　　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而莫雪遥则是幸运的——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即使家里最穷的时候，她也依旧没有感受到太多生活的困苦。
　　午后的阳光正盛，莫雪遥坐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摇晃着，电风扇吹来的风并不算凉爽，但好在只要没被阳光直晒，睡着了之后倒也不会觉得太热了。
　　“啊，那不是姐姐吗！”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感觉他一下子窜到了她的耳边，“姐姐！”
　　“谁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长得颇为帅气，笑起来十分阳光的小男孩儿站在她身旁。
　　“姐姐，你家竟然是开水果店的诶！”
　　“哈？”莫雪遥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愣了足足三秒钟才想起来这家伙是谁，“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哇，姐姐说话好帅！像大姐头～！”一旁另一个眼角有泪痣的小男孩儿惊讶地大喊道。
　　这两个六年级的小家伙，仍旧是一副相当幼稚的模样。
　　也是，暑假结束后才上初一，能指望他俩成熟到哪里去啊……？
　　“干嘛干嘛，你们俩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们家就在附近呀！姐姐还记得我们的名字吗？”
　　“不记得你的了。”莫雪遥故意给他摆了个脸色，然后和和气气地看向一旁有泪痣的小男孩儿，“我就记得他叫白浩。”
　　“啊啊，我叫姜庭呀！”
　　“哦。”她斜睨对方一眼，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
　　“呀，是那个冷冷的姐姐。”白浩指着坐在后面挠着酥糖肚皮的李婉言大喊道。
　　“哟，你们认识啊？”父亲点了根烟，笑着调侃道。
　　“嗯，叔叔好！我以后想娶这位姐姐，可以吗？”姜庭大大方方地喊道，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噗！”刚拿起旁边大麦茶喝了一口的莫雪遥，直接一口喷在了地上。
　　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屁孩，还真是让人无言。
　　“哈哈哈——”父亲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那你自己问姐姐喜不喜欢你就行了嘛。”
　　“姐姐姐姐——”
　　“抱歉，我最讨厌你这种小孩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为什么喜欢这位姐姐呢？”
　　“因为她长得漂亮呀！”姜庭倒是诚实得让人无言以对。
　　“那不行，你就喜欢漂亮的，下次有更漂亮的你又喜欢别人去了。”
　　“叔叔，我觉得不会有比她更漂亮的了。”
　　“嘴巴还挺甜。”母亲窃笑道，“那以后姐姐嫁给你了，你能给她什么呀？”
　　“我家里有房子！乡下有很大的别墅！”
　　“乡下的不值钱。”母亲故意挤兑道。
　　“谁说的，我家的房子距离城里很近的！而且我长得也很帅啊！姐姐也不吃亏嘛。”
　　“咳，小伙子，有前途，很有自信嘛。”就连莫雪遥那喜欢开玩笑的父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面对这个大胆的小家伙，他干咳了几声，“但是你不算特别帅的那种啊，我觉得还是不行。”
　　“谁说的，我长大会很帅的，我爸也很帅呢！”
　　一旁的白浩一脸尴尬地笑着，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就是老喜欢自说自话。
　　关键是这家伙确实有这方面的资本，有时候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我喜欢安静的，旁边那个小朋友就不错。”母亲挑拨了一下，看向白浩说道。
　　“诶？唔……我对姐姐这样类型的不是很喜欢啦……”
　　“哟，觉得不够漂亮？”父亲来了兴趣，“你小子眼光还挺高嘛？”
　　“没有没有，主要是我那个……嗯……喜欢胸大的。”
　　从一个还没上初一的小学生嘴里冒出这句话来，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关键是白浩看起来还一副很乖巧的模样，竟然能说出这种十分成人的话来。
　　“不错啊小伙子，品味很好！”父亲竖起了大拇指，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喂喂，老爸，你该不会是要和小学生称兄道弟吧？”
　　“你们是刚放学还是准备去上学。”李婉言将大家的话题给岔开了，显然，这才像是问小学生的话题嘛。
　　“是准备去上课啦，唉，学校已经开学了，要上提高班，提前学习初一的内容。”
　　一旁的白浩跟着补充道：“晚上要八点半才放学，有时候还要上到九点，好累呀。”
　　“哪所学校的？”
　　“学军。”姜庭得意地回答道。
　　“哦，挺好的初中嘛。”
　　“那当然啦，我成绩很好的哦！”
　　“切小屁孩。”莫雪遥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啊，我可是全年级前十名的，旁边这位姐姐，她是全年级前三的哦。”
　　“那要看什么学校的嘛。”
　　“普高，也不算差了。”
　　“哼，我以后学习会比姐姐更好的！”
　　“那你得拿个第一才行。”
　　“那时候姐姐就愿意嫁给我了吗？”
　　“小屁孩……”莫雪遥白了他一眼，故意恐吓道，“最近新闻看了没啊？我告诉你啊，晚上放学回家小心点，有人经常拐卖小孩哦，这个暑假已经有好几个小孩失踪了！”
　　“咦，那个失踪案不是已经告破了吗？”母亲将过来蹭她脚踝的酥糖轻轻踢到一旁，将一个箱子搬了起来，放到货架旁边。
　　“啊？什么时候告破的？”
　　“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了后续的进展。”父亲将桌子上的报纸拿了起来，“是昨天的报纸上刊登的。”
　　“怎么样？那些小孩找到了吗？”
　　“找到了，据那些小孩子说，犯人是一个女性，并且推断她应该有一种变态的心理疾病。”
　　“为什么？”
　　“因为那些小男孩虽然被放了回来，但全部都残疾了。”
　　“不是吧？把人手脚砍了？”莫雪遥的鸡皮疙瘩起来了，“这也太变态了吧？”
　　“那倒不至于那么严重……”父亲的表情有些古怪，“只是把那些小男孩的蛋全都给摘除了而已。”
　　“……”莫雪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但还不忘继续威胁两个小家伙，“听到没有，要是被抓住，小心你们的鹌鹑蛋不保啊！”
　　“为什么是鹌鹑蛋？”白浩却在好奇这个。
　　“因为小啊！”对这方面有点了解的莫雪遥轻哼道。
　　“不会的……我们走的路上有灯的……”姜庭则有些被吓到了，脸色略微发白。
　　“有路灯不代表有监控啊，那些小孩子被放回来了不都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住在哪里吗？说明她的反追踪措施做得很好哦！”
　　“就是啊，万一你们被抓到了，那可能只能当个太监回来了。”父亲也跟着戏谑道，“小心点噢。”
　　“啊，不、不可能的！”姜庭紧张地捏住了衣摆，然后回头看向身旁的白浩，“白浩，我们打电话让爸妈来接吧？这样很危险的。”
　　“没关系的啦，我不怕她。”
　　“怎么，你有办法？”
　　“嗯，不知道，反正我不担心。”白浩轻轻哼着小曲儿，好像心情还不错，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你的神经也太大条了吧？”姜庭无奈地搂住了他的肩膀，“糟了，耽误了时间，等下要迟到了！”
　　“啊，快点走吧。”
　　“姐姐，下次再见！”姜庭用力地摆了摆手，“我会经常来玩的啊！”
　　“千万别来。”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想到经常会遇到这个臭屁十足的小家伙，就感觉头疼得要命。
　　她甚至都打算没有必要就不来水果店了，免得被这家伙给纠缠住。
　　小孩子嘛，喜欢一件东西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好久不见面他就自己忘了。
　　毕竟相较而言，这家伙还是对班里的同龄女孩子更有吸引力嘛！
　　说不定下次再见，就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过来了。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重新靠在了躺椅上，一边摇晃一边进入了午睡的时间。
　　不过很快，她就有一种被鬼压床的感觉，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睁开眼睛，整个人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再定睛一看，胸口上沉重的物体，正是酥糖。
　　这家伙的体重感觉应该已经有十几公斤了……
　　蓬松的毛发是它最后的遮羞布，然而真正摸上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只猫完全是实心的！
　　“死肥猫——你好重啊！”莫雪遥艰难地坐了起来，拍着它的屁股将它赶到了地上，后者一脸委屈地叫了几声，好像自己要被抛弃了一样。
　　“睡觉的时候别趴我胸口好不好？感觉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似的，都做噩梦了。”她狠狠地搓了搓猫头，也不管它是否能听懂，总之就这么抱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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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辆旧面包车

　　“喂？余科长啊，上次您托我看着的，我给您找到啦。”
　　“哦？什么？”余良捏着手机，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上次拜托了对方什么事。
　　“我这里刚好有个朋友换了辆商务车，以前那辆面包车已经开了五年了，他现在生意做大了，不差这点钱，卖车又麻烦又没几个钱拿，所以干脆就送给我了，您看到时候要不就来我家开走吧，反正我也是没花钱拿来的，您也不用给钱。”
　　“不管怎么样，我肯定是要付钱的。”余良警惕地皱起了眉头，“而且还要过户，不过这车不是我用，是我一朋友用，你开个价吧，我问问他觉得合不合适，合适的话就让他出钱买了。”
　　“这……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车。”
　　“哈，杨老板怎么可能不懂车啊，你开的那辆车就是懂车的人才会买的嘛。”
　　“哈，我也是让别人指点的，主要是面包车我没买过，所以不知道该卖个什么价。”
　　“那你问问别人吧，给个价过来就好。”
　　“好的、好的，那我先挂了，我去问一下我朋友该开个什么价。”
　　“好，有劳了。”
　　而后，二人互相客气地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估计开价也不会很贵，阿利的驾照也已经考出来了。”余良用一只手托着自己那张胖脸，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开店有面包车的话，进货会更方便，就让他买了吧，就是不知道车况怎么样。”
　　至于那辆面包车到底是不是杨老板朋友免费送他的，余良并没有去细想，或者说，根本就没全信。
　　在官场，有很多话都是真中掺假，假中掺真的。
　　或许是对方为了讨好他，所以用了个借口，又或许是对方觉得他可能需要隐蔽一点的‘贿赂’，所以才这么说的。
　　毕竟余良没有收现金的回扣，那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还‘人情’了。
　　其实在官场，很多时候所谓的人情，就是贿赂。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身处于这个漩涡的中心，想逃都逃不掉。
　　幸好余良没有贪心，他这么做的话，最起码是有理有据的，不算白收钱，自然也不算贿赂。
　　而且车也是莫文利买的，他顶多算个中介人。
　　“想把事情办得漂亮真难啊……这样一来，这件事就解决了，呼，虽然有些头痛，但确实很方便。”余良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而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杨老板发了短信过来。
　　短信上面简短地写道：
　　｢余科长，市场价一万五，但我拿来也没花钱，所以卖个八千就好。｣
　　余良笑了笑，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花钱呢？
　　但他肯定不会去戳穿，这种事儿装作没发现才是最好的。
　　｢好，今日有空吗？我带我的朋友过去拿车。｣
　　｢有时间的，我们直接车管所见吧，方便点。｣
　　｢好，待会儿见。｣余良收起了手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路上自己的下属或者其他科室的普通公务员都朝他打着招呼。
　　也有同级的人笑着问他：“哟，余良，这是要打算出去了？”
　　“嗯，我去办些事，等下就不回来了。”
　　“哈哈，直接下班了吗？”
　　“没，是真有事儿。”
　　“好的，到时候问起了我会帮你说的。”
　　“嗯，局长问了，你就说是杨老板的事情。”
　　“哦哦，我知道了。”这位科长好像也知道些什么的样子，他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余良的肩膀，转而看向其他普通公务员时，就又板着一张脸了。
　　余良开了自己的桑塔纳到了门口，保安一边遥控着电动大门放行，一边笑着寒暄道：“余科长，出去办事儿啊？”
　　“对，多谢了。”余良冲他笑了笑，在各个科长之中，他是看起来脾气最好，对所有人也都最和善的科长了，所以大家才都喜欢和他打招呼。
　　出了农林局，黑色的桑塔纳驶入了宽敞的公路，开过几个红绿灯后，就停在了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门口。
　　“干爹？”刚睡醒的莫雪遥朝他摆了摆手。
　　“小遥啊！哈哈，在这里这么热，干嘛不去我家啊？”
　　“你家又没人，小雨不是要上兴趣班吗？”
　　“那又没事，你找我拿个钥匙，自己去乘凉不就好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
　　“哈哈，你小……你还和我客气这呢？从小不都跟我屁股后面长大的嘛！”余良轻笑了两声，朝莫文利招了招手，“阿利，过来。”
　　“咋了哟，西瓜吃不吃？”
　　“上次送来的都还没吃完呢。”
　　“还没吃完？放冰箱都要坏了吧！”莫文利将半个身子趴在拉下一半的车窗上，对里面的余良说道，“哎哟，还是你车里凉快。”
　　“别急，你马上也要有车咯。”
　　“啥？”
　　“我朋友有一辆旧面包车要卖，已经开了五年了，里程数可能有点多，因为是拉货的，但是便宜，八千块钱，你要不要？”
　　“八千……？”这个价格实在是让人心动，但也让人犹豫。
　　说多吧，对于一辆车，哪怕是面包车而言也不算多了，说少吧……八千块钱也不是小钱了，水果店两个月，除去吃喝和成本，可能才只能攒下那么多钱，有时候兴许还攒不到。
　　“放心，肯定没问题的。”余良打包票道，“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现在已经把车开去车管所了，我们去银兔路上的车管所就行。”
　　“老婆——”莫文利回头大喊了一声，“八千的面包车，买不买？”
　　“八千？靠谱吗？你三轮车拉货也够了吧？买了还要保险费、油费什么杂七杂八的费用，你养得起吗？”
　　“面包车也不用那么多维护费用的，而且是烧柴油，省钱。”莫文利干咳了两声，“方便啊，面包车不仅能拉货，到时候我们出去了还可以开车啊，你看，到时候去你娘家，咱们就不用赶火车了，换来换去的坐车还麻烦。”
　　“买面包车？！”莫雪遥惊喜地站了起来，“我也要一起去！”
　　“你看，女儿也想买。”
　　“少来，你女儿就是喜欢兜风而已。”杨晓玉沉吟了片刻，“那你们去看看吧，好的话就买，不好的话不要买，知道吗？”
　　“放心，阿良在呢，他懂车！”
　　“对，有我在，放心吧。”余良笑了笑，“进来吧！”
　　“OK，我就这么去没问题吧？”
　　“没事没事。”余良看了看身上都是汗水的莫文利，“走吧走吧。”
　　“我也一起！婉言来吗？”
　　“不了。”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我帮忙看店，不然干娘一个人会忙不过来的。”
　　“还是言言好呀，唉，我这女儿真是白养咯！”
　　“切。”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那我自己去啦！”
　　父女俩都上了车之后，余良就调转车头，朝着银兔路驶去。
　　而一路上，最激动的莫过于莫文利，他此时就像是个期待收到生日礼物的大孩子一样，不住地问一些车辆的信息，然而余良也没有实际看过，哪知道车到底怎么样啊？
　　但是对方既然是要和他继续‘合作’的，那么就肯定不会弄个烂货来糊弄他。
　　所以很大概率，这玩意儿的性价比会很高。
　　整个H市并不大，在道路畅通的情况下，没多久就抵达了车管所。
　　门口的停车场里，正停着几辆轿车和货车，其中有一辆面包车看起来是刚熄火的模样。
　　“余科长！”杨老板看清了余良的车牌，就从那辆面包车上跳了下来，朝着他用力招了招手。
　　“杨老板，你好。”余良把车停在他旁边，下了车后，不卑不亢地和他握了握手。
　　“这位就是您要买车的朋友了吧？”杨老板看向穿着一身地摊货的莫文利，也依旧十分客气。
　　“对，是我，这就是那辆车吗？”
　　“对的，我之前已经问过了，这辆车全部过户完，八千块钱。”
　　“全部过户完？包含手续费和税费？”
　　“对对对。”
　　余良眯起了眼睛，知道这车的价格比实际上的还要低。
　　虽说面包车因为要装货，所以损耗大，但毕竟才五年而已，这个价格已经是相当便宜了。
　　“哦哦……就是这辆啊！外观看起来还行。”莫文利已经开始绕着车看起来了，不懂车的莫雪遥也跟着一起看热闹。
　　最起码看看这车的外壳还是看得出来使用程度的。
　　上面的刮花痕迹很多，也有很多灰尘，但对于一辆银色的面包车而言，这倒也都不算什么，反正是面包车嘛，主要是里面的东西没问题就好。
　　“这辆是什么车？”莫文利递给了对方一支利群，像是老朋友似的随意问道。
　　利群这种烟泛用性很广，最重要的是分发给这样的老板也不会显得太没面子。
　　所以平时为了做事儿方便，莫文利都会带上一包——而且最近有钱了，他自己都是抽利群的，不像以前，只能抽抽两块钱的红梅。
　　“这辆是五菱LZ110，外观有点磨损，不过不影响使用，是仿三菱造的面包车，发动机还挺好的，烧柴油，省钱，适合运货啊什么的。”
　　“能看看里面不？”
　　“当然行，里面的空间还挺大的哦！”杨老板笑着点燃香烟，将车门拉开，里面也有一些货物磕碰的痕迹，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没有什么异味，“这车就是没空调这点不好，开过来的时候真是热死个人噢。”
　　“没事，面包车还要啥空调，而且都这价格了，没空调也很正常。”显然，莫文利对此很满意。
　　而莫雪遥则坐在车后座的椅子上，用手摇动着窗户手柄，车窗也是手摇的，这很正常，在这个年代，要是面包车配备电动车窗，那才奇怪呢！
　　“小遥，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后面把椅子放下来甚至可以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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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终于有了自己家的车

　　莫雪遥的父亲虽然有初中文化，但却一直混迹在中低层，最困苦的时候，还落入到社会的底层中去过，所以本身就有着一股常年摸滚打爬的草莽气息。
　　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像他这样的人，对朋友那是格外信任的，只要对方说没问题，那么他也不会去想有什么问题。
　　在看了看车，自己觉得满意之后，他当场去马路对面的银行取了八千块钱出来，用自己的身份证和驾驶证，当场办完了手续。
　　大概一直等到快下班的时候，一切手续才终于完成。
　　其实一般这种去的本身就比较迟的时候，工作人员会找各种理由推脱一下，但余良好歹是个科长，虽说是农林局的，可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到了这里，找同级的科长寒暄几句，人家也就卖个面子，加快速度帮忙办理完成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嘛，况且这也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纯粹只是卖个面子而已。
　　在这年代，甭管是什么车，只要能开得起车的，那出门在外人家都要喊你一声‘老板’了。
　　某种意义上，几乎就是有钱人的象征了。
　　和以前的自行车、后来的摩托车意义是差不多的。
　　更关键的是汽车还能提供很多方便，像面包车这种的，不仅能载人，还能运货，烧的是柴油，还省钱。
　　对于莫文利而言，车子是什么种类的无所谓，只要跑起来没问题就行。
　　反正在Z国，什么车不是开呢？
　　哪怕超级跑车，也不信你能在城里开多快。
　　做人嘛，还是要务实一点，太过虚荣了可不是好事儿。
　　所以他特别的满意，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这么激动过了，追溯到上一次，貌似还是在莫雪遥出生的时候吧？
　　“那么，莫老板，就此别过了，车子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尽管来找我就是。”杨老板客气地递出了一张漂亮的名片，这让莫文利有些尴尬，因为他一个开水果店的，根本没有去印过自己的名片。
　　“好的好的，要吃水果也可以来我店里买，给你成本价！”
　　“那到时候肯定去光顾光顾，占点便宜嘛！”杨老板笑着调侃道。
　　“那杨老板你怎么回去？”
　　“我自己打车或者坐公交车都行。”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余良拍了拍自己的桑塔纳，“你家往哪个方向？”
　　“银湖区那边。”
　　“市中心咯，走吧，我送你回去。”
　　“行，那就麻烦你了。”
　　“小事儿。”
　　“要不还是我送吧。”莫文利客气地说道。
　　“不用，你刚拿到车，还是熟悉熟悉吧，回去的路也不远，正合适，到时候开市中心堵车了，可就麻烦了。”
　　“行……”他也就没有逞强，兴奋地朝莫雪遥招呼了一声，“走咯，我的姑娘！”
　　“啊，车里好热——”莫雪遥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还好不是皮质的椅子，不然能把皮都烫没了。”
　　“便宜也有便宜的好处嘛，没事儿，开起来就不热了！”父亲将上一任车主安装在驾驶座前方的风扇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它的风能照顾到车里的二人。
　　虽说风力不大，但也聊胜于无嘛。
　　因为这辆面包车是没有空调的，所以夏天的时候就只能辛苦一点了。
　　窗外吹来温热的风，随着车速慢慢变快，风也变得凉快了起来。
　　“哦豁～！舒服！秋天的话应该更凉快！”莫雪遥趴在窗边，将手伸出窗外用力挥了挥，像是要抓住那无形的空气。
　　“哎哎，别把手伸出去，很危险的。”
　　“知道知道。”她赶忙把手收了回来，“我这不是看旁边没车嘛！”
　　“小遥觉得热的话，可以把后排的窗户摇下来。”父亲看了一眼后视镜，对着坐在副驾驶的莫雪遥说道。
　　“嗯，所以开后排的窗户干嘛？”
　　“把窗户都开了，通风啊！”
　　“切，我手又够不到……”
　　“那要不你坐后面，后面舒服。”
　　“好啊，我试试。”
　　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而父亲则让面包车在一条空旷的道路靠了边，她却没从车外走，而是从中间钻到了后面去，然后选择靠在了右边，然后抓着控制车窗的小杆子，缓缓地将它摇了下来。
　　手摇式车窗最大的优点或许就是稳定耐用了，即使没电也可以把车窗关上或者放下来，可以应对各种突**况。
　　和轿车不同，面包车的后座比前座更加宽敞。
　　这辆面包车本身虽然只有两排座椅，但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只要安装上座椅，也同样是可以坐人的。
　　原来的车主就改造了一下，在后面也安装上了座椅，并且第二排的座椅一样都是可以放下来的。
　　如果将第二、三排座椅都放下来，那么就这么躺着睡觉也都是不成问题的。
　　即使不放下来，宽敞的座椅也可以让人将腿伸直，还可以前后调整。
　　在某种程度上，这辆车完全可以作为床车来使用。
　　看来即使这是一辆‘便宜’的面包车，前任车主对它也很上心呢。
　　车子就是男人的情人，这句话真是名不虚传。
　　有自己家的车，就像是有了一个移动的家一样。
　　走到哪里都会很有安全感。
　　特别是在这个年代，除非是市中心，否则其他地方车子不多，是很少会出现堵车状况的。
　　“怎么样，感觉。”
　　“还不错，就是好热，没空调。”
　　“改天去改装汽车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装个空调。”父亲点了点头，“不然这夏天确实是够热的。”
　　“但是会很费油吧？”
　　“也是啊……”
　　“不过还是装一个吧，万一中暑了不是更得不偿失。”
　　“嗯，对。”父亲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臭丫头，你还想指挥你爹呢？”
　　“什么啊，我只是给个建议而已好不好？”
　　一路上，面包车开得并不快，车速只有四十码左右，别说是偶尔疾驰而过的摩托车了，就连旁边的电动车有时候都能超过它。
　　“老爸，你也开得太慢了吧？”
　　“急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父亲没好气地通过后视镜瞪了她一眼，“刚上手还没熟悉呢，开慢点总比出车祸好吧？”
　　“啧啧，看你挂挡好像挺累的。”
　　“还不熟练，等以后记住了，那就是本能习惯了，现在我还得去想多少码要降档加档，还要看现在是什么档位呢！”到了红绿灯口，父亲又将车子挂回了一档，有些紧张地敲着方向盘。
　　这段路其实并不远，但却比过去的时候多花了快一倍的时间。
　　车子开进水果店的小路里，然后左转开进了一旁长满杂草的绿化带中。
　　这绿化带是没有围栏，而且也是和地面齐平的，用来停车倒是正好，反正也没有人管。
　　这里就是水果店的背面，有时候母亲嫌油烟太大，就会到这里来烧饭做菜。
　　“好，到家了！”父亲拔出钥匙，从车上跳了下来。
　　莫雪遥在里面开了开车门，却发现打不开。
　　“怎么了，打不开吗？哦哦，那个插销拨一下就好了。”父亲指着车窗旁边一个黑色的小圆柱体物件说道。
　　她试着拨弄了一下，终于拉开了车门。
　　面包车的前车门和轿车一样，而后车门则是推拉式的移门，这也是为了装货的时候能更方便一点。
　　当然，想从后车门出来也是没问题的……
　　下了车之后，父亲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转了一圈，这才将车子给锁上。
　　虽说没有遥控锁，但好歹只要锁主驾驶座的车门就能让其他的车门也锁上了，否则每一扇车门都去锁一下，简直也太让人头疼了吧。
　　“车子呢？”正在准备做晚餐的母亲抬头问道。
　　“停在那儿了。”
　　“是吗？怎么样，我去看看。”
　　“你去看呗，算了，我带你去看吧，小遥，你和婉言看一会儿店啊！”
　　“知道啦——”
　　父亲像是炫耀玩具的小孩子似的，带着母亲到面包车那里‘观赏’去了。
　　而李婉言则对她轻轻地笑了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怎么样？”
　　“挺好的，可以装下很多人，装我们一家四口完全没问题，然后出去旅行也可以，因为里面可以睡觉，就是没有办法洗澡什么的。”
　　“已经挺好的了。”
　　“是啊是啊，有车就不错了，这下回外婆家或者出远门，终于不用再转车啦！简直累死个人。”
　　“不过开车也是要很久的。”
　　“那终归是自己家的车嘛，自由一点，还可以在上面睡觉什么的。”莫雪遥将一只手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出去野营呢！”
　　“不开店了吗。”李婉言戏谑道，不过语气却很平淡。
　　“嘛，等放假的时候，比如……过年的时候，啊，就是会比较冷，果然还是秋天或者春天出去野营最有意思呢。”
　　“怎么样，不错吧！”后面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他正和母亲一块儿走回来。
　　“还可以的，就是内部有什么问题，我们又看不出来，你买得也太爽快了吧？”
　　“做事情就要干脆好不好，而且阿良推荐的，肯定没问题，你放心好了！”父亲大笑着将双手搭在了两位姑娘的肩膀上，“姑娘们！过几天我们出去兜风好不好！”
　　“噫，老爸你有口臭！”莫雪遥一脸嫌弃地推着他的下巴，被那胡茬刺得手掌有些麻麻的。
　　“有吗？那我吃个口香糖。”
　　“老爸你吃了什么啊，一股狗屎的味道。”
　　“哈？有你这么说老爹的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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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开车去兜风

　　8月18日，星期五。
　　清晨，莫雪遥和李婉言依旧是用一半慢跑一半走路的方式来到了水果店里。
　　店刚开没多久，俩人刚到店里，就将换洗的衣服拿上，去隔壁杂货店找金奶奶借了钥匙，然后去了她家洗澡。
　　等回来的时候，父亲也用面包车拉货回来了。
　　平时用三轮车的时候，其实主要是补一些卖得特别好的水果以及卖得一般，但能放比较久的水果。
　　还有一些经常要进货的水果，比如香蕉、苹果之类，都是让人专门运过来的。
　　只要一个电话就能送上门。
　　但这肯定是包含了运费在内的。
　　除开香蕉还是那家农场的最好之外，其他的水果现在他都可以自己运了。
　　只要这么运个一两年左右，那么买面包车的钱就全部赚回来了。
　　而这车显然不可能只开个一两年就报废了的嘛。
　　刚洗完澡回来的莫雪遥就看见父亲正把面包车停在门口，然后哼哧哼哧地卸着货。
　　“哇，老爹你进了这么多东西啊？还有保健品也进来了啊。”
　　“是啊，反正面包车大，就这还没全装满呢！”父亲很是兴奋地说道，“来来来，搭把手，帮下忙！”
　　“我刚洗过澡，不想出汗啊……”
　　“待会儿带你们去兜风！”
　　“噫——”莫雪遥撇了撇嘴，“那老妈就一个人在店里了啊？”
　　“没事，我昨天晚上已经做了好几个水果花篮了，今天上午够卖的，我们下午就回来。”
　　“噢，你倒是享受的。”母亲走过来帮父亲卸货，“你出去兜风，让我看店，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噢。”
　　“那不然你开车出去？你又不会开嘛。”
　　“那我也想去兜风啊。”
　　“总不可能把店关了吧？”
　　“让遥遥和言言看店。”
　　“她俩看店你放心吗？”
　　“这有什么关系，有言言在呢，肯定没问题的。”
　　“哎呀！改天、改天！今天先带姑娘们出去爽爽。”
　　“好啊，说好了哦，改天带我出去兜风。”
　　“行行行，都多大人了，还这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快起一身了。”
　　“女人就是要撒娇的嘛。”
　　“噫——”这下就连旁观的莫雪遥都快看不下去了，“老妈你太恶心了吧！”
　　“什么叫恶心，有这么说你妈.的吗？”
　　“反正挺恶心的……”
　　莫雪遥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臭丫头，讨打。”
　　“就是，怎么说你妈呢，就算恶心也不能当面说啊。”父亲调笑道，“下次偷偷说。”
　　“噫——”
　　货物很快就被卸了下来，有花、有水果、有保健品，甚至连打火机和香烟都批发来了。
　　“走吧，婉言，去兜风咯！”莫雪遥率先上了车，她还是选择了更宽敞的后座，然后用力地朝李婉言招了招手。
　　“我还是留在店里帮忙吧。”她摇了摇头。
　　“什么啊，没事没事，难得出去兜风啊！”
　　“就是，来吧！”
　　“嗯，言言，去吧，兜兜风，心情也会变得很好的。”
　　大家既然都这么说，那么李婉言也就不再拒绝了，从另一边上了车，和莫雪遥一同坐在第二排处。
　　这两排的座位此时是放倒的状态，因为刚才装了货了。
　　只要将上面铺着的塑料纸挪开，再将椅子掀起来就可以入座了。
　　“不错不错真不错，面包车真不错～”莫雪遥将一只手搭在窗户上，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向后倒去，悠闲地笑道。
　　早上的天气还不算炎热，吹来的风儿比之前下午回来时要凉爽许多。
　　车子在驶入公路后渐渐提速，终于达到了正常的六十码车速。
　　这样迎面吹来的风也是最舒服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甚至让人产生了些许的困意。
　　“这车子还挺平稳的，不过我感觉装了货的时候最稳重。”
　　“为什么？”莫雪遥回过神来问道。
　　“因为车皮比较薄吧，所以没货的时候就比较轻了。”
　　“哦……”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后面装着的箱子，“那里面是什么？”
　　“哪里？”
　　“箱子里。”
　　“那个啊，那是我在旁边五金市场买的一些野炊用具。”
　　“诶？今天还要野炊嘛？”
　　“哈哈，稍微做点东西吃吃。”
　　“好！”莫雪遥高兴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对野炊特别感兴趣，即使味道可能还不如家里正经做的好吃，却依旧十分的喜欢。
　　李婉言将窗户又摇下来了一点：“有菜吗。”
　　“有菜也有肉，不过是腌肉。”父亲拍了拍方向盘，悠闲地说道，“带你们去那个地方，那里可是小遥你干爹管的啊。”
　　“诶？”
　　“是一个大鱼塘，对外开放的那种，在那里可以钓鱼哦。”
　　“哇，专门的钓鱼场地吗？”
　　“嗯，很大的。”
　　“老爸你会钓鱼吗？”
　　“开玩笑，我有什么不会的？”父亲得意地说道，但看起来却总让人觉得像是在吹牛。
　　身上带着草莽气息的人，同样也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喜欢吹牛。
　　沿途的风景并非一成不变，有山、有水、有人家，这让莫雪遥感觉到了一种安稳的幸福。
　　她的追求其实并不高，只要每一天的日子都这样平稳的度过就好。
　　虽说才只是个高中生，但思想有时候却像个老头子，不喜欢追求刺激呢。
　　“老爸，下面那家面店关门了，金奶奶租出去没有啊？”
　　“还没呢。”父亲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快啊。”
　　“你要不要自己租下来开？”
　　“我开？那开不过来的好不好。”
　　“啧啧，老爸你也太没志气了吧？就没想过把整条街都包下来？”
　　“哈哈哈，那也得问问金奶奶答不答应啊！”父亲大笑道，“唉，可惜了，老陈好像没什么钱，不然让他开倒是挺不错的，在这里开面店肯定不会亏，就是赚多少的问题而已。”
　　“他看起来可不像会做菜的样子……”
　　“也是啊，这家伙以前就不会做菜，现在虽然会一点了，但估计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父亲拿起放在挂当器旁边的烟盒，就想抽一支烟。
　　然而这却被莫雪遥给阻止了：“老爹！别在车里抽烟，呛死人了！”
　　“好好好，不抽还不行吗？”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回了老陈的事，“不过做面条也不难，他要是想开的话，稍微学一学就能开起来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一件事如果要做得很专业的话，可是要学习很久的。”
　　“切，不就是面条而已吗？告诉你哈，你爹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就看人家做了三天豆腐脑，然后就自己开店了，而且不是人家教我啊，是我就在旁边偷看，偷学来的好吧。”
　　“骗鬼啊。”
　　“骗你干嘛，你爹可是很牛批的。”
　　“有这么自夸的么？”她耷拉着眼皮子看着他的侧脸。
　　“嘿，那你问婉言觉得我厉不厉害嘛。”
　　“厉害。”
　　“你看！”
　　“婉言只是在敷衍你而已啦！”
　　就在这吵吵闹闹的玩笑之中，面包车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就有一个大鱼塘，说它是一个小型人工湖都没问题。
　　看起来应该是当地人开设的，三三两两的人正坐在这里钓鱼。
　　能在这个时间到这里钓鱼休闲的，多半都是有钱人了。
　　那么，莫雪遥现在好像也可以勉强称自己为有钱人了呢？
　　“这里钓鱼不要钱吗？”
　　“当然要钱，钓不到不要钱，钓到了的鱼就按照市场价卖——应该是比市场里要便宜一点的，这只是额外业务而已，用鱼竿钓鱼能钓到几条啊。”
　　“还挺有商业头脑的……”莫雪遥嘀咕道，“旁边那里是干嘛的？”
　　“那里是养鸡的，这么大的场地圈起来，算是散养了吧，这里都是土鸡和土鸡蛋，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买个一箱。”
　　“一箱？你吃得完吗。”
　　“哪有吃不完的道理，一箱才三十几个，一天三餐，最多十天就吃完了。”
　　“你是一种名为鸡蛋吞噬者的黑洞吗……”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土鸡蛋很贵吧？”
　　“稍微贵点，但也还好，咱们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当然要吃点好的啊。”
　　“切，你刚买完车，存款一下子就下降了，不省着点钱继续攒着，还这样乱花啊？”在用钱方面，莫雪遥还是比较节俭的，只是和李婉言比起来就有点相形见拙了。
　　“这都是小钱！”
　　“啊，老爸，你钓竿有吗？”
　　“没有可以租借嘛。”
　　“切，又要花钱了。”
　　“没事，我是阿良他老朋友了，说一声就行，要花啥钱。”
　　“不要这么乱用人情啊喂！”
　　星期五的早上九点。
　　乡下的天气比城市中要凉快许多。
　　躲在树荫下便不会觉得很热。
　　父亲借了钓竿和鱼饵，搬了张小马扎，悠闲地坐在岸边钓鱼。
　　而莫雪遥和李婉言则用新买来的餐具准备起了午餐。
　　虽然说九点就开始准备或许有些太早，但这种野炊工具大家都没有用过，光是研究怎么用其实就已经花去不少时间了。
　　至于干净的水，那只要从井水里打就可以了。
　　在乡下，井水是免费的，根本不需要花钱。
　　“噢哟，钓到了！”
　　“快拉杆！”
　　“他娘西皮的，噶小一条。”父亲看着那条只有拇指大的小鱼，忍不住用H市方言骂了一句，然后将它给丢回了鱼塘里。
　　“哈哈，你也就能钓到小鱼了！”莫雪遥在一旁大声嘲笑道。
　　“等着，待会儿给你钓条大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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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给二人的自行车换个油漆

　　星期六。
　　今天的天气依旧没有要下雨的意思，连续的晴天已然持续许久，即使再明媚和美丽的天气也让人觉得厌烦了。
　　大清早，莫雪遥和李婉言骑车来到了水果店。
　　之所以今天不是跑步过来，是因为父亲让她们俩把车骑过来，说是有用，但却不说有什么用。
　　二人将自行车停在了水果店后面，那里没有面包车，显然是父亲还没进货回来。
　　虽然才是早上七点不到，但光是她俩到达的这几分钟里，就已经有好几个客人来买西瓜了。
　　按照农历上来说，现在其实算是秋天了，但在H市，秋天比夏天还热，秋老虎这个名头可是名不虚传的。
　　“老妈！”莫雪遥很大声地打了个招呼，把正在做生意的母亲吓了一跳。
　　“干嘛，这么大声，想把我吓出心脏病来啊？”
　　“嘿嘿……咦，这不是昨天钓回来的鱼吗，没杀掉放冰箱啊？”莫雪遥正要走进店里，就看见在店外台阶的地面上，摆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脸盆，里面有两条草鱼正在懒洋洋地游来游去。
　　这就是昨天的成果了。
　　能钓到鱼，就不算水平太差了，而且这两条还是蛮大的。
　　酥糖正在一旁虎视眈眈，时不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一下水面，吓得水里的草鱼四下逃窜。
　　“再不杀掉我看都要被酥糖吃了。”
　　“放心吧，它一晚上都没下嘴，肯定是不会吃的。”
　　“是嘛？”莫雪遥戳了一下酥糖的脑袋，后者轻轻晃了晃尾巴，侧目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却依旧集中在脸盆里的鱼身上。
　　大概是没把它们当食物，只是把它们当玩具了而已吧？
　　冷冻的鱼肯定是没有当场杀的新鲜又好吃的，所以母亲才这么养着。
　　但没有专业设备，肯定也养不了多久，估计今天中午就会把它们给解决掉吧。
　　草鱼这种鱼，莫雪遥完全没有兴趣，因为刺实在太多了，和鲫鱼有的一拼，一口下去，哪里是肉里有刺啊，这分明就是刺里有肉嘛！
　　反正她是没法干干净净地把刺给吐出来的。
　　“今天买西瓜的好多啊。”等着几位客人离开，莫雪遥便走到放西瓜的货架旁，随手敲了敲其中一个西瓜。
　　“别乱敲，等下敲熟了。”
　　“切，哪有那么容易啊。”莫雪遥说着，不服输地又敲了敲，清脆的声音还有一种莫名的韵律感。
　　“因为时令西瓜都快下市了，所以很多还想吃西瓜的就抓紧时间买点回去尝尝味道。”
　　“咦？我怎么记得冬天都有西瓜卖来着？”
　　“那是大棚西瓜，没有时令西瓜好吃的，西瓜，还是得要夏天的才好，又甜又清爽，不像大棚西瓜，要么甜得发腻，要么就没什么味道，淡得要命。”
　　“哦……难怪啊……”
　　“而且现在买还便宜点，等之后彻底下市了，那就只有大棚西瓜卖了，大棚西瓜又难吃又贵。”
　　“可不照样有人买？”
　　“人家有钱或者就是想吃呗。”母亲将之前进过来的西瓜放在了上面，把最近新进的西瓜放在了下面，“你爸也该回来了。”
　　“好准，看，那个是老爹的面包车吧！”
　　只见不远处，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缓缓驶到水果店门口，大家一起帮忙把货卸了下来，等把它们全部放好的时候，就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来来，吃两块冰西瓜！”父亲利落地切了个新鲜西瓜，这是今天进的货，要是母亲来切，她肯定选那种时间比较长的西瓜来吃。
　　这也是为什么莫雪遥老喊母亲‘小气鬼’……
　　当然，其实这才是勤俭持家嘛。
　　“自行车骑过来了没？”父亲十秒钟不到就吃完了一片西瓜，然后拿起另一片，‘刷刷刷’地又是十秒不到给啃完了。
　　这哪里是吃西瓜，这根本就是西瓜粉碎机嘛！
　　“骑过来了，所以到底要干嘛？”
　　“哈哈，新学期了，当然得检修一下自行车啊。”
　　“切，从水果店到学校里那么近，不骑车都行啦。”
　　“但万一其他要用到的时候呢？而且有自行车放放书包方便点嘛，是不是。”
　　“也是……”
　　“顺便再给你们俩的车换个颜色。”
　　“好啊！有什么颜色可以选吗？”
　　“你们想要什么颜色，我现在就去买。”父亲叼起了一根红双喜，用塑料打火机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啧，老抽利群，这烟都不习惯了。”
　　“咦，怎么突然抽便宜的烟了？”
　　“刚花了那么多钱，得省点钱啊！”
　　“你不抽烟就最省钱咯！一年抽烟花掉的钱，都可以再一辆了！”母亲没好气地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父亲讪笑道。
　　“老爹，给我换个红色的吧！血一样的那种红色。”
　　“哦，红色？就纯红色啊？”
　　“那不然呢？”
　　“要不弄成红白色吧，看起来会更有层次感。”
　　“耶噫，还层次感，老爹你懂的还挺多。”莫雪遥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
　　父亲得意地吸了口烟：“那是，我当年也是学过画画的好不好？”
　　“婉言呢？”莫雪遥撞了撞李婉言的胳膊，她正在旁边看着酥糖，免得它真将鱼给咬死了。
　　“……”
　　“千万不要说随便啊。”在她开口之前，莫雪遥提前说道。
　　这让李婉言一时间有些无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和遥遥一样吧。”
　　“一样那多没意思。”父亲摇了摇头，“要不弄成银灰色吧，我感觉比较适合婉言。”
　　“好。”李婉言并没有任何异议。
　　“好嘞，那我这就去买油漆，工具已经在车上了，马上回来！”
　　父亲的行动力还是挺高的，没过一会儿，就带着好几罐喷漆回来了，除此之外从杂货店那里拿了不少旧报纸和纸板箱，用来作为垫的或者挡着的，免得油漆喷得到处都是。
　　自行车骑得久了，就容易看着很旧。
　　有很多痕迹即使用水洗都不容易洗掉。
　　还有一些是划痕，那就更不可能洗掉了。
　　但在喷漆之前，车身还是得重新清洗一遍。
　　一直觉得自己车子挺干净的莫雪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车竟然这么脏。
　　“哇——都是泥水。”莫雪遥感觉自己都快没有落脚点了，于是她就站远了一点，抓着皮水管朝父亲那边喷去。
　　“干嘛呢干嘛呢，都喷到我身上来了，凑近点啊！洗干净后再用干净的抹布擦干，然后洗另一辆，洗完另一辆后，第一辆就可以开始准备喷漆了！”
　　“知道——”
　　李婉言也在一旁帮着忙，主要是帮忙搓洗抹布。
　　天空中时不时有几只麻雀飞过，在城市里，这大概就是最常见的鸟了。
　　它们有的停在枝头，大胆点的甚至落在地上，一蹦一跳地朝这边靠近，就像是想过来洗个澡似的。
　　最大胆的家伙，甚至飞到半空中拉了坨屎，差点就落在了父亲的脑袋上，气得他捡了块石头往天上一砸，可惜被这灵活的小家伙给避过了。
　　“草，这臭鸟，下次找你熊叔借个弹弓来，把它们全杀了！”
　　莫雪遥忍着笑：“老爸，不至于那么生气吧？”
　　“你刚才没看到啊？差一点点就到我身上来了！”
　　“咳，噗，哈哈哈——”莫雪遥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反正不是我嘛！”
　　“幸灾乐祸过头了啊！”
　　“咳嗯，对了，老爹，你为什么会给自行车喷漆啊，以前你自己喷过吗？”
　　“我说过了啊，以前很喜欢折腾自行车，那时候折腾自行车就和折腾汽车是差不多的，我们都是自己改装的，很有意思的。”父亲轻笑道，“嘿，不过也有弄坏的时候。”
　　“那你可别给我弄坏了啊。”
　　“切，放心放心，喷个油漆还能弄坏？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哈！”
　　“感觉老爹你就算去开个修车店生意应该也不错。”
　　“之前没开水果店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父亲一边喷着油漆，一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你们俩走远一点，不然等下可能会被风把油漆吹到身上。”
　　“修车店也不错，门面很小，成本低。”
　　“但现在更好啊。”
　　“我是说，万一没有遇到金奶奶这么好的人，那修车店也是不错的啦。”莫雪遥拉着李婉言走到了一旁的树下，远远地看着父亲喷漆。
　　好像同一种颜色的喷漆有两罐，还有一罐像水一样的喷漆。
　　本以为就是用喷漆直接‘滋滋’地喷一遍就好了，没想到工序还挺复杂。
　　因为莫雪遥的车是要红白配色的，所以还得先用纸板将要喷成白色的部分遮住，先把其他地方喷成红色，等红色部分干了，再将红色的地方遮挡起来，然后将预订好的白色部分喷上白色的喷漆。
　　期间也并非一直在喷漆的，中午的时候停了一会儿，又有人要定制水果花篮，母亲不会，只能是父亲把身上喷漆穿的旧衣服脱下来，去忙碌着插花……
　　而油漆干掉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全部的喷漆结束，已经是夕阳快下山的傍晚了。
　　这对于夏日而言，就相当于是六点多钟了。
　　“好了，总算是搞定了，两辆车就先放在后面的屋檐下面，等车漆干了就可以了。”
　　“大概要几天啊？”莫雪遥揪了揪酥糖的胡子，问道。
　　“不下雨的话，明天就可以了，不过要骑的话，还是多风干几天吧，不然这味道，实在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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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染回黑色的头发

　　雨空高中虽然对发型没有什么太大的限制，只要不是过分‘时髦’的发型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发色却要求必须是黑的，除非天生就是这个颜色。
　　此时的艾休儿正坐在一家安静的发型美容会所中，简单来说，这就是一家很大的理发店，一共有三层。
　　每一层面向不同层次的人群。
　　而她现在所坐着的就是第三层。
　　现在这一层除了她和陪着她一块儿来的苏雨晴之外，就没有其他顾客了。
　　“艾休儿，这次考试的成绩很不错哦，已经通过测试了呢，可以上高二了哦。”苏雨晴拿着一沓试卷，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掌。
　　她正在将头发染回黑色的，所以暂时只能坐着，不能乱动。
　　“嗯……太好了。”她也回以一个微笑。
　　“你的学习能力实在太强啦，要是我有你那么聪明就好了呢。”
　　“小晴姐姐……我没那么厉害。”
　　“你看，昏迷了这么多年，醒来之后却能在一个暑假的时间里学完初中剩下的三分之一课程和高一的全部课程，不是天才是什么呀？”
　　“可是，只是合格了而已诶。”
　　“合格就不错啦，能合格就可以进入高二学习了呢，而且，你又不是土生土长的Z国人，能达到这种程度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艾休儿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窃笑道：“嗯，我也觉得，已经不错了呢。”
　　“你在语言方面特别有天赋，所以我让空给你安排到了二班，是同年级最好的文科班了哦，要好好学习哦。”
　　“嗯，谢谢小晴姐。”
　　“说来，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做的那个梦还记得吗？”
　　“还记得一些。”艾休儿眨了眨眼睛，黑蓝色的眼眸微微转了转，“已经说过了呢，在梦里，我是梦之魔女。”
　　“嗯，所以是在现实里太想当魔女了嘛？在梦里你是不是无所不能呀？”苏雨晴开玩笑地说道。
　　“不……相反，很多事我都做不到。”艾休儿抿了抿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很多人也拯救不了……”
　　“好啦好啦，你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拯救别人呢。”
　　“姆……”
　　“嗯……你父母的那些事，我们很抱歉。”
　　“没关系……你们也不是神，也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呐。”艾休儿笑了笑，她那双黑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特别深邃。
　　和莫雪遥那清澈的天蓝色眼眸不一样——虽然二者的眼睛都算是‘蓝色’的。
　　但就算是同一个颜色，也是有很多色差的嘛。
　　什么淡蓝、天蓝、宝蓝、湖蓝、深蓝、黑蓝……
　　“噗，艾休儿还学会安慰人了呢。”
　　“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呀。”
　　“谁说的，明明还是小孩子呢。”
　　“那……等我上大学了，可以再染成黑蓝色的头发吗？”
　　“当然可以呀。”
　　“嗯！”艾休儿高兴地点了点头，双腿都忍不住轻轻晃动了起来。
　　她的中文已经很好了，几乎没有什么口音，最多也是跟苏雨晴学的那种南方口音，有点‘ci’、‘chi’不分的感觉。
　　在陷入那种像是植物人一般的状态之前，艾休儿的中文其实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时候还不在Z国。
　　她不仅会汉语，还会英语、她老家所在的当地方言以及日语。
　　即使不算方言，也是个三语都会的小天才了。
　　当然，日语还不算很精通，仅限于普通的日常交流而已。
　　“呐呐，小晴姐姐。”艾休儿抓住了苏雨晴的小手，“待会儿可以去吃点心吗？”
　　“当然可以啦，你要吃哪家的点心？”
　　“嗯……想吃中式的。”
　　“中式的呀，没问题，那种最便宜了。”
　　“嗯嗯。”
　　“哎呀，脑袋别晃。”
　　“姆嗯！”
　　染发的时间还是有些漫长的，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会儿，但还是等到苏雨晴和艾休儿都快要睡着的时候才终于染发结束。
　　艾休儿那一头黑蓝色的长发已经被染回了纯黑的头发，这是她原本的发色。
　　这里毕竟是高档的‘理发店’，嗯，不管名字有多华丽，反正终究还是个理发店的功能而已——这里用的染发剂全部都是进口的，而且很高档，对头发的损伤很低，染回了的黑发就像是完全天然的黑发一样，光泽而柔顺。
　　“晴姐姐，去吃点心吗？”和苏雨晴差不多矮的艾休儿歪着头问道。
　　“嗯，走吧～今天就不要空来接我们了，我们自己回家吧。”
　　“好的呐。”
　　在这个年代，不知为何，这街旁的店面，只要和西方沾点边，东西就可以卖得很贵。
　　而且这些店面大多装修得比较华丽，而中式的店铺，大多简单而普通。
　　然而要真说味道谁更好，那可还不一定呢。
　　这也是艾休儿喜欢中式糕点的原因。
　　而且中式糕点的种类很广泛，基本一家店就做一种的，比如专卖老婆饼的、专门做鸡蛋糕的、专门做梅花糕的……
　　最后，俩人还是在这家小小的老婆饼店前停了下来。
　　穿着名贵衣服的两位姑娘走到这里，顿时让这家小店的门口都明亮了几分。
　　其实俩人也没有把商标露在外面，但这衣服的质感，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一般。
　　一旁的艾休儿看起来乖巧文静暂且不谈，苏雨晴身上的气质就和一般人不同，不是有很多家产的人，一般是很难表现出这种气质来的。
　　简单形容的话……大概有一种大小姐的感觉？
　　而且是那种有底蕴的大小姐，不是暴发户家的大小姐。
　　像这样的人，光顾这么一家路边小摊，确实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
　　“请问要点什么？”
　　“嗯……”苏雨晴歪着头看向一旁的艾休儿，“艾休儿想吃什么？”
　　“每一种口味的都想吃。”
　　“噗，那这里可是有十几种口味哦。”
　　“哈哈，小姑娘，这么多你吃不下吧？”老板大笑道，“要不我推荐几个卖的比较好的口味吧？这个肉松的，还有这个瘦肉的，这个是甜口的梅干菜五花肉，这个是咸口的。”
　　“嗯——”艾休儿陷入了选择困难之中。
　　“嗯嗯，甜口的梅干菜老婆饼很好吃的哦。”苏雨晴用力点了点头，“以前我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阿空他就经常买给我吃呢。”
　　“诶……？嗯……那就，老板说的这些都要两个吧？”
　　“好嘞！”老板立马将饼装了起来，这里的所有饼都是称重的，也因此饼的大小好像都有点不大规则，貌似没有模具，是纯手工的？
　　每一种饼的价格不同，也得分开称重，最后是合计算钱。
　　“啊，是苏老师！”正在此时，莫雪遥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用力摆了摆手，“好巧啊，在这里碰上了。”
　　“嗯，小遥，一个人吗？”
　　“是啊，我出来买点心吃。”莫雪遥揣着口袋好奇地看了几眼艾休儿，因为她那标志性的黑蓝色长发被染回了黑色，所以她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她是谁，“啊，是艾休儿？”
　　“唔？”艾休儿当然是不认识她的。
　　“你那时候没有清醒过来，她和其他的同学就去看过你几次哦。”
　　“这样呀，呐，你好呀。”
　　“你好你好～！”莫雪遥爽朗地打着招呼，大笑道，“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啊？”
　　“嗯嗯，我已经好啦。”
　　“恢复就好咯。”莫雪遥看了一眼她那黑蓝色的眼眸，二人的视线在此时对上了，似乎都被对方的蓝色眼睛给吸引了。
　　“我喜欢你眼睛的颜色，天蓝的，很清澈。”
　　“是嘛，我倒觉得你的更好看，是黑蓝色的，还有点深邃的感觉呢！”
　　“小姑娘，你要买点什么啊？”老板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哦哦，给我来四个甜口的梅干菜老婆饼！要五花肉的！”
　　“好的好的。”
　　“艾休儿下个学期会和你们一起上课哦。”苏雨晴付了钱，拿起了装袋的老婆饼，笑着对莫雪遥说道。
　　“诶？真的？话说，我才发现，她的中文很好啊！不过，她好久没上课了，一下子就上高二课程真的没问题吗？还是从高一开始更好吧？”
　　“没问题的哦，她已经通过考试了，是合格的。”
　　“嗯，那就好呗，不然的话肯定会学得很痛苦的。”
　　“到时候还要你多教她咯？”
　　“诶？这个，嗯……说不定她比我厉害呢！”莫雪遥谦虚地说道，其实只是嫌麻烦。
　　“噗呲。”苏雨晴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她只是掩着嘴笑，然后将袋子递给了艾休儿，“给，艾休儿。”
　　“嗯……看不出都是什么口味的呐……”
　　“那就随便拿一个尝尝，试试运气吧。”
　　“嗯～”艾休儿却没急着拿，而是找老板要了一个干净的小袋子，将袋子当做了一次性手套用，抓起了一个放进嘴里。
　　“以前还直接用手拿的哦？”
　　“因为和小晴姐姐生活过了呐……”
　　“直接用手拿会吃得都是油的，不过用手直接拿着吃才有灵魂啊。”莫雪遥接过老板递来的老婆饼，直接用手拿起来一个就咬了一口，里面的油脂从她的嘴角流淌了出来，差点滴到衣服上。
　　“小遥呀，淑女一点比较好哦。”苏雨晴轻轻摆了摆手，“那我们走啦，开学再见了哦。”
　　“嗯，拜拜！”莫雪遥勉强将嘴里嚼着的食物咽下去，然后才大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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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跳房子

　　下午五点半，早早的吃过了晚饭。
　　上了油漆的自行车就放在了店后，莫雪遥和李婉言只能坐公交车回去了。
　　此时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夕阳落下的那片天空像是被烧着了一样，而那一片片云彩则就像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啊，是火烧云！”坐在车窗旁边的莫雪遥指着天空大喊道。
　　这辆是没有空调的公交车，虽然白天的时候会很热，但到了傍晚，只要车子是在开动的，那就会有徐徐的凉风迎面吹来。
　　离开半山区域，后面的一大片都是农田或者工厂区，显得有些荒芜。
　　虽然这里也是H市的一部分，但总感觉中间过来的这条路将这里和城市隔开了，从这里到那里，就像是从一个小县城来到了一座大都市一样。
　　——虽说H市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好歹也是个省会，即使有人不愿意承认它是二线，那么说此时的它是三线城市也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县城和三线城市的差距可是相当巨大的呢。
　　长长的‘312’路公交车正如蛇一般蜿蜒着前行，两节车厢让它在过弯的时候显得格外摇晃，坐在车里的人甚至都能感觉到一点车身的倾斜。
　　当车子开过石桥的时候，就能感觉周边店铺好像多了一点，但往前再开，就又是各种各样的工厂，以及那有些冰冷的立交桥了。
　　“甘长村，到了……”
　　“西文村，到了……”
　　可以感觉得到，这些地方虽然被划分到了城市区域，但却依旧以‘村’为称，而附近的农田以及那一排排的农民房，也确实是能让人感受到，这里依旧是村落，并没有真正的变成城市的一部分。
　　“咔呲——”车门打开，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有几个被太阳晒得黑乎乎的孩子窜了上来，飞快地往投币口里投入硬币，但有一人却被司机给逮住了。
　　“你没投币！”
　　“我投了啊！”
　　“当我没看见啊？”
　　“真的投了啊……”
　　“算了算了，下次记得投币。”司机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似乎没心情和几个三四年级的小孩子较劲。
　　那个没投币的小家伙顿时露出胜利的眼神，一蹦一跳的和伙伴们窜到下车门旁边去了。
　　有座位他们都不喜欢，似乎特别钟爱这个位置，或许是因为在这里正好有一个相对宽敞的空地，可以让他们好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
　　而且就算车子摇晃，也可以很快地抓稳一旁的铁柱子。
　　汽车一路驶过颜家村，又开过了长木桥，终于在莫雪遥家附近的站头停了下来。
　　这个站头也是以一家氧气制造厂的名字来命名的。
　　据说这家工厂甚至会有全国最高领导人前来访问，貌似级别还挺高的样子。
　　从这里回到莫雪遥家中，要穿过一幢幢低矮的楼房，这些都是半开放式的员工宿舍，专门给工厂的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居住的。
　　在一条不会有汽车驶过的小巷里，这个还算干净和宽敞的空间中，有几个孩子正围聚在那里。
　　他们在地上画了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格子，然后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来进行游戏。
　　跳房子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一共有九格，有的是两格一排，有的则是一格一排，最后一格就是最终的位置，到达这里就算胜利。
　　但这可是有要求的，不是直接跳过去就完事儿了的。
　　首先，一个格子只能站一只脚，也就意味着有些地方只能单脚跳过去。
　　并且在跳到了之后，还要用脚踢提前准备好的石子，如果在一开始石子只被踢得前进了一格，那么之后每次都只能踢一格的范围，超出就出局，总之就是按照第一次踢的格子数来算。
　　而且在一个格子里不能超过一定时间，大概是七八秒左右这样子吧，否则就算出局了。
　　这是当地的一种玩法，至于其他地方到底怎么玩，莫雪遥就不清楚了。
　　她就记得自己小学时很喜欢玩这个，每节下课就跑到操场上去玩，去迟了还抢不到位置呢！
　　胜利者和失败者都没有奖励和惩罚，孩子们纯粹只是在享受过程中的乐趣而已。
　　“哎呀呀——”一个小女孩儿的惊呼声将莫雪遥唤回了现实，只见她眼看就快要抵达终点，但却一只脚没有站稳，然后摇摇晃晃地摆了半天，最后另一只脚还是踩到了线外。
　　“出局咯！”其他人幸灾乐祸地大喊道。
　　而这个小女孩儿则有些沮丧：“唉，就差一点点。”
　　“该我了该我了！你们都过不了，看来这一轮是我赢了！”
　　“切，说什么大话，你觉得你就能一下子跳过去吗？”
　　“嘿，当然没问题！”
　　别小看跳房子，好像只是单脚跳再双脚跳一样，但根据画的线不同，难度也是不同的，像他们画的格子就很小，只是刚好够踩下孩子的脚，所以是很容易出局的，跳过去要找好落地点不要踩到线，那可是一件并不简单的事儿呢！
　　“玩得好开心啊。”莫雪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自己不得不拐弯的时候才收回了视线。
　　“孩子们都是这样的。”李婉言轻轻笑了笑，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
　　“对了，婉言，你的眼镜要换吗？”
　　“暂时不用。”
　　“度数没问题吗？”
　　“嗯，都看得清。”李婉言点了点头。
　　莫雪遥挠了挠头发，欲言又止。
　　“婉言小时候玩什么？”
　　“我小学的时候吗。”
　　“是啊。”莫雪遥摇摇晃晃地走着，仿佛这么走路会轻松一点似的，还时不时地撞一下李婉言的身子，发出几声傻笑。
　　“踢毽子吧。”
　　“现在还会吗？”
　　“很久没踢了。”李婉言摇了摇头，“以前最多可以一次性踢两百多个。”
　　“啊，好厉害，我最高纪录也就三十多个而已。”莫雪遥对这方面确实不太擅长，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自己二年级时的事儿，“我记得我两年级的时候，有一个住在农民房里的姐姐，放学的时候和我顺路，就带着我一起玩，然后我和她一起玩踢毽子，结果我不小心把毽子踢到房顶上去了。”
　　“遥遥的力气可真大呢。”李婉言抿着嘴轻轻笑了笑。
　　“嘛，是那种很矮的农民房啦，就一层高，感觉像是别人家里的小杂物室一样。”莫雪遥比划道，“嗯……和火柴盒差不多，我那时候力气还挺大的，所以就踢上去了。”
　　“后来呢。”
　　“后来她就哭了，说这是她唯一的毽子，她弄丢了会挨骂的。”
　　“然后呢。”
　　“呃……那时候我家也没钱，我更没零花钱了，我也没法给她买一个新毽子啊……尝试着想弄下来，最后没成功，就……呃……我就走了，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就只是这样吗。”
　　“哎呀，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嘛！”
　　“有让你赔吗。”
　　“这个倒没有。”
　　“说明她还是很能理解别人的，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啊……大概吧？”莫雪遥讪笑着挠了挠又长长了一点的短发，“唔，对了对了，我们去买毽子吧。”
　　“这里没有商店。”
　　“有的～！”莫雪遥飞快地跑到了一幢只有三层的房子旁边，这些房子看起来应该是小区楼，但都格外的矮。
　　李婉言有些疑惑地跟在她身后，就看见她用力敲了敲一扇窗户，然后那窗户就被缓缓推开了，一个小老头打了个哈欠，习以为常地问道：“要买什么？”
　　“老板，有毽子卖吗？”
　　“有。”
　　“多少钱？”
　　“三角里（两毛钱）。”
　　“给！”
　　莫雪遥直接给了一块钱，等对方把钱找来后，就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毽子在李婉言面前晃了晃，像个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学生。
　　“婉言有见过吗，这种利用自己家的方便开店的小店，东西比其他地方都要便宜一点。”
　　“嗯，也有见过。”
　　“嘿嘿，小时候还觉得很神奇呢！这里我以前也常来的，不过上了初中就不怎么来了，没想到还开着，那个老大爷还是没什么变化啊……”
　　“老了变化反而就小了。”
　　“大概是这样吧。”莫雪遥说着，将毽子丢到了半空中，尝试着踢了一脚，但却踢了个空，“啊！没踢到！”
　　“我来试试。”李婉言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毽子，一连踢了三十几下，“好久没踢，已经生疏了。”
　　“啊这已经很厉害了，我感觉我连十个都踢不起来，呃糟糕，身体的平衡性怎么变得那么差了……”莫雪遥一边踢一边嘟嚷道，尝试了好几遍，最终最多才一连踢了五个而已，“不好玩！”
　　“因为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拿回去吧，万一之后还想玩的话。”莫雪遥颠了颠手中的毽子，用另一只手顺了顺上面的毛，“以前特别喜欢玩这个毛，感觉痒痒的很舒服。”
　　“我在乡下的时候，会自己做毽子。”
　　“嘛，这个并不难吧？嗯……只要有那种有孔的硬币，然后把毽子扎在上面……呃，好像有点难度。”
　　“不过自己做的比较容易散架，不像买来的那么稳固。”
　　“嗯嗯，那肯定的嘛！”
　　正聊着，之前玩跳房子的孩子们已经从小巷里跑了出来，似乎是打算回家了，不过就算是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也要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在这汽车不常驶入的街道上四处乱窜了起来。
　　孩子们的嬉闹声，让回去的路上显得并不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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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翻开母亲寄来的信

　　晚上八点，莫雪遥在客厅里看电视。
　　李婉言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着自己那湿漉漉的长发。
　　几只苍蝇和蚊子，还有几只大飞蛾正趴在纱窗上，无比渴望地想要进来。
　　而一些更小的飞虫则悠然自得地从纱窗的缝隙里穿了进来。
　　有时候走路的速度快点，甚至能和它们撞上。
　　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这样黑色的小虫子的尸体。
　　李婉言翻开抽屉随意地看着。
　　这里有放着莫雪遥的东西，也有放着她的东西。
　　其中一封已经看过了的信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之前端午节让班主任寄给母亲的，后来过了一个星期，回信才终于送到。
　　这封信就被她一直保存着，偶尔拿出来看几眼。
　　但却只有第一次看完了全部，后面的每一次，都是轻轻摩挲了几下母亲的笔迹，就又将信塞了回去。
　　虽说莫雪遥一家人对她都很好，可再怎么样的好，也是和自己亲生母亲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的。
　　毕竟那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除非是冷血的禽兽，才会对此毫无感觉。
　　每当想到这里，李婉言会想到的都是她那个不该称之为人的父亲。
　　他现在就连是否活着都不知晓，因为已经失踪了。
　　但她却在心中希望着他已经死去了。
　　死了最好。
　　信封上写着并不好看的字，感觉像是小学生写的。
　　不过一笔一划却十分认真。
　　｢潘结香寄，女儿李婉言收。｣
　　她忍不住把这信封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计算着自己又有多久没和母亲联系了。
　　暑假的两个月是肯定要算上的，因为没法联系上班主任，自然就没法给母亲寄信出去了。
　　将信纸抽.出，里面的字体从笨拙开始变得娟秀起来。
　　看得出来，信封上的字是先写的，信纸上的字是后写的。
　　大概是许久没写了，所以刚开始才会写得那么‘难看’。
　　也大概是很久没写字了，还有一些字实在想不起该怎么写，李婉言的母亲还用了拼音来替代。
　　不知为何，此时她的心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从来没再看过第二遍的信，她也下意识地再一次看了起来。
　　其实母亲的文化程度看起来好像并不低，用拼音的也都是一些比较难写的字而已。
　　甚至光看开头，还觉得她似乎有点文学素养。
　　｢婉言，我已经收到你的信了。｣这里用的是比较正式的称呼，而不是平时‘言言’那样的昵称。
　　这里，便是信件的开头了。
　　｢有人能收留你，妈妈很高兴，希望你在别人家里要乖巧懂事，有什么事就自己去做了，有什么忙也不要别人喊你再去帮，这样别人对你的印象才会好，毕竟是住在别人家里。｣
　　｢你的朋友和你关系很好，这很不错，但是记住一定不要闹矛盾，妈妈知道你比较成熟，所以要让着一些相对幼zhì（稚）一些的朋友，不过这点妈妈还是放心的，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呢。｣
　　信的开头几段，基本就是回复了李婉言信中的大部分内容，告诉她现在应该怎么做，并且为现在她的境遇感到高兴之类。
　　到后面母亲才聊到自己最近的事情。
　　她在信里写道：｢妈妈最近一直都在忙碌着赚钱的事情，因为你爸欠了太多的钱，所以妈只能努力来还，等还完了，我们就彻底和他没有关系了，因为工作很忙碌，所以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之所以远离你，也是希望能在更繁华的地方赚到更多的钱。｣
　　｢你不用担心妈妈的事情，现在妈妈是包吃包住的，工资不会多花一分钱，但这也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把钱还完，等还完了，妈妈就回来陪你，到时候我们再找个房子住。｣
　　｢三年很快的，言言不要担心，也不要想妈妈，不用总是寄信过来，因为妈很忙，不一定有空回信。｣
　　｢而且寄信也是要钱的，钱还是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李婉言看到这里，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嘴唇，她也为此感到有些迷茫。
　　如果母亲回来了，自己就不和莫雪遥一起住了呢……
　　如果可以让母亲也一起住在这里就好了，但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吧？
　　李婉言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她也想过很多次，但就像是必然会到来的毕业一样，只能安静地等着，很多时候却无法改变什么。
　　即使想要做点什么，似乎也只能到事情发生了再说。
　　而后，她的母亲又在信里写了一些最近身边的趣闻，似乎都是一些身边朋友的八卦故事。
　　大多都比较无聊，或者写得比较无聊，干巴巴的，没什么趣味。
　　信的最后，母亲在那里写道：｢不用常寄信给我，见字如面——想我的时候就打开信看一看吧。｣
　　这大概是这封信里，母亲最有文学素养的一句话了吧。
　　不过‘见字如面’这四个字真的形容的很好。
　　李婉言每一次看，都确实有仿佛亲眼看到了母亲的感觉。
　　这是她第二次完整地将信看完，然后她就把信塞回了信封里，重新压在一本厚重的书下放好。
　　抬起头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摆在墙边的电子琴，起身又坐在了琴凳上，忍不住轻轻摁下了一个音符。
　　“咚……”
　　她在学琴这方面，没有莫雪遥那么高的天赋，但现在也可以弹奏一些稍微有点难度的曲子了。
　　在写完暑假作业后的这几天里，她就一直在抽空练习。
　　然而让人沮丧的是，莫雪遥现在竟然都可以自己凭感觉创作出一首曲子来。
　　而且从一开始就是最高难度的即兴创作。
　　——虽然每一次在弹奏完之后她都想不起来之前弹奏的谱子了。
　　她真的有一种绝对乐感，根本不需要刻意地将曲谱转化成详细的调子，然后再对应到琴键上的每一个位置。
　　她能通过一种抽象的想象力记住这些，然后在弹奏的时候随心地奏响那些音符。
　　有时候一不小心弹错了，或者说弹得感觉不对劲了，就会立马变调——从沉重的曲子变得轻快之类的。
　　这是一般人根本学不来的天赋，即使是在学习上比她更好的李婉言也只能望尘莫及。
　　“婉言，又在练习呐？”
　　“嗯。”
　　“咳嗯……声音轻点嘛……我在看电视……”莫雪遥讪笑着，带着几分央求地说道。
　　“嗯。”电子琴的好处就是可以戴上耳机。
　　这副耳机是干爹送给莫雪遥的磁带机自带的，偶尔也会被李婉言拿来用在电子琴上——反正都是通用的。
　　可以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却不会打扰别人，这大概就是电子琴最伟大的地方了。
　　同一个家中，二人做着各自的事情，一直到深夜将至，才一块儿回到柔软的床铺上。
　　“啊——过瘾！”莫雪遥在床上蹦了蹦，然后直愣愣地躺了下来，就像是晕倒了一样，但事实上只是她在玩闹而已。
　　“都多大人了。”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男人到死都是少年嘛！”莫雪遥眨了眨眼睛，“男人的心是不会老的哦！”
　　“你又不是男人。”
　　“咦——以前是！”
　　“以前也不是，从生理的角度上来说，你从来没有是过。”李婉言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这话里却带着十足的戏谑。
　　“啊，精神上是还不行嘛？”
　　“精神上是的话，我就应该和你分开睡了。”
　　“切，就是精神上是嘛，再说，就算精神上是，也对你没伤害啊，我又没有作案工具了。”莫雪遥撇了撇嘴，“而且啊而且，要是我是真正的男人，可绝对不会找婉言这样的女朋友呢！”
　　“……”李婉言没回答，只是微微低垂了一下眼角。
　　“又严肃、又古板、又喜欢说教、还那么唠叨……”
　　“是吗。”李婉言的声音很小，她已经躺了下来，正安静地看着天花板，却并未关灯。
　　平时都是她关灯的。
　　因为她是睡在外面的那个。
　　“啊啊，婉言！关灯关灯！”
　　“自己关。”
　　“咦——婉言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
　　“真没生气？咳嗯咳嗯……好吧，其实婉言也是很温柔的嘛——可以关灯了吗？”
　　“自己关。”
　　“诶？真的真的生气了？”莫雪遥把脸凑了过来，二人的眼睛几乎都快要贴在一起了，一边是天蓝色的眼眸，另一边则是深黑的眼珠。
　　李婉言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声：“好了，没生气。”
　　“嘿嘿……我就说嘛，婉言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生气了的。”莫雪遥讪笑了一下，自己伸手拉了拉绳子，将白炽灯关上了。
　　“咔哒。”
　　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再配合上暗下来的房间，就会莫名地让人产生十足的困意了。
　　“遥遥。”
　　“啊？”莫雪遥歪过了头，虽然漆黑中看不清李婉言的表情，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那么做了。
　　“如果我是男人——”
　　“干嘛？难道你是男人就想娶我啊？切，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嘛～！”
　　李婉言没理她，继续刚才的话：“我肯定不会找你做女朋友。”
　　“噫！”
　　“大大咧咧的，不注意形象、吃饭还是偶尔会狼吞虎咽、玩游戏的时候喜欢说脏话、洗过了的手老喜欢往裙子上抹……”
　　“谁说的谁说的，现在我都不用裙子和裤子擦手了啊，我都是甩干的！”
　　于是，这个夜晚，就变成了互相找对方缺点的辩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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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设定｣ 2000年9月1日的报纸

　　为了剧情细节而提前准备好的，通过其他渠道获得了当天的人民日报。
　　高清大图进群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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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

　　八月二十一，星期一。
　　夜晚九点。
　　端木济正从爱好者聚会中离开。
　　他身上穿着上次主办方，也就是王浅语老师送给他的假面骑士空我皮套。
　　因为去的时候就是这么直接穿着过去的，回来当然也得这么穿着回来。
　　皮套保存得还是很好的，这大概是他家里最珍贵的东西了，真要去买的话，起码得上万吧？
　　不过，这皮套说是送给端木济，其实更像是寄存在他这里，因为有时候王浅语要用到的时候会找他借去，偶尔也会让帮忙去爱好者的聚会上当一个穿着皮套的工作人员。
　　而这则就像是他的工作装。
　　事实上，王浅语也没说是‘送’给他，只是让他带回家而已。
　　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要回去。
　　在因为珍贵而小心的同时，端木济穿着他走在大街上其实也有几分得意的。
　　可惜在这条偏僻的街道上，连行人都没有几个，偶尔路过的一些大人更不可能认识这是什么。
　　他也就只能孤芳自赏了。
　　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位真正的假面骑士，此时正漫步在和平的城市街头。
　　“啊啊啊啊——”远处忽然隐约传来小孩或者女人的惊呼，端木济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垃圾桶被撞翻的声音。
　　只见一个大概六年级或者刚上初一的小男孩从小巷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却立马被一只手给抓了回去。
　　“救命，救——”
　　他的惊呼声在这偏僻的街道里回响着。
　　端木济捏紧了拳头。
　　有人拐卖小孩？
　　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拐卖小孩。
　　因为他就被拐卖过——无论原因到底是什么，总之是被人贩子卖了出去。
　　要不是他自己抓住机会，恐怕就永远生活在穷乡僻壤里，再也回不来了。
　　也不知是哪里冒出的力量，让他在快走了几步后奔跑了起来，冲到了小巷的入口处。
　　小巷里的垃圾桶已经被打翻了，白天时或许这里还有人路过，但晚上却冷清得很。
　　垃圾桶里冒出令人反胃的味道，他甚至还看到一只被虐杀至死后丢到这里面的死猫。
　　“住手！”他伸出右臂，一声怒喝，竟然真的吓了对方一跳。
　　那是一个明明在夏天却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分不清男女，甚至连眼睛处都戴了墨镜。
　　如此可疑的装扮，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就是人贩子！
　　地上已经有两个小男孩儿被五花大绑了。
　　他们俩的嘴都已经被堵住，此时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只能一边流泪一边呜咽着。
　　刚才被抓回去的那个小男孩儿，就像是一条被钓上岸的鲫鱼，这会儿正使劲挣扎着，当看到端木济的时候，他明显愣了愣。
　　虽说并未看到过这种模样的假面骑士，但前几代的假面骑士他还是有去同学家用光碟看过的。
　　这种造型，几乎是一脉相承的。
　　“唔唔唔！！！”他惊喜万分，更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人贩子发出了尖细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女人，“穿成这样，神经病？”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端木济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如果见到人贩子拐卖儿童我还不管，那就不算是人了。”
　　“你想死吗？”那人亮出了手中的水果刀。
　　“放下他们，然后去自首！”端木济的双腿其实是有些打颤的，但他还是努力地站直了身子。
　　因为穿着皮套，戴着面具，别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此时的他就这么冷冷地站着，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喝呃——”人贩子发出了如同狼狗一样的低吼声，竟然没有任何前兆的直接扑了上来。
　　那把冷森森的水果刀直接朝他的肚子刺去。
　　端木济险险地避过，但皮套还是被散发着寒芒的水果刀划出了一点点裂痕，只是还没有直接划破，或许是因为这小刀仍旧不够锋利。
　　这是很出人意料的事情，明明只是个人贩子，却像是亡命之徒一般。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时候人贩子应该逃跑才对吧？
　　端木济慌张地在地上翻了一圈，然后挨着墙壁迅速站了起来，对方的小刀却再一次到了。
　　这次他的运气可没有那么好，小刀直接刺入了他的手臂中，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流淌而出。
　　皮套的手臂部分瞬间就被染红了。
　　但小刀也因此卡在这里拔不出来了。
　　受伤的是左手，他的右臂还没事。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退缩，必须趁此机会将对方压倒在地上！
　　对方果然应该是个女人，力气比端木济要小，在此时他就占据了优势，再加上现在就像是困兽之斗一般，让他爆发了一百二十分的力量。
　　“啊啊啊——！”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会造成什么后果了，他连续好几拳打在对方胸口，让对方呼吸都变得困难，险些要背过气去。
　　左手的疼痛只让他用的力气更大，十几拳下去，终于是将这个人贩子打得都站不起来了。
　　“咳……”端木济深吸了一口皮套里浑浊的空气，一下子消耗了太多氧气，却又因为穿着皮套，这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两个小男孩儿身边，想要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却发现这捆得是死结，想要马上解开显然是不可能的。
　　“怎么回事？”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看到被捆住的两个小男孩，第一时间觉得这应该是人贩子拐卖事件，但一时间却分不清到底躺着的那个是人贩子，还是站着的那个是人贩子……
　　“麻烦……呼……打一个报警电话。”端木济气喘吁吁地说着，重新走到那个人贩子身旁，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将她压住。
　　“那我还得给你再打个120。”
　　“不、用……我自己能到医院……”端木济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花救护车的那个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个中年男人还有几个同行的人，刚才是走在后面，这会儿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状况。
　　端木济交代清楚情况后，拜托他们看着这里，自己则摇摇晃晃地赶往了最近的医院。
　　没错，就是那家省肿瘤医院。
　　只不过那里是专门治肿瘤的，也不知道急诊看不看。
　　此时的端木济也没办法，再远的地方，他感觉自己都快坚持不到了。
　　皮套的表面都被染成了暗红色，鲜血正在缓缓的流淌而出。
　　……
　　而另一边，打了报警电话后，公安局的警察们很快就抵达了现场，两个小男孩儿也被用剪刀剪开绳索，成功松绑。
　　“假面骑士、假面骑士！！”但其中一个小男孩儿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反而十分兴奋地大喊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和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假面骑士！！啊，我叫姜庭！”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是那个人想要绑架我们，我朋友被她用手帕捂住，立马就晕过去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也晕了过去，但我醒来的速度比较快，醒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把我捆住，我就想逃跑，结果还是被她抓住捆了起来，然后然后！！”姜庭故意停顿了一下，“那个假面骑士就来了，是他把人贩子打倒在地上的，我们才获救的！！”
　　“假面骑士？”
　　“嗯，就和电视里的一样——也有点不太一样，我没见过那种的假面骑士，啊啊！！我想起来了，在之前路过一家店的时候我见过，他就和那个海报上的一模一样！！！”
　　“在哪里见过？”
　　“就在附近的那家音像店门口，有一张海报，海报上就是他！”
　　警察们面面相觑，总之还是只能先将孩子们带走，并且现场和那些中年男人做了一些笔录，而后才离开这里。
　　俩人的精神状况还算不错，都能准确地报出自己父母的电话，不多时，两个孩子的家长就都跑了过来。
　　虽然说最终没发生什么事，但两人的母亲还是抱着他们俩哭出了声。
　　“妈妈，我又没事。”
　　“对不起……不该让你一个人走夜路的……是妈妈不好……”
　　“我和白浩一起的啦！”
　　“下次我接你回家。”
　　“唔……好。”这一点，姜庭倒是没有反对。
　　“孩子也不算很大，走夜路还是要上心一点，下次晚上太晚了，还是接送一下比较好。”民警劝诫道，“不然真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惨案呢。”
　　而此时，另一边的审讯室正在审讯着这个女人。
　　她身上所有遮挡面部的东西都被摘了下来，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看起来还有一点斗鸡眼。
　　“姓名，性别，从事职业。”一个十分威严的老刑警严肃地质问道。
　　但被抓住的她却好像一下子情绪崩溃了一样大哭了起来。
　　对于人贩子，他们没有任何好脸色，这家伙提前准备了能短时间让小孩昏迷的药物，显然不是冲动作案，而是早有计划的。
　　“不要哭了，哭也没用，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我们，之后量刑还能从轻处罚！”
　　“嗬呃……”
　　“会不会说话你？”
　　“没错，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报复社会！”
　　“你都做了什么？”
　　“把这些小男孩的gao丸割掉，哈哈哈……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不会让他们长大变成男人的！！还不如从现在就让他们做不成男人！”
　　审讯的刑警面面相觑，然后忽然兴奋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一个悬案终于告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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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被取消了

　　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暑假已将要结束，雨空高中的校长已经开始办公了。
　　在开学之前有许多事情需要计划和筹备。
　　“莫校长，之前提交给教育局的全区高中游戏比赛已经被驳回了。”银铃推了推她脸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
　　“嗯。”
　　“上面说，电子**不应大肆宣传，所以不允许我们和其他学校联合举办这次的电子游戏比赛。”
　　“嗯。”莫空淡淡地点了点头，推了推他的单片眼镜，看起来是早有料到的样子，“那就改为只在本校范围内举办。”
　　“各项奖励都不变吗？”
　　“嗯，另外一件事怎么样了？”
　　“关于组建乐队进行比赛的事情吗？”
　　“嗯。”莫空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咖啡，转动了真皮座椅，视线落在了窗外那有些安静的街道上。
　　“教育局那边说还需要考虑，因为举办这样的活动并不是像奥数比赛那样每个人都可以参加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参加’指的是没有金钱门槛，只要你的数学够好就可以参加，但乐队这件事，光是乐器就能阻挡住很多人的脚步。
　　特别是那种西洋乐器，价格都是十分昂贵的，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所以在考虑这种比赛的时候，就必须得将门槛给考虑进去。
　　“这是教育局那边询问的事项。”银铃又将另一份文件交了出去。
　　莫空反手接住文件，摊开来看了看。
　　上面说的主要问题就是资金问题，包括比赛用怎么样的方式来举办，场地如何选择，每一个学校的乐队练习该怎么解决。
　　说白了就是教育局不愿意拨款太多，最多只愿意提供场地费和最终的奖品费而已。
　　每个学校的状况也不大一样，有的学校可能可以买得起很多乐器，足够支撑好几个乐队。
　　而有的恐怕只能撑得起一个乐队。
　　即使是重点高中，经费也不是那么宽裕的。
　　要知道莫空管理雨空高中，有很多时候可都是动用了自己家族企业资金的。
　　这也是为什么教育局对他这种‘超前’教育的风格很不满意，但最终却也没有要求改回传统教育方式。
　　毕竟钱都是莫空他出的，只要不出乱子，错综复杂的教育局内部很多时候也没法说什么。
　　因为就算是教育局内部，也不都是统一战线的嘛。
　　那里其实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场。
　　“那就每个学校只出一个乐队。”莫空转过身来，玩味地笑着，“实在有连一个乐队都组不起的学校，麻烦让教育局拨款，每年拿到那么多钱，吐出来的就那么点，其他的都去哪儿了呢？”
　　“这次的活动要不要囊括职高和技校？”
　　“都囊括进去吧，音乐方面的人才可不一定会出现在重点高中。”
　　“那我们学校的乐队……？”
　　“让高二的学生来组建吧。”莫空笑了笑，似乎在等着银铃接话。
　　“那么，要让他们进行竞选？还是直接选中哪几个在乐器方面最精通的学生？”
　　“让他们每个班竞争吧。”莫空说着，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开始准备起草文件。
　　“只用高二的学生吗？”
　　“嗯，就只用高二的，高三就不必说了，高一的新生对学校还不够熟悉，匆忙组建的乐队也很难有默契，还是让高二的来更好。”
　　“好，要给每个班发放乐器吗？”
　　“先让每个班的班主任自己选择乐队成员，如果实在有人没钱买乐器，那么就让财务室拨款下去——学校本身如果有多余的乐器就先用。”
　　“这样的话，恐怕很多乐队都会是由口琴、竖笛之类相对便宜的乐器组成的了。”
　　“没有关系，让他们自由发展吧，总之每个班规定好，学校最多只拨款三千用于购买乐器。”
　　“三千……？太少了点吧？”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获得比赛的第一名。”莫空笑着摇了摇头，“重要的是让学生们体会到组建乐队的快乐，即使用廉价乐器，这份快乐也依旧是不会减半的，还有，如果买不起乐器，学生也会自己想办法兼职赚钱，这正是必要的一部分。”
　　“可这很影响学习啊？”
　　“对于真正热爱音乐的人而言，现在的学习其实并非最重要的。”莫空低着头在白纸上写着草案，“你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是全才的，发展每个学生自己的爱好才是最重要的。”
　　“唉，校长，现在也就你在还能支撑，如果换新校长了，这制度根本没有资金支撑呢。”
　　“呵呵，等这些事变成一种习惯之后，就不需要再用资金去支撑了。”莫空捏着钢笔吸了点墨水，然后接着在纸上写下文字。
　　“有时候，您也太理想化了呢，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呀。”
　　“总要去尝试才知道结果。”莫空未置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嗯，该报告的都已经报告完了，那么我回办公室处理其他事情了。”
　　“好。”
　　银铃看着莫空，微微低了低头，而后慢慢退出了校长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让高二组建乐队……希望不要影响成绩吧，不然学生家长就要来闹事了。”银铃叹了口气，“嗯，参加乐队的成员，还是让家长签字吧，并且一定要说明，可能会导致成绩下滑才行。”
　　安静的学校里，暂时还没有学生，但准备的工作却依旧忙碌。
　　新学期到了，还得算好这个学期食堂需要多少钱用来做午餐，虽说不够的钱莫空会垫付，但银铃还是尽可能想让学校自给自足，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午餐费又足够便宜。
　　别看只是一个食堂的午餐问题，光是其中的各种供应商就得考虑很久。
　　比如上个学期的供应商怎么样，提供的食材新鲜度如何，价格又如何，和别人对比又如何？
　　教导主任其实本不应该管这么多东西的，但因为莫空到来后，教育局将学校里原本的一些高层领导都调任到了其他的地方，导致人手严重不足，以至于作为教导主任的银铃必须得像个管家一样处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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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二，天气预报说是今天要下雷雨的，但莫雪遥却完全没感觉到。
　　问了一下早起去进货的父亲，才知道这场雨是早上五点钟下的，而且就下了十几分钟……
　　难怪她完全没有感觉了。
　　毕竟这天气也根本没有因为这场雨而变得凉快一点嘛！
　　“天气预报里明明说今天最高气温三十三度的来着……为什么还是这么热啊……”莫雪遥懒洋洋地摆弄着父亲吹奏过的那个唢呐，它的做工看起来和电子琴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肉眼都可见上面那些粗糙的痕迹。
　　也就是所谓的‘土’吧？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现在学西洋乐的人多，而学民族乐器的人却少了。
　　但他们却没想过一件事，如果民族乐器不够‘土’，不够廉价的话，又怎么可能在那漫长的历史中流传至今呢？
　　正是因为便宜，所以普通人也可以去学呀！
　　黑白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午间新闻。
　　头顶的太阳一点都没留面子的照了下来，水果店里的温度计表明着现在的气温依旧有三十九度，天气预报显然是又一次的误报了。
　　“昨日夜晚十点左右，警方破获一起绑架少年案。”
　　“据悉，该女子之所以将所有绑架来的小男孩gao丸摘除，是为了报复和自己分手的男朋友，经检测，她有一定的精神疾病，目前该案件还在继续中，将会交于省人民法院进行判决。”
　　“啊，那个案件终于结束了吗？”莫雪遥嘟嚷道，“被抓到了啊，虽然不是拐卖儿童，但比拐卖儿童还恶劣，那些孩子应该不可能再恢复了吧？”
　　“当然不可能了啊，唉，真是，这个女人害得好多孩子以后做不了男人了，人生恐怕都要变得一团糟了。”父亲摇了摇头，“她毁了多少人的人生啊，又破坏了多少家庭啊，我觉得判死刑都不为过。”
　　“应该不会判死刑吧？”
　　“谁知道呢，就要看这个女人有没有钱，或者背后有没有人了。”母亲对此却抱着悲观的态度。
　　“说起来，这个案件到底该怎么量刑呢？说是严重残疾吧，但却又不怎么影响正常的身体活动……不过果然还是该按重度伤残来判吧？”
　　“姐姐、姐姐！”正聊着，莫雪遥的身旁忽然传来了小孩的声音，现在她对这个声音已经有些熟悉了，不用回头也能猜得出是谁的。
　　没错，就是那个大胆地表白过好几次的姜庭。
　　“姜庭啊……你又去上课啊？”
　　“嗯嗯！姐姐，我跟你说，我见到真正的假面骑士了哦！”
　　“噗，那只是拍摄的电视而已，不是真的。”
　　“不是不是，是真正的！！！”姜庭兴奋地抱住了她的手臂，“假面骑士！！他救了我们！！”
　　“诶？”
　　“我和白浩被一个人贩子给绑住的时候，他就出现了，果然假面骑士是真正存在的啊！”
　　“呃……我觉得就算存在也应该是在日本才对……”
　　“是真的！姐姐有看新闻吗！那个人被抓住了哦！”
　　“哦——？是这个？”莫雪遥指了指黑白电视机。
　　“对对，就是她！”
　　“呃……”
　　“真的有假面骑士哦！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做假面骑士！”姜庭大喊道，然后跑远了用力地摆了摆手，“再见啦，姐姐，我去上课啦！”
　　结果忙碌的俩小家伙的家长，还是没时间送孩子去上学，最多只能是晚上去接他们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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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花银银家的茶话会（上）

　　“喂？”
　　“你好。”
　　“诶～是小遥遥的爸爸吗？”
　　“对，你是……”莫文利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莫雪遥的哪位朋友了。
　　“我是花银银～！可以问一下小遥遥今天到我家来过夜吗？今天和明天我都是一个人在家呢！”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印象了，毕竟之前来过，于是他点了点头：“行，反正她也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没事儿做，就让她和婉言去你家过夜吧，同学之间也应该多交流交流嘛！”
　　“嗯嗯，谢谢爸爸！”
　　“哈？”
　　“啊呀呀，谢谢莫雪遥爸爸！咳咳，谢谢叔叔！”那边的花银银似乎讪笑了一下，“那我就先挂啦～！”
　　“好……”莫文利也随之挂断了电话，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有趣的小姑娘。”
　　“谁啊？”正在织着毛线的母亲微微抬头问道。
　　“小遥的好朋友，是女生。”
　　“那是小姐妹咯。”
　　“嗯对，让她今天到她家玩，在她家过夜。”
　　“就是那个经常会去她家过夜的那个女孩子？叫花银银吧？”
　　“对。”
　　“那就让她们去玩儿呗。”
　　“嗯，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过去。”
　　电话的‘嘟嘟’声足足响了六下才被接起来，那边传来了莫雪遥轻快的声音：“喂？老爹？”
　　“小遥，在家呢？”
　　“废话吗这不是！”虽然只是听到了声音，但莫文利不知为何却想象出了她翻白眼的样子，“你等下去花银银家过夜吧。”
　　“诶？为什么？”
　　“她邀请你去她家玩，这两天她的父母都不在家。”
　　“诶——”莫雪遥拖长了声音，“我不想出门，老爹……而且中午的时候才刚坐公交车回到家里，实在不想动了啊！”
　　“不行，我都答应了，那你就稍微休息一会儿，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再过去。”
　　“啊啊……去她家啊……”
　　“干嘛，你不是之前就经常去她家玩的吗？”
　　“也不算经常啦……”莫雪遥无奈地嘟嚷了一声，只能是答应了下来，“好的好的，等下我就过去吧……”
　　电话那头的莫雪遥挂断了电话，然后一脸歉意地对虞姝说道：“抱歉啊，我待会儿得出门去朋友家了。”
　　“嗯，没关系，我现在就回家。”虞姝站了起来，微笑着摇了摇头，“那、下次再一起看电视吧。”
　　“啊，好，拜～”
　　虞姝的家就在对门，回去倒是方便。
　　不过莫雪遥不知道的是，虞姝透过防盗门的猫眼偷偷看着她和李婉言离开家门，才一个人默默地回到了房间里。
　　虽说天气已经凉快了不少，但还是得每天洗澡，好在这个季节换洗的衣服也不厚重，轻薄的那几件也就足够了。
　　中午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雷雨，此时阴云已经散去，一朵朵蓬松的白云在天空中悠悠地飘动着，正好挡住了那刺眼的太阳。
　　“呼啊——下午好凉快——”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体关节处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声响。
　　“今天最高气温只有三十四度。”李婉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所以很凉快。”
　　“这样的天气正好，啊——要是一年四季都是这种天气就好了。”
　　“那会很单调。”
　　“嗯……？单调？”莫雪遥挠了挠头，“啊，也是，没有了夏日的蝉鸣，没有了冬天的雪，确实很单调，果然四季还是得分明了才好啊。”
　　“对了，今天是几号来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用果汁粉冲泡的果汁，‘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一脸满足地问道。
　　“八月二十五。”
　　“二十五……啊！”莫雪遥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只剩下六天了！不算今天的话！”
　　“嗯，暑假快结束了。”
　　“虽说很怀念上学，不过想着要结束了，还是有点舍不得啊——”她将一只手伸进了李婉言的书包里，“婉言，软糖在哪儿？”
　　“第二个口袋里。”
　　“哦——拿几个吃吃。”莫雪遥拿了几块独立小包装的软糖塞到了自己的裙袋里，这些都是很便宜的玉米软糖，不仅味道是玉米味的，就连造型都是玉米样的。
　　和水果味的比起来，它的味道比较淡，不够甜，吃起来有点像是橡皮泥。
　　虽说莫雪遥没有吃过橡皮泥，但总觉得它应该就是这种味道？
　　实际上，当然是要比橡皮泥好吃得多了。
　　但一般除非很想吃点糖，否则是绝对不会选它的。
　　可乐糖可比这好吃了几百倍呢。
　　也正因为此，自从上次在超市里买了一大袋回来后，到现在都没吃掉三分之一，这可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坐公交车过去吗。”
　　“嗯——嗯……这么凉快的天气，就骑自行车吧！”
　　“好。”
　　自行车上的油漆早就已经干了，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父亲还特意给二人的车轮毂都仔细清洗了一下，让它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辆崭新的车一样了。
　　大部分东西用久了都会觉得腻味嘛，但也不一定非得去买个新的，稍微做一些调整，就可以有新的感受了。
　　特别是换了个油漆，感觉真像是买了辆新车一样。
　　莫雪遥还在车身上贴了几张小店里买的高达贴纸，看起来格外帅气。
　　清风悠然地拂过脸庞，二人的自行车缓缓向前驶去。
　　“呼……”迎面吹来的风，就像是秋之姑娘温柔的小手，还带着几许秋天花朵的芬芳，让人真正的感觉到，秋天来了。
　　“哼哼哼～嗯哼哼……”她一边骑着车，还一边哼着悠闲的小调，听了她的轻声哼唱，会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安静下来。
　　李婉言忍不住侧目看了她几眼，微微加快踩踏的速度，和她的自行车平行骑着：“遥遥的头发是不是长了。”
　　“嗯？哦……好像又长了一点，已经到脖子中间这里了。”莫雪遥一只手抓着把手，另一只手则摸了摸那又长了许多的黑发，“看来很快就又要披肩了。”
　　“遥遥的头发长得很快。”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嘛，算了，反正夏天已经体验过短发的感觉了，恢复成长发也没什么不好，但要长回原来那样，起码得到年底吧？”
　　“头发越长，长得越慢。”
　　“嗯……之前的时候是长得挺快的，比现在还快，现在的话，可能没那么快的了。”她嘟嚷着点了点头，忽然有些想不起来前面的路该怎么骑了，“啊，婉言，去花银银家是这么走吗？”
　　“嗯。”
　　“之前车上一般都在睡觉，所以还是婉言你带路吧……”
　　“好。”
　　头顶的阳光时隐时现，不仅是因为云层在飘动，更是因为她们俩也在移动。
　　骑到了云层底下自然就不会被阳光照到，骑到了没有云层的地方，自然就会被阳光照到。
　　听起来好像是废话，但真实体验起来，却觉得十分有趣。
　　都说天空中的云彩，只不过是由灰尘附着着小水珠而形成的，现在想来，它们可比大多数人想象中的要厚实得多了呢。
　　花银银的家坐落在城市比较边缘的地带，这里的道路因为是新造的，所以不仅宽敞，而且还没有什么车辆，就算让自行车骑在路中央都没有太大问题。
　　“哦唔～路好宽敞！”莫雪遥故意歪歪扭扭地骑起了自行车，模仿的对象貌似是那种还没学会自行车的人，但那些人这样子的时候肯定没法保持平衡要摔倒了，而她却能这样子骑好久。
　　“遥遥，小心点，不然会摔倒的。”
　　“没事没事，我的平衡能力很好的！”莫雪遥得意地说着，话音刚落，就‘啪叽’一声倒在了一旁的绿化带里。
　　好在是被绿化带给卡住了，不然直接摔到地上去的话，肯定得蹭破点皮了。
　　“你看你。”
　　“哎呀，没事没事，一点都没受伤。”莫雪遥讪笑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将自行车扶了起来，这下终于老实多了，但因为道路实在太宽敞，老实没多久，她就又想整点花活了。
　　比如两只手都不扶车把骑车，又比如坐在后座上骑车，还有在下坡的时候侧坐着骑车……
　　“遥遥——！”
　　“是是是……”莫雪遥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在这下坡重新在自行车上坐正，不再做那些危险动作了。
　　主要是花银银家也已经到了，想要做也没有机会了。
　　上次来的时候，这四周都是正在开工的工地，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灰尘。
　　现在许多建筑物却都已经立起，虽说仍旧在建造中，但基本就是在做内部的工程了，已经不会再有那么多呛人的灰尘了。
　　绿化也比以前多了很多，那些草木一看就是新栽种在这里的。
　　“啊，要是我们家也能住那么高就好了。”
　　“如果电梯坏了，就不好了。”李婉言安静地摁了一下电梯按钮，背对着莫雪遥说道。
　　“一般来说不会坏的吧？”
　　“那可不好说。”
　　“但是像银银那样住在顶楼，然后有个落地窗的感觉真的很好啊！”莫雪遥双手插在裙子的口袋里，期待地想着，“放学回家了，可以坐在窗边写作业，看着下面像是模型一样的城市和车辆，那种俯瞰着城市的感觉……啊……”
　　“叮。”电梯到了，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还在畅想未来的她走进了电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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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花银银家的茶话会（下）

　　“咚咚。”
　　“嘿咻嘿咻，让我看看是谁来了！”房间里传来花银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随后就是大门被猛然掀开的声响，“吱呀——！”
　　“银银……”莫雪遥无奈地摆了摆手。
　　“小遥遥～！就知道你会来哒！”花银银兴奋地抱住了莫雪遥的脖子，和她相拥在了一起。
　　“喂喂……”窗外有一片早落的黄叶被风轻轻吹落，莫雪遥无奈地伸直了手臂，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久没见了呀！”
　　“才多久而已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想看，这都几个三秋了？”
　　“噫，太夸张了吧？”
　　花银银满足地笑着松开了手，然后又趁莫雪遥不备猛地捏住了她的脸颊。
　　“小遥遥的脸颊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捏！”
　　“啊——！！”莫雪遥不甘示弱地出击，同样也捏住了花银银的脸颊。
　　“疼疼疼——”花银银嘴角的口水都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一点。
　　“你先松手！”
　　“就不～”
　　“啊呀呀——”
　　“松手松手！”
　　“呜呜——”花银银终于松开了手，带着几分哭腔捏了捏眼角，“小遥遥欺负我，明明我捏的那么温柔的来着……”
　　“麻烦让一让，这里不是电视剧拍摄现场。”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将鞋子脱下来，快步走进了房间里。
　　身后的李婉言则默默地将她的鞋子整齐地放在了门边，这才自己弯腰脱鞋进去。
　　“咚～”花银银等李婉言进来后，就用力关上了房门，门板的震动让墙顶上的灰尘都‘簌簌’地落下来了一些。
　　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坐着黄语惜，他正戴着耳机听着歌，耳垂上两枚精致的黄宝石正在反射着窗外并不那么明亮的阳光。
　　“小惜也在啊。”莫雪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让坐在一旁的黄语惜跟着弹了一下。
　　“是呀，他哥去上班了，所以最近白天就待在我家听歌，那台磁带机的音质很好的哟，小遥遥要不要试试看？”
　　“不用了，我干爹送我的索尼磁带机音质已经很不错了。”
　　黄语惜虽然在听歌，不过眼睛是睁着的，所以能到莫雪遥她们进来，便在白板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笑着举给了她俩看：｢好久不见。｣
　　“啊，也不算很久吧，上次你和你哥送货到我家水果店来，不才没过去多久吗？”
　　“小遥遥，你要喝什么茶？”
　　“还可以选的吗？”
　　“当然咯，我看看啊，嗯……铁观音、普洱茶、龙井茶……”花银银打开了冰箱，对着冰箱侧门里摆着的茶叶，一个个地报起了名字，“茉莉花茶、菊花茶……”
　　“龙井茶吧？”毕竟是在H市，肯定是龙井茶的品质更好了。
　　“这可是正宗龙井茶哦，有的龙井茶只是用了树种而已，却不一定是在H市的银湖旁边种的。”花银银得意地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罐水来，“等下我去把水烧开，这个是我昨天去打来的虎跑泉水哦，龙井茶就是要配虎跑泉的泉水才够原滋原味嘛！”
　　“你还真讲究……”
　　“还好啦还好啦，其实就是昨天没事干，和小惜出去逛了一圈而已，还去了一趟上天竺。”
　　“烧香拜佛去了？希望自己开学的考试能考得好一点？”莫雪遥挤兑道。
　　花银银费劲地抱起那个大水罐，将里面的泉水‘咕噜咕噜’地倒进了紫砂茶壶里：“切，是去求签啦！”
　　“怎么样？”莫雪遥靠在黄语惜身上，问道。
　　他不知何时将一只耳机摘了下来，此时能够听清楚大家的聊天了，也就会用白板写字的方式加入到话题中来。
　　｢下下签。｣
　　“噗，哈哈，银银你的运气还是那么差啊！”
　　“什么嘛什么嘛！其实下下签才是最少的哦！这说明我要时来运转啦！”花银银大声嘟嚷着，用力地将紫砂茶壶盖上。
　　“你还真会自我安慰。”
　　“什么叫自我安慰啦，明明就是事实嘛！”花银银将紫砂茶壶放在了灶台上，用小火慢慢地煮了起来。
　　煮泡茶用的泉水，用小火更好，据说这样可以让水依旧保持原本的口感。
　　虽说像莫雪遥这样的人，基本尝不出不同的水到底有什么区别……
　　“呐——随便吃吧，桌上的点心。”花银银指了指摆在桌上的中式糕点，它们都是用油纸包着的，现在全部都被打开来，每一种好像都被吃过了一点。
　　“果然喝茶还是应该配中式糕点啊。”
　　“没错，小遥遥很有品位哟！”花银银竖起了大拇指。
　　“那么，所以，找我们过来干嘛呢？”
　　“玩儿呀！”
　　“嘁——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咳嗯，茶话会！聊天什么的，不是挺好玩的吗？”
　　“是吗……”
　　“还是说小遥遥想玩大富翁？啊，对了，我想买个新琵琶，小遥遥觉得买什么样的好？”
　　莫雪遥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被摆在了墙角的琵琶，它现在是背对着众人，从这个角度看去，真的很像一个油炸的大鸡腿。
　　“它不好用了吗？”
　　“好用是好用啦……但是……嗯……”花银银咬着手指，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乐器用久了，不就会想换一个了嘛……”
　　“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莫雪遥拿起了一块桂花糕，下意识地想要咬掉一半，愣了一下后，就只是咬了小小的一口。
　　“如果换的话，银银想换什么。”
　　“嗯……换个更有个性一点的琵琶吧？诶咦？班长竟然只叫我的名字了？”花银银一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大陆。
　　“很稀奇吗……”莫雪遥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很稀奇呀！！班长好像很少只叫别人的名字吧？”
　　“谁说的，明明有叫‘乐乐’、‘笑笑’、‘莜莜’的。”
　　“有吗有吗有吗？”
　　“有啊，你自己没察觉而已。”
　　“不过班长这么叫我，是不是代表着认可我啦！嗯！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小遥遥的哟！”
　　“哈？”
　　“请放心地将小遥遥托付给我吧！”
　　“婉言又不是我妈！！”
　　“嘛，对于小遥遥来说，也差不多了啦～”花银银嘿嘿笑着，发现茶水开了，便赶紧又跑到了厨房，将刚烧开的茶水倒入了一个厚实的紫砂茶杯里。
　　莫雪遥最喜欢龙井茶的一点就是它很干净，几乎不会把水染成其他颜色，水和茶叶澄澈分明，一点都不会混在一起。
　　有的茶叶是会让茶水变成其他颜色的，甚至还有的会让茶水变得十分浑浊。
　　那些她都不喜欢。
　　“等凉一点再喝，现在还很烫呢。”花银银一只手托着杯底，一只手捏着茶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将茶杯缓缓地放在了她面前的木片杯垫上。
　　“嗯，但是我现在已经有点渴了……”
　　“那就喝我的吧！”
　　“噫，我才不要喝你的口水。”
　　“那小遥遥就渴着吧～”花银银捧着脸颊说道。
　　“啊……哪边没喝过？”
　　“你猜？”
　　“噫——我觉得应该是这边吧，没有唇印。”莫雪遥端起花银银的杯子，让杯口和自己的嘴之间隔开了一点点距离，避免它们直接接触在一起，然后大口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可恶的小遥遥，竟然嫌弃我！”
　　“干嘛，就嫌弃你了，怎么了啊？”
　　“嘿呀——”花银银立马绕到了她的背后，然后用一只手臂卡住了她的脖子。
　　“啊啊啊！”
　　“只要我一用力，小遥遥的脖子就断掉了哦。”
　　“嘁——！”莫雪遥忽然反击，用脑袋向后一顶，撞在了花银银的小脸上，让后者痛得捂住了鼻子，自然也随之松开了手。
　　“好哇，小遥遥！！”
　　“哼，想和我打架，你还嫩着点呢！”莫雪遥得意地拍了拍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小遥经常打架吗？｣黄语惜歪着头，好奇地将白板递到了她面前。
　　“啊……这个嘛，年轻的时候还是打过几次的啦！”
　　“现在就老了啊？”花银银强行挤到了莫雪遥和李婉言中间，把话题又给掰扯了回去，“小遥遥，我想换个琵琶！”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了……那个琵琶不是还能用吗，换琵琶太浪费钱了吧。”
　　“虽说那个琵琶确实挺不错的，但是我想要新鲜一点的嘛，那个我已经用了十年啦！怎么都觉得应该换了。”
　　“有些乐器不是用得越久越好的吗？”
　　“话虽如此……但真的有些腻了，想要新鲜点的。”
　　“可是感觉琵琶都是这个样子吧？最多就是木头的材料不一样而已？”
　　“为什么没有金属做的琵琶呢……？”
　　“用金属做乐器会很沉的吧……”
　　“呀唔，对哦，也是呐。”花银银歪着头，抢走了莫雪遥手中刚吃了一半的桂花糕，囫囵地塞进了嘴里，然后偷笑了起来，就像是得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
　　“干嘛啊你……真是的。”她无奈地重新拿起一块绿豆糕，“算了，正好觉得有点腻了，换个口味的糕点好了。”
　　“所以，小遥遥，明天要不陪我去乐器店吧！”
　　“啊……乐器店吗？都行。”莫雪遥倒是无所谓，“反正今天是在你家过夜的，明天一起去也很方便。”
　　“噢耶～！那就这么说定啦！”花银银高举起双手，兴奋地大喊道。
　　结果说是过来玩，其实就只是普通的闲聊而已，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比煲电话粥省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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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秋易的电子琴

　　H市近郊的别墅内。
　　夜晚的星光泼洒在秋易的脸上。
　　此时的他正坐在落地窗前，身旁是一架黑红配色的加长电子琴。
　　他安静而深情地看着它，摁下一个音键，就响起一个音符。
　　而后，他的双手忽然开始翻飞，音乐的节奏从慢变快，又从快变慢，逐渐舒缓。
　　窗外的月光就是最好的伴舞，枝头的麻雀就是最好的听众。
　　“哎呀呀，吵死了吵死了，还没玩腻呀？”叶雯捧着一杯水稚诗做的冰奶茶走进了房间里，一脸无奈地冲背对着她的秋易问道。
　　“什么叫玩啊。”秋易停下了手，“这是艺术好不好。”
　　“自从上个星期把它买来之后，你一个星期都没消停过，晚上睡觉还非得把它抱着，你是小学生吗？而且还是小学女生。”
　　“哈，乐器也是有灵魂的，我这是在培养感情好不好。”
　　“那你和你的琴结婚去吧，我看你对它比对我还好。”
　　“啊啊，干嘛呀干嘛呀。”秋易无奈地回过头，“你怎么还吃醋起来了。”
　　“你看，你摸它的时候比摸我温柔多了。”
　　“咳咳！”秋易干咳了两声，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琴身，“这可是一万九千的加长电子琴啊！纳特贝兰（虚构）大师签名版，全球限量五十台！！”
　　“还好吧。”叶雯完全没有被带动情绪，反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纳特贝兰大师被邀请过去弄个什么限量版电子琴……电子琴还搞限量，真是够离谱的，看来大师也缺钱呐。”
　　“都已经和钢琴一样贵了。”他看向叶雯，手却依旧放在琴身上，“不好好使用的话也太可惜了。”
　　“啧，早知道就不该给你买这架琴。”
　　“咳！其实我早就打算贷款买了。”秋易挺直了身子，“不要以为我只会吃软饭啊！”
　　“哦……那你还钱，一个月一万，分十二个月还清。”
　　“这是几倍的高利贷了啊！！”
　　“啧。”叶雯吸了一口奶茶，嚼着嘴里的‘珍珠’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挤一挤。”
　　“哦……”
　　“一起弹吗？”
　　“好啊。”秋易讪笑了一下，“不过这方面你可比我厉害多了，电子琴我还是到了大学才开始学的。”
　　“哼哼～”叶雯反而有些得意地露出了她的锁骨，“知道就好，弹琴我可是专业的哦。”
　　“切……不就是家里有钱从小就学吗，我要有钱，我肯定也从小学了。”
　　“少说大话了，你起头？”
　　“我起头怕你跟不上我。”
　　叶雯被他逗乐了，用力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少说大话啦，快起头！”
　　“好——嘞！”
　　开头就是一首两只老虎，叶雯差点笑得没力气弹琴，但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在其中的一段旋律上接了一首经典圣诞歌。
　　“转换的有点生硬啊。”
　　“这是为了照顾你。”
　　“哟呵？”
　　“不信？”叶雯冷哼一声，开始了即兴的弹奏，这下就让秋易有些手忙脚乱了，但好歹也是那么多年的琴练下来的，在过了刚开始的慌张后，也可以流畅地接上了。
　　再加上二人之间的默契，竟然开始了完全即兴的演奏。
　　加长电子琴在双人合弹的情况下极为优秀，因为琴键比一般的电子琴多，所以在双人合弹时可以使用的音域也更广。
　　“买来到现在你还没自己调过呀？”
　　“我觉得就这样挺好，本身已经调校得很好了，感觉就像是在弹钢琴。”
　　“部分琴键换成其他乐器的声音不是更好吗？吉他、口琴怎么样？”
　　“不要不要，就这样最好。”
　　“你不是个合格的键盘手呢～”
　　“哈，我就是喜欢在电子琴上找弹钢琴的感觉，不行啊！你想，要是你弹钢琴，结果一个键摁下去，发出了个钢琴不可能发出的声音，岂不是很奇怪吗？”
　　“那你要电子琴干嘛？”
　　“方便携带啊！”
　　“电钢琴不也挺好。”
　　“那玩意儿太重了！我就喜欢电子琴。”
　　“切，小孩子脾气。”叶雯敲了一下他的头，“都当老师的人了，还犟嘴呢。”
　　“我靠，我这也叫犟嘴吗？这是说出心中真实想法好不好！”
　　“随你吧，呼……我累了，我要睡觉。”
　　“刚喝完奶茶就睡觉，小心变成猪啊。”秋易故意挤兑道。
　　“我要是变成猪了，第一个压死你！”叶雯恶狠狠地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然后一咕噜地滚到了床上，刚躺下没几秒又马上爬了起来。
　　秋易敲了几个音符：“干嘛呢？”
　　“刷牙去。”
　　“切，小孩子。”他把刚才的话原话奉还了，然而嘴上虽然占了便宜，腰间的软肉却又被掐了一下。
　　刷完牙的叶雯重新躺在了床上，抱着枕头看着被月光笼罩的秋易，此时的他坐在落地窗前，就像是被舞台上柔和的聚光灯选中了一样。
　　“来首摇篮曲。”
　　“是～我尊贵～的～大小姐～”秋易抑扬顿挫地说道，听起来就像唱戏的，而后他神色一凝，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
　　一首温柔的摇篮曲响起，伴着叶雯缓缓进入了梦乡。
　　好几首摇篮曲被拼接在了一起，却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感觉。
　　“哈呼——”当最后一个音符画上句号时，秋易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雯，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窗外的月光稍稍挪了一下位置，不再聚焦于他的身上了。
　　“睡了睡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琴凳上站了起来，把这台配色非常独特的电子琴从琴架上取下，而后抱着躺到了那张足够睡下四五个人的大床上。
　　刚躺下的时候，他顺手压到了琴键，虽然没有插电源，但它还是发出了声音。
　　因为这是一台可以使用电池的电子琴，能够在附近没有插头的情况下进行演奏。
　　这么昂贵的价格，自然也让它集成了这个时代各种高端的电子琴技术。
　　秋易关上了电源，这下就算碰到琴键，也不会发出声音了。
　　“你是小学生吗……”半梦半醒的叶雯像是在说梦话似地嘟嚷了一声，把脑袋搁在了秋易的胳膊上，柔顺的发丝披散在了他的脸上，酥酥痒痒的感觉让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现实里的秋易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微笑，因为他又梦到了那个美好的过去。
　　其实一开始他想学电子琴，就是因为叶雯。
　　这个想法在高中就有了，但却因为家庭的缘故而一直未能实现。
　　直到大学后，自己去打了几份工，赚够了买电子琴的钱，才终于有了第一台电子琴。
　　那个时候，他才终于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配得上无论在哪方面都很优秀的叶雯了。
　　虽说他是电子琴，而叶雯的则是钢琴，但总归都是琴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她教他怎么弹的，就那样坐在他的身旁，手把手地教他……
　　其实他也可以让叶雯用家里的钱帮他买，但男人的尊严还是让他打工去买下了属于自己的琴。
　　那真是一段美妙的时光啊。
　　顺带一提，其实那段时间秋易的注意力老集中在教自己弹琴的叶雯身上，所以根本没怎么学会，后来还是她生气了，他才赶紧亡羊补牢的。
　　那时候的叶雯说：“干嘛呀你，高中三年天天在一起还没看够嘛？给我好好学琴啊，不然我就生气了啊！”
　　“嘿嘿……”
　　“生气了就和你分手了哦。”
　　“啊！！”
　　这就是对秋易的威胁，但还别说，真的很管用。
　　梦中的场景变换，来到了一个月之前。
　　秋易站在琴行门口，看着那台放在橱窗里半年却都没有人买走的黑红色加长电子琴。
　　“啊呀……大师亲笔签名……全球限量款……”
　　“想要就买呗。”
　　“我在考虑要不要贷款。”
　　“要我借你钱吗？”
　　“不要不要！我可不是吃软饭的啊！”
　　“切，有钱不用，吃软饭有什么关系，人家想吃还吃不起呢。”
　　再然后就是一个星期前，秋易的生日了。
　　叶雯给他带的生日礼物就是那台自己梦寐以求的电子琴。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收下了。
　　自己买固然很有成就感，但被叶雯作为礼物送给他，也很有纪念意义啊。
　　原来那台陪伴了他许多年的老式电子琴终于被他淘汰了，取而代之的就是现在的这台。
　　其实别墅里比这昂贵的东西多得多，但他却觉得这比那些物件都要珍贵得多。
　　梦里的秋易，拿着这台电子琴和叶雯同台演出，然后获得了观众们的喝彩，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他抱住了叶雯，接着大声傻笑了起来。
　　“起～床～了～哦～”门口传来了水稚诗的敲门声，用带着几分戏谑地语气说道，“小姐和少爷都该起来吃早餐了哦。”
　　“唔呃……”秋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抱着叶雯。
　　二人不知何时调换了位置，现在变成他睡在里面了，而被他抱住的叶雯，却正抱着那架黑红色的电子琴。
　　秋易起身拉开了房门，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早啊，水水……”
　　“早安。”水稚诗偷偷朝房间里看了一眼，然后用手背掩着嘴窃笑道，“雯雯她真的很喜欢那架琴呢。”
　　“哈？”
　　“那天去买的时候，她没有试音就立马买下了，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傻笑呢。”
　　“啊，咳……”秋易干笑了两声，“大概是因为我吧。”
　　“嗯？”
　　“喜欢的不是这台琴，而是我啊！”秋易自恋地摆了个轻拂刘海的pose。
　　“好了，叫雯雯起床吧。”
　　“哦哦，雯雯、雯雯！”秋易用力推了推叶雯的身子，“都九点了啊，快起床啊，吃早饭了啊！”
　　“唔姆……”
　　秋易转了转眼珠，打开了电子琴的电源，然后摁下了一个噪音最大的按键。
　　“咚——！！！”
　　“呀啊啊！”
　　叶雯被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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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暑假作业的问题

　　将时钟的指针往后倒拨，重新回到二十五号的晚上。
　　地点是在花银银家附近。
　　吃晚餐的时候黄语惜就回去了，懒得做晚饭的花银银带着俩人来到了小区楼下。
　　“吃快餐还是吃肯德基？”花银银搂着莫雪遥的脖子笑道，说实话，这个动作真的很像男生之间的死党。
　　“不都是快餐嘛。”莫雪遥下意识地反手也搂住了她的脖子，就像是回到了自己还是男孩子的那个时候。
　　“一个是西式的，一个是中式的，不一样啊。”
　　“你爸妈不在家的时候都这么吃吗？”
　　“对啊，多方便，不用买菜切菜和洗碗，也不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最后还要自己打扫。”
　　“喂，你比我还懒啊！”
　　“哦～？小遥遥会做什么菜？”
　　“番茄炒蛋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也会！”
　　“你会？”
　　“我会煮泡面！”
　　“……只能说你掌握了最基本的能够活下去的生活技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呐，婉言，你有什么想吃的？”自从花银银发现李婉言只喊她的名字之后，她也就只喊对方的名字了，有一种礼尚往来的感觉。
　　李婉言看了看四周，这小区周边的商业街还不是很热闹，正在营业的餐厅或者饭馆并不多。
　　看起来灯光最为明亮的就是马路对面那家KFC了。
　　“安心安心，我请客～！”花银银拍了拍柔软的胸脯，大声说道。
　　但她这么说了，李婉言反而不会选择像KFC这样不划算的地方。
　　最终，在莫雪遥和花银银的注视下，由她做出了决定。
　　“那家吧。”
　　“嗯……老王土菜馆，听起来就很土啊……”
　　“就那家吧！”莫雪遥选择站在李婉言这边，“土菜馆应该也便宜一点吧。”
　　“那可不一定。”花银银撇了撇嘴。
　　土菜馆在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家常菜馆，最多用的食材是从乡下的农民那直接买的。
　　这块地方属于H市的边缘，后面是成片成片的农田，从农民那里买一些诸如鸡蛋、鸡肉、青菜之类的常见食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价格当然要比隔壁KFC便宜得多了，但也因为是单独做的小炒，所以要比普通的中式快餐店略贵一些。
　　“客人请坐！”老板自己就是厨师，大概是店刚开没多久，店里有些冷清，桌子也很干净，一点都不油腻，一看就是刚买的。
　　一般的土菜馆在生意做久了之后，是很难保证店里清爽干净的。
　　不像KFC，什么时候去，都是窗明几净的感觉，所以有很多人会调侃，去这种地方，吃的不是食物，而是为了享受环境和氛围的。
　　“要点什么？”
　　“呃……有菜单吗？”莫雪遥愣了一下，问道。
　　“没有。”老板的回答十分爽快，“哈哈，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或者看贴在那里的菜名点，家常菜我都能做。”
　　“诶哦……”花银银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那老板，来个日本豆腐吧？”
　　“好，还要什么？”
　　“日本豆腐？”莫雪遥感觉自己从来没吃过这玩意儿。
　　“就是鸡蛋豆腐。”李婉言解释道。
　　“哦……那个啊。”
　　“再来个宫保鸡丁吧，有吗？”花银银又报了一个菜名。
　　“有的。”
　　“我要一份酸辣土豆丝！”莫雪遥举起了手，她喜欢吃的菜都是很便宜的那种。
　　“再来一碗豌豆汤吧。”这是李婉言点的。
　　“好嘞！就这些吗？”
　　“嗯，够了够了，再多就吃不完了。”莫雪遥赶忙点头。
　　“那就这样吧？”花银银停下了想要继续点菜的念头。
　　“好。”
　　花银银站了起来，准备掏钱包：“一共是多少钱？”
　　“二十块钱，不着急，吃完再付，还要饮料吗？”
　　“我不用了。”莫雪遥摇着头摆了摆手，别人请客的时候她是不会乱花钱的，反而还会为别人省钱，“反正已经有汤了。”
　　“嗯。”李婉言跟着轻轻点了点头。
　　“啊，那你们喝汤，我不想喝汤……”花银银走到了冰柜旁，拿出了一瓶玻璃瓶装的芬达，“老板——开瓶器在哪里～？”
　　“挂在餐桌旁边！”厨房里传来了‘哒哒哒’的切菜声。
　　“哦，在这儿呀。”花银银开了芬达，然后直接对嘴喝了一口，就像是那些吃烤肉的男人喝完啤酒后的表情一样，“哈呼——果然还是要这么喝芬达才过瘾呐！”
　　“玻璃瓶装的和罐装的，还有塑料瓶装的，有什么区别吗？”莫雪遥托着腮帮问道。
　　“玻璃瓶装的最好喝！其次是罐装的，最难喝的就是塑料瓶装的。”花银银吐了吐舌头，好像是被芬达里的气泡给‘辣’到了，“唔！气好足！”
　　虽然只有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但客人毕竟也只有她们这一桌而已，很快，三菜一汤就全部上齐了，老板做菜还是很干净利索的，没有让大家等待太多的时间。
　　上完菜后，这位有些圆润的中年男人就笑呵呵地坐在了收银台前，悠闲地看着她们了：“尝尝吧，觉得难吃的话我就给你们重烧。”
　　这也不知道究竟是服务态度好还是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了。
　　莫雪遥第一个拿起筷子尝了一下土豆丝的味道。
　　这是最简单的家常菜，但想做的好吃却没那么容易。
　　有的地方做得太酸，有的地方做得太辣，还有的地方土豆不脆，这些都会影响口感。
　　但这盆酸辣土豆丝，酸辣是十分平衡的，而且土豆很脆，却也不会觉得很生，味道极佳。
　　“咋样？”
　　“开胃！”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这对于一道家常菜而言，大概就是最高级别的赞誉了吧？
　　事实上家常菜大多都是很下饭的，不像高端的菜品，那些都只是尝个味道而已。
　　“哈哈，多吃点，看你们瘦的。”
　　“已经不瘦啦！”花银银嚷道。
　　“哈哈，你们年轻的女孩子老这样，明明很瘦却还嫌自己胖。”老板大笑道，摸了摸他那没有头发的脑袋。
　　“老板，你的头发呢？”
　　“剃了。”
　　“这么年轻就掉头发啊？”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听到‘年轻’这二字的时候老板还是有点高兴的，听到后面的时候老板就有些心情复杂了。
　　“我只是觉得有头发很麻烦，到时候做菜会有头发掉到菜里去，剃了光头，你看这样不就干干净净了吗？”
　　“也是哦，连厨师帽都不用了。”
　　“老板，你一个人吗？万一忙的时候怎么办呀？”花银银十分淑女的问道，那故作乖巧的假笑让莫雪遥的嘴角扯了扯。
　　“哈，最近正在招工呢，刚开业，暂时还没忙过。”
　　“以后会很忙的。”李婉言轻声评价道，“味道很好。”
　　“嘿嘿，这个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回头客。”光头老板也不谦虚。
　　而后，三个女孩子又聊起了她们自己的话题。
　　——主要是花银银的。
　　“啊……话说，小遥遥和婉言的暑假作业都完成了吗？”
　　“早就做完了啊。”莫雪遥保持着淑女的姿势，小口地吃着饭菜，“你不会还没写吧？”
　　“怎么会嘛，我把语文写完啦！”
　　“意思就是另外科目的一点都没动？”
　　“嘿嘿……”花银银咳嗽了两声，“嗯……所以，小遥遥，我可爱的小遥遥，借我抄一下呗？放心，我肯定不会全抄的……”
　　“你那是故意漏抄蒙混过关，当我不知道啊。”她白了对方一眼，对于这一点，她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小遥遥～通融通融嘛……”
　　“那你问婉言答不答应。”
　　“婉言怎么可能答应……”
　　“可是我们也没带作业本来啊，你想抄也得等明天我回去拿来才行了。”
　　“等下我教你做。”李婉言用筷子一下子夹起了三颗花生米，语气似乎也变得有些欢快了起来。
　　“诶——？我不要啊……我不想动脑子，我只是想要抄答案而已啊……”
　　“那我把答案报给你。”今天的婉言意外的好说话。
　　“诶？真的真的？但是现场做的话速度很慢吧？”
　　“放心吧，婉言那种做法，起码是把暑假作业做了三五遍的感觉，我感觉她都快能把答案倒背出来了。”
　　“有那么夸张吗？”
　　“等下你就知道了。”莫雪遥神秘地笑了起来，仿佛要大展身手的是她而不是李婉言一样。
　　吃完晚餐后，花银银付了钱，一共是二十二，这并不贵，因为菜量实在太多，以至于女孩子们根本没吃完一半，最后还是选择了打包。
　　“来，给你们一人一罐芬达！”
　　“咦？为什么？”
　　“心情好，就送你们了，哈哈！”
　　“谢谢老板～”花银银一点都不客气地抱了过来，然后分别将另外两罐递给了莫雪遥和李婉言。
　　“没问题吗？”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放心放心，不会给你们过期的！只是这么有活力的女孩子到我店里吃饭，让我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啊，哈哈！”
　　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漂亮的女孩子来吃饭，所以让他的心情很好吧……？
　　莫雪遥腹诽着，还是接过了这罐芬达。
　　毕竟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嘛。
　　“回家～洗澡～小遥遥和我一起洗澡吧！”
　　“我拒绝！”
　　“不行，拒绝也没用，诶嘿嘿……”花银银整个人都挂到了莫雪遥的身上……
　　“别动别动，打包的菜要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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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葱茏夏日的风景｣结束。
　　敬请期待：
　　——第四卷 ｢我们的雪音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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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四卷｣ 我们的雪音乐队

第一章 开学的雨

　　清晨的街道上，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雨点如墨，像是要将世界染成黑色。
　　天边的光，则似乎想要穿透云层，驱散这份黑暗。
　　床上的莫雪遥打了个滚，在闹钟刚刚响起的那一瞬间，忽然伸手拍了上去，让这闹铃声戛然而止。
　　这个闹钟声放暑假的时候也有响，毕竟它没有那么智能——还能选择什么时候响什么时候不响的。
　　听到闹钟声的李婉言在挣扎了一下之后，终于睁开了双眼。
　　暑假那么长，她也有许久没有早起了。
　　时间是早上五点四十分。
　　“婉言……起来上厕所吗……？”莫雪遥抱着枕头含糊不清地嘟嚷道。
　　“起来洗漱了。”
　　“这么早……”
　　“今天开学。”
　　“啊……开学啊——”莫雪遥头疼得捂住了脑袋，用力晃了晃，此时她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抗拒，因为实在是不想早起。
　　“我先去洗漱。”
　　“好……”
　　李婉言的洗漱时间并不算短，起码也是十分钟起步，但对于半梦半醒的莫雪遥而言却一下子就过去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刚合上，就被她叫醒了。
　　“该起床洗漱了。”
　　“啊诶……几点了……？再睡会儿吧……”
　　“起来吧。”李婉言捏住了她的脸颊。
　　“起了起了……”
　　莫雪遥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客厅里，差点和端着早餐的母亲撞上。
　　“起了？粥给你盛好了，洗漱完就吃吧。”
　　“好——”莫雪遥懒洋洋地回答道，推开那扇好像更破了一点的木门，走进了盥洗室中。
　　对于这个家，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己的东西。
　　此时的她，就是这样闭着眼睛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和牙刷，然后上下左右胡乱地刷了起来。
　　今天是九月一号，也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漫长的两个月暑假终于是结束，虽然有许多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对高二新生活的期待。
　　秋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的，更别说是这样下着雨的时候了。
　　冷冽的水浸湿了脸颊，也让半梦半醒的莫雪遥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呼……好冰……”她嘟嚷着，将整张小脸都埋进了脸盆里，在憋了一会儿气之后，就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气泡。
　　早上在装满水的脸盆里憋气，可以让整个人快速精神起来。
　　“呼哇！”一分多钟后，她猛然抬起头来，用力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开始在脸上涂抹起洗面奶来。
　　用洗面奶，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很习惯的事情了。
　　但仔细想想，在一年之前，她可完全没有用洗面奶的习惯，甚至连用脸盆的习惯都没有，经常就是把毛巾在水龙头下面打湿，然后往脸上胡乱地一抹就算完事儿了。
　　“今天不是说多云吗……？”莫雪遥长叹了口气，“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啊？”
　　“天气预报不准不是经常的事情吗？大惊小怪的。”母亲抓着一个拖把忙碌地走过了卫生间门口，催促道，“快点，我要洗衣服了。”
　　“老妈你怎么总是早上洗衣服啊，就不能晚上洗好吗？”
　　“说得轻松，晚上回来都多迟了，你想累死我啊？”
　　“其实一样的嘛……你晚上迟一点睡觉，早上迟一点起床……”
　　“不给你烧早饭了啊？”
　　“啧，可以让婉言烧嘛！”莫雪遥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少犟嘴了，快点洗漱完出来。”
　　“切，以前不是你让我洗得久一点的吗？怎么现在又让我快点了。”
　　“这是让你不要磨洋工。”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将脸上的洗面奶清洗干净，然后又再洗了一遍，免得刚才没有把洗面奶完全洗掉。
　　别笑，这种事情还真的发生过几次——比如到了学校才发现下巴上还有一点泡沫什么的。
　　不过秋天也有秋天的好处，最起码这样的早晨，迎面吹来的风十分凉爽，让人忍不住想要眯起眼睛再睡一觉……
　　嗯，反正还是没睡醒就对了。
　　因为没睡醒，所以没什么食欲的莫雪遥只吃了半碗粥和一点小菜，就拎起昨天放好书的背包准备出发了。
　　“遥遥，校服没换。”
　　“啊啊，对，两个月没上学了，都快忘了上学的流程了。”莫雪遥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进卧室里换上了自己的校服，好久没穿它们，竟然还有几分怀念的感觉，她很喜欢旧衣服，因为旧衣服穿在身上软软的，很舒服，“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要换校服了啊？”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
　　“哦～我记得高二校服是不一样的。”
　　“三个年级都不一样。”李婉言微微思索了一下，“但不一定会换款式。”
　　“哈？”
　　“也可能新生用去年高三的款式，其他两个年级就无需更换了。”
　　“怎么这样啊，那岂不是太没新鲜感了吗！”
　　“也不一定。”李婉言摇了摇头，用动作表示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不过如果学校要照顾到大多数人的话，应该是不会替换款式的。
　　这样除非是觉得自己衣服旧了需要换新的，又或者是长高了、变胖了的学生，才会需要换新的校服，其他的学生就可以省点钱了。
　　虽说雨空高中质量这么好的校服也还是和其他学校的一个价，但有些贫困的家庭可能就连出这点钱都会觉得困难呢……
　　从能照顾到大多数人来考虑，这么做才是最好的。
　　因为早晨就下了雨，所以离开家门的时候，天色还是暗的，并未亮起。
　　昼夜的时间长短，也是很能让人感受到季节变化的。
　　一场意料之外的小雨，让人有些纠结该不该坐公交车去。
　　“算了，还是骑车吧！”莫雪遥犹豫了半天，还是从车篮里掏出了自己的雨衣，“下着小雨骑车，这样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嘛！”
　　“好。”
　　李婉言似乎总是没有太多异议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主见，她只是在这样那样的小事中都任着莫雪遥的心情来而已。
　　斜风细雨，轻拂脸庞，微凉的风吹过，让人感觉像是喝了汽水一样爽快。
　　虽然都是小雨，但秋天和春天却是完全不同的。
　　春天的小雨还带着几分冬日的余韵，让人感觉有些刺骨，而秋天的小雨却是沁人心脾的。
　　“呼哟！”莫雪遥站起来踩了几脚踏板，惹得清晨街道上不多的几个路人侧目相望。
　　“嘿嘿，开学了！”
　　“很高兴吗。”
　　“仔细想想还挺高兴的，毕竟是升到高二了嘛，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新同学，嗯……而且大家又可以聚在一起了，大课间的时候、中午的时候……都可以聊天。”
　　“遥遥原来也怕寂寞呢。”李婉言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道。
　　“当然啦……嗯，不过有婉言在身边倒是没那么寂寞，只是偶尔也会喜欢热闹吧——安静久了的话。”
　　“嗯。”
　　“冲哦！趁着天还没亮抵达学校！”莫雪遥大喊了起来。
　　“小心点。”
　　“放心吧！”
　　雨慢慢的就停了，看来天气预报还是相对准确的，毕竟小雨是这个时候下的，如果白天不下雨的话，那确实算是多云没错。
　　从家抵达学校，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路，大多是直道，但也有许多需要拐弯的地方。
　　等抵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天空中的阴云即将散去，天看起来已经快要亮起来了。
　　其实如果不下这雨的话，天早就亮了，毕竟这只是秋天而已，不像冬天的时候，六点半了，可能天还是黑的。
　　“到了！”她长出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想推开小门，却发现今天的小门并不是虚掩着的。
　　旁边电动大门更是别想过去，毕竟俩人还有各自的自行车呢。
　　“大叔——大叔——”莫雪遥大喊了起来，“起床了啊——”
　　“在呢，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早啊？”保安大叔拎着早餐，从二人身后笑着走了过来，“我刚去买早餐了，你们吃过没？”
　　“吃过了！”莫雪遥热情地打着招呼，“大叔早啊，好久不见！”
　　“嗯，是好久不见了，哈哈，今年都高二了吧？”
　　“嗯嗯，高二了！啊……时间真快呢。”莫雪遥眯着眼睛笑道。
　　保安大叔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什么。
　　二人跟着大叔走进学校后，就推着自行车停到了地下车库里。
　　这里还有几辆没有骑走的自行车，看上面布满的灰尘和蜘蛛网，严重怀疑这恐怕不是放在这里两个月，而是放在这里两年了。
　　难道会有人毕业了之后就把自己的车丢了的吗？
　　停了车之后，她就和李婉言一起上了楼。
　　正打算拐出去时，却被李婉言给拉住了：“我们的教室在四楼。”
　　“啊？诶……对哦，换到四楼了，四零二教室。”莫雪遥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
　　安静的楼道，安静的教室，让人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嗯……陌生是当然的，毕竟换了一间教室嘛。
　　而且这教室是在走廊的尽头，可以看到对面的另一半教学楼，那里是四零一，也就是高二一班的教室。
　　“是走廊尽头的教室，不错，这里安静。”莫雪遥晃了晃脑袋，“婉言，开门吧。”
　　“……”李婉言的表情难得地有些僵硬。
　　“呃……该不会……你没带钥匙吧？”
　　“……班主任没有把钥匙给我。”
　　“咦——早说啊，那刚才就应该找保安大叔要啊！现在还得跑一趟……”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婉言也会有犯迷糊的时候呢。”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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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的班级钥匙

　　“这么早呀～”叶雯的声音从二人的身后传来，只见她挥了挥手臂，一串钥匙正在她的手上‘哗啦啦’的响动。
　　“阿雯，早啊，好久不见啊！”
　　“嗯，好久不见～”叶雯顺手捏了一把莫雪遥的小脸，“暑假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是不是不想开学了呀？”叶雯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咔嚓咔嚓’地扭了几下，就将教室门给打开了。
　　“那倒没有，我对开学还是挺期待的。”莫雪遥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因为又能和同学见面了啊。”
　　“是嘛，和我上学的时候差不多，进去吧！记得开窗通风。”叶雯轻笑着，从一大串钥匙里取下了一枚钥匙递给李婉言，“给，婉言，开门的工作还是交给你吧，又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李婉言接过钥匙，然后挂在了一根蓝色的钥匙绳上，之后好好地放在了书包里。
　　把钥匙给她保管，确实是最让人放心的事儿。
　　“好啦，我回办公室了，还有其他事要忙呢，刚开学可真是够忙的……”叶雯摆了摆手，将几张通知单递给了李婉言，“这里是新学期的课程表，婉言你把它贴到老位置，其他几张是新学期的活动，你和小遥一起看看。”
　　“好的。”
　　“什么活动啊？”莫雪遥十分自然地接过了本来应该递给李婉言的东西，自己拿着看了起来。
　　“老师，座位表呢？”
　　“啊呀，糟了，忘记弄新的座位表了，你们就先按照上学期的座位坐吧！”叶雯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好了，要忙碌的事情又多了一个，这些事儿交给你啦，婉言。”
　　“好的。”
　　李婉言去黑板旁边贴起了课程表和值日表，而莫雪遥则看起了几张活动文件。
　　所谓的活动，并不一定就是大型聚会，比如说新开学的黑板报，也属于活动之一……
　　“啊……果然又是黑板报啊。”作为宣传委员的莫雪遥痛苦地捂住了额头，“一开学就给我找点事情做，他娘的……”
　　“遥遥。”李婉言虽然在贴课表，但还是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咳咳！九月份的黑板报主题是暑假生活，应该画点什么上去好啊？”
　　“就把去海边玩的故事画上去吧。”
　　“啊……感觉好麻烦，还得写文案。”莫雪遥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婉言帮我写吧……”
　　“嗯。”
　　“真的啊？”
　　“真的。”
　　“太好了！嘿嘿，拜托你了啊，那这样的话我只要画画就可以了，写字的话，我写的字还是不大好看，让笑笑来写吧，嗯……工作量一下子减轻了很多！”
　　除了黑板报的主题之外，还有其他的活动通知。
　　但都是和大多数学生没什么关系的那种。
　　比如区里面的书法竞赛、作文比赛……
　　这种都是比较常规的比赛，经常会有，而且一般被安排在不影响上课的双休日。
　　叶雯已经根据每个学生的特长选好了参赛的学生，李婉言要做的也就只是把通知带到而已。
　　“刚开学就弄那么多比赛，教育局的花样可真多啊。”莫雪遥撇了撇嘴，“感觉都是形式主义，没什么太大意义吧……”
　　“还是有的，最起码是一种认可。”
　　“切……我总觉得他们是在立牌坊，明明只关注主课的成绩啊，什么书法、水墨画之类的，学校里又不教，都是学生自学的，这不就是给那些有钱家庭的学生一个镀金的机会吗？”
　　“噫——小遥遥的语气酸溜溜的呐～！”
　　“哈？”莫雪遥还没抬起头，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了花银银的脸。
　　而后，她在莫雪遥前面放下了书包，如果还是按照上学期的座位坐，那么她就是坐在莫雪遥前桌的人。
　　“小遥遥，好久不见～！”
　　“上周才见过好不好……”
　　“对我来说已经很久了嘛！”
　　“所以，后来去买了吗？”莫雪遥托着下巴，无视了花银银对她的日常‘调戏’。
　　“又去了一次，但还是没开门。”
　　“还没开门吗？”
　　“好像说今天开业。”
　　“九月一号呢，那你下午要去看吗？”
　　“当然啦，放学就过去，小遥遥陪我一起吧！”花银银‘啪’地一下，用双手夹住了莫雪遥的脸蛋。
　　“喂！”后者不甘示弱地还击，二人又闹作了一团。
　　这里在说的，就是那天去花银银家过夜，本来是想第二天陪她去乐器行看看的，结果第二天过去的时候，那里却是关门的。
　　其实店里是有人的，但乐器已经全部被搬走了，因为正在进行装修。
　　毕竟是一家十年老店，也是时候该翻新一下了。
　　那时候说是已经到尾声了，过几天就装修完了，结果花银银昨天去的时候，还是没有正式开业。
　　“你去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莫雪遥往后仰了仰身子，躲开了花银银的‘咸猪手’，让话题重新回到正常的部分上来。
　　“去的时候已经在打扫卫生了。”花银银抓着莫雪遥的手指就要往嘴里塞，后者则极力反抗着向后缩，二人陷入了一场拉锯战。
　　不过话题却依旧在正常地进行着。
　　“那今天能开业吗？会不会又是骗你的啊。”
　　“应该……能吧？”
　　“诶……？那地方还挺远的，我可不想白跑一趟啊……”
　　“从学校骑车过去才半个小时多而已啦！小遥遥陪我去嘛！”
　　“你今天骑车来的？”
　　“嗯！下雨的感觉很棒哦。”
　　“哈哈？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莫雪遥像是找到知己了似的用力点了点头，“特别是有雨水被风吹着落在脸上的感觉，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没错！”
　　“这个学期就用新课表了，不知道有什么课程。”当李婉言贴好课程表之后，莫雪遥就起身走了过去。
　　课程表上的内容和去年区别还是挺大的。
　　“呀哈，科学三门终于没有了！理科只剩下一门数学了吗……为什么数学还有呐……”花银银摸了摸课程表，嘟嚷着说道。
　　“地理、政治和历史的课程都增加了好多，嗯……微机课好像没有了？咦，对哦，地理是多出来的。”
　　“这个课程表一点也不快乐……星期五也有主课诶……”花银银垂头丧气地说道，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上学的动力。
　　“但星期五最后两节是体育课啊。”
　　“正是因为体育课才不好啊，上午全是主课，然后连续两节体育课，想累死人吗？”
　　“放心吧你就，肯定都是自由活动的啊，你想休息就休息呗。”
　　“万一是游泳课呢？连续两节游泳课……”
　　“游泳课不也有自由活动时间吗，而且上完之后再洗个澡，这样正好。”莫雪遥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唔，要都是游泳课就好了，不过学校的游泳课好像冬天是不开的吧？”
　　“不清楚。”李婉言摇了摇头，“或许是到秋天结束就停了吧。”
　　“诶……不过也是，冬天的游泳课，想想就恐怖啊——除非开了暖气。”
　　“阿雯没有准备新的座位表吗？”花银银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贴在这里的座位表。
　　“嗯，是啊。”莫雪遥点了点头，“应该是早读的时候或者……班会课的时候换吧？呃，班会课调到星期一去了。”
　　“说起来，今天是上周一还是周五的课呀？”
　　“阿雯没说……”
　　正聊着，雪先生就捧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班里的三个女生，笑着打了声招呼：“各位早上好。”
　　“早啊，小雪，你还看报纸啊？”
　　“嗯，偶尔看看。”
　　莫雪遥等他坐下来后，就凑了过去——主要是无聊，所以才过去凑热闹的。
　　“不是H市日报啊。”
　　“嗯，是人民日报。”雪先生分了一份给莫雪遥，后者接过后，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起来。
　　不过人民日报上的新闻远不如H市本地报纸上的新闻好看。
　　是因为上面报道的都是大事件，写的文章也都是些官话，所以让人完全没兴趣读下去吗？
　　归根结底，恐怕还是不够接地气吧。
　　也就是所谓的不够土，上面的新闻看起来和普通人的生活很远，除非是一些重要的国家大事，否则一般人对这种既不有趣，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新闻是没多大兴趣的。
　　“嗯……嗯……《办学体制的重要变革》、《家庭教育不容忽视》、《高校教学和科研应统一》……啊，小雪，上面的新闻好无聊，麻烦换一张！”莫雪遥才看了不到一分钟，就又把报纸还了回去。
　　“好，那这张？”
　　“这张上面都是广告啊……”
　　“这个呢？”
　　“嗯……奥运金牌？我看看……”过了两分钟后，“小雪，换一张……”
　　结果她就这样把整份报纸都看了一遍——除了雪先生手上的那张。
　　“难道最有趣的是小雪你在看的？”
　　“是吗，那你看看？”
　　“我看看……火箭兵……呃，看到这些套路式的话我就觉得头痛。”莫雪遥捂住了脑袋，“算了，不看了，人民日报一点意思都没有。”
　　“哈哈，这不是看有趣的，而是汲取一些新知识的，上面也有一些很关键的国家决策内容。”
　　“又和我们没关系，小雪那么喜欢政治吗？”
　　“不算很喜欢。”雪先生笑了笑，又专注地看起了报纸来。
　　而一旁的花银银却吃醋了：“小遥遥和小雪聊天都不愿意和我聊天！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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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暑假作业抄一下

　　开学的第一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还有点没有转变过来。
　　毕竟那可是长达两个月的暑假啊。
　　“嘿！太好了，莫雪遥，暑假作业借我抄一下！”正在花银银鼓着腮帮的时候，高缘猛地冲了进来，他的身材好像比上学期更圆润了一些，跑得太快时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在滚动的皮球。
　　“咦，一个暑假没见，你都不怕班长了吗？”莫雪遥戏谑地问道。
　　“我靠，十万火急，班长通融一下吧！”
　　李婉言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根本没看他一眼，就像是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婉言也会做‘好人’了嘛！”莫雪遥戏谑地笑着推了一下她的身子。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又看向了高缘：“下不为例。”
　　“多谢班长大人！”高缘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
　　“哪些没做？”莫雪遥把自己书包里的暑假作业都翻了出来。
　　“咳……大部分。”
　　“……你做了哪些？”她决定换一个问法。
　　“英语的，咳哈哈……”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将作业本推了过去：“拿去吧，快点抄，不然等下都来不及了。”
　　“多谢多谢！”
　　从暑假归来的学生们，有不少一进门就大喊着要抄作业。
　　莫雪遥的作业无疑是抢手货，李婉言虽然不管他们，但也不会把自己的作业借出去。
　　所以他们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其他同学的作业了。
　　比如花银银的语文作业，王佳乐的英语作业什么的。
　　只是想把作业本填满的，那就不会这么讲究了，只要可以看得懂对方写的字，那就无论对错地拿来抄了再说。
　　虽说换了个教室，但除了楼层之外，格局和摆设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不知道待会儿是否要调换座位，所以莫雪遥并没有把东西都拿出来，而是依旧装在书包里。
　　“高二了呢。”总是在不早也不晚的时间抵达学校的墨筱笑微笑着摆了摆手。
　　“是呀，高二了，感觉不一样了！”墨竹莜在花银银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咦，银银竟然不抄作业吗？好难得。”
　　“什么嘛，在你眼里我就是天天抄作业的那种吗！！”花银银大嚷道，“早就做完啦！”
　　“嘁，还不是婉言教你的？”莫雪遥托着腮帮挤兑道，“而且基本就是把答案一道一道地报给你了。”
　　“啊……那也是我自己写的嘛！凭实力写的怎么能算抄！”
　　这是一个热闹的早晨，整个班级里就像是菜市场一般的忙碌。
　　“阿雯今天还没来吗？”花银银一边嚼着一根火腿肠一边问道。
　　“她早就来了，不过要忙的事情很多，所以现在还没到教室吧。”莫雪遥将胳膊搭在了一旁的黄语惜身上，“小惜，早啊！”
　　“嗯！”黄语惜露出了可爱而阳光的笑容，将早已写好字的白板举了起来，｢早上好！｣
　　“咳咳……”在早读时间都快结束的时候，叶雯终于走进了教室，“大家好久不见啦，新学期就是高二学生了哦，一定要成熟一点了哦。”
　　“阿雯～！”
　　不少女孩子们都欣喜地喊了起来。
　　“嗯？这么激动干嘛，我这个学年当然还是你们的班主任啦！高三应该也是哦！”
　　“太好啦！”
　　这下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欢呼了起来。
　　“嗯，大家看着都挺有精神的嘛，喂，那几个抄作业的——收敛一点啊！”
　　高缘讪笑了一下，又低着头奋笔疾书。
　　在他的桌上放了好几本作业，这家伙是抄一页漏一页，完全是在偷工减料。
　　但为了快点抄完所有作业，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或者说，其实每次他都是这么干的吧？
　　空一页就算不错了，有时候还会抄一页空三页呢。
　　“课程表和值日表都贴在了黑板右侧的墙壁上，大家可以自己过来抄一下。”叶雯指了指门边上的位置，“值日表基本没怎么变，课程表的变化还是挺大的，然后今天虽然是星期五，但要上星期一的课，明天后天照常放假。”
　　“耶——！”大家都一脸开心的样子。
　　开学最喜欢的事情，大概就是九月一那天刚好是周五吧。
　　因为上完了今天的课后，就又可以休息两天了。
　　趁着这两天，也可以好好地调整过来，进入到上课的节奏中去。
　　“看来可以双休日去乐器行了。”莫雪遥戳了戳坐在前桌的花银银。
　　“嗯！明天去吧，这样时间更宽裕一点～！诶嘿嘿，和小遥遥单独出去约会～”
　　“想什么呢，婉言肯定也一起去的啊。”
　　“谁说的，你听。”
　　“什么啊？”
　　“不过明天班长和副班长都要到学校来一趟，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安排。”叶雯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记住了，明天早上八点半之前，最好提前到，可能会忙一整天。”
　　“诶咦？看来婉言没时间了啊。”
　　“对呀，所以是我们俩的单独约会嘛～！诶嘿嘿……”
　　“哦，那就周日再去吧。”莫雪遥故意这么说道。
　　“不行不行！”花银银用力摇了摇头，“就要明天去！！！”
　　“诶，银银真是任性。”
　　“难得的机会呀！”
　　“真是服了你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吧去吧。”
　　“然后今天因为上星期一的课，所以是有班会课的，我和你们数学老师商量过了，把班会课暂时挪到第一节课来，我们需要调换一下位置。”
　　新学期，新的体验和感受，大家都在期待着自己会被调换到什么位置。
　　“好了，接下来是开学典礼，大家都去多媒体教室集合……呃，贾启学，你是不是进错班了啊？”
　　“哦……对哦！我被分出去了啊！”
　　“真是的……”
　　“哈哈——”学生们哄笑了起来，目送着这位相处了一个学年的老同学走出了教室。
　　“啊，不要走——”
　　“遗憾啊——”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男生夸张地表演了起来。
　　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响了起来，学生们在门口排好队，然后发现有人长高了，也有人变胖了。
　　“陈程，你怎么长了这么多，我靠，比我高了半个头了快。”原本比陈程高的于梓比划了一下，“妈.的，你得站到我后面去。”
　　“嘿，现在我是第二高的了。”
　　“不错嘛陈程！”李红染拍了拍陈程的肩膀，“黑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但身高还是和我有点差距啊！暑假去锻炼了？”
　　“差不多吧。”陈程模棱两可地敷衍道。
　　虽说陈程确实晒黑了一点，但和李红染比起来还是白了很多。
　　这家伙也不知道暑假是不是一直在打篮球，肤色晒得都发红了。
　　“讷讷，看看看！小遥遥，我长高了一点了哦，和你差不多高了。”
　　“谁说的，我明明比你高……起码两公分。”
　　“差不多了嘛！”花银银满意地拍着莫雪遥的肩膀，“说不定明年就比你高了哦！”
　　“嘁，你今年肯定一公分都不会长。”
　　“噫，小遥遥竟然咒我！”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点，准备进多媒体教室了。”
　　多媒体教室其实也可以说是大礼堂或者大会堂，布局有点像剧院，非常宽敞，足够坐下全校所有的师生。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早上好。”这一次校长不再是最后一个讲话的了，而是第一个上来讲话的，“很高兴还能在这里见到大家，也很高兴看到新生入学，看到高一的变成了高二，高二的变成了高三……”
　　“是呀，时间好快，这就高二了呢。”墨竹莜将脑袋搭在了姐姐的肩膀上，“再一年，然后就是高三……”
　　“嗯，所以不能荒废光阴呀。”
　　“呜……高二了……”王佳乐抱着莫雪遥的胳膊，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喂喂，你干嘛啊乐乐，只是高二刚开学而已，又不是高三，别搞得一副马上要分别了的样子好不好。”
　　“可是很快的呀，高二、高三……”
　　“先慢慢过了再说吧。”莫雪遥倒是悠闲，“日子不还是一天一天过去的，乐乐既然这么担心时间过得太快，那就好好珍惜每一天呗。”
　　“就是就是，珍惜每一天，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直和小遥遥腻在一起！”
　　“不要做出这么恐怖的发言啊……”
　　毕竟是开学典礼，哪怕是一向简短的莫空都说了很多。
　　“今年的雨空高中将会有更多的活动，同时在这里向高一入学的新生再说一下我们学校的社团，开学第一个月开始，都可以随意地加入社团，我们学校的社团种类非常丰富，我还是希望大家能踊跃参与，这样才不算虚度了高中三年的时光，有很多新的事物，还是要去多多尝试更好……”
　　“幸亏开学典礼是坐着的……”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嚷道，“校长也变得啰嗦了啊。”
　　“我们听过了，但高一新生没有听过嘛。”王佳乐倒是很能理解。
　　在校长讲话之后就是教导主任讲话，她上来就是详细讲解了参加社团的流程，以及雨空高中的学分到底都有哪些用处。
　　随着去年的实践，新的积分制度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还增加了更多可用积分兑换的东西。
　　开学典礼就这样在莫雪遥她们的窃窃私语中进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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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换新座位啦！

　　早上的开学典礼结束，其实第一节课就已经过了一小半了，难怪数学老师会愿意换课，看来她也不想自己上课的时候只剩下一半的时间呢。
　　对于班会课来说，倒也勉强够用。
　　毕竟只是宣布一些事情，外加调换座位而已。
　　“好啦好啦，大家安静一些，今天先给大家介绍三位新同学。”讲台上的叶雯拍了拍手，让同学们安静下来，然后又离开教室，快步走进了办公室里，将三位新同学领了进来。
　　是两位女生和一位男生，而作为三人中唯一男生的端木济，直接被大家给忽视了。
　　哪怕是女孩子们，都没有过多的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看来可爱的女孩子，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呢……
　　“好啦，请三位自我介绍一下吧。”叶雯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先拍了拍端木济的肩膀，“端木济，你先上吧？”
　　“好的。”端木济木然地走上了讲台，看起来稍微有一点紧张，“大家好，我是端木济，之前是七班的。”
　　“欢迎哦，端木济的文科成绩很不错，所以被分到了我们班来，大家掌声欢迎一下他吧！”
　　“哦……”
　　接着就是稀稀落落的掌声。
　　大家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后面的两位女生身上。
　　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对走下来的端木济说道：“你先等一等吧，待会儿换座位的时候会顺便给你安排座位的。”
　　“……好。”看起来有些阴郁的端木济，貌似是不太容易交流的那种类型，叶雯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接着拍了拍后面那位看起来和王佳乐差不多高的女孩子肩膀，“艾休儿，接下来你上吧？”
　　“嗯，好的！”艾休儿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讲台，微笑地对台下的学生们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艾休儿，英文名是这么拼的——”
　　说着，她就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英文名。
　　“哇，好漂亮。”
　　“仔细看，眼睛是深蓝的啊。”
　　“难道和莫雪遥一样是俄罗斯混血？”
　　“我出生的那个国家，常年战乱，多亏了莫空校长他们，我才能来这个和平的国家生活。”艾休儿有些傻傻地笑了笑，“嗯……所以我很喜欢在这里，接下来的时间也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呢！”
　　“中文说得这么好吗？”
　　“啊，仔细听还是有点口音的。”
　　“那只是南方口音而已吧？”
　　台下的学生们议论纷纷。
　　“真不错诶，来了两个好可爱的女孩子。”莫雪遥捧着脸颊，由衷地感叹道。
　　“咦，小遥遥怎么抢我台词了？”刚想说话的花银银把话给咽了下去，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小声地嘟哝道。
　　“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喜欢的吧。”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小遥说的是呢。”墨竹莜也表示赞同。
　　等艾休儿自我介绍完后，最后一位女生施施然地走了上来。
　　她的发色是黑色的，瞳色也是黑色的，长得挺好看，但不算非常有特色。
　　大概就是普通的美丽少女这样吧。
　　“达～家～嚎～”她微微鞠了个躬，动作和表情都很正式，但说出的话却非常的滑稽，音调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噗！”莫雪遥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就像是起到了带头作用一样，也让台下的学生们笑作了一团。
　　“诶诶……？”站在台上的少女似乎有些慌张了，下意识地说起了母语，“ご...ごめね！あたしの中国語はあまり上手でしょ！（对不起！我说中文的水平还很差！）”
　　她紧张地捏了捏衣摆，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叶雯，似乎在寻求着帮助。
　　“啊呀，大家别笑啦，三花瞳珏同学是来自日本的交换生哦，所以中文不是很好，但这个学期她是要和我们一起度过的，千万不能欺负她哦。”
　　“啊——！”王佳乐惊呼出声，看向了三花瞳珏，二人有过照片往来，但照片里的她一直都是戴着粉色假发和粉色美瞳的，正常模样的她反而没有一下子认出来，“瞳珏酱！”
　　“诶多……”三花瞳珏有些惊喜地寻找起发出声音的人，然后就看见了正兴奋地用力挥着双手的王佳乐，“乐乐ちゃん？（小乐乐？）”
　　“哦——你们认识呀，早知道把你们安排在同一个座位了……”叶雯低头咬着指节嘀咕道。
　　“いえ、あの…あの…あたしの漢字……が读める、しかし、言ったことは、まだまだです。それ、あの…（诶那个，那个……嗯……虽然我能看得懂大部分汉字，但我说中文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所以、那个……）”三花瞳珏紧张地四下张望着，拿起了粉笔盒里一根崭新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三花瞳珏｣。
　　“好啦，大家都认识这三位同学了吗，接下来的时间都要好好相处哦！”叶雯拍了拍三花瞳珏，让有些紧张的她走下了讲台。
　　端木济站在另一边，果然看起来和另外两位少女格格不入。
　　认识他的莫雪遥偷偷朝他招了招手，窃笑着打了声招呼：“小济～济～”
　　“……”端木济那张阴郁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喊他‘小济’也就算了，还再后面多加一个‘济’，是个人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的。
　　“嘿嘿……小济！”高缘也朝他打了声招呼。
　　“打招呼的事情等下课了再做，现在要安排座位了，高缘，特别是你，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叶雯没好气地叉着腰，“如果对于自己的座位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来，我会酌情考虑的。”
　　“老师，请给我安排一个美少女同桌！！”高缘立马高举起了双手。
　　“美少女同桌是吧……？等下。”
　　“真的有吗！？”此时的他十分感动，觉得自己的春天就快要到来了。
　　“咳嗯，大家把自己的书包和个人物品都拿起来，然后排好队在门口等着，我叫到名字的同学就走进来，按照座位顺序坐下。”
　　于是，教室里就是一阵乱哄哄的，花了好几分钟，大家才在门口排好队，然后十分兴奋而又期待地等着报到自己的名字。
　　“我们会坐哪里呢……想和小遥坐一起诶。”王佳乐回过头来对莫雪遥说道。
　　然而第一个就报到了她的名字：“王佳乐！”
　　“诶？在！”
　　叶雯窃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你和吕伯伦坐同桌，你们俩一个坐在第一小组，一个坐在第二小组。”
　　第一第二小组都属于第一大组，也是靠着门边的位置，最大的好处可能是中午冲到食堂的时候会更快一点。
　　坏处当然是……经常会被窗外路过或者偷看的老师给吓一跳。
　　而且雨空高中的教导主任还特别喜欢在上课的时候巡视，属于几乎没法做小动作的大组呢。
　　“咦咦咦——！！”
　　“干嘛，高兴得语无伦次啦？”
　　“什么呀，我才不要和他做同桌呢！”
　　“噫，真的吗？”叶雯捏住了她的脸蛋，“好了好了，不要不好意思了，快点坐下去。”
　　“乐乐……”吕伯伦此时已经在里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哼！”王佳乐满脸通红地别过脑袋，也跟着坐了下来。
　　“咳……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当同桌，虽然是第一排，不过也不错啊。”
　　“哼。”
　　这看起来是王佳乐在生气，实际上是情侣之间感情好的表现呢，其他人看着都羡慕不已。
　　“然后第二排，靠窗的是三花瞳珏，靠过道的是黄语惜。”叶雯拍了拍三花瞳珏，又指了指座位，用动作和她交流了几遍，后者终于是领会了意思，有些好奇又羞涩地坐了下来。
　　｢你好。｣黄语惜十分开朗地笑着，将白板举了起来。
　　汉字三花瞳珏还是能看得懂的，她刚想用日语交流，却又担心对方听不懂，于是干脆拿了一根自动铅笔在桌子上写道：｢你好，谢谢，中文字我能看得懂大部分。｣
　　｢所以用中文交流就可以了吧？｣
　　｢嗯，多谢！是个贴心的人呢！｣
　　｢其实，我不能说话哦。｣
　　“诶？”三花瞳珏愣了愣。
　　“啊……啊……”黄语惜张了张嘴，用行动解释了为什么。
　　“哦哦……抱歉……”她用有些蹩脚的中文小声说道。
　　｢没关系，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呢，正好我们俩都可以用写字的方式来交流～｣
　　“嗯嗯……”
　　而此时，已经又有其他同学被安排着坐在后面的位置上了。
　　莫雪遥坐在第三排的靠窗，而靠过道的则是艾休儿。
　　“小遥，拜托你照顾她了哦，这是小晴……医务处的苏老师让我帮忙安排的。”叶雯冲她眨了眨眼睛，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好……”莫雪遥点了点头，冲她讪笑了一下，“你好，艾休儿，在你睡着的时候，我见过你好几次了。”
　　“你好～”艾休儿笑了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紧接着，坐在莫雪遥后面的就是李婉言，她的同桌则是鲁程媛。
　　“是班长呀，也不错～”看来鲁程媛对这个位置还算满意。
　　“接下来是高缘——”
　　“到我了吗？”高缘兴奋地问道。
　　“你和——端木济坐吧！”
　　“我靠，不是说好了美少女的吗！”
　　“看你表现，现在就先这么坐吧！”
　　“啊啊，我的美少女啊……”
　　“高缘高缘，你可以勉强把小济当成美少女用嘛，哈哈——”莫雪遥捂着嘴却还是没忍住大笑了出声。
　　“幸灾乐祸地也太过了吧？”
　　接下来就是其他人的安排，第二大组里，第一排是墨竹莜和墨筱笑，后面雪先生竟然和花银银成了同桌，真是个令人意外的组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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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个月啦，大家开学开心吗～记得投月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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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新学期的新鲜感

　　“啊哈，婉言换到我后面了。”新的学期，新的座位，让莫雪遥很有新鲜感，她将椅子往后挪了挪，然后将身子往后靠，把两只胳膊肘都搭在了李婉言的课桌上，“婉言婉言，这样就方便很多了。”
　　“嗯。”李婉言无奈地摁住课桌，免得被莫雪遥靠得向后退，“遥遥，我没位置了。”
　　“诶？哦哦……”莫雪遥讪笑了一下，赶紧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当分配好新座位之后，第一节的班会课也刚好结束了。
　　莫雪遥的同桌是新同学艾休儿，她头发染回了纯黑色，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不大习惯呢。
　　“艾休儿？”
　　“嗯，怎么了？”艾休儿疑惑地扭过头。
　　“让一让～我上个厕所。”
　　“哦哦……好。”对于陌生的人，她看起来还是稍微有些拘谨。
　　这也很正常，毕竟是人之常情嘛。
　　黄语惜和三花瞳珏坐一块儿，俩人意外地很聊得来，而且都是用写字的方式来交流的。
　　“哟哟，小惜，看来很有女人缘嘛！”莫雪遥‘嘿嘿’地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和新同学交流得很愉快啊？”
　　“嗯！”黄语惜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样子。
　　莫雪遥以前一直以为他可能有点同性恋的倾向，现在看来，貌似不是如此？
　　呃……在心中这么想自己的前任同桌也有点不大好。
　　她止住了纷乱的思绪，哼着歌独自一人走出了教室。
　　后面的花银银飞快地追了上来。
　　“小遥遥～！一起呀！”
　　“上厕所还要一起，真是……”
　　“什么嘛，上个学期的时候不都是一起的嘛？才过了一个暑假就忘啦？”
　　“好歹也是高二学生了吧。”
　　“才大了一岁而已，和没大差不多。”花银银挽着莫雪遥的胳膊说道。
　　“真亏你说得出来……”
　　“啧啧，这次竟然给我安排了个男同桌，好烦呀。”
　　“小雪不也不错吗？”
　　“啧，感觉好没趣，换成小惜也好呀……”花银银嘟嚷着走到了卫生间门口，对着那面大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这才走进了卫生间里。
　　莫雪遥见她这么做了，自己也忍不住整理了一下刘海——虽然整理前和整理后貌似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节是地理课，在上学期，这门课程是和历史合在一起上的，这学期却被分开来了。
　　也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换。
　　就在莫雪遥这样想着的时候，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教导主任缓缓走进了教室，一进来就带着一股强烈的气场，让有些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会是管鹏老师，但却没想到竟然是教导主任来上课。
　　这压迫感可比班主任强多了。
　　毕竟班主任天天见，再加上叶雯也没什么架子，所以上语文课的时候反倒比较放松。
　　而教导主任可就不一样了……
　　“大家早上好，这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节地理课，从今天开始，地理课将全部由我来上。”银铃推了推眼镜，虽然是面带微笑的样子，但语气依旧让人觉得很严肃。
　　“感觉教导主任的课会很枯燥啊……”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
　　艾休儿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坐直了身子。
　　看来是一位没法在上课聊天的同桌呢。
　　莫雪遥刚这么想完，就听见艾休儿目不斜视地小声说道：“银铃老师并不难相处的。”
　　“是嘛？我怎么感觉会和静老师一样……”
　　也不知道艾休儿是不是不认识静蝶，并没有接话。
　　“我叫银铃，大家对我可能也有点印象，因为我同时也是教导主任，不过上我的课不用紧张，我当然也不会因为你开了小差就把你带去教务室处分的。”银铃微微笑了笑，“好了，接下来开始上课。”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银铃再一次推了推眼镜：“你们平时上课班长是不喊‘起立’的吗？”
　　“诶？好像没有吧？”花银银嘟嚷道。
　　“我们班没这习惯！老师咱们能随意点不！”高缘大喊道。
　　“第一节课要正式一点，谁是班长？”
　　李婉言无声地举起了手，然后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起立！”
　　全班同学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
　　“老师——”她带头弯腰鞠躬。
　　“好——”其他同学则跟着喊道。
　　“啧，表面功夫。”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刘小伟在坐下来之后，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这个学期的高二二班已经没有讲台旁的‘左右护法’了，唯一一位被单独放出来一个人坐的就是刘小伟，他的‘宝座’就在垃圾桶旁边。
　　也就是挨着后黑板的位置。
　　因为后面的位置十分宽敞，所以他甚至可以把书桌斜着放，整个人歪歪扭扭地坐着，看起来相当自在。
　　这家伙是上学期的全班倒数第一，叶雯将他放到这个位置，就是想让他好好反省，但这家伙貌似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反省的意思……
　　银铃的地理课确实不像静蝶的数学课那样压抑，不过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就是普通老师那种讲课的方式吧。
　　或许是大家都习惯了其他几位老师十分有趣的课堂，所以反倒觉得这种普通的讲课方式格外无聊了。
　　但银铃讲的也确实十分细致，对于注意力特别集中的学生来说，这大概才是效率最高的上课方式。
　　其他老师的课程固然有趣，但一般都会拖慢一些讲课节奏。
　　第二节课下课，就是大课间的时间了，虽然说也不算特别长，但仍旧会有男生选择趁这点时间去打篮球的。
　　不过今天却不大一样，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天，所以大课间时间，照例还是得——搬东西。
　　“是男的都和我走！去搬书！！”李红染站起身用力一挥手，大喊着说道。
　　教科书已经发放，但作业本、练习册还没有发放，特别是作业本，一个学生就要发放二十多本，毕竟这玩意儿的消耗量还是挺大的，除了用来做抄写之外，还要用来做草稿本什么的。
　　想起刚入学的时候，莫雪遥也是听着李红染喊了这么一句话，她还跟着站了起来呢。
　　而现在自然是不会了。
　　不知不觉间，竟已经真正地过去一年了吗？
　　时间在流淌时总不觉得快，只有回首时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许久。
　　“呼……”莫雪遥趴在了桌子上，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在看自己，扭头望去的时候，发现是艾休儿。
　　“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好漂亮。”
　　“诶？呃……”这话说得，让莫雪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呃……呃……你也不赖？”
　　“喜欢你的眼睛。”艾休儿微微歪着脑袋笑道。
　　“啊，你的眼睛也不错……”说实话，被这么直接的夸奖让她感觉很不习惯，总觉得有点过于礼貌了。
　　“不是出于礼貌，是真的很喜欢呢。”艾休儿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
　　“哦哦……咳……艾休儿，你的爱好是什么？”
　　“我？嗯……占卜之类的。”
　　“哦，塔罗牌什么的？”对于这点莫雪遥略懂一些，但也就是知道个名字而已。
　　“不止呢，除了塔罗牌占卜，我还会镜子占卜、投石占卜以及梦境占卜。”
　　“啊，好厉害……”莫雪遥这话稍微有点敷衍，“梦境占卜要怎么做？”
　　“询问自己想要知道什么，然后把自己催眠入梦，就可以在梦里得到解答，醒来之后把梦里的东西写下，再进行解读就可以。”
　　“真的能把人催眠吗？”
　　“别人的话可能有点难，但催眠自己还是挺容易的。”艾休儿似乎很喜欢分享自己的这种‘特殊能力’，“要试试吗？嗯……叫你小遥可以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视线落在莫雪遥的课本上，那里写着她的名字。
　　“嗯，这么叫我就行，我想想啊，嗯……要不就占卜一下今天中午吃什么吧？”
　　“……请去问食堂的厨师。”
　　“咳咳！”她岔开了话题，“说起来，艾休儿特别想做梦之魔女吧？”
　　“诶？嗯……”艾休儿有些害羞地移开了目光，“那个是……以前的时候……”
　　想做魔女这种话题，对于一个已经快成年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挺尴尬的，就像是揭开了自己的黑历史一样。
　　“好吧，那就占卜一下明天乐器店有没有正式开门吧？”
　　“好的。”艾休儿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对着自己轻轻晃动着，足足过去了五分钟，她看起来却依旧十分精神，“嗯……之前睡得时间太久了，现在不那么容易睡着了……”
　　“噗……”
　　艾休儿尴尬地将视线落在窗外走廊上的学生身上：“那就用投石占卜吧……”
　　“好，都行。”
　　“给。”艾休儿立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漂亮的宝石，看那质感貌似是真的，而不是小卖部的塑料制品。
　　“哦……我拿着？”
　　“嗯。”
　　“然后呢？”
　　“把石头撒在这上面。”艾休儿又拿出一块布来，上面绣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复杂的魔法阵。
　　“掉出去怎么办？”
　　“掉出去就要重新来。”
　　“好的，我试试……”莫雪遥捧着石头晃了晃，然后默念着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再‘哗’地一下松开手，让宝石纷纷落在了‘魔法阵’上。
　　“怎么样？”
　　“嗯，我看看……首先，明天会开门，然后会发生一些意外的事情。”
　　“诶？是嘛？唔，话说解读得好简单。”
　　“因为需要占卜的内容就很简单呀……”艾休儿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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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要招新吗？

　　一晃眼间，就到了午休时间，吃完午餐的莫雪遥独自一人去了艺术社团的活动室，而李婉言因为要忙碌着收钱所以并未一起过来。
　　三十和三十一号的时候是有个交学费流程的，有些人那两天没交学费，所以今天就催促着必须缴纳，而还有的是没交午餐费的，今天也得催促一下，如果不打算交的话，饭票就不会发放给他们了。
　　学校午餐还是很划算的，几乎是和自己家里做一个价格，也就是说，属于成本价，毕竟大批量采购会有优惠，这就是一个天然优势嘛。
　　学校也有午餐补贴，学生只要缴纳其中的一半就可以了。
　　雨空高中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除非特别挑剔的家伙，不然应该不会讨厌这里的午餐。
　　今天中午吃的就是炸鱼排，虽然李婉言分了半个给她，但感觉还是有些没过瘾呢——虽说肚子已经饱了。
　　艺术社团里，大概是刚开学的缘故，到处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显得凌乱。
　　不过这没什么用，反正时间久了又会一大堆东西乱摆了。
　　倒不如说有些凌乱但却不会显得脏乱的艺术社团才更有温馨的感觉吧？
　　走到门口，还没推开门，莫雪遥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传了出来，正在弹奏的曲子她没听过，但感觉和这秋天的意境十分契合。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就看见秋易正坐在窗台旁边，身前摆了一个琴架，上面放着一把好像比她的电子琴要长一些的黑红色电子琴，他正眯着眼睛十分享受地弹奏着。
　　她也没有打扰他，就安静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听着这悠扬的曲子在耳边回响。
　　直到一曲终了，秋易才抬起头来笑道：“来社团了啊。”
　　“嗯，老师还会弹琴啊。”
　　“哈？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不会的？”秋易开玩笑地说道，“哈哈，虽说我从大学才开始学电子琴，不过自我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哈。”
　　“嗯，很好听啊，其实我自己也在学琴来着。”
　　“哦？不错嘛，现在学琴的学费多少钱？”
　　“嗯……我是自学。”
　　“啊？自学？厉害嘛！”秋易竖起了大拇指，“学得怎么样？”
　　“能勉强弹几首曲子。”
　　“哈哈，加油加油，自学也是可以成材的嘛！”
　　“老师这台电子琴好帅啊。”莫雪遥忍不住凑了过去，“配色很好看，而且好像比较长？”
　　“嘿，有眼光，这可是加长型的电子琴，而且是全球限量版啊，你看这里，这是大师的签名啊！”
　　“哇——”莫雪遥的眼睛里像是有星光闪烁，而后她忽然又发现了一个盲点，“不插电的吗？”
　　“有电池，可以不插电使用，哈哈，怎么样，你要试试看吗？手感很好的，几乎和钢琴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踏板而已。”秋易炫耀似地说道。
　　“很贵吧……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来来来，试试看。”秋易站起来，让莫雪遥坐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好……那我就试试看……”
　　“先来首简单的？”
　　“那就……嗯……我想想。”莫雪遥脑袋里灵光一闪，放在键盘上的手也几乎是本能般地动了起来，“叮叮叮叮咚咚……”
　　“哦，这个前奏不错啊，不过我好像没听过。”
　　莫雪遥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按照记忆里的节奏弹了起来。
　　这是盖亚奥特曼的主题曲，但实际上她根本没看过曲谱，只是听过好几遍，所以记下来了而已。
　　这就纯粹是凭借着音感在弹奏了。
　　本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就记得一半，但顺着这么弹下去的时候，脑海里竟然就十分自然地响起了接下去的歌声，于是她就这么一口气弹完了，不能说一个调都没弹错，但最多也就是高了半度或者低了半度而已。
　　毕竟好久没听了，记忆出现一些偏差也很正常。
　　“啊——！盖亚奥特曼的主题曲？”
　　“老师也看过？”莫雪遥一脸的惊喜。
　　“是啊，厉害啊，这水平不赖啊！你对着曲谱弹了多久？”
　　“咳咳……其实第一次，而且……没看曲谱……就是听了好几遍主题曲……”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应该有很多弹错了吧？”
　　“没有啊，几乎没弹错，厉害啊……”秋易竖起了大拇指，“这是绝对音感啊！”
　　“唔……”
　　“下次有不会的就尽管问我，我会教你的，你这天赋不好好学琴，简直太浪费了啊！”秋易惊叹道，“绝对是乐器天才级别的！”
　　“有那么夸张吗……”莫雪遥都尴尬得抬不起头来了。
　　“嘿嘿，门口就听到秋老师在夸小遥啦。”墨竹莜猛地推门走了进来，“原来小遥还会弹琴呀！”
　　“咳嗯……”
　　“好厉害呢，小遥。”墨筱笑轻轻拍了拍手。
　　“啊，反正我觉得学乐器挺难的，而且好像很麻烦。”
　　“如果你的音感足够好，那也是不那么麻烦的。”秋易笑道，“大家要吃零食吗？我带了一大袋零食过来。”
　　“有什么好吃的？”墨竹莜立马凑了过来，两眼冒光地问道。
　　“莜莜——不是才刚吃完午饭吗？”
　　“哎呀，主食和零食是装在两个胃里的啦，所以没问题～”
　　“哈哈，随便吃吧，有甜食和膨化食品，还有鸡爪鸡腿什么的。”
　　“我要吃薯片！”墨竹莜立马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罐原味薯片，飞快地拆开，然后坐在位置上就吃了起来。
　　墨筱笑走到饮水机旁边，把上个学期她们就在用的水杯从下面的抽屉里拿了出来，倒了两杯热茶后，将其中一杯放在了她的桌前。
　　“哟呵，已经热闹起来了啊？卧槽！秋老师，限定版电子琴？”高缘刚进来，就被那台电子琴给吸引了。
　　秋易得意地点了点头：“怎么样，哈哈，好看吧？”
　　“算是全世界最好的电子琴……应该也是最贵的了。”高缘赞叹道，“我上次想去买的，结果已经卖掉了，全球限量五十台啊……估计是买不到了，老师，考虑高价卖给我吗？”
　　“不了不了，这可是雯雯送我的礼物啊，哪能随便卖啊。”
　　“啊，那真是可惜了。”高缘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还好，我家有大师签名的钢琴，就是不像电子琴这么便携，可以随便拿出去炫耀。”
　　“这可不是拿来炫耀的啊！”
　　“那秋老师还特地带来？”
　　“咳，我只是要练习一下，懂吗？练习！”秋易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高缘的钢琴弹得怎么样？”墨竹莜好奇地扭头问道。
　　“还行吧，唉，学钢琴真是好烦，我从小就学了，完全是被逼的。”
　　“钢琴可是富人孩子才有机会学的东西，你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秋易挤兑道，“其他人今天还来吗？”
　　“婉言中午要收钱，来不了。”莫雪遥的话音刚落，周勇和端木济就推门走了进来。
　　“秋老师好啊！我们社团终于都是一个班的了！”周勇将手臂架在端木济的肩膀上，大笑着说道。
　　“话说，秋老师，我们社团今年要不要招新人啊？”莫雪遥接过墨筱笑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问道。
　　“行啊，招点新生进来，这样等你们毕业了也有人接你们的班。”
　　“要贴海报吗？还是发传单？又或者摆摊招人？”莫雪遥嘟嚷着说道，“感觉喜欢艺术社团的人不多诶……”
　　“大概是因为听起来太‘高雅’了吧？”高缘分析道，“毕竟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啊，觉得自己进这种社团会很没劲。”
　　“确实，说到艺术我就犯困呢～”墨竹莜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那是什么时候都犯困好不好。”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和你姐姐做同桌的感觉怎么样？”
　　“诶嘿，超棒的！”墨竹莜眨了眨眼睛，“如果我用姐姐的那种发卡，然后再扎个马尾的话，老师会不会觉得自己眼花了？”
　　“如果都是一动不动的话，确实会有这种可能。”秋易认真地回答道。
　　“所以，咱们社团应该怎么宣传？”
　　“啊……要招新人吗？”周勇有些不大情愿，“社团就那么大，再招新人会不会坐不下啊？我觉得，我们这些人就够了吧？差不多了吧？”
　　“噫——周勇，你要为社团考虑啊。”
　　“那等高三了，我们没空来了的时候再招呗……咳！”
　　“嗯，我也觉得就我们这些人够了。”墨竹莜点了点头，“人太多好麻烦，又要认识新的人。”
　　“真是怠惰呢，莜莜。”墨筱笑无奈地笑道。
　　“是啊，怠惰怠惰！”莫雪遥趴在了桌子上，“算了，那招新社员的工作就让秋老师来吧？”
　　“我？哈哈，那就再说吧。”
　　“咦，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因为人确实有点坐不下了，再多就有些拥挤了，要申请新活动室又很麻烦……”秋易干笑了两声，“而且人太多的话，我可买不起零食了啊。”
　　“最后那个才是重点吧！”莫雪遥揶揄道。
　　“噗呲。”墨筱笑掩着嘴偷笑了起来，两个酒窝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来来来，社团活动时间，大家一边吃零食，我一边给大家弹几首曲子。”
　　“好悠闲的社团活动呢～”墨竹莜趴在了姐姐的身上，“我可以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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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资助贫困学生的音乐梦想

　　中午的室内午休时间。
　　听着秋易的音乐结果也跟着墨竹莜睡了一觉的莫雪遥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教室里，还顺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忙了一个中午？”艾休儿挪开位置让她进去，疑惑地问道。
　　“呼……没有……睡了一个中午，反倒更困了……”莫雪遥讪笑着又打了个哈欠，她抹了抹随着哈欠流出来的眼泪，问道，“艾休儿中午去哪里了吗？”
　　“我吗？一直在教室里哦。”
　　“不打算参加社团吗？”
　　“嗯……暂时还没想好参加什么。”
　　莫雪遥想到了自己社团招人的事情，想到了李婉言，继而又想到了中午同样没来参加社团的雪先生。
　　然后她扭头看了几眼，发现俩人的座位都空空如也，或许是去办公室统计收到的学费了。
　　这种事儿一般是让班干部统计一遍，然后班主任再统计一遍的。
　　不过以叶雯那个性格……嗯……怎么说呢，她会不会偷懒呢？
　　毕竟这几天要忙碌的事情还挺多的。
　　正想着，叶雯就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教室里：“好啦，中午的室内午休时间，大家自习吧，然后还没带饭费来的，麻烦今天回去一定要把饭费带来，不然明天可要让你们家长亲自送来了，如果不需要吃午餐的，就让家长写一个纸条给我，要家长签字——别自己签了哦，我可是看得出来的，想私吞餐费可没门儿～”
　　同学们轻笑了几声，教室里的气氛显得十分轻松。
　　“还有，高二依旧不打算入社团的同学，请再提交一次不入社团申请，或者方便一点的也可以选择入‘回家社’，你们亲爱的校长开设的社团。”
　　虽然已经知道有这个社团了，但说到回家社的时候，大家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于艾休儿来说倒是十分新鲜。
　　“莫雪遥……小遥？”
　　“嗯？”
　　“有什么有趣的社团推荐吗？”
　　“啊……我想想，超自然现象研究社，还有……动漫社，或者你有特殊的取向，也可以去花银银她们的男女特殊性取向研究社。”
　　“咦？”
　　“反正大概是我觉得可能比较有趣的社团了吧。”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
　　当时她入艺术社团其实是想玩照相机的来着，结果到现在根本没用到几次。
　　“嗯，到时候我再看看。”
　　“哦，对了，你去过楼下没有？这个月中午的楼下会有很多社团招新，然后在学生会那边可以领到一份介绍所有社团的小册子。”
　　“谢谢。”
　　“小事儿啦。”莫雪遥笑着摆了摆手。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嗯，先问一下，我们班有哪些同学是会乐器的？什么乐器都行。”站在讲台上的叶雯看了一眼资料，接着说道。
　　“老师，会吹口琴算不算呀？”
　　“当然算。”
　　“老师，会吹口哨算不算啊？”
　　“刘小伟，你一边玩儿去。”
　　“嘿嘿……”
　　几个滑头的家伙此时反而来了劲，高缘也跟着举起手：“老师，我会打快板！”
　　“老师！我会擦鞋！”周勇也不甘示弱。
　　“欠揍啊你们？严肃点。”叶雯的眼皮子跳了跳，“这次是认真的，不要闹，我再问一遍，会乐器的同学举手，什么乐器都可以，必须得是乐器，初学者只要会弹一首曲子的都算。”
　　“老师，我会！我弹了十年的琵琶啦！”花银银第一个举起了手，而且还是两只手，看起来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莫雪遥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嗯……我学了一年的电子琴……”
　　她没好意思说是自学的。
　　“好，还有吗？”叶雯点了点头。
　　“呃，我倒是会钢琴。”
　　“高缘，是真的吗？”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叶雯已经有点不相信他了。
　　“真的啊……”高缘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从小就学了，弹得还行吧。”
　　“好，还有没有？”
　　“老师～！我也会钢琴！不过我的乐器是电钢琴～！”王佳乐刚才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猛然举起手来。
　　“还有吗？”
　　“我会口琴。”鲁程媛就是刚才问口琴算不算的女生。
　　其余也有其他人稀稀落落的举起手来，大概七八个的样子。
　　他们学的都是小型乐器，比如竖笛、长笛、口琴之类的，算是普通人也能学得起的东西了。
　　而刚才耍宝的周勇和刘小伟顿时没了气势，因为他俩是真的什么也不会。
　　“叶老师，已经全部核对好了，除了没交的两份饭费外，没有其他问题。”正说着，雪先生就走进了教室里，后面跟着的是有些疲惫的李婉言。
　　“来得正好，两位班长。”这里是一正一副，但叶雯纯粹是懒得分开说了，“你们会弹奏乐器吗？”
　　“我会一点口琴。”李婉言给的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回答，有些小学或者初中是有专门的口琴课的，上过的人多多少少会那么一点。
　　“我略懂一点唢呐。”雪先生笑了笑。
　　不过大家都看不出来二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谦虚。
　　“婉言有经常练吗？口琴。”叶雯追问道。
　　“那是小学的事了。”
　　“哦……小雪呢？”
　　“到现在才学了六年，是和乡下的一位老人学的。”雪先生一脸谦虚地回答道。
　　“嗯……好，其他学口琴笛子的，有超过五年的吗？”叶雯又看向台下。
　　“我——”这下只剩鲁程媛举着手了。
　　“好，那么放学的时候，雪先生、李婉言、莫雪遥、高缘、鲁程媛、王佳乐……”她感觉自己忘了个谁，往台下望去的时候，顿时看到了花银银那热切的目光，便顿了顿，接着说道，“花银银，你们几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
　　“好的。”
　　“嗯！”
　　抑扬顿挫的应答声此起彼伏，虽然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但本能地觉得应该会有重要的事情会发生。
　　或许是要会乐器的人去参加比赛？
　　想到这里，莫雪遥有些紧张，毕竟她才学了这么点时间，完全就是个半吊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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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怎么了？”一辆黑色的宽敞型轿车里，在前面开车的司机疑惑地问道。
　　“嗯，好像是公益广告。”
　　“是雨空高中的。”
　　“贴到这里来了啊……念露，我下去看一下。”
　　“小姐要参加一下吗？”
　　“嗯……公益活动嘛。”坐在车上的人正是左紫雅，前面开车的是她的司机兼贴身秘书。
　　她这般说着，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这其实就是一处普通的公交车站，站台上有一个可以挡雨的雨棚，后面是支撑面被做成了广告区，经常会有人来替换广告，大部分时候是商业广告，偶尔也会是公益广告。
　　｢即使是贫困的学生，也会想要学习乐器，希望能让那些‘高贵’的乐器不再是富人的专属！｣
　　这是很长的一段广告词。
　　下面是一些相对详细的介绍，还有捐助的联系电话。
　　一对一的贫困资助，是为了让贫穷的学生去学乐器……
　　说实话，一般来说穷学生更缺吃饭的钱吧？
　　不过，也不能因为他们没钱吃饭而觉得他们就没资格学乐器。
　　左紫雅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抿着嘴想了想，并没有拨通上面的联系电话，而是回到了车里，对自己的司机说道：“念露，去雨空高中。”
　　“好的。”
　　黑色的轿车缓缓开动，抵达了雨空高中。
　　左紫雅的家业还是很大的，最起码在H市相当有名，当对教导主任说明了来意后，就立马被接到了校长室内。
　　“莫校长，这位左小姐想向您询问有关一对一资助的事宜。”
　　“你好，左小姐，你是第一位。”莫空站起身来，十分郑重地向她伸出了手。
　　“校长你好。”左紫雅开门见山，“请问资助的话有什么要求？”
　　“暂时是一对一资助，我们雨空高中出80%，每个月出钱，为期三年。”
　　“哦，总金额是多少？”
　　“一共是一个月一千元，第一笔会多一点，用于购买乐器。”
　　“嗯……”左紫雅感觉自己没什么想问的了，或者再详细的事宜可以由别人来处理，她只要签字就行了，“好，全款都由我来出吧，你们起草一个捐助协议，之后具体的流程就由我的秘书来办理吧。”
　　“好的，没问题。”
　　莫空笑了笑，并没有问她‘确定要出全款’这样的话，有这种底气说这番话的人，肯定不差这点钱。
　　而且在来之前，教导主任就通过内线电话告知他对方身份了，自然就更不必多问了。
　　等二人离开之后，教导主任银铃微微撩了撩侧边的鬓角：“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嗯，所以说那帮人根本就不会想办法，只会混吃等死，不过开了这个头之后，教育局那边应该觉得可以试试了吧？”莫空带着几分嘲弄地说道。
　　“这个一对一资助协议签订之后，先给哪个班级用？”
　　“呵呵，当然是先给叶雯的班用了。”
　　“校长……”银铃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当然是交给熟人去办更加放心。”
　　“但叶雯作为班主任的经验只有一年而已，事实上去年你让她当班主任我就是反对的。”
　　“但她不依旧做得很好吗？没必要总需要当了好几年老师再当班主任，不要太死板了。”莫空低头抿了一口清茶，“先去通知叶雯挑好人选吧，之后流程也会快一点。”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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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乐队？

　　虽说今天是星期五，但上的却是星期一的课程。
　　所以放学并非两点五十，而是四点三十五。
　　李婉言先帮叶半夏逮住了这帮刚开学就想逃值日的男生，然后才和莫雪遥一同去了办公室。
　　到达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那等着了。
　　不过叶雯貌似最后一节课是其他班的语文课，所以还没有回来。
　　“阿雯呢？”莫雪遥的目光落在了那张椅子上。
　　“哦，她刚才去了校长办公室。”一旁的秋易懒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明明是个超级边缘的副课老师，这家伙却和一群主课老师们待在同一间办公室里。
　　或许真的已经是秋天了吧，窗外傍晚的夕阳正缓缓落下，橘黄色的光芒照进了办公室里，从里面朝外望去，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那色调温柔的光。
　　大家在办公室里又等了十来分钟，叶雯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啦，各位久等了。”叶雯坐了下来，“这次呢，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哦——是什么？不会是比赛吧？”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咦，被猜到了吗？”叶雯笑了笑，“确实是比赛，不过除了比赛之外，只要拿到全校第一名的成绩，不论在市里拿到什么其他的成绩，都会参加一些演出。”
　　“诶呀！要上台？”鲁程媛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对，要上台表演……当然得先通过学校的表演比赛才行。”
　　“我不行我不行！”鲁程媛用力摇了摇头，“其实这五年以来我也没怎么练，就一个月摸一下而已，上台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我就不去丢脸了……”
　　“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叶雯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可是……唔……”
　　“而且也不是你一个人上台啦，这次可不是个人表演。”叶雯将桌子上放着的一张通知单展开，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这一次是要组成乐队，三到五个人，所以第一呢，我希望参加都是自愿的，其次就是希望参加的都是水平比较好的同学啦，这样才有可能获得全校第一，然后出去比赛嘛。”
　　“我觉得……不可能……”鲁程媛已经在打退堂鼓了，“真的不行！抱歉，我刚才说大话了……！”
　　“嗯……其他的同学呢？会用中大型乐器的几位？”
　　李婉言当然是没做声，因为她是陪莫雪遥过来的，虽说她也会弹电子琴，但她的水平还不如莫雪遥，所以还是不要献丑比较好。
　　“咳……乐队啊……”莫雪遥倒是有些兴奋和紧张，“我倒是不介意，但……我的电子琴才学了一年不到，而且是自学的，真的没问题吗？”
　　“哦，小遥的电子琴绝对没问题！”秋易竖起了大拇指，“到时候我会再教你其他技巧的，放心的参加吧！”
　　“乐队——！！”花银银终于从无尽的畅想中回过神来，蹦跳着举起双手，“老师，我要参加，让我当队长！我学了十年乐器啦，我最有经验惹！”
　　“……这个等下再决定吧。”叶雯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身子，“好啦，其他人呢？”
　　“请问，老师！乐队需要每天留下来练习吗？”高缘难得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过也不是每天，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要练习的，最多一个星期有一天不留下来吧……一般应该是这样。”叶雯其实也不是很有经验，但音乐这东西，真的就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熟练度是很重要的。
　　“哦……那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因为有很多时候放学我要去做其他事情……”高缘讪笑了一下。
　　“去游戏厅吧？”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
　　“啊……哈哈……咳……那也就是偶尔，呃……抱歉，就是我，我有很多家教课……呃……嗯……”平时嘴巴伶俐的高缘，这会儿却好像不会怎么说话了，好像想到了其他的什么事情，神情有些低落。
　　叶雯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嗯，我没问题，但是……我和小遥是不是重合了呀？我是学钢琴的诶，小遥是电子琴，好像差不多……”王佳乐歪着头看向莫雪遥。
　　这让后者心中‘咯噔’了一下，和女孩子们相处久了之后，她也有点能够解读某些隐含意思了，其实也不算解读，就是偶尔会多想一点，特别是在气氛有些沉闷的时候。
　　“哦……那，我水平肯定不如乐乐，要不我就不参加了？”
　　“诶诶？！小遥，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下反倒是王佳乐有些慌张了。
　　其实莫雪遥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会有点多余，她本来就对自己的水平不大有信心，说出这句话时也很坦然，并没有怪罪王佳乐的意思，但在王佳乐听起来，这却是有些赌气的话了。
　　“没关系，小遥可以当键盘手嘛，乐乐就当钢琴手好了～！”花银银拿出了队长的气势来，摁着俩人的脑袋说道，“谁也不多余啦！”
　　“嗯……那个，我可以学别的乐器。”
　　“啊！不用不用，乐乐还是弹钢琴吧。”莫雪遥赶忙说道。
　　王佳乐觉得她还没有消气，噘着嘴小声嘟嚷道：“小遥别生气了嘛。”
　　“啊？没生气啊……”莫雪遥呆呆地回答道。
　　“学别的乐器来得及吗？”王佳乐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了叶雯。
　　“有基础的话，应该来得及。”
　　“嗯！那我想学贝斯！之前一直想试试了～”王佳乐笑着说道，“所以小遥也不用担心哦。”
　　“唔……抱歉，挤了你的位置。”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没事啦没事啦，我们能一起就可以了嘛。”王佳乐大方地笑道。
　　一般来说，王佳乐才应该是生闷气的那一方才对。
　　她是想照顾莫雪遥，体现自己的成熟，虽说莫雪遥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
　　确实，哪怕是关系再好的女生都是有可能因为这样的事而让感情产生裂隙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莫雪遥在很多时候，仍旧是用着以前的男性思维，压根不会那么敏感。
　　“我有时间。”雪先生笑了笑，“但是乐队需要唢呐吗？”
　　“没关系，什么乐器都可以，嗯……琵琶该怎么配合唢呐呢……？唔，要不大多数时候小雪还是吹竹笛吧？”花银银歪头看向了雪先生。
　　“都可以。”他很随和地笑了笑。
　　“那么已经四个人了，程媛真的不试试吗？”王佳乐撞了撞她的胳膊。
　　“诶……我就算了吧……饶了我吧……”鲁程媛苦笑道，“真的不行……”
　　“没想到平时还算比较活泼开朗的鲁程媛竟然是最怯场的那一个呢。”叶雯轻笑道，“好吧，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四个人也已经可以组成乐队了。”
　　“阿雯～！乐队还有一个重要的乐器！”
　　“你觉得还差什么？”
　　“嗯，怎么说也应该要有架子鼓的吧？架子鼓！不然总觉得会少了点什么，有鼓的话，节奏感会更强一点，配合起来也轻松一点吧？”花银银咬着手指嘟嚷道。
　　“程媛？”叶雯笑着看向鲁程媛。
　　“不了不了……”鲁程媛已经想要逃跑了。
　　“之前还说想做偶像明星的来着，这样子怎么行啊。”莫雪遥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要试试？”
　　“真的不要……上台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啦！”
　　“好吧，那就不勉强你了。”叶雯点了点头，“鼓手我询问其他的同学，那么如果正式决定了的话，就把这四份通知单带回去，让父母阅读后签字，明天拿来给我。”
　　“没问题！”花银银第一个接下了通知单，然后很有队长风范地将其他三份分发给了另外三人。
　　莫雪遥有些激动地拿着通知单，发现上面写的是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可能造成的后果，甚至连因为要占用不少时间，所以会影响到成绩都写进去了。
　　这也就意味着，必须得家长不介意才行呢。
　　当然，上面也有写可以参加的比赛，这就相当于是努力的奖励了。
　　而且就算是没能走出学校，也依然可以获得奖学金一份。
　　这个可是不看成绩的。
　　虽说不算特别多，但也是一种吸引力了。
　　如果是像刘小伟这种本来学习就不怎么样的学生，家长肯定会很爽快的同意吧？
　　但像莫雪遥这样的就不一定了。
　　这让她感觉有些担心，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先模仿了签名再说？
　　“不要想着自己模仿签名哦，我会通知家长的，必须要让家长过目了再签字，这是很重要的！”叶雯似乎是读懂了莫雪遥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啊——”她顿时有些丧气，心中更加没底了。
　　“好了，回家吧，路上小心哦！”
　　“老师再见。”
　　“阿雯再见！”
　　“再见啦阿雯～！”
　　大家纷纷向叶雯告别，走在最后一个的雪先生顺手带上了房门。
　　“刚才校长让我选定一名学生，一个月一千的补贴，让他参加乐队，学习乐器。”叶雯看向了秋易，轻声地说道。
　　“哦，这么快就有人进行一对一资助了啊？”
　　“嗯啊，白痴，你觉得选谁好？”
　　“让我想想……肯定是选贫困学生吧？”
　　“当然了。”
　　“要不就墨家两姐妹吧？”秋易摸了摸下巴，“你看，她们俩每天放学都要去打工，有这笔资助了的话，就不用去打工了，学乐器总比打工到深夜要轻松点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叶雯点了点头，低头在名单上俩姐妹的名字后头分别打了个‘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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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人生最后的旅途 试阅｣ 旅途的开始

　　本章和正文无关，是炎帝打赏的番外加更，本来应该是写有关正文的内容，但炎帝大佬指定要看我正在筹备，准备两三年后所写之书的内容，于是特此奉上。
　　本章免费。
　　========
　　一排排街灯向后倒去，昏黄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它们拖出一条长长的影迹，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林檎的小脸。
　　坐在副驾驶上的这位少女，眼角还残留着些许泪痕，似乎之前刚哭过。
　　她虽然睁着双眼，但却十分疲惫，偏偏那倔强的小嘴紧闭着，就是不肯打半个哈欠。
　　“檎檎。”驾驶座上是一个看起来比她年长许多，但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坐车累了吗？”
　　林檎没有回答，只是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是临终前的人想要将这世界最后的景象深深印刻在心底一样。
　　“时间……还有很久呢。”
　　林檎那漆黑的梨形短发随着车轻轻晃了晃，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但她还是将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
　　开车的年轻女人扭头看了她一眼，悄悄地将空调给关上了。
　　这里已经是城市的郊外，时间不早，虽仍有车辆驶过，但并不多了。
　　“往哪儿走？”
　　“……左边。”一直沉默着的林檎终于开口了。
　　于是，车子转入了左边的岔道里。
　　这是一条紧挨着山的小道，不仅只有来去两条道路，而且连路灯都没有。
　　一辆从对面驶来的卡车正开着远光灯，炫目的光芒让林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正在行驶着的房车和卡车交错而过，前方就又是一片漆黑，只有车灯正照亮着前路。
　　又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沉默。
　　车子已经开了许久，却仍旧没有开过这条路。
　　只不过在前方有了一个路边的宽敞停车场，似乎是用来给卡车司机休息用的，而此时这里空空如也，一辆车也没有。
　　房车的右转向灯开始闪烁，随着车子的缓缓减速，转入了这个停车场中，在最角落的位置停了下来。
　　“檎檎，在这休息好吗？”
　　“嗯……”林檎轻轻咬了咬嘴唇，将脑袋探出了窗外，任由山间的晚风拂过她的脸庞。
　　后面是山，前面是山，左边是山，右边也是山，仿佛是被山给包围了一样，莫名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姐姐。”她扭头看向林静——这位开车的姑娘，也就是她的姐姐，“我饿了。”
　　“嗯……我给你煮面吃可以吗？”
　　“不想吃。”
　　“煮粥？加肉松哦，甜甜的软软的，很好吃的呢。”
　　“不想吃。”林檎摇了摇头，几乎将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车窗上，“我想吃炸鸡。”
　　“不行不行，吃油炸食品对心脏不好。”
　　林檎撇了撇小嘴，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从喉咙里憋出一句很小声的话来：“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谁说的呀，万一……”
　　“如果真的有大一点的希望，爸妈也不会同意我出来了……”林檎抹了一下小脸，“对不起，姐姐……”
　　“干嘛要道歉呢……又不是你的错。”林静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黯然，但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她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抱住了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妹妹：“所以，吃面还是喝粥？”
　　“粥吧……”
　　“好嘞，我去给你熬粥，再放一点甜甜的、咸咸的肉松～”林静立马站了起来，走到了后车厢里。
　　房车的后车厢，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家一样，虽然是最小的房车，但各种各样的基础家具和设施一应俱全。
　　她从后车门上走了下去，然后拉开侧边的横板，将一个带水池的平台展开，并且支在了地上。
　　这就是可以在户外使用的一体化灶台了。
　　优点是不会把车内弄得都是油烟，并且可以省下车内的空间，缺点则是不能在行驶中烧饭做菜了。
　　林静将小型的高压锅拿了出来，用车内水箱里装的清水淘米，而后放在了那个一体式的电磁炉上。
　　妹妹林檎推开车门跳了下来，但她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檎檎，下车不能这么剧烈的！”姐姐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扶住了她，“没事吧？”
　　“我只是想试试而已……”
　　“不行，要爱护自己。”
　　林檎用柔软的舌头舔了舔自己那干涩的嘴唇，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出那句话来，她只是挣脱开了姐姐的手，独自走到了停车场的边缘，站在草坪前仰头望着眼前黑漆漆的山。
　　山上的松树像是斜着生长的，黑压压的一片，仿佛随时都会和天空中的星辰一块儿倒下来一般。
　　她呆呆地看着星空旋转，感觉自己也在旋转，就在即将摔倒的那一刻，被一双柔软但却有力的手臂给紧紧地抱住了。
　　“没事吧，檎檎？累了的话就坐一会儿吧。”
　　“坐了好久了，不想坐……”林檎忽然捂着嘴，面朝向不远处的垃圾桶，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就‘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没事吧，没事吧？”姐姐轻轻拍着林檎的背脊，关切地问道。
　　后者没有回答，只是吐了更多的东西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接过姐姐递来的纸擦了擦嘴和手。
　　她用手抹了抹因为呕吐而流出的泪水，转头看向一直待在自己身旁的林静：“姐姐，我想喝可乐。”
　　“不行，少喝点碳酸饮料。”
　　“……”
　　“好吧……嗯……只准喝三口。”
　　“嗯！”林檎用力地点了点头，破涕而笑了。
　　林静看着妹妹那张带着泪的笑颜，却感觉到一阵心悸。
　　明明她感到快乐的标准是如此的低，但……
　　老天很多时候都是不公平的。
　　想到这里，她干脆给妹妹倒了一整杯的可乐，这让后者就像是中了奖一样高兴。
　　这么一小杯可乐，她愣是小口小口地喝了好久才喝完。
　　用高压锅煮的粥也正好可以吃了。
　　虽然刚煮熟的还很烫。
　　林静盛了一小碗，在里面放了肉松拌了拌，然后端到了妹妹的面前舀起一勺，用嘴轻轻吹去了上面的热气，直到它从滚烫变成温热为止：“来，张嘴～啊——”
　　“啊——”妹妹张开小嘴，吃了半勺粥，在嘴里细细地品嚼着，然后傻笑了一下，“诶……可乐喝太多，尝不出肉松的甜味了，只有咸味了……”
　　“那下次就别喝了。”林静有些失神地笑着，目光有些涣散。
　　她好怕，失去妹妹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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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乐器行

　　时间是星期六。
　　虽说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但秋季的飒爽已经冲走了夏日的炎热，在这个有风拂过的日子里，哪怕走在阳光下也不觉得难受。
　　今天的最高气温是二十九度，当然清晨的时候肯定会更低一些的。
　　仍旧穿着夏季连衣短裙的莫雪遥走下了楼，就看见花银银正坐在花坛边打着哈欠。
　　“小遥遥～好慢呀……啊呼……”她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走啦走啦。”
　　“这么早干嘛。”
　　“早上凉快嘛！”花银银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主要是我有点失眠了。”
　　“咦，你还会失眠？”莫雪遥倒是感到新奇，一边蹲在自行车旁开着车锁，一边戏谑地笑道，“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不应该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吗？”
　　“那是小遥遥好不好～！”花银银撇了撇嘴，“哈呼……我一直醒到了五点钟。”
　　“一夜没睡？”
　　“嗯……主要是想到我们要组乐队了，还有可能上台表演，这可是我人生梦想之一啊！所以兴奋地睡不着觉了，然后今天又正好要去买新的琵琶，就更是睡不着了。”
　　“你是小学生吗……”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跨坐上了自行车，“走吧，是要去银湖那边对吧？”
　　“嗯，那里有H市最大的乐器行！”
　　“价格也很贵吧……？”
　　“稍微贵一点点吧，但质量很有保证的啦，买乐器不能到随便的小店里买的嘛。”
　　“啧，有钱人的发言。”
　　“噫，小遥遥的语气又酸溜溜的了。”花银银调侃道。
　　莫雪遥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没有理她，就自顾自地往前骑去了。
　　“诶呀，小遥遥，等等，你骑那么快，知道路嘛！”
　　九月，已经有了秋天的感觉，不过毕竟还是月初，所以一眼望去的树叶基本都是绿的，只有少数有些许的泛黄。
　　秋天就是一个万物慢慢泛黄的季节呢。
　　暖色调的秋天，也是最让莫雪遥觉得温柔的季节。
　　特别是飒爽的秋风，这要比湿润的春风更让人陶醉。
　　二人在半路上比起了骑车的速度，终于是在莫雪遥差点撞上别人后停止了这场玩闹。
　　结果后半段路反倒是没什么力气骑了——因为力气都用在前半段了，就像是一千米的跑步，在刚起步的时候就冲刺一样。
　　好不容易抵达乐器行门口时，二人都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呼呼……好累好累……”
　　“都怪你啊，比什么啊。”
　　“嘁，明明是小遥遥自己争强好胜，我作为知道路的人骑在前面有什么问题嘛！”花银银嘟嚷着，将自行车停在了店门旁边，“呼，休息一下再进去吧……”
　　“嗯，休息休息……”
　　就像是知道她们热得浑身冒汗一样，头顶的太阳短暂地被云彩遮挡，迎面又吹来了一阵凉爽的秋风，顺着裙底钻了进去，让人感觉每一根毫毛都被‘冷却’到了。
　　“哈呼，还好今天穿的裙子，凉快～！”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遥遥要吗？”
　　“不用。”莫雪遥这会儿已经用手擦干净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往裙子上抹掉汗水，忽然愣了一下，然后又改口道，“给我一张吧。”
　　“给～”
　　平复了心情，重新感觉到秋天的凉意之后，莫雪遥和花银银才走进了这家乐器行内。
　　虽然它处于银湖区内，不过并不在最热闹的街道，相对来说这里要安静一些，旁边的店铺也都是一些化妆品店、私人牙医诊所之类同样安静的商店。
　　店里的墙壁上都装着厚厚的隔音板，只要不是太吵闹，都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这是一家二层的店铺，光是一楼就已经很大了，这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西洋乐器，从萨克斯到钢琴应有尽有。
　　不过钢琴只有两架，应该是作为样品的，真需要其他种类的钢琴，估计是需要预订的。
　　莫雪遥一时间被种类如此繁多的乐器给迷花了眼，这里光是电子琴就有三十多架，感觉什么种类和牌子的都有了。
　　从便宜的国产货到进口货，最贵的竟然要八九千块钱。
　　——不过和秋老师那架一万九的电子琴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两位小姑娘看看什么乐器呢？”店员微笑着迎了上来，不是说‘买’，而是说‘看’，让人听起来相当舒服，也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因为就连人家店员都说看看也可以嘛。
　　“嗯，我们自己看看就好。”花银银表示不想要被打扰。
　　“好的，那请慢慢看。”
　　“嗯。”
　　“楼下都是西洋乐器吗？”莫雪遥看了一圈，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是呀，楼下都是西洋乐器，楼上是民族乐器，反正都来了，不急不急，先看看下面的。”
　　“这里的格局和你之前来的时候一样吗？”
　　“嗯，一样的，感觉好像就是换了其他颜色的隔音板而已啊……嗯，还有镜子的数量加多了。”花银银嘟嚷着，走到了那架钢琴面前，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唔，好大，民乐怎么就没有这么大的乐器呢……”
　　“要那么大干嘛，携带起来一点也不方便。”莫雪遥撇了撇嘴，在走过电子琴区域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摁了几个琴键。
　　有些是没插电的，有些则是插电的。
　　那些价格贵的果然有价格贵的优点，光是电子琴自带的音响质量就要比她的好得多了。
　　按键的回馈手感也更好，虽然家里的也不错……
　　要是有钱就好了。
　　莫雪遥在心中忍不住想着。
　　“唔哦，电吉他，蓝色的，好帅！”花银银看着一把蓝色的吉他发起了花痴，就像是看到帅哥了一样。
　　不对，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是‘看到了美少女一样’吧？
　　“你会弹吗？”
　　“没学过，不过应该不难？”
　　“噫，好大的口气。”
　　“不过果然我还是喜欢琵琶，小遥遥，上二楼吧。”
　　“嗯，走吧。”
　　二楼的商品种类和数量更多，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
　　毕竟民族乐器大多相对比较便携，不像吉他、电子琴这种西洋乐器动不动就半人高，而且还十分沉重。
　　“噗，这个二胡虽然是新的，但总觉得是旧的……”
　　“二胡就是这样的啦。”花银银摆了摆手，“看，小遥遥，这支竹笛好不好看？”
　　“黄色的。”
　　“嗯，还有点花纹，感觉像是一只黄色的狸花猫一样。”
　　“完全不像好不好。”
　　“小遥遥的想象力不行啦！”
　　“是你的想象太不着边际了好不好？”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唔，琵琶……嗯……”
　　“在这里吗？感觉都差不多吧，就是上面的花纹图案有点区别，都是古典风格的。”莫雪遥跟着站在了花银银的身旁，小声地说道。
　　“啊，那个！”花银银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放在最角落里的一把琵琶喊道。
　　在这安静的乐器行里，显得尤为吵闹。
　　“灰色的？”
　　“嗯，仔细看，感觉像是上了那种银灰色的油漆，但实际仔细看却是木头原本的颜色……哇……这就是我想要的琵琶！”
　　“这么喜欢银灰色的麻烦去买电吉他啊！”莫雪遥的眼皮子跳了跳。
　　“不要嘛，人家就喜欢金属色的琵琶，诶嘿嘿～”
　　“价格……三千五，好贵。”莫雪遥看了一眼标签，就有种想走人的冲动了。
　　“没关系的，我有会员卡，可以便宜点的。”花银银踮着脚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银灰色的琵琶抱了起来，用手指轻轻弹拨了几下，“小遥遥，你听，这不是吉他的感觉了？”
　　“咦？”
　　“再这样，就像电吉他了～”
　　“哇！还能这样的吗？”
　　“哼哼，不要小看民族乐器呀！”花银银得意地皱了皱小巧的琼鼻，“就买它吧！”
　　“没问题吗？这么冲动就买下了。”
　　“没问题没问题！钱我已经带来啦。”她拍了拍身后的书包，“直接刷银行卡。”
　　“不多看几遍吗？”
　　“没问题，嗯……我再多试试，看看音色怎么样，反正就目前来说是没问题的。”
　　虽然又试了十几分钟，但结果依然是选择这把琵琶。
　　花银银抱着它走了下去。
　　“想要买这把琵琶吗？”店员微笑着问道。
　　“嗯，我有会员卡，看看能优惠多少。”
　　“今天正好有活动，只要会员等级足够，并且购买超过三千元的乐器，一律是减免五百元整哦。”
　　“啊，那我正好三千块可以买下？”花银银兴奋不已，“嗯，麻烦帮我看一下吧！”
　　“好的。”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就连她都看得出来，这是非常明显的营销套路啊，但对于特别想买的花银银而言，说什么话都没用了。
　　“您是我们乐器行的三级会员，能够参加这次的满三千减免五百的活动。”
　　“太好了！买下！”
　　“好的，请不要着急。”店员忍着笑说道，“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刷卡～！”
　　“好的，请到那边收银台付款，我这边给您开发票，并且会送您一些赠品。”
　　“有什么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而花银银则好像不大在乎的样子。
　　“都是一些必备的基础用品，有琵琶指甲、替换用的琵琶弦，还有琵琶包和调音器等。”
　　“唔，还挺多的。”
　　“那当然啦，毕竟是三千块钱的琵琶呢！”
　　“三千块钱你就这么直接花了，没问题吗……”
　　“安心安心，我和我爸说过了啦！”
　　“他给你的预算是多少？”
　　“五千！”花银银张开了手掌。
　　莫雪遥顿时语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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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家访？

　　“喂，是墨筱笑同学吗？”星期六的上午，刚吃过早餐的叶雯就拨通了墨筱笑的电话。
　　留在学校里的本应该是家长电话，但因为俩姐妹的父母早已逝世，所以只能留下作为姐姐的墨筱笑的号码。
　　“嗯，是我，叶雯老师好。”在电话里的交流，似乎要显得正式一点。
　　“笑笑呀，待会儿我要去家访一趟，你们俩在家吗？”
　　“诶？家访……唔，抱歉，叶老师，我们今天……要去打工。”
　　“嗯，我知道你们在打工。”叶雯轻轻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会一直工作到很晚。”
　　“要不我现在到你们店里去吧？现在忙吗？”
　　“一点钟到三点钟的时候还好。”
　　“那我就那个时间过去。”
　　“嗯，好的，抱歉。”
　　“没事没事，主要是有一些事要和你们说，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叶雯笑了笑，“那我挂了哦。”
　　“好的。”
　　“怎么，打算亲自过去问问？”一旁的秋易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过来。
　　“是呀，这种事儿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吧？”
　　“要我也一起去吗？”
　　“算了吧你，还是我一个人好了，说不定你去了反而把事情搞砸了呢。”
　　“啥啊，这么不信任我的啊？我和你说啊，说不定在学生们里面，他们更喜欢我呢！”
　　“嘁，肯定喜欢长的漂亮的美女老师啊，干嘛要喜欢你啊？”叶雯斜睨了他一眼，挤兑道。
　　“靠，当美少女真爽。”
　　“噗哈哈，你要试试吗？”
　　“算了吧算了吧。”
　　时间一晃来到十二点，吃过午餐的叶雯开了王浅语的红色跑车，按照刚才墨筱笑发来的地址抵达了目的地。
　　城市边缘的最大好处就是停车方便。
　　叶雯轻松地就找到了停车位，然后一边盯着商业街旁边的店名，一边缓缓向前走去。
　　“唔，H……这个标志，没错了，就是这里。”叶雯点了点头，朝店里看了一眼，此时的店里只有一位客人，正靠窗悠闲地吃着薯条。
　　穿着店员服的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这会儿正坐在最边上的桌前，轻笑着聊着天，也不知道在聊着些什么。
　　“欢迎光临！”当叶雯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墨筱笑几乎是本能地就站了起来。
　　“诶咦，阿雯来啦。”墨竹莜懒洋洋地看向她，“老师好——”
　　“都叫阿雯了，没必要再补一句老师好了吧？”叶雯轻笑着说道。
　　“你是……笑笑她们的班主任吗？”一旁的端木碧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对的。”
　　“你好～我是端木碧，端木济的姐姐，他现在也是在你的班吧？”
　　“嗯，在的。”
　　“我弟弟拜托你照顾啦。”
　　“会的。”叶雯有些敷衍地讪笑了一下，毕竟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家访端木济。
　　“所以，老师要家访什么呀？”墨竹莜直接将整张脸蛋都搭在了桌子上，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叶雯看向了端木碧，“方便我带她们俩出去说吗？”
　　“嗯，现在也比较空，你们就和你们班主任出去说吧～！”端木碧很好说话，立马就挥了挥手，冲两个女孩子大喊道。
　　“诶……？我不想动……”墨竹莜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啦，阿雯难得来家访，出去吧～”姐姐无奈地将妹妹抓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走到了门外。
　　“所以，去哪里呢……？”妹妹将整个身子都搭在了姐姐的身上，困倦的嘟嚷道。
　　“就一边散步一边说吧。”叶雯笑了笑，“嗯，笑笑，莜莜，你们俩喜欢乐器吗？”
　　“乐器？嗯，还好吧。”
　　“还算喜欢的吧。”墨筱笑反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无奈地笑道。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现在安排了高二年级每个班组成乐队，虽然最低三个人就可以，但目前来说，还是组满比较好，现在正缺一个鼓手，再……”
　　叶雯的话还没说完，墨筱笑的脸上就浮现出了无奈的苦笑。
　　而墨竹莜更是懒洋洋地打断了她的话：“阿雯～我们可不会乐器呀，虽然喜欢但从来没学过啦……”
　　“嗯，而且，参加乐队应该要经常放学留下来练习的吧？但我们现在每天放学还要打工呢。”姐姐见妹妹已经打断了叶雯说话，就紧跟着补充道。
　　“哎呀，等我把话说完嘛。”叶雯捏了捏墨竹莜的小脸，“是这样的，我们学校还拉到了一对一的贫困学生资助，资助你们学乐器，每个月可以拿到一千块钱，买乐器的钱也由学校来出。”
　　“唔……”墨筱笑陷入了沉思。
　　“诶？嗯……？嗯！？一千？一个月！？”墨竹莜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当想明白这一个月一千块到底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后，便猛然瞪大了眼睛。
　　“嗯，一直会资助三年，也就是你们毕业后还有一年资助呢。”
　　“哇——！可是，我们没学过任何乐器，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放心吧。”叶雯轻笑道，“只要愿意学就可以，而且架子鼓相对来说也算是比较好入门的乐器了。”
　　“姐姐、姐姐，参加吧？”
　　“那……莜莜你参加吧，然后我继续打工。”
　　“还要打工吗？”叶雯皱了皱眉头，“其实这笔钱已经够用了吧？不如让自己轻松一点如何？”
　　其实她是觉得让墨筱笑去敲架子鼓更好的，因为作为姐姐的墨筱笑做事更加认真，从零开始学的话，效率也会更高一点。
　　“就是呀，姐姐，不要总是上班了，每天上班好累的，这样我们双休日还可以休息，在学校练习一般也就到八点吧？比我们下班早多啦！”
　　“……一般也不会练到八点那么迟。”叶雯干笑道。
　　“诶，是嘛？我觉得八点挺早的啊。”
　　叶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既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替她们心酸。
　　“怎么样，考虑一下吗？”叶雯将话题拉了回来。
　　“是呀，姐姐，去吧去吧，你去敲架子鼓，然后我就每天放学陪你，多好呀！不用上班还有钱拿！”
　　“咳……”叶雯额头的青筋跳动了一下，她总觉得如果没有金钱诱惑，墨竹莜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
　　“嗯……让我们考虑一下吧，还要和店长说一下，因为这样的话我们就要辞职了。”墨筱笑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好的，那么想好之后就和我说吧，希望周一就能得到你们的答复。”叶雯点了点头，“那么，我回去了。”
　　“这就走了吗？要不要到店里吃点什么？”墨筱笑邀请道。
　　“下次啦下次啦～回去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叶雯揉了揉太阳穴，“拜拜，笑笑、莜莜！”
　　“老师再见。”
　　“阿雯拜拜啦～”
　　目送叶雯离开后，俩姐妹转身回到了店里。
　　“你们班主任找你们是什么事儿呀？”端木碧十分好奇地问道。
　　墨筱笑看了一眼妹妹，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乐队？很好啊！”
　　“可是，我们辞职了，碧姐忙得过来吗？”墨筱笑担心地问道。
　　“哈哈哈，这种事你们就不用操心啦，实在不行我可以把小济抓来帮忙嘛！”端木碧大笑道，“想做的话就去做吧！青春可是很短暂的，不把握机会，就不会留下美好的回忆了啊！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哦！”
　　“嗯，谢谢。”
　　“耶，终于可以每天回家睡个好觉了……”墨竹莜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姐姐去敲鼓吧？”
　　“不行，莜莜去。”
　　“啊？我去？我不想动诶……”
　　“那我们就不参加了。”
　　“诶诶，为什么为什么！”
　　“不为什么哦。”
　　“诶……”
　　“多学点东西，对你也有好处。”
　　“姐姐学不也一样嘛，姐姐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的东西就是姐姐的啦！”
　　“那不参加了。”
　　“好好好……我去敲鼓还不行嘛！为了一千块！这样的话，这份资助算不算我赚来的了啊？”
　　“嗯，算的哦，到时候我会给你做便当点心的哦。”
　　“诶……？嗯……姐姐来负责后勤吗？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好～！那星期一就和阿雯说，我们打算参加吧！可别被别人抢先了。”
　　“嗯。”
　　“咚咚、咚咚咚～！”其实墨竹莜也并不是在任何事情上都很怕烦的人，当来了兴致的时候，她还是很有精神的，比如这会儿，她就把两张海报卷了起来当做鼓棒，在桌子上敲敲打打了起来。
　　“这就开始练习啦？”
　　“嗯！看，姐姐，是不是有点鼓手的感觉了？”
　　“有一点儿了。”墨筱笑摸着她的脑袋笑道。
　　“哈哈，要加油啊，等演出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我一定要去看！”端木碧也十分凑趣地笑道。
　　“不开店了吗？”
　　“偶尔歇业一天也完全没有问题啦！而且也可以让其他的店员看嘛，店长也不是非得在店里的啦！”端木碧揉了揉鼻子，“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会点乐器的哦。”
　　“咦？碧姐会什么？”墨竹莜好奇地问道。
　　“哼哼，说出来吓你们一跳～！”
　　“是什么是什么？”
　　“空气吉他哟～～！”
　　“噫——！”
　　“噗呲。”
　　真好呢，这样美好的未来。
　　掩嘴笑着的墨筱笑望着外面碧蓝色的天空，由衷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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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家长签字

　　2000年9月3日，星期日。
　　天气真的已经凉快了下来，现在风扇吹来的风都是凉风，而不再是夏日那种熏腊肠般的热风了。
　　几只秋蝉还在倔强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孤独和寂寞，更渲染出了些许秋天的萧瑟。
　　莫雪遥将叶雯给她的家长通知单给了父亲，故作不在意地揉着酥糖的脑袋，但实际上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哦……乐队？”
　　“喵呜！”酥糖抱怨似地叫了一声，因为刚才听到父亲声音的她条件反射地用了点力，一不小心把它给捏疼了。
　　“嗯，是啊，乐队！”
　　“哈哈，你那才自学了一年不到电子琴就想上台演出啊？会不会太自信了点？”父亲调侃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还有一些学习和练习时间的嘛。”
　　“嗯……但是晚上回来都会比较晚了。”
　　“就是啊，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等你考上了大学，你想组什么乐队都行。”母亲在一旁附和道，这份通知单她刚才已经看过了，虽然没有明显的拒绝，但看她的语气和神情，都让莫雪遥格外的忐忑不安，而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基本就意味着拒绝了。
　　“哎——也别这么说嘛，高中是高中，大学是大学，不一样的，高中的同学和大学的同学，也是不一样的。”父亲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戏，让莫雪遥的心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这是一份回忆啊，而且是很特别的，不去尝试一下的话，是会后悔的。”
　　“是啊是啊！”莫雪遥无比赞同地用力点了点头。
　　“你就惯着她吧，到时候成绩下去了，看你怎么哭。”
　　“哈哈——这世界上有很多比成绩更重要的东西啊！”
　　“老爹！”莫雪遥激动地喊道，“你同意了？”
　　“嗯，去试试吧。”
　　“不行，我不同意，耽误学习，组个乐队有什么用，又弄不出什么名堂来。”母亲依旧是坚决反对，“浪费那时间还不如多学习呢。”
　　“老妈，难道你觉得我的高中生活就只有学习吗……”
　　“学生不学习，那还当什么学生？”母亲的这番话，让莫雪遥一时语塞，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这样吧。”父亲点了一根红双喜叼在嘴里，“让你参加乐队可以，但是成绩不能掉出全年级前五十名。”
　　“好！”莫雪遥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便立马答应了下来。
　　“现在是前十，掉到五十名那成绩都要下滑多少了？”母亲皱起了眉头，“不行，必须得是不掉出前十名，否则不允许参加。”
　　“别听你妈.的，她就一老顽固。”父亲戏谑道，“听我的就成，我给你撑着！”
　　“不愧是我的老爹！”莫雪遥十分殷勤地跑到父亲背后，给他敲起了背来。
　　“哈哈哈，这时候就不要献殷勤了好不好，看着也太假了吧？”
　　“咳咳！”
　　“你太宠她了。”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好啊，前五十名也能考个不错的大学了，没必要追求那么好的，人嘛，最重要的还是开心，对吧，小遥。”父亲把莫雪遥抓到了正面来，朝她挤了挤眉毛。
　　“就是就是！”
　　“我也会帮忙辅导遥遥功课的。”李婉言轻声说道。
　　“算了算了，随你们吧！”母亲一副不想管的样子，其实这就已经是让步了。
　　“嘿嘿！”莫雪遥兴奋地握紧了拳头，然后盯着父亲在回执单上表示同意并且签上了他的名字，就像是生怕他反悔一样，飞快地拿走了回执单，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干嘛啊，还怕我反悔啊？”
　　“万一呢！”莫雪遥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的口袋，“这样就搞定啦！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
　　“哈哈，别到时候就你爹同意了，其他同学的父母都没同意哈。”父亲调侃道，又深吸了一口嘴里的香烟。
　　“不会的，大家一定没问题的！”莫雪遥虽然说得那么坚定，但其实自己的心里也没底，“……应该没问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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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今天在家休息吗？”王佳乐捏着手里的通知单，思衬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是啊。”
　　“那什么，老爸，这个通知单签一下名。”
　　“哦，是什么？”
　　“嗯……乐队……”王佳乐摸了摸脸颊，有些紧张地搅动着手指。
　　“好，你打算用电钢琴吗？”
　　“不……嗯……嗯……”其实王佳乐并不担心父亲会不同意，她主要担心的是父亲不愿意给她买新乐器，“我想当贝斯手。”
　　“贝斯？哈哈，你初中的时候学了吉他，然后不是觉得不喜欢吗？后来我们就把吉他卖了。”
　　“贝斯不一样嘛……嗯……爸爸～”
　　“知道了知道了，最近生意也挺好，就给你买一把新贝斯吧，现在就和我一起去看吗？”
　　“谢谢爸爸！”王佳乐用力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出发～！”
　　“你们学校怎么突然要组乐队了？虽说这个现在挺流行的，不过也就是在大学流行吧？”
　　“因为要比赛，到时候会挑选出全校最好的乐队，然后出去比赛。”
　　“怎么样，有信心闯出校园吗？”
　　“不太有信心……不过还是试试吧？”
　　“好，什么都试试也好，可以朝不同方向发展嘛。”
　　“嗯……哦，对了，我和你妈说一下。”
　　“嗯。”
　　王佳乐父亲要说的主要不是她要参加乐队的事情，而是买贝斯的事。
　　没错，家里管钱的还是王佳乐的母亲。
　　她同时也是王佳乐家运输公司的会计……
　　“喂，孩子他妈啊，我给乐乐买把新贝斯，你看可以吗？”
　　“为什么突然要买贝斯了？”
　　“学校里要组建乐队，她想当贝斯手，之前学过一年吉他，应该也可以勉强当一下。”
　　“打算买多少钱的？预算两千够不够？”
　　“再给点吧。”王佳乐父亲腆着脸说道，“要买就买好一点的。”
　　“那就两千五，不能再多了。”
　　“好。”他挂断了电话，对走在身旁的王佳乐笑道，“你妈就只愿意给两千的预算。”
　　“喂，爸！我可是都听到了的啊，是两千五！”
　　“啊？是两千五吗，啊对对，哈、哈哈……”
　　“别想私吞！”
　　最终，王佳乐是相中了一款粉白色的贝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再加上优惠和折扣，最后是用两千六的价格买下的。
　　她爸不仅没能私吞到钱，还倒贴了一百块钱进去。
　　“唉，我的私房钱啊……”
　　“我没和妈妈说你藏了私房钱就不错啦，哼，这是贿赂的费用哦。”王佳乐抱着自己的贝斯包，一脸兴奋地晃着双腿，时不时打开拉链看一眼又拉上。
　　“哈哈，你看你，没长大似的。”
　　“粉白色的诶！这个好好看，从来没见过这种配色的，我当然喜欢了呀。”
　　“还会弹吗？”
　　“嗯……应该忘得差不多了。”王佳乐吐了吐舌头，“没事没事，只要开始练习了，应该就会熟悉起来的，而且不还送了一份自学贝斯的书嘛！我多看看就能找回感觉了啦～”
　　“努力吧，那今年的钢琴课还要报名吗？”
　　“诶……钢琴课吗……嗯……嗯……”王佳乐犹豫地咬着手指，“要不就不去了吧？最后一节课已经上完了。”
　　“又是半途而废啊……”
　　“谁说的嘛，我在家里自己也会练习的啦！嗯……当然主要还是练贝斯～”
　　“哈哈，没事，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嗯嗯，爸爸最好啦～”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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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妈！签名！！”花银银将通知单拍在了母亲面前，直接无视了旁边正在吃东西的父亲。
　　“啥玩意儿啊，啥签名啊？签名怎么不让我签啊？女儿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就没喜欢过你好不好。”花银银斜睨了他一眼，“快点快点，老妈。”
　　“知道了知道了。”花银银的母亲就随便扫了一眼，看起来应该是看完了全部内容的，最起码知道是要组建乐队，并且会迟些放学的，但她却连问都没问，就直接在下面的回执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嘞！”花银银将回执单收了回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我把它放书包里，免得忘记带了。”
　　“组建乐队，要加油哦。”花银银母亲相当敷衍地说着，继续磕着瓜子看电视了。
　　“乐队？”倒是她的父亲有些疑惑。
　　“是啊。”
　　“要组建乐队了吗？”
　　“嗯。”
　　“哦！不错嘛！银银，加油啊！”
　　“哼哼，我当然是会加油的啦，而且我是乐队的队长哦！虽然还没有正式当选，但我肯定是队长！”
　　“不错不错。”
　　“不错不错。”
　　“噫——好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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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还是选择去了文科班吗？”雪先生的父亲笑着问道。
　　“嗯，爸，我决定要参加乐队了。”
　　“哦？竟然是乐队吗？”雪先生的父亲有些意外。
　　“是的。”雪先生和煦地笑道，“我负责唢呐和竹笛。”
　　“唢呐？呵呵！乐队里有唢呐的话，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是的。”
　　“通知单有吗？”
　　“在这里。”
　　“好，我看看，嗯……”雪先生父亲先签了自己的名字，这才认真看了起来，“大概了解了，放手去做吧，别担心成绩！人一生中总有很多比那么一点点成绩更重要的事情，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就行。”
　　“好，谢谢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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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好好把通知单给自己家长看呢？”别墅里的叶雯翘着二郎腿嘟嚷着，拿起了手机，“也差不多该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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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周勇的畅想

　　星期一的早晨，周勇坐在加长公交车的连接处，随着车身而轻轻摇晃着。
　　虽说星期五的时候老师们都没有布置家庭作业，只是让还没完成暑假作业的学生在双休日两天里补完。
　　但昨天晚上的时候，周勇还是稍微有些失眠。
　　其实也不算是失眠，只是大脑太过活跃了，想了太多事情，以至于明明九点钟躺下的，却到十二点了才真正睡着。
　　这让他十分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多看会儿电视呢，总比躺在床上睡不着浪费时间要好吧？
　　早上六点半，公交车上的人不多也不少，座位还有一些，但剩下的都不是一些好位置了。
　　比如这个车厢连接处没有窗户的位置。
　　“哈……哈——啊——哈——”周勇张大了嘴巴，‘啊’了半天，却没把哈欠给打出来，反而让他感觉憋闷得难受，就这样又张了一会儿嘴，他才终于舒舒服服地打出了哈欠，脸上已经满是打哈欠而造成的生理泪水了。
　　自从在公交车上遇到过莫雪遥后，他就经常会期待在这里再遇到她。
　　但那种偶遇很少，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只能想想而已。
　　倒也不是遇到了就要做些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在公交车和她偶遇，会让他这一天的心情都特别好而已。
　　每一个人都会畅想未来，这部分的畅想有的是对未来美好的期待，还有的则是不符合实际的胡思乱想。
　　正是因为生活中的平凡，所以在畅想中的自己，才会那么的不平凡吧。
　　这时候的周勇就在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有钱人，而且长得还帅，那是不是喜欢哪个女孩子都可以随便带回家了？
　　不要以为普通人不花心，他们大多数人不花心只是没这个条件而已，在心中喜欢过的女孩子可多着呢。
　　但无论怎么说，也只是想想而已，想是不犯法的，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暗地里喜欢过很多女孩子的人，在现实中是否也是如此。
　　或许可能恰恰相反也不一定呢。
　　毕竟只是畅想、幻想……胡思乱想而已。
　　“乐器乐器……要是我擅长乐器就好了。”周勇一边啃着手里的糯米饭团，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着，“老师挑选那么多擅长乐器的同学，是不是要组一个乐队啊……听蝉哥说大学里乐队挺多的……”
　　周勇忽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从糯米饭团里掉出来的油条，继续自言自语：“如果真的是乐队，要是我也擅长的话，不就能和莫雪遥一队了吗？嗯……然后一起演奏乐器……”
　　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想象起自己作为一个专业的前辈，被莫雪遥请教乐理知识的场景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咧开了，而这无厘头的畅想还在继续下去。
　　他甚至都想好了，莫雪遥会因为他这样的魅力而被打动，然后主动向他表白，甚至想了好几种对方表白时可能出现的情况。
　　有害羞的，有强势的，有平静的。
　　当然，他也会想，让女孩子表白是不是不太好，所以也会想象一下如果是自己表白，对方会用怎样的态度来接受——
　　反正都是成功的，在他幻想中的世界里，自己是绝对不会失败的。
　　那种无敌的感觉，让他十分亢奋，也是昨天晚上失眠的罪魁祸首。
　　但最重要的，其实不是陷入无限的畅想里，而是从畅想中走出来的时候。
　　“……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下车请走人行横道线……”
　　抵达目的地的报站声让周勇从畅想中惊醒了过来，他手中的糯米团还剩下半个没吃，已经有些凉了。
　　“呼……”他怅然若失地走下站台，深吸了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忍不住看向了不远处的转角镜。
　　镜子里的自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生，虽然穿着西式风格的校服，但却一点也没有优雅的气质，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傻气和土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畅想中那个无敌的男人。
　　不由自主的，想象中的那个男人脸被替换成了雪先生的模样。
　　是啊……‘无所不能’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啊。
　　他一直都是个旁观者，而不是故事的中心。
　　他颓然地低下了头，苦笑了一下。
　　是的，真正让他睡不着觉的，就是这畅想结束后的失落。
　　当他发现现实中的自己和想象中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时候，那种空虚感，顿时就会涌上心头，似乎也会一下子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感觉就像是一条浑浑噩噩活着的流浪狗一样。
　　“汪！”一条流浪狗摇着尾巴走到了周勇的身旁，冲他叫了一声，后面走来另一条狗，两条狗卿卿我我的互相嗅着对方身上的气味，然后十分亲昵地趴到一旁的草丛里去了。
　　这让周勇感觉自己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哈……”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重新振作精神，朝着学校走去。
　　校门口的小卖部才刚刚开门，玲琅满目的商品被摆了出来，感觉就像是个专售廉价商品的小超市。
　　只不过因为东西太多，所以会显得有些拥挤。
　　如果摆在外面的商品里没有自己想要的，还得走到店里去，这时候就能闻到一股不知哪儿传来的霉味了。
　　靠近店里的位置，正摆着一些简单的乐器，比如口琴、竖笛之类的，有些人可能会买去自己尝试着吹，虽然大部分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雨空高中的附近还有一所小学，这家杂货店偶尔也会卖东西给小学生，像这种口琴之类的，就是小学生买得比较多，因为音乐课上要用。
　　然而音乐老师基本都不怎么教，就是管自己吹奏，或者从乐谱这种非常枯燥的地方开始教起，大部分的孩子根本听不下去，能通过这种方式学会乐器的学生，已经算是很有音乐天赋的人了……
　　反正周勇就从来没学会过。
　　他记得自己小学时学过口琴，初中的时候又跟着学校学过竖笛。
　　但反正是连一首最简单的曲子都吹不出来
　　主要也是因为音乐课并非主要课程，学不学都无所谓，他自然就偷懒了。
　　而且他本身就有点五音不全，属于找不准调子的那种人。
　　以前吹口琴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吹，所以会直接用嘴包住，一口气吹好几个音出来。
　　还有学竖笛的时候，他连一个音都吹不出来……
　　“如果我会乐器的话，哪怕是口琴……”周勇将手插.进了口袋里，悠然地畅想着，然后走上前问道，“老板，口琴怎么卖？”
　　“没盒子的三块，有盒子装的五块。”
　　“买那个有盒子装的吧。”周勇掏出了钱包，因为暑假打了工，所以还是有不少积蓄的。
　　买下了这个口琴时，他的心情激动非凡。
　　仿佛只要几天的练习，他就可以达到很高的水平，能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光是手里抓着盒子，他就已经开始畅想起自己编曲作词，然后惹来无数人羡慕和敬仰目光的景象了。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进了教室里，是莫雪遥的招呼声让他惊醒的。
　　“早啊周勇！”
　　“啊……早。”
　　周勇怀揣着有些激动地心情回到座位上，拿起口琴准备就开始练。
　　然后他发现……他连怎么开始吹都不知道。
　　“咦，周勇，你买了个新口琴，你会吹吗？”莫雪遥笑着问道，看起来不像是戏谑，只是单纯的询问。
　　“啊，不会。”
　　“哦……我也不太会，就知道该怎么吹响它。”
　　“哈哈……我练练。”
　　“嗯，反正早上的教室没人……呃，好难听的声音……”莫雪遥的话还没说完，周勇的口琴声就响了起来，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出尔反尔让别人不吹吧？
　　于是莫雪遥只能是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频道的广播。
　　音乐，人类最古老的语言。
　　在人类还没有文字之前，就有了音乐。
　　也是最能够传达情感的东西。
　　每一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风格的音乐和乐器。
　　不过，当这些东西被初学者拿来使用的时候，就会根本感觉不到音乐的美感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牙酸又头疼的感觉。
　　“周勇……你能别吹了吗？”今天来得也比较早的鲁程媛无奈地扭过头，对坐在斜后方的他问道，“听得我头皮发麻……”
　　“咳，抱歉抱歉。”确实是自己吹得太烂，他也就没有再耍宝了，而且耍宝也是得看情况的嘛，不管什么时候都耍宝开玩笑，那是没情商的表现。
　　“你根本就不会吧？小学的时候应该都有学的吧？”
　　“那时候没听课。”
　　“啧，不是这样吹的啊，握法也不对。”
　　“可能是我嘴太大了？”
　　“和那没关系，你要对准孔洞啊。”鲁程媛做了个示范，“嘴是要这么吹的，不是你那样吹的。”
　　“哦……”
　　“你那样简直要把口琴都吃掉了好不好？”
　　“咳，哈哈……”
　　周勇没有再吹了，他将口琴收了起来，准备等回家的时候再慢慢练习，这样在这里打扰到别人也确实不好。
　　虽然他脸上笑呵呵的，但心中却是十分的低落。
　　因为这和想象中的自己并不一样。
　　想象中的他，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应该是被人惊叹，而不是被人嫌弃。
　　这大概才是大多数普通人会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最真实的苦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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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所有成员到齐！

　　星期一上午的第四节课刚结束，正是学生们一窝蜂地冲向食堂吃午餐的时间。
　　教学楼里都因为学生们的跑步而震动起来。
　　即使老师们大喊‘走廊里不要奔跑’，也很难遏制住他们激动的心情。
　　毕竟人总要有盼头的嘛……
　　对于学生来说，上学的时间里，能放松最久的就是中午了。
　　有的人是饿了，有的是想快点吃完然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
　　铃声刚响起，叶雯就抱着文件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但当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几乎所有男生都已经冲出去了。
　　女孩子们也有慢的，但大部分也快步跟在了男生们的后面。
　　而管鹏这会儿都还没离开呢——他正在收拾摆在讲台上的课件资料。
　　“管鹏～”
　　“哟，不去食堂？”
　　“喊几个学生。”叶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还在教室里的人。
　　这会儿还在教室的人已经不多了，有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正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唐思诗，不去吃饭吗？”叶雯疑惑地问道。
　　“阿雯……我肚子不舒服……”
　　“那就休息会儿吧，是为什么不舒服？”
　　“可能早上吃坏肚子了吧。”唐思诗面带歉意地笑了笑。
　　“嗯，好。”叶雯扭头看向了正拿着勺子准备离开教室的轩安宜，“安宜，你去食堂如果看到莫雪遥、花银银、雪先生、王佳乐以及墨筱笑、墨竹莜俩姐妹的时候，和他们说一下，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嗯，莫雪遥、花银银、雪先生、王佳乐以及墨家俩姐妹？没错吧。”轩安宜怕自己记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对的，思诗，你要是看到她们了，也和她们说一声，这样基本就没问题了。”
　　“我尽力，阿雯老师……”唐思诗将自己那厚厚的眼镜摘了下来，揉着眼眶小声地说道。
　　叶雯点了点头，至于‘阿雯’或者‘阿雯老师’，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叫的，总之在她的印象里，罪魁祸首貌似是花银银这家伙来着。
　　另一边的食堂里，因为这次莫雪遥她们跑得和男生们一样快，所以没有排太久的队，就领到了午餐，而且还可以好整以暇地寻找自己喜欢的位置。
　　“大家的回执单都交上去了吗？”花银银用勺子舀了一大口黄豆，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但眼睛却在盯着其他人看。
　　星期一的上午多少有些忙碌，等中午的时候，大家才真正聚在一起，这张桌上，也难得地坐了一位男生——没错，就是雪先生。
　　“阿雯没找我们收啊。”莫雪遥歪着脑袋嘟嚷道。
　　“对呀对呀。”王佳乐跟着点了点头，看到那边的吕伯伦想坐过来，就用力摇了摇头，怒瞪了他几眼。
　　作为她男朋友的吕伯伦，这会儿十分委屈地坐回了男生们那边，顿时惹来众人的哄笑。
　　“应该是中午交了。”花银银嘀咕道，“等下我们去老师办公室吧……话说你们都成功了吗？”
　　“咦，银银竟然也会小心翼翼的问话啊，是不是在担心什么啊？哈哈～”莫雪遥调侃了一句，“我没问题了！”
　　“嗯，我当然也是。”
　　“我这边也已经签字了。”雪先生最后一个接话道。
　　“这样的话……就还差一个鼓手了，节奏点呀……”
　　墨竹莜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然后窃笑道：“嘻嘻，鼓手已经有了哦。”
　　“有了？咦，莜莜你怎么知道，等等，该不会——！”花银银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墨竹莜，“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乐器的样子嘛……？”
　　“喂，好过分呀银银！”墨竹莜鼓着腮帮嚷道，她正用米饭将自己的小嘴塞得满满当当的。
　　“就是就是。”王佳乐也帮着她说话，“不能欺负莜莜呀！”
　　“什么嘛，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和她坐过同桌的花银银更了解她一点。
　　“所以，架子鼓是莜莜？”莫雪遥好奇地转了转眼珠。
　　“嗯！”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
　　“厉害，你还会打架子鼓啊？以前都不知道。”
　　“诶嘿，那个嘛……其实啦……我不会。”
　　“噗！咳、咳咳！”花银银把嘴里的几颗黄豆喷在了雪先生的脸上，后者只是淡定地微笑了一下，然后接过一旁李婉言递过去的餐巾纸，平静地擦了擦脸，“啊，抱歉——不会吧！不会架子鼓也能报名乐队的吗！？”
　　“银银，你那么凶干嘛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瞪着她，“你别喊那么大声啊，干嘛啊，莜莜想打架子鼓就让她参加啊。”
　　“不是，我是说，不专业的话，我们可拿不到名次啊……”
　　“重在参与嘛！”
　　“哼，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参加的，为了……唔！”墨竹莜捂住了自己的嘴，把后面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嗯，干嘛啦，臭银银，不让我参加啊？”
　　“倒也没问题啦，嘛……”感受到其他人针对自己的目光，花银银讪笑了几声，“嗯，要从零开始学吗？虽然说架子鼓也不算难……”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莫雪遥再一次重复道。
　　“就是就是。”王佳乐完全是站在她这边的。
　　“嗯？花银银？”就在这时，刚好端着饭菜走过这里的轩安宜停顿了一下，顺势就在一个空位坐了下来，“都在呢，那就不用一个个找了，阿雯让你们中午吃好饭去她办公室一趟。”
　　“要来了吗？”花银银深吸了一口气，“成员已经到齐，看来我们的乐队就要正式成立了呢！”
　　“乐队？”轩安宜疑惑地问道，这件事情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嗯，等着吧，我们会为班争光哒！”
　　莫雪遥轻轻撞了撞一旁正闷声吃饭的鲁程媛：“后悔了？”
　　“没有啦……就是有点羡慕，但一点都不后悔哦，反正让我上肯定也是不行的。”鲁程媛叹了口气，勉强笑道，“呼，你们要加油呀。”
　　“哼哼，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成为全校最强的！”花银银接过了话茬。
　　李婉言轻轻笑了笑，似乎并不是被逗乐的，而是觉得这样的场景温馨而又幸福，所以才忍不住嘴角上扬的。
　　“你们在聊什么？”虽然听得懂汉语，但因为大家有时候语速太快，还带着几分口音，所以坐在王佳乐旁边的三花瞳珏，一直处于失神的状态。
　　“哎呀，瞳珏，我们在聊乐队的事情。”
　　“嗯，我有听到。”
　　“日本的高中会有乐队吗？”
　　“嗯，会有的，不过一般是社团性质的。”三花瞳珏依然是用日语回答着，这句话王佳乐没听懂，她只能换成英语重新说了一遍。
　　这时候就体现出会国际语言的优势了。
　　最起码还能用国际语言来交流一下。
　　否则全程就只能发呆了。
　　然而三花瞳珏的英文水平远远不如王佳乐，所以很多时候只能说些短句或者简单的几个单词，二人就这样磕磕绊绊地小声交流着。
　　作为她的信友，算是在这学校里唯一的熟人了，三花瞳珏自然会下意识地跟着她一块儿走。
　　“瞳珏，今天的感觉怎么样？”
　　“嗯，同桌，我很喜欢。”三花瞳珏说到这里时，眼神都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刚才算是看着有点害羞而且很懂礼貌的女生，现在看起来就多了几分侵略性，有了一种占有欲。
　　“噫，你不会真的……？”
　　“喜欢哦。”
　　“要试试？”
　　“嗯！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长相符合。”
　　“是指哪方面呀……”
　　“好啦，大家都吃好了，我们去办公室吧！”花银银站了起来，打断了王佳乐和三花瞳珏的窃窃私语。
　　“等下，得去教室里拿回执单。”莫雪遥说道。
　　大家其实都得回去拿，所以干脆就一块儿去了。
　　回到教室里的三花瞳珏见黄语惜已经吃好回来了，顿时连自己唯一的熟人都抛下了，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位置上，用纸笔和黄语惜聊了起来。
　　“看来完全不用担心嘛……”王佳乐轻笑道。
　　“陪你去吗。”李婉言看着正在拿回执单的莫雪遥问道。
　　“嗯，一起吧……婉言，你在门口等我们也可以。”
　　“好。”
　　于是，大家再一次从教室出发，朝着叶雯的办公室走去。
　　因为教室换到了四楼，所以叶雯的办公室也换到了四楼，但除了楼层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任何变化。
　　莫雪遥揣着口袋里的回执单，心中一阵悸动。
　　她本能地觉得，这将会是一件改变自己人生走向的事情……
　　这是一个巨大的岔路口……
　　这么选择，真的可以吗？
　　但是真的想试试，也真的想留下一些不一样的美好回忆。
　　最起码当她老了的时候，还可以想到如此多快乐而有趣的事情。
　　一旁的李婉言看了她一眼，轻轻将手伸进了她的口袋里，然后握住了她的小手。
　　“唔……”她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后者不仅扬起了嘴角，就连眉毛和眼睛都变得弯弯的了，那是一个温柔而令人放心的微笑。
　　“啊，婉言真正笑起来原来那么好看！”花银银忽然大喊道。
　　“诶！？”其他人齐刷刷地扭过头来。
　　然而，李婉言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嘁——银银又骗人。”王佳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没有呀，真的呀！！呜……你们都不相信我……”
　　而此时的李婉言差点没忍住，赶紧将自己的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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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雪音乐队的成立

　　“咚咚咚锵～！阿雯！”花银银第一个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就看见叶雯正在吃着一包薯片，“噫，阿雯吃独食！”
　　“怎么就独食了。”叶雯无奈地将薯片的开口朝向了她们，“想吃自己拿吧。”
　　莫雪遥立马凑过去拿了一片，往嘴里一塞，嚼得‘咔嚓咔嚓’作响。
　　“所以，回执单都带来了吗？”叶雯扫了一眼打算参加的四人，目光最后在墨家俩姐妹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带来啦！”花银银第一个交了出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嗯，我看看，你们有没有伪造签名。”叶雯开玩笑地说道，其实她那天打电话过去已经基本确认过了，收回执单一是为了重新确认，二是为了有一个书面资料，这个回执单，大概有点合同的意思吧，总之是家长确定了，学生才会参加乐队的，之后万一有家长说是学校自作主张弄的，那么这个就可以成为证据了。
　　总之，还是以防万一为主吧。
　　这些都是教导主任银铃安排的，幸亏有她在，才能将莫空安排的每一件大方向的事情做得稳妥无比。
　　她几乎将每一种可能会出现的状况都给考虑进去了。
　　“好，这样就可以了。”
　　“那么，后续呢？”花银银期待地问道。
　　“嗯，之后还要再看学校安排，在那之前，你们可以先想一个乐队的名称，应该最快这个星期就可以让你们开始练习了。”
　　“在哪里练习呀，有单独的教室嘛？”花银银晃着自己的两股麻花辫问道。
　　“应该是会有的。”叶雯笑道。
　　“呼，那就好，有独立的教室～！诶嘿，太好啦，就像是另一个社团活动室呢！”
　　“而且有乐器的话，应该会比较大吧，不应该是那种办公室大小的了。”莫雪遥摸着下巴嘀咕道。
　　“好啦，你们出去吧，笑笑和莜莜留一下，有其他事情要说。”
　　“噫，还那么神神秘秘的。”花银银一副不想走开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就别在这儿碍事了。”莫雪遥抓着花银银的肩膀，将她推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出了办公室，但也不知道是在门口等着，还是先回了教室，总之办公室的门是被走在最后的李婉言给带上的。
　　整个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以，已经想好了吗？”叶雯轻笑着叩了叩桌面，那边的秋易干咳了一声，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嗯，老师，我们决定参加乐队了。”姐姐先开口道，“让我妹妹来当鼓手吧。”
　　“你妹妹来吗……？嗯……都行吧。”叶雯虽然觉得墨筱笑更靠谱，但终究是并未对此多评价什么，“那么，就这么定了？”
　　“嗯！”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趴在办公桌上像只兔子似地蹦了蹦，“呐呐，我们要签字吗？”
　　“当然也是需要的，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同意就可以了，因为你们没有监护人，就只能由你们俩一同签字了。”
　　这并非是加入乐队的申请书，而是关于一对一贫困资助的合同文件。
　　墨筱笑轻轻挡住了妹妹的手，然后仔仔细细地将全文内容看了一遍，这才和她一起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作为姐姐的人果然很稳重呢。”
　　“诶……嗯……只是习惯，不是不信任学校……”墨筱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嘛，姐姐就是这样的，做什么事都很慎重啦。”妹妹为她开脱道。
　　“这个星期你们就可以去买乐器了，乐器行的事情你们问银银或者乐乐就可以，她们俩肯定很清楚，去乐器行买了架子鼓后，一定要记得开发票，然后交给我报销。”叶雯说着，拿出一张打印的小纸条递给了她们，“这是我们学校的发票抬头和电话之类的信息，你们开发票的时候只要把这个交给乐器行的人，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嗯嗯，谢谢阿雯啦！”墨竹莜兴奋地接过纸条，十分自然地就递给了姐姐保管。
　　二人道谢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姐姐，买好一点的吧！”墨竹莜兴奋地说道。
　　“不行，就算是能报销的，也不可以乱花钱，看看有没有二手的吧。”
　　“诶——有新的不买，又不用自己花钱……”妹妹扁着嘴嘟嚷道。
　　“做人是不能这么自私的哦，莜莜。”墨筱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如果我们少花点，多余的钱就能帮到其他的人了。”
　　“切～其他人又不会这么想。”
　　“做好自己就足够了呢。”
　　花银银她们并没有等在门口，看来相对来说，大家还是对给乐队取名更有兴趣一点。
　　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就看见大家都围坐在了雪先生和花银银的桌子旁激烈地讨论着。
　　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是因为雪先生和花银银都是乐队成员俩人刚好又是同桌，所以聚在一起的话，可以让空间显得更大一些吧。
　　否则大家就围着一张桌子，会显得十分拥挤的。
　　李婉言就没有过去凑热闹，毕竟那是乐队的事情了。
　　“去吧，莜莜。”
　　“姐姐不一起吗？”
　　“我可不是乐队成员哟。”墨筱笑抿嘴笑道。
　　“什么嘛……好吧，我过去了。”
　　“嗯～”
　　“莜莜也来啦，我们的……还不会敲架子鼓的鼓手。”花银银调侃道。
　　墨竹莜斜睨了她一眼，俩人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彼此之间其实已经很熟悉了，各种各样的玩笑都会开，所以也并不在意：“噫，之前那些定语就不用加了吧？”
　　“好啦，这样我们五个人就都到齐啦～”王佳乐激动地说道，“莜莜是架子鼓，没错吧？”
　　“嗯。”
　　于是，雪先生就在眼前的白纸上写下了｢架子鼓：墨竹莜｣这几个字。
　　“首先，我们来确定一下队长！”花银银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自恋地笑道，“诶嘿嘿，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没有人比我更能胜任了吧？我当队长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我觉得应该是小雪才对。”莫雪遥反驳道。
　　“就是，应该小雪。”
　　“诶——！不是我当队长的话，感觉一下子就没兴趣了呀！”
　　“喂，你组建乐队只是想指挥人吗？”莫雪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我觉得小雪更合适吧，稳重又细心，而且几乎什么都会，让银银来的话，恐怕会出很多乱子呢，而且……银银可一点都不靠谱。”墨竹莜撇了撇嘴，挤兑道，算是报了刚才的‘仇’。
　　“谁说的谁说的，我很靠谱的好不好，关键时刻，很靠谱的！”
　　“我觉得队长还是要更有领导力的人才行……”莫雪遥托着下巴说着，看了一眼雪先生。
　　而一直没表态的雪先生终于笑了笑，开口道：“我觉得还是花银银吧。”
　　“诶？”
　　“看吧！”除了花银银以外，别人都觉得雪先生这是在故意谦让。
　　“小雪没必要让着她啊。”莫雪遥说道。
　　“不是的，首先我们乐队大多是女生，所以由女生来当队长是更好的，因为这样沟通大多数人会更方便一点，其次，花银银也比我更有活力，很适合做队长，可以很轻松的就给别人留下对这个乐队的印象。”
　　“对她的印象就是对乐队的印象……”莫雪遥捂住了脸，“别人会以为这是个很糟糕的乐队吧！”
　　雪先生未置可否，继续说道：“而且花银银也是很有领导力的。”
　　“噫，就她？”
　　“完全看不出来呀？”
　　“嗯嗯！”
　　“喂喂喂！”花银银大嚷了起来，不满地拍了拍桌子。
　　“所以，还是花银银吧。”雪先生说着，在队长那一栏上写下了｢花银银｣这三个字。
　　“哼哼，就是这样才对嘛，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乐队的队长啦！”
　　“不要得意过头了啊……”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小雪太让着她了。”王佳乐摇了摇头。
　　但也没办法，谁让雪先生是个‘老好人’呢，最起码在大多数事情上，他都是不喜欢和别人争的。
　　不过，让花银银当队长，大家也不算意外，其实早有准备了，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让她当的话，她一定会闹到大家同意为止的。
　　所以……还是爽快点吧。
　　“接下来，乐队的名字！”花银银更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拍得手都红了，“嘶，好痛好痛……”
　　“要不叫雪乐乐队？”王佳乐提议道，“音乐的那个乐，雪花的那个雪。”
　　“呃……感觉还不错。”因为有个‘雪’字，所以莫雪遥很满意，但不知道指的是她还是雪先生……应该是指她吧？
　　她有点不大确定。
　　“不行不行，叫雪银！”
　　“银银你这是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放进去了诶。”
　　“你不也是嘛！乐乐太狡猾了！”
　　墨竹莜讪讪地笑了笑，不知道该选谁好了。
　　其实……都还挺不错的。
　　“只要带雪的我都同意！”莫雪遥举起了手，“你们俩打一架决定选谁的吧！”
　　“好，乐乐，决一死战！”
　　“来呀～！！”俩人顿时嬉闹地抱在了一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打架，反倒是像在互相蹭蹭……
　　“这样吧，把银改成音乐的音，就叫雪音乐队，你们觉得如何？”雪先生发话了，让大家都安静地思考了起来。
　　最后，众人一致通过：
　　花银银：就这个吧，诶嘿嘿，是我赢了！
　　王佳乐：挺不错的，不过银银你可没赢呢，小遥是我哒！
　　墨竹莜：诶？我没意见。
　　莫雪遥：不愧是雪先生呢，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吧？
　　众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笑着喊道：“雪——音——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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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二手乐器店

　　街边有几片早落的黄叶，枫树的叶片上已经泛起了些许的金黄，那只趴在树上摇晃树枝的橘猫就是落叶的‘罪魁祸首’。
　　少女们走在一起，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频频惹来路人的侧目。
　　雪先生独自走在最前面，和大家之间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莫雪遥和王佳乐走在后面，她俩正做着弹琴的动作，互相交流着心得。
　　自行车已经被她停到水果店里去了，现在是要和大家一块儿去坐公交车。
　　——为了给墨竹莜买架子鼓。
　　“莜莜，我和你说啊，那家二手乐器店还是挺便宜的，像架子鼓这种这么贵的乐器，去买二手的比较好，只要品相没问题就可以。”花银银咬着棒棒糖介绍道，“我之前帮别人挑乐器的时候就去过一次，那里还是挺不错的。”
　　“二手乐器行呢，挺好的，只要没太大问题就可以。”墨筱笑点了点头，去买二手乐器，给学校省点钱，就是她的意思，虽然妹妹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选择听了姐姐的话。
　　“一般都是不会有问题的，除非是那种超级破烂的……嗯，那种超级破烂的一般就是垃圾收藏家才会感兴趣吧，不过也不是没得卖。”
　　“价格会很便宜吗？”墨竹莜疑惑地问道，“那种破破烂烂的二手乐器。”
　　“嗯——挺便宜的，但那么破的买回去根本没必要吧？因为也用不了……所以才说是垃圾收藏家才会感兴趣的啦。”
　　“银银，坐几路车？”莫雪遥走到站台后，扭头问道。
　　“三十四路，嗯……到大关小区下车，那附近有一家二手乐器店，不过在小区里面，有点隐蔽。”
　　“咦，为什么要弄这么隐蔽。”
　　“大概是……房租便宜之类的吧？反正那里的乐器价格都比较实在就对啦，绝对不会坑人的哦！”
　　“啊，那辆？是不是？”莫雪遥踮起脚尖朝远处望了望。
　　“对对对，车来啦车来啦！大家快点快点！”花银银便立马大声招呼了起来。
　　因为是放学时间，所以车厢内格外拥挤，感觉好像是小学生最多，其次是初中生和高中生。
　　或许是因为高中生们大都选择骑车上下学了吗？
　　为了避免到时候下不了车，大家进了车厢里，就一路往里挤，一直来到下车门附近才松了口气。
　　“好闷……”莫雪遥努力踮起脚，却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已经好久没有坐那么拥挤的公交车了，平时上车的时候，要么就是早晨，要么就是晚上，基本都是有座位的。
　　“我也是……感觉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了……”王佳乐踮着脚，却还是摸不着挂在上面的把手，只能抱着一旁的栏杆小口地喘着粗气。
　　其他人也不知道在哪里，似乎都被人群给隔开了。
　　“早知道就不一起来凑热闹了……”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在她面前的这个位置是有窗户的，但坐在位置上的人却就是不把窗户打开，明明是没有空调的公交车……
　　或许是他没有意识到车厢里非常闷热？
　　毕竟坐在座位上相对宽敞一点，这种可能性好像也不低。
　　“哎呀呀，毕竟是一个乐队的嘛，买乐器大家一起陪着也是应该的啦。”
　　“这种事情还是花银银更熟悉一点吧？”
　　“话虽如此，但人多的话应该比较有气势？还价的时候。”
　　“哪门子的气势啊……”莫雪遥无奈地笑了一下，公交车在此时忽然一个急刹车，站着的人们也跟着用力晃了一下。
　　莫雪遥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眼前这位坐在座位上的男生身上。
　　如此近的距离，这个男生甚至都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果香味了，这也让他的脸色微红，然后尴尬地站了起来：“啊……那个……你坐吧？”
　　“哦……没问题吗？”
　　“我马上下车了。”
　　“好。”莫雪遥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在这么拥挤的时候旁边没有老人或者孕妇，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顺便把那紧闭的窗户给拉开了。
　　窗外的风吹拂过她的脸庞，顿时让她松了口气。
　　只要对着窗外，就不会觉得很闷了。
　　在拥挤的时候，果然还是没有空调的公交车要舒服一点，毕竟这个最起码还能开窗通风。
　　“呀，小遥，我也要坐～”王佳乐撒娇似地说道。
　　“呃……嗯……坐不下了吧？”
　　“挤一挤嘛。”
　　“好吧好吧。”莫雪遥只能往里面靠了靠，好在她的身材足够娇小，而王佳乐就更是小巧了，一张椅子总算是勉强够坐。
　　不过一个人得是正坐着，另一个要侧坐着才行，而且还稍微有些不舒服，但总比站在那里和别人挤来挤去要舒服多了。
　　虽说是坐着，但也让人感觉有些疲惫，好不容易到站了，大家就一窝蜂的挤了下去，莫雪遥忽然发现刚才那个说马上就下车了的男生，其实还在车上……
　　“呼——呼——”王佳乐深吸了几口气，“外面的空气真清新呀……呼……再也不想坐那么拥挤的公交车了……”
　　“哎呀，累呀累呀……早知道就骑车来了。”
　　大家的自行车都放在莫雪遥家的水果店了，说是等买完乐器后一起去她家吃饭的——主要是因为她父母的盛情邀请。
　　“但是雪先生和乐乐没有自行车呀。”
　　“其实载一下人就可以了嘛。”莫雪遥嘟嚷道。
　　“所以说，到底是谁提议坐公交车的来着？”花银银看向其他人，却发现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其实坐公交车主要是因为架子鼓那么大，如果骑车的话回去就不好回了。
　　正是出于这一点考虑，才会坐公交车来的。
　　其实解决的方案还有很多，只是大家选择了一个最简单最省钱的而已……
　　三十四路抵达的地方就是公交总站，在总站的后面，就是一个造好大概有六七年的小区。
　　相对来说还是挺新的。
　　小区里也有一些杂货店、理发店之类的店铺，是专门用来服务小区居民的。
　　那家二手乐器行就开在小区的最深处，除非是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否则一般人还真没法找到这里。
　　就算是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如果不是住在最后几栋的，恐怕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家二手乐器行吧？
　　店门倒是大开着，有一只金毛大狗正趴在门口那张‘欢迎光临’的地毯上，见到一群人走到店前时，就懒洋洋地起身让开位置，然后找了个角落又趴下了。
　　“老板～！”花银银大声喊道。
　　店里的格局很简单，收银台和工作台是合二为一的，旁边摆了一圈的乐器，基本只有中间的位置才能落脚。
　　而老板这会儿正在仔细地擦拭着一台电钢琴，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清理着灰尘，让它乍一看就像是新的一样。
　　“来看乐器吗？”老板头也没回地问道，“自己看吧，都有标价签。”
　　“哦哦……”莫雪遥应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要买乐器的不是自己。
　　她和花银银去过连锁的大型乐器行，再来到这种小型的乐器店，顿时就感觉有些拥挤。
　　而且乐器摆放的也有些乱，看起来更像是杂物堆。
　　有的乐器数量多一些，有的乐器数量就很少。
　　在最角落里，摆了一个二手的黑蓝色架子鼓。
　　大家兴奋地走过去看了一眼，价格却把墨竹莜吓了一跳。
　　“两……两千九？二手的？”
　　“架子鼓都是很贵的呢。”花银银语重心长地点了点头。
　　“还好姐姐说是买二手的，要是买新的，真不知道要什么价了……”
　　“你们想买架子鼓？”老板扭过头问道。
　　“嗯，对，还有别的吗？”
　　“还有，在仓库里面没拿出来。”
　　“原来这不算是仓库啊……”莫雪遥小声地揶揄道。
　　“请问有便宜一点的吗？然后不影响使用效果的那种。”墨筱笑走上前问道。
　　“……有倒是有一台，三手的架子鼓。”
　　“三手的？”王佳乐歪起了脑袋。
　　这意思就是说，已经被转卖过两次了。
　　这次再被买走的话，就是四手了。
　　“能用吗？”
　　“用当然是可以用的，不过因为是刚收来的，所以有点脏，还没有清理过。”老板说着，跨过了地上的一堆工具，走到了门口，“过来吧，仓库在这边。”
　　所谓的仓库其实就是一个停车库，里面没有停汽车，而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二手乐器，有不少看起来都脏兮兮的，四周也飘散着灰尘，看来这里不太通风呢。
　　“就是这架。”老板指着随意地放着的一台白色架子鼓，也不知道是脏还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它都已经稍微有些泛黄了。
　　“能用吗？”墨筱笑问道。
　　“没问题，并没有老化，实际上这台架子鼓是97年买的，到现在也才三年而已，只是最后一任主人将它闲置了一段时间而已。”
　　“唔……”墨竹莜走过去摸了摸，结果一看手上顿时变得脏兮兮的了。
　　“这台一千。”
　　“再便宜一点吧，这个价格不合理。”
　　“这只是脏了点，本身是没有老化的，你听听，非常结实。”
　　接下来，就是墨筱笑和老板的讲价时间了。
　　其他人都在一旁看着，学习经验，就这样，价格被一点一点地降了下来，最终用六百五十块钱的价格买下了这台架子鼓，还附赠能够装下架子鼓的皮箱——当然得是拆分折叠后才能装箱的。
　　对于这么厉害的杀价技巧，众人只能是目瞪口呆了。
　　除了‘厉害’，好像都说不出什么形容的词来了。
　　这才是砍价啊！重点在于‘砍’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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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在水果店的热闹晚餐

　　“诶嘿，这样回去擦干净就可以用啦！”墨竹莜兴奋而费劲地提着装有架子鼓的箱子，摇摇晃晃地坐上了没有太多乘客的公交车。
　　“诶，要记住不能用水洗哦，抹布也尽量不要沾水。”王佳乐提醒道。
　　“那怎么弄干净啊？用钢丝球吗？”
　　“那更不可以了啦。”
　　“我家里有一些乐器清洁工具。”花银银一头躺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回去的时候换成她和莫雪遥一块儿坐了
　　似乎是刚才来的时候没一起，所以吃醋了，这会儿黏着她根本就不肯分开。
　　“嗯，我家里也有一些，擦架子鼓的话一般要用那种蓬松的软软的毛巾，不能沾水就这么擦，最多用一点点肥皂水，但不能用有腐蚀效果的清洁剂。”王佳乐晃了晃脑袋，“明天我带点来吧。”
　　“我也带……～”花银银懒洋洋地举起了手。
　　“所以明天到学校的时候大家帮你清洁吧，免得弄坏了。”莫雪遥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墨竹莜。
　　“嗯！好，不过，那是不是我以后都要抱着这个大箱子上下学了呀？”墨竹莜抱着这个相当于超大行李箱的皮箱，愁眉苦脸地说道。
　　顺带一提，这皮箱也是旧的，是前任主人为它买的。
　　“当然咯，如果放在学校里你不担心的话。”花银银点了点头，“而且，回去也可能要练习的嘛，反正我是不放心把我自己喜欢的乐器放在学校里的，虽说应该也不会出问题，但就是不安心。”
　　“我也是我也是！”王佳乐用力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这样的话她貌似也得天天拎着个电子琴包上下学了？
　　感觉很累的样子啊。
　　好在水果店距离学校并不远，这点距离多少还能接受。
　　虽说她的电子琴和别人比起来很便宜了，但再怎么说也是她身边最昂贵的物件了，而且乐器用久了，也是会有感情的嘛！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在大概五六分钟的沉默后，忽然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了独自坐在另一边的雪先生。
　　众人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他身上，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怎么了？”雪先生疑惑地问道。
　　“小雪的乐器最方便了，塞书包里就可以了。”
　　“是呀是呀！”
　　“明明是乐队里唯一的男生，却是最轻松的那个呢！”
　　“就是就是！”
　　“干脆平时搬乐器的时候都让小雪干吧！”
　　“赞同！”
　　女孩子们异口同声，只有墨筱笑没有参合，而是掩嘴轻笑着。
　　“没问题。”雪先生微笑道，反而让大家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默之中了。
　　“不行，小雪太好说话了，不忍心欺负他啊……”莫雪遥嘟嚷道。
　　就在这欢快的气氛之中，公交车到了站，这样一来一回，再加上中间买架子鼓花费的时间，等回到水果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李婉言刚才没有一同去，是因为在店里帮忙一起准备晚餐。
　　今天这么多人，当然得准备得丰盛一些。
　　两张折叠小桌被拼在了一起，用来坐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有小板凳，有小椅子，也有里面装满了纸板的纸板箱，还有用来装香蕉的木板箱……
　　“店里的桌椅不够多，位置也不够大，大家就凑合一下，不要嫌弃啊。”莫雪遥的母亲一边招呼着众人入座，一边带着些许歉意地说道。
　　“没事没事，这样不挺好嘛。”花银银抢占了莫雪遥身旁的座位，“很有生活气息哦。”
　　“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王佳乐正说着，忽然被吓了一跳，“呀，是什么？湿乎乎的……”
　　“是酥糖的鼻子吧？”莫雪遥往桌子底下看了一眼，轻轻踹了它一脚，“酥糖——不要往别人的裙底里钻啊！”
　　“咦，往裙底钻？是公猫吗？”墨竹莜也朝桌底下看了过去。
　　“是的。”
　　“小～色～猫～”
　　“喵～”酥糖从桌底窜了出来，然后跳到了莫雪遥的大腿上，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看了看花银银，然后又选择跳到了她的怀里，一点也不客气地就爬到了她的胸口，用小爪子勾住了她的衣服。
　　“哇，这猫，很懂嘛！”花银银捏住它的后颈肉，将它抓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好了好了，小色猫，不要乱动了，小遥遥，你看，你家猫都比你懂呢。”
　　“懂什么啊？”
　　“懂得欣赏美啊～！怎么样，小遥遥要摸摸看吗？”
　　“……不必了，谢谢您嘞。”莫雪遥一脸无语地捂住了额头。
　　“噗，小遥遥这句话说得好好笑。”王佳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有一种说相声的感觉。”
　　“她俩不是天天说相声的嘛。”墨筱笑轻笑道。
　　饭菜很快就都被端了上来。
　　因为今天有这么多同学来吃饭，所以母亲刚才还特意又去多买了点食材，虽说只是在水果店门口吃，显得有些简陋。
　　但菜肴的味道却很好，并不比饭店里的差，甚至还要更好吃一点。
　　“怎么样？”母亲期待地问道。
　　“很好吃～！”
　　“好吃！”
　　大家纷纷给了肯定的回答，顿时让她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小遥遥，你爸不来吃吗？”花银银推了推莫雪遥的胳膊，问道。
　　“没事没事，他有别的事儿要忙呢，我们先吃就好。”
　　“对，你们先吃，剩下的归我！”父亲豪爽地大笑道。
　　“老爹，别把自己说得像垃圾桶一样好不好？”
　　“难道不是吗？”
　　“噫——你是不是在抱怨什么啊？”
　　“哪有。”
　　“切——”
　　“各位都是遥遥乐队的成员吗？”母亲已经很快吃完了晚饭，这会儿在自己的碗里倒了一碗汤，正慢慢地喝着。
　　“我不是，我妹妹是。”
　　“刚才就想说了，你们俩长得好像，是双胞胎吧？”
　　“嗯～我是妹妹，墨竹莜。”
　　“我是姐姐，墨筱笑。”虽然刚才自我介绍过了，但二人还是重新介绍了一番。
　　双胞胎在不熟悉之前确实很不容易分辨出来。
　　但是在熟悉之后，哪怕俩人穿得一模一样，打扮得也一模一样，只要不是刻意去学对方的行为习惯，那么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谁的。
　　毕竟性格和气质是完全不同的嘛。
　　“名字也很像啊……叫什么来着？”母亲转头就给忘了，“算了，多吃点啊，看你们俩瘦的。”
　　“不瘦啦。”
　　“这还不瘦呀？你看我家遥遥，这样才算健康嘛。”
　　“老妈，不要拐弯抹角说我胖好不好！而且我现在也不胖了吧！”
　　“谁说你胖了，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不？”
　　“切——谁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啊，故意的！”莫雪遥不满地夹起了一块糖醋里脊，整个地塞进了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子像只仓鼠似的咀嚼着。
　　“小遥的家庭氛围很轻松呢。”墨筱笑轻笑道。
　　“挺好的。”雪先生点了点头，作为这里唯一的男生，他显得有些沉默。
　　主要都是女孩子，很多话题他都插不进去。
　　“这个男生叫什么来着？”母亲的记性实在是不太好。
　　“叫他小雪就行了。”莫雪遥瞪了一旁的花银银一眼，阻止了她想偷喝自己可乐的邪恶计划，“他姓雪。”
　　“这么特别的姓吗？小雪，你在乐队里，应该是队长吧？感觉你特别沉稳。”
　　“咳咳咳咳咳！！！”花银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被鱼刺给卡住了一样。
　　“我不是队长，她才是。”雪先生微笑地指了指花银银。
　　“哦……她呀，也不错，很活泼很外向，也很适合呢。”母亲十分委婉地说道。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感觉很意外。
　　毕竟花银银这家伙横竖看都不靠谱啊。
　　“小雪在乐队里负责什么乐器？”
　　“唢呐。”
　　“噢哟，唢呐？”莫雪遥父亲也听到了，兴奋地往这边看来，“我也会吹唢呐啊，哈哈哈！”
　　“那我很荣幸。”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
　　“小雪不用那么拘谨，随意一点就好，是不是你其实有点紧张？作为唯一的男生？”
　　“或许有点吧。”雪先生笑了笑，但他都这么说了，大家反而觉得这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了，真正紧张的话是不会承认的吧？
　　嗯……大概。
　　“你们乐队里竟然用唢呐，要怎么安排啊？”父亲很是好奇地问道，“唢呐一响，那可就只有它的声音了，哈哈。”
　　“用在高潮部分，或者用来定场。”花银银解释道，“可以很快的将观众情绪调动起来。”
　　“这倒是没错。”
　　“就像《男儿当自强》那首歌一样？”父亲点了点头，“或许会很不错啊，这样的中西结合。”
　　母亲似乎对莫雪遥身边的同学都很好奇，一连问了许多问题，包括大家用什么乐器，大家的家庭，老家在哪里什么的……
　　其实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莫雪遥自己觉得尴尬，因为母亲问得实在太多了，简直就像是在查户口一样。
　　“好了好了好了，老妈，你问那么多干嘛啊，又不是查户口，而且问完你就忘了，还不如不问呢。”
　　“干嘛，嫌我烦啊？”
　　“没有的，阿姨，你随便问都行呢。”墨筱笑赶紧说道。
　　“切……他们不烦我都烦了啊！”
　　“又没你的事儿，你烦什么？”
　　“总之，别问那么多了，老妈你去忙吧！”
　　“好丫头，我做饭给你吃，你就这么嫌弃我啊？”母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就在莫雪遥有些尴尬的时候，其他人的笑声缓解了气氛。
　　虽然她还是不喜欢刨根问到底的老妈，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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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508的乐队练习室（上）

　　天空中下着雨，丝丝的凉风将雨点斜斜地吹在莫雪遥的脸庞上。
　　早上六点多，由于下雨的缘故，天色依旧漆黑无比，街边的路灯还亮着，弥漫着昏黄色的光芒。
　　秋天的感觉在这样的雨天里格外强烈。
　　早上从水果店里出发的莫雪遥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手中撑着的雨伞都歪了，让些许的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李婉言走了过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雨伞靠过来了一些，帮她挡住会被雨水淋到的那半边肩膀。
　　“哈……哈……哈——”别误会，这可不是在大笑，而是在打哈欠，但莫雪遥张开嘴‘哈’了半天，最后那个步骤却迟迟没来——明明感觉已经快打出来了的样子，结果最后只能重新憋回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好大的雨……”莫雪遥看了一眼双脚上穿着的帆布鞋，“早知道穿雨鞋出来了。”
　　“小心点别踩水坑里就好。”
　　“问题在于没办法那么小心嘛……！”莫雪遥说着，轻巧地跳过了一个水坑，“这样避开的话，万一打滑了怎么办，感觉比把鞋子弄湿还糟糕点啊……”
　　“慢慢走。”
　　“只能这样了……”
　　二人一路来到了学校，另一位脸上有刀疤的保安大叔正在吃着早上刚买来的炒面，之所以觉得是刚买来的，当然是因为放在门口的伞还在不断地滴着雨水呢。
　　“大叔早。”莫雪遥习惯性地朝他打了声招呼，虽然窗户和门都关着，但他应该看到了她挥手的动作，所以也微笑地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连续两天了，但上楼的时候莫雪遥还是差点走错教室，往走廊里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的教室是在四楼，然后又赶紧回过头跟着李婉言往上走。
　　“总是搞错。”莫雪遥讪笑了一下，“话说被安排在了四楼感觉也不好啊，上下楼好麻烦，到食堂的距离也增加了。”
　　“但是更安静一些。”
　　“相对……安静一点吧，最起码操场上的声音不会那么清楚了。”莫雪遥捂着嘴，这次终于打出了一个哈欠，让她感觉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了许多。
　　“喀拉喀拉，咔嚓咔嚓……”熟悉的钥匙转动声响起，李婉言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莫雪遥跟在后头，和她一起把教室里的窗户都打开了。
　　至于待会儿靠窗的同学要不要关上，就是他们的事情了，现在还是得先通风了再说。
　　所有的窗户一打开，教室门就‘咚’地一声被风吹上了。
　　外面下着雨，所以通风的效果特别好。
　　坐在位置上，就能感觉不断的被风吹着，仿佛开着电风扇正对着自己一般。
　　“遥遥，靠窗的窗户不要全打开，雨会下进来的。”李婉言一边擦着黑板一边说道。
　　“哦哦！”莫雪遥又把自己打开的窗户给关上了几扇，“昨天黑板没擦啊？”
　　“嗯。”
　　昨天李婉言离开的早，并没有监督其他人把黑板擦干净，只留下叶半夏这个卫生委员一人。
　　今天来的时候就看到黑板没擦，准确的说是没擦干净，比如旁边写的课表和昨天的值日表没擦掉，中间虽然抹掉了，但是用黑板擦抹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干净。
　　放学结束时的黑板是要用湿抹布擦干净的。
　　“看来夏夏又没管住那帮人呢。”莫雪遥笑道。
　　“她自己也不够认真。”李婉言摇了摇头。
　　“哎呀，不能怪她啦，差不多就行了，她一个人又管不住那么多人。”
　　“当别人没打扫干净，自己又留不下他们的时候，就应该自己打扫干净。”
　　“哎呀……”莫雪遥干笑了几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还好叶半夏不在，否则那场面真是不知道有多尴尬了。
　　“唷，早。”正说着，日常第三个抵达学校的雪先生就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把长柄雨伞，这会儿水珠正一颗一颗地顺着伞面流到伞尖上，再从伞尖滴落在地上。
　　“早啊，小雪。”莫雪遥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磁带机拿了出来。
　　人少的时候，她就会不插耳机，直接听磁带或者电台，人多的时候才会插上耳机自己慢慢听。
　　“早安。”回答她的不是雪先生，而是站在门口的另一个女生。
　　她的手中没有雨伞，但身上却很干燥，看起来就像是睡在学校里，起床了之后只要顺着楼道走过来一样。
　　黑色的长直发服帖的披在她的身上，黑蓝色的眼眸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看起来就是深黑色的。
　　“艾休儿，早。”
　　“嗯。”艾休儿笑了笑，看起来十分精神，“昨天有做一个好梦吗？”
　　“昨天？嗯……我忘了有没有做梦了。”莫雪遥讪笑了一下，摁下了磁带机的播放按钮，悠扬的古典钢琴曲在教室里响起。
　　“嗯，我做了个有趣的梦。”
　　“什么梦？”莫雪遥也不是特别好奇，就是见对方有兴趣聊天，便顺着话茬问了下去而已。
　　“梦见这所学校的操场上，有一只巨大的怪物从地底爬出。”
　　“哦哦，特摄片的经典场景啊！”
　　“随着它的苏醒，所有人都陷入了梦境，但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从现实切换到了梦中的世界，依旧如常的生活着。”艾休儿望向窗外，静静地描述道，“它就靠人们的梦境获得愉悦，当觉得无聊之后，便将所有的人都杀死……”
　　“虽然不是特别的恐怖，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有些瘆人啊……”莫雪遥嘟嚷着说道。
　　“嗯，有趣的梦。”艾休儿笑了笑。
　　“你对‘有趣’的定义好奇怪。”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嚷道，“你在Z国生活多久了？”
　　“不清醒的状态下，应该生活了好几年吧。”
　　“还是觉得你的中文真厉害。”
　　“可能是在那种状态下，有听到周围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所以也在学习吧。”
　　“啊，梦中学习？这个能力我也想要！”
　　“嗯……我只是开玩笑的啦。”
　　“哎呀，我也只是开玩笑的嘛。”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毕竟不算太熟的人，所以互相之间还是比较礼貌的。
　　要是换作和花银银聊天，莫雪遥才不会那么客气哩。
　　“咚咚。”刚被风吹上的门又被人敲了敲，然后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哦，果然在了啊。”推门进来的是秋易，他是艺术课的老师，同时也是艺术社团的指导老师，貌似这次还打算当高二二班的乐队老师。
　　“阿秋早啊。”莫雪遥爽朗地打了个招呼。
　　“阿秋……”秋易的眼皮子跳了跳，“怎么突然叫我这个了。”
　　“你看啊，班主任是阿雯，那你作为班主任的男朋友，应该要配套一点，所以就叫阿秋了呗。”莫雪遥掰着手指头分析道。
　　“呃……好吧好吧。”秋易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你们乐队的几个……队长还没来么？嗯，总之到时候通知一下，我们班的乐队教室是在508，是实验楼，不是这幢楼，别搞错了，昨天刚把隔音海绵贴好，而且我自己掏钱弄了很多隔音设备，现在的效果特别好，并且位置也很好，是在五楼的最里面，是我争取来的，大家要好好使用啊，哦，对了，从下个星期开始，就可以正式练习了，这几天也可以习惯一下每天把乐器带过来了。”
　　“是——”
　　“小气鬼，你干嘛不把那架电子琴放乐队活动室里呀？”门外传来了叶雯的声音，她鼓着腮帮走了进来，揪着他的耳朵质问道。
　　“哎哟哟哟……痛痛痛……！不是不是那么贵哪能放教室里啊！”
　　“那有什么，我命令你，把电子琴给小遥用！”
　　“啊……？”秋易满脸的不情愿。
　　“就是让你每天带过来啦，反正你是乐队的指导老师吧？用你的琴效果不是更好嘛？”
　　“咳咳，其实没必要用那么贵的，莫雪遥她用自己的也挺好……”
　　“吝啬鬼啊你！”叶雯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她双手叉腰地盯着他，后者被她的气势压倒了。
　　“行……行……”
　　“不用不用。”莫雪遥慌张地摇了摇头，“秋老师的电子琴太贵了，我可不敢用。”
　　秋易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向叶雯传达了一个‘看到没’的意思。
　　“别管他，就这点钱他叫死叫活的，这可是关系到班级荣誉啊！”
　　“喂，那也没必要用……”
　　“阿雯，我真的不用啦……”莫雪遥干笑道，如果真让她用那么贵的电子琴，她恐怕还真不习惯，因为实在是太过昂贵了。
　　“咳咳！”秋易拍了拍衣服，“其实也不是不让你用，就是刚开始还是用普通的练手就可以了，等比赛的时候，我就把我的琴借你用，要是能拿到全校第一，那么就……借你到毕业！”
　　“这还差不多，不过还是很小气。”叶雯斜睨了他一眼，“这可是我带的第一个班，给我上心一点啊。”
　　“交给我吧！呃，总之，现在要去看一下教室吗？”秋易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不用了吧，我觉得。”
　　“嗯，等其他人到了再一起去。”雪先生赞同了莫雪遥的意见。
　　“好吧，那你们自己过去，反正是实验楼508，别弄错了就行。”秋易的话刚说完，就被像只野兽似的叶雯给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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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508的乐队练习室（下）

　　实验楼是一幢独立于主教学楼外的教学楼。
　　主教学楼的形状像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大裤衩，而实验楼则是十分普通的单栋五层教学楼。
　　它的宽度大概和主教学楼的‘一条裤衩’差不多大。
　　平时其实是有很多教室空置着的，以备不时之需。
　　而现在为了组建乐队，特地腾出了一共七间教室。
　　其中一班和二班的都在顶楼，分别在楼梯两侧的最深处。
　　毕竟是最好的两个班级，享有特殊待遇也很正常。
　　虽然秋易说是他争取来的，但实在难以让人信服，这种布置明显就是学校早已安排好的吧？
　　“五零八、五零八……唔，就在这里。”花银银在走廊尽头的教室前站定，然后拿出从秋易那里拿来的钥匙推开了房门。
　　钥匙一共有五把，参加乐队的五个人每人都有。
　　其中只有队长拥有着后门的钥匙——虽说没什么用，但花银银却很得意，觉得这就是所谓身份的象征。
　　而现在，她开的就是后门。
　　教室的布局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其他地方有些许差异。
　　比如教室里一块黑板也没有，并且没有高出一截的讲台，原本的正前方，也就是讲台位置放着一块白板。
　　四周都安装好了各种隔音材料，走进这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四周的噪音都消失了，如果足够静心的话，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更别说心脏的跳动声了。
　　教室里极为空旷，在靠后操场的窗户旁边放着六张桌椅，原本应该是前黑板位置的左边角落里则摆着一个文件柜，柜子虽然是旧的，不过里面却是什么也没有，无从得知原本是放什么东西的。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非常的空旷。
　　“哇……我还是第一次觉得教室有这么大。”莫雪遥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发现这教室用的竟然是十分奢侈的木板地面，不过应该不是新装的，因为上面有明显的使用痕迹。
　　“好大，哇吼——！”花银银直接躺在了课桌上，“这里就是属于我们的地盘啦！”
　　确实，就像是在学校里建立了一个秘密基地一样，让人异常兴奋。
　　但莫雪遥总觉得花银银的表现是不是过于夸张了……？
　　不过虽说安装了隔音材料，但毕竟还是教室改造的，窗户并未被封死，依旧是都可以打开的。
　　也就是说，仍旧会有点漏音，看来在练习的时候还是要把窗户关上才行了。
　　“咔哒。”站在门边的墨竹莜拧转着有些滞涩的开关，天花板上的三台吊扇顿时开始转动了起来。
　　“呼，还有吊扇，好凉快～”花银银完全陶醉其中了。
　　“但是，没有空调呀，夏天会很热的吧。”王佳乐努力寻找着它的缺点。
　　“没事，反正最热的时候我们也不在学校里了嘛。”
　　“万一需要练习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啦！”花银银属于走一步看一步的人，让大家深深怀疑她能不能做好后续的练习计划……
　　不过有雪先生在，处理重要的事情应该没问题。
　　所以，大家果然已经开始默认花银银这家伙属于挂名的队长了。
　　“我的架子鼓放哪里？”抱着沉重皮箱的墨竹莜问道。
　　“先放在后面吧，等下我们一起清洁一下——呼，顺便把格局改一下，这些桌椅摆到前面靠窗，然后拼在一起，乐器全部都摆在后面，白板就放在老位置，嗯，没问题！”虽然才刚抵达乐队教室，但花银银就已经开始指挥了起来。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
　　虽然早上大家都知道有了属于自己的乐队教室，但还是按捺着这份激动，一直到中午才过来。
　　以至于就算平时吃饭最慢的莫雪遥，今天也只花了五分钟就把午餐给解决了。
　　雪先生虽然没说出来，但他那喜悦的神色却已经在脸上洋溢了。
　　“开始吧，我去提一桶水来。”雪先生打开了靠门角落里的卫生工具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看起来好久没用过了的红色塑料桶。
　　“那我去洗一下拖把！”莫雪遥也一副很有干劲的模样。
　　“那我呢？”墨竹莜指着自己，当姐姐不在她身旁的时候，她就会显得没什么主见。
　　“莜莜就和我们一起清洁架子鼓吧。”墨筱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呀，姐姐～！”
　　“果然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乐队这里呢。”
　　“什么嘛，我又不会把她吃了。”花银银撇了撇嘴。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觉得这种事还真有可能发生——另一种意义上的‘吃’。
　　“不是啦，是担心莜莜一个人做不好事情。”
　　“嘛，笑笑要是不想去参加社团活动的话，就待在这里也没关系啦，正好可以热闹一点呢。”王佳乐并不介意地说道。
　　“我觉得已经很热闹了。”
　　“什么意思啊你？”莫雪遥拍了一下花银银的脑袋。
　　“哇，小遥遥现在都敢随便打我啦！”
　　“不要转移话题。”
　　“咳嗯，笑笑在的话，就不能欺负莜莜了，诶嘿嘿……”
　　“你果然是在想糟糕的事情吧……”
　　“我也来帮忙吧～没问题吧？”墨筱笑看向教室里的其他人。
　　花银银打了个响指：“没问题，反正还多一个位置。”
　　“不过也不会经常来。”墨筱笑点了点头，“我还是要参加社团的呢。”
　　乐队成员是有老师批准可以不参加社团，而其他人不参加的话，是攒不够学分的，而且还有可能因为总是不去参加社团活动而被扣分。
　　“那么——开始工作！”花银银跳了起来，将自己带来的纸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样又一样的清洁工具，一旁的王佳乐也是如此。
　　毕竟这是昨天说好的事情嘛。
　　然后她们就将架子鼓打开，墨筱笑先把皮包拿去用不算很湿的布擦拭了起来，主要是把外面的灰尘擦干净。
　　花银银和王佳乐则一点一点地教着墨竹莜如何保养和维护自己的乐器。
　　原本脏兮兮的架子鼓，就在她们细致的擦拭下变得干净了起来。
　　它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不再那么泛黄，而是如同象牙般的白皙。
　　雪先生和莫雪遥也将整个教室打扫了一遍，虽然看起来不脏，但仔细打扫的时候还是能发现有许多灰尘的。
　　“呼啊，终于完成了。”莫雪遥疲惫地趴在了桌子上。
　　把事情做完后，大家都松了口气，坐在了已经调好位置了的课桌前。
　　桌子拼在一起后有点像长方形的会议桌，正好可以让大家围坐在一起。
　　“来！我请大家喝可乐！”花银银大方地喊道。
　　“所以可乐呢？”
　　“我出钱，谁去买……？”
　　“喂，动一动啊。”
　　“那小遥遥去？”
　　“我不想去……”
　　“那么谁去比较好呢……？”花银银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墨筱笑站了起来。
　　“我去吧。”
　　“拜托啦，笑笑，你就像是拯救沙漠中迷途旅人的天使！”
　　“不要说得那么夸张好不好啦……”王佳乐捋了捋因为汗水而粘连在一起的头发。
　　墨竹莜看了一眼雪先生：“忽然觉得小雪很狡猾诶，这里就他一个男生，不应该是他去嘛！”
　　“对哦——”女孩子们异口同声，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雪先生干咳了一声：“偶尔可以让我偷下懒吗？”
　　“咦——？”
　　“小雪竟然还有偷懒的时候！”
　　“不得了了！”
　　“我又不是圣贤，当然也会偷懒。”雪先生无奈地笑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搬点桌椅进来，或许还会有其他要用到的时候。”
　　“有道理，那等下小雪去吧。”
　　“好……这个我去吧。”
　　当一群女生里只有一个男生的时候，千万不要先觉得幸福，因为很有可能那个唯一的男生就是干苦力的那个，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
　　就像是一群奴隶主仅有的一个奴隶一样。
　　墨筱笑接过了花银银递来的钱，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拎着袋子回来。
　　里面只有五瓶可乐。
　　“怎么不买自己的呐？”花银银接过找回来的钱，疑惑地问道。
　　“我不是乐队成员呢。”
　　“这有什么关系啦，我们不是朋友嘛！请朋友喝可乐多正常啊！”花银银撇了撇嘴，“话说，怎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们都快被渴死了……”
　　“我担心楼下的自动售货机会吞钱，所以就直接去小卖部买的。”
　　“哦，不愧是笑笑，心思缜密呢。”
　　“就是啊，哪像我们的队长。”莫雪遥挤兑道。
　　“喂，这可乐好歹还是我请的吧？！”
　　喝了几口冰可乐的大家，总算是缓过了劲来。
　　可乐这东西，也就是刚开始的几口最过瘾，越后面就越是觉得甜腻，所以莫雪遥在一口气喝了半瓶后，就把它给盖上了。
　　刚才还嬉闹着的大家忽然安静了下来，齐齐地看向教室的后方。
　　那里是划分出来用于放置乐器的地方。
　　也是平时拿来练习的地方。
　　“从明天开始……”王佳乐用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说道，“我们就可以把乐器拿来了吧？”
　　“嗯！”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诶嘿，乐队呀……我的梦想～！”
　　“竟然真的组建乐队了，一群半吊子……”莫雪遥也对眼前的这一切有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什么叫半吊子嘛，我才不是半吊子啊！我可是练了十年琵琶的啊，十年！”花银银做了个‘十’的手势，大嚷着说道。
　　“反正都不是专业人士嘛。”
　　“真好。”雪先生忽然笑道。
　　“哪里好？”
　　“你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嘛，难道小雪和我们就不好啦？”
　　“哈哈，但我毕竟是男生。”
　　“是哦，要是小雪是女孩子就好了。”花银银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开始想象了起来。
　　——如果雪先生是女孩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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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台风的放假通知

　　星期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
　　静蝶老师依旧是那么严肃的样子，虽说文科班的数学课难度降低了许多，但仍旧有人听得脑瓜子疼。
　　莫雪遥都看见坐在第一排的王佳乐把好几根头发给揪下来了。
　　“黄语惜，你不要老盯着旁边的日本交换生看好吗，虽然她确实很好看，但你现在更应该看黑板！”静蝶用力拍了拍黑板，粉笔灰‘簌簌’地从上面抖落了下来。
　　“诶！？”从来没被老师点名批评过的黄语惜吓得脸色发白，而他刚才也确实是在看着三花瞳珏笑，当全班的视线都移过来的时候，他的动作似乎都变得滞涩了许多。
　　“小惜原来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吗？”
　　“喔～！”
　　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黄语惜艰难地转过头来，将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花瞳珏虽然没有完全听懂老师的意思，但也大致听懂了部分，知道是在说什么。
　　之所以没有点名批评她，还是因为她是交换生，所以会宽容一点。
　　三花瞳珏听和写基本的话都是没太大问题的，只不过是说的时候有些不太流畅而已。
　　“好了，刘小伟，站起来！”
　　“干嘛啊……”刘小伟一脸委屈的样子。
　　“还干嘛，刚才口哨不是你吹的吗？站着听，一直到下课为止。”
　　“嘿嘿……”被拆穿了的他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再狡辩什么了。
　　其实这节课也就只剩下十分钟了，没多久后，铃声就响了起来。
　　静蝶等着铃声结束，然后将最后一个知识点讲完，接着向全班布置了今天的回家作业。
　　莫雪遥每天都会把上午的作业完成，甚至有很多时候只会留最后一门课的作业回家——而且多半是来不及做才带回家的。
　　相较于家里那张折叠小桌，她还是更喜欢学校里的课桌，最起码坐得舒服。
　　“好了，下课。”静蝶刚走出教室门，教室里就一下子吵闹了起来，几个男生抓着书包就往外冲，却被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叶雯给揪住了。
　　“别跑！回去，等下要宣布一则通知！”叶雯盯着刘小伟和周勇喝道。
　　“——什么事啊？反正和我们没关系吧？”刘小伟不大情愿地说道，因为跑慢了的话，游戏厅里可没有座位了。
　　“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不听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我没说哦。”
　　随着两个每天放学跑得最快的家伙被揪了回去，叶雯也走上了讲台：“咳嗯，婉言、小雪、茶离，过来，把通知单分发给每一个人。”
　　坐在位置上的莫雪遥正托着腮帮期待着待会儿大家到乐队教室里的会议，摊开的回家作业记录本上简单地写着刚刚布置的数学作业。
　　虽说除了墨竹莜外其他人的乐器都没有带来，但也可以商讨一下之后的训练事宜嘛，比如说放学后该怎么训练——一般来说都应该先写完作业比较好吧？
　　大家聚在一起写作业，效率肯定会很高——这是花银银的原话，虽然莫雪遥认为她是觉得能抄作业所以才效率高的……
　　顺便还可以聚在一起讨论一下刚开始练习什么曲子，或者说自己作曲什么的？
　　嗯，这个难度比较大，就算能作曲，恐怕也只有花银银或者雪先生才行吧？
　　“咳嗯，大家都拿到通知单了吗？还有没有谁没拿到的？”叶雯的询问声将走神的莫雪遥拉回了现实。
　　她这时候才看见桌前放了一张通知单，一旁的艾休儿歪着头朝她微笑了一下。
　　通知单的大标题就会让大部分的学生笑逐颜开，但却让莫雪遥莫名有些失落。
　　｢关于台风天气的放假通知。｣
　　其实放假这事儿吧——毕竟是暑假刚结束，她对放假完全没有感觉，甚至一点都不想要放假。
　　相较而言，她倒是更期待明天大家将乐器拿来后的第一次合奏。
　　虽说肯定会一团糟，但就算是那样闹哄哄的场景，也让人无比期待。
　　“根据气象台的通知，已经确定了星期三和星期四台风将会经过H市，所以明天和后天都放假，大家今天早点回家，并且这两天尽可能的不要出门，如果有意外状况请提前联系学校。”叶雯捏着粉笔头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联系我也是可以的，这个就是我的电话，或者你们也可以联系教导处，下面这个是教导处的电话，全都给我抄在通知单上哦，特别是刘小伟、周勇你们几个，不准偷懒！”
　　“老师，书包已经整理好了啊——”
　　“整理好了就再拿出来！”叶雯瞪了刘小伟一眼，“真是的，我就应该像你们静蝶老师那样凶是不是啊！”
　　“别啊，阿雯那么凶就没女人味了，本来就没胸……”
　　“咳咳！”几个男生先干咳了起来，试图压盖住自己好兄弟的胡言乱语。
　　坐在后排的几个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前排的女孩子们则问着后面的人他说了什么。
　　“记住了呀！明天后天都是休息！然后星期五还是要照常来上课的，如果台风还没过去，学校会发短信通知的，只要没有短信通知，都得来上课，知道了嘛？”
　　“知道——啦——”花银银带头叫道，其他人也稀稀落落地跟着喊道。
　　“好了，其他也没什么事了，语文作业不要忘记写了，放学后立马回家，不要再逗留了！”
　　“那阿雯今天可以不搞卫生吗？”
　　“不行！”
　　“刘小伟是今天打扫卫生的吧？”李婉言看向叶半夏，“他刚才又想逃了，今天让他多打扫几遍。”
　　“不是吧？饶命啊——！”
　　“饶什么命？你这个欺软怕硬的，我都听说了，只要班长不在你就溜，叶半夏根本管不住你，是不是我们夏夏太温柔了啊？你真是贱骨头诶！”叶雯叉着腰鄙视地说道，“好了，快点打扫卫生，赶紧离校！”
　　大家也都开始整理起了书包。
　　不用打扫卫生的已经有离开教室的了。
　　莫雪遥悠闲地将课本塞进了书包里，侧目看向艾休儿：“你要把所有的书都带回家吗？”
　　“嗯，放假两天，可以看。”
　　“真刻苦啊……”所以说，这世界上没有无端的天才，哪怕天赋再高，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还是需要学习的，顶多是效率比一般人高得多而已。
　　“小遥遥～！”花银银背着书包站起来，用力朝她挥了挥手，顺便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就是即使老师说了要早点回家，她也打算喊大家先去乐队教室集合了再说。
　　“走！”有时候熟悉的朋友之间根本不需要多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主要也是花银银太好懂了。
　　“婉言，我先去乐队教室了。”莫雪遥和李婉言打了声招呼，“508，你待会儿过来吧？”
　　“好。”
　　莫雪遥和花银银是最先到的，其他人则先后抵达了教室。
　　“呼，我来收架子鼓啦！”墨竹莜推开门大喊道。
　　“等下再收啦，先开会！”花银银将书包丢在了椅子上，“呼……明天和后天竟然不上课，亏我还那么期待的呢。”
　　“我也是呀。”墨竹莜还是收起了架子鼓。
　　王佳乐和雪先生坐在了位置上，墨筱笑等在门口，却被莫雪遥给喊进来坐了。
　　教室里多了几张桌椅，是从其他闲置的空教室搬过来的。
　　现在看起来就充实多了——如果再在桌子上摆一些文件什么的话。
　　“首先呢，作为队长，咳嗯！我通知一下，星期五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带上各自的乐器吧？那天正好放学早，我们可以多练习一下。”花银银清了清嗓子，“然后我们要不要双休日的时候继续来学校练习？正好趁热打铁，特别是刚开始学架子鼓的莜莜，一口气学三天的话，应该可以打一些基本节奏了。”
　　“唉？双休日也要来吗……啊嗯……好吧好吧……就是架子鼓搬过来好麻烦的……”
　　“其实平日可以把架子鼓放在学校里嘛，就是等双休日了再拿回去。”莫雪遥提议道，“没必要每天都带回去的，又不是琵琶这种相对比较轻便的乐器。”
　　“总觉得小遥遥在针对我呢。”花银银撇了撇嘴。
　　“这些可以之后再安排，所以，有没有想好我们的第一首练习曲是什么？”王佳乐看向了大家。
　　“两……两只老虎？”莫雪遥干咳了一声。
　　“呃……也不是不可以吧……”王佳乐虽然有些汗颜，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旁的墨竹莜，“有架子鼓版的两只老虎？”
　　“也就是摇滚版？”花银银点了点头，“作为练习曲貌似没问题。”
　　“我都可以。”雪先生的回答向来随意。
　　王佳乐娉婷笑道：“银银作为队长，不应该亲自谱一首曲子来嘛？”
　　“诶？嗯……嗯……这个我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不要着急啦，还是得等一起合奏过才行，毕竟得把大家的水平给一同考虑进去嘛！”花银银看起来像是在为自己辩解，“而且创作也没那么快的啦！”
　　“哇哦～！”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叶雯故作蘧然的声音，“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大群～放假不回家的小兔崽子！都说啦放学赶紧回家，你们还待在乐队教室里，快点回家！！！”
　　“救命啊，阿雯变母夜叉了！”花银银夸张地喊道。
　　“谁母夜叉啊！”
　　就这样，在叶雯的驱赶下，短暂的会议结束了，大家一同‘逃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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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最喜欢的是美少年

　　“乐乐～”距离学校不远的冰淇淋店前，三花瞳珏用力挥了挥手，她和王佳乐之间的交流一般是用汉语夹杂英语，偶尔着急了想不出形容词来，也会用上日语。
　　这批交换生分散在雨空高中的各个班级里，有的班级有两三个，有的班级则一个都没有分到。
　　别以为这是份好差事，交换生还必须得要安排住处才行。
　　学校虽然也能安排，但为了让学生们充分交流，一般会让班主任找一个愿意接纳外国人的学生家庭。
　　而作为交换生的三花瞳珏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在这里有一个熟人，所以很轻松地就住到她家里去了。
　　这个学期的俩人都将会一同上下学。
　　“我正打算去乐队教室找你呢。”三花瞳珏手里捏着一个双球冰淇淋，轻轻舔了舔，这是这家店里最昂贵的冰淇淋之一，一般没有学生会点的，所以站在这里吃的三花瞳珏顿时惹来不少人羡慕的目光。
　　当然，某些男生也不知道是羡慕她还是在羡慕冰淇淋呢？
　　“哇，你在吃这个呀？”王佳乐倒不是买不起，而是怕胖，“感觉我看一眼它就要胖了……”
　　“所以，不要吗？”三花瞳珏晃了晃。
　　“不用了不用了……”
　　“咬一口嘛～”她用中文撒娇道，十分亲昵地将冰淇淋递了过来，这让王佳乐不好拒绝，只能小小地咬了一口，“怎么样？”
　　“嗯，好吃……但为了身材，我还是别吃比较好……”
　　三花瞳珏闻言，上下打量着王佳乐，她一时间没搞懂，除了瘦之外，眼前的少女到底哪来的身材……
　　还是说她理解中的身材和她所说的身材其实不太一样？
　　“话说，自己买东西没问题吗？”王佳乐飞快地转移了话题，问道。
　　“嗯，菜单是三语的哦，有日语，所以完全没问题！”
　　“你不说我好像都还没注意……这家店意外的厉害诶。”
　　王佳乐的家距离学校不算太近，一般是要坐公交车回去的，不过三花瞳珏好像不太愿意挤公交，所以每次都是招手打车的。
　　虽然钱都是她付……但坐得次数多了，还是有点让人不太自在。
　　“每次都打车没问题吗？”
　　“没事啦，资金很宽裕的～乐乐放心就好了哦。”三花瞳珏朝她眨了眨眼睛，“之后台风放假两天对吗？”
　　“是的。”
　　“呼唔，在家里，我戴假发给你看吧！特意带来了哦，哼哼，换上假发的我可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呢！”
　　“是嘛？我也想见见现实中你打扮起来的样子呢。”
　　“嗯……”三花瞳珏转了转眼珠，似乎在思考对应的中文词语，“素颜，化妆，我哪个……好看？”
　　“现实里还没见过你化妆呀，不过我觉得你素颜就很好看了哦。”
　　“嗯……”三花瞳珏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付了钱下车后，才终于轻声地开口道，“乐乐，你知不知道黄语惜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咦——？你喜欢小惜？虽然他是很可爱吧……但完全没有男生的感觉啊……如果交往起来的话，会感觉像是在和同**往吧？”
　　“没关系！”她拍了拍自己还算有料的胸部，“我就喜欢这样的美少年！真是太可爱啦！”
　　“噫……可爱是可爱……唔，但性别特征也太模糊了吧……”
　　“这样才可爱呀！”这里三花瞳珏是用日文说的‘卡哇伊’。
　　对于吃这方面，三花瞳珏倒不是那么讲究。
　　这天晚上是王佳乐的母亲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但也就是一些家常菜而已，和这位有钱大小姐平时在日本吃的食物肯定是天差地别的。
　　据说，她是经常去吃和牛肉的……
　　“还吃得习惯吗？喜欢吃吗？中国的好吃还是日本的好吃？”王佳乐的母亲不断地问道。
　　“妈，别一下子问那么多呀。”
　　“好吃！都有很好吃。”三花瞳珏轻笑着回答道，低头又吃了一小口米饭。
　　“可看你吃得都好少，是不是还是不合胃口呀？”
　　“唔……没有啦……我只是！”三花瞳珏在和王佳乐父母聊天的时候，尽量都用中文来说，但因为一下子太急，说得又太费劲，所以看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吃，不多！家里，就很少，吃！”
　　“慢慢说慢慢说，不着急，胃口小嘛？嗯，听说日本人胃口都挺小的，现在看来感觉就像是猫一样的食量呢。”
　　“不是、也不都是……”三花瞳珏再一次解释道，“主要品尝……味道！吃饱！不是……不是！目的……”
　　“瞳珏，你还是用平常和我聊天的方式说话吧，我帮你翻译一下就好了啦。”
　　“呼……谢谢……”三花瞳珏松了口气，“虽然很想一直用汉语说，但果然太难了，发音好难。”
　　其实王佳乐也挺想说‘看你说英文也挺难的，好多读音都不标准来着’，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总觉得这样说出口了的话，会有一种讽刺别人的感觉。
　　对于三花瞳珏来说，书房的榻榻米让她很有亲切感，所以一直执意晚上要睡这里，王佳乐也就只能陪她一起了。
　　其实倒也不算‘只能’，因为她也蛮喜欢睡在这里的……
　　此时夜已深，二人都已经洗过澡躺在了榻榻米上。
　　窗户被大风吹得‘咣当咣当’作响，透过窗户朝外望去，可以看到楼下路灯映照着的树木正用力摇摆着枝杈，像是八十岁的老人在奋力跳起迪斯科来一样。
　　“台风已经开始了呢。”王佳乐打开了一点点窗户，大风顿时吹进了屋子里，将她刚洗好还有些潮湿的长发吹得乱成了一团。
　　“呼呀～好舒服！”
　　“诶嘿，是吧，我特别喜欢台风前兆的时候，没有雨，只有大风，就这样开一条窗户的缝隙……”王佳乐和三花瞳珏都坐在了窗户旁边，俩人的手上捧着一杯刚泡好的清茶，前者啜了一口后继续说道，“所以……之前的事儿，嗯，瞳珏真的超喜欢黄语惜？明明才相处没多久吧？”
　　“喜欢这种事就是一下子来的呀！他身上的每一点我都超喜欢，好可爱的！很多动作，都好可爱，性格也很可爱！”
　　“这简直就是可爱的代名词嘛……”
　　“没错没错！”三花瞳珏用力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乖巧的披肩发这会儿被她拨弄了几下，然后用手指轻轻卷起了几缕发丝，“超可爱的！！”
　　“虽说明天不用上课，但也早点休息哦。”正聊着，房门就被王佳乐的母亲打开了，她微笑着对房间里的两只小姑娘说道。
　　“知道啦。”
　　“我帮你们把灯关了吗？”
　　“等等等等，把茶杯放一下。”王佳乐将茶杯放在了高一点的书架上，之所以不放茶几上，是担心自己晚上睡相太差把桌子给打翻了，那到时候放在上面的杯子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呢？
　　熄了灯之后，两个女孩子钻进了一个被窝里。
　　“瞳珏，你身上好香呀。”王佳乐故意挠了挠对方的痒痒，嬉笑着说道。
　　“是嘛？大概因为从小就用熏香的缘故吧，都腌入味啦。”
　　“这是个病句哟，用中文的时候，因为和缘故不能一起用～”
　　“哦哦……”
　　“噗，你竟然会说腌入味这个中文。”
　　“诶嘿，厉害吧？”
　　“很厉害呢～超厉害的哟～”
　　“诶嘿，我好想抱着小惜呀。”
　　“噗，你想怎么抱？”王佳乐调侃道。
　　“嗯……这样吧？”但三花瞳珏还真的抱着王佳乐示范了一下，“这样，用两条腿夹住……”
　　“唔唔……动弹不得啦！”
　　“是吧～诶嘿，然后这样再，咬住他的耳朵，他就归我啦！”
　　“哇，好有经验……”
　　“哼哼～”黑暗中，看不清三花瞳珏的脸，但王佳乐也还是感受到了她小脸的滚烫，应该是脸红了吧？
　　“所以，要不要帮忙？”
　　“嗯……先再相处一段日子吧，我会自己动手的啦！”三花瞳珏将脸蛋贴紧了王佳乐的脸，“其实我还是有点点害羞的啦……”
　　“感觉到了……咦，可以放手啦，好热……”
　　“诶嘿，说不定抱他的感觉和抱乐乐差不多哦？”
　　“噗，咳……喜欢他的原因就是小小个很可爱？”
　　“嗯……怎么说呢怎么说呢……这样的美少年感觉可以完全被我掌控呀！任我摆布哦～”
　　“呃……后面那句英语再说一遍？”王佳乐一时没听清。
　　两个女孩子躲在被窝里，窗外是逐渐猛烈的狂风，即使窗门紧闭着，也感觉这风能随时将它撞开。
　　但在这样的时候待在家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特别是在被窝里的时候，会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秘密基地中一样。
　　二人聊天时偶尔会开一些亲密的玩笑，然后发出有些娇羞的笑声。
　　互相之间的关系就在这无形之中被拉近了。
　　“噗呲……诶……这样的吗？”
　　“是呀是呀……”
　　“好厉害。”
　　“很长的哦！”
　　“所以是这样，啪嗒？”
　　“唔，打到我了……”
　　“抱歉抱歉～”
　　“没事啦，还可以这样哦……”
　　“噗，噗……哈哈……”
　　二人在被窝里‘蠕动’着，王佳乐的母亲再一次打开了房门：“睡觉了哦，不要闹了哦，笑得那么大声，我在阳台上都听见啦。”
　　“知道了……”王佳乐小声回答道。
　　房门随后轻轻合上。
　　二人却依旧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只是声音压低了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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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台风席卷

　　作为沿海地区，H市却是受到台风影响最小的城市之一，一般每两三年才会有一次特大台风经过，而且到了这里时，一般也已经减弱了许多。
　　今年的台风是近几年以来最大的一次，所以整座城市都已下达了通知，就像是过年了一样，街边的店面一个个大门紧闭着，所有人都提前几天准备好了物资，准备待在家里迎接台风的到来。
　　上班的和上学的人，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多休息一两天了。
　　当然，大部分上班族恐怕还是得要调休的，毕竟老板可不能让你随便就占了便宜嘛。
　　这样的天气里，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上门，所以莫雪遥的父母也没有非要继续开店。
　　毕竟开店这事儿，基本除了过年，其他就没有什么休息时候的，所以偶尔因为这台风休息一天，倒也乐得清闲。
　　她的父亲从昨天晚上回来后就一直睡到了上午十点钟，看那架势，大有一口气把之前缺失的睡眠给补回来的意思。
　　虽说是早上十点，但这昏暗的天空看起来却像是凌晨。
　　确实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好日子。
　　哪怕是母亲，今天也是八点钟才起床忙碌。
　　台风还没有正式到来，这只是前奏而已。
　　真正的台风抵达时，必然会伴随着雨，而不是仅仅只有大风吹过。
　　莫雪遥把电子琴从琴架上取下，搬到了床上，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她安静地看着一片阴沉的窗外，享受着这种如同末日来临般的宁静。
　　她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当然仅限于一年只来个那么一两次。
　　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多多少少有一种破坏欲，平时的压力越大，破坏欲也就越大，当看着这样的大风刮来，让树木几乎都要弯折，把那些雨棚、广告牌都给掀翻的时候，会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她忍不住想要弹奏一首曲子，却想不出有什么能配得上这大风的音乐。
　　即兴演奏的话，又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太对。
　　“不应该只是末日来临的那种压抑感，应该还有释放的感觉……”她自言自语地嘟嚷着，又试了一小段，仍旧不是很满意。
　　“遥遥，吃哈密瓜吗。”李婉言端着一个碟子走了进来，上面摆着切成块的哈密瓜。
　　开水果店的人，永远都不会缺少吃水果的机会。
　　昨天回来的时候，父母就带了不少水果回来，打算在今天当零食吃。
　　“哦，先放着吧，暂时不想吃。”莫雪遥完全没有从床上下来的意思，将双手放在琴键上，弹了一曲两只老虎。
　　不知为何，配合着这窗外的景象，有一种莫名的荒诞感。
　　“在练习吗。”
　　“嗯，我们的第一首合奏曲就选这个了。”
　　“……两只老虎。”
　　“嗯，因为简单一点嘛，而且可以稍微改编一下，也是可以让它变得很时髦的。”莫雪遥的电子琴上有一排专门的按键，即使不进行任何调整，也可以让它们发出架子鼓的声音。
　　只要手速够快，有一台电子琴，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人的乐队。
　　但是通过电子琴发出来的声音，终究还是和真正的乐器发出来的声音有所区别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琴还不够好的缘故，否则兴许连架子鼓都不用，直接让她的电子琴来代替就好了嘛。
　　厨房里的母亲开了一下窗户，顿时让大风涌入了整间屋子里，莫雪遥房间虚掩着的门瞬间就被风给吹上了。
　　“咚！”
　　“老妈，你干嘛啊？”
　　“不小心开了一下窗！”
　　“这种事情还能不小心的吗……”
　　窗外的天空愈发阴沉了。
　　明明应该是阳光明媚的中午十点，这漆黑的天空看着却像是午夜。
　　而且是那种星光和月光都被黑色帷幕遮盖的，绝对漆黑的午夜。
　　“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起，她看见小区里所有亮着的灯一下子就熄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道闪电让这里的总电闸跳闸了。
　　如果说有灯光亮着的时候，即使风再大，也让人并不在意的话，那么当灯光全部熄灭时，就会没由来地让人产生一种恐慌感了。
　　仿佛和这个世界的连接被断开了一样。
　　每一幢楼之间，都是一座独立且又遥不可及的孤岛。
　　“啪——！！轰——！”住在六楼的莫雪遥感觉这雷声就是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房顶好像都要被炸穿了。
　　几道惊雷开路后，雨水终于直接倾泻而下。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瀑布的一部分，楼下的积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高，下水口处的水流形成了一个漩涡，却远远赶不上暴雨落下的速度。
　　而和平常的暴雨不同，它不会只持续一段时间就结束了，哪怕再快，恐怕也要半天的时间了。
　　持续半天的暴雨……想想就让人发怵。
　　这时候，莫雪遥就特别庆幸自己住在顶楼了。
　　“吱呀——”房门被推开了，母亲伸出手拉了拉房间里的电灯开关，发现没有用后，就又退了出去，“停电了？”
　　“大概是吧。”
　　“东西刚煮了一半。”
　　“不是才刚吃过早餐嘛。”
　　“是在用电饭煲卤大排呢。”母亲回答道，“真是的，一到台风天就停电，能不能靠谱一点啊？电力局都是干什么吃的？”
　　“用煤气嘛！”
　　“我知道，所以只能倒锅子里，用煤气了呗！”
　　越是高端的科技，在某种意义上也就越是脆弱。
　　越是简单的东西，也就越是牢固和实用。
　　还好家里一直都是用煤气的，不像有的人家里因为各种原因用些电磁炉什么的，那没电了的时候恐怕真就只能饿肚子咯。
　　莫雪遥从床上爬了下来，用牙签扎起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我爸醒了没？”
　　“还在睡呢。”
　　“不会吧？”她赤着脚‘蹬蹬蹬’地跑去大房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父亲正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刚才那么响的雷声都没能把他叫醒。
　　就像当地某句老话说的那样：｢难得睡个懒觉，天王老子来了也不醒｣一样。
　　这真是让无数人羡慕的睡眠质量呢。
　　“是还在睡吧。”李婉言见莫雪遥又‘蹬蹬蹬’地跑了过来，便轻声地问道。
　　“是啊，老爹好能睡啊。”
　　“遥遥学电子琴的时候有什么技巧吗。”
　　“没什么技巧吧……嗯……”
　　“你学的速度比我快多了。”
　　“嘿嘿，这大概就是天赋吧！”莫雪遥一点也不谦虚地‘嘿嘿’笑道，“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嘛！”
　　李婉言半天没答话，只是托着腮帮发呆，或许是在想自己到底擅长什么？
　　显然她觉得自己这优异的成绩不算什么特长——起码也得是擅长乐器或者画画之类的其他兴趣，才算是特长吧。
　　台风到来的这一整天，太阳就没有出来过。
　　直到下午的时候，风雨才稍小了一些，然而楼下却已经积了不浅的水，汽车和自行车都开不出去，有个男人涉水走出去的时候，莫雪遥看见那积水甚至都没过了他的小腿。
　　打开窗户的时候，窗外吹进来的风依然很大。
　　“呼……天还是黑的，总感觉就像是昨天的夜晚一直没有结束一样，然后接上了今天的夜晚……好漫长的夜啊。”
　　“明天应该就好了。”
　　“嗯，不过明天大概还要紧急抢险队维修，所以学校才安排后天再开学的吧，因为后天城市才差不多恢复运转。”莫雪遥看着小区里几棵折断的大树，还有几根电线杆都倒了下来，那些电线都浸在了水里，“走过去的时候不会触电吧……”
　　“应该已经断电了。”李婉言不太确定地说道。
　　小区里的电到现在都没来，事实上站在阳台朝外望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一整片都没有多少亮光。
　　无论是住宅区还是商业区，统统都没有电。
　　仅有的那些亮光，也是蜡烛的昏黄光芒。
　　父亲终于起床了，他坐在床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啊啊啊——睡得好过瘾啊！小遥，几点了啊现在？”
　　站在大房间后面阳台上的莫雪遥微微扭头回答道：“六点啦！”
　　“这么早啊？”
　　“早什么早啊，是晚上六点好不好。”
　　“哈哈，我就说这一觉睡了这么久，不可能才早上六点吧！”父亲大笑着站了起来，扭了扭身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怎么样，台风过去了没？”
　　“应该是过去了，不过外面的风还是很大，就是雨小了不少。”莫雪遥说着，将窗户拉开，任由大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小遥，你还是留长发好看。”
　　“干嘛？”
　　“风一吹就长发飘飘了，和婉言一样，多好看啊？”
　　“切。”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长发不好打理。”
　　“你就是喜欢偷懒，好看和方便你选哪个啊？”
　　“方便！”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旁的李婉言的嘴角微微上扬，偷偷笑了起来。
　　“啥啊，又不是男孩子的时候了，多向婉言学习学习啊！”
　　“遥遥这样也挺好的。”李婉言替她说话道，“很有个性。”
　　“这个性有啥用，一点也不像女孩子，你看，大大咧咧的，站在这双腿岔那么开，干啥啊？”
　　“老爹你不也是吗！！”
　　“我是男的，你是吗？”
　　“喂！”莫雪遥一咬牙，转身给了他一个胳膊肘子。
　　“好哇，敢打你爹！”父亲大笑着将莫雪遥的双手抓到了背后，就像是警察抓囚犯一样让她动弹不得，“等下就把你扔到垃圾桶里去！”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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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雨靴

　　虽说台风很大，但住在城里的人倒也不太担心。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小区楼房都是不太可能被吹倒的，毕竟抵达H市的台风已经没有那么强的破坏力了。
　　但住在郊外的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却有些胆颤心惊，生怕这简易集装箱房就被这风给掀翻了。
　　好在这屋子质量足够好，设计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些因素，所以实际上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安稳地来到了第二天。
　　这里就连积水都不多，因为全通过各条管道与沟渠汇入河流里去了。
　　然而出去的石子路却变得十分泥泞，别说骑车了，就算是走路都困难。
　　黑巧难得地被收到了屋子里，这会儿正安静地待在笼子里，用自己的口水在爪子上蘸一蘸，然后往脸上涂抹几下，这就是动物的洗脸方式了。
　　“姐姐，这么早就醒了呀？”墨竹莜从床上翻了下来，懒懒地趴在栏杆上问道。
　　“嗯，起床啦，来吃早餐啦。”
　　“哦～今天要出门吗？”
　　“出门去买蜡烛，也不知道店开门了没。”
　　“电还没来呀？”妹妹揉了揉眼睛，“昨天晚上就因为没电所以没吃晚餐呢。”
　　“嗯，所以今天是用煤气烧了点面条，还好家里有一些面粉。”姐姐笑着将椅子搬了出来，“快去洗漱吧，然后出去看看买点蜡烛来。”
　　“没必要买吧？说不定等下就来了呢？”
　　“以防万一哦。”
　　“好吧好吧～”
　　这是俩姐妹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的早晨。
　　让二人感到格外的清闲。
　　早餐后的时间依旧很早。
　　天色灰蒙蒙的，太阳并没有马上出来。
　　不过雨确实是不再下了，风不大不小，正好让人感到凉爽又不会觉得难受。
　　“来，莜莜，穿雨鞋。”
　　“哦～！穿雨鞋啦！”妹妹兴奋地套上鞋子，其实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雨靴，就是哪怕走在稍微有些积水的道路上，也不会把脚弄湿的那种。
　　穿过这泥泞的乡间小路，还是用雨鞋更方便一点。
　　因为雨鞋里面一般不会被弄湿，到时候只要擦一擦就可以了，不像其他鞋子，如果穿出去了，先不说能不能洗干净，就算洗好了，除非是太阳特别好的日子，否则晒干都要好几天呢！
　　二人穿的都是朴素的黑色雨靴，虽然看起来丑丑的，但现在也不是要好看的时候嘛。
　　而且墨竹莜还挺喜欢穿雨靴的，因为这样就可以自由地踩到水坑里去而又不用担心会把鞋子弄湿了。
　　“好啦，就算穿了雨鞋，也不要故意往水坑里踩哦，忘了小时候的事儿啦？”
　　“什么事嘛？”妹妹站在门口用力跺了跺脚，拿起一把伞骨都歪了的旧雨伞，“姐姐，快点啦。”
　　“那次你穿了雨鞋，故意去踩水坑，然后溅得裙子上都是水，你忘啦？”
　　“诶嘿，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记得嘛～”
　　“又装傻。”墨筱笑刮了刮她那可爱的琼鼻，“好啦，走了哦。”
　　“嗯～！”
　　一蹦一跳的走路，似乎是小孩子才能拥有的特权。
　　不过这里是乡村小路，就算这么走也完全没有关系。
　　“莜莜——不要这么走，泥都溅到裙子上去啦。”
　　“诶？有嘛有嘛？”
　　“暂时没有，等下就有了哦。”
　　“噫，姐姐骗人～”墨竹莜挽住了姐姐的手臂，“那这样慢慢走总行了吧？”
　　“嗯，慢点，下了雨这里不太好走的。”
　　“呼，忽然想到我们等下还要走回来。”
　　“是呀。”
　　“好远……”
　　“这就觉得远啦？”墨筱笑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呀，就是懒。”
　　“哼，懒就是人的天性嘛！人活着就是为了偷懒的！”
　　“哪来的歪理呀？”墨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人好不容易走出了乡间小路，却发现城市道路被水淹得更加严重，地上的积水几乎都要没过鞋面了。
　　也经常能看到黄色的抢险车疾驰而过，赶往城市的各个地方。
　　或许晚上的时候大部分地区电力就都能恢复了，但村子里面却也说不准，毕竟抢修电力一般都是先修城里的，再修村子里的吧。
　　墨竹莜用脚尖踩着水坑，发出‘踏踏’的声音：“姐姐，看，像不像在踩架子鼓踏板的时候～！”
　　“回去再练啦，别踩水了。”
　　“难得穿雨鞋来了，当然要踩一踩嘛，而且可以用水——把鞋面洗一洗！”
　　墨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由着妹妹去了。
　　车站旁边的商业街里，大部分店面依旧是关门的，只有超市入口偶尔有人进出，看来是已经开业了的。
　　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超市一般倒是很少关门的。
　　哪怕是春节的时候，也就不过是放半天假而已。
　　走进超市后，发现里面的人意外的多。
　　看来没有提前准备物资的人也不在少数呢。
　　入口处的第一个货堆上，摆着的就是一种可以手摇发电的手电筒。
　　平时这玩意儿显得很鸡肋，但经历过一整天停电，甚至到现在家里电力还没恢复的人，就会感觉这玩意儿的用处所在了。
　　墨竹莜飞快地就往购物车里丢了一个进去。
　　“干嘛呀？”姐姐无奈地看向了她。
　　“以防万一嘛，我们也买一个吧？而且好像还是打折促销的，一个才两块钱。”
　　“……算了，那就买吧。”
　　墨竹莜高兴地笑了起来，当场就拿着这个手电筒摇了几下。
　　虽说这只是很简单的科学知识，但实践起来的时候依旧让人感到十分新奇。
　　很显然，超市的工作人员清楚这个时候的人们需要什么，根本就不用特意去找，便可以看到放在促销堆位上的各种蜡烛。
　　最便宜的就是那种几毛钱一支的小蜡烛，贵一点的还有自带一个玻璃杯的蜡烛，这种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蜡烛油到处乱流。
　　不过，其实只要自己愿意动手，也完全是可以用玻璃杯制作出来的，只要有额外的蜡烛芯就可以了。
　　“姐姐，买哪种？”
　　“最便宜的。”对于这一点，墨筱笑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拿了一整捆白色的蜡烛放在车里。
　　这种蜡烛是最便宜的，其他颜色的还要贵个五分钱一支呢。
　　有了蜡烛之后，也不用担心停电时家里连点亮光都没有了。
　　只要把它放在玻璃杯里燃烧，使用起来相对还是很安全的。
　　既然都来了超市，不可能走那么远的路就买点蜡烛回去，姐姐又买了一些食材，然后在妹妹的央求下，买了一点廉价的散称零食，其中最贵的就是那个罐装的薯片。
　　来的时候不觉得路远，拎着东西返回的时候，倒是觉得这路有些漫长了。
　　“怎么还没到呀……”
　　“莜莜，你都问了好几次了。”
　　“唔，就是觉得好长嘛……路好远，平时骑自行车完全没感觉到诶。”
　　“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儿，拎不动了吗？”
　　“还好还好……我再拎一会儿……”
　　“实在不行就给我拎吧。”
　　“应该可以，我尽力……姐姐力气好大呀。”
　　“还好吧。”墨筱笑将袋子换了一只手，“我们走快点。”
　　“嗯嗯。”
　　俩姐妹回到家中后的时间其实还早，但今天的电却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来。
　　墨筱笑就趁着天还亮一些的时候做好了晚餐。
　　等天彻底暗下来之后，二人就坐在餐桌前吃起了这锅炖汤。
　　一旁的两个玻璃杯里装了两根蜡烛，正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锅子里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有，因为看不太清楚，所以每一次用勺子捞起来时都像是在摸奖。
　　“啊诶——又是土豆片。”
　　“莜莜想吃什么？”
　　“我想吃腐竹啦——”
　　“腐竹太贵了，没有放多少呢。”墨筱笑举起一杯蜡烛看了看，然后将几片浮在汤上的腐竹放进了妹妹的碗里，“喏，应该就这些啦。”
　　“诶嘿，腐竹超好吃的～！”
　　“是嘛。”
　　“姐姐没尝过吗？”
　　“炖汤的时候我尝过了。”
　　“哦，那我就尽情享用啦！”
　　“多吃点。”
　　炖汤正冒着热气，香味在整个房间中弥漫着。
　　蜡烛的幽光照不亮屋子，却也让人的感官更专注于食物本身了。
　　“感觉今天的炖汤特别好喝呢！”妹妹用勺子舀了一大口汤，“呼呼，好吃～姐姐，饭烧了吗？”
　　“当然烧了呀，我去给你盛。”
　　“我自己去吧！”
　　“在锅子里，小心点，别摔倒了。”
　　“知道啦。”
　　“不知道好不好吃。”
　　“应该比电饭煲做的好吃吧？”
　　“那可不一定。”
　　“姐姐要吗？”
　　“待会儿我自己会盛的。”
　　台风应该是已经过去了，不过它的余韵还在，这会儿的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风穿过虚掩着的窗户吹进屋内，带来几分凉意。
　　在这样的天气里喝一口暖呼呼的炖汤，实在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
　　“莜莜……还没好吗？”
　　去盛饭的墨竹莜却是半天没有传来声音了。
　　墨筱笑有些担心地朝那边望去，但这幽暗的烛光显然照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哇啊！”而就在此时，她忽然从墨筱笑的背后出现，猛地吓了她一跳。
　　“干嘛呀，莜莜，吓死我了！”
　　“诶嘿，成功啦！”
　　“你怎么到我背后来的？”
　　“绕过来的啦，你竟然没发现，嘿嘿……”
　　“吓到我了，你赔。”墨筱笑难得撒娇地说道。
　　“那我就……赔你一个吻吧～！”妹妹仿佛开玩笑似地，在姐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就像是中了大奖一般开心地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还差点被自己的椅子给绊倒。
　　“小心点呀。”姐姐既无奈又责怪地说道。
　　“等下练一下架子鼓吧。”
　　“天那么黑，练什么呀。”
　　“正是因为天黑才有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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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架子鼓的学习

　　2000年9月8日，星期五。
　　或许是台风刚过去的缘故，天空中一片云彩都没有，格外的澄澈和清爽。
　　虽然狂风吹坏了许多建筑，但似乎也带走了许多尘埃。
　　大清早的，莫雪遥和李婉言就已经抵达了教室，学校里已经有人清扫过了，完全没有台风过境后的凌乱，仿佛之前根本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操场上，住校生又在进行着晨练。
　　这几个住校生好像是台风也没回家，一直待在学校里，否则这会儿应该还在来的路上才对。
　　安若素是其中跑得最快的那个。
　　他都已经领先别人半圈了，而且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说起来，雨空高中的住校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但同样的，能被允许住校的人也很少，必须得是真的距离足够远或者有其他不方便的地方才可以住校。
　　作为住校生的安若素本应该是最早到教室的人，但他每次跑完步后，貌似都要回去洗个澡，然后去外面吃个早餐再来教室。
　　所以每次等他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十分热闹了，如果他不说的话，一般人很难想到他其实是住校生。
　　“素素～！”莫雪遥趴在窗台上，用力地朝他招了招手。
　　刚停下来的安若素寻找着声音的源头，左右顾盼了一会儿后，终于发现声音来自于他的头顶。
　　四楼的高度让莫雪遥的声音变得不那么清晰，他只能听到她在喊自己的外号，以及看到她用力挥手的模样。
　　明明每天都能见到，也不知为啥会这么兴奋的样子。
　　或许只是突然觉得有趣而已吧。
　　“素素——！”
　　“怎么了——？”安若素也只能大声回应着。
　　“帮我——带一瓶——可乐——上来——！”
　　原来并不是突然有了兴致，只是想要他帮个忙而已。
　　“哦——”安若素无奈地点了点头，后者‘嘿嘿’地笑了两声，挥动着的手臂似乎显得更加轻快了。
　　“哈啊……呼……”上个学期都不怎么早来学校的花银银，今天又一次紧随着雪先生之后走进了教室，不过她刚走进来，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像是昨夜没睡好的样子。
　　“怎么了啊，银银。”
　　“有点困……昨天晚上在想曲子……”
　　“想出来了没？”
　　“没有啦……”花银银摇摇晃晃地坐在了雪先生的旁边，“小雪有想到什么好曲子吗？”
　　“暂时没有灵感。”雪先生略有些疲惫地回答道，看起来他也确实是去努力想过了。
　　花银银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有猫耳的发箍，然后趁雪先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将它戴在了他的头上。
　　“诶嘿！看！是不是超可爱？”
　　“……你不要因为小雪脾气好就随便欺负他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但还是忍不住仔细端详了一下雪先生，“嗯……意外的还不错？”
　　“是吗？”雪先生笑了笑，摸了摸头上的猫耳发箍，“怎么突然要给我戴这个了？”
　　“只是想试试看到底是什么感觉嘛……嗯……果然小雪很适合当女孩子呐！”
　　“你就别祸害别人了好不好？之前是素素，后来是小惜，现在又是小雪了。”莫雪遥用力揉了揉花银银的小脸，“你就那么喜欢把男生改造成女生吗？”
　　“因为很有趣嘛！想一下，小雪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会是怎么样的？”
　　“感觉和现在差别也不大吧……”莫雪遥指的是气质。
　　“你看呀，小遥遥，我们乐队有五个人，其中只有小雪一个男生，所以说……全部都是女生的话会不会更协调一点？”
　　“喂喂，不要找歪理啊！”
　　雪先生并未发表意见，只是笑。
　　“呐，小雪，下次演出的时候，就拜托你啦！”
　　“……下次再说吧。”就算是雪先生，都被她逗得有些无奈了，“给，发箍还你。”
　　“戴着嘛。”
　　“你戴着更好看。”
　　“噫，小雪好肉麻。”莫雪遥故意抱紧了胸口，“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啧，什么嘛，哪里肉麻了，我戴着本来就好看啊！”
　　“你还真好哄……”
　　“对了，小遥遥的电子琴带来了吗？”
　　“带来啦——想想每天都要带到学校就感觉好累。”莫雪遥指了指放在自己桌上的电子琴包嘟嚷道。
　　“那你也像莜莜的架子鼓一样不就好了，双休日再拿回去。”
　　“不行，我有点担心……咳嗯，而且带回去还是要练习的嘛！”
　　“噫，在学校里练习之后，你绝对不会想再回去练的了，因为……实在太累了。”花银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再说吧再说吧。”
　　“那我们先去乐队教室把乐器放一下吧？”花银银指了指自己背后还没放下来的琵琶包，“在这里不方便。”
　　“那其他人呢？”
　　“当然也一起过去啦！”花银银看向了李婉言，“婉言，待会儿其他人来了，就和她们说一下，我们在乐队教室哦！”
　　“好。”
　　“诶嘿，正好可以不早读了～”
　　莫雪遥闻言，斜睨了她一眼：“你不会就这点出息吧？”
　　“就这点出息怎么啦，哼！”花银银戴上了猫耳发箍，扭头朝雪先生喊道，“走啦小雪。”
　　“好。”
　　雪先生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两个乐器包，虽然是两个，但加起来也没有花银银的琵琶包一半大。
　　这两种乐器，一种是唢呐，一种则是竹笛。
　　平时可以让雪先生用竹笛配合乐队合奏，而有特殊需要的话，就可以让他吹响唢呐，让乐曲抵达高.潮。
　　乐队教室里，依旧是星期二离开时的模样。
　　莫雪遥将自己的电子琴和折叠好的琴架拿出来，放在教室前方的位置。
　　而花银银和雪先生则不需要把乐器拿出来，现在不用的话，暂时只要放在桌上或者椅子上就可以了。
　　“对了，我带了泡沫垫！”花银银说着，又‘咚咚咚’地跑出了教室，不一会儿后拎着一个纸袋子跑了回来。
　　其实就是泡沫地垫，可以垫在地上，充当一点地毯的效果，也可以用于和周围的地板区分开来。
　　“干嘛用啊？”
　　“可以做一个休息区嘛。”花银银说着，一点都不客气地使唤起了雪先生来，“小雪来帮忙～拖地！”
　　莫雪遥乐得清闲，优哉游哉地走到了电子琴前，随手搬了张椅子坐下，开始‘叮叮咚咚’地试起音来了。
　　就在她那一曲‘两只老虎’的声音中，花银银和雪先生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布置了一小块用来休息的空间。
　　这里直接铺了柔软的泡沫地垫，然后在两旁围了几个纸板箱，就算是当做矮墙来使用了。
　　像她的琵琶这种乐器不用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放在这里了。
　　自由改造教室让人很有成就感，虽然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变，增添了一点新的东西，但却会觉得非常有归属感，走进这里，就像是来到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乐队的空间一样。
　　“呼呼，大功告成～！”花银银的话音刚落，教室门就被推开了。
　　墨竹莜和王佳乐前后走了进来。
　　拎着这么一个沉重的皮箱从四楼下来，走一段路又爬到五楼，此时的墨竹莜额头上已经全是晶莹的汗珠了。
　　“大家都到啦！休息一下，我们准备开始练习吧！”
　　“等等，谱子都没对过，怎么练习啊，而且莜莜还是初学者呢，都不怎么会敲鼓。”
　　“如果用两只老虎的谱子，敲鼓应该很简单吧……只要在节奏点敲两下就好了。”花银银说得相当轻巧。
　　“哪有那么简单啦，总之先教一下莜莜该怎么敲吧。”王佳乐将自己的贝斯包放了下来，见一旁的花银银就想打开拉链看看，便立马制止了她，“喂，停！银银，不准乱动！”
　　“什么嘛，小气，我还想看下乐乐你买的吉他是怎么样的呢。”
　　“粉白色的啦，真是……算了算了，给你看一下好了。”王佳乐嘟哝着打开了琴包，将里面的贝斯拿了出来。
　　“噫，好少女的配色。”
　　“不行嘛！我本来就是少女啊！我就喜欢粉白色怎么啦！”
　　“好啦好啦好啦……你们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吵来吵去的……”墨竹莜将自己的架子鼓拿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我肯定没法参加大家的合奏的啦，还是得要先学了再说。”
　　“打鼓很好入门的，只要手脚协调就可以，哪怕看不懂谱子，硬背节奏过程都行。”
　　所以，今天早上显然是没法练习的了，大家都凑过来教墨竹莜怎么打架子鼓，但却都七嘴八舌的，没个准数。
　　最后还是花银银力排众议，强烈要求墨竹莜就听自己的，而其他人则在一旁帮忙配乐，让她能够更快的摸索到其中的窍门。
　　而雪先生则在一旁辅助指导，用的词语有时候比花银银还要精准。
　　“难道小雪你还会敲鼓吗？”面对仿佛万能的雪先生，莫雪遥已经不会产生任何惊讶的情绪了。
　　“只是略懂一点民族鼓。”他谦虚地笑道。
　　这要是换一个人来，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假谦虚，故意炫耀自己的本事。
　　但是雪先生的话，大家就会觉得他确实是在谦虚。
　　因为在他的标准里，这种程度可能真的只能算是略懂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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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圣女果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在等着吃午餐，所以……”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王浅语站在讲台上看了一下手表，“今天就给你们提前一分钟下课吧！”
　　“哦——！！”
　　“冲啊！”刘小伟第一个发起了冲锋的号角，拿起餐具就冲出了教室，其他的几个男生也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比跑一千米的时候有劲多了。
　　虽然只是提前了一分钟，但却能改变整个食堂的排队格局。
　　来到食堂的时候，这里还算空旷，铃声才刚响起没多久，其他班的男生甚至和二班的女生差不多时间抵达这里。
　　来的早除了不用怎么排队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随意地挑选自己想吃的菜。
　　有的窗口如果来得迟了，那么有时候甚至可能会出现排到了，结果没菜了的情况。
　　比如今天的四号窗口有糖醋里脊，三号则有炸猪排，这种菜都很受欢迎，队伍会排得很长。
　　如果不想排长队的话，就只能选择隔壁那些一般人不太喜欢吃的菜了。
　　比如白萝卜炖肉之类的。
　　莫雪遥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糖醋里脊，虽然在H市长大，这道当地特色菜已经吃过无数次了，但却从来没有吃腻过的时候。
　　而且雨空高中的糖醋里脊还特别良心，里面的肉比面粉多得多了，是真正能尝到肉味的，而不像有的地方只能吃到一股面粉味。
　　排在她前面的是王佳乐，到了她的时候，她微微踮起了脚尖，指着豆腐干炒肉说道：“阿姨，那个，豆腐干我可以不要吗？可以给我点隔壁窗口的圣女果吗？”
　　“什么？”食堂阿姨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
　　“就是，那个菜给我换成小番茄。”
　　“哦。”于是食堂阿姨麻利地给她盛了一勺糖醋里脊和小白菜，然后用手抓了一小把圣女果放在了餐盘剩余的空格上，递给了她。
　　“谢谢！”
　　“乐乐喜欢吃小番茄啊？”莫雪遥问道。
　　“因为能养颜美容啦～”
　　“噫，都是假的好不好。”莫雪遥将饭票递了上去，一边看着食堂阿姨给自己打好饭菜，一边对旁边的王佳乐说道。
　　“谁说的啦，真的有用的呀！”
　　“我还是更喜欢吃豆腐干炒肉。”莫雪遥撇了撇嘴，端起了自己的餐盘，“我们坐哪儿？”
　　“靠窗的吧。”
　　“那婉言我们先过去坐了啊。”
　　“好。”
　　午餐的时间总能让学生们放松下来。
　　要吃饭的时候不聊天是不大可能的，因为一天下来，一般也就是吃饭时能有很多人聚在一块儿聊天了。
　　如果真的完全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那么生活未免也就太无趣了点。
　　不一会儿，长桌上就坐满了女生，有莫雪遥熟悉的，也有她不太熟悉的。
　　但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还是很让人开心的，哪怕不参与进去，只是安静地听着，都会觉得这饭菜仿佛变得更美味了一些。
　　“咦，银银今天竟然不吃肉改吃素了吗？”莫雪遥调侃着坐在她对面的花银银，“你拿那么多圣女果干嘛，和乐乐一样要美容养颜啊？”
　　“……我最近胖了一点点。”花银银忧心忡忡地说道，“听说小番茄可以减肥……”
　　“哪有减肥的功效。”王佳乐反驳道，“只是美容养颜而已啦。”
　　“所以这次选择少吃点嘛……”花银银小声地嘀咕道，“真是的，小遥遥干嘛针对我啦！”
　　“没啊，只是好奇而已。”
　　花银银今天盛的是什锦炒饭和圣女果。
　　什锦炒饭她只要了很少的一点，大概就是正常量的三分之一吧，而小番茄则要了很多。
　　原本应该是给五个左右的，她现在的餐盘里却有将近二十个。
　　“诶，吃小番茄可以减肥吗？”叶半夏朝这边问道，“真的可以吗？”
　　“不可以的啦，但可以美容养颜哦。”
　　“唔，早知道我就拿小番茄了……”叶半夏摸了摸脸上的青春痘，有些后悔地说道，仿佛吃了这小番茄，她脸上那些青春痘就能立马全部消退似的。
　　“莜莜来了，你姐姐呢？”
　　“姐姐要吃炸猪排，还在排队呢。”墨竹莜看了看，在花银银身旁坐了下来，“让一让，给个位置。”
　　“唔……莜莜你好胖。”
　　“什么呀，我才没胖呢，倒是银银你胖了吧？”
　　“真的？”花银银紧张地捂住了小脸，“是脸胖还是身体胖了？”
　　“腿胖了吧？”
　　“不会吧？真的！？”
　　“嗯，有一点点。”
　　“……我不吃了。”花银银放下了勺子，那本来就只有三分之一量的炒饭她还只吃了一口，虽然此时的她狂咽唾沫，但却还是只盯着碗里的小番茄吃，把小番茄都吃完后，就坚决不再动一下餐盘里的食物了。
　　“噫，浪费粮食。”莫雪遥吃了一块表皮脆脆的糖醋里脊，“莜莜明显是在骗你啊，根本没看出来胖了好不好。”
　　“小遥遥看不出来很正常啦。”
　　“……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形象啊！”
　　“大大咧咧的粗心女孩？”
　　“谁说的，我明明很细心的。”莫雪遥撇了撇小嘴。
　　“那小遥遥你要吗？我的给你？”
　　“……我也吃不下那么多啊。”其实莫雪遥是吃得下的，只是被花银银弄得有些紧张，让她感觉自己要是吃多了也会发胖似的。
　　“喂喂，女孩子们吃不下的给我们啊！”隔壁桌的高缘大喊了起来，“我吃！”
　　“沾过口水的你也吃吗？”茶离戏谑地问道。
　　“吃啊！为什么不吃，我就喜欢美少女的口水！”
　　“我也是我也是！”其他几个人也没脸没皮地喊了起来。
　　为了能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男生们真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呢。
　　最终，莫雪遥也稍微剩了一点食物，仿佛这样就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变胖了一样。
　　其实也就是心理安慰吧，实际上还是每天锻炼更重要。
　　看着自己那最后两块糖醋里脊被倒入盆中的时候，莫雪遥竟然有了一丝丝的心痛。
　　从小就不喜欢浪费食物的她，实在有些不太习惯做这种事儿。
　　明明很好吃的……
　　“遥遥今天不舒服吗。”李婉言将她手里的筷子拿了过来，和自己的一起在洗手池前洗了起来。
　　“没有啊。”
　　“那怎么没吃完。”
　　“呃……”
　　“平时不都吃完的吗。”
　　“咳，嗯……怕胖……”莫雪遥用很小的声音回答道。
　　李婉言诧异地看了她几眼，旋即用带着几分笑意的语气轻声说道：“遥遥也很有女孩子的自觉了呢。”
　　“什么啊，男孩子就不能怕胖了吗？真是……主要是花银银啦，都怪她，搞得我也有些慌了。”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不过，有危机感也是好事。”
　　“或许吧……但有好吃的却不能尽情的吃，感觉活着好辛苦。”莫雪遥挠乱了自己的短发，“要我是那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就好了。”
　　“不现实。”
　　“……呼，我去乐队教室啦！”
　　“继续练习吗。”
　　“嗯。”
　　大家都是差不多时间抵达乐队教室的。
　　依旧是和早上一样，认真地教着墨竹莜打架子鼓，令人意外的是，她还真的有不低的敲鼓天赋，对于节奏的掌控非常好。
　　而且比莫雪遥好的一点在于——她能看得懂乐谱。
　　这样配合起其他人来就更轻松一些了。
　　“好了，我们开始试试看吧！合奏！”花银银感觉墨竹莜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
　　“好，试试看……”墨竹莜稍微有些紧张，但也十分期待，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掌握得差不多了。
　　“来来……谁起个头？”花银银嘟嚷着问道。
　　“一般应该是鼓手吧？”王佳乐看向了墨竹莜。
　　“诶？我来吗？嗯……要怎么做？直接开始吗？”
　　“不是，应该是将鼓棒十字交叉敲击，然后倒数——一二三四，就可以了。”王佳乐回答道，“我之前看那些摇滚乐队都是这样做的。”
　　“那我试试……嗯……这样？”墨竹莜说着，敲了敲鼓棒。
　　“对，就是这样～！”
　　“好，那么……一、二、三、四！”
　　“不行不行，再有气势一点，再活泼一点啦！”花银银打断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一！二！三！四！”
　　“对就是这样！”花银银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来一遍，开始～！”
　　大家的合奏在鼓声响起后一并开始。
　　雪先生吹着竹笛，莫雪遥弹奏着电子琴，而王佳乐则拨弄着声音低沉的贝斯。
　　花银银的琵琶声婉转而灵动，带动着乐队整体的走势，而墨竹莜的鼓声则配合着大家的节奏。
　　“不行啦，差太多了，大家的配合不是很好，除了我和雪先生之外，其他人都要跟上调子啊！莜莜你的鼓快了半拍，下次慢一点，还有乐乐，你的贝斯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稳定一点呀！我们的合奏一点都不整齐，就是各弹各的，没有感觉到任何配合呀！”
　　花银银作为队长，确实还是尽到了队长的责任。
　　一旁的雪先生则像是副队长，补充了一些细节，甚至包括了鼓手怎么坐更舒服之类的事情。
　　“那么，再来一遍，这可是最简单的儿歌，这一次要做得更好哦！”
　　“一二三四！”
　　“咚！”
　　两只老虎的旋律声在继续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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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练习前的茶会

　　星期五的最后两节是连着一起上的体育课。
　　而且都是游泳课。
　　间隔了一整个暑假，大家都对游泳课充满了期待，特别是男生们。
　　但女孩子们却有些担忧——主要是担心自己发胖了被看出来。
　　花银银努力吸着肚子，摇晃了一下身子：“这样是不是就看不出来了？”
　　“你不吸着也看不出来啊……”莫雪遥挑着眉毛端详了好一会儿。
　　“还是有的啦。”花银银吐了口气，“看，这样就有了。”
　　“哪有啊……”
　　“有一点的啦，小遥遥摸摸看？”她不由分说地将莫雪遥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看，是不是有点胖胖的？”
　　“还好吧……呃嗯……”莫雪遥有些脸红地看向了别处，对方小腹处的触感意外的柔软，虽然隔着泳衣，但摸起来却格外舒服。
　　不知道在泳衣下的肌肤是否也如此光滑细腻呢？
　　此时的莫雪遥心中不禁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晚上抱着花银银睡的话，一定会很舒服。
　　“小遥遥难道摸上瘾啦？没问题哦，想怎么摸怎么摸哦～！”花银银还故意贴了上去，吓得莫雪遥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一旁的墨筱笑窃笑道：“银银你就别欺负小遥了，她可遭不住你呢。”
　　“可是看小遥遥脸红的样子真是太可爱啦！”
　　一个暑假过去，不少没有游泳的学生竟然都快忘记怎么游泳了，体育老师叶燃插着腰喝令每个人必须练习一整节课，第二节课还得游个来回。
　　莫雪遥总觉得到后面的时候，这池子里有不少汗水都混入其中了。
　　“啊，游泳课真是让人受不了啊。”更衣室里，高缘意有所指地说道。
　　“是啊，身体受不了。”刘小伟猥琐地笑道。
　　“咳嗯，我发现我们班身材不错的女生还挺多。”周勇咳嗽了两声，“每次看了晚上都要做点美梦。”
　　“哈哈，周勇你不会吧，这就想入非非了？”高缘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起来，刚才周勇确实一直藏在水里啊，该不会真的有反应了吧？”
　　“我靠，你们说周勇会不会躲在水底下……”
　　“卧槽，你们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周勇大喊道，“是不是明明你们自己做了却贼喊捉贼啊！”
　　“话说，如果真有人在水池里来了，女生们会不会怀孕啊？”马甲发出了直击灵魂的问题，令男生们都陷入了沉思。
　　而那边的女孩子们也在讨论着差不多的问题。
　　“会不会有人在游泳池里撒尿呢？”
　　“不会那么没素质吧……？”莫雪遥将内.衣套在了身上，然后再把校服穿上。
　　“难说，万一真有怎么办？反正我以前去游泳池就见过小孩子在水里撒尿的。”王佳乐摇了摇头。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啊。”
　　“万一有些人很恶趣味呢？”墨竹莜说着，其他人的目光却忽然一下子聚焦在了花银银的身上。
　　“干嘛啦干嘛啦！看我干嘛呀！我就算再恶趣味也不会干那么恶心的事情好不好！”花银银抱怨着嚷道，有一种被误解了的感觉。
　　但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因为她平时实在太不正经了，所以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大家就总会忍不住想到她。
　　对于学生们而言，今年的开学比往年要轻松许多。
　　刚开学就遇到双休日放假，才上了两天课就台风放假，然后再上个周五课程，就又是两天的假期了。
　　可以说是相当悠闲了。
　　“要是每个星期都这样上课就好了，感觉好轻松呀！”墨竹莜正对着镜子，而她的姐姐则为她梳理着头发。
　　“噗，那可不行，学习进度跟不上的哦。”姐姐轻笑着说道，用发绳给她扎了个马尾，“好啦，去乐队教室吧。”
　　“嗯，姐姐待会儿过来吗？”
　　“会过来的，反正今天也不急着回家，我帮夏夏她们打扫一下卫生。”
　　“嗯，那待会儿见！”
　　“好好练习哦。”
　　“知道啦。”
　　学生们从游泳馆出来之后，就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
　　就算是住校生一般到了周五也是得回家的了。
　　而莫雪遥他们几个乐队成员，在收拾了书包之后则前往了乐队教室。
　　因为周五放学早，所以走进乐队教室里的时候也感觉神清气爽，丝毫不会因为没多少时间可练习了而感到急躁。
　　“书包就放这里吧？”莫雪遥指了指早上用泡沫垫布置出来的休息区。
　　“嗯，大家把书包都放这儿吧。”雪先生点了点头。
　　“呼呀，阳光正好……”花银银眯着眼睛走到窗边，然后抬手猛地将窗帘拉开，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入了教室里，让大家的心情更放松了几分。
　　没过一会儿，学校里已经不怎么热闹了，就算是打扫卫生的应该也都回家了。
　　而其他班级的乐队貌似都还没有组建起来，所以整个学校中就只有莫雪遥她们这间教室漏出去的声音。
　　“开着窗没问题吗？”墨竹莜懒洋洋地趴在了桌子上，托着腮帮问道。
　　“没事儿啦，都放学了。”花银银说着，还特意将窗户开大了一些，“这样子空气流通一点嘛！”
　　“刚上完游泳课好累呀，那个浑身肌肉的家伙非要我们不断的游泳……我不想动了……”墨竹莜将脸颊都贴在了书桌上，一副懒得动弹的模样。
　　“要练习呀，莜莜可是我们这里面最需要练习的人哦。”王佳乐正在擦拭着自己的贝斯，“架子鼓虽然上手容易，但是想要打得好却很难，而且你还是我们里面最关键的那个，带动节奏的人呢。”
　　“压力好大，我可以换别的乐器吗……”
　　“买都买啦，怎么改嘛？”
　　“就是，加油啊，你看我也才自学了一年不到的电子琴而已。”莫雪遥指了指自己，“努力练习后不也还是可以的嘛？”
　　“和小遥没法比啦，你的天赋太好了……”
　　“谁说的，我觉得我就是普通人的水平啊？”莫雪遥一脸认真地说道。
　　“咦，小遥遥就不要说这话了，你那可是绝对音感呐！”花银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也好累呀……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反正时间还早呢……”
　　“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能浪费啦！”王佳乐不满地嚷道。
　　“还没开始呀？”墨筱笑背着书包，拎着一个纸袋子走了进来，“在准备阶段吗？”
　　“姐姐～我想休息……好累……”
　　“休息一下嘛……劳逸结合！”花银银附和道。
　　“还没开始就休息啦？”墨筱笑轻笑着将自己的书包放下，李婉言则跟着她的脚步一同走了进来。
　　在最后面还跟着个秋易。
　　“哟，挺热闹的嘛！”秋易招了招手，“咳咳，作为乐队指导老师，我来帮忙了，让我看看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对了，墨竹莜是刚开始学架子鼓吧？架子鼓我学过两年，我来教你吧！”
　　“上午和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教过啦，不过有秋老师来的话会更好一点吧。”王佳乐将自己那粉白色的贝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也到了那边摆成会议桌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这里其实没李婉言什么事，不过她还是习惯了和莫雪遥一起上下学，所以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作业写了起来。
　　“要吃点心吗？昨天去超市买的绿豆糕。”墨筱笑将纸袋子里的两盒绿豆糕拿了出来，只是作为点心的话，倒是够大家分了。
　　“好呀，吃～！”墨竹莜开心地坐直了身子。
　　“喂喂，真的不练习了嘛？”王佳乐嘀咕道。
　　“但乐乐不还是坐下来了嘛？”花银银坐到了莫雪遥的身旁，“小雪，坐吧坐吧，休息一会儿再开始啦。”
　　“挺惬意的吗？”秋易捏了捏下巴，“我能坐不？”
　　“请坐吧～婉言——你过来吗？”墨筱笑看向坐在了角落里的李婉言。
　　李婉言微微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不了。”
　　“婉言来坐嘛，反正还有空位！”莫雪遥却大声地招呼了起来，“一起聊天呀，待会儿还可以评价一下我们的演奏什么的。”
　　“有绿豆糕却没有配套的茶水。”秋易又转身走向了门外，“我去拿个电茶壶来，你们喜欢喝什么茶叶啊？”
　　“都行。”
　　“嗯，都行——”
　　不多时候，秋易拿着电茶壶和一袋子的茶叶走了进来。
　　袋子里有好几种茶叶，而那个电茶壶也不是这个年代常见的圆壶造型。
　　一般这个时候的电茶壶和煤气茶壶是一样的，区别只是一个有插电而已。
　　但秋易带来的这个则是长筒形的，更像是酒吧里喝啤酒的那种大杯子，而且不像一般的电茶壶，当水烧好后得自己去关，它的开关是会自己跳掉的。
　　当茶水泡好之后，装绿豆糕的盒子也终于被打开了。
　　早已按捺不住的墨竹莜第一个拿了一块：“唔呼呼……好享受……”
　　“放学后安静的时光呢。”莫雪遥悠闲地靠在了墙上，侧目看着窗外的操场。
　　操场上其实还是有一些人的，准确的说是聚集在篮球场上，都是一些男生，周五提前放学这么好的时光，这群热爱篮球的家伙可不会放过。
　　“要是能一直喝茶就好了……”墨竹莜感叹道。
　　“喂，练习还是需要的啦！不要那么松懈呀！”王佳乐没好气地嚷道，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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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放学之后的练习

　　夕阳渐渐沉坠，原本明媚的光也变得有些昏黄。
　　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们都已经离开，只留下一片萧瑟和寂寥。
　　落下的黄叶很有秋天的感觉。
　　一只黑猫正在墙头上巡视，一左一右地轻晃着尾巴。
　　其实夕阳也很美，它有一种一切将要终结的落寞感。
　　就像是在生命的尽头散发出最后的光芒一样，这种终将结束的美虽然让人感觉心中悸动，但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欣赏。
　　快乐的事情确实更让人喜欢，但往往刻骨铭心的却还是那些带着些许忧伤的回忆。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们总喜欢在那份忧伤的记忆里寻找开心的事情。
　　就像是在苦涩的茶水里品尝甜味一样，虽然甜味很淡，但却更让人珍惜。
　　秋易正在教着墨竹莜打架子鼓，其他人则偷懒地坐在桌前休息。
　　不想再这样浪费时间的王佳乐抱起了自己的贝斯，用那低沉的声音弹奏起了一首带着些许忧伤的古典乐曲。
　　一片橙色的落叶被风吹着盖在了莫雪遥的脸上，她将叶片取下，对着夕阳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手，任由它飘向了远方。
　　“唔哦！我突然有灵感了！”一直托着腮帮发呆的花银银将杯子里最后的茶水一饮而尽，“嗯……带点忧伤的曲调，啦啦啦……嗯……”
　　花银银一下子就进入了创作状态，在草稿纸上写了一大堆莫雪遥看不太懂的音符。
　　“怎么样，有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吗？”王佳乐停下了手里的贝斯，惊喜地问道。
　　“嗯，等下，别和我说话！”花银银一边写一边修改，“不行，这样太难了，得改得简单点……嗯……先把完整的谱子写出来，然后再改成简谱……”
　　王佳乐就在一旁看着，她虽然学过几年乐器，但并没有什么创作的能力，事实上才几年而已，能够弹奏好现成的曲子就算是不错了。
　　毕竟很少有人天赋异禀，一般都得是像花银银这样学了十年以上的乐器，才能自己作点曲子的。
　　“诶，看不太懂……”
　　“等下我教你，小遥。”王佳乐拍了拍胸脯，“我的基本功可是很好的哦！”
　　“嗯……”
　　“没事儿没事儿，待会儿我会写简谱，就是哆啦咪发嗖这样的，很简单的，不过谱子简单的话，弹奏的效果就会差很多了。”
　　“嗯……先写吧。”
　　当灵感来了的时候，一首曲子很快就完成了，花银银稍作修改，然后用简谱的形式写了出来。
　　简谱大部分人都是能看得懂的，最起码能看懂一二三四五对应哪个音调。
　　而五线谱就全是图案了，没有好好学过的人还真看不太懂的。
　　“秋老师，怎么样？”花银银兴奋地将谱子递给了正亲自示范着教墨竹莜打鼓的秋易，“看看看！”
　　“嗯？自己创作的曲子？”
　　“即兴的！”
　　“我看看啊……嗯……”秋易按照简谱轻轻哼唱了起来，唱完一遍后，指出了几个衔接不协调的地方，“这样改一改应该就差不多了，谱子不算难，大家应该都能学得会，对鼓手的要求也不高，鼓手的话只要……”
　　这是一首很慢很舒缓的曲子，正适合初学者较多的雪音乐队。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花银银把重新修改过的曲子在另一张空白的纸上抄了一遍，“我觉得大家多练习练习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这首曲子不错。”
　　“所以——”花银银举起了手中写着简谱的白纸，“我们来想歌词吧！”
　　“看不懂谱子怎么想啊……”
　　“咦，小遥遥连简谱都看不懂吗？”
　　“嗯……就看得懂大致是什么音调的，但看不懂上面的符号代表什么意思。”莫雪遥有些尴尬地说道，她以前可从来没关注过这种事情，音乐课及格与否也无所谓，毕竟根本就不是主课嘛。
　　“这个很简单的啦，就像写作文时的波浪号感叹号什么的一样，意思都是很明确的，比如说这个呢……”
　　“停停停，先想歌词啦！”
　　“都不知道这曲子是怎么样的，怎么想歌词啊？”莫雪遥没好气地说道。
　　“也是哦……嗯……要不我弹奏一遍，你们大致感受一下？”
　　“好呀！”唯一没休息，练了半天鼓的墨竹莜第一个赞成地举起了双手，“正好休息一下……”
　　“好吧～请君侧耳！”花银银抱起了自己的琵琶，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仿佛和平时的她剥离了开来。
　　弹奏琵琶时的花银银真的很有古典美人的气质，她就这么抱着琵琶微微侧坐，明眸微合，缓缓地弹奏了起来。
　　刚开始是很浓厚的琵琶声，后面竟然慢慢转到了吉他声，但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这首曲子的旋律是慢悠悠的，莫雪遥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落叶的苹果树下，一位老农席地而坐，身前是已经被收割下来的金色麦田，他正在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虽然很有秋天的感觉，但却没有太多的忧伤感，更多的是丰收的喜悦。
　　这也恰恰证明了在同样的季节，看到同样的风景时，每个人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莫雪遥看到的是萧瑟，而花银银‘看’到的则是丰收之后的悠闲。
　　整首曲子没有特别明显的高.潮部分，大多时候都比较平缓，就像是那悠悠落下的树叶一般。
　　“怎么样，有感觉了吗？”
　　“唔，好像有点感觉了……”莫雪遥站在了自己的电子琴前，“我试试啊。”
　　“才听了一遍不可能弹得出来的吧？”王佳乐开始还是这么说的，但后面却是一直惊讶地张大了嘴。
　　而花银银却不意外，反倒是一副得意的模样，仿佛听一遍就会弹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一曲终了，莫雪遥通过电子琴完美地弹了出来，最多也就是其中有几个调子略高或者略低了一点而已，但总体都是正确的。
　　“厉害啊……”
　　“纯凭感觉弹的，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差不多啦，如果让我来写电子琴谱应该也是这样的了。”花银银点了点头，“哎呀，还是五线谱用起来方便，可惜小遥遥和莜莜都不会看，莜莜比小遥遥还好点，最起码能看懂简谱呢……”
　　“我也来试试！”王佳乐不甘示弱地拿起了简谱，但照着谱子弹她都弹错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一口气给弹下来，但还是有些勉强。
　　贝斯的音调比较低，不能完全按照花银银写的简谱来弹，只能作为参考，具体要怎么弹奏，得自己来变化。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银银，你写个五线谱给我吧……要有贝斯的……”
　　“我已经给你们写好了。”秋易得意地将纸递了过去，“给，墨竹莜和莫雪遥的是简谱，其他人的都是五线谱，我这个老师还是有点用的吧？”
　　“嗯，不错不错，有那么一点点用！”花银银用力拍了拍秋易的肩膀，这反倒让后者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难过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就各自试了试这首曲子。
　　当大家终于能上手的时候，莫雪遥都已经弹得十分纯熟了。
　　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最后的夕阳也将要消失了。
　　“差不多快天黑了，我们最后一起来一次吧！之前都是各管各地练，现在试试看怎么样吧！”
　　“哪有那么快进步嘛……”墨竹莜没什么自信。
　　“我应该没问题了。”这么慢的曲子，王佳乐还是能跟得上的。
　　“我也差不多。”雪先生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开始吧？莜莜起头？”
　　“又是我呀，好吧……那就……一二……！”
　　一首舒缓的曲子响起，架子鼓的声音依旧是要贯穿全程的，不过大多数时候只要对着一只鼓敲就可以了，本来也没有那么简单，这只是为了照顾墨竹莜而降低的难度罢了。
　　初次的配合还算不错，花银银的琵琶一直领着大家的节奏走，其次就是莫雪遥的琴声。
　　雪先生的竹笛带来了几分悠扬的感觉，他故意降了一些调，让自己没有抢走琵琶的‘风头’。
　　不过竹笛这种东西，再怎么想低调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它的声音实在是太有穿透力了，或许也就只有唢呐能力压它一头了。
　　天边漆黑的帷幕吞噬了最后的晚霞，整座城市都暗了下来，而后，就是一盏盏路灯成排地亮起，重新将城市点亮。
　　“呼……还不错呢！”花银银竖起了大拇指。
　　“我还可以吗？”墨竹莜既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莜莜还不错哦！”花银银竖起了大拇指，“继续加油吧！”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就赶紧回家吧。”
　　“噫，秋老师你好扫兴。”
　　“咳，我作为老师，当然要起到一点管理的作用啊！”
　　“嘁——”
　　但这一首曲子演奏完，大家也确实有些累了，毕竟是第一次合奏这种有点难的曲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
　　再加上之前也练习了好久，这会儿成功合奏完后，即使不完美，也感觉坚持不下去了，继续练习，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了，因为注意力已经涣散了。
　　“那么，回家吧～！”
　　“等等，婉言是不是把作业写完了？能不能，咳咳……借鉴一下呀？”
　　“噫，银银自己做去，你想都别想！”
　　“什么嘛，我问的是婉言又不是小遥遥！”
　　“不借。”
　　“噗哈哈——”
　　女孩子们都笑得挤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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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粉发粉瞳

　　星期六的早晨，三花瞳珏起得比王佳乐还早，但却已经在梳妆台前坐了快一个小时了。
　　迟起床的王佳乐都已经洗漱好了。
　　父母早已出了门，连早餐都没留，所以她就拿个沙琪玛凑合着吃。
　　“瞳瞳打算出门吗？”
　　“嗯呀，要出门哦。”三花瞳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道，露出两颗稍微有些尖利的犬牙。
　　“去哪里？”
　　“去街上逛逛啦，乐乐陪我呀。”
　　“好吧好吧……唔，那我是不是也得化妆一下，不然走在你旁边怪不自在的……”
　　“随你心情嘛。”
　　“那就稍微画个淡妆好了……”王佳乐嘟嚷着说道，其实就是抹个唇釉，涂点遮瑕的粉底液，换上好看点的衣服而已。
　　作为Z国的学生，她并不擅长化妆，不仅是学校不允许，就算是在家里，要是被父母发现化妆了的话，都会说教一番。
　　以至于她最多只会用遮瑕品挡住偶尔冒出来的青春痘而已。
　　“乐乐不会化妆嘛？”
　　“不怎么会。”
　　“那和男朋友出去的时候怎么办？”三花瞳珏睁大了眼睛，将有着三片粉色花瓣的美瞳装入了眼睛里。
　　王佳乐看着就觉得难受，即使不知道美瞳的时候，她也知道隐形眼镜，总觉得那样有异物进入眼睛里，会浑身不自在的。
　　眼睛里就连进了一粒沙子都要揉很久，更别说是美瞳了——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三花瞳珏格外佩服。
　　为了戴美瞳，连这种难过的感觉都可以忍受……
　　“诶？和男朋友出去的时候就这样出去呗。”
　　“咦……不化妆不会显得不礼貌吗？”
　　“不会的吧……”王佳乐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样吗……”
　　“反倒是化妆了才奇怪吧？我们只是高中生而已啦。”
　　“高中生才正是可以化妆的年纪了呀！”三花瞳珏左右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的假发和美瞳都戴好了之后，才满意地站了起来。
　　“不难受吗？假发和美瞳。”
　　“诶？还好啦，习惯就好了。”三花瞳珏在王佳乐面前转了一圈，“乐乐，我这么穿怎么样？”
　　“啊，挺好看的。”
　　今天的三花瞳珏打扮得都不像是平时的她了，全身的配色都是以樱花色为主的，头发是、美瞳是、衣裙也是……
　　裙子是印着樱桃的连衣裙，造型有那么点像和服，背后扎着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除此之外的颜色都是粉色。
　　就连袜子都搭配着同样色系的，是那种只到脚踝的短袜，宽而大的裙摆让她那淡黄色的双腿显得更加纤瘦。
　　鞋子是粉白色的小皮鞋，头发的侧边则夹了一个粉色的樱花发卡……
　　“好粉呀。”
　　“乐乐不喜欢这样的颜色吗？”
　　“没有啦，我倒是还挺喜欢粉色的。”王佳乐指了指自己的贝斯，“看，我的贝斯就是粉白色的哟！”
　　“我也超喜欢粉色的，感觉很温柔，但又不会显得过于成熟。”
　　“嗯嗯，关键是很可爱，哇——瞳瞳，你再眨眨眼睛。”
　　“嗯？”
　　“好漂亮……比照片里漂亮多了，感觉动起来超好看的！”
　　“是嘛？”三花瞳珏有些脸红地转了一圈，“你觉得小惜会不会喜欢呀？”
　　“噗，这都开始叫‘小惜’了嘛？”
　　“啊咧？因为感觉和他的关系已经逐渐亲近了呢！”
　　“是不是很想摸摸他的脑袋？”
　　“是呀！”
　　“加油哦，早日推倒他！”王佳乐用上了三花瞳珏那里学来的词语，顺便还做了个‘推’的动作。
　　“嗯，嘻嘻……”三花瞳珏歪着脑袋，忍不住幻想了起来。
　　她对于可爱的男孩子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不过说起来，黄语惜确实是王佳乐遇到过的男孩子里最可爱的了，不仅是外貌，还有性格。
　　他即使得了失语症，也没有整日消沉，依旧是那样阳光又乐观的样子。
　　今日天空中的云彩很薄，看起来不是白色的，倒是有几分青色的感觉。
　　三花瞳珏走在街道上，一下子就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主要是这身粉嫩的打扮实在是太显眼了，即使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在服装和化妆的加持下，也充满了可爱的魅力。
　　三花瞳珏的假发质量很好，和真的完全一样，甚至比不少人真正的头发都要柔顺自然。
　　看起来不像是戴了假发，而像是染了颜色的头发一样。
　　“瞳珏有想好去哪里逛逛吗？”
　　“咦，我没有呀。”
　　“那你这是在往哪里走……”
　　“就是顺着路往前走嘛。”三花瞳珏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感觉和我在日本的时候很不一样呢！”
　　“太破了吗？”王佳乐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没有呀，我觉得很好呢，太繁华了的城市反而没有什么人情味。”三花瞳珏牵住了王佳乐的小手，一前一后轻轻晃着，“有点像是回到我父母那个年代的感觉呢。”
　　“唔，有落后那么多呀？”
　　“嗯……大概？”
　　“我们这里什么时候能那么发达呢……”
　　“很快的吧。”
　　“不过发达了也不是好事，感觉一切的发展总会丢掉很多……”王佳乐轻声地嘟哝道，“如果这里的一切真的都改变了，我也会觉得很不适应的呢。”
　　“是嘛，不过改变什么的，终究还是会有的啦，这是人无法阻止的。”三花瞳珏拿出了自己的数码相机，上面挂了许多互相碰撞发出声响的小挂件，“我们就把这份回忆留在照片里吧！”
　　“嗯……？”
　　“来～”三花瞳珏伸直了手臂，将相机的屏幕翻转过来，正对着二人，“笑一个～”
　　“耶～”王佳乐比了一个像是兔子耳朵一样的手势。
　　画面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好啦，之后拍得多了，就把它们都洗出来，装进相册里～”三花瞳珏满意地将相机放回了身上挎着的小包里。
　　“瞳珏的小包里带了好多东西呀。”
　　“嗯，有各种需要用到的东西嘛，比如湿巾纸啦、卫生巾啦……什么的。”
　　“里面还有一个小化妆盒诶。”
　　“补妆用的啦，小小的，是不是超可爱？”
　　“嗯，好可爱的。”
　　“所以，该往哪里走呢？”
　　“嗯……有啦，要不去小遥那里玩儿吧？”
　　“小遥？”
　　“哦，就是我的一个朋友，那个俄罗斯混血的女生，蓝眼睛的。”
　　“蓝眼睛的有两个。”
　　“……天蓝色的那个。”
　　“哦～是她呀，全班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气质很特别呢，有点男生的感觉，很飒爽，还带点英气。”
　　“是吧，诶嘿，小遥还是很受欢迎的啦，不止是在我们班里哦！”
　　“那么，出发～”
　　“坐公交车？”
　　“打车吧……”
　　“很浪费钱诶。”
　　“没事没事，这里的出租车比我那里的要便宜多啦，随便坐～！”
　　“有钱真好呢。”王佳乐感慨道。
　　其实她家也算是小康家庭了，但和三花瞳珏比起来，那就是相形见拙了——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据说，三花瞳珏家里经营着一家电子行业类的大公司，她的父亲就是公司社长。
　　所以她就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平日里别墅都是住腻了的那种，现在住在王佳乐的家里，反而还开心点——毕竟以前没怎么住过嘛。
　　来Z国当交换生，也是想要体验生活。
　　当然，大部分的平民生活她都可以体验，但唯独不喜欢坐公交车，因为受不了那种难闻的气味，特别是人多的时候，一走上去，她就感觉要晕车了。
　　“师傅——！”王佳乐用力摆了摆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半山去不去？”
　　“上车。”司机十分爽快地一晃脑袋，等两个姑娘坐定之后，才好整以暇地问道，“半山哪里？”
　　“就是肿瘤医院下面。”
　　“好。”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说道，“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啊，是要参加表演吗？”
　　“没有呀，只是平时的服装吧……嗯，大概？”王佳乐看了一眼三花瞳珏。
　　三花瞳珏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看向了司机，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日常、服哦！”
　　“口音怪怪的，外国人啊？”
　　“嗯，日本棱（人）！”
　　“哦，日本的小姑娘啊，难怪打扮得这么时髦，这身衣服真好看啊，我也想给我女儿买一套了。”
　　“不知道，有没有买（卖）！我在日本，买哒！”
　　“哈哈，你的中文还挺不错的嘛？”
　　“学习中，还在。”三花瞳珏有些费劲地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是，交流……普通的，问题……没有。”
　　“其实我当年也是学过几句日语的啊。”
　　“真的？”这句三花瞳珏是用日语说的。
　　司机显然是听懂了：“哈哈，当然是真的，比如口你急哇、米西米西、囊大哭累啥的。”
　　王佳乐被司机师傅的中式日语给逗乐了，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三花瞳珏望向了王佳乐：“我说汉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嗯，差不多吧，好歹能听懂，不错啦。”
　　“哈哈，我会的也不多，我爸以前是当翻译的，我就是耳濡目染了一点而已。”
　　“呃……”王佳乐顿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某个词语窜入了她的脑海里，但这毕竟是和平年代了，要是真问出来，那恐怕这天就没法聊了，所以她只能勉强地笑了一下糊弄过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似的望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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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银山商业街

　　“早啊，金奶奶。”莫雪遥咬着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一边用手转着，一边用嘴嘬着，含糊不清地打了声招呼。
　　“休息啦？”
　　“应该说是，又休息啦！”莫雪遥拍了拍已经非常大只的二哈脑袋，它现在即使四脚着地，也差不多快到莫雪遥的大腿根部这么高了，如果直立站起来的话，甚至能将爪子搭在她的肩头。
　　看这体型，像是已经完全长大了的样子。
　　当然，破坏力也高了许多，杂货店的板凳已经被它咬坏一个了，按理说应该带它多出去溜溜，但奈何金奶奶老了，而庄莲怜是不可能跑得起来的，所以就只能把精力宣泄在其他地方了。
　　偶尔莫雪遥会带着它跑一跑，但因为要上学，一个星期最多也就跑个一两次的样子。
　　而且带它跑还是很累的，不紧拽着绳子，它一下子就能跑没影了，半天都不一定找得到。
　　拽着绳子的话，对耐力和力量都是一种很大的考验，怎么说呢，确实很能锻炼身体，但真的好累……
　　“二哈，不要再嗅来嗅去的啦！”莫雪遥再一次拍了拍它的脑袋，“你的鼻子湿漉漉的，把我裙子都弄湿了。”
　　二哈用力地摆了摆尾巴，还以为莫雪遥是在夸奖它，好家伙，这下不仅是闻了，还伸出那大舌头舔起了她没穿袜子的大腿来了。
　　“哈哈，太痒了，别动啊！你这蠢狗哪里学的啊？钻我裙底下干嘛啊？”莫雪遥咬着棒棒糖半蹲了下来，狠狠地揉了揉它的狗头，后者却是一脸享受的任她摆布，果然这种狗的思路和一般狗都不一样的吗？
　　“哈哈，过来，不要乱动。”金奶奶将它招呼了过去，“你这只狗呀，流氓似的，下次就带你去医院，把你阉咯。”
　　“阉了好～”莫雪遥举双手赞成，莫名有一种自己的同类将要增加了的感觉。
　　当然了，她那手术可是和什么**手术区别大了去了。
　　“遥遥，酥糖呢。”李婉言捏着一根香蕉走了过来。
　　“不知道诶，大清早就没见到它，可能是跑哪里玩儿去了吧？说不定是去找女朋友了？”
　　李婉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了王佳乐的招呼声：“小遥～！班长～！”
　　在她的身旁跟着一个粉色头发的女生，打扮得相当漂亮，这一身粉色，一看就知道是专门搭配过的。
　　“这位是……？”她疑惑地望向对方，询问道。
　　“是三花瞳珏呀，我们班的日本转校生呀～”王佳乐窃笑着问道，“是不是认不出来啦？”
　　“呃……主要是在学校里也没见过几次，化妆后还戴了假发，更认不出来了，咦，她的眼睛……？”
　　“是美瞳哦，是不是很漂亮。”王佳乐期待地问道，仿佛戴美瞳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好看，好特别。”
　　李婉言仔细地打量着三花瞳珏，好像不大喜欢她这样的打扮。
　　或许在她看来，这样完全没有个学生的样子？
　　但毕竟是日本交换生，所以即使有点看不惯，也不好说什么。
　　在某些事情上，她还是十分古板的呢。
　　“我们是出来逛街哒，来找你们玩儿哦！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吗？这附近。”和三花瞳珏待了几天，王佳乐都开始习惯性地用上倒装句了。
　　“好玩的地方？呃……也就一个半山公园吧？”
　　“要不要去银山商业街逛逛？”金奶奶笑眯眯地问道。
　　“银山商业街？哦，是不是靠近菜场那边？专门的一家大商业街？之前好像看到过。”
　　“对哦，去年刚开起来的，现在大多数店面应该都开张了，里面虽然不算特别热闹，但商品的种类还是很多的。”
　　“好像进去过一次，那条商业街感觉就是普通的步行街圈了起来，加了个盖子，店铺都在一层的，二楼全是店家自己住的地方。”莫雪遥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叫银山商业街呢？”王佳乐好奇地问道，“哎哎，小遥，棒棒糖还有没有啦，我也要。”
　　“喏。”莫雪遥将口袋里的几根棒棒糖拿了出来，“要吃什么口味的自己挑吧。”
　　“哇，小遥怎么带那么多呀？”
　　“习惯塞口袋里了，万一要分给别人吃的时候也方便点嘛。”
　　金奶奶微笑地看着她们，回答了王佳乐刚才的问题：“因为是我和另一位老板合伙投资的，他觉得虽然在半山，但如果叫半山商业街就太没特色了，所以便取名银山，金山银山的银山。”
　　“啊，好俗的理念……”莫雪遥捏着棒棒糖在嘴里转了转，发出硬糖刮蹭牙齿的声响，“怎么感觉也像是花银银家投资的一样呢……”
　　“那位老板确实姓花。”金奶奶思索着说道，“或许你们认识他的女儿？”
　　“哇，不会吧！”
　　“真的？不会吧……”
　　“什么不会呀？”三花瞳珏没搞清楚为什么王佳乐和莫雪遥这么惊讶。
　　“如果真的是花银银家投资的……她家涉猎的经营项目也太广了点吧……？”莫雪遥叹了口气，“结果还是就我家最普通嘛。”
　　“什么意思？”
　　“没什么啦。”王佳乐没有仔细去解释原因，“瞳瞳，走吧，我们去逛商业街～！”
　　“嗯，好呀，看看都有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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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山商业街，是一条有些特殊的步行街。
　　其实从空间利用上来说，肯定是要比那种多层的商业综合楼要浪费的，毕竟它就只有一层。
　　如果从天空往下看的话，就会感觉它像是一个被罩在玻璃罩里的街道，所有的布局，都是和普通街道一样的，楼房也大多是独立分开的，每一幢都是三层或者两层，错落有致。
　　最下方是店铺，上面则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有的是老板自己住，有的则租给了外来务工者们。
　　透明的玻璃穹顶不会挡住太多的阳光，最大的优点就是天气热的时候可以开中央空调，下雨的时候也不会让商业街里到处都是湿哒哒的一片。
　　“……感觉不伦不类的，既不像步行街，又不像商业综合楼。”王佳乐左顾右盼地说道。
　　银山商业街一共有两条主路，路和路之间当然都是相通的。
　　就连自行车都是不允许进入的，装卸货物得使用手推车。
　　商业街中不算特别热闹，但也依旧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
　　因为前后是贯通的，所以有些人并不是来买东西的，只是路过而已。
　　走商业街是一条捷径，或许就是当时设计好的。
　　毕竟不怕你不买，就怕你不来嘛。
　　只要有人路过，就肯定能卖点东西出去的。
　　它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几十家店铺都正营业着，从花店到小吃店再到日用品店，一应俱全。
　　“啊，这里竟然也有卖乐器的！”莫雪遥兴奋地指着一家雅马哈专卖店喊道。
　　“嗯，不过好小，只卖一些吉他、贝斯之类的乐器呢，而且种类也不算很多。”王佳乐趴在橱窗上看了起来。
　　“那是什么？”三花瞳珏却被一家门面只有两人宽的小吃店给吸引住了。
　　“啊，那是H市的特色小吃。”莫雪遥将视线从乐器店上挪开了，“叫做葱包烩。”
　　“葱包烩……？”三花瞳珏十分艰难地用中文念了出来。
　　“就是两块面饼夹一根油条和小葱，然后放在铁板上煎，用那个刷漆铲一样的工具将它压紧实，再蘸点酱就可以吃啦。”莫雪遥大方地为她介绍了起来，“感兴趣的话要不要买个尝尝看？”
　　“好呀。”三花瞳珏看了一眼其他人，走到店前对老板竖起了四根手指，“老板，来四个。”
　　“诶，我来付吧。”王佳乐赶紧凑了上去。
　　“我来吧。”莫雪遥也决定展现一下自己的‘大方’。
　　“我来就好啦！”三花瞳珏站在了最前面，将粉色的钱包打开，从里面一大堆一百元的人民币中挑了一张递给了老板，“刚才打车把零钱用完啦，没有零钱了呢。”
　　“好有钱啊……”打开钱包全是一百，然后花钱都是一百一百的花，这种事情莫雪遥想都没想过。
　　“要刷什么酱？”
　　“什么酱？”三花瞳珏不太理解。
　　“就是那个‘酱’。”王佳乐用日语解释了一下，怕自己说的不对，还用英文复述了一遍。
　　“哦哦，有什么？蛋黄酱、番茄酱、沙拉酱？”
　　“呃……那些都没有。”王佳乐尴尬地指着放在铁板前的瓶瓶罐罐，“只有甜面酱、辣酱和甜辣酱。”
　　“都是什么？嗯……该怎么解释呢……”王佳乐不得不用英语解释了一番，但可能不是太准确，又或者三花瞳珏的英语也不是很好，所以重复说了好几遍才终于弄懂是什么意思。
　　“那我要这个！又甜又辣的。”
　　“好，老板，给她的加甜辣酱吧～”王佳乐看向后面插不进话的莫雪遥和李婉言，“小遥和班长要什么？”
　　“甜酱！”
　　“和遥遥一样。”
　　葱包烩其实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小吃，价格低廉但很容易有饱腹感，而且味道也不差。
　　据说葱包烩的‘烩’其实是秦桧的‘桧’，因为百姓痛恨奸臣，就将两根面棍纠缠在一起放到锅里油炸，然后再用面皮包起来压扁，以泄心头之恨。
　　因为好吃，再加上流传的时间久了，就慢慢变成了现在的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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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早已熟悉了的风土人情

　　Z国是一个地大物博的国家，复杂的地形和生态环境也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
　　哪怕是在同一个省里，都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习惯。
　　比如Z省内，靠近H市的就喜欢偏甜的食物，而靠近尾端的，就喜欢偏辣的……
　　诸如此类的区别还有很多。
　　三花瞳珏来自另一个国度，对H市的许多风俗都感到特别的好奇，虽然很多东西对于其他人而言是早已习以为常的了。
　　“其实瞳珏来H市的话，还是得逛一下银湖的吧？”莫雪遥说完，咬了一口手里的葱包烩。
　　长长的商业街正适合散步，路边的店铺贩售的商品各异，竟然没有一家是完全重复的。
　　“银湖有什么好看的啦。”作为土生土长的H市人，王佳乐对银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就是一个小水洼，人还多得要死，进去还要收门票钱。”
　　“对于外国人来说，还是很新奇的。”李婉言摇了摇头，“毕竟那里也还是有很多名胜古迹的。”
　　“嗯嗯，我知道，苏轼！”三花瞳珏大喊了一个自己唯一知道的有关H市的古代名人。
　　“所以为什么不去看看啊？”莫雪遥用舌头接住了将要流下来的酱料，免得它滴到手上或者地上。
　　“之后有的是机会啦。”三花瞳珏却是完全不着急，而这句话里则夹杂着日语、汉语和英语，大家费了好一会儿劲才听懂，“那种风景名胜，我想等没什么人的时候再去！”
　　“嗯，那大概就得是过年的那段时间了，如果下雪的话就最好了，特别漂亮。”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喔，那个是糖画，日本有吗？”
　　三花瞳珏能听懂大部分常用汉语，但有些词汇还是不太理解，这时候一脸疑惑地望向了王佳乐，等待着她的解答。
　　此时的三花瞳珏并不像在学校里的时候那样有些怕生和害羞，和大家的交流相处还是很自然的，甚至还显得有些活泼。
　　虽然是这番特别的打扮，但相处下来后却感觉其实和普通的高中生也并无区别。
　　而就在此时，大家又在这条商业街里遇到了老熟人。
　　“哟哈，小惜——！”莫雪遥用力挥了挥手，在前方的一家蔬菜店前，一个黝黑健壮的青年男子正将那个小推车上堆满了的货物一件一件地搬运下来，而黄语惜则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当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声音之后，便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正快步走来的莫雪遥。
　　他低下头在白板上写了几个字，等到她靠近后才举了起来：｢好巧。｣
　　“嗯，好巧啊，你又陪你哥哥上班吗？”
　　“嗯。”黄语惜轻轻地点了点头，眨了眨那双像是玻璃珠一样纯净的大眼睛。
　　“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小惜诶。”王佳乐促狭地笑着，然后不动声色地轻轻撞了撞三花瞳珏的胳膊，刚才还很活泼自然的她，这会儿竟然害羞了起来。
　　李婉言推了推黑框眼镜，看了看三花瞳珏，又看了看黄语惜，似乎已经对这一切了然于心了。
　　至于莫雪遥嘛，自然是完全没察觉到什么的。
　　｢三花瞳珏？｣黄语惜低下头又写了几个字，然后将它举给了三花瞳珏。
　　“诶，是我，认得出来呀？”三花瞳珏高兴而又羞涩地捏着自己的双手放于腹部。
　　｢当然可以啦。｣黄语惜阳光地笑着，低下头写了一句日语的谐音，｢卡哇伊。｣
　　“诶……诶！”三花瞳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本当です（真的）？”
　　“心跳加快啦？”王佳乐附在她耳边小声地打趣道。
　　“才、才没有哩！”三花瞳珏小脸通红地看了一眼黄语惜，然后又慌慌张张地望向了别处。
　　这下就算是反应迟钝的莫雪遥也觉察出哪里不对味来了。
　　“咦，三花瞳珏对小惜有意思？”莫雪遥小声向身旁的李婉言问道。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显而易见。”
　　“才多久啊……日本人都这么热情的吗？”
　　“不知道。”
　　“瞳珏超喜欢可爱的男孩子哟，她和我说，她对可爱的男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的。”王佳乐也凑了过来，八卦地爆料道。
　　此时，黄正阳已经将小推车上的货都卸了下来，一边抹着汗一边走了过来。
　　天气已经有些微凉，有的人都已经穿长袖了，但他却依旧穿着一件褐色的背心，将那健壮的古铜色肌肤展露在外，让莫雪遥不由地有些羡慕。
　　“是同学吗？”黄正阳笑着问道。
　　“嗯。”
　　“这位粉色头发的……不会就是你告诉过我的日本转校生吧？”
　　“嗯！”
　　“哦哦，你好你好，我还从来没见过粉色头发的人呢，而且眼睛也是粉色的，天生的？”
　　“是染发的啦，眼睛是美瞳哦。”一旁的王佳乐替三花瞳珏说道。
　　而三花瞳珏只是扫了一眼黄正阳伸出来的手，却没有握住，反而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他。
　　“咳……怎么了……？我看起来像坏人吗……？”黄正阳感觉有些受到打击了。
　　黄语惜这会儿正十分自然地靠在黄正阳身上，即使他满头大汗也毫不介意，似乎这样靠着的时候能让他充满安全感的样子。
　　这让空气中的醋意更浓了。
　　一个可爱的弟弟和一个健壮的哥哥，这样的组合有理由让人想歪——反正三花瞳珏是想到了糟糕的事情上去了。
　　小惜这么可爱，就算是男孩子也没关系的吧？
　　说不定穿上女装的时候还可以当妹妹来看待……
　　这样的话，他的哥哥黄正阳就是她的竞争对手了。
　　“哼！”这样想着，三花瞳珏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像是向黄正阳下达了挑战书。
　　然而后者根本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只是浑身不大自在，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咳，这是上午的最后一个地方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吃个午饭，要不要一起？”黄正阳干笑着问道。
　　“一起吧～！”王佳乐拍了拍三花瞳珏的肩膀，替她答应了下来。
　　“你们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问问瞳珏？”
　　然而三花瞳珏这会儿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黄语惜，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听到其他人的话吧？
　　黄正阳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低下头拍了拍黄语惜的肩膀：“小惜，她不是你的同桌嘛？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人都不大认识，所以有些紧张，要不你过去陪陪她？”
　　“嗯。”黄语惜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到了她身边，｢不用紧张的哦。｣
　　“嗯……”三花瞳珏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猛然绷紧了肌肉，其实这会儿她才是真的紧张了起来，因为黄语惜就站在她身旁，这么近的距离，能够嗅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味。
　　这味道就算是现在的莫雪遥也已经没有了，只剩下鲜花水果的香味了。
　　｢想吃什么？｣
　　“嗯，都可以的吧。”三花瞳珏微微扭过头去，眼神却在不住地往他身上瞟，明明就是同桌，为什么在外面遇到却会如此紧张？
　　难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站在一旁的莫雪遥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心真难懂呢。”她小声地感慨道，只有一旁的李婉言听到，后者轻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那要不就吃油渣面吧？”黄正阳提议道，而后带着大家来到了一家看起来简单却干净的小面馆里。
　　所谓油渣，就是熬猪油时剩下的废料，原本是没用的，但人们不舍得浪费，就将它开发出各种吃法。
　　有的留下来过稀饭用，有的则拿来炒一炒放进面条里。
　　油渣面就是这么来的。
　　其实也就是那个贫穷年代的缩影。
　　那时候别说是肉了，就算是油渣都很难得吃到。
　　没有肉的年代，面条里放点油渣，增加点肉味，就算是最大的享受了。
　　而有的人则独喜欢油渣的口感，也让这种面开始流行起来，即使是在这个年代也依旧有不少人爱吃。
　　“你们要吃什么自己点啊，我先点了哈。”黄正阳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他一走进面馆里，就大声喊道，“老板！来一份大肠油渣面，加一再加一个荷包蛋！”
　　所谓加一，就是加一份面的意思，有的地方是一块，所以也会被认为是加一块钱面。
　　不过这里的加一只需要五毛，而且量还不少。
　　“我就榨菜肉丝面加油渣吧。”莫雪遥选了个便宜的。
　　“腰花面加油渣！”王佳乐喜欢吃这个。
　　“我也是榨菜肉丝油渣。”李婉言选了和莫雪遥一样的。
　　“唔……”
　　｢要我帮你点吗？｣黄语惜这会儿和三花瞳珏并排坐了下来，俩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不错，让别人不太能插.得进去。
　　“好呀。”不知为何，坐下来之后，三花瞳珏好像放松了一点，不再像刚才那样局促难安了。
　　｢哥哥，来两份蘑菇肉丝油渣面。｣
　　“蘑菇肉丝吗？要不再买贵点的吧？猪肝的或者腰花大肠的？”
　　｢瞳珏吃内脏吗？｣
　　“不太喜欢……”
　　｢就这样。｣
　　“好，老板，再来两份蘑菇肉丝的，所有人的面都要油渣哈！”
　　“好，你们先坐，没那么快上来的。”
　　“好的好的，辛苦了。”
　　大家很快就坐了下来，黄正阳和莫雪遥她们坐在了一起，而三花瞳珏和黄语惜则坐在了另一桌。
　　不知为何，看起来好像已经有几分甜蜜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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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五龙盘柱

　　星期六，周勇的父母都不在家。
　　这是一个平静的日子。
　　按捺许久了的他，终于可以得到一个释放的机会了。
　　“咳咳。”周勇咳嗽了两声，将房门关上，虽然家里没人，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反锁住了。
　　然后他坐在了电脑前，看着那沐浴在自己身上的阳光，又看着不远处另一幢楼那敞开的窗户，然后将窗帘也顺手拉上了。
　　只让些许的微光透过缝隙照入屋内。
　　大头的电脑屏幕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鼠标停留在一个论坛的界面上，通过许多次的回帖和发帖，他的等级已经升得很高了。
　　别看他的发帖都是正经的讨论些时事新闻，但他的回帖可一点都不正经。
　　主要是他在这个论坛看的东西也十分不正经……
　　“蝉哥最近没发帖啊，是太忙了吗？”周勇打开关注列表，点进了天听蝉的头像，发现没有新帖，最近的一篇是讨论关于M国可能正在研究新型病毒的传言。
　　而后，他又点开了那位ID为‘银娘’的用户帖子。
　　在这个论坛里，她可以说是相当有名的了，属于那种产量高质量又好的，而且发的图，都是大众喜闻乐见的那种。
　　虽说最近的很多图里都掺杂了可爱的男孩子，但依旧有很多人喜欢，而且把整个论坛的风气都给带偏了，在这个小地方甚至刮起了一阵‘男孩子只要可爱就没问题’的小浪潮。
　　当然，这也都是周勇的精神食粮。
　　怎么说呢，都已经是高二的男生了，总是有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吧？
　　但父母在家的时候就不太方便，必须得趁着父母不在家时，才能偷偷做这些事。
　　除了这位有名的画师之外，论坛里还有很多其他的画师，都很不错，周勇把喜欢的都关注了，有需要的时候就点开他们的新帖子看看。
　　实在不行看看旧帖子也是可以的。
　　图片里当然是不穿衣服的，或者非常有诱惑力的那种。
　　怎么说呢，看多了之后，周勇也会有一种可爱的男孩子也挺不错的感觉。
　　当然，仅限于这种动漫图片之中，如果是真人的话，恐怕接受不了。
　　不过，就算是可爱的男孩子，在现实里恐怕也不会喜欢他吧？
　　周勇在心中自嘲地笑着，放平心态，开始了一个星期一次的五龙盘柱运动。
　　虽说不看图也可以，但看了图更有感觉一点嘛！
　　而且不看图的话，总会容易想到班上漂亮的女生，比如莫雪遥什么的，又或者会想到和自己关系比较近的天听蝉。
　　那样的话，当一切结束时，空虚感就会特别强烈。
　　如果将自己的情感寄托于虚拟的世界里，反倒不会那么空虚。
　　只是觉得有些疲惫而已，有时反倒还会很享受。
　　这就是一个普通男生的日常。
　　其实吧，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往往是最容易满足的。
　　食物只要吃饱，住的地方只要干净，女朋友没有也没事，不会去报复社会，因为只要用手就可以解决心中难以排解的欲.望。
　　仔细想想，点滴欲.望的积累，却只需要用手就能完全释放，还有比这更纯净的吗？
　　就像是一块璞玉，上面即使沾染了灰尘，也只需要轻轻一吹，就能重新变得完美无瑕。
　　以上那些话都是周勇在体育课的时候听马甲和别人吹牛的时候说的，至于究竟是歪理还是真理，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呼……时间比上次短了点啊……”周勇有些担忧地抽了好几张餐巾纸，“不会是因为太频繁了吧……呃……”
　　男人嘛，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忧。
　　特别是对于自己的持久力这一方面。
　　你说长度大小难以改变，那么持久力就是可以锻炼的了——最起码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
　　周勇在心中决定自己要节制，这个月不再做这种事儿了，不然到时候找到女朋友了结果三分钟就结束了，那岂不是要直接被人给甩了？
　　然而，这种决心也就只有刚结束的时候特别坚定。
　　等下个双休日的时候，他就又将当时的决定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啊——洗澡去。”将弄脏的地方都擦干净后，周勇走进了盥洗室里，每次在结束后的沐浴，总会让他感觉特别的享受，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舒张，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纯净无暇了一样。
　　虽然一照镜子，依旧是那个普通而且最近还有些发胖的男生。
　　“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可以娶到像莫雪遥这样的女孩子呢？”周勇自己问着自己，“或许也就小雪那样的才有点希望吧？唉……那配得上蝉哥的呢……？最起码也得帅一点，稍微有钱一点吧，反正那个人不会是我。”
　　周勇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也不用吹风机吹干，就这么在电脑前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哗’地一声拉开了窗帘。
　　还没关掉的论坛网页中，消息栏闪烁了起来。
　　是｢银娘酱｣发来的私信留言。
　　｢每次发新帖你总是会回帖诶，而且还蛮认真的嘛。｣
　　｢咳！｣周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个字，心情有些激动，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私聊他。
　　｢看来你也算我的忠实粉丝了？｣
　　其实周勇很想说自己就是忠实的‘色.鬼’而已，但最后当然还是没这么回复。
　　｢哈哈，算是吧？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您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啦！｣
　　｢哇……｣
　　｢很奇怪吗？｣
　　｢没。｣
　　周勇这么回复道，心中却觉得更加兴奋了。
　　想一想，一位美女画师在画那种图的时候，自己是否也会是不穿衣服的状态呢？
　　毕竟要参考一下自己的嘛……
　　｢为了感谢一下你……主要是我也闲着无聊，可以帮你画一份，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
　　｢哇，真的啊？｣
　　｢那当然了。｣
　　周勇犹豫了半天，好几次打出了一句话，却又飞快地删除了。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以莫雪遥的形象作为基础：｢黑发，天蓝色的眼睛，少女，俄罗斯混血的那种，娃娃脸，有点婴儿肥。｣
　　对面的人发来了一连串的省略号。
　　｢小遥遥？｣
　　这让他的心脏都仿佛骤停了一秒，然后他慌忙装傻掩饰了过去：｢什么？｣
　　｢哦，可能是我想多了，总觉得你说的人和我班上的一个同学很像。｣
　　｢哈哈……你班上还有混血儿啊？｣
　　｢是啊。｣
　　周勇感觉到这世界真的好小，这位画师竟然是熟人。
　　而且这种称呼……貌似只有花银银会用吧？
　　再结合她的昵称，那么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幸好对方不知道他是谁，否则周一再见面的时候肯定要尴尬死了。
　　｢这个不行。｣
　　｢啊？｣
　　｢换一个换一个。｣
　　｢哦哦……那就……｣周勇用了大量的篇幅，将天听蝉的模样形容了给对方。
　　｢好，交给我吧！｣
　　｢辛苦了。｣
　　之后私信就没有任何回复了。
　　周勇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时不时地打开论坛看一眼，但对方迟迟都没有回复。
　　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不可能那么快的嘛。
　　而就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对方忽然发来了一个帖子链接，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正是他要求画的人设。
　　和天听蝉还真有几分相似，但毕竟是漫画的风格，差别还是很大的。
　　主要在于那种气质，被很好地表现了出来吧。
　　姿势和服装都很诱人……
　　虽然没上色。
　　不过……
　　周勇刚想发出疑问，就看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最后就加了一根可爱的，怎么样，不错吧？｣
　　“……”周勇的眼皮子跳了跳，｢这就不是女孩子了啊！｣
　　｢有什么关系嘛，长得像就可以了。｣
　　｢安心安心，你往下翻，还有一张女性版本的。｣
　　｢多谢了……｣周勇无奈地打字回复道。
　　他想了想，最后将男性版本和女性版本的两张图都保存在了电脑里，而此时，洗完澡后就没有反锁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周勇啊……”
　　“啊！！！”他瞬间被吓了一跳，这次心脏好像真的漏了半拍，手上的鼠标几乎是本能地关掉了网页，将桌面展现在了面前。
　　“干嘛啊，吓我一跳。”
　　“你才吓我一跳……”
　　“天都黑了还不开灯。”周勇的母亲没好气地说道，“又在玩电脑，都一天了，休息一下行不行？当时就不该让你爸把电脑带回来的。”
　　“知道了——”周勇不耐烦地说道，顺手就关掉了电脑，站起身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刚才他挡着屏幕，按理来说母亲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洗过澡了啊？”
　　“是啊。”
　　“衣服自己都不洗掉，又要我来洗。”
　　“……我怕洗不干净。”
　　“你就是想偷懒，你真要做，什么事做不好啊？”
　　“我哪有那么厉害……”
　　“洗个衣服又不用多厉害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是说，我不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好啊。”
　　“谁说的，你又不笨。”
　　“我也不聪明啊。”
　　“怎么会不聪明呢，还不是偷懒？”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妈。”
　　“你就是安于现状，你要去努力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啊？”
　　周勇无力反驳地垂下了双手，耷拉着身子走到阳台上吹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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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花银银的早晨

　　“簌哒——”天空下起了雨，阴云中有雷光闪烁，花银银摁下了银白色长柄自动伞上的按钮，走出了电梯。
　　“哼哼……哼……哼哼哼哼～”她轻哼着歌，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自行车，最终还是决定在这样的下雨天坐车去学校。
　　从城市边缘出发的公交车还是很空的，上面没几个人，地上有些许从雨伞上滴落的水迹。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车窗拉开了一半，把收起来的长柄伞挂在窗边。
　　虽然只是从家里走到车站的距离，但伞面上已经湿漉漉了，这会儿清澈的雨水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
　　花银银将书包放在挨着车壁的那一侧，然后将身后的琵琶抱在了怀里：“啦啦啦啦哒哒……叮叮叮咚咚～哼哼……嗯哼哼～”
　　“咔嘁——”车子微微一顿，而后前后两扇车门都缓缓关上了。
　　在雨雾中，左转向灯悠然地跳动着，随着雨刷的缓缓摆动，公交车驶入了主干道，徐徐向前驶去。
　　这是一个安逸的早晨。
　　花银银并未扎着平日里都会扎的那个双麻花辫，而是任由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盖过了她的半个胸口。
　　这时候的花银银，完全没有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显得十分恬静，就像是一位很有气质的文学少女。
　　有些圆圆的婴儿肥小脸，也让她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其实莫雪遥那是婴儿肥的瓜子脸，而花银银这才是真正婴儿肥的娃娃脸。
　　虽然都有点婴儿肥，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许多区别来的。
　　每当坐车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符合此时心情的旋律来。
　　有些是自创的，有些是糅杂了其他曲调的，但总之都很简单，就是那么几个音来回重复而已，虽说不能变成一首歌曲，但作为无聊时闲哼的小调却很是不错。
　　这一路公交车司机总是慢悠悠的，事实上公交车嘛，想快也快不起来，与其总是急刹车，还不如慢慢开呢。
　　毕竟几乎每过一个路口都得停留一下。
　　这会儿，它又在一个站台前停了下来，门口传来了收伞的声音，一个长相普通的小男孩儿走了上来，看起来应该才两三年级，竟然就已经自己坐车了。
　　父母或许也并非是不担心，只是工作忙碌，实在没办法而已。
　　他在花银银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一只手拎着一个装煎饺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则用一次性筷子夹着，后来似乎是觉得这样麻烦，就干脆扔掉筷子，捧着袋子直接吃了。
　　然而这样的后果就是将小手给弄得油乎乎的了。
　　不过他好像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只是往自己的校服裤子上一抹，就算是擦干净了。
　　“姐姐，你从刚才在哼的曲子是什么呀，好好听。”自来熟的小男孩儿转过身趴在椅背上问道。
　　“刚才？”
　　“嗯，就是那个哼嗯哼那个。”
　　“是哼哼～嗯哼哼……啦啦啦啦哒哒……”
　　“对对。”
　　“是我自创的啦。”花银银微笑地看着他，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大姐姐。
　　“哦，阿姨好厉害，好好听！”
　　花银银脑门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是姐姐，我也才高中呀。”
　　“哦哦，姐姐！”小男孩儿的目光在她的胸口停留了一下，似乎在表示刚才是因为这和自己母亲有的一拼的胸围才认错的。
　　“姐姐，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琵琶。”
　　“枇杷？这么多？带到学校里分给其他人吃吗？”
　　“是琵琶，一种乐器哦。”
　　“哦哦……”
　　花银银嘟了嘟嘴，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纸，抽了一张递给他：“给，把手擦擦吧。”
　　“谢谢姐姐。”
　　“吃糖吗？”花银银又拿出了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
　　“妈妈和我说，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食物，不过姐姐看起来不是坏人，所以……谢谢！”小男孩儿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然后羡慕地说道，“我其实，也想学乐器，但是我妈妈说，家里没钱，所以就没有学了。”
　　“可以先从简单的学起嘛，学校里不是应该有教口琴的嘛？”花银银对着窗户中自己的倒影梳了梳刘海，轻笑着问道。
　　“嗯，可是我更想学大一点的乐器，感觉很帅气！”
　　“先从简单的开始吧～好高骛远可是不行的。”
　　“那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说，不要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哦……”小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坐了下来，只不过时不时会回头看一下花银银而已。
　　他比她早下站，刚跳下车站，就遇见了自己的同学，这让他十分高兴地打了声招呼。
　　“今天心情不错啊？”
　　“嗯，刚才在车上遇到了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大姐姐！”
　　“哇，运气不错啊。”
　　花银银把窗户开大了一点，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夸赞，这也让她的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下一站就到雨空高中门口了，她看了一眼窗外下大了的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琵琶包抱在前面，然后把书包背在身后，这才拿起了那把长柄雨伞当拐杖使。
　　“簌哒——”下车时，雨伞再一次被撑开，敲打在伞面上的雨点传出清脆的声响，花银银并未急着去往学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里坐了下来。
　　时间还早，店里只有一个客人。
　　门口那破旧的雨棚还有点漏水。
　　三个煤炉上放着三口锅，分别炒着面条、粉干、年糕以及米饭。
　　老板娘正忙着往里面加新的煤饼，而老板则在不住的翻炒着。
　　这种炒粉干是最好吃的，因为不断的炒，所以炒得特别透，有些略焦的部分，更是美味中的美味。
　　她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了下来：“老板，来五角钱的炒粉干，再来一碗咸豆浆，这里吃。”
　　“好嘞。”
　　“哦，对了，炒粉干加一串里脊。”
　　“好，这个要多等一下。”
　　炒粉上来后，花银银就将自己的长发撩到了身后去，又往里面到了点醋，然后斯文地吃了起来。
　　咸豆浆也随后端了上来，里面放了酱油和榨菜，还有半根漂浮在上面的油条。
　　如果不喜欢油条，也可以让老板放那种油炸的脆薄饼。
　　一边吃着，她还在一边想着歌词，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
　　偶尔想出几句来，也觉得完全不行。
　　虽然她是语文课代表，而且属于严重偏科向语文的学生，但不代表她就擅长作词了。
　　让她写的话，顶多是写出一首稍微有些押韵的现代诗来。
　　“或许，不应该太追求文艺，稍微随意一点，符合高中生的感觉也不错？”花银银喝了半碗豆浆就喝不下了，她对着店里的小镜子自言自语地咕哝着，用一把小巧的木梳将自己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认认真真地编织成了两股麻花辫。
　　她用力晃了晃麻花辫，确定扎结实了之后，才付钱离开了小店。
　　雨已经小了下来，变得淅淅沥沥的了。
　　花银银还是撑开了伞，第一时间却没去班级教室，而是去了实验楼五楼的乐队教室。
　　还没推开门，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琴声。
　　应该是接了音响的，否则声音不会那么大。
　　“吱呀——咦，小遥遥～！”
　　“喂喂，你每天的打招呼方式就是抱着我的大腿蹭吗！”
　　“诶嘿嘿，小遥遥好勤奋呀。”
　　“毕竟不努力的话，可走不出学校呢，你也不想辛苦了好久，结果却被解散吧？”
　　“噫，有说要被解散吗？”
　　“我是说万一啦，万一学校就只要一个最好的乐队呢？”
　　“不太可能的啦，最多就是重新分配一下风格，弄成社团什么的，比如爵士社、摇滚社、古典社、民乐社什么的。”
　　“那我们算什么啊？”
　　“虽然是混合乐器的乐队，但总体风格应该是比较活泼的那种吧？嗯，应该是轻音乐！”
　　“很轻松的音乐吗？”
　　“这么理解也可以啦！”花银银说着，终于松开了抱紧莫雪遥的手，然后将自己的琵琶包和书包都放了下来。
　　“好好练习啊……不要闹了啊……”莫雪遥无奈地看着她。
　　“哼，在小遥遥心目中，难道我就没有正经的时候嘛？可恶，我偶尔也是会正经一下的好不啦！”
　　“偶尔……”
　　“要试试吗？就我们俩配合一下？”
　　“试试吧。”
　　“就弹那天的曲子。”
　　“好，有想好歌词吗？”
　　“没有啦，连歌名都没想好啦——慢慢来，不着急、不着急，先把这首曲子给练到滚瓜烂熟再说！”
　　“好。”
　　今天早晨，是欣欣向荣的雪音乐队。
　　“对了，要是唱歌的话，谁当主唱呢？”
　　“当然是你了啊。”
　　“诶嘿，我当然没问题～不过，有时候还需要一个和声的，要不就小遥遥吧？”
　　“……我唱歌的水平可不太高。”
　　“没事没事，小遥遥只是没怎么练过而已，那么，就这样决定啦！主唱和准主唱！”
　　正聊着，教室门就被推开了，周勇扛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咳，小雪没来，她们就把我抓来当苦力了……”周勇苦着张脸说道，当他抬起头看到花银银的时候，脸色却是忽然一僵。
　　“咦——”花银银的眼珠子一转，“周勇，昨天的图喜欢吗？”
　　“还好……啊……呃……什么、什么图？”
　　“果然是你啊，周勇！”
　　“你们在说什么……？”莫雪遥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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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安若素的心理咨询

　　早上的那一场雨过后，今天的一整天就都是晴天。
　　这是个天朗气清的周一。
　　中午饭后，就是属于学生们的午休时间。
　　“素素，走！”李红染抱起那脏兮兮的篮球就冲他招呼道。
　　“今天……就不去了。”
　　“咋了，今天不打了啊？”李红染将篮球递给了陈程，“那咱们凑不齐人了啊。”
　　“喊一下别人吧？”
　　“我看看——马甲——篮球打不打！！”
　　“不打不打！你那篮球都脏死了，上次打了一场篮球，我衣服都是黑的，回去差点没被骂死！”马甲一口回绝道。
　　“老吕，篮球？”李红染又看向了吕伯伦，然而后者正趁着王佳乐没去乐队教室的时间和她聊天呢，压根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看，没人了啊。”
　　“你喊一下风见悠试试。”
　　“阿风，走走走，篮球去不？”
　　“来！”皮肤看起来十分粗糙的风见悠立马走了过来，“今天想到我了啊，是不是素素不来了？”
　　“是啊，他有点事，来不了，咱们先走。”
　　“走走走。”
　　“嗯，抱歉。”安若素有些不安地将双手插.进了裤袋里。
　　饭后，不少人都会选择去操场上走走，或者进行各种球类运动。
　　不去操场的，多半也会去参加社团活动。
　　所以教室里往往会比较安静。
　　安若素叹了口气，用力挠了挠头发。
　　最后还是选择走出了教室。
　　他本来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但不知为何，却在心理问询处前停了下来。
　　门口放了许多盆栽，虽然距离操场不远，但这里却像是隔了一堵透明墙壁似的，格外清静。
　　“咔哒。”正在他看着门口发呆的时候，紧闭着的房门被推开了。
　　一位穿着灰色秋季外套搭配着短裙的少女缓缓地走了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吃干净了的饭盒，似乎是打算出来洗饭盒的。
　　如果安若素没有记错，那么眼前的这位就是雨空高中的心理辅导老师了。
　　和传言中的一样稚嫩。
　　看起来完全不像老师，倒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初中生。
　　她的外套是带有兜帽的，帽子上还有两只猫耳朵，即使不戴着，看起来也格外可爱。
　　对方只是扫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走到水池前洗起了饭盒来。
　　安若素站在原地，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没有动弹半步。
　　他想到了自己有一个朋友和他说过的事情。
　　在另一所重点高中，学校也是有配备心理医生的。
　　那是他朋友就读的学校。
　　同班有一个同学，因为喜欢的人和自己一样都是男生而感到痛苦，连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就去心理老师那里，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再不济也希望能够安抚自己这难受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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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现在有什么问题？”
　　“老师，我感觉心里很难受，胸口好烦闷。”
　　“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承受能力差，是不是又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心情不好了啊？考试没考好还是怎么的？”
　　“不……不是的，是……我有个喜欢的人……”
　　“早恋可不行，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那种事情你到了大学有的是时间谈。”
　　“……其实是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是男生，所以我感觉很难受……”
　　“你怎么能喜欢男人呢？这样是同性恋，这是病，你得矫正回来！我要和你的班主任联系一下，让他多关注你，不能让你和男生坐在一起。”
　　“老师我……”
　　“你就是想太多，好好的一个男生怎么可能喜欢男生？是不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结果自暴自弃了？都说了，上大学有的是机会，不要那么矫情了，好了，我会和你班主任联系的，你就好好学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他去找过心理老师。
　　刚开始还调侃他是不是失恋了，后来问他是不是想要自杀，再后来，大家就都知道他是同性恋了。
　　在这压抑之中，虽然他终究是没有自杀，但却也还是退学了。
　　用安若素朋友的话来说，那就是——
　　找心理老师？那还不如憋着呢！
　　学校的心理老师只会让你的心情更差，甚至反而逼出抑郁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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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正恍惚着，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空灵且带着些许沙哑的女声，双眼重新恢复焦距的时候，就看见她正站在一米外安静地看着自己。
　　“没……没事。”安若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就准备转身离去。
　　“喝奶茶，吗。”她用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问道，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会动的人偶娃娃。
　　“嗯……”他犹豫着，最后还是将身子转了回来，“喝吧？”
　　对方点了点头，走进了心理问询处中，安若素也慢慢地跟了进去。
　　墙壁上挂着一张她的照片，下面写着｢太阴｣这两个字，代表着这是她的名字。
　　“老师好……”安若素拘谨地看着这位外貌比自己小得多的心理老师，感觉有些怪怪的。
　　太阴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回答，只是将一杯保温在茶壶里的奶茶倒进了一个有狐狸耳朵的白色马克杯里，然后递给了他。
　　“坐。”
　　“好……”安若素紧张地坐了下来。
　　仿佛真的是只是请他来喝奶茶而已，太阴在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后，就安静地转过身去，翻看起了桌上的报纸。
　　房门也被风吹着缓缓关上，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让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奶茶的口感并不甜，还稍微有些苦味，但奶味却很浓郁。
　　安若素喝了几口后，心情莫名地放松了许多。
　　或许是面对着这样一个长得如同初中女生的老师，让他的心里不会产生太多的抵触感吧。
　　太阴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报纸，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淌过去。
　　安若素杯中的奶茶也快喝完了。
　　而她也终于将报纸给看完了。
　　她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又为他将奶茶满上，然后用那张面无表情的精致小脸正对着他，不带丝毫感**彩地问道：“怎么了。”
　　话题再一次回到了开头的时候。
　　安若素想再说一次‘没事’，但当看着太阴那人偶般深邃的瞳孔时，就忍不住陷入了其中，仿佛来到了一个无人的空间，让他能够更放松地诉说自己的秘密。
　　有很多事，其实不需要得到答案，仅仅只是说出来，就可以让心情放松许多了。
　　“我……喜欢一个人，但他也是男的。”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只是喜欢他。”
　　“像这样的我，是不可能被社会接受的，所以……我不敢和别人说，只敢和同样的人交流，但我们能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
　　“他是把我当做了兄弟，但我……”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很恶心。”
　　“我也不想这样的……”
　　安若素的情绪在诉说中变得有些崩溃。
　　他的眼眶红红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太阴抽.出一张餐巾纸，轻轻地擦了擦他的眼角。
　　安若素咽了口唾沫，努力仰起脑袋，不让泪水流下来。
　　他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说出这些后，他又感到一阵后悔，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似的紧张。
　　太阴站起身，张开了双臂将他抱住，然后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
　　坐在椅子上的安若素情绪终于崩溃了。
　　他大哭了起来。
　　太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轻摸着他的头顶。
　　一下又一下的抚摸，让他的情绪重新安定了下来，就像是小时候在母亲的怀里一样。
　　好半晌后，太阴才松开手，而安若素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太阴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将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递给了他。
　　糕点还有些温热，像是刚出炉的一样。
　　安若素接过，浅尝了一口。
　　味道微甜，口感松软。
　　甜食，总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将这份，喜欢，藏在，心底。”太阴说话时，总会有些微妙而奇怪的停顿，她的语气也不会有任何起伏，永远都是没有感情的样子，但却和冰冷又有些许差别，“时间，会告诉你，一切。”
　　“唔……”
　　“许多年，以后，你还喜欢，那就，去追寻。”太阴面无表情地盯着安若素，打开抽屉，从那一大堆不知有什么用途的小玩意儿里拿出了一个印有彩虹图案的胸章递给了他。
　　“给我？”
　　“嗯。”
　　“谢谢太阴老师……！”
　　太阴轻轻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门边，似乎是有送客的意思了。
　　安若素愣了愣，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走到了门外。
　　太阴站在略高一些的门槛上，却还是得仰头看他。
　　她踮起了脚尖，安若素也十分配合地微微低下了头。
　　天空中飞过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停在了电线杆上。
　　角落里一个浅浅的水坑中，正倒映着此时的天空。
　　操场上踢足球的女生们正激烈地大吼着，和那边篮球场上的男生们有的一拼。
　　一只黑色的土猫趴在屋檐上，用尾巴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重新眯起了眼睛。
　　风拂过安若素的心田，让心海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
　　“人生的路，还很长。”太阴轻声地说道，“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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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窗外的夕阳正在渐渐隐去，操场上也重新变得冷清。
　　花银银新买来就已经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将时针指在了‘6’的位置上。
　　“好啦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也练累了……”花银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放学回家吧？”
　　“嗯，该回家了。”莫雪遥感觉自己仿佛已经闻到了炒菜的香味。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从放学到现在，差不多也练了一个半小时了。
　　练习这事儿还是讲究持之以恒，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更是不能因为疲惫而打消热情，自然也不可能每天都练习到八点钟以后的。
　　李婉言把作业都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在默背着英语单词。
　　“婉言，回家吧？”莫雪遥将电子琴收进了琴包里，然后背在了身上，“帮我拿一下书包～”
　　“嗯。”
　　“回家回家！！”墨竹莜早已饥肠辘辘了，“姐姐，回家做什么吃呀？”
　　“馄饨？”
　　“诶～人家想吃炒菜嘛——”
　　“那可能会比较慢。”
　　“算了，还是馄饨吧。”
　　“没关系，做盖浇饭吧，有炒菜，而且也很快。”
　　“嗯嗯，这个好！”
　　“手指好疼……”王佳乐将手指放进嘴里含着，“再弹几天不会把我的手给划破吧？”
　　“不会的啦，只会起老茧。”花银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呜，我不想起老茧……我滑滑嫩嫩的小手要变得粗糙了～”
　　“没关系，美少女的老茧也是滑滑嫩嫩的！”花银银拍着她的肩膀，大声地安慰道。
　　“东西没有忘带的吧？”雪先生笑着问道，他已经走到门口了。
　　“嗯……我的架子鼓就放在这里吧……会不会弄脏呀？”墨竹莜有些担心。
　　“才一个晚上怎么可能会脏嘛，实在担心有灰尘，到时候带一块大点的布来，或者直接用床单盖在上面就好啦。”花银银拎着书包，背着琵琶包走到了门外，“快出来吧～要锁门啦～！”
　　走过楼梯间的时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其他班级乐队的声音。
　　看来还是有人练得更迟呢。
　　不过也有不少只练了一个小时不到就解散回家了。
　　夕阳将世间的一切都染成了橘红色，让莫雪遥想到了半熟的荷包蛋，肚子也不由地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大家一起走了一段路，然后在一个岔路口分别。
　　“拜拜啦～”花银银、王佳乐和雪先生三人要去坐车，不过坐的都是不同的公交车，而且除了王佳乐外的另外两人，坐车的方向也不同。
　　而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则同骑着一辆自行车拐入了一条近道。
　　只剩下莫雪遥和李婉言继续朝前走去。
　　秋日的晚风轻拂过莫雪遥的脸庞，调皮的风也微微掀起了她的裙摆，让更多的凉意涌入她的体内。
　　“已经有些冷了啊……”莫雪遥一只手接过李婉言帮自己拎着的书包，另一只手揣进了口袋里，“我自己来吧。”
　　“嗯，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啊诶？什么？明天就是中秋了？”莫雪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遥遥最近一心扑在乐队的事情上，都没有关注这些事吧。”
　　“呃唔……好像……是……？”莫雪遥忽然一拍大腿，“哦唔！对了，那婉言有没有给你母亲写信？”
　　“已经让叶雯老师帮忙寄出去了。”
　　“哦哦，说不定你明天也会收到你妈寄来的信哦。”
　　“嗯。”李婉言有些期待地笑了一下。
　　原本回去的路由于修水管的缘故，暂时被封路了，人虽然能走过去，但却很麻烦，而且万一不小心踩到坑里了，就会把鞋子弄得脏兮兮的。
　　所以二人在仔细考察了一会儿后，决定绕路而行。
　　虽然只是稍微绕了一点路，但也让人感到有些新奇，毕竟是看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风景。
　　这条街道上的店铺更多一些，有租借影碟录像带的，也有租借各种书籍的——当然租借书籍的远远不如去图书馆划算。
　　除此之外，还有专售各种新书的小书店。
　　大小也就是两个门面而已，里面放着一排排的货架，贩售着比较受年轻人喜欢的流行小说和漫画。
　　在这里，绝对是买不到古典名著的，但却可以找到很多平时在新华书店都找不到的书籍。
　　有一些非常小众的小说，是在G、A两个特别行政区或者在政治意义比较特殊的T省出版的。
　　它们有的是繁体，有的本质上还是要到大陆贩售的，所以会有简体版本。
　　而在今天店门前，放着一人高的大海报，上面是一本小说的封面，旁边还有几行故意做出‘爆炸’效果的字体。
　　｢新书到货！《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世界级魔幻小说巨著！｣
　　哈利波特，莫雪遥感觉自己好像有听过一点，但印象并不深，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的了。
　　但对于魔法的世界，她还是十分向往和好奇的。
　　很多童话故事的背景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魔法，但她至今为止却还没有看过一本将魔法世界展开来讲的故事。
　　即使有，多半也是在古代发生的，而没有在现代或者近代发生的故事。
　　在海报上，有一些对于书籍的简介，看起来故事背景应该就是发生在近现代的。
　　“魔法……”书封面上那个骑着扫帚的少年让人有些向往。
　　魔法在莫雪遥的脑海里想来，就是无所不能的东西，而且可以将一切的事情都变得很方便。
　　比如让扫帚自己动起来打扫卫生，让拖把自己拖地，让碗筷自己洗干净自己，让食材自己处理自己然后下锅……
　　小时候的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魔法就好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学到了更多的科学知识，她也明白与其期盼着这世界上真的有魔法，不如期待科技的力量将所谓的魔法变成现实。
　　但心中的幻想却还是存在的——即使魔法世界总有逻辑不通的地方。
　　海报的右下角写着新书价格——二十四。
　　并且前一百个购买的，还附赠海报和书签，以及一个魔法扫帚的挂饰。
　　这让莫雪遥有些心动。
　　而且一般这种新书，图书馆都不会很快就购入的。
　　最起码也得等三五个月才有得看。
　　李婉言看着驻足不前的莫雪遥，轻声问道：“想买吗。”
　　“嗯……！感觉会很不错！”
　　“手上的钱还够吗。”
　　“够肯定是够的，之前也没有花太多嘛，还剩下不少……”莫雪遥拉开书包放钱的小口袋看了看，里面装着一张五十元的整钞，这当然不是全部，其他的都被她放在家里了，这个只是用来以防万一的而已。
　　“或许班里会有其他人买。”李婉言的意思是可以借来看。
　　“唔……别人的终归是不一样的啊……还是想要自己买……”莫雪遥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总会想要将它们收藏起来。
　　最终，她还是走进了书店里。
　　最新到货的哈利波特就放在最显眼的一排书架上，它们每一本都被封装得很好，看起来格外精致。
　　莫雪遥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因为不能撕开包装看里面的内容，所以让她有些踌躇，万一里面的故事其实不怎么样呢？
　　老板虽然没有问她到底要不要买，但那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还是让人感到有些煎熬。
　　“老板！我要买这个，还有——赠品！”
　　“赠品还有的，一本二十四。”
　　“嗯……！给！”
　　“找你二十六，我帮你拿个袋子装好。”
　　随后，这本书就被装进了一个精致的牛皮纸袋里，附送的赠品也被放了进去。
　　莫雪遥提着这个纸袋，心情十分舒畅地哼着小曲儿，甚至恨不得在原地转个圈。
　　“有那么喜欢吗。”
　　“其实我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但只要是这种故事，我八成是会喜欢的，嗯，回去就要看！”
　　“作业不写了吗。”
　　“啊……！作业……”莫雪遥痛苦地挠了挠头发，“虽说班会课上写了一点，但英语作业还是没做完……嗯，不过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还好今天有班会课，看我待会儿十五分钟完成！”
　　“要保证质量。”
　　“知道知道，但在那之前还是……”莫雪遥看向了已经近在咫尺了的水果店，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了台阶，“老妈——！！我饿死啦！”
　　“已经炒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啊，太好了，可以直接吃了！”
　　“以后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到家吗？”
　　“也不一定吧，可能晚一点，也可能早一点，但应该都是六点半左右？”
　　“嗯，吃吧。”
　　“老爹——开饭啦！”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朝父亲大喊道。
　　“你们先吃，我把这束花包好就来。”父亲大声回答道。
　　“开饭咯开饭咯～”
　　“自己不会盛饭啊？”母亲笑骂道，“每次都让言言帮你盛。”
　　“没关系的啦～婉言很乐意的嘛～”莫雪遥替李婉言回答道。
　　李婉言轻轻笑了笑，将满满的一碗饭放在了她的面前。
　　“哦～！多谢！”莫雪遥迫不及待地抓起了筷子，“今天的晚餐是辣椒炒肉啊！而且还是炒腊肉，这个我爱吃！”
　　“喜欢就多吃点，听说辣椒也是可以减肥的。”
　　“真的假的？嗯，那我多吃点……老妈，好辣——”莫雪遥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谁让你一口气吃这么多的？一点一点吃不行吗？”
　　“呜，嘶哈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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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上课走神

　　星期二，一个晴朗的日子。
　　秋天，一个有些人觉得凉，有些人还觉得热的日子。
　　所以教室里总会因为开不开电风扇，或者电风扇开几档而产生分歧。
　　“啊啾！”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赶紧抽了张餐巾纸将快要流出来的鼻涕擦掉。
　　一旁的艾休儿已经穿上了秋季外套，正安静地托着腮帮在做着笔记。
　　这是上午的第一节语文课。
　　教室里的电风扇被男生们全打开了。
　　正‘哗哗’地转着，而且每一个都开到了五档。
　　怕冷的女孩子们明显感到不适，而男生们中当然也有怕冷的，但却不好意思说，不然就会被认为‘不够男人’了。
　　今天的太阳也时隐时现，否则有阳光照进教室里，倒是还好，但偏偏厚厚的云层将它遮挡住了。
　　“啊啾！”莫雪遥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有些后悔早上来的时候没听李婉言的，带件外套来了。
　　“小遥，外套要吗？”鲁程媛趁着叶雯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间，戳了戳她的后背。
　　“不用……我没事。”莫雪遥下意识地回绝道。
　　潜藏在心底的男性自尊心让她不会轻易地接受别人的帮助。
　　“没关系啦，我不冷。”鲁程媛坐直了身子，莫雪遥侧目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确实是穿着夏季短袖的，“带外套来是为了以防万一的，在我书包里，我拿出来给你……”
　　“多谢了……”
　　“没事啦～”
　　莫雪遥从桌子底下接过了鲁程媛的外套，然后一边看着黑板，一边将它套上。
　　鲁程媛的个子比莫雪遥高，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就稍显宽松了。
　　而且这件校服貌似还是这个学期新买的，看起来连穿都没穿过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洗涤的痕迹和褶皱。
　　“呼……”莫雪遥套上衣服后，总算是松了口气，虽说双腿还是有些冷，但只要交叠着并拢在一起就可以了，“又到了需要穿长筒袜的季节了吗……”
　　或许觉得冷也并非全因气温下降了，还因为她今天来例假了。
　　来例假的时候，总会比平时更虚弱一些的。
　　女孩子的麻烦就是这样，每个月都有……将会就这么陪伴自己大半生。
　　叶雯看到穿上外套趴在桌子上的莫雪遥，又看向了其他几个穿着短袖正瑟瑟发抖的女生，微微皱了皱眉头。
　　“端木济，你把电风扇全都开到一档。”
　　“啊——不要啊——”
　　“好热啊阿雯——”
　　“就是啊……最起码也要开个四档吧……”
　　男生们纷纷叫苦连天了起来，仿佛把电风扇开到一档就要马上被热死了一样。
　　“你们就顾自己享受，不考虑一下别人？没看到大部分女孩子都被冻得打喷嚏了吗？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叶雯不满地扫了一眼以李红染为代表的部分男生，“你们是身体健壮，不怕冷，但女孩子们怕呀，再吵就直接关掉了，一档也别想吹。”
　　男生们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但还是有许多人抱怨。
　　“有那么热吗……”莫雪遥托着腮帮自言自语地嘟哝道，“又没太阳。”
　　教室的电风扇，永远是没法在意见上达成统一的东西。
　　特别是在秋天这种季节。
　　身体好的和身体差的人，感觉就像是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季节一样。
　　下课的时候有男生想过来偷偷把电风扇开高一点，就会被李婉言给制止。
　　“你们女生怕冷就不能多穿一点吗？我们男生怕热可没法脱了啊！”刘小伟不满地抱怨道。
　　“就是啊就是啊。”高缘用力点头附和，但当看到李婉言那杀人般的目光后，就立马缩起了脖子。
　　“这是阿雯要求的，不服就去找阿雯嘛！”秋元绫朝这边看了过来，“觉得热就少穿点啊，你看我不就只穿了短袖吗。”
　　“可万一还是热呢？”
　　“现在温度最高才三十多一点，还没有太阳，能热到哪里去。”李婉言皱了皱眉头，“谁知道你们这么喜欢开电风扇，女生们很多都没有带外套来。”
　　“就是呀，我都快被冻死啦！”王佳乐指着头顶的吊扇，“最好一档都别开，给你们开一档不错了好不好？”
　　“切，女孩子们真娇气。”马甲抱怨道，“这么弱不禁风，以后怎么过日子啊？”
　　“所以我们得呵护她们的嘛。”吕伯伦讪笑道。
　　“切！你是有女朋友才这么说的吧？”
　　“哪有……”
　　“女孩子们也要多锻炼啊！这样就不会怕冷了，这种温度怎么可能还会觉得冷啊，你看我光是坐着不动都在冒热气啊……”李红染一边拿课本扇着风，一边说道。
　　他的身边确实很热，就像是个火炉似的。
　　一档电风扇这点风，好像还真带来不了多少凉意。
　　当然了，最后还是没什么结果，学校里的话语权大部分终究是被女生们掌握着，唯一可以说上几句话的雪先生偏偏是个老好人，而且大多数时候立场都十分中立，无论是开还是不开，开小点还是开大点，他都无所谓。
　　第四节课的铃声也随之打响了。
　　无功而返的男生们像是怨妇似的哀叹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政治老师万剑雷抓着两本教案快步走入了教室里。
　　“我靠，怎么这么热啊？你们班的电风扇这么慢的吗？”万剑雷抹了把汗，“后排的同学，把电风扇开大一点，最起码开个四档吧？”
　　“万老师万岁！”男生们都欢呼了起来。
　　“啊——抗议！”而女孩子们则大声吵了起来。
　　“啊？为啥抗议啊？冷了就多穿点嘛。”
　　“就是就是！”男生们就像是得了圣旨似的，阴阳怪气地大喊道。
　　“万老师不照顾女生！”
　　“大男子主义！”
　　“最讨厌万老师了！”
　　“啊……咳……？”万剑雷干咳了两声，“那开个三档行不行？好好好，二档、二档。”
　　坐在靠门位置的端木济是最忙的，他这会儿搞不懂到底要开几档了。
　　“二档二档。”万剑雷重复了一遍。
　　人们的性子总是喜欢折中的，这样子其实已经比一档要快一点了，但女孩子们却比刚才更能接受一点。
　　要是一开始就直接说开二档，恐怕这会儿还是要继续抗议呢。
　　“好了！各位少年少女们，麻烦翻开课本，翻到第十四页，今天我们来讲这个第一单元的第二节——人们的意识是客观存在的反映。”
　　“在开始之前，我先问一下，大家是否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有没有非常信宗教的同学？”
　　大家互相看了看，并未回答。
　　“那有没有家里人很信宗教的？比如信佛，信基督之类的。”
　　这下有不少人就举起了手。
　　“好的，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宗教，其实就是客观事物在人脑中虚幻的歪曲反映，所有现实里有的东西，你能在宗教故事里找到，但宗教里有的，却不一定在现实里能找到，为什么？因为宗教有很多东西都是虚构的……”
　　思想与政治，是一门哪怕文科生都会犯困的科目。
　　虽说万剑雷讲课算是比较生动有趣的，但和历史那种比起来就差远了，毕竟里面的专业术语也很多，听了就让人头大。
　　坐在莫雪遥身旁的艾休儿都有些走神，她对于日常的中文交流和使用都不成任何问题，甚至能读得懂故事和文言文，但在听到那么多滞涩难懂的词汇时，就忍不住有些走神了。
　　莫雪遥其实也是如此，不过她的耳朵还是在听着的，手上的笔记也在记的，只是有多少是当场记在脑海里了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那么几分钟，她走神地看了一眼艾休儿，发现她正在笔记本上画着魔法阵，用那种可以摁出好几种颜色的圆珠笔，让这魔法阵看起来五彩斑斓，格外漂亮。
　　而且她不用圆规就能画得很圆，图案工整到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
　　“厉害啊。”
　　“诶？”艾休儿猛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一下，然后赶紧翻到了下一页，将黑板上的内容快速记录下来。
　　“不要走神哈，是不是我讲得还不够有趣啊？”万剑雷敲了敲黑板，“我再说一遍啊，意识呢，只是人脑的特有的机能而已，但要在人脑中产生人的意识，却并非是天生的！大家可能都听说过一个野兽抚养的孩子，比如狼孩什么的，那些孩子在野外环境和野兽一起长大，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人形的野兽，和人类的意识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人类不介入，那么他们永远也不会产生人的意识！”
　　“比如我举个例子……”
　　莫雪遥的注意力在集中了十分钟后，就又开始走神了。
　　她的脑海里响起了最近在练的曲子。
　　似乎是最近电子琴练多了，以至于思绪都忍不住朝那个方向进行延伸和想象了。
　　想着想着，就又忍不住想到作为乐队演出的场景了。
　　台下人山人海，会不会感觉到特别的紧张？
　　在聚光灯下，每一个小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当她猛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黑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了许多了。
　　而万剑雷正准备擦掉其中一半，书写上新的内容。
　　她正慌张地想抄一下艾休儿写的，却发现对方刚才也走神了，在空白的纸上又画了一个漂亮的魔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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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又是一年中秋节

　　中秋，一个寓意着团圆的节日。
　　学校的午餐也十分应景的为每个人派发了一个小小的盒装月饼。
　　里面的口味是随机的，所以大家都在积极地互相交换，以期获得自己喜欢的口味。
　　当然，其中有一个绝对不受欢迎的口味，那就是五仁……
　　哪怕是能接受哈密瓜味的，都要比它多。
　　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豆沙和蛋黄的。
　　就像是抽奖一样，从盒子外面是看不出来馅料的，必须打开后看塑料包装纸上的标签才行。
　　平淡的生活中，也是需要这样小小惊喜的嘛。
　　“小遥是什么味的？”王佳乐晃了晃自己的月饼盒子问道。
　　“小遥遥是水果味哒！”花银银一脸笃定地说道，“鲜花水果味！”
　　“有那种口味的月饼吗……”莫雪遥有些无语地夹起了餐盘里的油炸小黄鱼，连鱼刺带骨头一起吃了下去。
　　坐在对面的王佳乐还在那吐着鱼刺呢。
　　“诶？我说的是小遥遥的味道哦～！”花银银眨了眨眼睛。
　　鲁程媛凑了过来，打趣地问道：“你尝过啊？”
　　“哼哼，那当然了，我和小遥遥一起睡觉的时候，把这种事情和那种事情还有那种事情都做过了哟！”
　　“不要说一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话啊！”莫雪遥飞快地夹走了花银银碗里的油煎五花肉，“这是惩罚。”
　　“呜……我的五花肉……”花银银的小脸顿时皱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就又压低了声音故意说道，“吃了以后会长胖五斤哦！”
　　“嘁——！”
　　“我的是五仁味的……”王佳乐拆开自己的月饼盒子看了一眼，“算了，待会儿和白痴换一下好了。”
　　“万一吕伯伦的也是五仁怎么办？”
　　“那就抢银银的吃！”
　　“噫，我才不给，我的是豆沙的～怎么样，小遥遥想要嘛？万一开出五仁的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和你换哟！”
　　“等下再说吧，我想等吃完饭了再拆开看。”莫雪遥将自己的月饼盒子揣进了口袋里。
　　“姐姐……我的是五仁的……”墨竹莜哭丧着脸对墨筱笑说道。
　　“呐，我的给你。”姐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自己的递给了她，“我的是蛋黄味的。”
　　“呀，这个好吃！姐姐最好啦！诶嘿。”
　　墨筱笑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事实上从小到大，哪一次吃东西，她不是把妹妹喜欢的让给她的呢？
　　“噫，乐乐又浪费粮食。”莫雪遥看着吃了一半就打算收拾餐盘走人的王佳乐，鄙夷地说道。
　　“我，我吃不下了嘛！再说了，吃多了还会胖，还不如不吃呢。”
　　“我们不浪费粮食，哪来的泔水喂猪呀？”旁边的鲁程媛讲起了歪理。
　　莫雪遥斜睨了她们一眼，端起自己那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朝食堂门口走去。
　　刚吃完饭后的教室里还是有些热闹的，毕竟大家都要回来把筷子勺子放一下嘛。
　　艾休儿站起身来，好让莫雪遥走进里面去。
　　她看着摆在桌上的塔罗牌，对莫雪遥说道：“今天你身上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什么事儿？是好运吗？”
　　“不知道，或许是能得到口味独特的月饼。”
　　“是嘛？说起来，我还没把月饼拆开来呢。”莫雪遥嘟哝着把餐具放好，终于决定拆开月饼看看了，“啊——哇，这是什么口味的？”
　　“我看看我看看？”花银银第一时间凑了过来，明明在另一个大组，但却对莫雪遥的动向格外关注。
　　“肉松火腿味的。”
　　“哇，这个好像没见人拿到过诶！”
　　“好像是很稀有的口味。”王佳乐点了点头，“小遥，我和你换吧……白痴他拿到的是也是五仁味……”
　　一旁的吕伯伦讪笑着挠了挠头。
　　“这么稀有的口味我当然得自己吃啊。”莫雪遥想留到下午第二节课结束的时候用来当点心，但看到围聚过来的大家那么期待的眼神，只能无奈地将包装拆开，然后用勺子把它分成八小块，分给了众人。
　　黄语惜也拿到了一块，他将这一块又分成一半，递给了三花瞳珏。
　　火腿肉松味的月饼似乎也没有什么神奇的，里面湿漉漉的肉松占了主要部分，其余的则是火腿肉。
　　说是火腿肉，但口感却和火腿肠差不了太多。
　　还好已经吃过饭了，不用吃太多，尝个味道就行。
　　顶多只是待会儿没点心吃了而已。
　　“嗯，小遥遥，待会儿我把我的豆沙月饼给你吃～”花银银似乎看出了她眼神中的些许沮丧，便拍着她的肩膀宽慰道，“现在我们先去乐队教室吧！”
　　午休的时间也是很长的，正适合乐队练习。
　　虽说莫雪遥更想用这段时间来写一下上午布置的作业。
　　但看来只能等体育课的时候偷偷溜回教室写了。
　　当然，也可以在艺术课上的时候写，今天的副课还蛮多的，倒是不用担心作业写不完的问题。
　　窗外的阳光正好，看来今天晚上可以看到月亮了，希望不会被云层遮挡……
　　莫雪遥拿着自己的水杯走到教室门口，却忽然被身后一个男生给叫住了。
　　是皮肤粗糙而又黝黑的杨言开，并不是那种小麦色的黑，而是淤泥一般的黑，看起来好像几天没洗澡一样，皮肤的有些部位还略微发红，好像是过敏了。
　　他本来是微机课代表，不过今年已经没有微机课了，所以就从班干部变成了普通学生。
　　虽说微机课的课代表在很多时候也不怎么像课代表就是了。
　　“莫雪遥……？”
　　“怎么了？”
　　“呃……”杨言开有些不安地将右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盯着莫雪遥的手掌问道，“我们可以……握个手吗？”
　　“握手？为啥？”虽然很疑惑，但毕竟只是一件小事，所以她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可以吗？”
　　“嗯，随便啊。”
　　杨言开闻言，慌忙握住了莫雪遥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也很粗糙，上面有许多茧子，像是经常干重体力活的那种人一样。
　　莫雪遥也不知道他在握个什么，只是感觉他好像特别激动似的。
　　“咳，谢谢！”
　　“嗯。”莫雪遥点了点头，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依旧是干干净净的样子。
　　虽然他的手很黑，但也不脏啊。
　　“成功了？”风见悠见他走回去，便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
　　大概是在玩什么游戏吧，比如输了的人就要去做什么事之类的。
　　莫雪遥见怪不怪地瞟了他们一眼，就转身走出了教室。
　　好歹也是做过那么多年男生的人，要是还对男生的那点小心思不了解，就枉活这么多年了。
　　“莫雪遥的手摸起来感觉怎么样？”刚才还幸灾乐祸的风见悠这会儿却是羡慕又嫉妒。
　　“软软的吧……感觉很小。”
　　“啊……”
　　“你想要试试的话就自己去找她啊？”
　　“不了不了……”
　　“你们也太弱了，等着哈，我还能摸到她的脸呢！”刘小伟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就你？”
　　男生们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要说全班哪个男生最不受欢迎，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也就是雨空高中的校风好，要换作其他的学校，说不定总是邋里邋遢的刘小伟还会成为被霸凌的对象呢。
　　哪会像现在这样，虽然在女生那边不受欢迎，但起码在男生这里和大家关系还是很好的啊。
　　“莫雪遥，等一等！”
　　“又怎么了？”莫雪遥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了头发上满是头皮屑的刘小伟身上。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就要被捏一下脸。”
　　“噫，你的脸好油，我可没兴趣。”
　　“你怎么就觉得你会赢呢？来，一局定输赢！”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出了个石头，正好赢了他出的剪刀，“好了，我赢了，但我也不想摸，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啊，呃……”
　　“哈哈，刘小狗你不行啊！”
　　“妈.的，怎么又叫我小狗。”
　　“谁让你老耍赖啊？”
　　“你妹的，我他娘什么时候耍赖过了？”
　　这边，刘小伟就和其他男生们笑骂了起来，而莫雪遥她们则已经走到楼下去了。
　　“小遥很受欢迎呢。”王佳乐调侃道。
　　“我家小遥遥可是大明星哦！”
　　“明星你个头啊。”
　　“你不知道嘛？你的照片都传到校外去啦！”
　　“哈？”
　　“说不定有粉丝团什么的呢～”
　　“那种东西我可不要。”一点都不喜欢出风头的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最讨厌有很多人关注我了。”
　　“那种事情是没法避免的啦，谁让小遥遥你这么耀眼呢？”花银银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等到乐队演出过之后，小遥遥你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粉丝哟！”
　　莫雪遥的嘴角扯了扯，一脸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所以，花银银你歌词想好了没？”随即她就转移了话题。
　　“啊诶？这个嘛……歌词这种东西很难想的啦……”
　　“……算了，反正先把曲子练熟了再说。”
　　“就是嘛，歌词可以慢慢想的啦～暂时还没有特别的灵感啦～咳嗯！”
　　“小遥。”
　　“小雪，干嘛？”
　　“来玩一下刚才刘小伟玩的游戏吧？”
　　“哦……干嘛，你也想捏脸啊？”
　　“我想试试。”雪先生坦诚地笑道。
　　“石头剪刀布——！噗哈哈，小雪你输啦！让我捏捏！嗯手感不错！”
　　“真的真的？”
　　“我也要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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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藕盒子

　　远处的天空中，一只腹部是白色的鸟儿缓缓落在枝头，歪着脖子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乐队的练习已经结束了，莫雪遥站在和大家分别的岔路口，悠闲地望着天空。
　　鹅黄色的月亮已经从西边升了起来，这会儿正躲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遥遥。”李婉言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
　　“啊？哦……嗯。”
　　“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感慨时间过得好快而已，一天就这样一下子过去了，感觉好像年龄越大，时间就过得越快呢。”
　　“大抵如此。”
　　“是因为要想的事情和要忙碌的事情多了吗？”
　　“嗯。”
　　“啊——好饿了。”
　　“回家吃饭。”
　　“前面有个卖炸串的小摊，要不要去看看？”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待会儿吃不下饭了。”
　　“没事啦，就买一串，就一串！”莫雪遥哀求道。
　　小小的推车停在这个小巷的岔路口。
　　这里面原本是城中村，但现在已经被拆除，正在造新的楼房了。
　　工地上有许多工人，天天吃食堂也总会吃腻，所以小推车前还是有些客人的。
　　大多数工人都是在食堂吃过晚餐再过来的，这个顶多算是饭后零嘴，毕竟真要靠这个吃饱，以工人的食量，那恐怕得花上半天的工资才行了。
　　对于底层的农民工而言，这就是难得的奢侈了。
　　卖炸串的是个老太太，手脚还算麻利，就是记性有些不太好，炸好了的串串得要自己拿，拿一份付一份的钱，不允许先拿先吃。
　　在这群工人里面，一个身穿校服的女生格外显眼。
　　莫雪遥只觉得背影好像有些眼熟，走到旁边的时候才发现这就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唐思诗。
　　唐思诗是数学课代表，戴着厚厚的玻璃眼镜，光是看着就觉得沉。
　　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只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唐思诗！”莫雪遥笑着挤了挤她的身子，“好巧啊。”
　　“嗯，莫雪遥？你们乐队刚练习完吗。”
　　“对啊。”莫雪遥扭了扭身子，身后背着的琴包也跟着晃动，“你呢？怎么这么迟还没回家啊。”
　　“参加社团活动了。”唐思诗推了推那厚厚的眼镜，“路上想吃点东西，刚好看到这里有炸串的，就过来了，待会儿还要回头去坐公交车。”
　　“哦～早点回家啊，今天可是中秋节呢！”莫雪遥看了看可以挑选的食物，“唔，有藕盒子啊！”
　　“嗯，那个很好吃的，我也买了两个。”唐思诗说着，看了一眼老太太，“老板，我的好了吗？”
　　“你是什么？”
　　“藕盒子。”
　　“是这两个对吧？”
　　“嗯，我钱付了的。”
　　“马上就好，我给你捞起来——”
　　被炸得金黄的藕盒子很快就被捞了起来，用一张报纸包着，再装进塑料袋里递给了唐思诗。
　　这种路边小摊拿报纸包东西是很常见的。
　　毕竟食物很油腻，只是用塑料袋的话还会把手搞得油乎乎的，而且还会很烫。
　　用报纸包着就不会那么烫了，也不会那么油腻。
　　缺点大概是会顺便吃点墨水进去吧。
　　但在这个年代，其实也没有那么讲究，对于这样的打包方式，大家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老板，也给我来两个。”
　　“五角。”
　　“嗯。”莫雪遥把黄橙橙的五角钱硬币放入了钱箱里。
　　这个钱箱原本貌似是拿来装曲奇饼干的铁盒子。
　　藕盒子，又称藕饼，算是路边油炸摊里最便宜的肉类食物了，而且往往只有到了中秋节前后才有得卖。
　　其实就是把藕切片，然后用两片藕夹着肉末，外面再裹上一层面糊放进油锅里炸，虽然是有肉的，但却是按照蔬菜的价格来收钱的。
　　“麻烦装成两份。”莫雪遥又嘱咐道。
　　“好，等一下，别急，小姑娘。”
　　“嗯。”
　　一边的唐思诗已经咬了一小口，但因为是刚炸完的，所以烫得她吐了吐舌头。
　　“好吃不？”莫雪遥问道。
　　“很好吃的呢，这几天我都来这买的。”唐思诗满足地笑道，她的眼镜已经被藕饼上冒出的热气给蒙住了，让她的视线变得有些不太清晰。
　　“啊，还没好……”莫雪遥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好不容易炸好了，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第一个，就‘咔嚓’地咬了一口。
　　藕饼虽然很厚实，但却很脆，里面也完全炸熟了，嚼起来时似乎还有点回甘。
　　肉香味也很浓郁，吃着的时候还得注意不要让肉末的汁水从里面流出来。
　　回家的路上，有了一个藕饼，顿时就连路程都似乎变得短了许多。
　　修水管的路还没完工，二人和昨天一样，依旧绕路回到了家中。
　　桌上的餐盘里摆着几块苏式月饼，那是莫雪遥最不爱吃的月饼了。
　　它看起来大概和老婆饼差不多，但里面的馅料却一点也不好吃，而且以五仁和芝麻馅的居多。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便宜了吧？
　　一筒苏式月饼大概有十个，价格只要几块钱，而一盒广式月饼，包装固然是精美了，但价格却是它的好几倍呢。
　　“啊，又是这种月饼。”莫雪遥失望地坐了下来。
　　“干嘛？不喜欢吃啊？”
　　“一点都不好吃。”她撇了撇嘴，任由李婉言将自己的书包和琴包抱着放进小房间里，自己则抓起趴在一旁的酥糖放在了大腿上，然后使劲搓了搓它的脑袋。
　　“就你挑剔。”
　　“中秋节不吃月饼你想吃啥啊？”父亲也调侃了她一句。
　　“我想吃那种，厚实一点的啊，那种……广式月饼，对吧？”
　　“那种贵呗，而且也没啥好吃的，都一个味儿。”
　　“反正比这种好吃多了。”
　　“不爱吃就吃饭，吃菜！”母亲没好气地将炒青菜端了上来，“那个只是用来等下赏月吃的，你不想吃就别吃。”
　　“哎哟，还赏月，老妈你什么时候还玩得这么浪漫了啊？”莫雪遥故意挤兑道。
　　李婉言走过她身旁，帮忙盛起了饭来。
　　“金阿姨，一起来吃晚饭啊！”
　　“我刚吃过了，呵呵。”
　　“怎么不一起吃啊？”
　　“嗯，中秋节我都是要和他们过的。”
　　“哦——”父亲顿时懂了。
　　所谓的‘他们’，其实就是金奶奶过世的丈夫和儿子。
　　在这个团圆的日子，也算是寄托自己的思念吧。
　　“怜怜呢？”父亲又问道。
　　“我让她先回家了。”
　　“也是，这是个大家都该回家团聚的日子啊。”父亲感慨地笑着，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除了炒青菜外，还有水煮芋头，已经煮得很烂了，可以放进饭里再加点酱油和猪油拌饭吃。
　　“这什么？菱角吗？”
　　“是啊，这个时候正适合吃这个。”母亲顺手剥开一个塞进嘴里，“嗯，味道很好的。”
　　“所以今天晚上没有肉吗……”
　　“哈哈，今天晚上不吃肉！”
　　“诶——？老妈信佛，老爸你又不信。”
　　“难得一天吃素不行啊，天天吃肉，小心变成猪。”
　　“噫，肉是人体必需的蛋白质补充！”
　　最后一道菜也上来了，让莫雪遥失望的是，这依旧不是肉，而是水煮毛豆。
　　“这怎么吃嘛，没有下饭的菜啊。”
　　“怎么没有，芋头拌饭。”
　　“没有肉味！”莫雪遥强烈要求吃肉。
　　“那来点卤肉酱，稍微有点肉末，总可以了吧？”
　　“勉强可以……”
　　家里最近的生活好像又变得拮据了起来，也是，毕竟用钱的地方那么多。
　　莫雪遥也只是小小的任性了一把而已，没有再继续下去。
　　“来，去年酿的桂花酒，中秋节了，一人一杯！”
　　“说起来，今年的桂花好像还没开。”莫雪遥端起了一杯桂花酒，“婉言也来一杯吧？”
　　“可能开得比较迟吧。”父亲给李婉言倒了一小杯，“来来来，婉言也来，这没啥度数的，很好喝的！”
　　“……”李婉言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无奈地点了点头。
　　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不喝酒的，但此时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嘛。
　　H市种着许多桂花，每当秋天到来，桂花盛开的时候，整座城市里就弥漫着这桂花的清香。
　　桂花虽然都是很小很小的一粒，但香味却是格外的浓郁，和它的‘身材’一点也不相符。
　　每年母亲等桂花快谢了的时候，都会去摘点回来泡酒，等到明年再开封。
　　比如今年喝的，就是去年的酒。
　　酒水流入喉中，先是一股淡淡的甜味，然后就是有些辛辣的回味。
　　它承载着一整年的光阴，仿佛在诉说着去年的故事。
　　“已经一年了啊……”莫雪遥有些惆怅地嘟嚷着，看着那轮满月，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好快。”
　　那些经历的事情仿佛还在昨天，手术后刚出院的惶恐和不安似乎还没消退，但这却竟然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莫雪遥感觉自己仍旧还没有完全适应女孩子的生活呢。
　　很多时候，她还是本能地以为自己是男生。
　　“哈，好酒，别光喝酒啊，吃点下酒菜，这毛豆下酒简直不要太妙哦！”
　　“就这么吃？”
　　“你可以蘸点醋和酱油，看，味道好的不得了。”
　　李婉言学着吃了一个毛豆，又喝了一口小酒，脸上浮现了些许红晕。
　　昏黄的路灯将光芒浇在沥青马路上，和天空中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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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母女的信

　　中秋节，本该是团圆的日子，但这对于监狱里的犯人们而言，却是一种奢望。
　　在这座女子监狱里，当然也有不少人已为人母。
　　其中也有一些像潘结香一样的人，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犯了法，被囚禁于此。
　　但她们的运气却并非都有她那么好，能有雨空高中的校长为她安排律师……
　　人生路漫，三年看起来并不长，但身处于其中时却感到煎熬。
　　她只能用每天大量的工作来排解烦忧。
　　在监狱里，她花不了多少钱，虽然给的工资很低，但也还是一点一点地积攒了起来。
　　她是想给女儿攒一个能读大学的钱出来。
　　最起码是能够交第一个学年学费的钱。
　　然而就现在来看，似乎还差得远。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到了这所女子监狱的熄灯时间了。
　　作为莫空点名要求照顾的人，监狱对她还是很优待的，不仅一个人一个房间，而且熄灯的时候她如果只是点亮一盏台灯，那么巡逻的狱警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也只有是到了这种时候，她才终于有时间将中午领到的信件拆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信件分为两份，一份是班主任叶雯写的，另一份则是李婉言写的。
　　旁边还放着一盒精致的单枚装广式月饼。
　　｢妈，这封信寄到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中秋节了，不知道在你那里看的时候，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和我这里一样圆呢？｣
　　潘结香看了李婉言的这个开头，先是一愣，因为像这样浪漫的话，其实她是很少说的，和她印象里的那个女儿似乎有些区别。
　　“长大了……”潘结香觉得眼眶湿润，忍不住抬起手擦了一下，然后撩开窗帘，看向了窗外。
　　在监狱中看天外那轮皎洁的圆月，似乎感觉更美一些，或许是因为那轮月亮带着一份来自外界的气息，有着几分自由的感觉？
　　｢月饼是我提前买的，你现在应该还是喜欢吃五仁味的吧？｣
　　“五仁？”潘结香拿起月饼盒看了一眼，还真是五仁味的，她不由笑了出声，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抹了一下眼泪。
　　小时候，她总是买五仁味的月饼。
　　李婉言不大喜欢这个口味的，但也还是会吃，只是每次都会问为什么要买这个口味的。
　　潘结香每次的回答都是喜欢这个口味。
　　然而实际上是每次都有很多打折促销的五仁味月饼……
　　买它的最大原因就是便宜，多少能让那个贫寒的家有那么一点点过中秋节的感觉。
　　｢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就像是另一个家一样。｣
　　｢遥遥她一直都很照顾我。｣
　　｢最近我们班组建了乐队……｣
　　信其实很长，但一口气全读完了的潘结香却感觉很短。
　　另一封叶雯的信主要就是汇报了一下李婉言最近的情况，好让她能够放心。
　　古代的时候，交通不发达，通信也不发达。
　　人们互相思念除了寄信，就只能通过某一样事物来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
　　比如这天空中高挂着的圆月。
　　或许在古人的眼中，它就和现代的电脑显示器一样，怀着思念望向它的时候，仿佛就能看见对方的音容笑貌了。
　　李婉言寄来的信中，最后一句话是：｢妈，如果中秋节那日天气好的话，我会在晚上的时候赏月，你也看看吧，那天晚上的月亮是很美的。｣
　　这些都是很朴素的话，并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却让潘结香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
　　她关了台灯，趴在窗台上，遥望着天边的月亮，就像遥望着李婉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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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果店的楼顶，莫雪遥顺着梯子爬了上来，自从开学之后，已经有好久没有上来过了。
　　当初种下去的种子早已发芽，正展现着它们的蓬勃生机。
　　“啊，已经长那么大了吗？”莫雪遥好奇地用手指拨弄着一片白萝卜的叶子，叶片看起来十分肥厚，显然被母亲照料得很好。
　　“哇，这就是你家种的吗？”晚上也一起过来赏月的鲁程媛借着下方路灯的微光看了看木板箱里种着的蔬菜，“都好可爱呀！”
　　“可爱？”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蔬菜，不过仔细看看的话，好像这么说也没问题。
　　“遥遥，这里有长板凳。”
　　“啊，竟然有板凳坐，是老妈搬上来的吗。”莫雪遥用手擦了擦板凳，确定没有灰尘后，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因为没有把裙摆撩起来垫在下面，而是直接坐上来的，所以屁股蛋感觉有些凉凉的。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裙摆撩起来后才坐下。
　　“程媛今晚不回去洗澡吗？”
　　“我决定以后就住店里啦！哼，不能和你们一起放学，那我要和你们一起上学去呀！”鲁程媛将双手撑在长条板凳上，身子微微向后仰，双腿轻轻晃动着，看起来格外的悠闲。
　　“噫——你那边的小房间大吗？”
　　“我那边的小房间呀……嗯……等下要去看看吗？”
　　“好啊。”莫雪遥点了点头，将月饼分给了俩人，“金奶奶给的，说是鲍鱼味的。”
　　“咦，鲍鱼味？很腥吧……”
　　“不知道，没吃过，我尝尝看。”莫雪遥撕开包装就咬了一大口，放在嘴里不断地咀嚼着。
　　“怎么样？”鲁程媛有些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嗯……还好？”
　　“我也试试～”
　　“这个月饼是方形的。”李婉言看着手中的月饼，轻声说道。
　　“是啊，方形的好像不多见，一般都要圆的才应景嘛！”莫雪遥把咬了一缺的月饼高举起来，和空中的月亮比了比。
　　今天的夜晚正适合赏月。
　　天空中的云彩都被秋风吹跑了，只剩下一轮格外皎洁的月亮高挂在空中。
　　月光如水般的映照在地上，像是有波光流转一样。
　　“对了，婉言，今天阿雯不是把你妈寄给你的信给你了吗？”
　　“嗯。”
　　“不看看吗？说不定这会儿她也正一边赏月一边读你的信哦！”
　　李婉言从口袋里摸出了信封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然后摊开来默读了起来。
　　莫雪遥和鲁程媛也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但上面满篇几乎都是家常，对于当事人而言，这是很让人感动的一封信，但对于局外人来说，就显得稀松平常了。
　　反复读了几遍后，李婉言才珍而又重地将信收好，似乎是打算将它们都收藏起来，等到三年后再拿出来给母亲看，也算是一种纪念了吧。
　　李婉言看着那轮皎月，不禁想着，自己的母亲此时是否真的和自己一样看着它，遥寄着思念之情呢？
　　不过，终究还是能见面的，而且时间越来越近了。
　　等到高三毕业的时候，差不多就能见到她的母亲了。
　　每一次想到这里，她都会难得地感到惆怅和迷惘。
　　“对了，明年就要高三了，到时候就要填志愿了，大家有想好填什么吗？”鲁程媛问起了这个大家偶尔会聊到的问题。
　　“还早呢吧？到时候再说吧～”莫雪遥摆了摆手。
　　“班长怎么样？”
　　“金融或者律师。”李婉言咬了一小口月饼，被腥味冲得皱了皱眉头。
　　“诶？感觉都像是理科的专业呀。”鲁程媛嘟嚷道。
　　“律师是算理科的吗？”莫雪遥好奇。
　　“难道是文科……嗯，我也不太清楚。”
　　“那程媛打算去什么学校，考什么专业？”
　　“我嘛？我的话……得先考得上再说吧，想去的专业，嗯，我想学导游？”
　　“哦，那个不错，可以到处旅游，还能赚钱。”
　　“哪有那么轻松啦，真做导游的时候，就对旅游不感兴趣啦～！”鲁程媛摊了摊手，“嗯～不过还是想试试呢。”
　　“挺不错的啊。”
　　“还有就是，老师也可以。”
　　“当老师吗？H市师范还是Z省师范？”
　　“H市师范吧？Z省的我怀疑我考不上。”鲁程媛身子又向后仰了一点，“而且那个要去J市，还是H市的好啦，不用离开家了。”
　　“咦，要是让我选的话，我肯定要选其他市的学校！难得的机会，当然要离家闯荡一番嘛？”
　　“……嗯，也是，算是另一种体验？嘛，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最起码也要等高二结束再想这些事吧。”
　　“嗯。”莫雪遥盯着鲁程媛看着，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惊呼一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时，被莫雪遥一把托住了，“我就知道。”
　　“咦？呼……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摔地上了。”鲁程媛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小遥，多谢啦。”
　　“我看到你一直往后仰就知道会这样了。”莫雪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以前也经常喜欢这么往后仰的，而且还是那种有靠背的椅子，一般结果都是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
　　“噗，让我想到了高缘，他不就好几次这样摔倒的吗？”
　　“嗯，在这里摔倒还挺危险的，虽然距离边上还很远，但万一一下子摔到下面去可就不好了。”
　　“遥遥——还不去洗澡吗？”楼下传来了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聊天。
　　“知道啦——这就下去！！”莫雪遥无奈地朝鲁程媛耸了耸肩，“我们先去洗澡了。”
　　“嗯，一起吧！回来的时候顺便看一下我的小房间。”
　　“你那水果店的房间是怎么样的？”
　　“很厉害的哦，是分成了两层，第一层高一点，第二层比较矮，然后我睡在二层的，整个二层都是我的，很舒服，可以滚来滚去的。”
　　“哦——不错的设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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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接手面馆

　　星期三的早上，莫文利开着面包车回到了店门口，将水果和鲜花都卸了下来，然后把车子停到了店后面的一小块空地里。
　　“姑娘们都出发啦？”他一只手甩着钥匙，还单手完成了掏出烟盒，从里面摸出一根、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这一流畅动作。
　　“早就去学校了吧，现在都快七点了。”
　　“哦，真是辛苦啊。”
　　“大家都差不多。”杨晓玉把早餐端到了桌上，“吃点早饭，休息一下吧。”
　　“来嘞，等我抽完这支烟。”
　　“抽抽抽，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
　　“一天不抽，浑身难受。”
　　“犯毒瘾了就去戒毒所。”
　　“唉，可惜了，这是合法的。”
　　“我看这香烟就应该当毒品禁了。”
　　“哈哈，那是不可能的！”莫文利干笑了两声，叼着烟走到了马路上，他打算在抽完烟之前在这条街上逛一逛。
　　前面杂货店也已经开了门，杂货店的商品都是有厂家自己送来的，有不少甚至不需要运费，每天都相当清闲。
　　当然，赚钱肯定是没有水果店那么多的。
　　毕竟杂货店的商品基本算是明码标价，每一种商品在不同杂货店的价格都是一样的，有差距也不会太大。
　　但水果店可就不一样了，标多少价，卖多少钱，全看自己本事。
　　如果水平够好，甚至可以赚取到十倍的利润。
　　当然了，莫文利不会做那种事，毕竟生意还是得做回头客，这里又不像景区宰一次就完事儿了的。
　　“金阿姨，面店租出去没啊？”莫文利扭头将烟吐到了一旁，然后看向她问道。
　　“还没呢。”
　　“怎么还没人租啊？”
　　“主要时间还不长，有是有人问过，但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租下来。”
　　“早点租出去赚房租啊。”
　　“呵呵，这么一间门面的房租倒是无所谓。”金奶奶笑着走到了杂货店后面的那家面馆前，“怎么样，阿利，你要租下来不？”
　　“我哪有时间管两家店面啊。”
　　“找别人来上班就好了。”
　　“哪有那么轻巧……嗯……”莫文利忽然沉默了一下，又哂笑道，“唉，要还债呢，没什么钱租了这店，而且租下来还是开面馆吗？或者做些别的生意？”
　　“开面馆或者饭店都可以。”金奶奶掏出钥匙打开了面馆的卷闸门，率先走了进去。
　　莫文利紧随其后，将烟头丢在了门口，然后挥了挥手驱散店里沉积的些许灰尘。
　　“哟，有些东西还在啊。”
　　“嗯，冰箱和一些不太好搬走的灶具都在，他们最后是问我要不要，我就低价盘了下来。”
　　“哦……这样租出去也好租点。”
　　“有兴趣吗？”金奶奶把窗户打开为店里通风，“租金不用担心。”
　　“哈哈，这样下去我以后是不是能把整条街的店都租下来自己开了啊？”
　　“那就得看你本事了。”
　　莫文利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思索着：“要不房租一个月一付？”
　　“阿利，你还真敢说啊。”
　　“哈哈……果然不行吧？”
　　“没事，你的话当然可以。”金奶奶笑道，“盘下来吧，好好开，我也不差这家店的租金。”
　　“那不行，该给还是要给的。”莫文利义正言辞地说道，“这家店其实也不小了，当饭馆可能坐不下几桌，但当面店的话……反正都是一人一碗，可以把桌子设计成简易的形状，靠边的这块区域还可以装上桌板，就像是便利店那种座位一样，一个人吃正好……”
　　“已经思衬上了？”
　　“嗯，要不……试试？”莫文利想到了老陈，他现在天天在外面工地上打工，听起来好像赚钱也不少，但年底了真正能从老板那要到的钱却没多少。
　　工地的老板就是这样的，每个月给点生活费，然后到了年底再发剩余的全部工资。
　　而其中一大半都喜欢拖欠，拖个一两年都很正常，拖了五年十年不给的，最后不了了之的也是数不胜数。
　　农民工讨债的新闻屡见不鲜，可这件事情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真正的解决。
　　所以，与其去工地干活，还不如给他打工，最起码他不会拖欠工资啊。
　　如果老陈那边也出钱的话，那么按照出的资金进行分成也是可以的。
　　即使不带资金开店，也可以分，一人出力，一人出钱嘛。
　　“技术入股……”莫文利想到了这个专业词汇。
　　“怎么了阿利？”
　　“嗯，我回去想想吧，和我老婆商量商量，看看把这店盘下来好了，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呵呵！”金奶奶很高兴，或许是因为莫文利将她当做自家人了的缘故吧，“真不错啊，看到你，我就感觉看到了年轻时的……他们。”
　　“哈……是吗。”
　　“嗯，很像。”金奶奶笑着摇了摇头，“好了，那么你就尽快确定下来吧，我这边就直接把出租的广告给撕掉了。”
　　“还是先留着吧？以防万一。”
　　“没关系。”金奶奶却是十分爽快地将招租纸条给撕了，好像很笃定莫文利一定会租下这家店似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方这般照顾，他肯定也不会不懂，但此时也只能将这份感动放在心底，等到以后再回报她。
　　莫文利走出门口，又点了一根烟，一路走到了水果店后面的小空地前，一手扶着面包车，一手拨起了老陈的电话。
　　他也是在工地里上过班的，这个时候老陈应该都已经干了一小时的活了，太阳渐渐升起，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
　　这电话一连打了三次才终于被接通，那头传来了老陈微微喘气的声音：“喂？阿利？怎么了？”
　　“问你啊，上次的那个面店，你要不要看？”
　　“唉，不是说了没钱嘛，而且我也不太专业，就算是面店也不一定开得好啊，做得不好吃也没人来的啊。”
　　“没事，我租下来，你去干活，总比你去工地上班好吧？又辛苦又不一定拿得到所有的钱。”
　　“可是……”
　　“别可是啥的了，这样吧，我来付所有的租金和店面装潢的钱，然后你来我这里开店，赚到的钱七三……我六你四好了，直接六.四分，怎么样？”
　　“你也太大方了吧。”
　　“这话说得怎么阴阳怪气的？你是真觉得大方还是嫌少啊？”
　　“没没没，是真大方，三七开就行了。”
　　“啧，说了六.四就六.四，你来就行，直接开，刚开始可以不开门营业，我先教教你怎么做面，这玩意儿简单的很，想当年我学豆腐脑也就三天学会了，更何况煮面条了，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儿吗？”
　　“你说的事儿，啥都轻巧。”
　　“你不会觉得我行，你就不行吧？”
　　“……成，多谢你了。”老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按捺住心中的欣喜说道。
　　“小事儿一桩，给你这老家伙弄个稳定的活儿干干，也让我放心一点。”莫文利大笑着吸了口烟，“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不是？当年我刚来H市的时候，你也照顾我很多的。”
　　“我怎么没觉得。”
　　“所以你这个人好嘛，这叫付出不计回报。”
　　“得得得，你就别夸我了，我继续上班了，你确定要开的话联系我，到时候我就辞职过来。”
　　“你这几天就可以准备了，店里不用装修的，买点旧桌椅就成，三天之内就搞定。”
　　“这么快？”
　　“最多一个星期，总之早开早好，这事儿，要么不做，要么咱就得效率，而且这家店以前也是面店，回头客肯定还是有点的。”
　　“我怕我做得没以前老板好吃。”
　　“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莫文利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好了，我先挂电话了，具体的事情到时候再联系！”
　　“好，多谢了。”
　　“别老说谢，娘们兮兮的。”莫文利没好气地笑骂道，而后挂断了电话，仰头望着天空，开始在心中安排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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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和我说，最近可能要开面馆了，就租后面那家。”陈程晚上来接庄莲怜的时候，表情古怪地说道。
　　“挺好的呀，怎么了？”
　　“……我爸他根本不怎么会做饭。”
　　“诶？真的……？”庄莲怜被陈程抱上了电动车，她坐在前面，而他则坐在后面，风大的时候，她就靠在他的怀里，用脑袋轻轻顶他的下巴玩儿。
　　“是啊，所以真的能做得出来么，到时候反而亏钱就搞笑了。”
　　“要相信叔叔呀。”庄莲怜看了一眼隔壁的水果店，似乎想到了什么，“嗯……这点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算了，随便他去好了，反正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没事的啦，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忙的哦。”
　　“怜怜？嗯……你最近做的菜确实越来越好吃了。”
　　“是吧～”庄莲怜开心地蹭了蹭陈程的脸颊，“说不定可以让我来当个主厨哦？”
　　“你当主厨，不在杂货店上班了吗？”
　　“嗯……还是叔叔的店比较重要吧？而且距离也不远，金奶奶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也可以过来的呢。”
　　陈程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还好有你在……”
　　“我也想这么说呢。”
　　“那……你打算辞职吗？”
　　“我到时候会和金奶奶说一下的啦，她一定会同意的，不要担心，叔叔想开店，我们就支持他吧！说不定以后会真的变成有钱人哦。”
　　“呵呵……”陈程有些期盼也有些讥讽地笑了一下，“就他？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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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落叶就像薯片

　　时间回到星期三的下午，这会儿刚放学，学校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有人的大喊大叫即使在另一幢楼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天空中如墨般的乌云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缓缓地转动着。
　　一看就知道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了。
　　也不知道这场雨会持续多久，如果是一整晚的话，恐怕就不方便回家了。
　　“今天先各自回家吧！”作为队长的花银银赤着脚踩在椅子上，很有威严地大喊道，“不然待会儿就回不去啦，而且下大雨的时候乐器也不好保护，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弄湿了。”
　　“咦，这话竟然是银银说出来的，真是不可思议。”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干嘛啦！人家再怎么说也是队长嘛！可恶的小遥遥！每次都拆我台！”花银银鼓着腮帮不满地大嚷了起来。
　　“噗，不过嘛，今天确实早点回家比较好，我的贝斯包还不知道防不防水呢。”王佳乐将自己的贝斯包抱了起来，“而且难得休息一天也不错嘛。”
　　“那就早点回家吧。”雪先生也点了点头，他才刚走进乐队教室里，这会儿都不用收拾，转身就可以离开了。
　　“回家咯！下雨天回家吃火锅！”墨竹莜是最开心的，因为她可以早点放学回家了，这意味着她今天能早点睡觉了。
　　对于总是睡眠不足的她而言，这就是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之一。
　　“好吧，回家。”水果店距离学校还是很近的，莫雪遥倒是不太担心下大雨，实在不行就打电话让父亲开车来接她，但既然大家都决定提前回家，那她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们先回吧～！我打扫一下卫生，然后锁门。”
　　“咦，今天的银银怎么感觉不对劲？”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十分怀疑地嘀咕道，“难道在密谋什么坏事儿？”
　　“喂，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样的人嘛？好啦好啦，赶紧回家吧！我来打扫卫生！再怎么说我也是乐队队长嘛，这种责任还是要负的啦！”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她将大家推出了教室。
　　莫雪遥十分不相信地趴在门缝听了一会儿，里面传出扫帚和簸箕碰撞的声响，听起来好像还真是在打扫卫生的样子。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只能认为是今天的花银银心情特别好而已。
　　或许是马上要下大雨的缘故，今天学校里各个班级打扫卫生的速度特别快，短短的十分钟之后，整个学校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天空中的阴云还在旋转着，似乎随时都会有雨水倾泻而下。
　　打扫完卫生的花银银将工具放好，然后长舒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
　　看她那悠闲的样子，似乎还不打算离开似的。
　　“嗯？小遥遥的电子琴没拿走呐……”花银银愣了一下，然后托着腮帮看向窗外，“待会儿会过来拿的吧？”
　　就在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莫雪遥就出现在了校门口，踩着那铺在地上的金色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喘着粗气狂奔进学校里。
　　没多久后，乐队教室的门就被‘咚’地一声推开了。
　　“呼……呼……”她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盖上，看了一眼还在教室里的花银银，“银银你还没……呼……还没回家啊？”
　　“嗯，正打算回家。”
　　“差点忘记把电子琴带回去了。”
　　“在这里放一晚也没关系吧？”
　　“话虽如此，但总觉得还是得带回去，万一需要练习呢？”
　　“不会的啦不会的啦，又不是周五。”花银银摆了摆手。
　　莫雪遥走进教室里，将自己的琴包背了起来：“呼，但是带回家会安心一点嘛……银银你还不走吗？感觉马上要下大雨了。”
　　“嗯，我去一趟卫生间，你先回家吧。”花银银说着，就朝五楼的卫生间走去。
　　莫雪遥总觉得她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但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便没再多问，又快步地跑出了学校。
　　李婉言这会儿拎着她的书包已经到店里了，而当她冲到水果店里时，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如同瀑布般的雨水就这么倾倒了下来。
　　“呼呼……好险——！”莫雪遥将电子琴放在了小房间的桌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副已经完全没力气了的样子。
　　虽然是走到中途跑回去拿的，但这样一来一回加起来，路途也不算短了。
　　“好大的雨，温度又要降下来很多了……”莫雪遥靠在身后的纸板箱上，懒洋洋地说道。
　　忽然，一盏路灯亮了起来，紧接着整条街道的灯都一排排地亮起，点亮了这个提前进入黑夜的城市。
　　雨空高中此时融入在了漆黑的雨夜中，只剩下少数几间教室和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了。
　　花银银这会儿坐在昏暗的教室里，将鞋子脱了下来，然后盘坐在了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早上扎好的麻花辫也已经被放了下来，柔顺的长发重新披散在她的肩头。
　　安静时的花银银和平时的花银银就像是一对极为相像的双胞胎姐妹。
　　因为性格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很多熟悉花银银的人，都完全不相信她也能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她那如珍珠般的眼眸里倒映出窗外的灯火来，她的手中捏着水笔，思衬了良久，终于打开那盏她自己带来的小台灯，在纸上写了起来。
　　这是在为她作的曲子写词，最近一直拖延着，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没法集中注意力去写，所以她故意选择在今天留下来，于安静无人的学校里开始自己的创作。
　　至于晚上的大雨，倒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但下起这样的大雨反而更好，因为可以隔绝外界更多的声音，能够让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作词中去。
　　但是……
　　幻想总是很美好的。
　　觉得这样就能做出词来的花银银还是太天真了。
　　“唔姆姆……不行……感觉还是不好。”她痛苦地挠了挠头发，“看来只能用那个了吗……？”
　　花银银看向了放在书包里的那瓶二锅头，毫不犹豫地打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诶嘿……哈……好喝……才怪！嘶——好辣、好苦——！”
　　她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赶紧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而后看了一会儿窗外，等着酒劲慢慢上来。
　　脑袋逐渐开始变得晕乎乎的了，远处的灯光也变成了一团又一团的光晕，像是能和这雨水一同流动似的。
　　“呼唔——”花银银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似乎有灵感涌上了心头，不过更多的大概是下笔的勇气吧？
　　反正不管写得怎么样，就用这个歌词了！
　　她在心中是这么想着的。
　　“哼哼～嗯哼哼哼唔～”她一边轻哼着曲子，一边写出对应的歌词来：
　　｢秋天 总会有落叶
　　｢落叶 纷飞着旋转
　　｢这是独属于秋天的地毯
　　｢它 铺在柏油马路上
　　｢我 轻踩在它的身上
　　｢发出如同薯片的 脆响
　　｢秋日 万物金黄
　　｢秋风 送来清凉
　　｢这就是 丰收的旋律
　　｢咔嚓咔嚓咔嚓
　　｢我走在落叶铺就的地毯上
　　｢一摇一晃 一蹦一跳
　　｢迎接这落叶的秋天
　　｢啦啦啦～啦啦——
　　｢秋叶就像薯片 在这里随处可见
　　｢我好想捡起一片
　　｢咔嚓咔嚓～
　　｢是风儿在吃落叶——｣
　　“唔姆唔姆……”花银银迷迷糊糊地又喝了一口酒，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盖子拧上，塞进了抽屉里，然后整个人都歪到另一张桌子上去了。
　　“诶嘿嘿～”花银银有些跑调地唱着，渐渐躺在了三张并在一起的椅子上，然后一不留神又滚了下来。
　　“哈呼……困……”她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靠在了教室后面的泡沫垫上。
　　周围的纸箱里都放着花银银从小到大不要用了的书，让它们不至于稍微一动就会歪掉。
　　也让她可以靠着它们。
　　“喵喵喵喵——”花银银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喂……呃？”
　　“银银，今天这么大的雨，回得来不？要不要开车接你？”
　　“不用啦，老爸……今天我和同学嗯……在学校里通宵。”
　　“干嘛通宵？”
　　“因为要练习……到很晚，还要写作业。”
　　“哦……不能总是这样啊。”
　　“难得啦、难得……”
　　“嗯，那注意身体，不要太迟了，晚饭要记得吃。”
　　“知道啦，老爸。”花银银挂断了电话，刚才强行振作起来的精神瞬间就泄了出去，她软软地躺在了泡沫垫上，迷迷糊糊地说了好久胡话，才逐渐安静下来。
　　“啊啾！”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但此时的她已经没什么力气站起来去把窗户关上了。
　　只能任由风吹进教室里，悠悠地逛上一圈再离开。
　　花银银蜷缩着身子，在这微凉的雨夜里，陷入了梦中。
　　酒精所带来的热意已经将要消退，剩下的就只有冷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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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啾！”刚洗完澡从金奶奶家回来的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被母亲看到了，立马就数落了起来。
　　“让你去的时候多带一件外套，你看你，回来的时候感冒了吧？刚洗完澡最容易感冒了，今天已经给你们铺了厚点的被褥，明天早上去学校一定要记得穿外套和长筒袜，知道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只是打个喷嚏而已，又不是感冒了……”莫雪遥小声地嘟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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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在学校里过了一夜的花银银

　　“咿啊——”雨后的清晨，莫雪遥站在乐队教室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才悠然地掏出钥匙来将门打开。
　　不过意外的是，房门竟然没有锁，一转就开了。
　　“银银没锁门？”莫雪遥嘟嚷着走了进去，就看见花银银正抱着自己的琵琶包蜷缩在泡沫垫上。
　　课桌旁的窗户开了一半，吹得桌上的记事本‘哗啦啦’地作响。
　　“银银，花银银？”莫雪遥推了推她的身子，本能地想找李婉言过来看看，但却想起来后者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过来。
　　“唔姆……”此时的花银银格外乖巧，长发服帖地披在身上，像只还没睡醒的小猫。
　　“你不会就这么睡了一夜吧？不冷吗？”莫雪遥无奈地问道，而后者却还没醒来，显然是没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了。
　　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雪先生走进来放下了书包：“怎么了？”
　　“花银银在这睡觉呢，也不知道是来得太早还是晚上没回家。”
　　“应该是晚上没回家吧。”
　　“你怎么知道？”
　　雪先生神秘地一笑：“直觉？”
　　“噫，小雪你怎么也搞这一套了啊。”
　　“哈哈，如果是在这过了一夜的话，肯定有点着凉了吧。”
　　“嗯，看上去好像挺冷的。”莫雪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想盖在花银银的身上，然后就被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下过雨的秋天，简直有一种冬天要来临了的感觉啊……
　　“用我的吧。”雪先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我不怕冷一点。”
　　“噫，小雪又不怕热又不怕冷，身体挺不错的嘛！”莫雪遥将衣服套了回去，故意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笑着调侃道，“嗯，很结实！”
　　“啊啾！”刚把衣服盖上去，花银银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顺手就抓着雪先生的外套抹了把因打喷嚏而流出来的眼泪。
　　“不会感冒了吧？”莫雪遥将自己的电子琴和书包放好，稍显担忧地嘀咕道。
　　“我下去一趟。”
　　“干嘛去啊？”
　　“找点生姜来。”
　　“生姜？哪来的生姜啊？”莫雪遥挠了挠头，而雪先生的人却已经走远了，并未听到她的疑问。
　　要是平时的话，她可能会跟下去，但最近几天来了例假，让她根本不愿意多动弹一下，最好就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说实话坐着也不舒服，要不是站着会腿酸，那还是站着更好过一点呢。
　　没过一会儿后，雪先生就拎着一个小塑料袋回到了教室里。
　　“去哪儿了？”
　　“食堂。”雪先生笑了笑，“我去试试找食堂阿姨要一些生姜和红糖。”
　　“所以，都要来了？”
　　“嗯，红糖在这里。”雪先生从另一个口袋里将一小包红糖拿了出来。
　　“可是也没锅子啊？”
　　“用电茶壶就可以了。”
　　“哦——”
　　“啊啾！！”烧热水的时候，花银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终于把自己给弄醒了。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嗯……小遥遥？你来了……？”
　　“是啊，你昨天在这里过夜了？”
　　“嗯，喝了点酒。”
　　“……你是俄罗斯人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
　　“干嘛呀，我也是有一部分血统的嘛，虽然并没有外在的表现出来。”花银银直起身子，看着雪先生的外套滑落在地上，“这谁的？”
　　“小雪的。”
　　“咦，竟然不是小遥遥的！”
　　“反正都一样的嘛，而且雪先生的还大一点，不好吗？”
　　“但是小遥遥身上的味道更好闻呀！”
　　“……那你直接去我家水果店买点鲜花水果抱着闻好了。”
　　雪先生将烧开的水倒入了花银银的杯子里，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红糖生姜水煮好了，可能没有用锅子煮的味道好，不过，先凑合喝点吧，暖暖身子。”
　　“虽然小雪是男孩子，不过还真是细心呢。”
　　“女孩子也是有粗心的好不好。”
　　“小遥遥是在说你自己嘛？”花银银摇摇晃晃地坐在了椅子上，捧起了那杯姜茶，“呼呼，好暖和……小雪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噫，别随便改别人的性别啊！”
　　“这么贤惠，是男孩子真是太浪费啦……”
　　“这不是挺好的吗？正好可以照顾不那么细心的女孩子。”
　　“不行，小遥遥是我的！”
　　“你扯到哪里去了啊……”莫雪遥无奈地坐了下来，“啊，小雪，我也想要一杯。”
　　“好，还有很多。”
　　喝点姜茶，可以让莫雪遥小腹不适的感觉减轻许多。
　　其实在例假的时候多喝热水还是有用的，特别是对于小腹冰冷的女生来说。
　　当然，拿个热水袋抱着可能效果会更好一点？
　　“小雪～要不要试试看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呀？”花银银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看她还这么有精神开玩笑，就知道已经不用担心了。
　　“怎么了？”雪先生笑着问道，“我不太合适吧？”
　　“谁说的，打扮一下就可以变成那种看起来很干净的美少女！而且身材也很好！就是那种高挑又干净的美少女～”花银银上下打量着他，“嗯嗯，很合适的哟，很合适的哟！”
　　“银银，你终于决定要迫害小雪了吗？”
　　“什么叫迫害啦，这只是尝试一下新鲜事物而已嘛！再说了，你想啊，我们乐队有五个人，四个女生一个男生，这不会显得很奇怪吗？”花银银清了清嗓子，“所以，到时候上台表演的时候，就让小雪化妆成女孩子，这样我们这个乐队就是五个女生了！从视觉观感来看，不是很棒吗？”
　　“棒你个鬼啊！”莫雪遥满头黑线地敲了一下花银银的脑门，“你也要考虑一下小雪同不同意啊！”
　　“都行。”雪先生依旧微笑着，似乎并不在意。
　　“诶？”莫雪遥呆了呆。
　　要知道，当时安若素被迫穿上女装的时候，可是相当抗拒的啊。
　　但雪先生……怎么说呢，好像就只是说让他换上西装一样平淡。
　　既不喜欢，也不介意，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看，小雪也不介意嘛！”
　　“不要欺负脾气好的人啊！”莫雪遥不满地抿了一口姜茶，“小雪只是在迁就你而已。”
　　“试试看或许也不错。”雪先生轻笑道，露出几颗洁白而平整的牙齿。
　　“就是就是，人生嘛，就应该多体验体验一些新的事物～！”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还好莫雪遥躲得快，否则口水就要喷进她的茶杯里了。
　　“喂，打喷嚏朝着窗外去啊！”
　　“一时间收不住了嘛……”花银银讪讪地笑着，“没喷到你身上吧？”
　　“还好我躲开了啊。”莫雪遥端着茶杯坐到了教室中间的课桌前，“还是离你远点好了。”
　　“啊呀——呜……小遥遥，陪我嘛～”
　　“反正都在一间教室里啊。”莫雪遥白了她一眼，将自己的电子琴取了出来，“我继续练琴吧。”
　　“一起。”雪先生也拿出了自己的竹笛。
　　“啊啊，对了，那首曲子我写好歌词了哦！”花银银忽然想到了这件事，将刚才当杯垫用的记事本翻开，“嗯嗯，诶嘿……喝酒的时候写的，你们要不要看看怎么样？”
　　“……喝酒时写的？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啦！李白不就喜欢喝酒写诗吗！”
　　“你又不是李白。”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看着雪先生拿起了那本记事本，“怎么样，小雪？”
　　“我念给你听吧。”雪先生端着记事本转向了她，“秋天，总会有落叶……秋天就像薯片……”
　　“噗。”莫雪遥捂着嘴，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什么啊，银银，你这个歌词……”
　　“干嘛呀干嘛呀，不是挺好的吗？很符合曲调啊，意境也不差啊！”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我觉得也不错，很有高中生的风格。”
　　“小雪的意思是，挺幼稚的。”莫雪遥替他翻译了一下。
　　“哈……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雪先生摇了摇头，“其实就是很有青春的活力，而且没有故意去押韵脚反而好，让这歌词多了几分随性的美感。”
　　“评价那么高？”莫雪遥怀疑雪先生只是捡好听的话说而已。
　　“嗯，作为我们的第一首歌，这样就很不错了。”雪先生将记事本递给了莫雪遥，“所以，你们有决定好谁是主唱吗？”
　　莫雪遥愣了愣：“咦？主唱？”
　　“呀，对哦，还没决定主唱呢……”
　　“之前说过了吧？不是银银主唱吗。”莫雪遥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哦，那可能是我忘了。”雪先生点了点头，“这首歌的歌词还不够完整，应该还有副歌与和声部分，并且要写明是由主唱来唱的还是由准主唱来唱的。”
　　“银银，快继续完善！”
　　“诶～？让我休息一下吧，好累呀——”花银银趴在了桌上，“要是教室里有暖气就好了……”
　　“才秋天就开暖气，冬天你想怎么活啊？”莫雪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而此时，王佳乐和墨竹莜也前后走了进来。
　　“在聊什么呀？这么开心？”王佳乐问道。
　　“嗯，好香，是姜茶的味道吗？”墨竹莜却是第一时间嗡动了一下小巧的琼鼻。
　　“是的，要喝吗？”
　　“要！”她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银银写了歌词，你们一起来看看吧。”
　　“哦？写好了？我看看……还不错嘛？”
　　“咦？难道就我觉得尴尬吗……”莫雪遥捂住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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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新社团成员

　　中午的时光，操场上传来学生们嘈杂热闹的声音，负责这周全校卫生的班级是高一学生，这会儿那几个人正十分认真的拿着个大扫把不断清扫着落叶。
　　其实莫雪遥倒是觉得不清扫更好。
　　秋天嘛，就应该让落叶铺满地面才对吧？
　　不然怎么有秋天的感觉呢？
　　“遥遥，等下去一趟艺术社团。”
　　“诶？怎么了？我正打算去乐队教室呢。”
　　“有新成员，要开一个欢迎会。”李婉言撩了撩鬓发，“一起过去吧。”
　　“啊，嗯，竟然真的招到新成员了嘛？啊……新成员，婉言应该还是常去社团教室的吧？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有点冷清？”
　　“还是很热闹。”
　　“也是哦，毕竟有高缘他们几个人在……”莫雪遥点了点头，“嗯，好久没去了，今天就过去吧，毕竟是欢迎会嘛。”
　　其实社团有新成员，莫雪遥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
　　既觉得原本熟悉的氛围被破坏了，又为社团感到高兴。
　　而且说实话，有没有新成员加入和她的关系都不是特别大了，毕竟现在每天去得最多的，还是乐队教室。
　　除非雪音乐队在本校的比赛里失败了，没能代表学校参赛而被解散了，那才会回到社团里去。
　　然而……学校都已经投入了这么多资源，教室还特意装修过了的，应该不会说解散就解散吧？
　　果然还是变成其他的社团固定下来比较靠谱。
　　最多最多也就是把其他班级的乐队合并过来，将原本的七个乐队合成三个或者两个什么的。
　　“走了。”李婉言轻轻抓住了莫雪遥的小手，让她一瞬间转过了身来。
　　“啊，走了走了。”
　　走廊里随处可见奔跑的学生，有的是赶着去抢位置，比如篮球场或者羽毛球场之类的。
　　而有的是女生在追逐着男生打闹，在学校里嘛，男生大多都是让着女孩子的，有时候男孩子们有喜欢‘犯贱’故意挑动女生的怒火，惹得后者对他们穷追不舍，而偏偏很多人还就乐在其中。
　　“别跑那么快！”教导主任翘着兰花指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不满地大喊道，“一个个都高中生了，怎么还像小学生一样？”
　　“咳，就是就是，在走廊里要注意安全啊！”叶雯看到那俩人是自己班的学生，赶忙也尴尬地跟着喊了一声。
　　艺术社团依旧在老位置，房门虚掩着，里面似乎十分热闹。
　　莫雪遥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大家都已经到了。
　　包括今天本该去乐队教室练习的墨竹莜。
　　“莜莜也过来了啊。”莫雪遥搬了张椅子坐下，忽然觉得这地方既熟悉又陌生，虽然才只是一段时间没来，但却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社团教室了。
　　“新同学来了吗？”莫雪遥一只手轻扣着桌面问道。
　　“还没呢，啊，莫雪遥你终于来了，没你在的时候太无聊了啊！”高缘十分夸张地说道，“就连这风景都黯淡了三分。”
　　“噫，你少恶心了，太肉麻了吧？那莜莜呢？”
　　“墨竹莜啊……她平时也是在睡觉，来不来也没关系吧？”高缘挠了挠头，故意装傻憨笑道。
　　“喂！”墨竹莜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
　　“好了，咳咳，来来来，咖啡都给你们泡好了。”秋易将泡好的咖啡递给了刚来的莫雪遥和李婉言，然后转身又泡了一杯，好像是打算留给新成员的。
　　和李婉言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莫雪遥的洞察力也比以前敏锐了许多：“只有一位新成员吗？”
　　“是啊，就来了一位，大概是艺术社团这种名字听起来太高端了吧，让人有些不敢加入。”
　　“秋老师，你就别往脸上贴金啦！”莫雪遥吹了吹热咖啡，戏谑地说道。
　　“咚咚。”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了。
　　端木济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似乎是想给新成员留下一个好印象。
　　“进来吧。”秋易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各位？”然而推开门走进来的却是雪先生，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坐得比平时都要正得多的同学们，“这么认真吗？”
　　“当然啦，毕竟是要有新成员来呢，要留个好印象哦。”墨筱笑两眼弯弯地笑道。
　　“是啊是啊。”周勇用力点头附和。
　　“哦……我路上遇到新成员了，她找不到路，我就把她带过来了。”雪先生说着，往里面走了几步，露出了躲在他身后的新成员来。
　　那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矮个子女生，大概连一米五都没有，也就只能靠那扎得比较高的丸子头来增加一点虚假的身高了。
　　让她总体看起来不至于太矮。
　　“诶——虞姝！？”莫雪遥惊呼出声。
　　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众人的虞姝愣了一下，然后也缓缓抬起头来，看到莫雪遥的时候，她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明显感到既惊讶又欣喜。
　　“小、小遥……你也在这里呀？”
　　“嗯，我是这个社团的成员嘛，但是虞姝你不是说去上……上……哪个学校来着？”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替她说道：“学军。”
　　“啊，对，不是说去学军高中吗？”
　　“嗯……因为……”虞姝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大好意思地说道，“最后的测验……没通过。”
　　“啊，所以就来雨空了，嗯，毕竟雨空是普通高中，入学的成绩要求没那么高啦，放心放心，雨空很好的，虽然是普通高中，但各种方面甚至都比重点高中好，而且气氛轻松点也不错，整天学习如打仗那不是很累嘛！”
　　“姆……嗯……”
　　“你们认识？”高缘好奇地问道。
　　“就住在我家隔壁，是邻居。”莫雪遥大方地介绍道，“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啦，不过后来我上小学的时候她搬走了，去年又搬回来了。”
　　“嗯……”虞姝难为情地笑着，脑袋微微低着，不敢正眼看大家。
　　“是故意搬到你家隔壁的吗？”墨筱笑有些好奇。
　　“不是啊，算是碰巧吧，嗯，缘分！”莫雪遥拍了拍虞姝的肩膀，“来来来，虞姝，坐吧坐吧。”
　　“嗯……”
　　“哈哈，到了这里就像一家人一样，不用拘谨的。”秋易大笑着将咖啡递了过去，“来，喝杯咖啡，你可以给你的咖啡杯贴个标签啥的，反正想喝咖啡以后就自己冲泡，这里放着的所有零食、饮料啊什么的，都可以随便拿随便吃。”
　　“谢谢……老师。”
　　“哇，学妹还挺可爱的嘛。”高缘朝他伸出了自己那肥肥胖胖的手，“你好啊！我叫高缘！”
　　“……学、学长好……”
　　“什么叫学妹挺可爱的，我们社团的女生都很可爱好不好，呃，除了班长。”周勇反驳道。
　　李婉言剐了他一眼，吓得后者干笑了两声。
　　“我叫墨筱笑，这是我妹妹，墨竹莜，刚开始会觉得我们俩很像，熟悉了之后就可以分辨出来了哦。”
　　“嗯……学……学姐好。”
　　“啊，学妹，握手啊，还没握手呢，我可是社团的社长啊！”
　　“好……好的。”虞姝害羞地将小手伸了过去，然后被高缘毫不客气地给握住了。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属于校霸那一类，平时就喜欢欺男霸女呢。
　　然而其实只是这家伙的交友方式而已，因为他属于极其自来熟的那种。
　　“你好，我叫雪先生，因为在父亲同辈的兄弟姐妹里是最先出生的孩子。”
　　“雪……先生？”虞姝诧异地看了一眼唇红齿白的雪先生，然后更加害羞地低下了头。
　　“端木济。”端木济指了指自己。
　　“哎呀，小济济，不要耍酷了啊！”高缘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脊，“这位是端木济，别看好像很冷漠，其实是个热心人，有什么麻烦尽管找他就好！”
　　“呃……”端木济神情不太自然地看了一眼莫雪遥，然后点了点头。
　　“看我干嘛……？”莫雪遥疑惑的在心中嘀咕了一下。
　　“好嘞，那么欢迎仪式正式开始！”秋易拿起旁边的彩带，‘砰’地一声打开，将虞姝吓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躲到了莫雪遥的身后。
　　“老师……你还搞这个啊……”
　　“哈哈，很有趣不是吗？”秋易干咳了一声，“等下高缘打扫干净。”
　　“我靠，怎么是我？”高缘拍了拍周勇的肩膀，“周勇，交给你了，这是部长的任务。”
　　“我他娘拒绝！”
　　“噗呲……”虞姝被逗得掩住了小嘴，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于她来说有些紧张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好了，都重新坐下吧。”秋易通过实物投影仪放起了照片，“其实我们艺术社团的涉猎是很广的，甚至包括摄影都在我们社团的学习范围内，毕竟摄影也是一门艺术嘛！在这里，不仅可以学到传统的，还可以学到现代的，比如录音的艺术、拍照的艺术、摄影的艺术……”
　　虽然只有一位新成员，但秋易还是认真地介绍了起来，最后问道：“虞姝同学，你想学习哪个方面呢？”
　　“拍照、摄影、录制……之类的？”
　　“可以，完全没有问题，这些工具我们社团都有，对了，大家会不会录制磁带？”
　　“不会——！”莫雪遥第一个举起了手。
　　“哈哈，这里有空白的磁带，然后通过这个能够录音的磁带机，就能够录制音乐了，虽然音质不如唱片好，但胜在简单以及成本低廉，首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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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走，打架去

　　“冲啊啊啊啊——！”放学的铃声一响起，管鹏那声‘好，下课’还没来得及说出声，刘小伟就背着早已整理好的书包冲出了教室。
　　“刘小狗帮我抢个位置！我请客！”高缘在后头大喊道。
　　“OK！”刘小伟留下一个飘逸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里。
　　“这帮**.崽子。”管鹏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有我们当年风范啊。”
　　“哈哈，老师以前也是这样的吗？”吕伯伦大笑着问道。
　　“嗯，不过我们那会儿不是去打电玩，而是赶着放学跑去打球，去晚了，操场上可没空位了。”
　　“管老师看起来不像是喜欢运动的人吧？”
　　“我靠，我当年篮球可是很猛的，我和你说，强的一批。”管鹏正要开始吹起自己当年之勇来，就被走到门口来的万剑雷给打断了。
　　“月月，走走走，下班了。”
　　“我靠，干嘛啊，在学生面前我不要面子的啊？”管鹏笑骂道，“别叫这名行不。”
　　“那有啥，我和你们说啊。”万剑雷反而兴致勃勃地对那几个好奇的学生说道，“当年你们管老师我们都叫他月月的，因为后面那个鹏字拆开不就是月月鸟嘛？他有一次写名字写得太开了，被老师喊成了‘月月鸟’，我们就这么叫他了，时间久了，就省略了最后那一个字，变成月月了。”
　　“噗呲，好可爱的名字呀～”王佳乐掩嘴笑了起来。
　　“你妈，你给我滚蛋！”管鹏将万剑雷推了出去。
　　“赶紧的啊，叶羽他们已经过去了啊。”
　　“噢哟，那小子今天也来？我看老子不拿手枪虐他！”管鹏撸起了袖子，很有要大干一场的感觉。
　　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是不需要娱乐的，老师们也是普通人，再加上比学生们更有条件，毕竟是有工资的嘛，所以也会有更丰富一些的娱乐。
　　心情好了，上课的效率才会高嘛。
　　不然总板着张脸，学生也听不下去啊。
　　其实也正因为此，这些年轻的老师才让人更有亲近感，不像是高高在上，需要供奉的‘神佛’。
　　“小遥，走吗？”王佳乐整理好了自己的书包，然后朝同样在整理书包的莫雪遥问道。
　　“不了，我今天得打扫卫生呢。”
　　“我和姐姐也是～！”墨竹莜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你们先去吧？”
　　“银银呢？”
　　“我今天也值日啦。”花银银把高缘的椅子搬了过来，正踩在上面擦着黑板。
　　“那我和小雪先过去啦？”
　　“去吧去吧～！”
　　“吕伯伦不会吃醋吧？”墨竹莜故意挤兑道。
　　“啊？这……有什么？”吕伯伦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咳，乐乐，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送我干嘛，我书包又没那么重。”
　　“噗哈哈，结果还是在意的嘛！”墨竹莜夸张地大笑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她累了嘛。”
　　“噫，你平时都没那么好啊。”王佳乐斜睨着他揶揄道。
　　“谁说的……！”吕伯伦想要辩解，但半天却解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咳，啊那我先回家了？”
　　“嗯，拜拜。”
　　“唉，之前还能一起回家的。”
　　“也就是走到公交车站而已嘛，干嘛呀，没人陪你一起放学就不会走路啦？”王佳乐指了指周勇，“要不要让他陪你一起？”
　　“走咯，阿伦，你老婆不陪你，只能我陪你了，在这短暂的放学路上，就让我暂时替代一下她的位置吧。”
　　“哈？”
　　“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当一下你女朋友嘛！”周勇挤眉弄眼地笑道。
　　“我靠，去去去去！你小子怎么也和高缘一样恶心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啊，那你自己走吧。”
　　“等下，一起一起！”
　　“切——你小子。”周勇摇了摇头，惹来其他人的一阵哄笑。
　　“陈程，放学一起啊。”马甲追上了走出教室的陈程，撞了撞他的胳膊，小声地问道，“你小子带烟了没？”
　　“带了，咋了。”
　　“抽烟去啊。”
　　“我回家抽。”
　　“我靠，唉，一个人住就是爽嗷，还能回家大摇大摆抽烟的。”马甲丧气地摇了摇头，“哎，你和你那女朋友咋样了？”
　　“很好啊。”
　　“残疾人，没问题吗？”
　　“残疾人怎么了。”陈程瞪了他一眼，“你还歧视残疾人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是不是会不太方便，做那事儿的时候。”
　　“……你就少想点这种事吧，别那么龌龊。”
　　“噢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不敢置信啊！浪子回头？”
　　“我什么时候当过浪子了。”
　　“初中的时候……交往过几个女朋友你真当我不知道啊？”
　　“你又知道了。”陈程轻笑了一下，“走了。”
　　“你今天骑电瓶车来的？”
　　“对啊。”
　　“哎呀，带我一程。”
　　“我那位置现在只让女朋友坐的。”
　　“没事没事，你就假装我现在是你女朋友嘛！”
　　“……”
　　今天打扫卫生的，全都是女孩子，李婉言就不需要怎么管着了，只要叶半夏自己安排工作就可以了。
　　需要她管的主要是男生。
　　而作为转校生的三花瞳珏，也一视同仁的被安排了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值日结束后，把垃圾倒一下就可以。
　　作为同桌的黄语惜担心她做不了这份工作，还特意留下来陪她。
　　“小惜和三花瞳珏的关系好像已经很好了啊……？”莫雪遥小声地对墨竹莜说道。
　　“嗯嗯！”
　　“诶？是吗……好可惜……”花银银沮丧地用湿抹布重新擦了一遍黑板，“还以为他能和他哥哥在一起呢～”
　　“喂，你不要想奇怪的事情啊。”莫雪遥白了她一眼，“现实里正常来说，怎么可能会弟弟喜欢上哥哥嘛，小惜对他哥哥只能算是依赖吧，和那种爱情是不沾边的。”
　　“噫，真的吗？我感觉小惜说不定是双性恋哦？”
　　“依据呢依据。”
　　“女人的直觉，诶嘿。”
　　“直你个头啊。”莫雪遥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上面还没擦呢。”
　　“够不到了啦！”
　　“小遥，你窗台擦好了吗？”叶半夏站在教室最后面喊道。
　　“还没呢——正准备开始，话说我们班的抹布好脏啊，噫——黏黏的，好恶心。”
　　“哪个班的抹布用久了不是这样嘛？”墨竹莜倒是习以为常，“肯定会有人擦完窗台不弄干净，到后面就全都变成一个颜色的了咯。”
　　“用这种抹布擦窗台真的有用吗……”
　　“别管有没有用啦，擦了再说，赶紧弄好赶紧去乐队教室了啦！”花银银大嚷道。
　　“今天银银和小遥把每个人的桌子也擦一下吧，用这块新的抹布，等下有学生会的要来检查。”
　　“学生会……感觉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没什么存在感呢。”墨竹莜有感而发。
　　“大概只有在检查的时候才能碰见他们了吧。”莫雪遥跪在了杜七彩的桌子上，直着身子擦起了窗户。
　　擦窗台的工作，当然也是包括擦窗户在内的。
　　教室里的学生还有不少，有的人是打算将最后一点作业写完再回家，还有的就纯粹是拖延症，一边聊天一边整理书包，有时候值日生们把卫生打扫完了，他们还没把书包给整理好。
　　“小济、小济。”教室门口，这学期还是在最后一个班的郑强压低了声音喊了几声。
　　“嗯，干嘛。”端木济收拾好书包站了起来，他放学是后打算去姐姐管的那家炸鸡店帮忙的。
　　“走，咱们打架去不？”
　　“打架？”端木济皱了皱眉头，“干嘛要打架？”
　　“唉，之前和其他学校的人起了冲突，然后一时冲动就约架了，你来给我撑撑场子呗？放心，还有其他人呢，人足够多的话，有可能对面不敢打就跑了。”
　　“什么学校的？”
　　“隔壁那所技校的，那学校里的人各个都横得要命，还经常路过我们校门口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可忍不下去，是男人就跟我一起去干架！”
　　高中，正是荷尔蒙旺盛的时候。
　　特别是男生，有一些好动的家伙，整天总想找些理由打架，别看郑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谁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被人侮辱了，才故意找个理由出来的呢。
　　“好吧，一起。”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朋友，让他去撑个场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帮忙，够义气，走走走，我们去喊其他人。”
　　“……所以你还不清楚会有多少人来吗？”
　　“放心放心，其他人我提前问过了，现在只是喊他们一起集合而已，地点就是学校旁边那个城中村。”
　　“那里不是已经拆了吗？”
　　“嗯，差不多拆完了，现在有一部分在造新楼，还有一部分空着，正适合干架！到时候板砖钢筋自己拿，别出人命就行。”
　　“我打架收不住手的。”端木济很认真地说道。
　　“没事，尽管干！反正你小子那打架水平也就一般，不出全力说不定得被别人打趴下咯！”
　　“……”端木济的脸色不是那么的好看，他看向别处转移了话题，“所以先去哪里？”
　　“七班的有五个哥们愿意来，然后还有几个这学期分到其他班去了，咱们先过去，六班、五班还有四班的，哦，三班还有一个！”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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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王佳乐和雪先生的独处

　　“咚——咚——咚——”厚重的钟声悠悠响起，已经停摆一年的学校钟楼，终于在今天恢复了运作。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然而今天却一连下了好几场阵雨，虽然黄昏时阴云已经散去，但夕阳依旧被白云遮挡，只是露出一小块‘额头’来而已。
　　或许是和下过雨有关，傍晚的夕阳显得格外昏沉，像是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
　　“小雪～再泡杯姜茶吧？”王佳乐将小脸贴在了桌子上，一天的课下来，刚到乐队教室时，真的是不太想动弹的。
　　“好的。”雪先生悠然地站了起来，其实就是在没倒掉生姜的茶壶里倒点水而已，至于红糖肯定是不够的了，凑合一下也能喝，只不过肯定会很辣就是了。
　　新的电茶壶烧水速度还蛮快的，没几分钟，王佳乐就已经捧起了一杯温热的姜茶了。
　　“要是有保温壶就好了，可以给小遥留一点，不过这么点时间也不会凉掉吧。”王佳乐是知道莫雪遥来例假的，毕竟是女孩子之间嘛，再加上她还有点八卦，总会多嘴问上几句，知道也很正常。
　　“不会，今天也不算特别冷。”雪先生笑着将作业拿出来放在了桌上，打算趁着空余的时间把还剩下的一些作业给完成。
　　“小雪写了多少了？”
　　“还剩一个历史作业。”
　　“哦～最后一节课的作业。”王佳乐也把自己的历史作业拿了出来，“反正她们还没来，我也做一点吧。”
　　“你也只剩下历史了吗？”
　　“语文抄写和数学都没做啦。”王佳乐捏碎一包干脆面，然后整个拆开，让包装就像是垫着的纸一样铺在下面，“小雪，要吃自己拿。”
　　“好。”雪先生也不客气，用左手抓了一把，慢慢地吃着，右手则不停地在作业本上写着。
　　“不用看书的吗？”
　　“先自己做一遍，再看书对照一遍。”
　　“每天写作业都像考试一样呀……？”
　　“呵呵，习惯了。”
　　“要是不让我看书的话，恐怕我的写题速度会更慢。”王佳乐抓起一个大块的干脆面咬了一口，慢悠悠地拿出了历史课本来，但她在吃完这块干脆面后，却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先写语文吧，就剩一半了，抄完再说……”
　　雪先生用微笑回应了一下，注意力依旧集中在眼前的作业本上。
　　这让王佳乐忽然有些想念花银银了，只要有她在，乐队教室里就一定很热闹。
　　不会像此时这般安静。
　　有时候太安静了，好像反倒不能静下心来了。
　　即使是抄写作业，她也偶尔会走神，好不容易抄完了，就将其他作业本往书包里一收，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其他人应该来了吧？”
　　“差不多了。”雪先生看了一眼时间，“我也快写完了。”
　　“这么快呀？”
　　“嗯。”话音刚落，雪先生就放下了笔，然后打开课本对照了起来，就像是完成了一场考试，然后自己给自己批改。
　　“呼，我还是休息一下吧。”相比写作业，王佳乐还是更愿意弹一会儿贝斯，时隔几年重新再弹，新鲜感似乎又回来了，而且她现在的乐理知识也比以前丰富得多，越是弹奏贝斯，似乎就越是喜欢这样乐器，特别是那低沉醇厚的声音，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还是比不过雪先生的竹笛和唢呐，特别是唢呐，响起来的时候，其他乐器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了，也就架子鼓还能配合配合。
　　“小遥她们怎么还不来呢？”她嘟嚷着抱起了自己的贝斯，用拨片轻轻扫了几下。
　　“可能有其他事情吧。”
　　“我觉得也是，一般打扫卫生也差不多该好了吧？”
　　“先做点其他事吧。”
　　“嗯，我先练练贝斯好了。”王佳乐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轻轻弹奏了起来。
　　是那首｢落叶就像薯片｣的贝斯独奏版。
　　相对低沉的调子让这首歌少了几分欢快的气氛，多了一些醇厚的回味。
　　弹奏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次数多了，难免也会让人感到枯燥和乏味。
　　好在喜欢音乐的人，都会在第二天将状态调整回来，让每一天都保持着新鲜感。
　　一首曲子弹累了，就换一首，实在不想按照谱子弹，也可以完全即兴发挥，有时候说不定还会在这之中找到那么几段好听的调子从而激发灵感呢！
　　所以弹着弹着，这曲子就变了。
　　“最无奈～他自己，总是会慢人家一拍，没有钱——在那口袋！”雪先生忍不住跟着王佳乐的旋律哼唱了起来，旋即笑道，“《笨小孩》？”
　　“是呀，听出来啦？”
　　“嗯，我很喜欢这首歌。”
　　“可你偏偏不是笨小孩诶。”
　　“所以喜欢。”
　　“唔，奇怪的理由。”
　　“说起来，其他班的乐队也都是自己作曲自己作词然后演奏的吗？”
　　“据我所知。”雪先生思索了一会儿，“只有七班和五班。”
　　“咦，那其他班呢？特别是一班，竟然不自己作词作曲吗？”
　　“一班应该是还没决定好，其他班则都演奏校歌。”
　　“诶？我们学校还有校歌？”
　　“当然有了。”
　　“从来没听说过……”
　　“等高三就能听到了。”
　　“为什么？”
　　“高三毕业典礼的时候，会合唱校歌。”
　　“小雪你知道的还挺多诶，看来也有认识不少其他班级和年级的朋友？”
　　“认识一些。”
　　“平时可看不出你的交际圈那么广，原来你还是交际花嘛？”王佳乐调侃道。
　　“算不上。”雪先生谦虚地笑了笑。
　　王佳乐斜睨了他一眼，为了让这教室不会过于安静，又弹奏起了花银银写的曲子来。
　　对于王佳乐而言，和雪先生独处让人觉得有些尴尬，因为他总是不说话，但偏偏如果你有话聊的话，他又可以接着聊下去，简直就像是设定好的对话机器人一样。
　　让人不知道是该聊还是不该聊了。
　　弹着弹着，王佳乐又停了，她果然还是喜欢聊天，好在雪先生不是闷葫芦，她愿意聊的话，还是可以聊得起来的。
　　“呐，男生们是不是都像他们表现出来的一样呢？”
　　“看人。”
　　“那雪先生你也像你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吗？会不会谦虚的时候其实心里在高兴呀？”
　　得亏对方是雪先生，要换了其他人，可能会觉得王佳乐在讥讽自己了。
　　“有时候会。”
　　“唔，果然是人之常情呢。”王佳乐拨弄了一下贝斯弦，“那男生也会吃醋吗？”
　　“当然的。”
　　“总是吃醋就不对了吧？”
　　“那叫控制欲太强。”雪先生笑了笑，“吕伯伦不是那种人，他只是有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已。”
　　“诶？嘛……不是在说他啦……”她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嗯……”
　　“呵呵。”雪先生轻笑了一下，似乎已经把她给看穿了。
　　“小雪交往过女朋友吗？”
　　“没有。”雪先生说着，合上了书本。
　　“全对。”
　　“嗯，没有错误的地方。”
　　“厉害呀……所以，话说，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小雪这样的，应该不难找到吧？”
　　“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噫——你怎么和个老头子似的，就没有点什么……青春期萌动的吗？”
　　“也没有。”
　　“好吧、好吧……”
　　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次终于轮到雪先生提问了：“遇到什么烦恼了吗？”
　　“哎呀……也、也不是……嗯，我其实呢，以前初中的时候也有谈过男朋友，不过就是在学校里，也没有发展到校外，然后初二就分手啦……”
　　“哦……”
　　“你不问我一下理由的吗？”
　　“嗯，为什么？”
　　“就像小雪说的一样，感觉占有欲太强了。”
　　“吕伯伦比他要好多了吧。”
　　“好是好点，但就是……老喜欢……怎么说呢……窥探我的生活？感觉挺八卦的啦。”
　　“哦？”这倒是让雪先生有些惊奇了，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是更八卦吗’。
　　“嘛……人总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啦，我不喜欢什么都告诉他，有些还是一些琐事，感觉好麻烦，然后他总想和一起放学上学什么的，但上学的时候我还是更喜欢和瞳珏一起过来呢。”
　　“嗯。”
　　“然后他最近好像就有点点闹别扭的样子，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没必要总是黏在一起吧？”
　　“你可能有点……”雪先生斟酌了一下语气，“冷落他了。”
　　“诶？我觉得还好吧……？”
　　“当付出没有得到回馈的时候就会这样。”
　　“可是下课的时候还是经常一块儿聊天的呀？”
　　“正面回馈不够多。”
　　“又不是玩游戏，还带奖励的……”
　　“我只是从心理学的层面上来说而已。”雪先生问道，“你喜欢他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喜欢还是喜欢的啦……和他一起出去玩还是挺开心的呢，就是……感觉黏得太紧了。”
　　“那你应该当面和他说，不要藏在心底。”
　　“诶？直接说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说出来才好，不会让他去乱猜其他的事情，也会让他更安心一点。”
　　“这样的吗？嗯……不知道该怎么说……委婉一点？”
　　“对他的话，直说就行。”
　　“唔……小雪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懂的还不少嘛？”
　　“略懂而已。”雪先生谦虚地笑着，拿起了自己的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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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什么！打起来了？

　　教室里的人已经差不多都走完了，只剩下李婉言和莫雪遥她们几个打算锁门离开。
　　“乐乐他们在干嘛呢？”莫雪遥悠然地说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花银银‘嘿嘿’地笑了起来。
　　莫雪遥拍了一掌她的脑袋：“小雪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情好不好啊。”
　　“班长、班长！”正聊着，周勇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都不接下气了。
　　“怎么了。”李婉言紧盯着他问道，“慢慢说。”
　　“哈……哈……打、打起来了！”
　　“嗯？”她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班的？”
　　“对，对，端木济……和其他班的，还有老李也去帮场子了……”
　　老李指的是李红染，班里的男生一般都这么称呼他。
　　这话仔细一琢磨就感觉不对劲，李婉言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人很多？”
　　“对，一群人……！对面有人拿刀的！”
　　“报警。”
　　“不行啊，班长，有我们班自己的人啊，报警了的话，他们也要吃处分啊！”周勇赶忙摇了摇头，“有没有其他人能帮忙的？去得多一点说不定就把他们吓跑了。”
　　李婉言用审视地眼神看着他，仿佛在鄙夷他的天真。
　　这么丰富的感情倒是很少出现在她的脸上。
　　“最起码要把保安叫过去，否则就不是处分这么简单了，说不定会有伤残，甚至死人。”莫雪遥觉得自己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毕竟H市一年下来，还是偶尔会出现一些某某学校谁谁谁被打死了之类新闻的。
　　至于那种谁被打残疾了之类的小道消息，更是数不胜数。
　　“最好还是报警，这种事很严重的，人身安全最重要。”墨筱笑点了点头，“我有手机，具体在哪个位置？我们先过去然后再报警。”
　　“姐姐，我们报警会不会被报复诶……？”墨竹莜担忧地问道。
　　“还是用学校的电话报警吧。”李婉言冷静地说道。
　　“但那样学校就会知道了啊，不行啊，主要是那帮人老在校外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他们才过去打架的，但学校肯定不会管这些，肯定会让他们吃处分的啊！”周勇大喊道，“要不还是用外面小店里的电话吧？”
　　“那还不快点？”莫雪遥焦急地说道，“你刚才怎么不打啊？”
　　“啊……这，我忘了……”
　　“快走！”她催促着喊道，“先去外面，然后把具体位置告诉警察。”
　　“但……警察肯定会知道那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啊……”
　　“诶，你……再拖延下去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死人的啊！有人拿刀的！”莫雪遥看起来比周勇还紧张。
　　“小遥家的水果店不是就在附近嘛，要不让你爸爸叫人过来？”墨竹莜出了个主意。
　　“这个好！”
　　“好你个头啊，我爸一个人也不行啊。”莫雪遥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笑笑，你手机带了吗？”
　　“带了呢。”
　　“借我打个电话！”
　　一般这个年代的学生几乎都是没有手机的，就算有一般也不会带来，万一哪天校领导抽查，那可就被没收了。
　　不过墨筱笑不用担心，主要是她也算是妹妹的半个家长了，为了安全和方便考虑，叶雯也特许她可以带手机到学校里来的，只是不能在上课的时候拿出来而已。
　　至于下课的时候嘛……只要别被教导主任或者死板的副校长看到就行。
　　莫雪遥接过手机，飞快地拨通了号码：“喂？老爹老爹？”
　　“在在在，这么急干嘛啊？”
　　“老爹，你方便叫几个人开面包车过来吗？”
　　“咋了？”
　　“打起来了，快一点！”
　　“什么？”父亲也来不及多问，声音抬高了几分，“哪里？我到你学校门口可以吗？”
　　“可以可以，就到学校门口来！”
　　“好，马上到。”电话还没挂断，但父亲的声音已经远了，“老陈，带上家伙和我走一趟！”
　　“真是的，打个电话都不挂断，电话费不要钱的啊？”而母亲的声音则更近一点，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呼，我爸说马上就来。”莫雪遥松了口气，看向周勇，“具体位置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的。”
　　“那我们快到校门口去等，这么点距离我爸开车一下子就到了。”
　　“他一个人也不行吧？”
　　“先去了再说！”莫雪遥没好气地朝周勇吼道，“你怎么老是婆婆妈妈的啊，烦不烦啊！”
　　“啊……”
　　“哎呀，小遥遥就是这样的直性子，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啦，啊啾！”花银银安慰道，又连续咳嗽了起来。
　　看来真的要因为昨天的事儿而感冒了。
　　“呃，我知道、我知道……”周勇挠着头，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虽然有点丢面子，但一来他已经习惯了，二来确实不该这么拖拖拉拉的。
　　莫雪遥也是为了帮忙，不然反正又和她一个女生没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岂不是更好？
　　一群女生和周勇一个男生跑到了学校门口，气氛格外的紧张。
　　“莫、莫雪遥……”
　　“干嘛？”
　　“你……你……呃……流血了……”周勇慌张地指着顺着她大腿流到过膝袜上的鲜血，结结巴巴地说道。
　　“……呃……？”
　　“漏了吧。”花银银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应该呀，只是跑了一下而已。”
　　“可能小遥遥跑得太剧烈啦，你看她刚才那跑步速度，百米冲刺都能拿个男生里的优秀成绩咯。”
　　“没空管那么多了！”莫雪遥心一横，焦急踮着脚看向远处。
　　“不要那么着急。”李婉言在一旁轻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好歹也是同班同学啊……！”
　　“呲——！”父亲的面包车在几分钟后就猛然停在了学校门口。
　　“怎么回事？被人打了还是被撞了？怎么流血了？”父亲摇下车窗大喊道。
　　“不是我，是我同学，他们在打群架，去制止一下……！”
　　“周勇上去，遥遥就不要过去了。”
　　“啊？为什么啊？”
　　“你想把血流到车里都是吗。”李婉言冷静地问道。
　　“咦……”
　　“我有帮你带替换的衣物。”她早有准备地说着，抓着莫雪遥的小手就往学校里走。
　　“啊诶？婉言……干嘛啊……周勇，交给你了啊！”
　　“好！”
　　“我也去我也去！”花银银一副很想凑热闹的样子。
　　时间并没有耽误多久，俩人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发现车里还坐着两个中年男人，这会儿手里正拿着非常适合用来干架的撬棍。
　　一个是陈程的父亲，老陈。
　　另一个则是鲁程媛的父亲，也就是隔壁水果店的老板，老鲁。
　　“老莫，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太清楚，你问问这个男生吧！”莫文利飞快调转车头，按照周勇指着的方向开去。
　　“啊啊，什么？前面过马路直行！”周勇感觉有些来不及回答了，“是，我们学校有人和旁边那所技校的人打架！”
　　“和那里的人打？怕是要出人命哦！”
　　“是因为那些人老是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然后我们学校的男生气不过就和他们约起来干群架了。”
　　“打了有屁用，输了的下次肯定还要来找回场子。”老陈的眉头紧锁着。
　　“呃……反、反正就是这样……”
　　“年轻人啊……”老鲁感慨道。
　　“那小遥的血是怎么回事？”莫文利又问道。
　　“前面右转进小巷！”周勇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花银银却是一脸轻松地回答道：“是例假的血啦，她下楼的时候跑得太剧烈了……”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在这片暂时无人的工地上，一群男生已经打在了一起。
　　因为用普通武器好像打不过雨空高中的人，所以那几个拿刀的此时准备开始动手了。
　　“他娘的，一帮小兔崽子！”车子还没停下来，老陈却推开车门，气势十足地跳了下去，一脚将那个准备拿刀往陈程身上砍的家伙踹出几米远，“搁着干架是吧？喜欢打？啊？”
　　“老爸？你怎么在这？”陈程一脸惊异。
　　“你个小兔崽子，学会打群架了啊？自己跑过来打架！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正义啊？”
　　“……”陈程咬着嘴唇，看起来好像打算和自己父亲动手了的样子。
　　“他奶奶个熊的，和老子当年一模一样，下次要打架，好歹把你爹叫上吧？”
　　“啊……？”
　　“我日，老陈！让你来劝架的不是让你来打架的！”
　　“他奶奶，的！不打一顿这帮小兔崽子不知道狠！敢欺负我儿子学校的人，不打到他们怕能行吗！”
　　“他们有刀啊！”
　　“有刀咋了！咱们当年又不是没打过！”
　　虽然俩个大男人在这里怒吼，但这帮胆肥的小兔崽子却没停下来，甚至还有一块板砖差点砸到面包车的玻璃上。
　　“草，敢砸老子车？”这可比直接砸他人还让他愤怒，“娘的，真是他妈好久没打架了，干！”
　　花银银睁大着眼睛，一脸激动地看着，好像是在看电视剧似的过瘾。
　　这家伙，完全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啊……
　　“我说你们……”最无奈的是老鲁，他其实也就和莫文利熟一点，“能不能不要冲动？这时候还是报警吧？”
　　“报警有用个屁！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老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将一把撬棍递给了陈程，“儿子，往他们屁股上打，这叫老子教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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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真正的社会人

　　星期四的下午，因为金奶奶的帮助，盘下店面几乎不需要花太多的手续，莫文利将老陈叫了过来，二人在面店里商量着装修的事宜。
　　“我看吧，也不用装了，这不都挺好的吗，还装啥，浪费钱不。”老陈叼着根两块钱的双叶香烟，从他的嘴里飘出了有些劣质的薄荷味。
　　“不行啊，不装的话看起来太旧了。”
　　“那就粉刷一下得了。”老陈坚持节约成本，“不用那么讲究。”
　　“那就粉刷都不用了，厨房里头补几块瓷砖，外面就贴墙纸，厚一点的那种。”
　　“哎，这个好。”老陈随手将烟灰抖落在了地上，“就这么定了吧。”
　　“桌椅就买二手的。”
　　“打算买啥样的，实木么？”
　　莫文利摆了摆手：“哈哈，买实木的干嘛，浪费钱，拼接木板桌椅，二手的就行，其实用那种硬塑料也可以，但就会显得太过于廉价了。”
　　“那种不行，碗放上面都能晃的，不好。”
　　“所以嘛。”
　　“那这么就差不多了，其他也就是一些简单的厨具了。”
　　“这里还有一台面条机，啧啧，这真是赚了，我们只要买面粉就可以自己做面条了，又方便又便宜。”
　　“对。”老陈一口气将剩下的一点烟头吸干净，然后丢在地上踩了踩，“瓷砖和墙纸我们自己就能贴，只要个材料费就行了，还省点钱。”
　　“嗯，这个咱俩都能做，能省就省。”莫文利悠然地看向窗外的斜阳，“这店开起来肯定有生意，店名的新招牌过几天就送过来。”
　　“取了个啥名？”
　　“老莫面馆。”
　　“咋不叫老陈呢？”老陈调侃道。
　　“呵哟，你出钱的啊？”莫文利大笑着在他的胸口锤了一拳。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哦，我接个电话。”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到了店门口，似乎是担心在店里面打信号不好，“嚯，陌生号码，不过，好像又有点熟悉。”
　　“不会是催债的吧？”
　　“你以为是你啊？我又不欠债。”莫文利说这话的时候，磕巴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去解释，而是直接将电话给接通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谁，就听到了莫雪遥那急促的呼喊声：“喂？老爹老爹？”
　　“在在在。”莫文利单手点了根烟，“这么急干嘛啊？”
　　“老爹，你方便叫几个人开面包车过来吗？”
　　“咋了？”莫文利皱起了眉头，他已经从面馆门口走到了自家水果店门口。
　　“打起来了，快一点！”
　　“什么？！”刚走到店里的莫文利猛然抬高了声音，把杨晓玉给吓了一跳，后者朝他投去了一个不满的眼神，然而这种时候他已经没心思去考虑别人的心情了，“哪里？我到你学校门口可以吗？”
　　“可以可以，就到学校门口来！”
　　“好，马上到！”莫文利将手机往桌子上一甩，都来不及挂断电话，就找起了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正好看到老陈也往这里走来，便用力招呼道，“老陈！带上家伙和我走一趟！”
　　杨晓玉还没弄清楚状况，一边抱怨着，一边拿起了丢在桌上的手机：“真是的，打个电话都不挂断，电话费不要钱的啊？”
　　“出什么事儿了？”母亲这时候才好整以暇地问道。
　　“急事儿！”莫文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她那是女儿打来的电话，“要去帮忙镇个场子。”
　　“关你什么事啊。”
　　“肯定有关啊。”他随口扯了个理由，“你这次不去帮别人，下次你麻烦了，人家也不帮你了啊，都是在一块地儿混日子的人，肯定得要互相照应啊！”
　　“咋了？”老陈这会儿已经走到跟前来了。
　　“路上说。”莫文利没时间解释，事实上他自己也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就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好像有麻烦，指不定是被一群小混混给围了呢！
　　他正打算出发，就看见隔壁店的老鲁过来串门，于是把他也拉上了：“老鲁，走，镇场子去！”
　　“镇场子？哦……行。”老鲁看来也是在其他地方开过店的人，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在这个治安相对还是比较混乱的年代，人和人之间的互相照顾尤为重要。
　　“我他妈手机呢？”他这会儿正打算出发，却又找不到手机了。
　　“这呢，刚才电话都没挂。”杨晓玉没好气地把手机递给了他，“你跑出去打架，可得小心点，现在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这你放心好了。”莫文利拿起电话又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乌龟？帮个忙，叫点人过来镇场子？哪里？你喊好人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候给你说，或者你先开车到雨空高中校门口也行。”
　　乌龟算是莫文利的酒肉朋友，但这可不是贬义词，只是说他们俩是靠喝酒认识的而已。
　　那家伙就相当于是这里的地头蛇，而且他家里和金奶奶也是有点亲缘关系的，从而让他和莫文利的关系也格外的好。
　　打完乌龟的电话后，莫文利犹豫了一下，又打给了余良：“阿良，忙着呢？”
　　“干啥，还客气这一句，又要借钱了？听说你最近要开面馆，是不是没钱了？我这里正好还有……”
　　“不是那事儿，就是提前和你知会一下，待会儿可能要去打一架。”
　　“干啥了？”
　　“有一帮学生混混欺负我女儿！”
　　“哦？有这种事。”
　　“对，所以万一有啥问题，就靠你了。”
　　“你小子还真会给我找点事儿做啊，行行行，到时候问题不严重我都尽量给你摆平。”
　　“人情就靠你了，请客吃饭送礼的我来就行。”
　　“知道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和我客气啥？”
　　“哈哈，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下手别太狠。”
　　“你咋就知道我一定不是被打的那个呢？”
　　“哈哈，一帮学生混混你都打不过，那你小子别混了哈！”
　　“走，老陈，老鲁。”莫文利把面包车开了出来，招呼着二人上车，顺便在路上把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情况给他俩说了一遍。
　　“怕不是一大群人混战呢，估计每边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个。”老陈叼起了根烟。
　　“车上别抽烟，我女儿不喜欢烟味。”
　　“哪个女儿不喜欢啊？”老陈调侃道。
　　“两个都不喜欢。”
　　对于车子来说，从水果店到雨空高中那么短的距离，简直就是转瞬即逝，即使要绕路也是如此。
　　相较之下，反倒是打电话的时间更多一点。
　　接下来就是在校门口见到莫雪遥她们的那一幕了，在很短的时间内，通过周勇的解释，几个大人总算是勉强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就要进入到这场混战之中了。
　　莫文利刚动手将一个拿刀的家伙摁在地上，把刀甩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就接到了乌龟的电话，他飞快地接了起来：“已经在打了！雨空旁边城中村还没造楼的空地，快点！”
　　“好！”乌龟中气十足地大喊道，听那语气，好像还有点兴奋的样子？
　　“臭小鬼们，在爷的地盘上还敢打！？”很快，乌龟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接连三辆轿车停下，从里面钻出了十来个大人，还有五辆摩托车紧随其后，又下来了五六个人。
　　真亏乌龟这家伙能一下子叫来这么多人，不愧是这里的地头蛇。
　　莫文利怀疑他是把自己家麻将馆看场子的人以及一些关系好的牌友都给喊来了。
　　“雨空高中的停手退后！剩下的交给大人们！”莫文利走在最前面，俨然一副黑帮老大的架势。
　　不了解的，恐怕还真要被镇住了。
　　但那帮小兔崽子仗着自己这边人多还有刀，以及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竟然还敢大喊着冲过来继续打。
　　“这他妈是打上瘾了？”莫文利笑骂道，一群大人们直接一拥而上。
　　他自己当然也没退后，拿着个撬棍如入无人之境，关键是每一次还都打在他们的屁股上，像是老子教训儿子一样，还带着几分轻松写意的感觉。
　　其他人显然也知道轻重，基本以缴械和摁倒为主，摁倒了之后，也不揍人，就是‘啪啪啪’地往他们脸上甩巴掌。
　　事实上，真正打架没轻没重的，往往是这帮学生，而不会是这些大人。
　　要论理智，那大人们可真是甩了他们不知道多少条街了。
　　街头斗殴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反正就是有什么招式用什么招式，只要能最快完成目的就行。
　　大人们会避开要害，故意收力，但这帮学生却是打得挺狠。
　　“他娘的，小兔崽子打得还挺疼？”莫文利被一根棒球棍打了一下胳膊，也激起了几分怒意，“老子揍你们爹的时候你们还在你们爹￮里没射出来呢！”
　　平时个头不高的他看起来像个普通南方人，但一打起架来，那就真有几分北方人的感觉了。
　　特别是他这横冲直撞，根本没人挡得住他。
　　“阿利上头了。”乌龟咂了咂嘴。
　　“一个人打五六个，厉害啊。”一旁来帮场子的人大笑道。
　　“哈哈，确实挺厉害的了！”乌龟很得意地笑着，低下头给地上那个刚才还想拿板砖砸别人脑袋的男生两个巴掌，“你小子，这么喜欢用板砖啊？还喜欢砸脑袋？你小子是不是真不知道死人的可怕啊？嗯？”
　　“好像……没我们什么事了？”李红染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干笑着问道。
　　“呃……大概……”端木济也有些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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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收了一帮小弟

　　“老爹他们就这么点人不会有事吧……”莫雪遥担忧地嘀咕道。
　　“肯定还会叫人的吧？”墨竹莜嘟着嘴，将双手放在脑后，“男生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打架呢？”
　　“荷尔蒙在作祟吧。”墨筱笑掩着嘴轻笑道，“小遥快去换一下吧。”
　　此时身下湿漉漉的确实十分难受，鲜血还在往外流淌着，要不是及时用餐巾纸擦掉，恐怕就要把过膝袜给弄脏了。
　　衣物有了血迹后，就很不容易洗干净了。
　　“去医务室吧，那里的卫生间干净。”墨筱笑提议道。
　　“呼……嗯，就去那里吧。”莫雪遥叹了口气。
　　医务室还没关门，苏老师正在一边哼歌一边整理着东西，那只名为曲奇的黑色土猫正趴在桌子上，任由一束夕阳的光芒照在自己的身上。
　　那身黑色的毛发也因此而变得微微有些泛红。
　　或许这就是老一辈人常说的‘玄色’吧？
　　“嗯，怎么啦？”苏雨晴疑惑地转过身来，目光扫了一圈，而后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用一下……卫生间，血……漏、漏出来了……”莫雪遥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尴尬地连脚指头都紧紧地抓住了地面。
　　“诶？那赶紧呀，卫生间随便用吧。”
　　“谢谢……老师。”她松了口气，拿着李婉言递给她的袋子，快步走进了卫生间里。
　　袋子里装的是卫生巾和例假来时穿的加厚四角裤。
　　因为过膝袜没有被弄脏，所以她只是换了一条四角裤而已。
　　毕竟不穿袜子的话，风吹来还是有点冷意的。
　　她将餐巾纸打湿后，仔仔细细地把刚才大腿擦了一遍，确定已经干净后，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女孩子在各方各面都会因为这个例假而受制呢。
　　莫雪遥在心中垂头丧气地叹息着。
　　可惜她是一个女孩子，这就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有些时候再感到麻烦，再感到难以适应，却还是得慢慢地去接受。
　　和自己过不去，那只会让生活更复杂，而且会连作为女孩子的好处也体验不到了。
　　“去乐队教室吗？”墨竹莜歪着头问道，“我们应该不用去了吧？”
　　“……还是去看看吧。”莫雪遥有点不太放心。
　　“这次走慢点。”李婉言叮嘱道，抓紧了她的小手，免得她一着急就又奔跑了起来。
　　“知道知道——”
　　四个人就又走出校门，费了点时间，找到了周勇所说的地方。
　　然而等她们到达的时候，这场架都已经打完了。
　　一群大人就像是父亲揍儿子一样，时不时地给这帮小兔崽子们几个耳光。
　　其实要说错的话，雨空高中这边的人肯定也有，而且占了不小的责任，但人嘛，总是护短的。
　　在外人面前揍自己儿子一边的人，八成是个蠢货。
　　老陈再傻，也是在市井底层混了许多年的，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现在他们都已经被打趴在了地上，脸上的巴掌印正在消退，不容易被看出伤口的后背和屁股上，其实是最为疼痛难忍的。
　　“啧啧，没意思啊。”乌龟叫来的一个人打了个哈欠。
　　“哈哈，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另一个人大笑道。
　　老陈拍了拍陈程的肩膀：“臭小子，知道怎么打架了不？你小子就会玩狠的，后果想过没？打架也是一门艺术懂不！”
　　“呃……哦……”陈程呆呆地点了点头，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神气了，又或者说，他对自己身旁的父亲，有点刮目相看了。
　　或许这爷俩，还是有些共同话题的。
　　“起来，下手多轻多重我自己还是知道的。”莫文利将自己身旁的一个技校学生拎了起来，“别像条死狗趴着。”
　　“……”
　　那个男生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愤怒地盯着他看，但被这么多人看着的他，完全不敢真的反击。
　　打架的结果都已经出来了，再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义？
　　“啧。”莫文利咂了咂嘴，转头看到了正站在入口处看着的莫雪遥她们，便用力挥了挥手，“小遥，来的正好！”
　　“老爹？你没事吧。”莫雪遥快步地往前走了几步。
　　“嗯，没事没事，这能有啥事，你帮我把车子抽屉里那半条烟利群拿来！”
　　“哦……”
　　莫雪遥小心翼翼地走进人群中，疑惑地将利群递给了父亲，但对方却没接过，而是说道：“拆一包。”
　　“然后呢？”
　　“给我吧。”他接过了烟，然后递给了自己面前的男生一支，“会抽烟的吧？”
　　“……会。”
　　“来吧，起来，抽根烟。”
　　就这样，莫文利把所有躺在地上的人都扶了起来，然后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根烟。
　　另一边早早被拉开在一旁看戏的雨空高中男生也都有份。
　　不过这边倒不是人人都抽烟。
　　比如李红染和端木济他们，就属于不抽烟的那一类。
　　陈程这会儿倒是快活，他还是第一次和父亲一起抽烟，两个人还一起点了火，这勾肩搭背的模样，不像是父子，倒像是年龄差距大点的兄弟了。
　　莫文利看了一眼剩下的五包烟，干脆站在中间喊道：“你们这两边，谁是头头啊？出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两边的发起人，或者说头头默默地站了出来。
　　“给。”莫文利丢给郑强三包，又丢给技校那边的头头两包，“你们自个儿分吧！”
　　大家互相看了看，神色有些怪异。
　　本来还不知道这场斗殴会怎么收场，但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局。
　　“喂，我说你们啊，服了没？”
　　“服了……”拿到两包烟的技校头子点了点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有些是由衷的，有些是言不由衷的，这些都无所谓，最起码现在他们看起来是很听话的样子了。
　　“其实吧，我也好多年没打过架了，这样活动一下感觉还挺过瘾的。”莫文利一只脚踩在了石头上，仰着下巴，用鼻孔看着这帮学生们，“但是啊，打架并不是一件好事，除非暂时没有其他解决方案了，我才会打架，而且也会注意收手，哪像你们，江湖规矩都不讲，直接提刀上了，万一碰上比你们更狠的怎么办？出来混呐，总是要还的。”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是第一次觉得他有那么几分黑帮老大的风范。
　　“乌龟，那小子把你风头都抢了。”乌龟叫来的人小声地戏谑道。
　　“哈哈，让这小子出出风头吧，在一群小屁孩里当个大哥，真有这家伙的。”乌龟轻笑道，对于谁出风头这种事儿并不在意。
　　“你小子打起来也可以啊。”老陈拍了拍老鲁，小声地问道，“以前打过？”
　　“当然，谁没打过？别叫小子，指不定我比你还大呐。”
　　“哟呵，你几几年的？”
　　“哈哈，我……”
　　俩个中年男人也建立起了一点如同战友般的友谊，此时的交谈比刚才来时要显得轻松得多了。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啊，在这块地方，还轮不到你们称老大呢，地头蛇到底是谁你们心里清不清楚啊？”莫文利笑骂道，动作娴熟地弹了弹烟灰，“告诉你们哈，在这里开店的，才是真正的地头蛇，你们的学校我也知道，就在我水果店后面嘛，从小巷出来有一家水果店，你们知道吧？我开的。”
　　“金盆洗手？”有人这么嘟嚷道。
　　“想打架，找我，别找我女儿学校的学生，特别是别找到我女儿以及她朋友的麻烦。”莫文利夸大其词地威胁道，“不然啊，到时候指不定把你们谁打得送去医院呢，局长科长我都认识好几个，打个残疾这种小事，那都是随随便便能摆平的，死个人虽然难弄点，但也不是搞不定。”
　　“老大，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做那种事了。”带头的男生赶忙说道，又朝着莫雪遥谄媚道，“大小姐好！”
　　“大小姐？”莫雪遥愣了愣。
　　“哈哈哈——还老大呢，好了好了，不要玩那种黑社会的游戏了，全部都滚蛋回家吧！”莫文利一摆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引起新的争端了！”
　　“好——！”
　　郑强带头喊道，其他人也跟着应声。
　　“还挺有领导力嘛。”等人走了之后，乌龟才大笑着用力拍了拍莫文利的后背。
　　“啊哈哈，哪里哪里，都是大家给面子，多谢大家过来帮忙，今天晚饭我请了，到我家水果店来吃吧，我老婆做得比饭店里还好吃！”
　　“去水果店门口干啥，这么多人又坐不下，那边面馆不是能用吗？就是没桌椅。”老陈建议道。
　　“也是，到时候我去借点桌椅来。”
　　“你要桌椅啊？二手的要不？木板做的桌椅，我这哥们刚好店不开了，原来开土饭馆的，你要的话待会儿就直接给你拉过去。”乌龟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胖男人。
　　“那更好啊，价格怎么说？”
　　“绝对便宜，一张桌椅五十块，东西都不差的。”胖男人乐呵呵地说道。
　　“行啊，多谢了啊，兄弟。”
　　“都是小事儿。”
　　一帮大男人这会儿就打算回去庆功了，莫文利上车后看了一眼莫雪遥：“小遥，走不？”
　　“还有点时间，我再回乐队教室练习一下。”
　　“那待会儿回来吃晚饭不？”
　　“唔……这么多人，我就不回了吧，要不等下婉言帮我带点来？”
　　“嗯，我正好也回去帮忙。”李婉言点了点头。
　　“走走走，吃酒去！”老鲁也兴奋了起来，“哈哈，好久没那么畅快过了！”
　　“你爸好厉害呀……”墨竹莜一脸崇拜地说道。
　　“切，他有什么厉害的。”莫雪遥撇了撇嘴，对此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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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在乐队教室多练习一会儿

　　万里碧空中的云彩燃烧了起来，夕阳落下的天空像是烧开了的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王佳乐弹得手指都有些发麻了，但却依旧未等到其他人。
　　“小雪，他们是不是不来了呀？”
　　“除非有意外的状况，否则不会故意这么做的。”雪先生此时也颇有童趣地叠了两个纸青蛙，正自己和自己玩着。
　　“好久了吧？”
　　“半个小时左右。”
　　“咦？才那么点时间吗？那我怎么感觉好累了？”
　　“心理作用。”雪先生看着自己的一只青蛙终于跳到了另一只青蛙身上，终于抬起头，悠然地望向了门口，“来了。”
　　“来了？”王佳乐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到了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以及女孩子们的聊天声。
　　“哈吼～我们来啦！”花银银‘砰’地一声推开了房门，十分有气势地走了进来，“你们俩怎么在偷懒呀？快点练习！”
　　“练过了好不好，现在是休息时间。”王佳乐指了指茶壶里的姜茶，“小遥快倒茶喝吧，应该都有点冷了。”
　　“姜茶吗？”
　　“嗯，特意给你留的。”
　　“唔，多谢。”莫雪遥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地倒了杯茶坐下，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像这样普通平淡的生活更好啊……
　　她在心中感叹着，抿了一口已经变得温热的姜茶。
　　“要开始练习了吧？”墨竹莜将书包放了下来。
　　“先写作业吧。”莫雪遥嘟嚷着坐下，“待会儿我们可以练得迟一点。”
　　“可是吃什么呢？”
　　“用笑笑的电话和我爸说一下就好了嘛，然后让婉言带大家的份过来。”
　　“看来今天要练到八点以后了？”
　　“嗯……到八点再说吧！”莫雪遥端正地坐直了身子，但很快就又垮了下来，“今天感觉特别困啊……”
　　“要不要睡一觉？”花银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很软很舒服的哦！”
　　“噫，不要浪费时间啊，开始吧开始吧。”莫雪遥拿出作业本写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将自己的作业堆到了桌上，一时间，乐队教室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自习室。
　　而且还有竹笛做背景音乐，吹奏的人当然是已经写完作业了的雪先生。
　　李婉言不在，花银银格外的得寸进尺，直接坐在了她身旁，甚至将两条小短腿也搭在了她的大腿上。
　　“银银——”
　　“诶嘿，这样暖和点嘛～”
　　“我可不觉得……”或许是来例假的缘故，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她感觉不太舒服，但又不敢随意动弹，只能任由这家伙‘肆意妄为’了。
　　墨筱笑和墨竹莜理所当然的是坐在一块儿，妹妹此时正向姐姐请教着上课时没听懂的问题。
　　莫雪遥本以为她不怎么喜欢学习的，但没想到此时竟也这么专注。
　　“以前要打工的时候，回家写作业也是这样的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诶？肯定不是啦，那时候都没什么时间，一般就是我和姐姐分开做不同的作业，做完之后对照着抄一下解决，不然睡眠时间就完全不足啦，而且太晚的话，可没精神集中注意力思考。”墨竹莜高兴地晃了晃双腿，“所以说现在这样真好～！”
　　大家都知道现在姐妹俩不用打工，是因为有了好心人的资助，此时莫雪遥听了，也由衷地为她俩而高兴。
　　这总比打工要轻松多了。
　　说起来也有趣，参加乐队，对于其他人而言，是一种负担，可能会导致成绩下降。
　　但对于俩姐妹而言，或许反而能让成绩上升也不一定呢……
　　“唔，对了，刚才你们都干嘛去了，怎么迟了那么久？”一个人写作业或许可以安静地一直写，但一群人在一块儿写作业，要真没有人说话，反倒会觉得气氛压抑了，所以王佳乐就又忍不住开了个话题。
　　“刚才呀，打群架去了哟～”花银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诶？”
　　“是我们学校的男生啦，和其他学校的男生打起来了，然后小遥就喊了她爸去阻止，她爸又喊了一大帮人过去……”墨竹莜兴奋地解释了起来，连姐姐的课题讲解都不听了。
　　墨筱笑也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阻止她。
　　毕竟时间也不是那么紧迫，一边闲聊一边写作业或许也不错。
　　时间就这样悠悠流淌而去，直到夕阳终于落下，夜幕彻底降临时，大家才将作业完成。
　　除了雪先生外，最早完成作业的就是莫雪遥，她担心最近自己经常在乐队教室练习，没有多余时间好好写作业，就又把之前写过的作业重新复习了一遍，确定自己都好好掌握了之后，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
　　学习这种事情，那就是不进则退。
　　名次也是如此，掉下去容易，再想爬回去可就难了。
　　毕竟她也不是那种很天才的学生，获得好成绩的方法也就只是打好基础并且勤奋学习而已。
　　可能反而到了高三还不会那么紧张，因为她听说高三就不怎么学习新的知识了，如果只是复习的话，她还是有把握一直保持良好状态的。
　　“都写完作业了吧？”花银银猛然把作业本合上，“开始练习吧！”
　　“诶诶？等等，我还有个数学……”
　　“乐乐你写得好慢，明明一开始就只有两门作业没写吧？”花银银将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诶嘿，是不是想男朋友了？所以无心学习？”
　　“才没有啦！咳嗯，只是一直在聊天而已嘛……”
　　“我写完了哦。”墨竹莜半举起手来。
　　“诶——！莜莜不是一直在和我聊天吗？”
　　“一心两用嘛～”
　　“嘁，区区一个墨竹莜！”
　　“喂，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地位的呀！”墨竹莜插着腰嚷道。
　　此时的校园里已经一片漆黑，就算是其他的乐队也都已经离开了。
　　太迟了走夜路不安全，特别对于那些住得远些的学生而言，更是如此。
　　然而对于莫雪遥她们而言，乐队的练习才正式开始。
　　“今天要顺便开始练习一下边弹边唱了，小遥遥就负责和声部分，刚开始不熟练的话，跟着我的节奏就可以。”花银银将曲谱搬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是重新打印过的版本，不仅有简谱还有歌词。
　　莫雪遥那边也有一份，其他人看的则是没有歌词的五线谱。
　　其实也就是刚开始练习的时候需要，等完全熟练了之后，五线谱可以换成简谱，或者直接不要谱子都可以了。
　　“莜莜、莜莜，准备开始啦！”
　　“好～！一二、一二三四！”
　　随着鼓棒的敲响，莫雪遥也跟着摁下了琴键，而花银银的琵琶则作为主音引领着众人的节奏。
　　雪先生的竹笛声在曲中穿插，带来几许悠扬的旋律。
　　“秋～天，总会有～落叶……”
　　“落～叶——”
　　因为窗户开着，所以音乐的声音传了出去，在这安静的校园里回响着。
　　一只趴在顶楼吹风的黑猫悠闲地晃起了尾巴。
　　在它的身旁，苏雨晴正轻轻挠着它的下巴。
　　“还有学生没回家呢。”脱去校医大褂的苏雨晴微眯着眼睛笑道。
　　一旁坐着有些不修边幅的校长莫空，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还在练习。”
　　“真刻苦诶。”
　　“年轻的时候总要刻苦一点，等老了，就没有精力去刻苦了。”莫空的嘴角微微扬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躲躲藏藏的？”
　　“诶？这个嘛……让学生看到不太好吧？”
　　“是合法的夫妻。”
　　“可是嘛……别人可不一定那么认为哦，毕竟你看起来可比我老多啦～”
　　“哦？”
　　“嘛，不是嫌弃你呐。”苏雨晴靠在了莫空的怀里，“这首曲子还挺好听的，是什么曲子？”
　　“是学生自己创作的。”
　　“我们学校的学生还真了不起……”
　　莫空任由她靠着自己，但却没有做任何动作：“等结婚纪念日了，要在全校举办活动吗。”
　　“诶诶？干嘛呀你，这是公权私用好不好！”苏雨晴满脸通红地锤了一下莫空，“你真是的，不要开这种玩笑呀！”
　　莫空笑了笑：“我还是很幽默的。”
　　“是～又没人说你古板。”
　　楼下的乐曲声依旧在回响着，不过这已经是第二遍演奏了。
　　凉风拂起苏雨晴的鬓发，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呢。”
　　“嗯。”
　　“要是夕子姐姐还活着就好了。”
　　“……”
　　“冬天要去看她吗。”
　　“嗯，去吧，到时候……”苏雨晴紧紧地裹住了自己的衣服，“说起来，天台真的好冷呀。”
　　“那下去吧。”
　　“嗯，顺便看一下是哪个班的学生还在演奏。”
　　“二班的。”莫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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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乐队教室的房门被推开了，大家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就看见校长和医务处的苏老师站在了门口。
　　音乐声也随之而停了下来。
　　“诶？校长好……！”花银银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地打招呼道，显得相当积极。
　　“不要练习得太晚了。”莫空轻轻点了点头。
　　“练习是好事，但要注意天色哦，早点回家～”苏老师笑着对他们说道。
　　“啊，好。”莫雪遥赶紧点了点头。
　　二人说完后，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看起来好像只是正巧走过这里而已。
　　“哎哎，你们说，校长和苏老师属不属于被迫的那种家族联姻呀？”王佳乐压低了声音问道，像是生怕已经走远了的二人再听到似的。
　　校长和苏老师是两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这件事大家还是从秋老师那里听来的。
　　“这种一般都是被迫的嘛！刚开始肯定没有感情的啊，说不定是从小就订好的婚约呢！”墨竹莜十分笃定地说道，“我看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花银银对细节部分很感兴趣：“那么当时到底是怎么被迫的呢……在洞房的时候……诶嘿……！”
　　“感情那么好，肯定不是被迫的啦，多半是正好喜欢才走到一起的吧。”莫雪遥撇了撇嘴，“好了好了，练习练习！”
　　“那可不一定，感情什么的，是可以培……”花银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雪遥捏住了腮帮，“啊呜呀呀——”
　　“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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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夜晚校园的操场

　　“咚……咚……咚……”学校的钟楼一连响了八下，预示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巧合的是，教室的门也随之被敲响了。
　　“请进～！”花银银故作优雅地对门口喊道。
　　推开门进来的是李婉言。
　　她双手都拎着饭菜，安静地看着众人：“还没饿吗。”
　　“不说的时候感觉不到，但是一说就觉得……好饿了！”墨竹莜嘟嚷着，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这也太配合了吧……”王佳乐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去操场上吃吧！”花银银高声提议道。
　　莫雪遥一边将电子琴收起来，一边不解地问道：“干嘛去操场上啊？”
　　“学校夜里的操场，你们还没看过吧！试试嘛，感觉会很有趣哦！”
　　“那就去操场上吃吧。”雪先生笑道。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最终同意了花银银的这个提议。
　　其实在夜晚的学校操场上吃晚餐，本身也确实很有趣，一来是新奇，二来是还带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仿佛白天的学校和晚上的学校就完全不一样了似的。
　　学校的操场上一盏灯都没有，在这样的夜里完全是一片漆黑。
　　好在雪先生去保安大叔那里借来了可以当台灯用的手电筒，否则恐怕大家就又得把饭拎回教室里去吃了。
　　“坐哪儿呢？”墨竹莜抱着一块原本打算用于盖在架子鼓上的窗帘布，这块是多出来的，现在正好可以当桌布来用，还挺宽敞的，足够坐下六个人。
　　“篮球场里还是足球场上？”
　　“诶？足球场上都是草，坐起来很扎人吧。”王佳乐摇了摇头，“还是去篮球场那边吧？”
　　“去篮球场～！”花银银又走在了最前面。
　　雨空高中的篮球场有好多个，大家就选了一个比较小的，然后紧挨着栅栏网坐了下来。
　　“呼，还有个靠着的地方，不错。”莫雪遥悠闲地盘坐了下来，抢占了最好的位置。
　　“哇，小遥遥竟然抢了这么好的位置，太狡猾啦！”
　　“别闹了别闹了，快把吃的拿出来吧，不然都冷了。”莫雪遥摁住了她凑过来的小脸，无奈地说道。
　　因为今天本就是要请客的缘故，所以菜做了很多，其中一部分就用铝饭盒装着被李婉言带了过来。
　　一共是六菜一汤，铝制的饭盒不算大，但毕竟这里除了雪先生之外都是女孩子，饭量本身也不算太大，让每个人都吃个七分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喔，都是新饭盒诶。”莫雪遥端起一个装饭的铝饭盒，摸了摸上面平整的盖子，不像她和李婉言在暑假常用的那个饭盒一样凹凸不平。
　　“刚在金奶奶那里买的。”李婉言回答着，将装饭的盒子分给了其他人。
　　“今天热闹吗？”莫雪遥盯着放在中间充当台灯用的方形大电筒，看着它那昏黄的光芒缓缓想外扩散，然后又被黑暗吞噬。
　　“嗯，面馆那里很多人。”
　　“一下子请那么多人吃晚饭啊……”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呃……我好像太冲动了。”
　　“嘛，小遥遥不冲动就不叫小遥遥啦！”
　　“不过，我要是不做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这样的话，事情解决了，他们又不会吃处分。”莫雪遥嘟嚷道，“我觉得我没做错吧。”
　　“那就得看那帮男生们感不感谢你了咯～”花银银窃笑道，“不过嘛，男生恐怕不会领情，或者说，多半不觉得功劳是你的吧？”
　　“噫，你别把男生想得那么差劲好不好啊！”莫雪遥不满地嚷着，右手猛然一用力，将盒盖给打开了。
　　被范围性语言伤害波及到的雪先生却也没有为男生辩解什么，只是安静地将一次性筷子分发给众人。
　　作为副班长，他早已习惯和李婉言配合着做事了。
　　“菜是现买的吗？”莫雪遥拆开筷子问道。
　　“嗯，开面包车去的。”
　　“我爸和你一块儿去的啊，那他肯定一口气买了好多的。”
　　“对。”
　　“啊呀，家里又要花一大笔钱请客吃饭……”莫雪遥有些心疼今晚花出去的钱，但要是让她再来一遍的话，她还是会选择用这种方式两全其美地摆平这件事。
　　或许是内心还在将自己当做男生集体的一员吧，自己班的男生出去打架了，只要是他们占着理，就总想着帮一帮，否则那也太没种了点。
　　这种大男子主义般的思想在十几年的时光里根深蒂固，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抹除的。
　　装菜的饭盒也被一个个打开，除了装汤的特别大一点之外，其他的都是和普通快餐盒一样大的。
　　看得出来，今天的晚餐还挺丰盛的。
　　“啊，又是糖醋里脊吗……”王佳乐小声地嘀咕道。
　　“乐乐不喜欢吃吗？”莫雪遥夹了一个在自己的碗里，“我觉得很好吃啊。”
　　“不是啦，就是觉得好像在H市请人吃饭，好像总要有一份糖醋里脊的样子。”
　　“诶，嗯……好像是哦。”
　　花银银夹了一块花菜：“毕竟是特色菜啦，而且，可以让肉看起来多一点——因为外面裹着一层面粉嘛。”
　　这五个菜做得很好吃，但仔细想想，也确实都是相对便宜的菜肴了，请那么多人吃饭，用这种菜还是很划算的。
　　看来莫雪遥还是不够了解父亲，他虽然总是花钱大手大脚，但其实也是会精打细算的嘛？
　　“老妈有说什么吗？”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又有些紧张地追问道。
　　“嗯，数落了一番。”
　　“啊，我就知道，回去了之后我肯定也要被说多管闲事了。”
　　“不会。”李婉言用筷子夹起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完后才继续说道，“干爹说是因为你被小混混围了才去的。”
　　“咦？老爸扯谎了啊？”
　　“嗯。”
　　“那就好那就好……回去不用被唠叨半天了。”
　　“不过干娘还是很担心你，希望你早点回去。”
　　“知道啦，吃了晚餐就回去嘛。”莫雪遥无奈地点了点头。
　　“诶，我还想开始夜晚的鬼故事环节呢！”花银银遗憾地说道。
　　“还鬼故事，不回家了啊……你昨天就没回家来着。”
　　“诶嘿……对了，哎呀，之前忘了，现在手机店应该都关门了吧？”
　　“怎么了？”
　　“我电话欠费啦。”
　　“哦——你带手机来的啊？刚才干嘛不说。”
　　“欠费了打不出去嘛。”
　　“……那你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不然你爸妈要担心了。”
　　“噫，小遥遥不要向婉言学习啊，会变成冷酷无情的说教机器的啊！”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让后者傻笑了一下，试图蒙混过关。
　　或许是因为学校附近都是些平房或者农田，再加上这里漆黑一片，让头顶的星空显得更加璀璨，虽然比不上乡下的漫天繁星，但也比莫雪遥在自己家里时看到的星空要漂亮多了。
　　“好美呀。”王佳乐感叹道，“夜晚的校园。”
　　“虽然挺好看的，不过还是没有我和姐姐住的地方好看啦。”墨竹莜炫耀道，“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星空哦，每天就是看着它们一闪一闪的然后睡着的。”
　　“莜莜那个地方确实不错，就是太远了点……”王佳乐点了点头，“但距离城市不够远的话，也没有那么好的风景呢。”
　　“有利有弊啦～”看起来，墨竹莜对自己的住所还是非常满意的。
　　正吃饭的雪先生看了一眼莫雪遥，忽然停了下来：“小遥，下巴上有饭。”
　　“啊？哪里？”
　　“这里。”雪先生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啊，谢谢。”
　　“小遥遥果然还是小孩子呢，吃饭都会漏米饭的～”
　　“太黑了看不见嘛！”她微红着小脸替自己辩解道。
　　夜晚的风轻抚过众人的脸庞，吹动了身后漆黑的树影，在神秘中又渲染出了些许的恐怖气氛。
　　王佳乐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要不是大家都在这里，她恐怕早被吓得跑回教室了。
　　不过，这样的校园里，哪怕是开着灯的教室，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还是很恐怖啊。
　　“啊啾、啊啾、啊啾！”花银银对着一旁的空地连打了三个喷嚏，然后又被饭卡住喉咙，剧烈地呛了起来，“咳咳……”
　　“没事吧？”虽说平时总是一副嫌弃她的样子，但其实莫雪遥还是挺关心她的，无论怎么说，都是在高中里关系最近的朋友之一嘛。
　　“咳嗯……呼……呼……”
　　“是不是昨天在学校里过夜的后遗症啊。”
　　“只是被呛到了而已啦！”
　　“别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就感冒了哦。”王佳乐戏谑道，“到时候记得戴口罩，别传染给其他人哦～”
　　“噫，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感冒！”
　　“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被传染上。”莫雪遥挪了下位置。
　　“我还没感冒呢！！”
　　嬉闹的声音冲散了刚才的些许恐怖气氛，大家就这样在夜晚的学校操场上吃完了晚餐。
　　各自的书包和乐器刚才都一并带下了楼，所以现在只要把东西收拾好就可以回家了。
　　学校外面的道路上铺着些许金色的落叶，在一些树下还有成堆的树叶，看来这些树叶都是在环卫工人们下班了之后落下来的呢。
　　相比学校里，道路上反倒明亮了许多，一排一排的路灯照亮着前方的路，众人则在那个熟悉的路口再一次分别。
　　“明天见啦！”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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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上课传纸条

　　星期五上午的第三四节课都是英语课。
　　大课间的时间刚结束，王浅语穿着一身印有草莓图案的洛丽塔走了进来，裙子看起来很蓬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块草莓蛋糕。
　　王佳乐羡慕地看着，一来是羡慕她有那么多裙子可以换着穿，二来则是羡慕她能穿着这样的裙子到学校。
　　可惜学生必须得穿校服，其他的衣服在平常日子里是不允许穿来的。
　　“咳嗯，好啦，今天两节都是英语课哦，我们中间就不休息了，一口气上完，然后提前十分钟下课，免得你们老是那么急急忙忙地赶去食堂。”
　　“好！”刘小伟立马精神振奋地大喊了一声。
　　“刘小伟，站着听课。”
　　“啊？哈？”
　　“每次上英语课就睡觉，现在直接站着听吧。”
　　“可我这次没睡啊！”
　　“等下回答得出问题就让你坐下～”
　　“老师，那我还是站着吧。”刘小伟一副很有骨气的模样，让人感到啼笑皆非。
　　“时间可是很快的哦，好好学习啦，不要总是对付老师，又不是为我学的呀。”王浅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啦好啦，大家看我～”
　　“老师今天好漂亮！”
　　“超美！”
　　这次是女孩子们在起哄。
　　王浅语脸上的笑容一时收不住，她用力咳嗽了两声，努力表现出严肃的样子：“不是啦，是让你们看我，好好听课了，看我，看黑板，知道了嘛？”
　　王浅语的英语课经常会讲到自己外出旅游的故事，然后在吸引学生注意力的同时，将该教的知识点糅杂在其中。
　　一昧的严肃教学反而起不到更好的效果，毕竟这不是私塾，没法因材施教，为了照顾大部分人，让大家都能好好的听进去，自然要更通俗易懂一些，因此而拖慢了教学进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教得再快，没几个人能听懂那能有什么用？
　　“我很小的时候就去过一趟伦敦，那时候我还以为欧洲就是一个国家，首都呢，就在伦敦，后来才知道呀，原来欧洲的国家还有不少呢～那时候就闹了个笑话，人家问我去哪儿玩了，我就说，我去了欧洲的首都……”
　　莫雪遥认真地听着王浅语讲课，一旁的艾休儿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唔……？”莫雪遥疑惑地将目光挪过去了一点。
　　艾休儿朝她微笑了一下，然后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了她。
　　纸条看起来应该是随便找了个本子撕下来的，旁边的撕痕就像是狗啃过的一样。
　　上面写着几行圆滚滚的小字，说不上漂亮，但确实还算可爱。
　　有点像海报上才会用到的特殊花体字。
　　｢小遥遥，等下去小卖部吗？｣
　　“什么东西啊……没头没脑的……”莫雪遥嘟嚷着，不用看旁边花银银的署名，就能知道是她写的了。
　　再抬起头时，就看见她正趁着王浅语在黑板上写字的空当，嬉笑着回头朝她轻轻摆了摆小手。
　　莫雪遥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在纸条上写道：｢去干嘛？｣
　　纸条再一次被递给了艾休儿，后者看了她一眼，传给隔了一个过道的茶离。
　　茶离盯着黑板淡定地接过纸条，轻轻拍了拍花银银的后背，把纸条递了过去。
　　不一会儿后，纸条就又传了回来。
　　莫雪遥的听课再一次被打断了，她只能趁着老师没看向这边的时候摊开纸条：｢听说今天小卖部有现做的面包和蛋糕出售。｣
　　“所以想去买么……”她小声地嘟嚷着，在纸条上写道：｢要去吃吗？｣
　　｢对啊，中午下课的时候一起去。｣
　　｢好吧。｣
　　这纸条一来一回地传着，总算是把消息给传达到了，就在莫雪遥以为花银银没别的事儿的时候，又一张纸条传了过来。
　　“花银银这家伙有完没完啊……”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摊开来后却发现是不同的字迹。
　　看这浓重的墨迹，应该是一个男生，女孩子写字多半不会用那么大的力道——莫雪遥除外。
　　｢莫雪遥，我喜欢你很久了——乐听风。｣
　　“诶……？”虽然在学校里已经一整年了，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几乎没有讨厌她的，大家都对她很有好感，就算是她这个曾经的男生，都觉得可能会有人暗恋自己，但这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直接的表白。
　　乐听风坐在第四大组靠窗的位置，他身旁是那个肥壮的女生田昕楠。
　　当莫雪遥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他也朝这边看了过来，然后紧张地用力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周名冢。
　　莫雪遥再将目光移过去，就看见周名冢这家伙正幸灾乐祸地窃笑着。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可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她可不一样，一瞬间就理清楚了情况。
　　这八成是乐听风死党的恶作剧，这种事儿以前石海明也干过，捉弄的对象就是历谷涛。
　　而且莫雪遥还知道更深层次的含义，一般这么恶作剧别人的人，往往反倒是喜欢那个女生的人。
　　石海明在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就说过，当时要是向那位女生表白就好了。
　　男生啊，真是很好懂呢。
　　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
　　假借别人之手来表白，用恶作剧掩饰自己的心意。
　　真是男孩子们再常用不过的手法了。
　　但此时的她还是选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要是整天应付别人的表白，那可不得忙死？
　　长得好看的女生被暗恋也是很正常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莫雪遥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经常会被自己那蓝宝石般的眼眸给吸引住，盯着看上许久，更别说是其他男生了。
　　对于这种纸条，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无视。
　　莫雪遥叹了口气，正抬起头来，就被吓了一跳，王浅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艾休儿身旁，这会儿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莫雪遥同学～在做什么呀？”
　　“咳嗯！什么都没有！”莫雪遥慌忙地将纸条攥在了手心里。
　　虽说自己并不打算回应，但也不希望这种纸条被老师发现。
　　不然那个传纸条的男生不仅要被老师惩罚，还可能会被全班耻笑，莫雪遥自己也会十分尴尬。
　　“站起来～”
　　“啊！”她慌忙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纸条朝抽屉里一丢却没丢进去，而是落在了地上。
　　坐在她后面的李婉言微微弯腰，将滚落到她脚边的纸条捡了起来。
　　“嘿嘿，发现啦，是什么？”
　　“纸条。”已经看过上面文字的李婉言毫不犹豫地检举了对方，“是乐听风写的。”
　　莫雪遥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李婉言，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我看看～嗯，莫雪遥，我喜欢你很久了。”
　　“哈哈哈——”学生们哄笑了起来。
　　“小遥遥是我哒！”其中还夹杂着花银银宣示主权的大喊。
　　“乐听风同学，莫雪遥确实很漂亮，大家都很喜欢，想表白也没关系，高中生了嘛，我是赞成恋爱自由的，但是你得保证学习不下降，而且，不应该在上课的时候打扰别人学习。”王浅语笑盈盈地看向乐听风，“站起来～”
　　“呃……”乐听风狠狠地瞪了一眼端正坐着的周名冢，终究还是没把他给出卖了。
　　“站着听一会儿课，不要再分心了哦。”
　　“好……”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毕竟被表白的人是莫雪遥，倒是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如果这纸条是写给田昕楠的，那恐怕这节课大家的讨论都要停不下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提前下课，莫雪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不满地冲李婉言小声抱怨道：“婉言，干嘛给老师呀！”
　　“她都看到了。”
　　“你不要捡起来她就不会发现了嘛！”
　　“……”
　　“特别是这种小纸条，被别人知道了多尴尬啊……而且乐听风自己会更尴尬。”
　　“他自己写的，就要承担代价。”李婉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上课确实不应该传纸条。”
　　“然而这张纸条八成是他的死党周名冢写的……唉……你冤枉人了啦。”
　　“那他应该为自己辩解。”
　　“不可能的啦！再怎么说，也是死党嘛，只是这种小小的恶作剧而已……”
　　莫雪遥见李婉言还是那张认真的小脸，无奈地捏住了她的腮帮，用力扯了扯：“啊，算了，婉言不懂人心！”
　　“其实是婉言吃醋了，故意的啦～”花银银凑了过来，“走啦走啦，我们去买面包吧！提前去应该能抢到自己喜欢的面包！”
　　“噫，有那么想吃吗？我还想去食堂打饭呢，难得今天不用排队的。”
　　“食堂的吃那么久都腻啦，今天吃面包嘛～我们去乐队教室吃～大不了我请客！嗯，就请小遥遥，班长请自费！”
　　“啊诶？那婉言你去食堂吧……？”莫雪遥已经被花银银拖了起来，她无奈地冲李婉言喊道。
　　“嗯。”李婉言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把话说出口，只是低下头默默地盯着手里的饭票，似乎在想着刚才莫雪遥的抱怨。
　　后面的乐听风被一群男生给围住了，纷纷带着几分戏谑地夸赞他的勇气。
　　“啊，不是我，是他妈周名冢这个狗东西啊！”乐听风笑骂道，一脸的无奈。
　　“嘿嘿，万一真有机会了呢？到时候可要来感谢我啊！”
　　“感谢你个头啊，我和她都不熟！”
　　“谈了就熟了嘛！”
　　“不会吧，难道我们班第一个拿下校花的人会是乐听风？”刘小伟带着几分挖苦的语气说道，“哈哈，根本不可能的嘛！”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对不对？万一实现了呢？”周名冢洋洋得意地摸了摸鼻子，“加油啊，阿乐！”
　　“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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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学校小卖部的面包

　　雨空高中的小卖部，一般只有大课间和中午以及放学的时候开门，但其他时候也不是不能去，只要敲门老板一般都会回应——除非附近有正在巡逻检查的老师。
　　之所以小卖部不是全天开门的，大概就是为了避免学生一下课就往小卖部跑，到时候为了赶时间，走廊里就都是窜来窜去的学生了，非常危险。
　　毕竟小卖部不在主教学楼旁边，过去还是有点路的。
　　所以一般大家要买饮料都是在楼下的自动售货机解决。
　　“为什么小卖部会进新鲜烤好的面包啊？”莫雪遥被花银银挽着手走着，疑惑地问道。
　　“最近教学楼下面不是连零食自动售货机都有了嘛？”
　　“嗯，对啊。”
　　“这样的话小卖部的竞争力就不够了呗，你看啊，基本的零食和饮料都可以在楼下直接买，很方便，甚至还可以拿学分兑换，小卖部只能靠中午出售泡面以及卖点很便宜的，像辣条、干脆面什么的，或者很贵的零食来制造差异嘛，而这些，大家都可以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买，早上买了就能吃一个上午了，中午过后老师们又禁止我们去小卖部，而且想去也没什么时间……”
　　花银银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讲解地非常详细。
　　“所以，他们就弄了这种制造差异的食物嘛，定制的刚烤好没多久的蛋糕和面包，据说价格还可以，这样中午就又多了一点选择啦，总是在食堂吃也是会腻味的嘛！”
　　“你可真挑剔……我觉得食堂的饭菜很好吃啊。”
　　“是是是，小遥遥不挑食好了吧，真是的，偶尔换一下口味嘛！”花银银轻笑着撞了她一下，“诶嘿，到了，好像已经开门了，我们应该是最先到的～”
　　毕竟现在连铃声都没响，其他班级的学生这会儿还在上课呢！
　　小卖部的窗户已经打开了，可以看到老板正提前吃着午餐，避免待会儿忙着做生意而没时间吃。
　　入口处摆着一个宣传海报的架子，上面写着：｢新鲜面包，新货上市，今日八折！｣
　　除了这几个简单的字样外，就是各种各样的面包图片了。
　　看起来种类相当丰富，平时在金奶奶杂货店里看到的那些保质期半个月的面包和这些可没法比。
　　走进狭长的走廊，二人才终于来到了小卖部的正门。
　　有些破旧的木门敞开着，老板看到她们时明显一愣：“下课了？”
　　“嗯，提前下课的，面包在哪儿？”
　　“哈，来买面包的？”老板很高兴，觉得自己的战略目的达到了，“这边，这五个箩筐里的都是。”
　　一共是五个蓝色塑料筐，框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不同种类的面包。
　　莫雪遥估摸着这里大概有一百多个面包吧。
　　相比全校的学生来说并不算多，但毕竟不可能人人都来买面包吃的嘛。
　　“唔……好多种类……”
　　“哈哈，随便看随便看！”
　　这里有豆沙的、肉松的、奶油的、夹心的……
　　甚至连法式棍棒面包都有。
　　无一例外，都是用油纸袋装着的，靠近时还能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的热气。
　　显然确实是新鲜出炉的。
　　“小遥遥一个够吃吗？”
　　“我一个就够了……”面包看起来还是很大的，不是为了追求吃撑的话，那么一个也差不多了。
　　七八分饱足矣，吃多了还要减肥，多麻烦。
　　这是莫雪遥向女孩子们学的，因为大部分女生想要保持体重，用的基本都是这种方法。
　　很多人长年累月下来都已经习惯不吃饱了，甚至觉得这样还很舒服。
　　而莫雪遥却还有点不大习惯，以前作为男生的时候，那是每一餐都必须把肚子吃得饱饱的才行。
　　有时候菜没了还会打饭浇汤，硬是要灌饱自己为止。
　　“要什么？”
　　“嗯……我就吃这个吧，感觉量多一点，待会儿吃不下还可以存着下午吃。”莫雪遥拿起了那根又粗又长的法棍。
　　别说是一个人吃了，三个人吃恐怕都没问题。
　　刚烤好的法棍倒是一点也不冷，捏起来反而脆脆的，手感很不错，让人有些期待它的味道。
　　“诶？竟然选法棍吗……那我就……这个吧！只有三个，看起来很稀有的样子。”
　　花银银选的是巧克力面包，就像是把巧克力和面包扭在了一起的麻花一样，看起来虽然不复杂，但味道应该会很不错。
　　“老板，这两个多少钱？”
　　“法棍三块，巧克力面包五块钱。”
　　毕竟是那么大的两个面包，这价格也算是合理了。
　　“嗯，然后……没别的想要的东西了吧？”花银银看向了莫雪遥。
　　“就这样吧。”
　　花银银付了八块钱，买下了二人的午餐。
　　“去乐队教室吗？”莫雪遥捧着法棍面包，那淡淡的麦芽香味让她忍不住拆开油纸包装咬了一口，细细品嚼，就能感觉到麦子的香甜在嘴中弥漫。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淡淡的咸味。
　　“嗯！我还带了牛奶哦！不过放在乐队教室里，等下去喝。”
　　“什么牛奶啊……？”
　　“双.峰的甜牛奶～”
　　“噫，我还是喜欢纯的。”
　　“所以给你带的是纯牛奶啦！”
　　“那还差不多。”
　　“小遥遥还真是不客气呢～”
　　“和你有什么好客气的？”莫雪遥忍不住笑道，“你的就是我的嘛。”
　　“那你的呢？”
　　“我的当然还是我的啦。”
　　“原来小遥遥是胖虎啊！”花银银大笑着调侃道。
　　等二人到达乐队教室的时候，下课的铃声才终于响起。
　　已经有了午餐的二人可以好整以暇地听着教学楼里传来的奔跑声，悠闲地吃起午餐。
　　“原来真的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那边的震动啊……”莫雪遥惊叹着，将法棍掰下一块，“银银，我和你换一块巧克力的吃。”
　　“噫，那没馅的和我换有馅的，小遥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嘁，不换拉倒。”
　　“换换换～小遥遥咬过的面包，诶嘿嘿～”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好不好，简直就像个女流氓……”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这个你没吃过吧？”
　　“干嘛呀，小遥遥嫌弃我的口水啊！”
　　“当然嫌弃了……”
　　“呜呜，我被抛弃了……”
　　“你在演情景喜剧吗？”莫雪遥无奈地咬了一口巧克力面包，浓郁的甜味让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不行，好甜，还是我的法棍好吃。”
　　“明明没味道，有什么好吃的……”
　　“这叫做食材的自然之味，你这种俗气的人不会懂的啊。”
　　“什么嘛，我可是很有品位的！特别是在打算吃掉小遥遥的时候！”
　　“你祖上是食人族的吗？”莫雪遥揶揄了一句，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姜茶，又被辣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起来你今天竟然没感冒，真是神迹。”
　　“我都说了不会感冒的啦，我的抵抗力可是很强的哟！”
　　“噫。”
　　“小遥遥的例假还没过吗？”
　　“是啊，今天应该最后一天了。”
　　“五天呢，好标准的日子。”
　　“你是几天的？”
　　“我一般是三天四天吧。”
　　“啊，好短，好羡慕。”莫雪遥嘟嚷着说道，“要是不会来例假就好了。”
　　“那可就糟糕啦，不是怀孕就是得大病了哦～”
　　莫雪遥含着面包仰天长叹：“凭什么女孩子就要来例假啊！自然进化法则没有把它淘汰掉吗！”
　　“说不定正是经过了自然筛选才保留下来的呢。”花银银用脚背勾住了莫雪遥的脚踝，轻轻地左右晃动着，“小遥遥就不要抱怨啦，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啦。”
　　吃饭的时候，有花银银在身边倒也不错，毕竟她能喋喋不休地聊上许多，让气氛不至于过于沉闷。
　　不多时后，王佳乐被吕伯伦送了过来。
　　“好啦好啦，你可以走啦！”她冲躲在教室外面的吕伯伦用力挥了挥手。
　　“嘿嘿……”
　　“哟，送女朋友过来啊？”莫雪遥调侃道，“这么形影不离的吗？”
　　“哈……爬爬楼梯，顺便锻炼一下身体。”吕伯伦挠着后脑勺笑道，“那，乐乐，我走了啊？”
　　“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啦！”
　　“今天放学一起回家吗？”
　　“今天？难得的星期五，当然要练习了。”
　　“呃，我是说，要练到几点，反正是星期五，我可以迟点回家的。”吕伯伦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王佳乐正要拒绝，却被花银银抢了话：“今天可以早点结束哦，大概五点半左右吧！你到时候记得来接乐乐哟！”
　　“啊，那好，我放学就打篮球去，这样时间也正好。”
　　“嗯嗯，好了好了，你就别在这肉麻了，快走人吧！”花银银开玩笑地说着，做出了送客的动作。
　　“嘿嘿……走了哈……”
　　“嘁，这家伙好黏人。”王佳乐等他走了之后，便小脸微红地抱怨了起来。
　　“好啦好啦，乐乐，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嘛，有个这么关心你的男朋友还不好啊？”
　　“我觉得太关心了也不好。”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花银银掰了一块莫雪遥的法棍面包，“来，请你吃面包。”
　　“喂，那是我的！”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是我付的钱啦！”
　　莫雪遥一时语塞，但又不想让气氛尴尬下去，于是便捏了一把花银银的小脸：“花——银——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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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把室内午休时间变成班会课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除了阴天就是下雨，虽说下雨的时间一般都不长，但也很影响心情。
　　那湿漉漉的操场，让人实在不想踩在上面。
　　当然了，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们是不会在意的，真不知道他们这样拿着篮球在湿漉漉的场地里打，万一滑一跤到底会把衣服弄得有多脏啊？
　　而且就算不摔倒好了，篮球不小心砸在身上也是一个印子，路过的女孩子们看了，都纷纷摇头。
　　虽说莫雪遥没什么洁癖，但也不喜欢把身上弄得那么泥泞，以前就算要去打篮球，她也一定是选择站在三分线往里投的那种，虽说没什么命中率，但总比撞来撞去要好得多了。
　　室内的午休时间，一般就算参加社团的也得回到教室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太过强制的规定，主要是看班主任管理是否严格。
　　像叶雯这种的，只要你别每次室内午休时间都不在教室，她也不会追究。
　　而高二二班的雪音乐队更是有着‘室内午休时间可以不在班级教室内’的特权。
　　但今天却有点不同，因为李婉言过来喊她们了，让她们回教室，说是叶雯有通知要发。
　　室内午休时间变成班会课，这种事儿，只要是个学生都习以为常了吧？
　　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高中，午休时间基本就是属于班主任的，中午上班会课都算好的，还有中午上主课的那种呢！
　　莫雪遥小学的时候就领教过一天连上五节数学课的痛苦——上午的最后两节和下午的第一二节，再加上中午，全都是数学课。
　　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大概也正是因为那一天，让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特别讨厌数学。
　　“要通知的事情很多吗？”莫雪遥疑惑地问道，否则只要让班干部帮忙传达一下就好了，没必要非得把人都喊回教室。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顺着莫雪遥的目光望去，落在了篮球场上那群正在打篮球的男生身上。
　　“我觉得呀，八成是关于月考的，还有十一国庆节放假的通知。”
　　“今天才十五号，这么早就要发国庆节通知了吗？”
　　“提前告知一下嘛，不好吗？”王佳乐将下巴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嬉笑着说道，“可以让我们提前一点做放假计划嘛！”
　　“不知道放多少天，反正我一天都不打算出门。”莫雪遥揉了揉眼角，最近乐队练习结束后，回到家里她还要再检查一遍之前写完的作业，早上还得早起复习一下昨天的内容，免得自己的成绩落下去了。
　　睡眠时间也因此而严重不足。
　　想想还有半个月，她忽然又觉得时间过得竟是如此的慢了。
　　“啊，对了，虞姝最近有去社团吗？”莫雪遥忽然想起了那个新进社团的女生，那个住在自己家门对面的女孩儿。
　　“有。”李婉言点了点头，“每天中午都会去。”
　　“还有招到其他的新人吗？”
　　“暂时还没有。”
　　“哦～高缘他们有没有欺负虞姝啊？”
　　“有我在呢。”李婉言平淡地看了她一眼，但却像是在责备她连这种事都不信任自己似的。
　　莫雪遥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虚，好在教室就快到了，这个话题也正好可以这样自然的结束。
　　叶雯正站在讲台上，看见李婉言进来后，就将通知单递给了她，让她分发下去。
　　没过一会儿，作为学习委员的茶离也把李红染他们几个打篮球的男生给叫了回来，一走进门，就能听到他们那不满的抱怨声。
　　“现在是室内午休时间，本来就应该在教室里的，最近是不是对你们太宽容了呀？嗯？”叶雯和善地微笑着，却让李红染他们感受到了一些莫名的恐惧，赶紧打着哈哈坐了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好啦，所有人都到齐了，大家可以自己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不要说话，用耳朵听就可以了。”叶雯清了清嗓子，看向一个人坐还要朝陈程搭话的刘小伟，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刘小伟，你上来。”
　　“啊？干嘛啊？”
　　“你还好意思说，全班就你声音最大，你看人家高缘都不说……”
　　话还没说完，高缘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像是刚才正和人挤眉弄眼呢，全班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咳……咋了……？”
　　“刚夸你呢，真是不经夸。”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到黑板前来，把我说的通知总结在黑板上，我等下看看是谁总结得好，总结不好的，下午体育课没得上，到办公室来陪我批改作业。”
　　“哇，好狠毒啊！”下午的体育课是连续两节，更关键的是，这还是游泳课。
　　对于男生而言，那可是无比期待的事情啊，这好不容易等到了，要是因为这事儿没得上了，那不是太惨了。
　　“保证完成任务！”高缘一脸严肃，就像是要上战场的胖将军一样。
　　叶雯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上来，好好写，字写得好看点。”
　　“啊——”刘小伟一副想抱怨又不敢的样子，分外惹人发笑。
　　“先从最重要的事情说起。”叶雯看向高缘的同桌端木济，指了指那张空着的椅子，“端木济，你把高缘的椅子搬过来给我坐。”
　　“哦。”
　　“哇，老师你坐我的椅子啊。”
　　“不行啊？没踩两脚就不错啦！”
　　“好狠毒啊！”
　　“好了好了，你别打岔了，我要说通知了。”
　　“好，马上记！”高缘立马绷紧了肌肉，看起来一副高度紧张的样子。
　　“首先，是关于国庆节——”叶雯故意来了个大喘气，然后接着说道，“之后的事情。”
　　“噫——”
　　“还早呢！”
　　叶雯斜睨着台下的学生们：“别打岔，这件事需要提前通知，免得到时候你们来不及准备，通知单各位应该都拿到了吧？没有的和班长说一下，去她那里拿。
　　“去年的国庆节结束我们才开始的军训，今年呢——当然不用军训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活动，这个比军训轻松多了，大概就和郊游差不多，是为期五天的学农，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时间不算长。
　　“本次国庆节的假期为三天，大家要记好，不要弄错了哦，首先呢，是国庆节当天一天，然后接下来五天就会开始学农活动，在星期六上午会将你们送回学校，然后星期六、星期天，都是双休日假期，接着的九号和十号属于国庆假期，大家都明白了没有？
　　“其实算上双休日的话，也算是一共放了五天假了，而且学农的时候你们也不用上课，和放假差不多啦。”叶雯将自己的会议记事本翻过了一页，回头看了一眼高缘和刘小伟。
　　高缘在黑板上写着：｢一.10.1和7、8、9、10放假，中间学农。｣
　　“嗯，总结得不错。”叶雯赞扬了一下，再看刘小伟，这家伙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但却比高缘还精简——｢1√，2-6×，7-10√｣。
　　“刘小伟，你是文盲吗？文盲才这么写好不好，你想省点力气最起码像高缘这样精简得写吧？你这写得和电报密码似的，谁知道什么意思啦？”叶雯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能看得懂啊。”
　　“别，偷，懒！”叶雯抬高了一点声音，后者赶忙讪笑着将黑板上的字擦掉，照着高缘重新抄了一遍，为了省点力气，他还少抄了个句号。
　　偷懒偷到这份上，也是让人无语了。
　　“好了，然后现在你们拿起自己的水笔，在通知单上写下备注，因为上面只有放假和学农的日期，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叶雯看到大部分人都拿起了水笔，便满意地接着说了下去，“学农要携带的东西有：牙刷牙杯、毛巾脸盆、换洗衣物、沐浴用品和洗衣用品以及十元以上的备用金，还有女生自己算好日子，带上必须的个人用品。”
　　“阿雯，不用带被子吗？”花银银举手提问道。
　　“这次学农不用自带被褥，可以给你们的行李减少很多空间。”叶雯微笑地说道，“但是为了避免你们损坏公共用品，所以得缴纳十元押金，等到结束后再退回。”
　　其实这十块钱基本也就是个象征而已，一套秋季被褥的价格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那么便宜。
　　“伙食由雨空提供，那个地方也是郊外，别想着开小灶什么的了，所以你们要真吃不惯大锅饭，就自己带零食，不然到时候饿着了，就自己想办法去。”叶雯一摆手，玩笑的语气中又带了几分警告。
　　“好啦，然后就是另一个，九月三十号当天进行月考，上午是英语和语文，下午是数学和文综。”
　　“啊，才过去一半就要想月考的事情了……”有人痛苦地哀嚎了起来。
　　一般这种反而不是差生，而是那种成绩不上不下的学生。
　　要真是成绩不好的，反而就不担心了。
　　“这份通知单拿回去告诉父母后，家长签字，周一上交。”叶雯轻轻叩了叩桌板，“嗯，对了，游泳课就剩下这个月的这些了，等国庆节回来后，游泳课就结束了，要等明年的夏天才有了，如果有同学要通过游泳来考取运动员证书的，下课之后来办公室找我，到时候会给你特别安排——好啦，没其他事儿了，自习！”
　　通过游泳来考取运动员证书？
　　可以在高考加分吗？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但她已经够忙了，再去学游泳显然不现实，所以只是小小的好奇了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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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刮毛的李婉言

　　夕阳落下的傍晚。
　　又是那个分别的路口。
　　吕伯伦牵着王佳乐的手走向了车站，余晖斜洒在他们俩的身上，让这对情侣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莜莜，抱着架子鼓回去，路上小心点啊！”莫雪遥冲墨竹莜用力挥了挥手，后者也用力地点头回应。
　　当然，这架子鼓其实是她和姐姐一起抬的，虽然它有滚轮，一个人也拿得动，但总有不适合用轮子过的地儿嘛。
　　每个人都有伴，反倒是花银银显得最为寂寞。
　　毕竟只有她是一个人回家的嘛。
　　还好公交车刚来，她也没来得及多落寞一会儿，就狂奔着跳上了双层巴士，等趴到窗边时，早已看不见莫雪遥她们的身影了。
　　“虽然已经五点多了，但感觉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回家最早的一次呢。”莫雪遥伸了个懒腰，摇晃着撞了李婉言一下。
　　“嗯。”
　　“接下来两天可以好好休息啦，不过练习也不能落下，嗯……看来最多也就只能睡个懒觉了。”
　　修水管的那条路，水管应该是已经修好了，但挖开的路却还没填好，所以今天的俩人依旧只能绕行。
　　“效率真低呐。”
　　“或许做这些事的不是同一批人，中间调度的时间就被浪费掉了。”
　　“也是哦，修水管的和修路的……”
　　二人走到了另一条马路，不远处的那家音像店正播放着碟片，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吸引着过路的人们驻足。
　　路边正停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莫雪遥看那车牌有些眼熟，就忍不住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果然——
　　“啊，干爹！”她兴奋地摆了摆手，虽说干爹就住在这附近，但能在放学的时候遇上，也算是很难得了。
　　“哟，小遥，还有婉言，刚放学啊？今天不是周五吗？”干爹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顺便还朝李婉言打了个招呼，“这么辛苦啊？”
　　“呃，我们班有乐队，然后我就是乐队成员，所以每天放学都得练习一段时间。”莫雪遥摸了摸自己身后的琴包，“看，我身后背着的就是，电子琴。”
　　“每天背着，累不累啊？让你爸开面包车送你去啊。”
　　“啧，他早上要进货，那时候我们都到学校了啊。”
　　“那下午接你呗？”
　　“嗯，不用了，反正习惯了的话，也不算特别重，书包有婉言帮我拿的。”莫雪遥看向了身后的李婉言。
　　其实她主要还是想和大家走到那个路口再分别吧。
　　虽说一个星期有五天都能见面，但每次放学快分开的时候，就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想说似的。
　　“哈，晚上到我家看电影不？”干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录像带，是去年上映的电影，主演是成龙。
　　看封面上成龙那夸张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一部动作喜剧片。
　　“西域威龙……繁体版的吗？”
　　“应该是台配版的。”
　　“台配的……”莫雪遥捂住了额头，“干爹你还是去换一份普通话或者粤语版的吧，不然会听得脑壳疼的。”
　　“为什么啊？”
　　“反正不怎么样就是了，特别是和其他版本的比起来。”
　　“可惜了，就只有这个版本的。”干爹晃了晃碟片盒子，“算了，凑合看呗，反正台配的电影也没少看，不都看过来了吗？”
　　“嗯……”
　　“所以说啊，晚上去我家看电影不？小雨也很想你了嘞。”
　　“哦……那就，去吧，顺便洗澡。”莫雪遥顺势答应了下来。
　　“好嘞，那要不直接去我家吃饭吧？”干爹坐进了驾驶室里，“来，两位小美女，上车！”
　　“我好歹还要回家放一下东西啊……”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那也没事，载你们一程嘛。”
　　到了莫雪遥家的水果店之后，本来想接俩人去他家吃饭的干爹，却被她父亲给劝下来吃晚餐了。
　　两个大男人就坐在店门口，一人拿着一瓶啤酒，喝一口就能吹上半天。
　　直到其他人都吃好了，这俩个大老爷们还没喝完一瓶酒。
　　或许是今天的辣椒炒肉实在太辣，父亲干脆将上衣都脱了下来，光着膀子和干爹撞了一下酒瓶，又‘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这下总算是快吃完了。
　　“哈哈，那天打架的事情怎么样了？好像没闹大嘛？”
　　“嘿嘿，所以不用麻烦你了啊。”父亲大笑道，“你呢，最近混得咋样？”
　　“官场里就这样呗，不温不火的，这样最好，升职太快反而不对劲呢！”
　　“是啊，稳定工作就挺好的了。”父亲还想再开一瓶，却被干爹拦住了。
　　“差不多了，一瓶就行了，再喝多那就不是解渴了。”干爹夹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面馆开得怎么样了啊？”
　　“差不多了，下个星期应该就能全部搞定。”
　　“挺快的了。”
　　“嗯，到时候就要更忙一点了，说不定早上我还得帮面馆进点蔬菜回来呢！”
　　“反正你现在有面包车了，那种事儿不是顺便的了嘛。”
　　“哈，这面包车也是多谢你了。”
　　“你个批，我们都多少年的兄弟了，还谢个寄吧毛啊！”干爹难得粗俗地笑骂道，“那钱不用非急着还，今年还不上就明年还，我又不是别人，不要你利息的。”
　　“所以才过意不去嘛。”
　　俩人又吹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莫雪遥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干爹才站了起来：“好了，带你……俩女儿去我家看电影了，你小子要不要一起？”
　　“我还得做生意呢。”父亲终究是喝了第二瓶啤酒，他将酒瓶放下，脸色微红地站了起来感慨道，“唉……人啊，年纪越大，就越是没什么和老朋友聚聚的时间了！”
　　“怕什么，等你老了，就又有时间咯。”
　　从这里走到干爹家里，还是需要不少时间的，但坐车的话，会感觉自己刚上车就已经到了。
　　刚推开房门，余今雨就飞扑了过来：“爸爸～！”
　　莫雪遥赶忙抱住了她，免得让对方跌倒在地上，然后故意咳嗽了两下，压低声音道：“嗯，我回来了。”
　　“诶？呀，是小遥姐姐！”
　　“噗哈哈，你竟然认错人了。”
　　“我就说肚子怎么没那么大嘛，我看到爸爸的车从小区门口进来就在这等着啦，没想到小遥姐姐也在呢！”
　　“还有你婉言姐姐，也要打招呼哦。”干爹走了进来，笑着摸了摸余今雨的小脑袋。
　　“嗯，婉言姐姐好。”
　　“你好。”
　　“婉言，你先去洗澡吧？”莫雪遥把优先权让给了她，“我等你。”
　　“……好。”李婉言看起来有些犹豫，平时应该是不会犹豫的才对。
　　毕竟只是个洗澡的先后顺序而已嘛。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莫雪遥就知道为什么她会犹豫一下了。
　　因为这次洗得实在太久了……
　　她原来的打算应该是让洗得最快的莫雪遥先来吧？
　　一个半小时后，李婉言终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的整个身子都冒着热气，皮肤也红彤彤的，看起来吹弹可破。
　　“婉言，怎么那么久啊……”莫雪遥揉了揉眼睛，“我还想等着洗完澡再看电影的呢，结果电影都快看完了。”
　　“嗯……等一下再进去。”
　　“怎么了？”
　　“我打扫一下。”
　　“为什么要打扫啊？”莫雪遥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潮湿的地板上杂乱的散落着一些毛发。
　　有的黑一点，有的淡一点，还有的比较长，而有的比较短。
　　感觉像是不同部位的。
　　其中最长的应该是头发。
　　“唔，怎么这么多毛？”
　　李婉言的小脸在雾气下有些微红，但她还是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我刮了一下毛。”
　　“诶？刮毛吗？”
　　“嗯。”
　　“唔……原来以前偶尔洗很久就是在刮毛呀！婉言也有腿毛的吗？”
　　“……当然了。”
　　“哦……腋毛也有？”莫雪遥抬起了自己的胳膊。
　　“对。”李婉言蹲了下来，用餐巾纸将散落在地上的毛发捡起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还没有诶。”
　　“或许一直都不会有了。”
　　“啊……嗯，倒是挺方便的。”
　　“对于女孩子来说是很方便。”
　　“啧，那意思是说还好我是女孩子了呗？要是男孩子的话，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会很没男人味。”
　　“噫。”莫雪遥指了指地上的毛发，“哪些是腿毛啊？”
　　“比较细的那些。”
　　“哦……感觉平时也没看出来嘛？”
　　“嗯，因为不多，而且有一点苗头就会剃掉。”李婉言终于把所有的毛发都收拾好了，“遥遥，可以洗了。”
　　“啊，终于到我了，已经有点不太想洗澡了……”她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进了雾气笼罩的浴室里。
　　“浴缸里的水……干净的，我洗完澡再泡的。”
　　“咦，还泡澡了嘛？那确实要久一点的，嗯，我也泡个澡好了。”莫雪遥正欲脱衣，忽然看了她一眼。
　　后者会意的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门外传来了余今雨的声音：“呀，婉言姐姐，你洗好啦？你洗澡和我妈妈一样久呢！”
　　“哈哈——你别说那么大声，等下就被你妈听到了。”干爹大笑着，又朝浴室里的莫雪遥喊道，“小遥，要给你暂停一下吗——？”
　　“不用了——我想——泡澡——！”
　　“好，待会儿我告诉你大结局。”
　　“嗯——！”她拖长的声音，很快就被‘哗啦啦’的水声给遮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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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小姐｣

　　“哗啦啦——”
　　“轰隆隆——！”
　　不知为何，在雷雨声中，总会让睡眠的质量更好，睡得也更深一些。
　　再加上今天是双休日，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睡到自然醒。
　　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让人睁开眼也分不清现在的时间。
　　直到酥糖跳到了她的胸口上，吓得她一哆嗦，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刚才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时间是从后往前流的，人们说的话她似乎听得懂又似乎听不懂，梦里的她则在期待着当时间回到原点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然而这一切都被酥糖这只愈来愈胖的肥猫给打断了。
　　“臭猫，一边玩儿去——”莫雪遥推着它的屁股将它赶了下去，顺手拍了拍沾了些许猫毛的被褥。
　　兴许是秋天来了的缘故，酥糖身上也开始掉毛了，应该是要把夏天的毛换成适合冬天用的保暖毛发。
　　要是人身上的毛也像猫身上的一样可爱就好了，这样或许毛发旺盛的女孩子们也不用烦恼了，说不定反倒会让人觉得很可爱呢。
　　也不对，要是那些毛长在人身上，会显得很诡异吧？
　　活跃起来的大脑让莫雪遥没了睡意，她用力掀开被褥跳下了床，差点把自己的脚给崴了。
　　秋天的凉意从小窗中飘了进来，被它带着一起的，还有那微凉的雨珠。
　　莫雪遥穿上母亲昨晚放在床头柜上的黑色连衣裙，套上了那条有繁复古文字图案的长筒袜——真亏她能买得到这种稀奇古怪的袜子。
　　但是搭配起这套黑色带点星象图案的黑色连衣裙，也确实是蛮好看的。
　　母亲似乎很喜欢给她做这样的搭配，或许是因为她足够白，所以穿黑色衣服的时候，会有更强烈的反差感？
　　不过现在，我们的这位蓝眼睛的漂亮姑娘却是完全不在意形象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摇摇晃晃地推开了房门。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小房间的隔音那么好。
　　因为一推开门，就听到了父亲和客人们聊天的声音；就听到了屋外那滂沱的雨声；就听到了呼啸而过的车声……
　　“哟，看看，我们家姑娘醒了。”父亲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道，“我故意没叫你，就是想看看你能睡到几点钟。”
　　“干嘛啊，几点了啊，很迟吗？”屋外的天色看不出时间，于是莫雪遥就懒洋洋地回应道。
　　“九点半咯。”
　　“切，谁信。”莫雪遥随意的瞥了一眼座机电话上的时间，发现还真是九点半了。
　　而且父亲还少说了几分钟。
　　“咦，我睡了这么久吗？”
　　“是啊，还好还好，没睡到下午去，好歹现在勉强算是上午吧，快去洗漱吧。”
　　“嗯——哈——啊——”莫雪遥掩着嘴，又打了个哈欠，晃悠悠地走到门口洗漱了一番。
　　虽然是下雨天，但客人还不少，让她感觉自己洗漱的时候都被人盯着看了，除了不好意思之外，还不得不多洗了一会儿，以表现出淑女的感觉来。
　　“啧啧，长得漂亮是有原因的啊，你看，多讲究，洗个脸都快二十分钟了。”正在等父亲做花篮的一个中年女人，向自己身旁的丈夫笑着调侃道。
　　“那肯定的啊，好看是天生的，但也需要后天保养嘛。”
　　“诶，说到这个保养，要不要看一下这边的保健品，像这种吧，是能美容养颜的，效果肯定不会很夸张，夸张的都是假的，这个就是让你的黑眼圈和眼袋可以消退下去，肌肤可以嫩一点。”父亲趁机口若悬河地推销起了其他商品。
　　莫雪遥家的水果店生意能这么好，还是多亏了有他这个会做生意的老板。
　　老鲁其实也很难为情地过来请教过，父亲也教了他不少，然而做生意这事儿，可能真需要点天赋，老鲁的生意其实已经不算差了，但比起这边的热闹，那还是差得远了。
　　洗漱完的莫雪遥回房间脱掉了拖鞋，套上了那双干净的小皮鞋，就这么坐在店门口，哪儿也不想去。
　　要是走到外面去的话，皮鞋肯定就要弄脏了。
　　那还不如坐在家里来得方便，特别是弄脏之后还要被母亲数落，简直是太烦了。
　　所以嘛……喜欢待在家里，也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莫雪遥在心中为自己辩解道。
　　“哇，老板，这你家女儿呀？”
　　“是啊。”
　　“像个洋娃娃似的，这身裙子也太漂亮了吧？哪里买的啊？”
　　“哈哈，我也不知道。”父亲大笑着挠了挠头，把话题扯了回来，“要买点啥？”
　　母亲则在一旁回答道：“定做的。”
　　“难怪这么合身哦，哪里定做的啊？”
　　“就是普通的小裁缝店。”
　　“这个真不错。”中年的女客人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水果店的货架上，“石榴怎么卖？”
　　“哪种啊？价格不一样的，大的便宜点，小的贵点。”
　　“怎么还反过来的？”
　　“哈哈，这是……”
　　星期六，就算是下雨，水果店的生意也还是很好。
　　毕竟很多人来医院看望病人，多半也就只能挑在双休日的时候了。
　　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最近像这样的阵雨特别多，停了也不代表不会下了，可能隔一个小时就又会再下一场。
　　莫雪遥默背着英语单词，李婉言在旁边给自己出了一整张试卷，然后又用另一种颜色的笔写了起来。
　　要知道，一般考完试后让学生把错题连题带答案抄一遍，都有人要抱怨的。
　　而李婉言的这一整张卷子，就连题目都是手写的。
　　果然，在看到别人光鲜的时候，也永远不能忽略别人所做的那些努力呢。
　　这样的事儿就算是莫雪遥都做不到，这已经不仅仅是自觉学习那么简单了啊。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一定是特别热爱学习的人。
　　否则再勤奋，最多也就是像莫雪遥这样背背书而已。
　　难道这就是她一直卡在全年级前十名的尾巴却上不去的原因吗？
　　但就算自己努力了也能做得那么好，莫雪遥也不会去做。
　　因为实在太累了，她做事还是要张弛有度才行，要是让她一直这么做，反而会起了厌烦的心思。
　　那样就适得其反了。
　　——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学习方式都是适合自己的。
　　最顶尖的名额永远就那么几个，也不一定非得就是自己嘛。
　　总有人要当绿叶衬托一下的吧？
　　“对了，小遥，请你吃个好东西。”
　　“什么啊？”
　　“昨天冻的，香蕉捣碎然后和牛奶拌匀放冰箱里，现在拿出来吃味道应该正好，你尝尝？”
　　“唔……”
　　“有点冰淇淋的感觉。”
　　“是吧，嘿，你爹还是厉害的。”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莫雪遥忍着笑斜睨了他一眼。
　　此时也差不多到中饭的时间了，母亲做菜的香味已经从外面飘了进来。
　　几个男生背着根本没装书的书包走进了水果店里，看校服，应该是后面那所技校的。
　　就算是技校，也是会有周六补习的。
　　虽然校领导们看似很努力的让学生们学习，然而很遗憾，这校风如此，很难改过来。
　　事实上这帮经常在外面充当小混混的家伙肯去上就不错了——虽然这也少不了各方面的施压和威胁。
　　“老大！”一个看起来就流里流气的男生兴奋地喊了一声莫文利，趴在了卖香烟的柜台前。
　　“干嘛干嘛，想买烟啊？”
　　“嘿嘿，老大，你这里的烟种类比里面的小卖部多啊。”
　　“死了这条心，我可不卖烟给你们这帮未成年人！”
　　“老大，我今天刚十八！”这个男生兴高采烈地将身份证掏了出来，“嘿嘿，你看，刚好，十八岁。”
　　“不行，不高兴卖。”莫文利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但却又很认真地说道。
　　“嘿嘿，算了，别人那也有的买。”男生招呼过来了其他人，不知为何带着几分自豪的介绍道，“看，这位就是我们老大，知道吧，等我们几个毕业了，就是你们带头了，到时候也要和后面的人说，别自找麻烦。”
　　“哈。”莫文利乐了，却也没阻止他，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这位是大小姐。”这男生又转向了莫雪遥。
　　“哪位啊……？”有人小声地问道。
　　“呃……那个蓝眼睛的，黑衣服的，最漂亮的那个吧。”
　　“大小姐好！”
　　“旁边那个呢？”
　　“应该不是……她们俩长得不像啊。”
　　“哦……那应该是大小姐的朋友。”
　　“差不多。”
　　莫雪遥无奈地抬起头来，扫了他们一眼。
　　自己这莫名其妙就成了大小姐，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小姐学习成绩很好吧？”
　　“还行吧。”
　　“全班第几？”
　　“全年级前十。”莫雪遥小小的炫耀了一下。
　　“看到没！多厉害！”
　　“哈哈哈——”莫文利终于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们不会觉得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嗨……其实也就是平时吹吹牛，对于学习成绩很好的人，我们还是很羡慕的啊。”那个男生苦笑道，“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我成绩有那么好……唉，但我这人就是不喜欢学习，没办法，只能这样，混混日子。”
　　“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啊。”莫雪遥鼓励道。
　　“哈哈，你看，大小姐说还来得及呢，你小子加油啊！”
　　“去去去，瞎起哄！哦，对了，老大，我想买个水果花篮，我妈住院了。”
　　“哦？”莫文利笑着点了点头，“行，要什么种类的？这些现成的你自己看看。”
　　“这……都多少钱啊？”
　　莫文利把他招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给你们六折吧，别喊太大声，让其他客人知道就不好了。”
　　“谢谢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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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美少年的魅力

　　“喂？银银，起床了没啊？”星期天的早晨，王佳乐难得起了个早，这会儿正抱着可以当座机用的砖头机和花银银煲着电话粥呢。
　　“嗯……？差不多吧……”
　　“为什么是差不多呀？”
　　“因为我醒了，还没起……哈啊哈……起床。”电话那头的花银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被窝里好暖和……”
　　“好起床了呀，在被窝里又没意思。”
　　“嗯，要是有游戏机的话，就可以在被窝里睡一天了，什么时候电脑才能小到可以捧在手心里呢……我也想在被窝里逛论坛呐……”
　　“咦，早呢早呢，我还希望什么时候能发明可视电话呢，但到现在都还只存在于科幻杂志里。”
　　“看起来好像很难的样子，可视电话。”花银银那边传来了一些杂音，应该是她起床套拖鞋的声音，“二十年内能做得出来吗？”
　　“就算做出来也应该先军用吧？所以等我们用的时候起码是三四十年以后了，我觉得起码得五十年才能用上。”
　　“诶——那时候都成老太婆了呢。”
　　“美少女是不会变老的啦～！”王佳乐用花银银常说的话调侃道。
　　“嗯，大概，希望，但愿。”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花银银没什么力气和王佳乐开玩笑，“嗯，对了，住你家的那位日本美少女呢？”
　　“别人叫三花瞳珏啦。”
　　“唔，三花酱。”
　　“听起来在喊猫咪。”
　　“嘛，日本的姓氏确实怪怪的。”花银银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还传来了刷牙的声响。
　　王佳乐在有榻榻米的书房里抱着枕头滚了滚，用脑袋顶着墙壁接着聊道：“银银一个人在家吗？”
　　“嗯，一个人，老爸老妈已经出去了，做生意总是没有休息的嘛。”
　　“我爸妈也是。”王佳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好像没下雨，要不我待会儿到你那玩吧？”
　　“不觉得远的话就随你啦，反正我是没关系——咕噜噜噜——”
　　“那我等下就过去！反正今天也和瞳珏说好要出去玩的。”
　　“好的咯，哈——呼……我困死惹。”
　　“怎么这么困，昨晚干嘛了呀？”
　　“通宵画了一个漫画……虽说是黑白的，而且也没画多少，但还是很累。”
　　“什么故事？”
　　“嗯，是有关一个信使的——话说，乐乐你洗面奶是用什么牌子的呐？”花银银说着，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噗呲’一声，应该是洗面奶被挤出来的声音。
　　“欧￮雅。”
　　“唔，法国牌子呀。”
　　“银银呢？”王佳乐趴在了地上，双腿翘起，轻轻地晃动着。
　　花银银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过来：“资￮堂的。”
　　“好像是民国的牌子？”
　　“准确的说应该是日本的牌子啦。”花银银嘟嚷道，“我用的面霜是雪花膏，乐乐现在在用什么？”
　　“还是那个牌子的，对了，刚才不是说画了一个漫画嘛，剧情怎么样的呀？”
　　“剧情嘛，就是讲有一个信使，五年前接了一个单子，那是一个母亲，她快死了，就写了几十封信，录了几十盘磁带，让信使在每一年那个孩子生日的时候送过去……”
　　“哦……银银竟然也会画这种感动人心的漫画？”
　　“嘛……其实呢，那个男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机器人，搭载着超级先进的科技，在那个时代，那个世界就是无敌的存在。”
　　“噫，怎么一下子变成科幻片了。”
　　“然后那个世界还有魔法，但对他也是无效的，第五年来的时候，少年住的地方发生了战乱，当时他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村子被入侵，村民被搜出来杀掉，于是他就救下了这位少年……”
　　“所以是男孩子？”
　　“也算是男孩子啦，不过呢，我设定成了当年他的母亲为了让他逃过一劫，把他送去了教廷里，然后让他成为圣乐团的成员，为了让少年们长大后也依然能发出童声，所以呢，少年那里就被连根切掉了，算是无性人吧～”
　　“……银银，你的恶趣味还是那么严重。”王佳乐无奈地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嘛，不过如果不这样的话，就又不像你了吧？所以，那一段也画了？”
　　“哼哼，就是为了画那一段呀！”花银银那边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看来是她已经抹好洗面奶，现在是准备清洗干净了。
　　已经换上粉色假发和美瞳的三花瞳珏也站在了王佳乐书房的门口：“乐乐，走吗？”
　　“嗯嗯，马上走。”王佳乐点了点头，对电话那边的花银银说道，“那，银银，我们出发啦，待会儿见！”
　　“待会儿给你看我画的。”
　　“那个……就不必了吧……”王佳乐十分勉强地笑了笑，摸了摸额头上流下来的汗珠。
　　“去哪儿玩呢？”三花瞳珏穿着一套粉色的服装，但却和上次的不太一样，这让王佳乐怀疑她带了很多套粉色系的服装用来搭配自己的假发和美瞳。
　　真是一个对粉色充满了执念的女孩子呢。
　　“去哪儿？”
　　“我的一个朋友家里，你记得吗？花银银。”
　　“嗯，下课的时候经常看她窜来窜去的。”
　　“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诶？为什么这么问，没有呢，只是和我握过手而已，很多男生也找我握手，是特殊的礼节吗？”
　　“花银银这家伙呀……”王佳乐哭笑不得地捂住了额头，“和其他男孩子在某些地方是一样的呢……”
　　“嗯，总之，去她家玩，而且她家隔壁就是小惜家哦，虽然他多半和自己哥哥一起出去了，但说不定也会在家的哦。”
　　“要去要去！”三花瞳珏兴奋的在原地蹦了蹦，“快点出发吧～！”
　　和三花瞳珏出门，当然都是打车的了。
　　不过这次是王佳乐付的钱。
　　比公交车少了一半的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但王佳乐却没急着敲响花银银家的门，而是拉着三花瞳珏到了隔壁黄语惜的家门口。
　　“喏，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真的在这里吗？”
　　“嗯。”
　　“呼……他现在起床了吗？会不会还穿着睡衣——”三花瞳珏小脸通红地说着，但敲起门来却不带丝毫犹豫的。
　　“咚咚。”
　　里面好像没有任何动静。
　　“可能是……不在家吧？”王佳乐也有点怀疑是自己找错门了，但又不想承认，“算了，先去银银家吧。”
　　“嗯……”三花瞳珏失落地点了点头，二人正打算离开，房门就被拉开了。
　　“唔……？”黄语惜眨巴着一双如阳光般明媚的大眼睛，两只耳垂上挂着的黄宝石耳坠轻轻晃动着，他现在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衬衫，下身并未穿外裤，光着两条纤细的腿，显得有些瘦弱。
　　这娇柔的感觉，完全就是个女孩子嘛！
　　王佳乐看了一眼身旁的三花瞳珏，觉得她的眼睛里此时已经在冒爱心了。
　　或许她可以把美瞳换成爱心形状的……
　　这样就和动漫里一样了。
　　想到这里，王佳乐忍不住低头窃笑了起来。
　　“诶……”黄语惜慌慌张张地关上了房门，不一会儿后，将一块写了字的白板从门缝里递了出来，｢有事吗？｣
　　“我们是过来找银银玩的啦。”王佳乐拍了拍已经陷入失神状态的三花瞳珏，发现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嗯，我们先去银银家里，你待会儿要过来一起玩吗？”
　　“唔……”白板被收了回去，很快就又写了其他的字，｢等下再过去可以吗？｣
　　“嗯，可以呀。”
　　｢待会儿见。｣
　　这次，房门是被彻底关上了。
　　看来黄语惜今天也睡了懒觉，到这个时候才醒吧。
　　不过，睡觉的时候应该不会戴着耳环才对，或许是……早上起来戴上的？
　　对着镜子自我欣赏？
　　如果是别的男生这么做，肯定会让王佳乐感到恶寒，但对方是黄语惜的话，只能感觉到可爱，完全生不出任何反感的情绪来。
　　“咚咚咚！”
　　“银银——开门啦！”
　　“咚咚！”
　　“来啦来啦——这么急干嘛呀！”花银银不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房门被拉开了。
　　“你好。”花银银一脸优雅的微笑着，朝三花瞳珏打了个招呼，将两双拖鞋放在了门口。
　　“好啦好啦，银银你就别端着了，这样感觉怪怪的。”
　　“干嘛啦，人家就不可以优雅一点哒？”
　　“不像你～”
　　“噫。”
　　“对了，等下小惜要过来。”
　　“哦，他今天在家呀？”
　　“嗯，刚敲过门。”王佳乐穿了拖鞋走进屋内，三花瞳珏也有些好奇的左顾右盼。
　　“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吗？”
　　“嗯，很少到这么小的房子里来。”
　　“小……”花银银耷拉起了眼皮子。
　　“咦，银银竟然听懂了？”
　　“用的是英语当然可以啦！”
　　“好啦好啦，人家毕竟是住别墅的，像我们这样的小房子很少住呢。”
　　“我其实挺喜欢小房子的，很温馨。”三花瞳珏微笑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么，你们要喝什么口味的牛奶呢？”花银银懒洋洋的打开了冰箱。
　　一般人都会问要什么饮料，也就她家特别一点。
　　毕竟父母貌似把牛奶批发生意做得很大，各个品牌的都接，或许是本地最大的几个牛奶批发商了？
　　也因此，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牛奶。
　　“酸奶吧，我和瞳珏都喜欢酸奶。”
　　“嗯，那就芦荟——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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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美少年和美少女们

　　电线杆拉着一条又一条长线，在它们的顶上，是如同湖面般清澈的天空。
　　黄语惜穿着普通的男装走了进来，两只耳环已经被摘下了。
　　三花瞳珏的心中有点空落落的，因为她觉得刚才的黄语惜明明很好看，为什么要把耳环摘下来呢？
　　而且穿的是普通的男装，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刚才过于宽大的上衣似乎更加可爱。
　　三花瞳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喜欢可爱的男孩子，还是只要可爱就都喜欢。
　　因为有时候她对如同十三四岁初中生一样的王佳乐也会很感兴趣，甚至被她打扮得可爱时的样子给吸引住。
　　所以，自己应该是个双性恋？
　　三花瞳珏陷入了沉思，然而表面上还是挂着大小姐式的优雅微笑。
　　“唔……”黄语惜看着已经挤满人了的沙发，似乎在犹豫自己应该坐在哪里。
　　“小惜，坐这儿！”花银银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给你留位置啦！”
　　坐在王佳乐身旁的三花瞳珏欲言又止，因为坐那里的话，她就和黄语惜隔着一个王佳乐了。
　　“嘛，瞳珏，我和你换个位置吧。”王佳乐站了起来，后者则朝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当一个美少年和美少女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答案是唯一的男孩子会被女孩子们一起‘欺负’。
　　比如捏捏脸啦，摸摸大腿啦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黄语惜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男性.特征，欺负起来完全没有压力，甚至还能起到解压的作用。
　　一大群人聚在一块儿，除了聊天就是看电视了。
　　而且很多时候电视就是个背景音乐，只是偶尔会看一看而已，有时候也会在电视里找些话题。
　　当然，对于女孩子们而言，话题这种事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三个女孩子在一起，那话题简直就是无穷无尽的，甚至可以从早上聊到晚上都不带停的。
　　黄语惜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们，他虽然也想插话，但奈何写字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聊天的速度，所以只能就这么安静地听着了。
　　三花瞳珏算是话相对少一点的了，因为她交流起来不太方便，可即使用英文掺杂中文，也有许多东西可聊呢。
　　“对惹，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花银银的眼珠子一转，‘咚咚咚’地窜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又‘蹬蹬蹬’地跑了出来，把一个飞行棋的棋盘摆在了茶几上。
　　这是一种用弹珠玩的飞行棋，棋盘是塑料的，不像那种塑料纸的棋盘，被风一吹就整个的掀翻了。
　　“玩儿飞行棋吗？双骰子的哟～！当然，输了的是有惩罚的！”
　　“银银总是会想出奇怪的惩罚来。”王佳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抗拒。
　　｢什么惩罚？｣黄语惜倒是很好奇。
　　花银银从茶几底下摸出了一盒百奇来：“输了的呢，就要吃这个。”
　　“咦，这也算惩罚吗？”
　　“还没说完啦，第一名和最后一名，要一起吃这个，从两头开始吃，直到吃完为止。”
　　“噫——！？”
　　“唔……”黄语惜举起了白板，｢那我就不参加了……｣
　　“不行不行，全都要参加哦，为了进行得快一点，所以，就用两枚棋吧，大家选自己喜欢的颜色就好了。”
　　飞行棋的大战立马就在这小小的茶几上展开了。
　　成为第一名或许并非好事儿。
　　毕竟如果最后一名是花银银的话，指不定要遭到她怎样的调.戏呢……
　　不过，唯一公平的地方就在于，飞行棋虽然有策略，但主要还是得看运气，特别是只有两枚棋子的情况下，运气更是占了主要成分。
　　“我先来～！哼哼，别让我拿到第一名哦！”花银银倒是兴致勃勃，如果真让她拿了第一名，那么无论最后一名是谁都要遭殃了。
　　到时候说不定会变成大家竞相争取不当最后一名的奇怪比赛了。
　　“我们集中攻击银银，不能让她拿到第一名！”王佳乐小声地对三花瞳珏说道。
　　后者有些走神的点了点头，目光涣散地盯着茶几上的巧克力味百奇发呆。
　　“先定好规则，六和一都能走吧？”王佳乐问道。
　　“错了，因为是双骰子，所以是二、十二以及六才可以走，然后双六可以再来两次，单六可以再来一次。”
　　“干嘛用双骰子啊，给我用回一个骰子，你这规则好复杂，是不是想偷偷使坏呀！”
　　“哼哼，双骰子更有意思一点嘛～！”
　　最终，大家还是用双骰子开始了游戏。
　　“来个六来个六！”然而花银银自己却因为运气不好，始终没能飞出一架‘飞机’，三花瞳珏控制的两枚弹珠，都已经飞过半个地图了。
　　最终，连一丝悬念都没留下，是三花瞳珏拿到了第一名。
　　紧随其后的是黄语惜。
　　他只剩下一颗弹珠没有进去了。
　　这让三花瞳珏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失落了起来。
　　此时的她，心情格外复杂。
　　忍不住看向了窗外那比大楼矮了许多的电线杆，上面几只麻雀正一排排整齐的站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也像是在聊天一般。
　　“呼，我终于出来了！”一直没能出‘家门’的花银银终于掷到了双六，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她又投了两次，“嗯，一、二、三……咦，正好诶？吼吼吼～！小惜，你可以回家啦！”
　　“唔！”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的黄语惜有些慌乱，但这毕竟就是规则，所以只能无奈地看着花银银将自己的弹珠放回了出发点。
　　黄语惜选择的是红色的弹珠，这当然不是整个弹珠的颜色，而是夹在里面那块东西的颜色。
　　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一块被风吹得摇晃起来的布条。
　　花银银的好胜之心上来了，在这小小的飞行棋上，她还动用了策略，最终第二个抵达基地。
　　“完成啦！我第二名！”
　　“恭喜恭喜。”王佳乐鼓起了掌，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戏谑。
　　“诶，等等等等！！不对，已经没有第一名了，所以我应该……拿最后一名才行！”
　　“现在才想到就太迟啦。”王佳乐看向了黄语惜，“小惜，你先走吧？让我拿最后一名好了。”
　　“嗯。”和女孩子一起吃百奇是一件让他很害羞的事情，此时有王佳乐垫底，顿时安心了许多。
　　然而飞行棋如果不允许弃权的话，很多时候是不受控制的。
　　眼看着黄语惜就要抵达了，王佳乐的玻璃珠却刚好落在他的格子上，这下就又得回基地重飞了。
　　如此一来，最后一名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了。
　　三花瞳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有些期待地攥紧了双手。
　　“瞳珏看起来很期待嘛？”花银银挤眉弄眼地笑道，这话是对王佳乐说的。
　　“看来我应该把机会让给小惜？”王佳乐嘟哝着，决定听天由命了。
　　很快就又轮到了黄语惜，有些慌张的他却一连投出了三次双六。
　　简直让人怀疑这骰子里面是不是灌铅了。
　　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落到六？
　　虽说这次没有再恰巧撞上王佳乐，但因为太过离谱的运气，让他成功将最后一枚玻璃珠送到了终点。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看来，最后一名是我了呢。”王佳乐附在三花瞳珏耳边小声地问道，“失望了吗？”
　　“诶？没、没有……”三花瞳珏的小脸反而更红了，“都、可以的啦……”
　　“噫，都可以是什么意思啊？怪怪的。”
　　“给，接受惩罚吧，第一名和最后一名！”花银银拆开了百奇，自己先咬了一根，然后才又拿出一根递给了二人。
　　两个女孩子四目相对，就连原本坦然的王佳乐都有些害羞了。
　　俩人分别咬着两头，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前吃着。
　　等快要碰到的时候，她俩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在吃最后一点的时候，二人的唇轻轻碰在了一起，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感觉那一瞬间格外柔软而已。
　　三花瞳珏微笑了一下，小脸虽然红扑扑的，但看起来还算正常，反倒是王佳乐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一直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诶嘿，是不是女孩子更好呀，要不要把吕伯伦抛弃了呀～”
　　“银银——说什么呀。”王佳乐将她的那张圆脸给推开了，“咳嗯……！就没有别的玩了吗？对了，你说的漫画呢？让我们看看吧。”
　　“咦？之前不是说不想看的嘛？”
　　“嘛……有点点好奇，所以还是看一下……”其实只是她想要转移话题而已。
　　不过效果却很成功，花银银飞快地将自己昨天画的漫画拿了出来，大多数画面都算是比较简单的，只有少数精致的特写。
　　其中当然就包括了她所说的，最想画的那个部分……
　　王佳乐看了以后，第一个就是看黄语惜的反应，然而后者表现的却很平淡。
　　不能说是处变不惊，只能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他就住在花银银的隔壁，平时肯定没少受到她的‘摧残’。
　　“真可怜呐，小惜……”
　　“噫，说什么呢。”
　　“小惜平时肯定没少看吧？”
　　黄语惜听了，慌张地摇了摇头，但那表情却完全是在掩饰什么的样子，他越是紧张，就越是让人怀疑他看过其他更糟糕的东西。
　　“难道还有……更奇怪的？”
　　“有还是有的啦——要看看吗？”
　　｢千万别看！｣黄语惜的白板都怼到王佳乐的脸上了，却还是挡不住她的好奇心。
　　“唔姆……那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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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雪先生的早晨

　　雪先生的家距离学校不算近，骑自行车也需要半小时左右。
　　他一般都是坐公交车回去的，但来时并不都是坐公交车来的。
　　有时，他也会在五点钟、甚至四点半就出门，不急不缓的踱步到学校。
　　今天，就是一个晴朗的、适合早起出门的日子。
　　洗漱完后的他，在镜子前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穿着，确定整齐后，才走到了门口。
　　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撕下一页，让时间来到了今天。
　　2000年9月28日，星期四。
　　时针正指在‘4’快到‘5’的位置。
　　分针则指在了‘9’上面。
　　雪先生推门走了出去，迎面吹来的就是属于秋天的凉风。
　　家附近还算安静，但走进小路的时候，却能发现这座城市已经早早的醒来了。
　　小路不算太窄，但因为两旁摆着地摊，所以显得有些拥挤。
　　这是独属于城市里的早市。
　　为了躲避城管，他们只能早点来到这里，而那些对这世间已经习以为常了的大爷大妈们，也正好睡不着觉，就下来买些便宜的蔬菜水果。
　　送报纸的青年男人一边喊着‘让一让’，一边奋力地朝前骑去。
　　在他的后座上还挂了一箩筐的牛奶，似乎是在送报纸的时候还顺便兼职干些其他的工作。
　　热闹的早晨，似乎和这天色很不相配。
　　毕竟已经是秋天，这个时间连太阳都还没出来，天色昏沉得如同深夜。
　　一旁昏黄的路灯都还在工作着，让这条小路不至于陷入漆黑之中。
　　走在这市集里的雪先生，和许多人擦肩而过，又或者因为拥挤而紧贴在一起，让他多了几分这尘世的气息。
　　摆地摊的当然也有卖早餐的，种类多半很单一，卖鸡蛋饼的就专卖鸡蛋饼、卖豆浆的就只卖豆浆……
　　甚至还有只卖油条的，有人买了他的油条，又跑去隔壁做饭团的，要求把这油条给夹进去。
　　卖饭团的那里也只有晒干的油条，而没有这种新鲜的油条。
　　所有的摊位都是独立的，但所有的摊位却又都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雪先生在身旁的三轮车前买了一根油条，往后走了一段路后又买了一块烧饼，左顾右盼地找了一圈后，才终于在小巷里面找到那家做豆腐脑的。
　　“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差点没找着。”有人问道。
　　“哈，今天来迟了，没好位置摆咯。”
　　“老板，来份豆腐脑。”雪先生走过去，微笑着说道。
　　再往后……再往后就又冷清了起来。
　　毕竟这只是一个城里的早市而已。
　　后面是零星的一些其他摊位，有的是来迟了，有的则是贩售些寻常人不大会在早市里买的东西。
　　雪先生将那袋甜豆腐脑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把塑料袋丢进了一旁的环卫车上。
　　环卫工人朝他投去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而他则解释道：“这附近没有垃圾桶。”
　　“嗯，最近好像要多装几个在这里。”
　　“那很好。”雪先生没有停留，因为绿灯已经亮起了。
　　穿过这条马路，就将那些喧嚣彻底甩在了后头。
　　他一只手捏着烧饼油条，另一只手捧着自己的水杯，却刻意地不按照一口食物一口豆腐脑的规律去吃，而是随着性子，有时咬两口，有时咬三口，还有时，一口就咬下一大块来。
　　抵达学校的路还很远，大概仍需要一个小时。
　　他穿过了好几条马路，又来到了另一个早市。
　　在这里，他添了一杯甜豆腐脑，看到天空已经荡起了波光。
　　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城市，终于有了几分苏醒的气息。
　　惨白色的天空中很快就又泛起了红晕，像是有鲜血被煮开了，在那里翻滚着。
　　红色的天空没有持续多久，就又变得蓝如海水一般。
　　整个世界也开始有些泛白。
　　路灯跟着他的脚步，一盏一盏的熄灭，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送走夜晚的使者。
　　接下来，就接近雨空高中的范围了，这里没有小路可走，都是宽敞且又铺满落叶的大马路。
　　环卫工人正在努力着，地上传来扫帚‘唰唰’的声响，一辆轿车飞驰而过，它带起的风将刚堆好的落叶又吹得到处都是，惹来了环卫工人几声不满的低骂，但骂过之后，却还是得将落叶重新给扫回去。
　　只能期盼在将它们装车之前，没有第二辆如此风驰电掣的汽车驶过吧。
　　最后十五分钟的路似乎比之前的更漫长，因为这里连一家店铺都看不到，有时甚至都没有车开过，早晨的道路上也只有他一人欣赏着这萧瑟的美景。
　　风旋转着吹起了落叶，将他们高高抛起，又轻轻放下……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忐忑地站在墨绿色的邮筒前，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投入了进去。
　　当她转过身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刚才自己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吓得她拔足狂奔，差点摔倒。
　　雪先生轻轻摇了摇头，朝邮箱里看了一眼，发现距离最近的一封信上，并没有贴邮票。
　　很显然，这是一封不可能寄出去的信件。
　　稚嫩的女孩或许以为只要她投进了邮筒里，即使没有贴邮票也可以蒙混过关。
　　为此，她好像还故意起了一个大早。
　　雪先生笑了笑，驻足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的离开了。
　　“汪汪汪汪！”
　　一条凶猛的流浪狗打破了这宁静的街道，一只看起来怀孕了的母猫从转角处飞快的窜了出来。
　　“汪汪汪！！”母猫的脚似乎受伤了，这让它既不太能攀爬，又跑得不够快，以至于一直被狗撵着追。
　　雪先生朝那边走了几步，任由母猫窜过，而他则挡在了恶犬面前。
　　“汪汪！”对方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雪先生，大有连他一起撕了的架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目光却忍不住转向了别处，身后的尾巴也极不情愿地摇晃了起来。
　　它退后了半步，看着那只并没有跑多远，就累得趴在草坪上休息的母猫。
　　雪先生从书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撕下后掰了一半丢给它。
　　后者警惕地嗅了嗅，然后一口咬住火腿肠，头也不回的跑了。
　　在远处观望的母猫也获得了半根，它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顾不得跑路，直接趴在地上就啃了起来。
　　雪先生也没有故意靠近它，而像是根本未看到这一切发生似的，径直往前走去。
　　雨空高中的钟楼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了，此时它发出了一阵悠悠的回响，代表着时间又到了一个整点。
　　看起来钟楼不远，可依然走了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才真正抵达。
　　就像是从郊区重新回到了市区一样，校门口刚开门的小店，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小吃店，都让这里充满了烟火气息。
　　“哦哟，早，买点什么？”老板正忙着把东西摆出来，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又低头忙碌去了。
　　“买一根火腿肠。”
　　“里面，自己拿。”
　　雪先生将这根火腿肠补充回了自己的书包里，又买了一包小磁铁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门口的保安大叔正吃着刚买回来的炒面，或许是辣椒放多了，这会儿不仅吃得油光满面，而且还在不断地冒着汗。
　　“哟，你来了啊，早啊！嘶哈哈——”他被辣得又灌了几口凉白开，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早。”雪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直接往教学楼里去，而是走到了校园的角落里，前方是心理问询处，而后面则是医务室。
　　在树杈上，一只黑猫正懒洋洋的趴着，一条尾巴像是鱼钩似的挂了下来，轻轻摆动。
　　雪先生悄悄伸出手去，尾巴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躲开了。
　　一连几次，终于让黑猫发现了不对劲，它扭头朝下望着，幽绿色的瞳孔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喵～”而后，黑猫从树上窜了下来。
　　雪先生拿出了刚才的火腿肠，递给了它。
　　后者用自己的嘴和爪子，轻巧地将肠衣给撕开了，然后慢悠悠地品嚼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品嚼，就是因为它吃得很慢，和那些外面的流浪猫完全不同，看起来要优雅得多。
　　黑猫干干净净地吃完了这个因为真的有肉所以价格要贵上不少的火腿肠，满意地用尾巴扫了扫地面。
　　雪先生指了指地上剩余的肠衣，又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后者顿时会意地叼起了塑料外皮，将它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而雪先生也露出一个微笑，朝它竖起了大拇指。
　　“喵呜～”黑猫再一次窜到了树上，这一次窜得更高了，就算是雪先生踮着脚，甚至爬到树上，也甭想再摸到它的尾巴了。
　　虽然那条轻轻晃动着的尾巴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在挑衅别人一样。
　　“喵呜——”黑猫有些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如同告诉客人自己要睡觉了的主人。
　　雪先生点了点头，仿佛听懂了。
　　他转身离开了这棵大树，早早就来上班的苏雨晴朝他迎面走来，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终于走到了教室门口。
　　里面传来了用磁带机播放着古典乐曲的声音。
　　一走进门，莫雪遥就朝他打了声招呼：“哦唔，小雪，你来啦！你今天又是第三个到的啊！为什么每次都是第三个呢……？”
　　“是巧合。”
　　“可这也太准了吧？”
　　或许，是在计算之中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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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不是快要开始，而是将要结束

　　2000年9月29日，星期五。
　　湛蓝的天幕上镶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一片白云像碧海上的孤帆在晴空飘荡。
　　国庆节即将到来，但首先还得过了明天的月考才行。
　　学生们的心情还是很轻松的，毕竟月考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像这种小考，如果真考砸了，那么就自己代替家长签一下名蒙混过关也没多大问题，老师一般不会仔细去看，或者说，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特别在意。
　　只有那种重要通知或者考试要求的家长签名，才会重点检查。
　　上午第二节的语文课才刚下课，眼保健操的广播声就又响了起来。
　　“第一节，揉天应穴。”
　　“都闭上眼睛，好好做眼保健操。”叶雯合上了课本，扫了几眼下方的学生们，“刘小伟，别睁开眼睛，哪有睁着眼睛做的？眼保健操是为了保护你的眼睛，不是为别人做的。”
　　站起身来巡视全班的李婉言拍了一下眯着眼睛偷看的陈程：“闭眼。”
　　“啧。”陈程咂了咂嘴，把眼睛闭上，但等李婉言走过去后，就又偷偷睁开了，像是在捉迷藏似的。
　　不过他却没发现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雪先生。
　　每一次做眼保健操的时候，班长和副班长都是要起来巡察的。
　　李婉言一般会在结束之后自己再做一遍，而雪先生则不一定——做不做大抵是看他的心情吧。
　　门口也会有检查的人员，每周都会轮换不同班级的学生，这次轮换到的是高二三班，听说下一次就到莫雪遥她们班了。
　　“好好做，不然我们班就要扣分了。”雪先生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对陈程说道。
　　“哦——”陈程撇了撇嘴，这次是真的闭上眼睛好好做操了。
　　“高缘——！”李婉言抬高了声音，一点都不客气地捏住了他的耳朵，“不要挤眉弄眼。”
　　“我没有啊……”
　　回应他的，是拍在背上的一巴掌。
　　莫雪遥虽然闭着眼睛，但也能想象到此时班里的情况，那几个活宝正想方设法的逗别人发笑呢。
　　也不知道高缘的鬼脸是怎么一个滑稽的模样，她在心中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音乐的声音逐渐舒缓，也意味着眼保健操快要结束了。
　　“第四节，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莫雪遥最喜欢的就是这一节，因为会感觉眼睛很舒服，并且太阳穴的穴道比较好找，还能起到点提神醒脑的效果。
　　五分钟的眼保健操时间终于结束，一群男生‘哗啦’地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跑。
　　而女孩子们则开始结伴去上厕所或者到楼下小卖部买点吃的。
　　在零花钱这方面，女孩子们普遍都比男孩子们更有钱一些……
　　“有人要帮忙跑腿的吗！一次五毛！”刘小伟趁机大喊了起来，这是他难得的赚外快机会，有的女孩子不愿意跑下楼，或者不想和别人挤来挤去，就会让刘小伟帮忙买点零食上来。
　　“我——！”王佳乐高举起手来，“帮我买两包薯片！要原味的。”
　　“行，跑路费五毛。”刘小伟立马跑了过来，像是怕被别人给抢了生意似的。
　　“不用他帮你买啊，喊我不就好了，我还不用跑路费。”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还真有‘抢生意’的家伙，没错，就是吕伯伦。
　　“咦，那你帮我买吧，我是怕你觉得麻烦啦。”
　　“怎么会，我请你吧。”吕伯伦摸了摸口袋，确定自己的钱是够买薯片的。
　　“那我这里的给你，额外再买两瓶水好了。”
　　“不喝教室里的吗？”
　　“不喝，饮水机感觉脏兮兮的。”王佳乐用力摇了摇头，“快去快去～！”
　　“我靠，吕伯伦你小子抢我生意啊！”刘小伟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又赶紧看向了其他人，“还有人要帮忙的吗？”
　　“我～”这次是三花瞳珏，她直接拿出了一张十块钱的纸钞递给刘小伟，用已经熟练了一些，但仍旧很费劲才能听懂的中文说道，“买……那个，红……红笔，黑笔，蓝笔，三支，都要，每种。”
　　“三种颜色每种三支？”刘小伟飞快地问道。
　　“……嗯，对。”三花瞳珏挤出一个微笑，“多……其他多……你……给你。”
　　“啊，一块钱跑路费？噢哟，财大气粗啊，那我马上就去！”刘小伟如同担心对方反悔一般，拿着钱就跑出了教室，平时体育课跑步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么积极。
　　“小遥遥～上厕所吗～”花银银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莫雪遥的脑袋。
　　“哦……去吧。”莫雪遥无奈地站了起来，其实她没什么尿意，纯粹就是陪别人走走而已。
　　“我也去！”王佳乐凑了过来，顺便还拉上了三花瞳珏。
　　“小遥遥的大白腿～”花银银伸出了她的咸猪手摸了几下，最后还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诶嘿，有弹性～！”
　　“正经一点行不行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也懒得去反击了，毕竟次数太多，经常被她揩油，以至于都已经习惯了。
　　把这理解成花银银表达友好的方式就可以了。
　　就像曾经她和死党在一起时，也会做一些亲昵又糟糕的举动来增进感情一样。
　　“说起来，奥运会怎么样了？快要开始还是已经开始了？”最近一心扑在乐器练习和学习之中的莫雪遥，根本没有怎么关注新闻，而她的父母对这方面似乎也不太感兴趣，平时根本就没提到过。
　　“咦，小遥遥没关注吗？不是快要开始，而是将要结束啦。”花银银走路的时候非要和她黏在一起，以至于她只能靠着边走，要不是有围墙，她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挤下去。
　　“啊——快结束了？怎么样？金牌多吗？”莫雪遥很好奇地问道，“我们排第几？”
　　“差不多应该是第三名吧。”王佳乐歪着头说道，“澳大利亚在金牌数量上面应该是超不过我们的了，但奖牌总数不一定，好像挺接近的。”
　　“诶，才第三嘛。”
　　“第三就不错啦，第一是美国，第二是俄罗斯。”王佳乐笑道。
　　莫雪遥点了点头：“也是，要是我们的国力有世界第三，那做梦都要笑醒了。”
　　“世界第三，唔……现在先超过英国吧。”王佳乐掰了掰手指头，“唔，不对，日本和英国哪个好超过一点诶？”
　　“当然是日本了，因为是战败国，所以很多武器装备不能研究和生产嘛。”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三花瞳珏。
　　不过后者对于日本国力强不强似乎并不感兴趣。
　　“对了，三花瞳珏，现在日本怎么样？经济。”莫雪遥把话题丢给了她，免得大家将她冷落了。
　　“经济？还好……有起色了。”她一字一句，而且咬牙切齿地用中文回答道，别误会，不是带了什么个人情绪，只是因为发音太艰难而导致的。
　　聊天中，很快就到了厕所门口。
　　大课间时，整一层楼上厕所的学生格外多，这会儿她们只是迟出来了一点，就已经要排队了。
　　“里面人满啦？”花银银冲正在门口等着的几个女生问道。
　　“嗯，满了。”
　　“啊诶……等一会儿吧。”
　　“好麻烦。”莫雪遥嘟嚷道，在上厕所的效率方面，女生完全没法和男生比。
　　“诶嘿，那小遥遥要不要去隔壁上啊？隔壁多半是空着的。”
　　“切，又不是没去过。”莫雪遥撇了撇嘴。
　　“噫——小遥遥竟然去过！里面怎么样？”
　　“就那样呗。”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有点说漏嘴了，便马上补救道，“除非很挤，否则我也不会进去的。”
　　“男生们真方便呐……”王佳乐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小声地感叹道。
　　“或许，要两个女厕所，女生们。”三花瞳珏也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眼睛，昨天睡觉有点晚，眼睛里的血丝好像比平时多了不少。
　　“嗯，我赞成！”
　　“是哦，两个女厕所的话就方便了，或者把女厕所做得大一点。”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那对男生们岂不是很不公平？”
　　“其实这样才是公平嘛，毕竟女孩子的生理结构导致了这种不方便，就应该把女厕所造大一点来达成真正的公平！”
　　“噫，这明明是特权好不好。”
　　“才不是呢，是平权啦、平权！就像残疾人和普通人之间也是不公平的，所以要给残疾人一些特殊待遇来达到平等，给的是平等的权利，不是特殊的权利啦！”
　　“小遥干嘛帮男生说话嘛。”明明只是随便说说，王佳乐却抱怨了起来，仿佛被她背叛了一样。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等待了一会儿后，大家终于上完了厕所，一直在门口等着的莫雪遥成了男生们关注的重点。
　　“这就是二班的那个俄罗斯混血吗？”
　　“是啊。”
　　“好正点啊。”
　　“我要有这样的老婆，我少活十年都行。”
　　“我也是！”
　　“肯定很爽。”
　　“腿不错……”
　　“太粗了吧。”
　　“你懂个屁，就要这样才好，这叫有肉感！”
　　莫雪遥满脑门的黑线，虽然总是会被陌生男孩子这样评头论足的，但无论听多少次，还是感觉很不爽。
　　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商品一样被摆在了橱窗里。
　　又或者像动物园的珍稀动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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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本学期最后的游泳课

　　虽然说月考放在周六，也就是明天，但对于周五的课程并没有什么影响。
　　下午的最后两节，依旧是体育课，而且这还是本学期的最后两节游泳课。
　　懂人心——准确的说是懂男人心的体育老师叶燃，正悠然地坐在高高的救生员椅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的学生们。
　　“最后两节游泳课了，今天自由活动，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体育课代表！你去把仓库里拿几个水上排球来，都注意安全，不要玩得太过分，不然我就要让你们集体练习蛙泳了！”
　　“哦耶～！”女孩子们兴奋地欢呼了起来，而男孩子们也互相望着，一个个都露出了互相都懂的眼神——就像是地下特务一般，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将对方心中所想了然于心，情报便顺利传达到了……
　　“最后一次游泳课了啊，高三还不知道有没有游泳课上呢。”周勇搂住了高缘的肩膀，“人生又少了一个盼头啊。”
　　“嘿嘿，走，咱们找个角落点的位置好好看个过瘾。”高缘歪着嘴角一笑，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等等，带我一个啊。”刘小伟也没落下，色胚三人组就此集结了。
　　“老师，可以去打篮球吗！”李红染将水上排球放在了岸边，高举起手大喊道。
　　“打篮球？”叶燃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然后一脸复杂地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真的想去打篮球？”
　　“是啊！”
　　“有人和你一起去吗？”
　　“没事，我可以和高一的打，还有其他人，呃……素素，篮球走不走？”
　　“好。”安若素立马走了过来，都不带丝毫犹豫的。
　　“到时候可别后悔啊。”叶燃暧昧地一笑，“你们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是，多谢老师！”
　　李红染兴高采烈地带上了安若素，还喊上了陈程，后者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跟着他们俩去了。
　　“我靠，老李这个批走了？”马甲一脸震惊的撞了撞麻建杭的胳膊。
　　“是啊，他竟然走了……不是吧，这都不感兴趣？”
　　“这家伙不会是有生理疾病吧？”
　　“说不定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我靠……这家伙……素素和陈程也去了。”
　　“陈程是有女朋友了的，可能是出于自觉吧？”麻建杭推测道。
　　“那素素呢？”
　　“呃……他和老李臭味相投？都对女人不感兴趣？”
　　“哦——！”俩人一脸‘我明白了’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朝落地窗外望去。
　　和女生一起游泳，最尴尬的事情是游泳裤不够紧。
　　不够紧不仅可能会掉下来，而且还会阻挡不住明显的生理反应。
　　这种时候就只能像个娘们似的夹紧双腿，避免自己暴露了。
　　可这样看起来，就会像是想要上厕所一样了。
　　雪先生和黄语惜是男生里面唯二被邀请和女生们一起玩水上排球的，大家都不羡慕黄语惜，但却都很羡慕雪先生。
　　“妈.的，长得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周勇暗骂了一声。
　　“没事，周勇，你也会有机会的。”刘小伟宽慰道，但下一句就变成了调侃，“你看田昕楠怎么样，很适合你吧？”
　　“去去去！”
　　有的女孩子长得一般，但身材却很好，有的女孩子脸长得不错，但身材却很一般。
　　比如鲁程媛吧，就属于后面那一种。
　　虽说雨空高中女生校服是短裙，但好歹也是能遮掩一下身材的。
　　当她穿着泳衣的时候，就能明显看到肚子旁边一小圈肉了——虽说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的。
　　而且呢，虽然她有点微胖，可是却是个平胸……
　　目前二班男生们最喜欢的女生，要么是莫雪遥这种的，身材有肉感，但却不胖，肚子上也没有一圈肥肉，稍微有些鼓鼓的，却是让她看起来更增添了几分诱人的魅力；要么就是花银银这样的，虽然身高完全是个初中生的感觉，脸也长得特别稚嫩，身材却格外惹火，既可以一把抱在怀里，又不用担心摸上去全是骨头。
　　“乐乐，一起打啊！”吕伯伦大喊道，作为王佳乐的占有者，啊不，男朋友，每次游泳课的时候他都很得意。
　　虽说王佳乐完全是个平板身材，但胜在娇小嘛，特别是玩累了之后往他怀里一钻，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过来～！”王佳乐用力挥了挥手。
　　这下就正好了，男生一边，女生一边。
　　中间隔着个现成的分界线，连中间线都不需要再确认了。
　　莫雪遥对于水上排球的兴趣并不大，这会儿她正躺在水面上，尝试着仰泳。
　　只要控制得当，这大概就是最省力的游泳方法了吧？
　　不过，与其说她是在游泳，不如说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李婉言正在和茶离玩着憋气比赛，裁判是叶半夏。
　　除了和莫雪遥她们之外，她就和这两人关系最近了。
　　叶半夏是因为每天放学都要帮她镇场子，而茶离嘛，当然是因为都是学习比较好的学生，可以互相交流学习经验咯。
　　“唔！离离偷偷浮出水面呼吸了！”叶半夏惊呼道。
　　“诶呀，我没有！”茶离站起身来辩解道，但那表情已经承认自己刚才确实偷偷作弊了。
　　“呼——”李婉言过了一会儿后才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是我赢了吗。”
　　“嗯，班长赢了！”
　　“再来一次嘛。”
　　“该到我了吧……”叶半夏小声地嘟哝道。
　　而漂浮到这里的莫雪遥正好一头扎进了李婉言的怀里，那一块柔软的物体为她阻挡了冲击力，幸好撞到的是李婉言，如果是王佳乐的话，肯定很疼吧……
　　“咦，婉言？”
　　“在做什么。”
　　“漂着呗。”
　　“不去玩吗。”
　　“啊，不喜欢打水上排球，感觉跳不起来，好重。”
　　“可以减肥的。”
　　“……人满了啦。”
　　“那我们几个来玩吧，正好四个人，二打二哦。”茶离说着，就将岸边多出来的一个水上排球拿了过来。
　　但是目前貌似没有太好的位置了。
　　最关键的是，她们不太好分配站在哪一边。
　　现在是浅水区的最里面有空位，对应的区域则是深水区的最里面。
　　深水区的最后面，深度可是有一米八的，她们四人在浅水区最后面的一米六区域站着都勉强，更别说是深水区了。
　　再往前一点倒是可以，但同样，对应的深水区是一米七的，四人里面就没有一个人是超过一米七的……
　　一米六区域的深水区是被雪先生他们占着了，人家毕竟是先到的，强行要求别人去换位置并不好。
　　四个人里面，莫雪遥是最矮的，她站在浅水区的最里面都够呛，这会儿正站在一米五的区域里。
　　“这样投吗？”莫雪遥问道，“只能不用那根现成的中线了。”
　　“但位置也不太够诶。”叶半夏比划了一下，两边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根本施展不开。
　　“那就……轻点投？想办法让对方能接到的那种，看看我们能一口气投多少个？”莫雪遥提议道。
　　“嗯，就这样吧！班长——我投过去了哦！”
　　“开始吧。”
　　相比那边上蹿下跳的水上排球，莫雪遥她们这里就和谐得多了，毕竟目标是努力让对面接到嘛。
　　少了几分火药味，多了几分节奏感。
　　“嘿——咻——！！”正在此时，那边的花银银猛然从水里跃起，展现了她那惊人的弹跳力，楞是把吕伯伦打来的一个高球给拍了回去。
　　但也因此有点找不着自己的落脚点了，下一秒，便‘噗通’一声整个人跌入了水中，溅起了一大片浪花。
　　“唔唔！”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泳衣被中间线上的那些塑料片给勾住了，要是不及时弄出来的话，说不定真会被淹死在泳池里。
　　雪先生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帮忙，花银银就用蛮力挣脱了出来。
　　而后，就听到‘呲啦’一声，泳衣一边的肩带被扯破了，它不再变得紧绷，而是软趴趴地滑落了下来，另一边的肩带失去了共同固定的效果，也跟着往手臂上滑落。
　　一瞬间，周勇他们的眼睛都直了，时间在此时变得无比缓慢，他们的内心期待着，看到泳衣彻底滑落。
　　然而一种名为‘摩擦力’的世界法则让下落的泳衣止住了，就差一点，便要跳脱出来了。
　　饶是如此，这般香艳场面还是让周勇感觉鼻尖有些发热，他摸了摸，虽然没流鼻血，但身体已经滚烫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干嘛，看什么看！”花银银又羞又恼地瞪着四周的男生们，稚嫩的小脸上涌出了一大团红云，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这样害羞的表情，在她脸上见到，那可是相当难得的。
　　大家见她捂住了胸口，便转而欣赏起她的娇羞来了。
　　或许，平时看起来很大胆的花银银，也不是真的那么大胆？
　　“银银，没事吧？”
　　“没事啦——！”花银银飞快地将肩带抓了上来，“但是没法继续打了。”
　　“那你休息吧，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容易就会掉下来的样子。”王佳乐担忧地说道。
　　“呼……”花银银羞红着脸爬上了岸，一个人坐到落地窗的角落里去了，而且是背对着泳池方向，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正脸。
　　害羞的花银银，似乎比平时更有魅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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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九月份的月考

　　星期六便是本月的月考。
　　每月都要进行一次的考试，显得并不是特别正式，只是让学生们将桌子拉开，并且让非本班班主任的老师来监考而已。
　　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考试，心情也会特别放松，总觉得效率好像比大考时去考场考试还要高上不少。
　　虽然最近依旧没落下学习，但拿到试卷的时候，莫雪遥还是稍微有些忐忑。
　　不过当她十分顺畅地做下去之后，担忧就少了许多。
　　由于一天要考完四门，所以时间就显得稍微有些紧张了。
　　特别是对于要写作文的语文而言，一旦耽误了点时间，恐怕就来不及将作文完成了。
　　所以花银银在做完了选择题之后，就干脆翻到最后一张，从作文开始写起。
　　这次的月考作文是关于流行文化的。
　　简单来说就是个辩论题，需要自己选择‘流行文化好’和‘流行文化不好’这两个观点。
　　选择有利有弊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观点不明确，会被判定为跑题的。
　　在这种作文上玩中庸之道，那可就只能拿个基础分了。
　　一般来说，年轻人都会选择第一个观点来写，毕竟所谓的流行文化，不正是他们创造的嘛。
　　但花银银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表面上用‘流行文化不好’这个观点，来反讽觉得不好的人，从而论证出自己觉得‘好’这一观点。
　　这种写法在作文里很特殊，但能不能拿高分，全看阅卷老师给不给面子。
　　反正是并不稳妥的写法。
　　但她本身也就不在意一个月考的作文成绩，不然也不会这样乱玩了。
　　除了她之外，也有其他人先写作文的，比如高缘。
　　当然，他只是想多拿点分而已，语文想要拿分其实是很简单的，只要把作文写完，不管好坏，起码就是个二十分左右了。
　　然后再把前面考验记忆力的题目搞定，中间的阅读理解和文言文凑合做一做，想要合格简直不要太简单。
　　凡是语文不能合格的，肯定是连学都没学的人。
　　而且这可是母语，不像数学那样晦涩，也不像英语那般令人感到陌生。
　　这次月考时间最长的就是语文考试，饶是如此，很多人也是在铃响之前堪堪完成。
　　还有人结束了都没来得及写完的，只能草草的写个一句话收尾。
　　要说书写量，那语文考试八成是最多的了。
　　莫雪遥看着卷子被收上去，然后甩了甩有些酸胀的手指。
　　“小遥遥，上厕所啦！”花银银果然窜了过来。
　　对于女孩子们而言，似乎邀请一起上厕所的次数越多，就代表着关系越好……
　　因为连厕所都要每次一起去，这就叫做‘亲密无间’嘛！
　　“你们写得怎么样？我最后来不及写完作文了，就用一句话结束了，这次作文肯定拿不到多少分了，因为不完整……”王佳乐垂头丧气地说道，“前面还有一句古诗词没写出来，想了半天都没想到。”
　　“哪一句啊？”莫雪遥侧目看向她。
　　“山围故国周遭在……”
　　“啊～那句呀。”花银银立马接上，“潮打空城寂寞回。”
　　“诶……当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平时背得还是不够多啦。”花银银得意地笑道，她也就是在语文这方面能得意得意了。
　　“这次的古诗词就这一句稍微不常见一点，其他都蛮简单的。”莫雪遥安慰道，“当时在写这一句的时候，我也多想了一会儿。”
　　“那你们作文怎么写的？我作文也不知道字数够不够，感觉可能也就勉强够吧。”王佳乐叹气道，“时间太短啦，完全来不及。”
　　“作文？就这么写呗，那种东西随便写就好了。”花银银懒洋洋地说道，言辞中透露出对当前作文审核并不满意的语气来，“这次比较难的反倒是文言文吧？是课外文言文。”
　　“诶，对……从来没学过的文言文，让我怎么做嘛！”王佳乐抱怨道，“而且好多生僻字，连念都念不通顺。”
　　“Z国的语文，好难。”三花瞳珏在一旁点了点头，“我们的汉语考试，也有，古文，但没有这么难的。”
　　“哼哼，难吗？”花银银扬起了小脸，“我觉得挺简单的嘛！”
　　“在外国友人面前就不要炫耀了。”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可能，就英语，还好，因为最近，一直有用，和乐乐，英语交流。”
　　留给学生们的休息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十分钟而已。
　　然后就要收拾心情，继续接下来的数学考试。
　　即使文科班的数学已经降低了难度，但还是有许多人抓耳挠腮。
　　其实在文科班想要拉高总分，努力学习一下数学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毕竟数学不好的人很多，不少人都只是在及格线的边缘徘徊。
　　一百二的数学卷子如果能考个九十分，那就可以在总分上提升很多排名了。
　　莫雪遥看到前面的三花瞳珏写了一半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来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学生，都会有人在考试的时候睡觉啊……
　　这场负责监考的是秋易，他走到三花瞳珏桌旁轻轻拍了拍，清了清嗓子：“咳嗯，这位同学，醒醒。”
　　“唔！”三花瞳珏立马坐直了身子，但她刚提起笔没写几个字，就又昏昏欲睡了。
　　交换生大概是不用在意考试成绩的吧。
　　毕竟有语言障碍。
　　可能连看懂题目都有些费劲，特别是某些数学题还和脑筋急转弯似的，明明简单就能说清楚，却非要玩文字游戏，绕个一大圈。
　　在看懂题目这方面上，或许还是文科班的学生更占优势，毕竟文科班就是‘玩文字游戏’的嘛！
　　很快就写完数学试卷的莫雪遥，还有闲工夫慢慢检查一遍，顺便悠闲地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有人趁着秋易不注意，偷偷翻书看公式，还有人把计算机藏在了抽屉里。
　　后排的几个男生此时很焦虑，他们正在寻找着可以抄答案的人。
　　李红染好不容易从安若素那里得到了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自己抄完后，还很仗义地交给了其他的弟兄们。
　　大家照着答案抄十道改两道，就算是蒙混过去了。
　　至于后面的应用题，那就只能是各凭本事了。
　　但好歹是能够保持在合格线左右。
　　秋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来回巡视，但却也不怎么管，偶尔还会看着窗外走神个十几分钟。
　　铃声响起后，他好像比学生们还要如释重负一点，比监考的时候精神多了：“好，大家把试卷往前传，不要抄答案啊，抄了也没用，你现在能抄，等你高考了难道也能抄吗？快点快点，传上来哈。”
　　考试结束就是午餐时间了，刚才后半段时间都在发呆的几个男生们，这会儿也和秋易一样来了精神，把卷子往前一传，自己就一个箭步冲出了教室，目标——食堂。
　　整栋楼又开始震动了起来，莫雪遥都早已习以为常了。
　　初中的时候是班级派代表抬饭抬菜，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高中则是要自己去食堂吃，那就只能看个人的实力了。
　　女孩子们大多比较矜持，不会一下课就跑出去，所以很多时候都得排长队。
　　再加上大多女生零花钱都比较多，这就导致了现在小卖部的面包卖得很好，不少女孩子都去那里买面包吃。
　　午餐一个面包，既好吃，又能减肥保持身材——莫雪遥觉得热量差距是差不多的，但女孩子们都这么说，她也就按照这样默认了。
　　“遥遥，去食堂吗。”李婉言拿了餐具，在她身旁等着。
　　“嗯，走，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下午还有两门……呼，明天只能休息一天，然后又要去学农了，怎么感觉这次的国庆节比其他时候都累呢？”
　　“等学农回来就能好好休息了。”
　　“希望学农不要太累吧……”莫雪遥小声地嘀咕着，“话说婉言知不知道这次学农的基地在哪里？”
　　“好像是去桐庐县。”
　　“虽然很近，但我好像还没去过呢，去玩儿玩儿倒也不错，就当是学校组织的秋游了。”
　　“嗯。”
　　“小遥遥～吃泡面去吗？食堂人肯定很多的啦。”花银银旋转跳跃着窜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
　　“啊——”莫雪遥不耐烦地晃了晃手臂，“不去，我要去食堂吃饭。”
　　“可是排队好麻烦的。”
　　“还好吧，一边聊天一边排，还是很快的。”
　　“好吧，那我也一起去。”
　　“你自己去吃泡面也没问题，我不介意。”莫雪遥揶揄道。
　　王佳乐跟着吕伯伦去了小卖部，而三花瞳珏四下找不到熟悉的人，就挤到了莫雪遥她们这边来。
　　“今天，会有什么？”三花瞳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便起了个话题。
　　“这个不知道，得看大厨的心情了。”莫雪遥想把手臂从花银银的怀抱里抽.出来，但却被黏得死死的，怎么也扯不动，最后只能捏住了她的脸颊，才终于挣脱开来，“希望今天有大排吃。”
　　“噫，上次那个大排是水煮的，超难吃，我可不想再吃到它了。”花银银一脸嫌弃地说道。
　　“嗯……我也不喜欢那种的，所以希望是卤的，蔬菜的话，希望是花菜吧，别是芹菜就好，我唯独不太喜欢的就是芹菜……”
　　“小遥遥挑食很严重哦。”
　　“只是有喜好而已嘛！有选择的话，肯定选自己喜欢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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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迷路的二哈

　　“大家先别急着回家，听我说完通知，之前都说过了，明天是国庆假期，后天开始学农，后天早上八点半之前在学校里集合，不要忘记带上之前通知的物品，如果还是不清楚情况，就打电话给我，手机号码已经写在黑板上了。”最后一场考试刚结束，叶雯就急匆匆地走进了教室里，“之前的通知单你们应该都还留着的吧？具体事项仔细再看一遍。”
　　“老师，我的丢了！”毕竟都过去快半个月了，弄丢也很正常。
　　“等下我会给你们家长群发短信通知的。”叶雯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好啦，放学了，大家早点回家，我们后天见～！”
　　“冲啊，刘小狗！”
　　“走走走！”
　　高缘他们几个男生又一下子冲出了学校，和其他班级的学生抢占网吧的位置去了。
　　这是打算去玩CS的，如果实在没抢到位置，那就只能去游戏厅了。
　　但问题是，在这个年代，游戏厅里没有一款射击游戏的画面和游戏性是比CS更好的。
　　大部分都只是画面在移动，然后玩家拿起枪瞄准射击罢了。
　　“麻建杭，你卫生还没搞呢。”叶半夏见麻建杭已经收拾起了书包，立马提醒道。
　　“知道知道，我就是收拾下而已啊，不要这么慌嘛。”麻建杭掩饰地说着，“那我现在去倒垃圾行不行？”
　　“不行，得等其他人都完成了再去倒。”
　　“哇，这么麻烦，等扫地的扫完就可以了吧？”
　　“……也行。”叶半夏耳根子软，比李婉言要好说话得多了。
　　今天的值日生是按照周五来算的，于梓就在那抱怨着自己怎么那么倒霉，一个星期要打扫两天的卫生。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李婉言监督着，班级的卫生还是很快就打扫好了。
　　学校从一放学时的喧闹中安静了下来，天空中的夕阳就如同水中的蛋黄一般上下沉浮着。
　　鲁程媛也是今天的值日生，大家倒是正好可以一同回家了。
　　至于乐队的训练嘛——毕竟是刚考完试，所以就难得的放一次假吧。
　　“今天好难得，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啦。”鲁程媛开心地喊道，“最近每天都是我一个人回去，真的好～无聊呀！”
　　“没有其他人和你顺路了吗？”
　　“嗯，没有了。”
　　“还好……距离比较近。”
　　“但果然还是人多更热闹嘛，有人一起放学的路才叫放学嘛！”
　　“没有人和你一起放学回家，难道你就不打算‘放学’了啊？”莫雪遥戏谑道。
　　“哎呀，只是感慨一下嘛～”鲁程媛大大方方地搂住了莫雪遥的肩膀，用自己的脸和她的蹭了蹭，“嘻嘻～”
　　“你怎么和银银似的了。”
　　“什么呀，这是女孩子之间表达感情好的方式啦，小遥以前没有和别人这样蹭过吗？”
　　“……我只被花银银这样蹭过。”
　　“看来你身边的朋友都比较矜持呢。”
　　“你的意思是，花银银只是比较开放而已咯？”
　　“嘛，她不一样啦！不要把我和她相提并论嘛。”鲁程媛‘嘿嘿’地笑着，突然伸手挠起了她的脖子，痒得她将脖子缩了起来，‘咯咯’地笑个不停。
　　走在旁边的李婉言斜睨了她俩一眼，忽然停下了脚步：“金奶奶家的狗。”
　　“诶？”莫雪遥没反应过来，但当看到站在远处那只四下张望的‘哈哈’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是二哈啊……”叫‘哈哈’显得太奇怪，所以莫雪遥一般都是用‘二哈’来称呼它，“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出来散步的吧？”鲁程媛没觉得很奇怪，“狗喜欢跑来跑去的嘛。”
　　“喜欢跑来跑去的应该是猫吧……狗不都是看守地盘的吗？”莫雪遥嘟哝道，“主要是它比别的狗大太多了，你看那几个女生都被它吓到了。”
　　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二哈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直到李婉言几乎快要贴到它了的时候，才猛然回过头来。
　　那两只呆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足足迟钝了五秒钟，才忽然‘汪汪’地大叫了起来。
　　不过并非是要攻击，而是那种找到了亲人般的欣喜。
　　它身后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用力地甩了起来，将地上的黄叶都掀到了空中。
　　“二哈？真的是二哈啊。”莫雪遥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后者便直接钻到了她的裙子底下，使劲地蹭了起来，“干嘛？你想背我回家啊？”
　　“汪汪！”二哈又窜了出来，那表情丰富的狗脸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它不会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吧？”鲁程媛不太确信的问道。
　　“不可能啊，这么近的距离，狗怎么可能找不到路。”
　　“也不一定呢，万一呢？”
　　“二哈？唔，走吗？”莫雪遥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后者果然欢快地跟上了。
　　项圈正挂在它的脖子上，但却没有链条拴着，有理由相信，这家伙是从店里溜出来的……
　　这么大一条狗，在城市的街道上走着，还挺拉风的。
　　而且它不是本地的狗，属于外来犬种，路人看了也格外新奇，不少人对它的好奇，甚至超过了对莫雪遥的关注。
　　二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旁，不过有时候也会被其他东西给吸引。
　　有可能只是个破塑料袋，也有可能是个烂纸板箱……
　　莫雪遥忽然有点明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走迷路的了。
　　该不会是跑出来之后东看西看，然后没做标记，结果把自己弄丢了吧？
　　还好是在附近，不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找回来咯。
　　“二哈，别乱跑了，跟着我们回去啊！”莫雪遥见它又想往小巷里钻，无奈地喊道，后者回头看了一眼，却又继续往里钻去。
　　真不知道它到底是听懂了有人在叫它，还是没听懂。
　　莫雪遥不知道它心中在想什么，但却总觉得它是在装傻充愣。
　　无奈之下，只能抓着它的项圈将它揪了出来，然后用丢在路边的一根麻绳绑在了项圈上，总算是限制住了它的行动，让它不能再到处乱跑了。
　　“小遥小遥，前面有卖喜蛋的！”鲁程媛忽然兴奋了起来，两步并作一步，飞快地跑到了那个三轮车小摊前。
　　老旧的三轮车后头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三轮车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喜蛋｣两个字。
　　而三轮车的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煤炉，上头架着一口大锅，里面的汤水正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再仔细看，就会发现里面有一颗一颗有着明显碎裂纹路的茶叶蛋正上下沉浮着。
　　“老板，这个怎么卖哦？”鲁程媛一只手搭在了三轮车上，嗅了嗅锅子里浓郁的香味。
　　“喜蛋八毛，茶叶蛋三毛。”
　　茶叶蛋的价格比一般的早餐店里要稍稍便宜一些。
　　毕竟是流动摊位，无需店面费嘛。
　　“喜蛋？”莫雪遥愣了一下，“是什么来着……好像听过。”
　　“就是那种里面孵了一半小鸡的鸡蛋。”
　　“哦哦，那就是毛蛋嘛，小时候吃过，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在H市，喜蛋和毛蛋的意思是相同的。
　　之所以也可以叫喜蛋，是因为这是小鸡快要出生的蛋，就和人怀孕快要生孩子一样是喜事，所以叫喜蛋。
　　但在莫雪遥听起来，这种称呼反而比毛蛋还残忍点……
　　特别是拿人去比喻的时候。
　　“班长吃不吃？”鲁程媛扭头问道。
　　“不用了。”
　　“吃一个吧，味道还是蛮好的……嗯，应该是蛮好的，反正虽然听起来挺残忍，但我好像没什么厌恶的情绪，小时候吃过，但味道早就忘了。”
　　“老板，来三颗喜蛋吧！”鲁程媛竖起了三根手指，迫不及待地说道。
　　莫雪遥抢着把钱付了，免得平时总是别人在请她。
　　虽然钱不算很多，但总是被别人请客，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嘛。
　　“要什么样的？”
　　“还可以选什么样的吗？”莫雪遥惊奇地问道。
　　“有刚开始的，有一半的，有快出来的，快出来的那种比较腥，而且毛多，一般，吃一半的那种，最好吃。”老婆婆简单地介绍道，她一半用的是普通话，一半用的是本地方言，反而让莫雪遥听得费劲了。
　　“我要快出来的那种哦。”
　　“噫，程媛口味那么重啊。”莫雪遥揶揄道。
　　“吃习惯了的话，那种最好吃哦。”
　　“那干嘛不直接吃小鸡呢？”
　　“不一样的啦，而且虽然毛多一点，但很容易就能分出来吐掉的。”
　　“婉言呢？吃刚孵化一点点的那种？”
　　“嗯。”
　　老婆婆在锅里翻找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分辨的，反正很轻松的就找出了三种不同的茶叶蛋。
　　然后她将自己的手在抹布上擦了擦，熟练地将蛋壳剥开了一半，分别用塑料袋装好后，指了指前头的酱料说道：“要吃什么酱料自己抹。”
　　“小遥，试试甜辣酱，很配这个的。”鲁程媛推荐着，自己先刷了起来。
　　“嗯，我也挺喜欢甜辣酱的。”
　　而李婉言则自己默默地刷上了番茄酱，小小地咬了一口。
　　她这个里面看起来和普通的鸡蛋差不多，但却能吃到一点肉的味道来。
　　莫雪遥那个已经有鸡的雏形了，小时候不觉得怎么样，长大后却发现有点难以下口，她闭上眼睛咬了一口，努力不去想毛蛋里的模样——这样吃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二哈在一旁流着口水打转，然而很可惜，‘抠门’的莫雪遥是绝对不会专门为它买一份毛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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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弹电子琴的莫雪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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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国庆节和面馆开业

　　2000年10月1日。
　　这是一个举国同庆的日子。
　　不过因为并非十年的整数，所以今年是没有阅兵大典的。
　　能够证明这是国庆节的，大概就只有长长的假期以及电视里关于景区拥堵的新闻了吧。
　　水果店前的这条街上，在金奶奶的牵头下，各店合力布置了一处‘国庆角’，上面张贴了一些关于国家的，积极向上的文章。
　　这些基本都是店主的孩子们写的，只有莫雪遥的父亲是自己手写的。
　　这些文章其实根本没什么人看，但摆在那里总是会增添几分国庆的氛围。
　　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门前，还挂了一面小红旗，这会儿正在迎风飘扬呢。
　　这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而杂货店后头那家面馆也终于正式开业了。
　　这个时间已经完全超过了预期。
　　本来以为一个星期就能搞定，但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拖延了许久。
　　主要是在购买二手家具方面，为了选择最实惠的，实在是跑了H市的许多个地方。
　　营业执照又被别人以卫生条件不过关给卡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上门送了礼才把事情给解决。
　　事实上店里打扫得可比以前要干净多了。
　　门口用来庆祝开业的花篮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完成，总共是四个花篮，可能稍微显得有些寒酸，但总比没有好。
　　趁着这次机会，莫文利将水果店的名字也一并改了，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面店和水果店的老板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叫做｢老莫鲜花水果｣，另一个则叫｢老莫面馆｣。
　　莫雪遥提了很多好听的名字他一个也没采纳，反而是选择了最土的这个。
　　不过土也有土的好处，最起码看着让人感到亲切。
　　莫雪遥今天是和李婉言从家里跑步过来的，这会儿刚在金奶奶家洗完了澡，头发还有些许的潮湿的。
　　“老爸，有早饭吃吗？”莫雪遥抱着怀里刚才也抓走一起洗过澡的酥糖，走进店里问道。
　　“早饭？以后想吃早饭就去你陈叔叔开的面店里去，让他给你烧。”父亲正修剪着花枝，头也不抬的说道。
　　“陈叔叔烧的没问题吗？”
　　“放心好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学，而且今天掌勺的是怜怜，她烧面的水平现在比老陈还好些哩！”
　　庄莲怜现在并没有从杂货店辞职，不过征得了金奶奶的同意，可以在面店忙碌的时候过去帮忙。
　　这样老陈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哦——那婉言，我们过去吃面吧？婉言要吃什么面？”
　　“青菜面就好。”
　　“这么素吗？我的话……呃，不知道有没有腰花面，我要吃腰花面，最好再放油渣的那种。”
　　“哈哈，老陈有做油渣，你去的时候和他说就行了。”
　　“好！”莫雪遥抱着酥糖，转身又走进了面馆里。
　　面馆用了最便宜的装修，但好在看起来干净又整洁，或许比起那些金碧辉煌的大饭店，反倒更让人有食欲些。
　　刚开业，店里还没什么生意，大堂里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冷清。
　　“欢迎——！”老陈看到有人进来，顿时眼前一亮，但等发现是莫雪遥她们后，便略微有些失望，“哦，是你们啊。”
　　“干嘛呀，这么失望啊？”莫雪遥撇了撇嘴，“不愿意给我们烧面吃啊？”
　　“那肯定不可能不愿意的啊，要吃点什么？看一下菜单吧。”
　　“我要腰花面，加油渣！”莫雪遥喊着，在靠门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青菜面。”
　　“怜怜，青菜面和加油渣的腰花面。”老陈朝里面喊道。
　　“嗯！”庄莲怜认真地点了点头，厨房立马就传来了锅铲和锅子的碰撞声。
　　酥糖这会儿还被包在毛巾里，正乖乖地趴着，时不时转动脑袋蹭一蹭莫雪遥的手掌。
　　它那长长的胡须轻轻挠在手腕上，痒得莫雪遥忍不住笑出了声：“噗，酥糖，别动了啊，你的胡子好长啊。”
　　李婉言在莫雪遥的身旁坐下，侧过脑袋盯着它看了看：“或许它是想下去了。”
　　“也是……已经被我抱了好一会儿了。”莫雪遥恍然大悟，然后把毛巾解开，任由它自己离开。
　　但酥糖却是把毛巾给当做了毯子，就这样四平八稳地趴在莫雪遥的大腿上，甚至还十分舒坦地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还赖着不走了啊？”莫雪遥戳了戳酥糖那胖乎乎的脸颊，饱满的肉感让她忍不住多捏了几下，“我等下要吃饭了啊，你打算一直趴着吗？”
　　“喵呜～”酥糖的声音像是在回答，在结合它根本没有动弹来看，它确实是打算就这么趴着了。
　　“真是只懒猫啊……”莫雪遥轻笑着给它顺了顺毛，后者舒服得都打起了呼噜来。
　　面条的汤水很干净，不像其他地方的面会有些浑浊。
　　不过口感相对的也没有那么复杂了，变得简单了许多。
　　莫雪遥倒是不太介意，相比之下，她也是更喜欢这样干净清爽的面条。
　　或许是店里有了客人的缘故，陆陆续续的，又有些人过来吃早餐了。
　　大多是些年轻人，正好国庆节放假，他们起床迟了，已经买不到什么早餐了，便到面店里简单解决一下。
　　对于一家新开的面馆而言，这就是最好的欢迎仪式。
　　这次开店，庄莲怜也有在其中出谋划策的，菜单里那个‘半份’就是她的建议。
　　主要是给一些城里的女孩子们吃的，因为城里的女孩子要么胃口小，要么很注意身材，面店里那个大碗的面，就算是成年男人一般都能吃个九分饱了，给她们吃会有些浪费。
　　所以就有了这个半份的选项，半份的价格当然是要便宜一半的，但也因此说不定会吸引更多的潜在顾客呢。
　　莫雪遥刚吃完面，擦了擦嘴准备离开，就看见几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走进了店里。
　　“哇，看，他们这里有半份的诶。”
　　“真哒？”
　　“嗯，要便宜一半。”
　　“那不是挺好的嘛，正适合我们吃。”
　　看来这个点子果然有它的受众，庄莲怜大概是从自己的角度思考，才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来吧。
　　这样看下去，以后面店的生意不会差的，一个月的纯利润说不准比水果店还高呢！
　　比如说住院的病人觉得医院食堂里的饭菜太贵又不好吃，就有可能会让家属买点面条回去。
　　而且病人可能更喜欢吃面条这种好下口的食物，而不是米饭之类的正餐。
　　“陈叔叔，我走啦——！”莫雪遥朝老陈挥了挥手，大喊道。
　　“哦，好！”这家店名义上真正的老板可是莫雪遥的父亲，他当然不可能朝她俩收钱了，这会儿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又走进厨房里端了一碗面出来。
　　做生意嘛，肯定还是忙碌点好。
　　“这样算起来的话，我家就有两个店了吧？”莫雪遥用手臂托着酥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背脊的毛发，“慢慢的，生活也会变得越来越好了啊……”
　　“嗯，遥遥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
　　“哈，婉言也不用担心啊，我家以后有钱了，再多养你一个更不是问题嘛。”
　　李婉言只是笑，并未回答。
　　二人刚走进店里，鲁程媛就抱着几本书从上面的水果店那儿走了过来。
　　“小遥、班长～！”
　　“哟哈～早啊。”莫雪遥把酥糖放在了地上——抱得时间太久，她已经感觉有些腻味了。
　　“一起写作业吧？等学农回来之后，我可不想再赶作业……到时候就一口气好好休息四天咯！”鲁程媛晃了晃自己抱着的作业本说道。
　　莫雪遥将折叠小桌搬到了外面，今日的天气正好，坐在外面一边吹风一边写作业，也是格外舒服的事儿。
　　“嗯，好啊，我们也正好打算写作业，这次布置的作业其实不算多了。”
　　“还不多呀？才休息多久……”鲁程媛把作业本放在了莫雪遥刚拿出来的小桌上，蹲下身逗起了酥糖来，“我家也想养猫。”
　　“那就养呗。”莫雪遥说着，又朝父亲大喊道，“老爹，还有一个小板凳呢！”
　　“那条板凳破了，你拿木板箱凑合坐一下！”
　　“我才不坐，上面那些毛刺扎死人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就没有其他替代品了吗？”
　　“没了！你去杂货店那里看看有没有！”
　　“好麻烦啊——谁弄坏的啊。”
　　“老子弄坏的，咋滴了。”
　　“嘁——”莫雪遥发出了嘘声，“弄坏板凳还那么理直气壮，而且弄坏了你好歹要修好或者去买一个新的吧？”
　　“到时候再说吧，你怎么现在和你妈一样啰嗦了？”
　　“反正只要说你不爱听的话，就是啰嗦。”莫雪遥白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条塑料小板凳回来了。
　　“五块钱，老爸给钱！”
　　“你自己没有吗？”
　　“不行，那是我的零花钱。”
　　“哦哟，你是真的够抠门的噢——”父亲揶揄着，将钱拿了出来，拍在了桌子上，“拿去！”
　　“不就五块钱吗，嚣张什么嘛！”
　　“那我出钱了，还不能让我嚣张一下的啊？”
　　“行行行——”
　　父亲大笑着，打开了黑白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着有关国庆节的新闻。
　　虽然没有阅兵仪式，但依旧有很多只有国庆节才有的特别节目。
　　其中有不少是关于国防力量的，还有一些则是记者带领观众参观武器和基地的……
　　“国庆，是纪念胜利的日子，但同样也不能忘记缅怀那些无名的英雄们……”
　　在新闻声中，莫雪遥她们三人开始写起了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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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酥糖日记｣一只伟大的猫

　　我叫酥糖，名字是主人取的。
　　这句开场白是不是出现得太多次了？
　　我蹲在小遥主人的身边，看到她正在为我写日记。
　　开头第一句就是上面那段话。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能看得懂汉字？
　　哼哼，我可是猫中天才，最近和主人一起学习，不仅学会了汉字，还学会了部分英文呢！
　　比如说，二十八个字母，我就可以倒背如流——等等，到底是二十几个来着？
　　可惜我的爪子不如人类的那般灵活，否则就可以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了。
　　别看我趴在这里好像无所事事，但实际上我可是控制着好几条街道的猫中大佬。
　　出去散步的时候，别的猫都得尊称我一声‘糖哥’的呢！
　　最近我的统治趋向稳定，但我却开始思考起了猫生。
　　这么几块地盘无法满足本喵，或许应该开疆拓土才对。
　　大丈夫就应该打天下嘛！
　　于是我定下了一个伟大的理想，那就是统一整座H市的猫界。
　　对于我们喵星人来说，这么大一块地盘，已经可以成立一座猫国了。
　　到时候就把小遥主人在的这块地方定为首都，总统府就设立在水果店……
　　等等，总统？
　　我想想我到时候要用什么制度。
　　总统还是主席？
　　又或者皇帝？
　　皇帝不行，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主义，咱们喵星人也是有理想有志气的，开历史倒车的事情是绝对不干的。
　　社会主义制度？
　　那也不行，猫和猫之间还是要有严格的阶层关系才可以，否则不方便管理。
　　果然还是用独裁制度吧！
　　有本喵这么英明神武的猫在，独裁的效果远远超过其他的几种制度。
　　当然，其他喵的自由还是需要保证的。
　　那就是……自由但不民主的资本主义独裁国家！
　　到时候就叫‘大酥糖合众国’！
　　嗯，听起来威武又霸气。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摆了摆尾巴，但却被主人一把抓住了。
　　小遥主人总是喜欢摸我的尾巴，算了算了，谁让她是我的主人呢？
　　嗯，不对，以后如果我当了总统，还需要主人吗？
　　从现在开始，我就应该和她平起平坐了才是。
　　嗯……那就封她为……内务大臣吧！
　　不错不错，这个名字真不错……再用力点，尾巴尖那里，对对……好舒服……
　　我正要陷入这温柔乡中，就又猛然惊醒，将自己的尾巴收了回来。
　　这可不行，国家尚未建立，我还不能这样掉以轻心。
　　享受的事情，只能是偶尔，不能一直……呼，算了，还是让她再摸一会儿吧。
　　我要建立和规划战略方针，等到实施的时候，要稳定且高效的占领大部分区域。
　　直到建立起大酥糖合众国为止！
　　各类物资都筹划好，还有补充的战斗力也要开始训练……
　　进行为期一年的筹备，应该就可以让本喵控制区域的猫口大量增长。
　　除此之外，还需要其他的帮手。
　　我在桌子上转了转，最终决定跳下桌子，去找我的两个小弟开会。
　　这两只小弟不是猫，而是狗，一只是隔壁杂货店的二哈，因为体型大，所以很适合给我当打手，就是偶尔会使唤不动，很让猫头疼。
　　另一只是隔壁冷柜仓库的豆豆，体型比猫稍微大一点，战斗力却不是很高，不过因为它的体力很好，所以适合进行侦查跑腿的工作。
　　关键在于，它在狗界也吃得开，能够为我找来不少盟友。
　　不过狗界是不会参与猫界的地盘争夺的，毕竟狗生活在地上，而我们的地盘一般都在墙顶、房檐上、屋顶上之类的地方，和他们根本不会冲突。
　　而且狗界的地方割据现象更为严重，在人类的打击下，汪星人们很难组织起足够庞大的群体。
　　和猫不同，数量多的流浪狗，是真的有可能会伤人的。
　　一旦出现什么流浪狗咬死人的新闻，人类就会展开大规模的捕杀行动。
　　所以最近那帮狗见到人类小孩都绕着走了，因为这帮家伙没什么战斗力却格外惹狗嫌，总是毛手毛脚的，关键是大家还不敢动手，只能任由他们欺负，到最后，就只能用‘惹不起，但总躲得起’的战术了。
　　“喵——”我朝马路对面的二哈喊了一声，正趴着睡觉的它立马兴奋地朝我叫了两声，这家伙不仅不学外语，就连自己的汪星语也学得很差，明明我和其他狗交流都非常流畅，偏偏这家伙和我交流起来却很费劲。
　　文盲……
　　我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看着它朝这边跑来。
　　正在此时，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眼瞅它就要撞上了，还好骑车的人反应快，及时避过了。
　　“谁家的傻狗，他妈这么大一只跑路上来！”
　　“不好意思啊！”正在门口织毛衣的金老太太赶忙站了起来，将二哈给牵了回去，用链条锁上了。
　　即使它再怎么大叫，都不放行。
　　“安静点，你这只蠢狗喵！”我无奈地朝他喊道，“算了，本来还想喊你一起来的，现在你就安分地待着吧！别惹得金老太太生气了，她对我们可是很照顾的！”
　　“汪汪。”二哈不服气地又叫了两声，终究是安静了下来。
　　“好了好了，到时候给你带点有趣的东西来。”我只能这么安慰它了。
　　吃的它倒是不感兴趣，因为它根本不愁吃。
　　但对于一些它抓不到的蝴蝶、飞虫或者麻雀什么的，它就特别好奇了。
　　抓这些虫子，对我来说倒不是太难，为了让它听话一点，偶尔我也会带些有趣的玩意儿回来给它。
　　做老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嘛！
　　我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上面的仓库区，豆豆正在冷库的门口打着瞌睡。
　　因为狗的地盘基本都随主人，所以它反倒比较安逸。
　　这么大一片厂区也只有它一条狗，虽说体型比较小，但却也算是个小老大了。
　　“豆豆，喵，过来喵。”
　　“酥糖？过来玩儿吗？”豆豆对我还是很热情的，主要得益于我的主人，啊不，我的内务大臣见到它时都会给点吃的，还会给它挠痒痒，连带着让它对我也很有好感了。
　　我看着它身后那不停摇晃的尾巴，心想做狗也挺累的，它平时见了人就要摇尾巴，尾巴上的肉一定锻炼得很结实了吧？
　　“嗯，过来和你商量一些事儿。”
　　“好啊。”它扑了过来，压低了身子，“要骑我吗？虽然没有二哈那么大，但是我驮着你也很舒服的～！”
　　“不是这件事……能不能成熟一点。”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决定将地盘扩大，建立国家，你帮我捎口信去给附近的各方猫老大，问它们愿不愿意与我合作，合并在一起，到时候可以封它们为省长，等到我们将下城区的一半都兼并了，就正式建国！”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豆豆欣然答应了，“晚上主人睡着了的时候，我就会出去帮你送信！”
　　“嗯，麻烦你了，对了，上次让你帮我埋的小鱼干还在吗？”
　　“在的在的，我可不会偷吃！”
　　“你自己拿一条，算是你的辛苦费，另外再带三条给那三位猫老大当见面礼，这三猫，你应该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附近的三只嘛，曲奇老大……”
　　“曲奇不用通知，我到时候会亲自找它的。”
　　“哦哦，那还有一个是谁？”
　　“黄胖子，距离我们也是挺近的。”
　　“好的，交给我吧！”
　　“然后顺便问问它们地盘里的狗怎么说，挑几只愿意给我们打下手的，到时候给它们点好处，然后万一打起来的时候，就让它们过来帮忙……足够忠心的，我们还可以拥护它为当地的狗王。”
　　“好的汪！”
　　“嗯，我最近又找到了一小袋狗粮。”
　　豆豆开始流起了哈喇子，一脸期盼地望着我。
　　“你可以当做筹码和那些狗谈价。”
　　“好的，好的！”
　　“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的。”
　　“那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什么？”
　　“嗯，虽然还没建国，不过你也可以先称呼起来了——”我思索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大总统。”
　　“酥糖大总统！”
　　“嗯，很好很好，我就任命你为狗界外交大臣吧！”
　　“是！”
　　“呃……对了，让我骑一下吧，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嗯嗯，主人给我吃得很好呢！”
　　我等着豆豆伏下身，然后就趴到了它的背上。
　　“大总统阁下，我们要去哪里？但现在主人还醒着，我暂时不能跑到太远的地方去。”
　　“带我在仓库区逛逛吧，我看看有哪些地方适合藏匿食物。”
　　“这个我熟！”
　　“好，那我们出发吧，去看看。”
　　“嗯嗯！”
　　于是，豆豆就驮着我四下逛了起来。
　　其实这片仓库区也是非常辽阔的，正适合当我们的大后方——
　　作为首都附近的粮仓来使用。
　　嗯……现在我手上拥有的街道是石桥街道和东新街道，距离最近却还没控制的则是文晖和朝晖街道。
　　这两个街道占地面积也不小，其中有好多条小街。
　　势力最大的三只猫加起来也只占据了两条街道三分之一的范围而已。
　　仔细想来的话，战略计划还挺复杂的呢……
　　到时候得和我的军师一起商量商量。
　　建国之路，道阻且长呢喵！
　　但我却并不担忧。
　　我是谁？
　　猫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这种事情肯定能做到的喵。
　　到时，我将成为一只伟大的猫，在猫界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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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去学农（上）

　　“哗啦——”大货车猛然一震，随后从尾气里冒出一股黑烟，抖落了车顶上的几许秋叶，缓缓向前驶去。
　　虽然把学农的时间设置在了国庆长假期间，让大家颇有微词，但当真的上了车之后，却又感觉兴奋不已了。
　　就像是小学时的秋游一般。
　　秋游似乎只在小学和幼儿园时有，等到了初中以后，学校就再也没有组织过秋游了。
　　所以这也让学生们重拾了一些过去的回忆。
　　莫雪遥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后是李婉言，身旁则是花银银。
　　其实本来应该是李婉言坐在她身旁的，奈何花银银非要和她争，‘班长大人’自然不屑和她一般见识，就将座位让给她了。
　　不过莫雪遥倒是不担心，反正花银银最多也就刚开始的时候精神点，坐到后面的时候，她自己就晕车了，又哪有闲工夫来‘调戏’自己呢？
　　“小遥遥，快看快看，那里有两只狗在交.配诶！好像两只都是公的！”车子刚行驶起来，花银银就兴奋不已地指向窗外，活像个出来秋游的小学生。
　　不过，她这关注的重点可就一点也不像小学生了。
　　“小遥遥！窗户开大一点吧？
　　“小遥遥，看那个！哎呀呀，过去了。”
　　“什么啊……”
　　“小遥遥的大腿好舒服，诶嘿嘿……”
　　“唔……好难受……”
　　果不其然，车子刚开了半个小时，花银银就脸色苍白地躺在了她的大腿上，一副快要吐出来了的样子。
　　“你可别吐我身上啊……”
　　“唔……”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无力地闭上了。
　　“话说，银银，你的月份应该比我小吧？”
　　“嗯……我……二月，小遥遥……一月的。”
　　“嗯，所以说，你应该算是我的堂妹嘛。”
　　“噫。”花银银撇了撇嘴，“想占我便宜……小遥遥，唔……呃……”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好好睡一觉吧。”莫雪遥赶忙说道，生怕她下一秒就真的吐在自己身上了。
　　睡着之后，晕车的感觉会缓解许多。
　　莫雪遥其实也不太会坐车，虽然比花银银好一些，但很多时候也得靠睡觉或者看窗外的风景来转移注意力。
　　她抬手拍了拍座椅的靠背，坐在后头的李婉言便立马问道：“怎么了。”
　　“婉言，把我书包第二大的口袋打开，然后把磁带机给我。”
　　“耳机呢。”
　　“啊，对，也要。”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后，李婉言将磁带机和耳机一并递给了她。
　　莫雪遥将耳机塞好，然后摁下了磁带机的按钮，带着些许秋日般淡淡忧伤的旋律缓缓响了起来。
　　这是一个新磁带，她从干爹那要来的。
　　里面全都是以大提琴为主的舒缓音乐，音色低沉而优雅，很适合坐车的时候听，配着窗外那缤纷的落叶，更是增添了几分秋日的韵味。
　　大巴逐渐驶离了城市道路，进入了相对开阔的国道上。
　　周围的风景开始变得单一起来，有一种催眠的力量，让莫雪遥的上眼皮子和下眼皮子直打架。
　　一只大胆的麻雀竟然直接飞到了车窗前，和大巴车齐头并进着，似乎想要和这冰冷的钢铁大块头比一比速度。
　　它足足坚持了一分钟才缓缓慢了下去，‘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在表达不满。
　　莫雪遥的脑袋一歪，终于是靠在车窗旁睡着了。
　　李婉言担心她睡觉的时候把头伸出去，便站起身将车窗往里拉了一些，只留下一个用来通风的缝隙。
　　“婉言真细心呢。”坐在她身旁的墨筱笑掩嘴轻笑着。
　　今天墨竹莜难得没有和她坐在一起，而是去找艾休儿玩了，也不知道她俩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或许是因为那花样百出的占卜游戏吧。
　　即使知道这些所谓的占卜仅供参考，但女孩子还是很难抵挡这种‘预知未来’的诱惑。
　　平时买来杂志的时候，女孩子们也最喜欢翻到那种未来预测或者性格测试的页面去算个半天，如果真的测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她们还真有可能会担忧一阵子。
　　李婉言咬了咬嘴唇，避开了墨筱笑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学农的地点距离学校有些路途，开了一个小时才刚过一半的路。
　　大巴车里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安静了许多，不少人都睡着了，只有前面的几个男生还在兴致勃勃地聊着天南地北。
　　仔细听听，会发现这帮高中生竟然正一本正经地探讨着国际形势以及武装力量等。
　　果然，军事，几乎是每一个男生都会喜欢的东西吧。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虽然说等真上战场了的时候，他们基本都是那种冲在最前面的大头兵而已。
　　艾休儿和墨竹莜还在窃窃私语，二人正聊着些迷信的东西，这会儿讨论的是关于‘死后灵魂为什么会变成鬼魂’的话题。
　　大巴车似乎驶入了一条小路，这段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其他的车了。
　　只有雨空高中的大巴车排成一条长龙缓缓向前驶去。
　　而前方，则是一座矮山。
　　大巴车开始了更缓慢的爬坡。
　　一圈又一圈地盘了上去。
　　这条路不算宽敞，只能勉强让两辆小轿车并排通过而已。
　　而对面的方向正好在此时开来一辆小车，大巴车的速度变得更慢了，小轿车则小心翼翼地贴着边缘缓慢通过。
　　道路的两旁是整整齐齐的茶叶田，有茶农正在忙碌着采摘最后的茶叶，有不少放假回家的年轻人正在帮忙。
　　之前没能采摘完，或许就是因为人手不足吧？
　　大巴车终于开到了山顶，但这却还不是结束，因为下坡路反而是最难开的。
　　莫雪遥被这连续的转弯给晃醒了，她眯着眼睛重新摁了一下磁带，让它从另一面继续播放。
　　一个正在采茶的男人不经意间往这辆大巴车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被莫雪遥那双蓝色的眼眸给吸引了。
　　他呆呆地看着，一直到大巴车开远了，才猛然回过神来。
　　莫雪遥也将这一幕看在了眼底，不知为何，对自己的魅力有一点小小的得意，同时又在心中庆幸着，虽然自己不得不做手术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但还好长得足够漂亮，否则就又不知道要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了。
　　她听医生说起过，有很多两性畸形的人，从外表看完全就是男性的模样，但内在却是女人，这种人做手术是最痛苦的。
　　因为即使完成了手术，外在却也很难改变，有的人骨架还很大，怎么整容看起来都不会像是个女人。
　　而顶着那张男人的脸，又怎么可能进行正常的女性.生活？
　　像莫雪遥这样幸运的，不说万中无一，但说是百里挑一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她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就一直用这个来劝慰自己。
　　好歹长得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光是这一点，就应该知足了。
　　在车上醒来之后，困意就消散了许多，后面的这段旅程她一直未曾睡着，就这么一直看着风景抵达了目的地。
　　和去军训的地方不同，这里是一片平原，远处虽然有山，但感觉都很矮。
　　大巴车停靠的空地前面就是一座倒映着蓝天的湖泊，外面来时的农田旁，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河。
　　“好了好了，大家下车咯～！”叶雯站在车前用力拍了拍手，“醒一醒，都下车啦！”
　　“遥遥，醒醒。”
　　“唔，我是醒着的。”莫雪遥回应着李婉言，然后揪了揪花银银的麻花辫，“银银，醒醒。”
　　“唔姆唔姆……小遥遥……的口水……好吃……”
　　“……”莫雪遥一脸无语地用力晃了晃她的身子，终于是把她给弄醒了。
　　“啊诶诶……头晕……会吐的……！”花银银迷迷糊糊地喊道。
　　“下车了啊。”
　　“下车……哦……下车了……小遥遥，拉我一下，站不起来了……”
　　莫雪遥只能无奈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却没想到后者顺势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一副怎么也不肯放手的样子。
　　“你是牛皮糖吗……一直黏着我……”
　　最终，二人还是一块儿下了车。
　　花银银也终于恢复了一点，但却反而比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更难受了。
　　当她看到有人在垃圾桶旁边吐了起来的时候，就也忍不住地跑了过去，跟着吐了起来。
　　坐车会吐的人，一个年级里有十来个，虽然垃圾桶也有好几个，但看着他们围着垃圾桶呕吐，这场面还是有些壮观……
　　莫雪遥揉了揉太阳穴，扭过头去，她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但看到了之后就觉得有些恶心了。
　　再看下去，恐怕她也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呼——哈——”深吸了几口气后的她，终于缓了过来。
　　这里的空气比城市里要清新多了，虽然是平原，而且到处都是农田，但树木依旧不少。
　　可以看到，这里的房子建设得明显很统一，四周的卫生也打扫得很干净，看来就是专门用于给学生们学农的场地。
　　或许拿来军训也可以，不过训练需要场地，这里的空地没有那么大。
　　李婉言将水杯递了过来，连盖子都已经拧开了。
　　莫雪遥顺势就‘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然后一脸神清气爽地长出一口气：“哈——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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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去学农（下）

　　说起学农，就总会让人想起同一年代的知青下乡运动。
　　那个时候，知识青年都被自愿或被迫地下放到了农村，和小学生和初中生，也必须得每年去乡下学农。
　　体验过农耕后，才能知道粮食的宝贵——出发点大概就源于此。
　　毕竟这个新的国度，是通过工农来建立的嘛。
　　或许其中还有几分不能忘本的意思在其中。
　　而下乡的所谓知青们，其实也就是一些初中生和高中生而已，但在那个时代，受到这种教育程度的人，已经可以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初中毕业的人，甚至可以直接去当初中老师。
　　对于后来的人们，感觉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这段特殊历史的印记依然留存着，许多学校至今为止都仍保留着学农的传统。
　　曾经是私立学校，而今是公立学校的雨空高中，也是如此。
　　而这次到来的学农基地，本身只是普通的村庄，直到近五年才被开发了起来。
　　王佳乐大概是在车上和吕伯伦腻歪够了，这会儿又回到了女孩子们这边，饶有兴致地指着一块路牌大喊道：“哇诶，这个村子的名字好奇怪！”
　　“还好吧……”
　　“王家就王家嘛，为什么要叫‘上王家’呢？”作为‘王家人’，王佳乐表达自己的疑惑和好奇。
　　“大概是因为以前上面有一个王家，下面还有一个王家，但不是同一个家族，所以就分成了上王家和下王家呗？”莫雪遥推测道。
　　“所以，还有下王家吗？”
　　“呃……我随便猜的，不知道有没有。”
　　“奇怪的地名。”王佳乐再一次重复道。
　　下了车之后，发现这座湖泊其实也不大，而且看起来应该是人工湖，又或者原本不大，被人拓宽到那么大的，因为旁边的湖岸，有着很明显的人工痕迹。
　　湖水通过一处小堤流入，又从另一头的小堤流出。
　　站在入水口处，那‘哗啦啦’的水流声仿佛能够洗涤心灵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
　　刚下车的学生们撒得到处都是，像是被打翻的米缸一样。
　　老师们重新组织了好几次秩序，才终于让大家排好队伍。
　　对于这里，不少城里的孩子都感到格外新鲜。
　　而小时候还在农村里生活过的孩子，则觉得十分怀念。
　　大家四处张望着，还到处乱走，自然就不容易重新组织好秩序了。
　　“大家的行李都已经从车上拿下来了吧？大巴车还会再停一会儿，有东西忘记拿的赶紧回去拿。”班主任叶雯站在队伍前面大喊道，身后的秋老师正坐在行李箱上无聊地把玩着落叶。
　　虽然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没东西忘记拿了，但大家还是本能地检查了一下随身行李。
　　“诶！我的手机呢？”花银银摸了摸口袋，“小遥遥，在你那吗？”
　　“我拿你手机干嘛啊……”
　　“阿雯！我手机在车上！”花银银立马高举起了手。
　　“身后这辆就是载我们过来的车，快上去拿。”叶雯催促道，“其他人也是，别觉得自己没东西忘了，待会儿车开走了可就来不及了哦！”
　　等到确定没有人忘带行李之后，叶雯才带队朝山边走去。
　　虽说是平原，但毕竟不是大草原，山也还是有的嘛。
　　在远处那些矮山旁边，是一排整整齐齐的红色公寓。
　　全部都是五层的，造型和别墅有点相似，只是没有院子而已。
　　“这次和军训的时候不一样，大家以三个人为一个小组，三人一间，每一间都是独立的房间，卫浴一体的。”看来这次雨空高中的经费相对比较少，明明空房子还蛮多，但却决定将整个年级的学生都安置在这一排公寓里。
　　三人一间肯定算不上拥挤，但绝对没有之前一个班的男女生各享用一座大别墅来得舒服了。
　　这里一共有五栋公寓，其中一栋是老师们住的，另外四栋则是两栋男生的和两栋女生的。
　　高二二班的女孩子们被分配在了最里面那栋公寓的第四层，上面那层住着高二一班的女生们。
　　从外面来看，公寓不算很大，不过里面的房间倒是挺多，但也因此而让每个房间都显得有些小了——仅仅是相对而言。
　　要知道，每间房可都带了一个小客厅的，住起来实际上并不拥挤。
　　其他班都是按照学号分配，或者由班主任来进行分配。
　　而二班就要随意得多了，叶雯直接一挥手，来了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就下楼带男生去他们的公寓了。
　　“我要和小遥遥一间！！！”花银银第一个抱住了莫雪遥。
　　“我！也！要！”鲁程媛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抓住了莫雪遥的另一只手。
　　“我也要我也要～！”王佳乐不甘示弱。
　　其他的女孩子们也开始起哄了，一群人都围了过来，每个人都大喊着要和莫雪遥一起睡。
　　这让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享受到了明星的待遇，还是被当做吉祥物了……
　　最后还是和花银银一间了。
　　一起的则是李婉言。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因为只有‘班长大人’才能镇得住花银银这家伙啊。
　　否则半夜钻被窝，搞些什么突然袭击之类的，这家伙绝对是会干的。
　　甚至有可能光溜溜地直接钻到别人的被窝里去……
　　想想就令人害怕。
　　二班的女生一共有二十二个，算上三花瞳珏则是二十三人。
　　一层只有七个房间，这就意味着会多出两个人来。
　　不过被多出来的，倒不是三花瞳珏，而是田昕楠。
　　因为她总是说话太刻薄，以至于在这种三人一间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找她一起住。
　　还有一个则是艾休儿。
　　她倒不是没人愿意找她，王佳乐和墨竹莜就挺欢迎她的，但是一个房间只能住三个人嘛……
　　“怎么样，分配好了吗？”正在大家纠结着的时候，叶雯从楼梯间里走了上来，她现在是两头跑，额头上都有些微微冒汗了。
　　“阿雯～！艾休儿可以和我们住一间吗？”墨竹莜举起了手，“挤一挤应该可以的吧？”
　　“果然是房间少了吧？”叶雯看向了艾休儿，“艾休儿，你愿意和其他人挤一下吗？睡一张床。”
　　“没关系的。”艾休儿微微侧过脑袋，露出了一个让人放心的微笑。
　　“那我们就三个人一起睡吧！”墨竹莜兴奋地说道。
　　“三个人？”叶雯朝她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我和姐姐还有艾休儿嘛。”
　　“一张床睡不下吧……”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别到时候把床弄坏了。”
　　“没事没事，其实可以让她一个人睡一张床的嘛，我和姐姐睡呀。”
　　“嗯，也对，你们俩本来就是天天睡一起的。”叶雯看向了田昕楠，“嗯……田昕楠，你的话，大概是没法和别人挤一张床的了。”
　　“阿雯，你是觉得我胖啊！”田昕楠开玩笑似的说道，然而其他人都在心里点了点头。
　　……不是觉得，是真的胖。
　　“哈嘛……”叶雯打了个哈哈，蒙混了过去，“老师住的公寓还有很多空房间，这样吧，你一个人一间好了，住起来宽敞又舒服。”
　　“好啊，那我赚了嘛。”
　　“对的，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呢，嗯……你跟我来吧。”叶雯说着，就朝楼下走去。
　　男生那边估计也会出现房间不够的情况，还得要她来安排。
　　而且黄语惜这个看起来甚至可能会让男生把持不住的男孩子，也得安排一个人一个房间。
　　虽说大家都是异性恋吧，但万一真发生点什么，那可就糟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在隔壁某重点高中，男生比例特别大，然后有一次去学农的时候，一个长相清秀——还远远不如黄语惜这般女相的男生，就被其他男生给侵犯了。
　　已经分配好小组的女孩子们，又开始争抢起房间来了。
　　最里面的那间当然是最受欢迎的了，因为空间大一点，而且还多一整面的落地窗。
　　莫雪遥发现自己好像抢不过了，但对于那里却格外动心。
　　“所以，你们想用什么办法来决定谁住那个房间？”她凑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啦，每个小组派一个代表！”花银银大嚷道。
　　“嗯，就用这个吧，公平公正。”
　　“那银银你来当代表？”
　　“哼哼，交给我吧！”花银银信誓旦旦地接了下来，仿佛绝对不会输似的。
　　莫雪遥则已经做好分不到那间房的准备了。
　　但没想到这次幸运之神站在了她这一边，花银银赢了所有的人，分到了这个房间。
　　“哼哼，怎么样，厉害吧，我说到做到哦！”她得意洋洋地走到了莫雪遥身前，一副邀功的样子。
　　“厉害厉害。”莫雪遥的回答则有些敷衍，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行李拿了进去。
　　最好的房间已经分完了，剩下的大家也就随便分了。
　　可能也就靠近走廊的那个房间会稍微吵一些吧。
　　莫雪遥她们将行李放在了客厅里，就走进了卧室中。
　　虽然有一张是双层床，但竟然是实木制作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廉价。
　　另一张则是单人的小床，也是实木的。
　　床都不大，睡下一个人正好，睡两个人就有点勉强了。
　　小客厅里有两面墙是落地窗，一张沙发和一个电视柜，就已经把这里塞满了。
　　盥洗室则在入口处的左边，距离卧室比较远，从观感上来看要舒服一些。
　　但仔细想想，隔壁的盥洗室也贴着她们的卧室，心情就不是那么的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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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第一天就开始

　　烈阳当空，明明最近很多人都穿上了长袖长裤，但站在这太阳底下，却还是感受到了几分夏日的热意。
　　似乎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的蝉鸣又响了起来，几个男生正在成片成片的草垛旁抓着蚱蜢。
　　有一些绿得发亮，还有一些则已经变成褐色的了。
　　虽然只是刚到的第一天，但在学生们将行李放好之后，学农活动就十分紧凑的开始了。
　　叶雯躲在田边的一颗桑树下乘凉，秋易在一旁挤兑道：“怎么回事啊，班主任不去组织秩序，在这儿偷懒啊？”
　　“太热了啦，会被晒黑的啦。”叶雯撒娇地撞了撞秋易的胳膊，“你去嘛！”
　　“耶噫，啥累活都让我干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在学生们看来，你也算是个副班主任了吧？”
　　“哈？还有副班主任这种东西的吗？”秋易无奈地揉了一把她的长发，便被她拍开了。
　　“别闹，头发都被你搞乱了。”
　　“啧，好吧好吧。”他看了一眼其他班级，此时基本都在重新组织秩序了，他再不出马，二班就要变成此时最混乱的一个班级了。
　　“全体集合——！”不过就在他刚打算走出树荫的时候，就听到李红染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
　　在他身旁站着李婉言，看来是作为班长的她察觉到其他班级都在组织秩序，只有二班没有，所以就自发地站了出来。
　　“噢哟，不错嘛。”
　　“哼哼，也不看看是谁带的班。”叶雯得意洋洋地斜睨了他一眼，“好啦，你也快点去撑个场子啦。”
　　“我说……你看有哪个班的班主任是在这偷懒的啊？”
　　“有什么～关系嘛～！”叶雯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刚才跑来跑去累死啦，我休息一会儿不行呀？”
　　“行，当然行，你想咋样都行。”秋易无奈地揉了一把她的小脸，然后才走出了树荫。
　　其实，这次学农只要班主任来就可以了，像他这样的，算是例外。
　　其他的，也就来了个对乡下事物相对比较了解的水稚诗而已。
　　至于王浅语，她是三班的班主任，当然得来。
　　“排成两队，男女生各一队，高缘！不要嘻嘻哈哈的了，认真排好！茶离，你是不是排错位置了？”在列队这方面，李红染有着绝对的权威，毕竟是体育课代表兼体育委员嘛。
　　再加上他那人高马大的样子，一旦正经起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学生们都乖乖地排好了队，秋易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不禁感慨道：“哎呀，你们这届，可比我自己上学那会儿好带多咯。”
　　“噗，老师，不应该是说‘你们是我带得最差的一届’吗？”鲁程媛笑着调侃道。
　　“哈哈，我上学那会儿可皮了，老师根本管不住我，倒是我那时候，老师总说我们是最差的一届。”秋易大笑道，“你们叶雯老师要休息休息，所以接下来我来代班哈。”
　　“秋老师当班主任啦！”王佳乐戏谑道。
　　“哈哈，我说我算个副班主任，不过分吧？”秋易将双手揣在了口袋里，“大家也不用太紧张，学农嘛，和军训不一样，其实就是干干活，也不用特别讲究，刚开始肯定有点生疏，不用担心，反正田那么大，出错几次也无所谓的。”
　　“秋老师，那我回队伍里去了？”李红染见有人管班级队伍了，便询问道。
　　“嗯，你归队吧，哦哟，来了，每个班都会有指导员的。”秋易看向了自己身后，那边教导主任正在安排着一个个穿着朴素，皮肤粗糙的农民给各个班级。
　　这些就是指导员。
　　如果要说学课本知识，那这些农民肯定远不如高中生，他们里面最好的也不过就小学文凭而已，有些人甚至可能斗大字不识一升。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农耕这方面可以做学生们的老师。
　　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好了，到时候农民大伯来了，你们要礼貌一点，不要因为人家穿得差就看不起别人，要知道啊，你们这些家伙的粮食，可都是靠农民种出来的，做人，可不能忘本哈！”秋易嘱咐了一句，就看见教导主任已经走近了。
　　二班是倒数第二个被分配指导员的班级，剩下人中的那个大伯被分配给了他们。
　　而大妈则负责指导后面的高二一班。
　　这是个矮矮瘦瘦的大伯，从那粗糙黝黑的脸，以及那花白的头发来看，年龄应该已经有五十多了，个头也就比莫雪遥稍高一点而已，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块铁似的结实。
　　让人感觉他的力气有牛一般大，那明显的背阔肌，或许就是耕田锻炼出来的。
　　和健身房锻炼出来的肌肉有着明显的不同。
　　“狗位好啊！”虽然大伯努力用普通话来和学生们交流了，但那一口浓重的乡音，还是让人差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大伯，你站到这块草垛上来说吧，免得他们看不到你。”
　　“哦，好！”大伯爽快地跳了上去，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头，“恶过今朝么得一毛当过么个……指导员。”
　　前面的都是方言，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普通话，说得还挺标准，看来是专门练过这个词了。
　　“咳……”秋易干咳了一声，在下面充当翻译，“大伯是说，今天他第一次当这个指导员。”
　　“诶诶，对对！”大伯能听得懂普通话，但却不太说得来，此时欣喜地点了点头。
　　“没事，大伯你慢慢说，不着急的。”
　　“好，学……学生们。”这次，又是相对标准的普通话，“勿拂要……不要怕累，我们干农活的，都是很辛苦的，但一般也不会让你们特别辛苦的，就是体验一下。”
　　大伯的普通话逐渐流畅了起来，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总算是可以听得懂了。
　　阳光下，大伯带着众人在田边走了起来。
　　先是带着他们认了认一些基础的农作物。
　　“奈嘞看前得……前面，大家看一下，这里就是稻谷，现在已经可以，收了。”大伯红光满面地说道，“今年收成很好！”
　　对于农民来说，这大概是一年到头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吧。
　　“那里，是小麦！再那边，是菜田，什么菜都有种点，豌豆、萝卜、土豆……”
　　有很多学生完全是城里的孩子，几乎没有怎么去过乡下，此时只觉得这农村里，好像到处都有吃的，物资竟是如此的丰富。
　　等这一圈介绍完后，大伯就带着大家走进了一块稻田里。
　　直接手把手地教了起来。
　　“这个收割小麦啊！是有技巧的，你必须得微微弯腰，这样才好发力，然后速度要快，对着根部，‘咔’！就好了。”大伯甚至还生动地配上了拟声词，一连割了好几簇，才把旁边一箩筐的镰刀和手套发了下去，“手套，一定要戴，你们手嫩，不戴会割伤的。”
　　大家都十分好奇地戴上了手套，然后在这块田里四散分开，尝试收割起稻谷来。
　　别看大伯收割的时候轻轻松松，但莫雪遥自己动手时，却发现这稻谷格外坚韧，一下子竟然还割不断，得一点一点的磨断。
　　费时又费力。
　　“现在还搞人工收割啊，不是有收割机了吗？”高缘不解地问道。
　　大伯大笑了两声：“收割机，是收割机，那个，贵啊！而且机器坏了，或者怎么样了，还是得手动割，这个学会了，就是自己的，只要能动，就能干活，人来干，牢靠！”
　　其实说白了还是现在收割机尚未在农村普及，价格也不够低廉，如果购买便宜，维修也便宜的话，废除人力那是迟早的事情。
　　“哇，杨言开好厉害！”正当莫雪遥努力摸索着技巧时，另外一头又引起了轰动，男生和女生都凑了过去，围在杨言开的身旁看。
　　只见他拿着这镰刀如臂指使，收割的速度比大伯也不遑多让，不一会儿，就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来，地上都是剩下的那一小茬稻杆。
　　“这位同学，很厉害啊！”大伯也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呃，大爷过奖了。”杨言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农村人，也经常有帮忙干农活的，所以这些也会一点。”
　　“啥大爷啊，我今年才三十九，怎么就大爷了哈？”
　　“三十九——？”
　　不少人异口同声。
　　说这大伯六十岁都有人信，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
　　或许是因为农村里辛苦，才让他看起来老得那么快吧。
　　脸上那粗糙的皮肤，就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啊。
　　“是啊，真来个大爷啊，他说的方言你们听都听不懂咯，我好歹是学过普通话的。”大爷用那浓重的乡音说着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中午的午餐，不是在专门的食堂里吃，而是在田边享用。
　　其实午餐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
　　许多人都饥肠辘辘的了。
　　莫雪遥抹了一把汗，坐在了田边的大石头上，这种体力活让她很不适应，此时别说是手臂了，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酸，特别是腰部的位置。
　　因为几乎一直都是弯腰的状态，就没有好好直起来过。
　　难怪很多农民老了之后，都会患上和腰有关的疾病。
　　“午饭来了！”负责去抬饭的李红染将一个大箩筐放在了地上，安若素抱着另一个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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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忆苦思甜？

　　午餐并不是莫雪遥想象中的快餐，而是一箩筐装在塑料袋里的窝窝头。
　　这窝窝头和城里面卖的还不一样。
　　城里面的窝窝头只能说是个染色馒头，能吃出点玉米味来就算不错了。
　　这里的窝窝头可就不一样了，非常结实，几乎都不怎么蓬松的，稍微一捏，就会掉下来一些大颗粒的碎屑。
　　这明显是用玉米粉做的，而且还不是精磨的玉米粉，是比较粗糙的那种玉米粉。
　　一个塑料袋里有两个棒球那么大的窝窝头，分量格外的足。
　　菜则是一杯像奶茶一样被封装在塑料杯里的甜菜汤和一份笋丝泡菜。
　　“肉呢？怎么没肉啊？”高缘第一个叫了起来，他可是无肉不欢的人，没有肉就根本吃不下去饭。
　　“这是忆苦思甜饭，哪来的肉啊。”秋易大笑道，“哈，都好好吃啊，别丢掉，不然到时候可没别的给你们吃咯，以前的农民吃得还没那么好呢！你们就知足吧！”
　　“以前我们那会儿，只有杂粮窝窝头吃，里面有玉米粉、番薯粉还有一点面粉，味道特别干，连菜都没有，最多就着汤吃。”大伯追忆起了过去，“这么好的玉米窝窝头，那时候可都是要抢着吃的。”
　　“吃点苦，才能理解别人。”秋易在一旁说教道，“这样也会更珍惜粮食。”
　　“秋老师你就别说啦，耳朵都要起老茧啦。”王佳乐揶揄道。
　　“哈？我有说得很多吗？”
　　“秋老师和我们吃得是一样的吗？”有人想找点漏洞出来，好让自己能吃上更好的午餐。
　　“那当然是一样的。”秋易理所当然地说着，从袋子里拿起一个窝窝头就咬了一大口，“哦——！这个窝窝头香！”
　　学农比军训好的地方就是自由。
　　吃饭的时候，大家就坐在田边，想和谁聊天就和谁聊天，无需像军训时那样，不仅吃饭前得唱军歌，吃饭时还不能说话，严格的纪律反倒降低了些食欲，要不是训练太累，恐怕还真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遥遥，给。”李婉言帮莫雪遥把她的那份拿了过来，安静地坐在了她身旁。
　　花银银难得的没有来‘骚扰’她，这会儿正在和王佳乐她们聊着各种各样的八卦新闻。
　　“呼……还有点烫呢。”莫雪遥轻轻晃着双腿，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
　　在她的面前是由稻谷构成的金色海洋，天空中的云彩很淡，几乎是透明的。
　　天空的颜色也比城里的更蓝一点，像是一座被倒着放在天上的湖泊。
　　远处的天边，有几只翅膀宽大的鸟儿正在盘旋着觅食；再近些，有些不怕人的麻雀正飞近学生的身边，眼巴巴地瞅着，就等从他们嘴里漏下点碎屑来，好当做午后的零嘴；最近处的几棵松树上，有一只松鼠正好窜过，抱着两颗大大的松果塞进了自己用来储藏食物的树洞里。
　　是了，秋天到了，冬天还会远吗？
　　这些小动物们，也要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了。
　　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然后小口地咬了一口玉米窝窝头。
　　口感很粗糙，但她却觉得很惊喜，或许是在城里精细的食物吃多了，反倒觉得这样粗糙的食物更美味一些——因为也更有嚼劲嘛。
　　甜菜汤里其实是有肉的——但那只是一点点肉末，可能一杯里面也就那么几粒而已。
　　但好歹是能让人吃出点肉味来，给这午餐增色不少。
　　笋丝泡菜是泡椒味的，和泡椒凤爪一个味道。
　　刚开始吃还不觉得有什么，吃得多了之后，就被辣得够呛。
　　关键是它的辣味还带回味的，越来越辣，喝水都没用。
　　算是比较能吃辣的莫雪遥都有点遭不住，其他人就更是辣得眼泪汪汪的了。
　　李婉言虽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紧皱着眉头，但被泡椒辣出来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让此时她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在食物贫瘠的时候，辣椒实在是最好的调味品。
　　有了它，哪怕肚子不饿，但为了把这辣味给压下去，都会多吃好几口窝窝头。
　　饶是如此，莫雪遥也只吃了一个半就吃不下了。
　　这窝窝头毕竟是实心的，和那些空心蓬松的馒头不同，看起来多少，吃下去就是多少。
　　特别是后面冷了就很硬，咬起来和啃松软点的石头差不多。
　　午餐结束之后，农活还得继续。
　　其实学生们的工作量并不大，要是农民干活都那么慢，那早就没饭吃了。
　　但依然是把他们给累得够呛。
　　一个班的人加起来，效率还没有人家五个熟练农民来得高。
　　好在结束的时间比较早，就在夕阳将要落山的时候。
　　下午四点半。
　　柔和的夕阳、绚丽的云彩，横卧在不远处的天边群山上。
　　山边的农家已经冒起了袅袅炊烟，一座座随意点缀在山间和平原上的瓦房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落日。
　　学农基地的路灯已然亮起，一排排整齐的公寓楼在斜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
　　莫雪遥走在回去的路上，看到这幅乡间的画卷，不由地有些发愣。
　　似乎乡下也挺好的——但仅限于偶尔来玩玩。
　　其实，如果乡下真的好，那么年轻人又何必要去城里谋求生路呢？
　　还不是因为收入的差距实在太大嘛。
　　但如果每一个人都想做舒服的工作，都想坐办公室，那么，又有谁来劳作呢？
　　机器人吗？
　　莫雪遥有些担忧地想着，但如果问她愿不愿意在乡下当一个农民，那么她的回答恐怕又是否定的了。
　　人啊，总是希望由别人来做累活，然后自己坐享其成。
　　或许她这所谓的担忧，也不是忧心农民，而是忧心自己的利益罢了。
　　最终，她也只能是用‘人都是自私的’这句话宽慰自己的‘良心’。
　　花银银已经掉队了好长一段路，这会儿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刚才在干嘛啊？”莫雪遥扭头问道。
　　“嘛，看到这副风景就想画下来，所以特意停在原地记了下来，待会儿回去就画！”
　　“嗯……确实挺不错的，我等下也把它给写下来。”莫雪遥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队伍有些散乱的学生们回到了学农基地里。
　　但老师带队的地方却不是住处，而是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七个班级分成了两个方向，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很快，目的地就到了。
　　一排又一排的土灶台映入了莫雪遥的眼帘，相比农村里自己家造的，这个已经干净许多了，而且看起来还比较新，没有特别多的使用痕迹。
　　每一个灶台都有两个灶炉，一边是煮饭的，另一边应该是烧菜的。
　　两者中间还有一个很小的圆洞，打开盖子可以把水倒入其中，这样烧饭的时候也能顺便烧水了。
　　“好啦，今天的晚餐！大家自己做！”走在最前面的叶雯撑着秋易的肩膀站在了一块大石墩上，“每三人一个小组，大家可以找自己喜欢的灶台使用，不过现在先别着急，因为指导员还要教大家怎么使用这种土灶台，大家在家政课上都有学过做菜吧？后面做点菜什么的就很容易啦！”
　　“呃……”秋易一只手扶着叶雯，免得她掉下来，“每个小组都有额定的米和菜配给，如果觉得自己不够或者觉得多了，可以和其他小组交换一下，比如吃得少的女生可以多给男生们一点米。”
　　“菜呢！”叶雯晃了一下，差点摔下来，还好及时被秋易给扶住了，“蔬菜可以每个小组自己选，各种各样的蔬菜都有，在这边拿，但是拿了就必须得吃完，吃不完的明天没午餐吃哦！然后肉全都是统一的一块猪肉和一块鸡脯肉，想怎么做看你们心情，但同样也不允许浪费。”
　　“你好下来了吧……？”秋易扭头看了一眼叶雯。
　　“背我～！”
　　秋易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但还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给背了下来，学生们顿时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相比学生之间的恋爱，反倒是老师们之间的恋情更能让大家感到兴奋。
　　之前负责指导学农的大伯，这会儿又让大家都聚过来，然后用一个灶台演示了起来。
　　“首先这个柴火饭，和用电饭煲煮饭，是不一样的，煮柴火饭的时候……”
　　“高缘，认真听。”李婉言斜睨了一眼在后面和其他人嬉闹的高缘，“不然待会儿做不出晚餐。”
　　“哎呀，男生为啥还要做饭呢，好烦啊……”高缘叹气道，引起了不少男生的共鸣。
　　用土灶台做饭，这个墨筱笑倒是很熟，集装箱房那里的土灶台就是雪先生帮忙搭起来的，她也经常会用那个灶台煮饭做菜什么的，此时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但还是认真地听完了大伯的指导。
　　“这个是可以放水进去的，井水里打来水，然后倒进去，到时候就是开水了，用来喝或者用来洗碗都是可以的……”
　　“大伯，那可以往火堆里扔个番薯或者土豆进去吗？”周勇举起了手。
　　“当然可以，哈哈，你们喜欢吃番薯、土豆的，就可以丢进去，等火熄了，再拿出来，但要注意不要烤太久，焦了就不好吃了，一般来说，饭煮快好了，番薯也可以吃了。”
　　“好！”周勇兴奋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已经想要立马尝试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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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桂花飘香

　　傍晚的微风拂过，吹远了饭菜的油香，也带来了几许桂花的清香。
　　莫雪遥一个人坐在一棵桂花树下，遥望着正在那边土灶台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学生们。
　　她这组已经快要完工了，剩下的汤由李婉言和花银银负责，她就忙里偷闲地跑了出来，坐在了这里。
　　桂花总是小小的一颗一颗，不仔细看的话不会觉得它是花，倒是觉得它像是某种植物的种子或者花蕊。
　　但它的香味却能飘出很远。
　　一阵微风吹过，又是‘簌簌’地落下了几粒桂花，点缀在了莫雪遥那乌黑如墨的短发上。
　　“这个时候，老妈应该又在摘桂花了吧？”莫雪遥嘟嚷着，将身子靠在了树干上，屁股底下用来垫着的报纸被风吹起了一角，‘哗啦啦’的作响。
　　每年母亲都会将桂花摘下来，准确的说，应该是摇下来的。
　　下面只要用一个麻袋或者塑料纸接着就可以。
　　而那种时候，往往会有连续许久的好天气，大太阳用来晒桂花正好。
　　其中一些晒好的桂花会做成桂花糕，多余的则被拿来酿酒，留待第二年的中秋再享用。
　　乡下的晚风比城里的要凉爽许多，但却并不让人感觉到冷。
　　虽然这里不像城市里那样热闹，但虫鸣鸟叫声不绝，同样也不会让人感到冷清。
　　她这般坐着，虽然还没用过晚餐，但却已经产生了几许的困意。
　　一条农家养的大黄狗凑了过来，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后又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对于它而言，这里总会来许多陌生人，应该是一件早已习惯了的事情。
　　所以这嗅嗅味道，也像只是为了完成个任务似的敷衍了事。
　　“小——遥——遥——！”花银银站在远处冲她大喊了起来，“吃饭啦——！”
　　“哦……”莫雪遥坐得正舒服呢，这会儿起来反倒有点不太情愿，她拍了拍裙摆上的些许草籽，然后将报纸收起来带了回去。
　　最近可能会经常有用到它的时候。
　　毕竟在农村里，经常会有席地而坐的情况嘛。
　　“报纸在你那呀？快点拿来垫一下，我们准备在哪里吃？”花银银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终于——可以吃了，我都快饿死啦！”
　　“灶台旁边太热了。”李婉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我们找块空地吃吧。”
　　“空地？嗯，要不就桂花树那里？”
　　“不行不行，等下肯定有很多人也坐在那里的，再偏一点好了……”花银银的目光朝着远方延伸，然后定格在了两三百米外的凉亭里，“就那儿吧？”
　　“太远了吧？”
　　“不远不远，三个人，一次就可以端过去啦！”
　　“婉言呢？”莫雪遥征求起了她的意见。
　　“都可以。”李婉言并不介意，或者说，反而对花银银所选的位置挺满意的。
　　“好吧，那就那里吧。”
　　三人分工合作，把菜碟、汤碗都端了过去。
　　实际上还是分了两次才全部完成。
　　毕竟还有各自吃饭的碗，已经刚烧好的米饭，也得盛到一个大碗里。
　　不然待会儿想再吃点还得走两百米过来盛，想想都让人感觉到麻烦。
　　其他小组也陆陆续续地完成了晚餐，学生们四散分开，在空地上摆了起来。
　　也有小组合并在了一起，让菜肴的种类变得丰富了许多。
　　“哎呀，找半天了，在这里呀！”墨竹莜大声喊着，和姐姐端着菜盘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同样端着餐具的艾休儿和叶半夏。
　　“那边太挤了。”墨筱笑解释着说道，顺手就把自己端着的一份面筋炒肉放在了报纸上。
　　“好像有点放不下诶？”墨竹莜嘟哝着。
　　“没事，可以再拿几张报纸出来。”莫雪遥一边说着，一边在压于自己身下的一摞报纸中抽了两张出来。
　　“诶呀，你们有做汤，这样就正好了，我们没做汤呢。”叶半夏惊喜地说道，“我吃饭没有汤就吃不下去的。”
　　“嗯，那就正好了嘛，而且我们的菜好像还都不是重复的？”莫雪遥疑惑地指着餐盘里几个圆圆的小青椒，“这是什么？”
　　“把青椒挖空，然后在里面塞肉哦。”墨竹莜自豪地介绍道，“是姐姐发明的呐！”
　　“噗，不是我发明的啦，莜莜，别乱说。”墨筱笑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一种地方特色菜而已。”
　　“我们这边的好像就很普通了……”莫雪遥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这边做的。
　　李婉言做菜的手艺也不错，但菜品种类都很中规中矩。
　　一份是水煮肉片，一份是辣椒炒鸡胸肉，然后就是炒土豆丝和一碗番茄汤。
　　墨筱笑她们的这个小组可就不一样了，不仅有青椒里面藏肉末的菜，还有油炸的鸡排，和油炸的酥肉。
　　明明每个小组拿到的肉量是一样的，但墨筱笑却偏偏做得看起来多一些。
　　素菜也是不少，有看起来又嫩又有弹性的日本豆腐，也有切成均匀立方体形状的酸辣藕丁，还有各种新鲜的蘑菇混炒——有香菇、平菇、杏鲍菇……
　　虽然叶雯规定了三人一个小组，但全班总人数除以三肯定有多的嘛，所以在选寝室时就和墨筱笑她们一起的艾休儿，也正好凑到了一块儿。
　　四个人吃饭，菜当然也要更多一些嘛。
　　“为什么你们的素菜闻起来有一股肉味？”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因为是用猪油炒的啦。”叶半夏露出了羞涩又得意的笑容，“我特意去问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猪油可以领。”
　　“哇，早知道我们也去问问了的，还以为只有菜油能用呢！”花银银一副‘亏大了’的神情，“都怪班长太老实了啦！”
　　然而事实上和李婉言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她们三人根本就没想到，除了放在灶台上的油盐酱醋外，还可以去找负责人要其他调味品的……
　　乡村的夜晚似乎总会比城市里来得更早一些。
　　五点多一些，夕阳就已经几乎完全落下，坐在凉亭里的莫雪遥，就这样看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直到黑夜彻底降临，昏黄的路灯也缓缓点亮。
　　“他妈.的，高缘你炒的什么菜啊？焦了不说，还你妈好咸啊！”周勇笑骂道，即使是在嘈杂的环境中，声音也传出了老远，“我靠，这我们怎么吃啊！”
　　不少人都遇到了炒菜很难吃的问题，还有些人的是根本没法下咽。
　　可是学校根本不提供其他现成的食物，做得不好吃的，可以让指导员在一旁指导着做，或者自己去别人那里吃。
　　或许也是想让学生们体会做菜的辛苦和艰难，以及以前那些土灶台不方便控制火力的各种缺陷吧。
　　然而学生们却大都不会想那么多，就顾着抱怨学校整天弄些麻烦事儿来难一难他们了。
　　高缘这个厚脸皮的已经失败两次了，实在是不想继续做了，干脆就端着碗盛了饭，然后开始吃起了‘百家菜’。
　　“哎哟，不得了，你们这糖醋里脊都吃上了，给我整一块哈？我看我看看，这他妈酸菜鱼哪来的？”
　　“农民大伯给的。”
　　“这都能要到的吗？”
　　“大伯挺热情的，而且杨言开比较受他关照嘛。”杨言开小组的人大笑道。
　　“刺多不？”
　　“黑鱼，刺还行吧，不算太多。”
　　“好嘞，来一块！”
　　“高缘你倒是不客气哈！”
　　高缘的这个做法让其他没能做出菜来的人有了灵感，结果到了后面，就算做出菜来了的小组，也开始互相分享起食物来了。
　　明明是各自用灶台给自己小组三个人做菜，后面却楞是吃出了自助餐的感觉。
　　刚开始还有人比较护食，后面发现大部分人都很大方，也就干脆让别人随便夹了，反正自己这里不够了，就去别人那里吃嘛！
　　学校原本的目的没有达到，但却意外促进了学生们之间的感情，让他们变得更乐于分享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最起码浪费被最大程度的减少了。
　　吃得少的人多出来的，可以让胃口大的人吃，这么一圈吃下来，做饭好吃的几个女孩子一下子就出名了。
　　男生们发现了有不少女孩子虽然长得一般，但却在其他方面有着各自的魅力。
　　贤妻良母的气质，那也是很吸引人的嘛。
　　或许这次的学农活动结束，年级里就要再添几对情侣了。
　　晚餐结束后，碗筷都要学生清洗干净，然后记住今天自己用的灶台，因为之后的每天晚上都会用到它们。
　　“大家拿着标签，贴在属于自己的灶台上，还有人没拿到标签的吗？”叶雯在自己班级的灶台附近来回走着，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莫雪遥高喊了起来。
　　一旁的李婉言把她的手压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着，轻声说道：“我拿了。”
　　“啊？诶？有了？”
　　“莫雪遥是你要吗？”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有了！”她立马又高声回应道。
　　“谁的啊？几个月了？”高缘立马接话道。
　　“哦哟，怀了？”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我是说，有，标签了！”莫雪遥满头黑线地瞪了他们一眼，或许是因为最近都很熟悉了，男生们老开她的玩笑，无论什么玩笑话，都要扯到她身上去。
　　要不是男生们并未欺负她，她都要以为自己是被校园暴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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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学农基地的小卖部

　　那深黑色的夜晚，并不是一切的终结。
　　乡村的夜色看起来黑暗，但时间其实却还早。
　　鸟儿已经归巢，虫鸣和蛙声的交响曲却才刚刚开始。
　　此时已经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只要不离开学农基地，学生们就可以随意的四处闲逛。
　　有人选择洗澡，也有人选择在这如同小镇般的基地里继续闲逛。
　　每一个房间都有专门的浴室，热水是统一放出来的，如果是在洗澡人多的时间里，那么热水就会变得不那么‘热’，甚至会有些凉。
　　莫雪遥不想和其他人在同一个时间洗澡，便拽着李婉言一起出来了。
　　至于抱着她手臂的花银银嘛……那倒不是她拉出来的，只是后者非得跟着，无奈之下只能带上她罢了。
　　仔细逛起来，会发现学农基地真的不小，说是一个小镇可能夸张了，但算是一个‘乡’绝对没有问题。
　　“什么是乡？”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很少回过农村的她对这些一直都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乡比村大，大概就像是好几个村合在一起一样吧，但是比镇还要小一点……”花银银嘟嚷着说道，说着说着，自己也迷糊了。
　　“乡和镇同级。”李婉言显然对这方面更了解一些，“但乡的面积要更小，发展潜力也更小。”
　　“所以说，乡就像是农村之间联合起来组成的集市？”莫雪遥一知半解地问道。
　　“应该……差不多吧？”花银银没把话说得太死。
　　“差不多。”李婉言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这个学农基地，原本其实就是一个乡。
　　从县城里开来的大巴车，最多也就抵达到这里，再后面的那些自然村，是绝对不可能到达的了。
　　如果距离乡比较远的，那就只能走路回去或者让人来接了。
　　大概也得益于这样特殊的历史意义，这里才会被改造成学农基地吧。
　　莫雪遥悠然地想着，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摆着几个秋千，那里无人问津，秋千的木架子上都爬满了藤蔓，似乎已经被闲置很久了。
　　有几个学生路过那里，明明看到了，最终却也还是没有坐上去。
　　或许是生怕别人看到后觉得他们幼稚吧。
　　而且这布满灰尘的秋千，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承重的样子，实用价值几乎没有，只剩下了一些观赏价值。
　　坐凳上落满的灰尘，和那枯荣过许多次的藤蔓，似乎都在叙说着岁月的变迁。
　　时间总是最无情的，哪怕只是短短两三年的无人问津，也足以让这里被逐渐埋入历史的尘埃中。
　　“听说，最近有很多农村都没有人了呢。”花银银触景生情地说道，轻轻摸了摸爬山虎那泛黄了的叶片，“如果不是被改造成了学农基地，这里说不定也会被废弃吧？”
　　“不太会吧？”莫雪遥摇了摇头，“这里距离大路还挺近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废弃才对。”
　　“没有利用价值的地方，要么变成成片农田，要么就变成荒地了啦。”花银银轻轻晃了晃秋千，那生锈的锁链传来了‘吱呀呀’的声响，仅仅只是晃动，似乎就已经让它不堪重负了。
　　如果人坐上去，恐怕真的会塌掉。
　　“小遥遥有带相机吗？”
　　“我哪来的相机啊。”
　　“诶？没有吗……还想在这里拍一张照片的来着，感觉很有意境呢。”
　　“你觉得很有意境的夕阳还没画吧？”
　　“哎呀，晚上再画嘛！”花银银捏住了莫雪遥的小脸，“小遥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抓人把柄啦？”
　　“你觉得那是把柄吗……唔唔……别、捏……了！”莫雪遥掰开了她的小手，“这里会有小店吗？”
　　“应该有吧？除了我们学农的学生外，平时或许也是会有游客来玩的。”花银银不太确信地嘟哝道。
　　整个学农基地，其实有不少乡村风格的建筑物，但因为太过刻意，反而没了那种自然的韵味。
　　就像是H市河坊街那些看起来是木屋，其实是水泥浇筑的房子一样。
　　H市有不少古建筑被拆除，然后重建了一模一样的新建筑物，再用特殊的装修手段给做旧。
　　美其名曰保护古建筑，但却让人感觉什么也没保护到。
　　完完全全就是个面子工程而已。
　　学农基地也是如此。
　　过于多的现代化元素，反倒让这里失去了乡村本该有的朴素感。
　　不过真是那种朴素的乡村，到处就都是一层二层的瓦房了，墙壁都是用泥巴和稻草糊起来的，完全没有美观可言，那样几乎就不可能有游客来了。
　　毕竟这么大一块地被改造成了学农基地，总得是要赚钱的嘛……
　　在商业化下，想要保证原汁原味，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唯一看起来原汁原味的，就是学农基地的小卖部了。
　　小卖部用的是一间真正的磨坊。
　　头顶那巨大的叶片已经不再转动了，这个风力磨坊也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
　　如今被改造成了一家看起来有些拥挤的小卖部。
　　狭小的空间里却有足足四排货架。
　　从食品到用品不一而足。
　　甚至就连指甲钳或者扳手这种学农基地里游客不怎么用得到的东西，在这里都有出售。
　　只是这个角落里的废弃磨坊实在太难找了，以至于当莫雪遥她们走进店中的时候，发现这里无比的冷清，除了她们外，其他学生连个影都没见着。
　　老板是一个年迈的大爷，头发是灰白色的，还有几根依然倔强地保持着黑色，破坏了这原本的统一和协调。
　　“老板、老板？”
　　“嗯……？要买什么？”大爷从瞌睡中缓缓醒了过来，一只眼睛睁着，另一只眼睛还是闭着的，看起来随时都会再睡着似的，“……什么时候来了年轻人？”
　　“今天来的，一个年级的学生都来啦，你不知道嘛？”花银银的目光落在了橱窗里的几包姜糖上，那些姜糖的包装上都已经满是灰尘了，让她实在是不敢下决心去买。
　　谁知道放了多久？
　　说不定已经过期了呢……
　　乡村里有些山寨的零食可是连生产日期都不写的。
　　“哦……又来学农了的，是哪个……学堂？”
　　“学堂？”花银银看向了李婉言，“是学校的意思吗？”
　　“大概是。”李婉言的回答表明着她对这里的方言也并不熟悉。
　　“是雨空高中的啦。”花银银晃了晃自己脑袋上的两股麻花辫，“大爷知道吗？”
　　“雨空……高中……那个只有尼内的学校？”
　　“……女孩子？”花银银再一次尝试进行翻译。
　　“对……普通话是……那个意思。”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哦……很久了吗？”大爷有些恍惚，“我当年还想把我女儿……送去上学呢。”
　　“雨空高中？”
　　“对、对。”
　　“后来呢？”
　　“后来吗……”大爷陷入了沉思，好像想不起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门外走进了一个精瘦的大伯，正是莫雪遥她们班的指导员。
　　“爸，哦……有学生来买东西了啊。”
　　“诶，指导员？”莫雪遥朝他挥了挥手，“这是你家开的店吗？”
　　“是啊，哈哈哈，我家以前可是知识分子哩，我爸抗战的时候就是中学生了！”
　　“哦哦……难怪普通话说得还算标准。”花银银小声地嘀咕道。
　　“老板，这个怎么卖呀？”莫雪遥晃了晃一个什么标签都没有的散装面包，看起来好像是甜味的，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馅料。
　　“那个啊，那个是甜蛋糕，两毛钱一个。”
　　“唔，好便宜。”
　　“哈哈，是吧，比城市里的东西要便宜多了。”
　　“但是连牌子都没有……”莫雪遥有些担忧。
　　“没事的，这面包我经常吃的，不用担心过期。”大伯说着，自己拆了一包吃了起来，“真的很好吃的，你要尝尝看不？”
　　“唔，不了不了。”莫雪遥赶忙摇了摇头，她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大部分商品的均价而已。
　　实际上所有的商品价格都很便宜。
　　像那种不知道什么品牌的可乐糖，一毛钱竟然就可以买十颗，比城市里要便宜得多了。
　　味道好像要更甜一点，但相对的，可乐味也更加浓郁。
　　“这个呢？黏黏的，是棉花糖吗？”
　　“那个，那个是软糖，不是棉花糖，比较甜，你们可能吃不惯。”
　　花银银犹豫了一下，但看在那便宜的价格上，还是将它一并收了起来。
　　最终大家七七八八地选了一大堆零食，都能装下一大袋了，竟然只花了十块钱而已。
　　有很多东西都是一毛两毛的，更便宜一点的，比如那种散装的炒米，一斤竟然只要一块五。
　　味道还很不错。
　　要知道，一斤炒米可是很多了，哪怕是三个人吃，都可以吃好几个晚上了。
　　这绝对是最划算的零食，没有之一了。
　　最后付钱的是花银银，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充当了‘苦力’的工作。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上了高缘他们。
　　“这么多零食哪里买的啊？我靠，好多啊，多少钱啊？买了五十块钱？”
　　“……十块钱。”
　　“真的假的？”高缘后退了半步，皱着眉头问道，“能吃吗？”
　　“当然能吃啦，别看不起乡村的零食啊！”莫雪遥替老板打抱不平道，“那边的风车小屋就是小卖部，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可以预见，有高缘这张大嘴巴在，风车小屋就是小卖部这件事，恐怕要传遍整个年级了。
　　这也不错，最起码可以让老板多赚点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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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电视机上的天线

　　小小的客厅其实大概也就是一间家庭厨房的大小。
　　沙发和电视柜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只剩下一些供人走路的过道作为‘留白’。
　　这就是这次的公寓房间。
　　不过，别的学校出来学农，可都是住宿舍的，有的甚至都不是几个人一起的小宿舍，而是半个班一个大房间的通铺。
　　雨空高中为学生们提供的条件已经十分优渥了。
　　莫雪遥刚回来就立马窜到盥洗室里洗完了澡，现在洗澡的人是花银银。
　　李婉言似乎总是习惯性的让别人优先，不知为何让莫雪遥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每次吃饭他也是故意吃得最慢，然后把别人挑完剩下不要吃的食物给解决掉。
　　看起来很难相处的她，其实无时不刻的都在流露着自己的温柔呢。
　　盥洗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花银银哼歌的声音。
　　不用仔细听莫雪遥就知道这是那首‘落叶就像薯片’的曲调。
　　“咦，这不是银银的琵琶吗？什么时候带来的，感觉好像在车上没看到啊？”莫雪遥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短发微微斜着，虽然已经用干毛巾擦过了，但还是有水珠从上面滚落。
　　天气凉快的时候，她喜欢就这样自然风干，而不是浪费时间去吹头发。
　　是的，对于她而言，吹干头发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要不是头发长的时候不容易干，或者天气不好头发一直湿漉漉的，她恐怕都不会去用吹风机。
　　和其他女孩子吹干头发是为了更好的保养那种出发点完全不同。
　　当然，有时候李婉言看不下去了，也会拿出吹风机来帮她吹干。
　　那种时候，莫雪遥就会安逸地躺着，享受对方的吹发服务。
　　“是让秋老师用私家车带来的。”李婉言拿起吹风机走到了莫雪遥身旁，“不是说了很多次了吗，要好好吹干头发，不然会分岔或变得干枯的。”
　　“是是是……所以有请专业吹发师来帮我吹吹干？”
　　李婉言轻轻揪了一把她的小脸，把吹风机的插头插.上：“头侧过来点。”
　　“好～”莫雪遥拖长了声音，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竟然可以叫秋老师帮忙带的嘛，早知道我也把电子琴拿来了……每天晚上都会练，接下来好几个晚上都不练了，忽然就觉得有点手痒了啊……”
　　或许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李婉言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所以也并未做出任何的回答。
　　刚吹好头发，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不对，应该是在吹头发时就有人敲门了，只是吹风机的声音将它盖过了而已。
　　“小遥～！班长！”门外传来了王佳乐的大喊声，“不——在——吗——？”
　　“吱呀——”李婉言收起吹风机，顺手拉开了房门。
　　“在的嘛，我来找银银练习啦。”王佳乐抱着自己的贝斯包转了一圈，“特地带来了哦。”
　　“你们不会都带了吧……”
　　“是呀，莜莜好像也让秋老师帮忙拿架子鼓了呢。”王佳乐眨巴着眼睛，“小遥不知道吗？”
　　“什么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啊！你们又没和我说过！”莫雪遥愤愤不平地大嚷道，“和我说一下，我肯定也带来了啊！！”
　　“诶？我还以为银银会和你说呢，该不会其他人也这么认为，然后银银又觉得其他人会和你说……所以……？”
　　要真是那样，这乌龙未免也太过滑稽了。
　　但仔细想想，可能还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莜莜等下也要过来吗？”
　　“莜莜不过来吧，她的架子鼓放不下吧？”王佳乐将自己的贝斯包放在了墙边，“其实就是不想浪费时间，带来练习练习啦，银银呢？”
　　“洗澡呢。”莫雪遥指了指浴室里，水声好像停了，但她哼歌的声音却还没停下，仔细听还能听到将沐浴露倒在身上，‘噗呲噗呲’搓出泡沫的声响。
　　“银～银！”王佳乐敲了敲门，“快点洗呀！”
　　“乐乐来啦？等等，快好了。”花银银回答着，不一会儿后，从里面又传出了水声，几分钟后，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抱怨着走了出来，“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在洗澡吧？水好小……”
　　“有得洗就不错了。”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银银你竟然不告诉我，可以带乐器过来的！”
　　“诶？其他人没和你说吗？”
　　莫雪遥‘啪’地拍在了花银银的大脑门上，终于确定了情况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样。
　　“今天就不练了吧？感觉好累的。”花银银发现沙发已经没空位坐了，便一屁股坐在了扶手上，长发披散着，轻挠着莫雪遥的脸颊。
　　“那就一起看电视吧！”王佳乐蹲到那台有些老旧的电视机前琢磨了起来。
　　花银银趁着李婉言离开去洗澡，立马就坐在了莫雪遥身旁，抢占了‘最好’的位置。
　　“小遥遥，把腿放这里吧。”花银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放过来放过来嘛。”
　　“干嘛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将自己双腿放了上去。
　　这样她就从正常的坐姿变成了横坐着了，身体的舒展空间变得大了许多，有花银银的大腿当柔软的腿垫子，意外的还挺舒服。
　　“诶嘿嘿～”花银银兴奋地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使劲摸了摸，“好舒服好舒服……”
　　面对她日常的‘变态’行为，莫雪遥已经提不起劲来鄙视她了，而此时，摆弄半天电视的王佳乐终于在下方找到了插头，通电后就拿起遥控板一同坐到了沙发上，顺手还挠了挠她的脚底板。
　　“噗哈，乐乐，干嘛啊！”
　　“这么好看的小脚丫，忍不住想挠一挠嘛，小遥很怕痒吗？”
　　“还……好吧……别挠！”
　　“好啦好啦，不会的啦，我又不是银银。”王佳乐揶揄着，摁下了遥控板的‘开启’开关，“看看这里能收到什么频道……”
　　这是一台有天线的电视机，和闭路电视不同的点在于，画面的清晰与否和天气会有一定关系。
　　如果外面下着暴雨，那么接到的信号可能就会很差，画面就不清晰，甚至连声音都听不清楚。
　　这一点和闭路电视完全没法比，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无需缴纳闭路电视费吧。
　　这种电视在城里用效果会比较好，毕竟城市里各种信号的强度都比较大，到了乡村，距离信号源远了之后，收到的频道质量很差，而且能收到的频道数量也会变得很少。
　　“呲啦呲啦——”刚开始的时候，电视里是一片雪花，发出的只有噪音，王佳乐又摆弄了一下后头的两根电视天线，画面和声音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和水果店的黑白电视机差不多，不过在城里面，好像接收信号没那么困难。”莫雪遥嘟嚷着活动了一下脚趾，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好像频道不多诶……”王佳乐试着调了几个频道，最清晰的就是CCTV一台，然后便是一个桐庐本地的电视频道。
　　其他要么画面很模糊，要么总会有所卡顿，显得不太流畅。
　　这电视的实际作用并不大，感觉摆在这里更像是个装饰。
　　“呼……果然还是练琵琶吧。”花银银趴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乐乐～帮我拿一下琵琶嘛——”
　　“你自己不能站起来啊？”
　　“不行，我已经离不开小遥遥的大白腿惹。”
　　“……”
　　莫雪遥和王佳乐相视一眼，一阵无言。
　　电视机依旧开着，本地电台的主持人说话用的是方言，很具有地方特色，但主持的节目都没什么意思，新闻节目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电视剧也是播放的很有本地特色的乡土故事。
　　还别说，这种电视剧恐怕还真不容易看得到，因为大概只在当地有播放吧？
　　电视的声音被调小了许多，花银银抱起了自己的琵琶，和王佳乐开始练习了起来。
　　对弦乐器都比较精通的花银银在练习过程中，经常会指出她出错或者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别看花银银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但教起人来时，却能说得通俗易懂，让学习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这个部分只要用轮指就可以了，要把淳朴厚重的感觉完美得体现出来……”
　　“嗯嗯。”
　　“然后刚才这里的时候……”
　　没有电子琴的莫雪遥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了，此时的她恨不得能飞回家把电子琴带过来，也不想这么无聊的干坐着。
　　“都洗好澡了吗？”正在此时，虚掩着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叶雯从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在练习了嘛。”
　　“嗯，阿雯！过来玩儿吗？”王佳乐朝她招了招手，“阿雯还没有听过我们乐队自创的曲子吧？”
　　“什么‘我们’嘛，明明就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啦！”花银银邀功道。
　　“嗯好呀，对了，我把琴带来了。”
　　“琴？”
　　“莫雪遥没有拿自己的电子琴吧？所以我把你们秋老师的借过来了，这样你们就可以一起练习了哦。”
　　“哇！那台超贵的电子琴？！”莫雪遥震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嗯，对哟，就是那台黑红配色的。”
　　“不……不好吧……我真的可以用吗？万一坏了怎么办……”莫雪遥感觉腿肚子都在发抖。
　　“没事没事，哪有那么容易坏嘛，就算不小心弄坏了，也不用你赔啦。”叶雯将电子琴从背后抱到了身前，“来，拿着，琴架和琴都在包里了。”
　　“真……真的可以吗？”莫雪遥仍旧格外的忐忑和惶恐，“唔……我这几天不练习也没事的……”
　　“当然可以的嘛！”花银银帮莫雪遥接过了电子琴，“小遥遥，试试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电子琴吧！”
　　“噫，你是在嫌弃我自己的那台吗！”莫雪遥不满地嘟嚷道，然后又赶忙对叶雯微微弯了弯腰，就连称呼都变得尊敬了起来，“谢谢叶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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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夜色很美

　　年轻人总会对新的地方有一种特别的好奇感。
　　来到学农基地的第一个晚上，也让学生们格外的兴奋。
　　此时的时间已经快到八点，但学生公寓这里却依旧热闹非凡。
　　农村的八点钟原本已经像是城里的十点钟一样安静了。
　　睡得早的人家已然熄了灯火，白天时四处串门的土狗们，这会儿也回到了各自的家里，准备在夜晚时为主人看家护院。
　　学农基地里到处都是散步着的学生们，看大门的保安感叹着，他说就算是过年的时候，这里都不会这样热闹，平日里没有人来的话，这里就像是一座墓园。
　　乡村，埋葬着老一辈人的青春。
　　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去往城市，这些老一辈的人们，也像是被时代抛弃了一般，即使努力向前奔跑，也赶不上那渐行渐远的火车。
　　刚洗过澡的黄语惜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长椅上，目光一直落在那还亮着昏暗灯光的小卖部里。
　　周勇想出来买零食吃，但却发现熟悉的那几个同学这会儿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干脆就喊上了正好从老师们住的公寓楼里出来丢垃圾的黄语惜。
　　一天的劳作，让黄语惜病弱的身子格外疲惫，本来他是想和周勇一起去小卖部看看的，但走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头晕，而且嘴里也感觉到有些发苦，吸入的空气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油漆味。
　　于是他就向周勇表示了自己身体不舒服，坐在这条长椅上等待了起来。
　　或许是吃饭的时候被李红染他们几个男生强劝着喝了几口啤酒的缘故吧……
　　因为黄语惜从来没有喝过酒，医生也说他的身体很差，最好不要沾任何酒水。
　　“唔……”他难受得捂住了肚子，感觉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朝一旁的草丛里缓缓吐出一口粘稠的唾沫。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周勇一直没有从小卖部里出来，而黄语惜已经想要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休息了。
　　应该过一夜就好了。
　　他的眉头紧锁着，还有些潮湿的短发紧贴在脸颊上。
　　“小，惜。”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传来，而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扭过头去，就看见三花瞳珏正兴奋地看着他，“好巧呀！”
　　“嗯……”黄语惜捏了捏自己的喉咙，吞下一口唾沫，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来。
　　“怎么啦，不舒胡吗？”三花瞳珏的中文本身就不算太差，只是在说的方面不太擅长而已，一个月下来，此时已经能说得比较流畅了，不过仍旧带着一些口音，有时候会感觉她的舌头似乎没法完全捋直了说话。
　　“嗯。”黄语惜深吸了一口气，连挤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呀？”
　　他其实很想回答一下，但是没法说话的他，想要交流只能靠写字。
　　这里的灯如此昏暗，很难在白板上写字，更别说他此时根本没有提笔写字的力气。
　　三花瞳珏径直将手伸了过去，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好久之后才小声说道：“没有发烧呀？”
　　见黄语惜不回答，她将自己手中的保温杯递了过去：“里面有我自己泡的，味噌汤，要喝吗？”
　　黄语惜看了她一眼，缓缓地抬起双手，但却差点没捧住这个保温杯。
　　三花瞳珏赶忙重新接住杯子，眼珠子转了转，将盖子打开，然后把汤水倒进了保温杯里，递到了黄语惜的嘴边。
　　后者轻轻啜了一口，温热且带着些许咸味的味噌汤流入了他的嘴里，将舌头上的苦涩冲淡了不少。
　　无法说话的黄语惜只能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三花瞳珏轻轻并拢了双腿，然后十分有耐心的，一点一点喂着他喝汤，一连喂了两盖，直到他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了的时候，才重新收了起来。
　　“好喝吗？”
　　“嗯。”黄语惜感觉肚子暖洋洋的，已经比刚才好受多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小白板，在上面写道，｢谢谢，我已经舒服多了。｣
　　“所以呀，怎么，事情呀？那么难受？和女孩子例假了，一样。”三花瞳珏此时几乎已经和黄语惜靠在一起了，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那温润的鼻息。
　　他有些害羞地微微侧过身子，挪开了自己的视线，让二人终究是没有真正的贴在一起。
　　｢可能有点酒精过敏，晚上男生都喝了啤酒，我也喝了几口。｣
　　她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几遍，比平时用了更久的时间才看清楚：“这样，太过分了吧？”
　　｢还好吧……｣
　　“什么嘛，你不能喝酒的，为什么让你喝酒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三花瞳珏又往旁边挤了挤，她那光滑圆润的右腿这次直接和黄语惜的左腿贴在了一起，隐约间，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脉搏了。
　　｢大家都喝了嘛……不能扫兴。｣
　　“没事的呀，没事的呀，你不用非得……成群……合群……”三花瞳珏努力寻找着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做自己就好了呀，不要总去考虑别人的想法嘛！他们高不高兴和你有什么、什么……问题……关系啦。”
　　或许是有点感同身受吧，三花瞳珏说中文的流畅度都提升了不少，而且语速也变得有些急促。
　　“唔姆……”他有些脸红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小卖部的门口。
　　那里依旧没有出现周勇的身影。
　　这让黄语惜有些焦急。
　　“在等人，吗？”
　　“嗯……”
　　“朋友？”
　　“嗯……”
　　“诶～”
　　接下来，就是一段长长的沉默了。
　　二人仿佛都已经睡着，时间被交给了这美丽的夜色和那清脆悦耳的虫鸣。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被定格于此。
　　就在三花瞳珏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黄语惜的身子微微向后仰了过来，像是要靠在她的怀里。
　　这让她无比的惊喜，下意识伸出手就抱住了他。
　　但当看到他那紧闭着的双眼时，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是真的已经睡着了，手中捏着的白板和马克笔掉落在了地面的石砖上。
　　这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小惜……？”她轻轻呼唤了一声，后者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是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旁边的杉树后面，周勇悄然溜了出来，他提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不同种类的小零食。
　　“嘘——”周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走到了二人的身旁，“要帮忙把他抱回去吗？还是……你自己来？”
　　“我……来？”
　　“嗯，这可是好机会啊。”周勇低笑道，他当然不是傻子，更何况三花瞳珏对黄语惜有好感，那是白痴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
　　“诶——？”
　　“嘘，小声点小声点，要帮忙吗？你一个人抱不抱得动？”
　　“嗯……应该、可以……我力气，还……挺大的。”
　　“真的？”虽说黄语惜很瘦小，但三花瞳珏毕竟是个女孩子，想要抱着一路回到公寓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周勇有点不放心，看着三花瞳珏将他横抱起来之后，就一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直到她走进了老师们所住的公寓楼里为止。
　　老师们住在下面几层，而黄语惜被安排住在了顶楼。
　　三花瞳珏在黄语惜的口袋里找了半天，翻找出了贴着‘507’数字标签的钥匙。
　　她一路将他抱上了楼，然后用钥匙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小脸微红地将他放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这里的房间都是只有一张双人床的布局，相对学生们那边的卧室要宽敞许多。
　　此时的周勇站在楼下，虽然黄语惜的房间拉着窗帘，但还是能看到她那隐约的身影。
　　“啧啧。”他咂了咂嘴，“日本的女孩子都这么主动的吗？”
　　而后，更厚的窗帘被拉上了，这下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之后会发生什么，周勇有好多个猜测，但仔细想来，那终究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要说有，也只能算是在这次当了个牵线人吧。
　　君子成人之美嘛，周勇虽然处处都很普通，但起码是个做事光明磊落的‘君子’，看到黄语惜也能有女朋友了，让他感到格外的高兴。
　　毕竟班级里甚至年级里，都有传言说，二班的黄语惜不喜欢女孩子，而喜欢男孩子。
　　他那娇俏可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想歪都难。
　　现在如果真有女朋友了的话，这种谣言兴许就不攻自破了吧？
　　嗯……说起来，真的是谣言吗？
　　周勇暗自嘀咕了一声，然后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忍不住感叹道：“唉，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哟，你小子在这感叹啥呢？”李红染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买零食去了啊？”
　　“是啊，你们刚才都跑哪里去了。”
　　“嘿嘿……考察地形去了。”
　　“哈？”
　　“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李红染神秘地说着，身后其他的男生也跑了过来，将周勇团团围住。
　　“哟，买了啥啊，分点分点。”
　　“抓住了哈，不分点不让上楼咯！”
　　“啥啊，买来就是大家一起分的嘛。”周勇笑骂道，“但是你们这帮批，跑出去还不带上我，不够意思啊，今天不分你们了！”
　　“周哥，我对你的敬仰……”
　　“去去去，你少来！”
　　男生们笑骂着‘打’成了一团，最终还是一起上了楼。
　　至于不分零食就不让上楼这种话，当然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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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可爱的男孩子

　　2000年10月2日，也就是农历九月初五。
　　一轮皎洁的上弦月高挂在空中，仿佛将绑在星辰身上那无形的绳索都挂在了自己弯弯的钩子上，然后任由它们垂落而下。
　　黄语惜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全部换了一套，换下来的衣物已经被手洗干净，晾晒在了客厅里。
　　挂着的衣服有些皱巴巴的，仔细看会发现上面甚至还残留了些许泡沫，显然洗衣服的人对这件事十分生疏，完全是硬着头皮做完的。
　　他此时微蹙着眉头，似乎在睡梦中还在忍受着痛苦，些许汗珠从脸庞上滚落而下。
　　在床头柜上放了一个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似乎是担心他口渴后找不到水喝。
　　玻璃杯里的水其实来自于矿泉水瓶——水瓶就放在床边的地上，还剩下一大半呢。
　　“唔……姆唔……”梦中的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就连在梦境里，他也无法开口说出半句话来。
　　而后，他抓紧了被褥，整个人又往下缩了缩，只留出半个额头在外面，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三花瞳珏刚走到楼下，就忍不住朝楼上看了一眼。
　　“咦，三花瞳珏同学，你怎么在这里？是没有房间睡了吗？”秋易冷不丁地问道，吓得她将双手立马背在了身后，慌张地看向前方。
　　“怎么了？”
　　“没、没事……我只是……舟……走错了……嗯！”
　　“哦……”
　　“那，老师，我走了哦。”
　　“好……”
　　秋易目送着三花瞳珏离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嚷了一句，完全没把这当一回儿事。
　　而她却已经脸色有些发白了。
　　别说是在这个国家，就算是在日本，作为一个高中生，被发现从一个没有宣布过是自己男朋友的男生房间里出来，都有可能被别人在后面嚼舌根呢！
　　吹过湖面的山风拂过了她的脸庞，让她那滚烫的脸颊逐渐冷却下来。
　　而她的脑海里却仍然忍不住涌现出刚才的画面。
　　才刚刚冷却下来的脸颊，这会儿就又开始发烫了。
　　“好、好可爱……”她紧咬着嘴唇，小声地自言自语着，整个人已经陷入到奇怪的幻想中无法自拔了。
　　走到最里面的公寓楼下，她再一次遥望了一眼黄语惜的房间窗户，听到楼上传来了悠扬的乐声。
　　像是在赞颂着这美妙的夜色一般。
　　时间已经不早了，还在屋外游荡的学生也已然不多了。
　　楼梯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昏暗的灯光陪伴着她。
　　刚走到四楼，就看到王佳乐抱着贝斯包从最里头的房间走了出来。
　　“姆？瞳珏，你刚从外面回来呀？”
　　“嗯……”三花瞳珏下意识地捂住了脸颊，“你们……洗过澡了吗？”
　　“我洗过啦，程媛应该也早就洗完了。”她说着推开了就在407房间隔壁的房门，“你还没洗吧？”
　　“嗯。”
　　“快去洗澡吧，都要睡觉啦。”她说着，打了半个哈欠，还剩下一半没打出来，难受得她直揉鼻子。
　　九点对于城市里来说还不算太迟，但对于农村而言，却已经是深夜了。
　　人总是会受到环境影响的，在这种地方，就连困意也比平时来得更早一点。
　　鲁程媛睡的是上铺，她这会儿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这会儿口水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流着呢。
　　王佳乐轻手轻脚地躺在了下铺，然后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肉松卷，除了脑袋外的其他部分都藏在了里面。
　　“那、我去洗澡了……”
　　“嗯嗯，我先……睡啦——”王佳乐又来了感觉，这次总算是完完整整地打了个哈欠，这让她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没几秒后就沉沉睡去了。
　　三花瞳珏按捺住自己那躁动的心，钻进了盥洗室里。
　　哗啦啦的水声只是响了一会儿就停了。
　　但她却在里面待了很久都没出来。
　　整栋公寓几乎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了，各个班级的班主任开始巡察宿舍，让还没休息的学生们赶紧睡觉。
　　老师们有每一间房的备用钥匙，所以无需担心敲门吵醒了学生。
　　“咔嚓……吱呀……”轻微的钥匙转动声响起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叶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盥洗室，小声地说道：“洗完澡就早点睡觉哦。”
　　“嗯……”三花瞳珏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几许尴尬和羞涩。
　　而后，她又走进了卧室，确定另外二人都睡了之后，才又缓缓地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盥洗室里再一次传来水声，然后又是许久的沉默。
　　如果有人在外面等着的话，肯定会以为里面已经没人了，只是有人离开前忘记关灯了而已。
　　终于，公寓楼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三花瞳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吟和闷哼，半晌后，盥洗室里第三次传来了水声。
　　这一次的水声稍小一些，响的时间也更久一点。
　　几分钟后，她才满脸通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即使在城市中，这也已经算是深夜了。
　　此时的三花瞳珏就像是蒸过桑拿了一样，不仅是小脸，浑身上下的肌肤都是在微微泛红，散发着淡淡的白气。
　　也让她的肌肤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娇嫩和诱人。
　　可惜此时能欣赏她的，就只有那笼罩于其身上的月光了。
　　留给三花瞳珏的是那张单人床，相对双层床要稍微宽敞一些，床铺也更加柔软。
　　但别说是和她家的比了，就算是和王佳乐的席梦思比都差得远了。
　　此时的她根本无心去在意床铺的问题，躺到床上后，就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了被褥里，不安分地夹着双腿扭来扭去，许久之后才终于安静下来。
　　深夜中总是埋藏着诸多神秘的幻想，如果所有人的梦境都是共通的，那么此时梦中的世界到底会是怎样的呢？
　　不，算了。
　　梦境如果真的互通，恐怕也并非一件好事儿。
　　就像一个人的思想如果真的是透明了的，也不是一件好事一样。
　　梦境很多时候对其他人而言都是充满了冒犯的，所以果然还是只有自己知晓才最好。
　　寂静的夜色里，原本躺在上铺的莫雪遥，忽然感到整张床都在震动，然后就看见花银银那张小圆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遥遥～诶嘿……”
　　“我就知道……”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嘟嚷着翻了个身，干脆将她无视了。
　　而后者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像只八爪章鱼似地抱住了她，然后就再一次陷入了梦乡。
　　第一天来就进行了大量的劳作，对于很多平时运动量并不大的学生来说，这大概是近日以来最容易睡着的一晚了。
　　就算是李红染他们，原本计划好了晚上吃零食打牌的，为了躲避老师的检查而逃到了床上，但却没想到就这么一觉到了天亮。
　　太阳还没升起，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鸡鸣，这鸡鸣声随后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清亮的犬吠。
　　黄语惜被从梦中惊醒了，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本能地想找到哥哥的身影，当看到这陌生的房间时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学农基地的公寓里。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几分钟才想起来。
　　只记得自己最后似乎是睡着了，那么此时应该就是被别人送回了房间里？
　　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发现是自己打算在最后一天回去时再穿的新衣服。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已经给他换过衣服了。
　　不知道是谁换的……
　　他的小脸有些泛红。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让他有些尴尬，只能在心中希望着是老师帮自己换的……
　　昨天难受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也不知是不是那几口暖胃味噌汤的功劳。
　　时间还早得很，公寓楼里依旧一片安静，倒是那些农民们已经起了床，这会儿有的坐在外面吃早餐，有的四下串门打着招呼。
　　还有拖拉机从远处驶入了可以停车的那块空地上，一个个箩筐被搬了下来，里面的馒头还在冒着热气呢。
　　这应该就是提前为学生们准备好的早餐了。
　　黄语惜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走到了客厅里。
　　当他看到那皱巴巴地挂着的衣物时，忍不住微微一愣。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帮他把衣服也洗了。
　　这洗衣服和晾衣服的手法，就和他刚开始学着洗衣服的时候一模一样。
　　上面那些没洗干净的泡沫已经干了，残留下一点白色的印痕。
　　黄语惜搬了张凳子过来，踮着脚把衣服收下，发现里面的汗味都还没有洗去呢。
　　很显然，这衣服得重新洗一遍才行。
　　本来还打算早上出门散散步的他，只能无奈地走进了盥洗室里，这层楼的安静被他那用板刷洗衣服的声响给打破了。
　　不一会儿后，公寓楼也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没有了城市无处不在的噪音，大部分人都获得了高质量的睡眠。
　　所以即使早起，似乎也不感觉有多困倦。
　　或许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住在城市里的早晨总是无法早起，这么看来也是有原因的呢……
　　洗完衣服的黄语惜重新踩在凳子上，踮着脚把它们挂起来，房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小惜，起床了……？”
　　“诶？！”黄语惜被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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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翻土

　　“啊啾！”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至于刚才做了什么梦，在喷嚏被打响的那个瞬间就彻底遗忘了。
　　她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再仔细一摸，发现被褥都被花银银给抢走了，这会儿正抱着被褥使劲蹭着，似乎是在梦中把那个给当做她了。
　　秋日乡村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幸好花银银是天快亮了的时候才把被褥抢走，不然莫雪遥非得感冒不可。
　　就算现在这样，也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咽下口水的时候喉咙也有些隐隐作痛。
　　“银银——”莫雪遥揪住了她的脸蛋，一下子把被褥给夺了回来，“你好歹把你自己的被子带上来啊！”
　　“唔姆唔姆，小遥遥好吃……”
　　“……”莫雪遥看着还没睡醒的她，气得直接将被褥都蒙在了她的脸上，直到后者终于被窒息感吓醒时才松手。
　　“呼呼呼……什么嘛……小遥遥，干嘛啦！”
　　“你还好意思问。”莫雪遥白了她一眼，“晚上爬我床上来就不说了，你还抢我被子，我感觉我都快要感冒了你知道——啊啊——啊啾！”
　　正说着，莫雪遥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感觉都快要把自己的心脏给呛出去了。
　　血液仿佛在上一秒被抽干，等喷嚏结束后才又回流到了她的身体里。
　　“诶嘿，刚才做了个好梦哟，我咬住小遥遥的时候，小遥遥一下子就变得很大很大，让我一下子都没法呼吸了。”
　　“哈？哈？什么啊？咬住什么啊！？”莫雪遥捂住了额头，“你都做了什么糟糕的梦啊！”
　　“什么呀，我是说咬住小遥遥手臂的时候呀，一下子小遥遥就变成了巨人，然后我又松不开嘴，就感觉快要被憋死了。”
　　“那是因为我之前用被子蒙住了你的脸……”
　　“好哇，小遥遥想谋杀亲夫！”
　　“一，是你自己活该，二，你又不是亲夫！”
　　“什么嘛，没结过婚就不算丈夫了吗！实在不行我当妻子也可以嘛。”
　　莫雪遥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脸蛋，算是对她油嘴滑舌的反击。
　　毕竟真要论嘴皮子上的利索，那她肯定是说不过花银银的。
　　“哎呀呀，起床啦起床啦！”花银银立马踩着梯子爬了下去，她身上穿着的睡衣松松垮垮的，纽扣都已经崩开了好几颗。
　　得亏莫雪遥完全不在意这种事，要换了其他女孩子来，恐怕都要因自卑而心生嫉妒咯！
　　“起床吧。”李婉言也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虽然语气如往常一样平淡，但刚睁开的眼睛没一会儿后就又闭上了。
　　“噗，婉言竟然坐着睡着了？”莫雪遥偷笑道。
　　“真的？诶？真的！”
　　“没有睡着。”李婉言猛然睁开了双眸，刚精神没几秒钟，语气就又软了下来，“只是有点困……”
　　“起床咯起床咯——”门外传来了叶雯的声音，她已经开始挨个敲门叫醒学生们了。
　　学农基地很快就再一次变得喧闹起来。
　　学农虽然不像军训时要六点甚至五点半起床，但起码也得在七点钟之前起来。
　　算上洗漱的时间，一般来说提早半个小时总不会有错的。
　　洗漱完后，三人就一同下了楼。
　　因为今天要干农活，所以大家都穿上早已准备好了的旧衣服。
　　免得把衣服弄脏了之后还洗不干净。
　　昨天很多人穿着新衣服，那纯属是意外。
　　谁知道刚抵达的第一天就要开始干农活了嘛，就算是上次军训，第一天都是会被用来休息的啊。
　　公寓的门口摆了几张桌子，在这里就可以领取到早餐。
　　没有食堂和桌椅，想吃早餐要么回房间，要么就在外面解决了。
　　起得迟了的学生，可能就得跟着队伍边走边吃了。
　　早饭是白面馒头、咸鸭蛋和小米粥，盛粥的碗在用完后是要回收的。
　　如果不喜欢这种的，也可以去拿烧饼油条吃。
　　但反正……就是没有什么肉。
　　“诶，今天又没有肉呢，我早上一般都要吃培根荷包蛋还有牛奶的……”花银银鼓着腮帮，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说道，“可恶，我感觉已经好久没吃到肉啦！”
　　“昨天晚上不是吃过了吗！”莫雪遥白了她一眼，“就一个晚上而已吧，而且早上吃不吃肉都无所谓吧。”
　　“哼……小米粥不好喝，没味道。”
　　“噫，太挑剔了吧你，你看婉言都快吃完了。”
　　“我要看看小卖部有没有牛奶卖的，可恶，学校好抠门！”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我觉得学校应该是有钱的，只是故意让我们这样吃，体验一下农民的生活而已吧？而且我觉得我们吃得应该比农民要好呢。”
　　“体验没必要这么到位吧……我要牛奶，我要培根，我要荷包蛋……”
　　“咸鸭蛋不行吗？”
　　“太咸惹。”
　　“挑食的银银。”莫雪遥决定不理她了。
　　当然，最后她还是把食物给消灭了，毕竟再怎么抱怨，肚子还是得填饱的嘛。
　　每个班级的人开始逐渐聚在一起，在班主任清点人数之后，开始了新一天的学农生活。
　　今天指导员带他们来到的是一片刚收完稻谷的田地，田边上放着好几个大麻袋，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乡音浓厚的指导员依旧努力用尽可能标准的普通话大喊道：“同学们，到这边来，今天我们要准备种冬天的……油菜花！”
　　“冬天还要种菜吗？”高缘疑惑地问道，虽然他干起活来老偷懒，但在讲解的时候却总会走得特别前面，不时向大伯提出些问题，活跃活跃气氛。
　　“当然，每一个季节都不能浪费，冬天我们就种冬油菜花，这种油菜花。”大叔顿了一下，好像忘词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半晌才接着说道，“就是可以榨油，除此之外，还可以用来做来年稻谷的肥基，就是把除了油菜籽之外的其他部分都埋到土里，可以让泥土变得更加肥沃。”
　　然后他又走到了田边麻袋前：“这些都是草木灰，是灶台做饭时剩下来的灰烬，然后这里还不够哩，我们得把那些晒干的稻谷杆、麦秆、杂草拿来在田里烧掉，然后用锄子把它们埋起来……我们先直接开始做吧！”
　　“要烧东西吗？”
　　“对，要烧。”
　　“哦——！”不少人兴奋了起来。
　　惧怕火焰本应该是生物的天性，但有不少人却很喜欢玩火，听到能烧火了，一个个都期待了起来。
　　在指导员大伯的安排下，几个人随意地组成一个小组，然后把麦秆、稻谷杆什么的搬到这块田的中间来，准备一起焚烧。
　　“大伯，可以我来点吗？”高缘跃跃欲试地问道。
　　“可以、可以。”大伯笑着将火柴递给了他。
　　高缘一连打了两三根才终于点着，然后将火柴丢了进去，零星的火光逐渐融汇在一起，熊熊燃烧了起来。
　　大伯那张粗糙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像是看到了来年又一次的丰收。
　　他弯下腰，捡了一根在燃烧的麦秆点燃了自己嘴里的香烟，长出了口气：“哈哈，现在的这个时代，真的很好啊，你们这帮小芽儿们，要好好珍惜啊！”
　　为了避免火烧到人身上，大伯让学生们都退到了田埂上，然后就看着那一大团火越烧越小，直到几乎彻底熄灭为止。
　　“你们知道吗？打过仗的地方，都很适合种田。”大伯既幽默又认真地说道，“因为那些炮弹啊，把这地犁了一遍又一遍，比人工翻土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有不少人死在这里，尸骨就埋在了地下，那土地可是肥沃滴很，我爹说啊，这抗战刚结束的那会儿啊，我们种地的农民，随便挖几下地，就会有一具尸体，当时挖到白骨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哦——”
　　“这……这样的地敢种吗？那可是从尸体上长出来的粮食啊。”莫雪遥嘟哝道。
　　“当然敢，为什么不敢啊？”大伯的耳朵很灵，他听了就大笑了起来，“那块地里，有敌人的尸体，也有我们自己人的尸体，但总之，他们都会被变成这片大地的肥料……”
　　莫雪遥觉得这里用‘养料’来形容或许会更好一些，但是要纠正大伯的用词，那就未免显得太过较真了。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还是要还给后来人的。”李婉言低语着，似乎有些感慨。
　　“咱们的先烈啊，他们死了之后，还对我们有很多贡献，这就是其中之一！”大伯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沮丧，“他们杀了敌人，能给庄稼提供肥料，他们战死沙场，也能给庄稼提供肥料……”
　　或许，Z国的农民才是真正的务实主义者呢。
　　莫雪遥悠悠地想道。
　　一切事物都有它们的价值，不必活在过去的哀伤中，只要能感谢他们带来的友好就可以——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带来的。
　　“好咯，咱们把火熄了，然后开始翻土，来，动工！干活咯！”大伯跳下了田埂，冲坐在上面的学生们大喊道。
　　下面有摆着大锄头和小锄头，大锄头一般是男生拿，小锄头则是女生们拿。
　　大锄头可是很沉的，光是拿着就很累了，如果是力气不够大的男生，恐怕都没法挥着它们干活。
　　额头上贴着一块创可贴的黄语惜也抱起了一个大锄头，但是却十分勉强，一摇一晃地走了没几步路，就累得蹲在地上直喘气了。
　　“小惜？身体好点了吗？唔……你的额头……？”三花瞳珏终于找到了他，“刚才你在哪里呀，一直没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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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草木灰肥

　　“所以，是早上摔……倒……摔跤了？……抹过药水了吗？不要伤口，伤口坏掉呀……”三花瞳珏关切地问道。
　　｢抹过了，所以来迟了。｣
　　“那就好……呼……”她松了口气，“你就不要干活了，和我一起吧，我照顾你呢。”
　　“唔……”
　　黄语惜有些害羞，他有心想问昨天是谁帮他换的衣服，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鼓着一边的腮帮子闷闷地点了点头。
　　“到我们女孩子这边来吧。”三花瞳珏用日语说着，抓住了他的小手，牵着他来到了女孩子这边，然后就听见了莫雪遥那卖力的喊声。
　　“嘿——呀——！”她找了一块空点的地方，然后高高挥起了锄头，用力砸了下去。
　　沉重的锄头光是它本身的重量就可以翻起不少泥土来，需要担心的反倒是别砸到自己的脚背或者小腿。
　　“嘿呀——！”一下接着一下，莫雪遥明明吃力得连锄头都快提不起来了，却还是逞强着，非要这么做。
　　好在没有伤到自己，因为第十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拿不动了。
　　“呼……怎么这么……重啊！”她杵着锄头直喘气，忍不住爆了几句粗口，“我靠……好他妈累……”
　　“女孩子们可以用小锄头，就是蹲下来慢慢翻，效率低点，但不会太累。”指导员冲莫雪遥说道，将一把小锄头递了过去，“小姑娘，用这个吧。”
　　“呼……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而已……”
　　其实，大概只是潜意识里男性的自尊在作祟而已吧。
　　只因为在开始的时候，李婉言十分自然地将小锄头递了过来，让她有一种被看扁了的感觉。
　　毕竟李婉言知道她曾经是男孩子的，就算要分发小锄头，也应该等她自己试了用不来大锄头再说嘛……
　　“小遥遥又在奇怪的地方较真了。”花银银悠然地说道，故意瞧了李婉言一眼，好像有察觉到什么似的。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其实是完全没必要的嘛。
　　翻土看起来是个简单的活，但却能把那帮整天打篮球的男生都给累趴下。
　　要知道每个班里精力最旺盛的就是这帮人了。
　　女孩子们的工作也没轻松到哪里去，蹲久了就会腰酸背痛，而且效率也实在是低的可怜。
　　翻好的土里要用铲子撒上草木灰，然后再翻回去，像是拌饭似的将它们给拌匀。
　　虽然莫雪遥种过菜，但这种大田地里翻土，和在那个小花盆里翻土的难度可是完全无法相比的。
　　“呀！”三花瞳珏在翻土的时候挖到了一只蜈蚣，这只受惊了的蜈蚣竟然顺着她的小锄头想要爬到手上来，吓得她赶紧将锄头丢在了地上。
　　一旁斜斜地伸出一只握着小锄头的手来，飞快地将掉落在地上的蜈蚣切成了两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只蜈蚣也是如此，即使都成两半了，却还是在那拖着内脏挣扎着，看起来格外恐怖和恶心。
　　那个小锄头又飞快地扒拉了几下，将蜈蚣斩成了好几段，让它终于是无法动弹了。
　　“阿里嘎多！”三花瞳珏感激地回过头，就看见那个捏着锄头的主人竟然是黄语惜，只不过他自己其实也很害怕，这会儿脑袋正转向别处，闭着眼睛还在一顿乱拍，身子微微向后仰着，好像是随时准备逃跑似的。
　　“小惜，谢谢。”三花瞳珏拍了一下他的身子，吓得后者浑身哆嗦了一下，差点跌坐在了地上。
　　“唔……”
　　“抱歉，没事吧？”
　　“嗯……”黄语惜想摸出自己的白板来，却发现它掉在地上，沾染了些许的尘土，得清理过后才能用了，所以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可以发出声音，但却无法真正的说出话来，只能说些‘嗯嗯、啊啊’之类的语气词。
　　“大伯，我们翻好土，就可以种菜了吗？”高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他，体力倒是不差，算是少数还在用大锄头犁地的男生了。
　　其他有不少人，都拿女孩子们用的小锄头偷懒去了。
　　“当然不可以，要等一个星期以后，这些肥料都融合好了，才可以洒下种子。”
　　“种田还真是麻烦啊……”
　　“麻烦，而且还赚不到钱。”大伯自嘲地笑道，“现在愿意种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这也是当然的吧，毕竟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高缘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在城市里虽然也会很累，但起码工资高嘛。”
　　“但如果没有人种田的话，工资再高也没有东西啊？去哪里吃？到那时候，吃的会更贵，还是得回来种田。”
　　“到了那时候再说吧。”高缘把自己的头发揉得像一团杂草，汗水一滴滴的从他脸上滚落，“呼……在有其他选择之前，多半是不会选择这个的。”
　　“唉，忘本了啊……”
　　“咳，这只是客观事实吧？”周勇在一旁说道，“人总是以利益为驱动的嘛，当时Z国人选择种田，也是因为种田更稳定，不像游牧民族那样有了上顿没下顿啊……都是利益嘛。”
　　“哈哈，好啦，说不过你们这些高材生。”大伯笑道，“继续干活吧，这块田才半亩地而已。”
　　“半亩？感觉已经好大了啊……”
　　一个班的学生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还没有把半亩地的土给翻完，有些人甚至下午都不想再干了，因为实在太累了。
　　莫雪遥倒是觉得还好，再怎么说，也比军训时有意思多了。
　　荒地上还有一些杂草，当然也需要全部拔除，可以将它们一并埋入地下，当做下一茬农作物的肥料。
　　干活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莫雪遥已经汗流浃背的时候，午餐也送了过来。
　　今天比昨天要早了一个小时，看来昨天学校原本的计划应该不是吃窝窝头的。
　　今天的中午是杂粮馒头，有玉米的也有黑米的和小米的，每种各三个。
　　没有昨天的窝窝头来得结实，但好在数量多一点，再加上男生可以找女生们要她们多下来的馒头吃，这样互相补充之后，倒也够吃了。
　　最重要的是，今天中午是有肉的——每人一个腊鸡腿。
　　这玩意儿在学校食堂里很多人都吃腻了，但在这里却变成了上佳的珍品，就算是平时不喜欢吃腊鸡腿的王佳乐也一点都没浪费的吃完了。
　　果然，还是得要失去过了才会珍惜啊。
　　没有对比，学生们就不会知道自己在城里的生活条件有多么的优渥。
　　相比之下，指导员吃得就很一般了，他是吃自己家带来的便当，小小的铝制饭盒里就只有米饭和没有肉的梅干菜而已。
　　黄语惜把自己那个装在袋子里还没拿出来吃的腊鸡腿递给了他，大伯愣了愣，然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哈哈，小姑娘，你自己吃吧，我是习惯了，你们还是得吃点肉才能长大一点。”
　　“噗。”王佳乐掩着自己的小嘴，忍不住笑了出声。
　　三花瞳珏看了看黄语惜，把自己的递给了他。
　　其实她对食物并不挑剔，所以并非是不喜欢吃才给他的。
　　只是觉得再怎么像女孩子，毕竟也是男孩子，吃的肯定是要比女孩子更多一点的。
　　而她的食量不大，吃点一个馒头就差不多饱了。
　　“唔……？”
　　“你吃啦。”
　　“……嗯……”
　　“或者一人一半？”三花瞳珏忽然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唔……？”黄语惜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把腊鸡腿分成两半。
　　二人这会儿已经走远了，只剩下大伯一个人拿着腊鸡腿，不知道该不该吃。
　　他吞了口唾沫，最终还是选择拿起鸡腿啃了起来。
　　“我吃一口，你吃一口，怎么样？”三花瞳珏有些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她故意带着黄语惜到了一个有石头遮挡着的角落里，这样他们就可以好好享受独处的时光了。
　　“……！”黄语惜满脸通红地摇了摇头，但三花瞳珏却已经这么决定了，然后咬下了一小口腊鸡腿，细嚼慢咽着将鸡腿递了回去，“吃嘛，我不介意的啦。”
　　“姆……”他那涨红的小脸犹豫了许久，还是在鸡腿的背面咬了一小口，尽量不和三花瞳珏的牙印碰在一起。
　　但吃到后面，肉越来越少，就不可避免会碰到她咬过的地方。
　　而三花瞳珏此时已经吃完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黄语惜吃着剩下的鸡腿。
　　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怕人的小奶猫，吃一口就抬起头看她一眼。
　　其实二人都没有在对方吃过的地方下口，所以最后这鸡腿虽然还剩下一点肉，但却只能扔掉了。
　　当然，黄语惜如果愿意吃的话，也是可以的……
　　三花瞳珏是抱着这种期待的。
　　但最终他还是没好意思继续吃完，有些遗憾地丢给了那只过来蹭骨头吃的大黄狗。
　　“呐。”一块干净的，带着些许香味的湿巾纸递到了他面前，手的主人对他微笑着，这弥漫着秋色的乡村田野，在她面前都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而坐在他身旁的三花瞳珏则悄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然后将手掌放在了上面。
　　黄语惜的脸红得已经快要滴出水来了，他微垂着脑袋，良久都没有动弹一下，就像是害羞到大脑宕机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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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七彩鲤鱼的传说

　　本章致敬《静的平行世界》中关于七彩鲤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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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结束后，其实是有午休的。
　　毕竟这是一天中阳光最大的时候，如果硬要一直劳作，是有可能晒伤的。
　　昨天算是意外，今天一切就进入到正轨了。
　　学生们坐在清凉的湖边嬉笑打闹，一旁有老师看着，免得有人掉到湖水中去了。
　　当然也有一些学生围在指导员的身旁，听着他们讲述朴素的乡村故事。
　　莫雪遥就坐在大伯附近，偷偷赤着脚伸进了水里，然后看着那几只半透明的小鱼围在自己脚边咬着脚上的死皮。
　　感觉痒痒的，意外的很舒服。
　　不过，相比啃她的脚皮，那些小鱼貌似更喜欢啃李红染的脚。
　　在他的脚边可是真的围了一大圈的小鱼，感觉拿个网都能捞一大碗了。
　　看来小鱼对美少女的兴趣并不大呢。
　　“啧，李红染那边竟然有那么多鱼。”花银银不甘示弱的脱下了鞋子，结果也没吸引到几条，“我不服，凭什么嘛。”
　　“哈哈哈。”大伯看了，忍不住大笑起来，“那是因为他有脚气，脚上可能还脱皮，所以鱼才喜欢围着他转啊，没有鱼围着你们，就是因为你们皮肤太好了，没什么死皮，当然也就没什么吃的了。”
　　“诶——？”莫雪遥的小脸微红，心中却忍不住得意了起来。
　　“那里的几个学生，不要把脚放到湖里去，这样做很危险的，距离岸边远一点，别靠太近！”正在巡逻的体育老师大喝道，有些人还是不愿意收回来，他就走到那些学生身旁一个个的说。
　　莫雪遥识趣地将小脚收了回来，往花银银那边挤了挤——主要是为了躲到树荫下去。
　　几只绿色的蜻蜓在低空飞过，当它们掠过水面的时候，就会荡起一点点的，小小的涟漪。
　　满盈的湖水轻轻拍击着岸边，时高时低的水面，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呼吸时起伏的胸口。
　　如果从高空俯瞰而下的话，会看到学生们已经在湖边围了大半个圈，嘈杂的声音并未惊扰到天空中的飞鸟，反而让它们盘旋着观察地面，就像是好奇的聆听着，人类在聊些什么一样。
　　不过，可别把这想得太美好了。
　　比如被鸟屎拉到头顶的周勇，绝对不会觉得这副景象有多么美丽的。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只该死的鸟揪下来，直接红烧了——最好就用这里的湖水和那边的土灶台。
　　“哈哈哈——”高缘捧腹大笑着，整个人都在地上打滚，其他人也嘲笑起了他的运气。
　　周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抹了一把头顶的鸟屎就准备往嘲笑他的人身上擦。
　　这下没人敢笑了，大家都憋着笑看他匆匆跑走洗头了，直到确定他真的走远了，才又大笑了起来。
　　“这帮家伙真恶劣啊……”莫雪遥有点看不下去了。
　　“男生不都是这样的嘛。”花银银好像比她还了解男生似的。
　　“虽说如此，但作为当事人可一点也不开心啊……呼，不过这帮男生要是都会察言观色，那反而就不像他们了。”
　　“女孩子们喜欢察言观色，所以更喜欢勾心斗角呢。”茶离靠在鲁程媛的身上说道，“所以，总有好和坏的两面嘛。”
　　不过，二班的学生们大抵还是善良的，偶尔伤到人了，那也只是无心之失罢了。
　　“大伯。”雪先生并没有参与到男生们对周勇背运的嘲笑中去，而是略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座湖有名字吗？”
　　“名字？这湖没啥名字，我们土话都叫这里是清水湖，应该不是什么正式的名字吧。”大伯咧开嘴，粗糙的脸庞让他的笑容也显得十分朴实，“这座湖以前也是有个传说的，应该是从……民国时候有的吧，我听我爷爷讲过。”
　　“是什么传说？”学生们都很好奇地凑了过来，莫雪遥也不例外。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多半是一些神鬼的灵异故事，说不准这湖里还淹死过人什么的。
　　不过真要说死人，只要是常有人走的土地上，又有几处是没有埋过死人的呢？
　　如果孤魂野鬼什么的真的存在，那抗战时期的时候就应该拿它们当先头部队，再不济也应该帮忙拖慢一下入侵者的步伐吧？
　　然而他们却根本没有出现过。
　　这也证明了鬼魂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否则那些屠杀许多人的军官，早就应该被冤魂怨鬼给折磨死了啊。
　　所以莫雪遥本身是不怕鬼的，只是对这些神秘的传说有些好奇而已。
　　“据说民国刚建立的那会儿，这里钓到过一条七彩的鲤鱼。”
　　“七彩的？真的假的？不会是受到核辐射影响变异了吧？”高缘惊讶地问道。
　　“那个时候哪来的核泄漏啊？”
　　“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有核武器了吧？”
　　“没有的。”
　　“那应该有核电站了吧？”
　　眼看着故事要被打断，变成核子科技起源时间的辩论赛了，莫雪遥赶忙抬高了声音：“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先听大伯说完啊！”
　　“就是，有没有礼貌哦你。”高缘故意鄙夷地看了一眼刘小伟。
　　“我靠，那他妈不是你先说的吗？”刘小伟朝他竖起了中指，这两个死党又笑骂着闹成了一团。
　　大伯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斗嘴，然后接着说道：“是真的，七彩的鲤鱼，大家都说这是祥瑞，说明这个国家建立以后，能给我们带来更好的生活——或许确实是比清朝的时候好多了吧。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有人钓到过这种鱼，比如我的爷爷……哈哈，别误会，他只是亲眼看到有人钓起来过，真的是七彩的鲤鱼，就像是彩虹一样，像是彩虹落入了水中——我爷爷就是这么说的。”
　　别看现在觉得挺寻常的一句话，那是得益于义务教育的普及，搁以前，没上过点学的可还真说不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
　　“真的有啊……”
　　“哈哈，我也只是听我爷爷说过，我爸和我都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七彩的鲤鱼了，当时很多人钓上来后，都会放下去，因为只要钓到就会获得好运，把它抓走了，反而会大难临头。”
　　和莫雪遥想象中的传说不一样。
　　这个传说距离现在的时代很近，而且一点也不恐怖，反而像是在传递着幸福和善意。
　　大家将鲤鱼捞出后又放回去，不仅是不希望自己大难临头，也是希望其他人可以钓到，然后收获同样的好运吧？
　　这不就是最质朴的善意嘛？
　　“那么，后来为什么又消失了呢？”叶半夏很好奇。
　　“可能是……这里不再适合它生活了吧，它躲到人更少的地方去了。”大伯悠然地说道，看着远处的群山，“我爷爷说七彩鲤鱼不喜欢热闹，所以这大概就是它消失的原因了。”
　　“这里平时也不热闹吧？”
　　“哈哈，再怎么说，也还是经常会有人来的，比我爷爷那个时候来这里的人要多得多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城市和农村的界限会逐渐变得模糊，越来越多的农村会变成城市的一部分，说不定有哪一天，这里也会成为城市中的一个街道。
　　到那时候，这座湖会被填平，还是进行改造呢？
　　可无论怎么样做，这都不是原来那座湖泊，那条七彩鲤鱼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这里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找不到那个曾经熟悉的‘故乡’了。
　　世事变迁，一切都在改变……
　　莫雪遥想到这里，赶忙问道：“这座湖是不是加宽过了啊？”
　　“哦？这里？是的，在抗战的时候，炮弹落到湖水里，把这里打得一塌糊涂，抗战结束了，大家就自发组织起来把它修缮好，最近几年这里建造了学农基地，就又把这座湖改造了一下，以前可没那么大哩！以前啊，说是湖，其实就是个大点的鱼塘。”
　　“那会不会是七彩鲤鱼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或者来到这里，感觉不是以前的那个家，所以就没有再来了？”莫雪遥的话带着几分童话色彩，让花银银窃笑着戳了戳她的背脊。
　　“小遥遥还挺有童心的嘛？”
　　“哈哈哈，或许吧，或许。”大伯爽朗地笑道，“下次你们也可以来这里钓鱼，说不定就钓到一条七彩的鲤鱼了呢？”
　　莫雪遥低着头，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因为她想，或许大伯的爷爷也是骗他的，他也没见过所谓的七彩鲤鱼。
　　但是为了让后人有那么一份希望，所以就将这个美丽的传说延续了下去。
　　或许是期盼着自己的子孙还有人守着那条奇特的鲤鱼，守着这片名为‘故乡’的土地……
　　也或许，这个传说故事，是表达了那个年代许多人心中的想法。
　　他们就像是七彩鲤鱼一样，因为战争，已经回不去故乡了，即使回去，那里也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原本的家乡了。
　　这些话只是在她的脑海里想了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说出来的话，别人反而会觉得她想得太多，像是在做阅读理解一样了。
　　然而她依旧坚信着，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有其原因，这样那样的神话传说，多多少少都会寄托些独属于那个时代的人文情怀在其中。
　　“好咯，大家差不多休息够了吧？来，咱们下午继续干活！”大伯笑着站了起来，让学生们顿时抑扬顿挫地‘哀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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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通力合作

　　秋日的清风吹过，稻谷成片成片的倒下，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秋风，而是正在收割麦田的农民们。
　　用来停车的大广场上放着去谷壳的工具——有兴趣的学生也可以来这里体验一下去谷壳的感觉。
　　不过任何机器在使用时都会有危险的，旁边一直有人看着，免得操作不得当出现问题。
　　这台机器最少需要两个人使用，一个人负责抓住把手使劲地摇，另一个人则要捏着稻谷杆来将它去皮。
　　摇得速度越快，去皮的速度也越快，不过一般来说只要稳定在一个平均值就可以。
　　男生很喜欢玩这种机器，仅仅只是‘哗啦啦’的摇着，听着机械齿轮转动发出声响，就觉得格外过瘾了。
　　相比那一大片的农田而言，学生们学农所占的田地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成片的农作物倒下，被分拣成堆，然后进行去壳再装袋……
　　农民们就像是辛勤劳作的蚂蚁，在这片秀美的土地上劳作着，让粮仓里永远堆满粮食，也让许多人不必再为食物而发愁。
　　也才能让学生们抱着放松的心情学习，而不会为未来感到担忧。
　　小卖部的老板关了店，抓着一个大烟斗，晃悠悠地走到了田埂边。
　　指导员大伯回头喊了一声‘爸’，走过去给他递了根烟。
　　“不抽，我还是喜欢烟斗抽烟。”
　　“爸，烟斗抽烟对身体伤害大，你实在要抽，就抽这种烟。”
　　“算了，都多大年纪了，管那么多做啥。”大爷满不在乎地回答着，在一块石头上磕了磕烟斗，然后晃晃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黑不溜秋的烟丝塞进烟斗里，拿着个打火石‘咔嚓’一声就把火星给擦了出来。
　　火柴在城里都不怎么卖了，更别说是这种‘古老’的打火石了。
　　现在的人抽烟，基本都用打火机，大概也就只有乡村中的老一辈人才会这么节省吧。
　　打火石可以反复使用很久，不说用一辈子，用个三五年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但同样的，没点技巧还真打不着这玩意儿呢。
　　大爷深深吸了一口烟，舒坦得像是要升仙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正在劳作着的学生们，看着他们偶尔偷懒互相打闹，看着有些人跑到去谷壳机器那儿凑热闹，然后又跑回来拉着其他人一起去……
　　“今年是多少年了来着？”大爷眯着眼睛问道。
　　“零零年，爸。”
　　“哦，零零年了。”大爷又吸了口烟，吐出的烟灰味道比一般烟要重得多了，以至于坐在旁边休息一会儿的莫雪遥都往旁边挪了好几个位置，“四五十年前吧……那会儿我也差不多这么年轻……可能比他们还大些，那时候也有下乡的……知青。”
　　大爷说的都是乡音浓重的方言，莫雪遥能听懂，还是最近听得多了的缘故。
　　“那时候怎么样？”
　　“那时候可一点也不活泼，刚开始来，死气沉沉的，大家都想回城里去，觉得当个农民啊，没面子……
　　“大部分人都是被迫的，所以他们都不愿意来，但不来也没办法，只能来，来了有人就住下了，还有人依然想着回去，农村有啥不好的……还不是靠我们农村人养着……
　　“不过后来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放松了，和他们一样，在田里闹着哩，检查的人过来看了就说，‘哎，你们怎么回事，不好好工作，完不成指标，下个月没饭吃’，他们就又赶紧把之前几天偷懒的事儿给一口气完成了，累得躺在床上说再也不种田了，哈哈哈……”
　　莫雪遥听了，也忍不住笑，只是现在听来是趣事，当年对于那些人而言，又是怎样的心酸呢？
　　好在Z国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苦中作乐。
　　这也是许多人后来为什么决定留下来，住在农村里的原因吧。
　　“不过好景不长，后来又……”
　　“哎，爸，那事儿就别说了，被学生们听到不好。”
　　“有啥不好的，都是历史，怎么能不听啊？不听怎么借鉴历史啊？真是搞不懂了，是那一代人的错，又不是这代人的错，怎么就不允许咱们讲了呢？”大爷摇着头，一连吸了好几口烟，“难不成不想别人知道，还想再犯一遍一样的错吗？”
　　“那不会了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说啊，呵呵……以前呐，有个当老师的，也来了咱们这地儿，然后我就请他给我儿子上课，那时候他才三岁哩！”
　　大伯尴尬地扯了扯嘴皮子，听到大爷讲故事的学生们都哄笑了起来，似乎就连干活都变得有劲了。
　　“这小子，小时候皮滴很，认个数字，花了一个月还没认全顺序，问他六后面是几，他啊，他说是九，因为六倒过来咯！”
　　“咳，哈……”大伯干笑了两声。
　　“那老师挺好，教了他好几年，后来人各个疯了似的，有点文化就要批斗，有点钱就是资本主义，稍微哪里没做好了，便要关猪圈……知识分子一点都不好过，那帮新生代的年轻人啊……疯了似的，疯了似的。”大爷摇了摇头，把这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却没个下文。
　　“那老师后来呢？”大伯对这事儿挺好奇，看来就连他也没有问过。
　　“你那会儿没印象？也是……你还小。”大爷敲了敲烟斗，“他先是被人关猪圈，后来又听说他是个语文老师，光教人些儒家文集，是封建思想，又去搜他的家，搜出几本来便作为证据，又说他把伟人选集拿来垫杯子，这都是死罪，于是押着他到了村头。”
　　不用说，大家其实也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大爷沉默了很久，才接着又皮笑肉不笑地，用手比了个枪的形状，指着自己的脑袋：“砰，一声，就倒了。”
　　“行了行了，爸，别讲了。”
　　“也没啥，那也有好的方面，这资本主义的萌芽，也被掐灭了不少，那些想当新地主的人，后面几十年都不敢想这事儿了嘛，也是好事儿、好事儿！”
　　大爷笑着，眼里流出浑浊的泪水，他那缺了牙的嘴有点漏风，似乎让人听到了他的呜咽声：“你爷爷……也是那时候死的，他那时候还写小说呢……”
　　“要是爷爷没死，会不会成个有名的作家？”
　　“哈哈，不一定、不一定，会成的话，那他死了应该更有名才是。”大爷用讥笑冲去了脸上的悲伤，“现在好啊，现在好……”
　　然后，大爷就不说话了，只是抽烟，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像是还在等着谁回来似的。
　　没有人能揣测到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刚才还嬉闹着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好在学生们毕竟还年轻，这份小小的不痛快，很快就被丢到了脑后去，这小半片田地里，就又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欢声笑语了。
　　下午的时间缓缓流淌，伴随着他们的是乡间这份远离城市喧嚣的宁静。
　　遥远的天空中，夕阳像是喝醉了一样，晃悠悠地往下落去。
　　又是一天的学农时光要结束了。
　　学生们欢呼着丢掉了农具，就等着开饭了。
　　哪怕这饭得自己做，也比干农活要轻松些。
　　“干嘛呢都，把农具收起来啊！”李红染大喊道，“都把农具收起来放好，不然不能走！”
　　这也是老师们的指示，虽说是学农，但也要有组织有纪律才行嘛。
　　大爷烟斗里的烟已经又加了一次，这会儿也快抽完了，他晃悠悠的站起身，对身旁的儿子说道：“其实那个老师，是教科学的。”
　　“啊？哦……爸，别想咯，回去开店吧，咱们又有生意做了。”
　　“哈哈，明天我去摘点柿子来，放店里卖。”
　　“学生们可能不喜欢吃这个，味道太涩。”
　　“少吃点，肯定好吃，咱们家的柿子甜，之前的柿子饼应该晒好了吧？”
　　“差不多了。”
　　“也拿来，卖卖。”大爷把烟灰都倒在了地里，将手臂搭在了大伯的肩膀上，“走，扶我回去，坐累了。”
　　“好，晚上吃啥？”
　　“你自个儿看，别问我，我老了，吃啥都差不多味儿，凑合凑合就得了。”
　　这边指导员暂时离开，学生们则由班主任带队去土灶台准备做菜。
　　食材和昨天还是一样，只是肉的种类多了一些，连鱼都可以选了，但去得迟了，恐怕就没有了，毕竟其他的肉供应量并不算多。
　　所有肉类的总分配数还是不变的，不抓紧时间，就没得挑了。
　　“等下，等下，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高缘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队伍前面，“我觉得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做菜啊，一个班一起做，这样还可以省力一点，只要四五个灶台就够了吧？那锅子那么大，感觉一次能做个十人份的，然后饭也一起烧，会做菜的做菜，会切菜的切菜，其他人打打下手……”
　　“那你呢？”
　　“我啥都不会，嘿嘿。”高缘脸不红心不跳地挠了挠头。
　　“结果就你占便宜是不是啦？”王佳乐插着腰撇了撇嘴，“不行，我拒绝！”
　　“我觉得可以。”李婉言站了出来，“大家一起做吧，这样我们可以比隔壁班更早吃上饭。”
　　“就是嘛，你们看，班长都同意了啊。”
　　“好，那就通力合作吧！”走在前面带队的李红染也用力点了点头，“咱们开始干活，男生负责体力活，女孩子们就负责切菜什么的！”
　　莫雪遥看了一眼其他班，发现他们的模式还是像昨天一样，这么看来，高二二班是第一个决定全班合作做晚餐的班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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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大锅菜

　　蓝云笼晓，玉树悬秋，交加金钏霞枝。
　　绿叶层枝与桂同，花开蒂软怯迎风。
　　中秋节后就是桂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就连做菜的油烟味似乎都无法压盖它的清香。
　　花香十里关不住，说的就是桂花。
　　特别是在江南一带，人们尤其喜欢这种花，连带着喜欢上了这种树。
　　风拂过便有花落，桂花大概是最不在意在树上久留的花了吧。
　　莫雪遥光是站在这里捧着双手，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接了不少花瓣了。
　　“啊，桂花味的小遥遥！啊呜！”花银银跑过来对着她的手臂就轻咬了一口，留下了大把晶莹的口水。
　　二班这里已经分好了工作。
　　有负责洗菜的，有负责切菜的，还有负责烧菜的，实在什么都不会的就去添柴火，连柴火都不会添的，就去负责干苦力——把其他灶台前的柴火给抱过来备用。
　　一时间，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二班这边忙得不亦乐乎，莫雪遥将桂花塞进了口袋里，也过去帮忙了。
　　她的工作就是洗菜。
　　切菜则是其他比较会做菜的人来切，而做菜嘛，肯定得是公认的‘大厨’才行。
　　比如说墨筱笑和李婉言她们。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一起干活，效率可是很高的。
　　洗干净泥的土豆被递给了削土豆皮的学生，有的负责刨成丝，有的直接交给切菜的，将它们切成片。
　　第一锅菜已经开始起油锅了，做这第一道示范的人就是墨筱笑。
　　虽说集装箱房那里的土灶台没那么大，但多少也是有些参考价值的嘛。
　　大概是锅中还有些水，所以油被倒下去后，顿时就溅出了零星的几滴来。
　　一大堆已经切好的蘑菇被放入了锅子里，随之一起的还有部分肉片。
　　“哗啦——！”明明才刚开始，但那油香味就已经让莫雪遥直咽口水了。
　　“有没有力气大点的男生？”墨筱笑在晃了晃锅子之后，便在那炒菜的噪音中大声喊道。
　　“力气大点的？我啊！”李红染第一个站了出来，“怎么说，要帮忙吗？”
　　“你来帮我——颠锅！我拿不动！”即使二人站得很近，也得大喊才能把声音传达出去。
　　“OK，交给我吧！”李红染打了个手势，信心满满地单手抓住锅把手就想把它拎起来，却没想到锅子竟然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这让他有些脸红，这次是用双手，并且全力以赴了。
　　要知道，这大铁锅再加上满满一锅的菜，可是相当沉重的。
　　好在李红染平时经常锻炼，力气也足够大，两只手足以把锅子晃悠起来了。
　　“这样吗？”
　　“嗯，对，用力颠一会儿，里面的菜太多了，光用铲子炒不动！”墨筱笑大声说着，在李红染颠锅的同时，还用铲子拨弄了几下，直到差不多时才让他放下。
　　“我靠，还挺累的，做菜也是个力气活啊。”
　　“那当然啦，不然为什么大锅菜一般都是男师傅来烧呢？”
　　其他的几个灶台也开始做菜了，李红染赶忙安排了几个力气比较大的男生过去帮忙，否则光靠女孩子们来炒，这菜恐怕是没那么容易炒匀的。
　　杨言开是二班的人里唯一一个做大锅菜的男生。
　　而且他的力气很大，完全不需要人帮忙。
　　“呼啦——！”他飞快地倒下料酒，然后抓着锅柄猛然一颠，锅子里的菜有半数都飞到了空中，灶台里的火甚至都烧到了锅子里，俨然是一副真正的大厨模样。
　　“哗——哗——！”
　　“卧槽，杨言开帅啊。”
　　“妈耶，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这一手是真的帅啊！”
　　就算是男生们都交口称赞，而女孩子们更是有不少都被他吸引了。
　　女人对男人相貌的要求，其实远不如男人对女人相貌的追求要高。
　　比如杨言开，平日上学时就是个农村来的黑小子，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但这会儿认真起来之后，大家反而觉得他黑得很有个性了。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其实就说明了男人的魅力加成是很高的，甚至能让人忽略掉长相的普通。
　　这道菜是爆炒猪肝，因为有一整个班作为后盾，所以在确定好要做什么菜后，几乎任何一种食材都能领到，只是多和少的区别罢了。
　　“怎么样，老杨牛批吧，高缘，能不能去你家当大厨了？”刘小伟戏谑着撞了撞高缘的胳膊，调侃道。
　　“能，必须能啊！”
　　“高缘，你家有厨师不？”
　　“有的，专业厨师，一个月工资五千多呢！”
　　“卧槽，有钱啊！”
　　五千一个月的工资，在这个年代可是连白领都不一定比得上的高额收入了。
　　很多做生意开店的人，目标也不过就是每个月赚个五千纯利润罢了。
　　而开店是要自负盈亏的，做厨师却不用，风险小得多了。
　　当然，前提是得有那水平让别人开出这么高的价。
　　“那高缘你平时在家都吃大厨的菜，为啥还这么能吃啊？”
　　“对我来说，都好吃啊，只是很好吃和普通好吃的区别而已。”
　　“还以为你这大少爷很挑食呢。”
　　“去去，我又没那毛病。”高缘嫌弃地挥了挥手。
　　其他班级已经被这边井然有序的做菜场面给惊呆了。
　　简直就像是专业的厨师团队到村子里来办酒宴了一样。
　　其他班其实也不是没人这么想过，但真组织起来的，却只有二班这一个班。
　　“莫雪遥，麻烦你去找大伯家借几张大桌子和椅子来，借到了的话和我们说，我们男生去拿。”李红染又找到了莫雪遥，一脸贱笑地说道。
　　这怎么看都充斥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干嘛找我？你们自己不能去吗？”
　　“咳，这个嘛，女孩子去比较好啊，女孩子受欢迎嘛，而你又是最漂亮的，关键是混血，大伯他们可能会把你当半个外国人看待，就会好说话一点嘛。”
　　“什么啊，我可是地地道道的Z国人。”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拜托啦拜托啦，只要搞定了这件事，其他活你都不用忙了。”
　　“……好吧。”莫雪遥看了一眼好多还没洗的菜，有些动心了。
　　大伯家的杂货店里，这会儿正开着门，大爷抱着烟斗，眯着眼睛在打盹，察觉到有人进来之后，才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大爷，那个……大伯呢？”
　　“后面呢。”
　　“咋了，找我什么事儿啊？”正在后面整理零食的大伯站了起来，“要帮忙不？”
　　“那个，我们班在做大锅菜，想大家一起吃，然后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桌子椅子可以用，全班四十多个人，起码要四张大桌子和四十来张椅子……”
　　“我们没那么多椅子啊。”
　　“哦……”
　　“没事，我帮你去其他人那里借借，哦，对了，我家有两张大长桌，吃流水席用的，我去弄来，你们站着吃，也差不多够用了。”
　　“嗯，这个也可以，这样就不用拿椅子了……”
　　“好嘞，我现在就去拿。”
　　“诶，等等，我先和我们班的男生说一下，让他们去帮忙……”
　　“那也行，方便点。”
　　莫雪遥转过身，就打算去汇报情况，而大爷却叫住了她：“蓝色眼睛，五官也特别不一样……小姑娘，你是混血吗？”
　　“诶……嗯……是的。”
　　“哦……哪国的混血啊？”
　　“俄罗斯……”
　　“哦——俄罗斯，哈哈，听说以前上学，学的外语不是现在的英语，而是俄语哩。”
　　“啊，是这样的吗……”莫雪遥干巴巴地回答着，“我去叫人了，先走了啊。”
　　“好。”大爷磕了磕烟斗，摸出口袋里的烟草吸了一口，最终却还是没放进烟斗里去，“不多了……”
　　“还是去买点吧。”
　　“买啥买啊，自己能种还买，浪费钱，咱们农民，就是什么都靠自己双手来创造……”
　　“钱不是我们自己挣来的啊，怎么不能买了啊？”
　　“浪费钱，留着给孙子买好吃的。”大爷怪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赶蚊子似的驱赶道，“行行行了，你也赶紧走，这帮小家伙们不是找你帮忙吗？”
　　大长桌真的很大也很长，好在是可以折叠的，否则恐怕连家里都放不下。
　　几个男生去搬来后，就把它展开放在了空地上。
　　看起来像是要在这乡村土地上摆个大宴席一般。
　　其他班级还在各自为战，二班就已经把菜陆陆续续摆上来了，没多久就大功告成了。
　　两张大长桌都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菜肴，虽然也有重复，但种类已经十分丰富了。
　　学生们也无需坐，端着碗盛个饭，站一旁吃就行，夹了菜的往外退，没夹的再进来夹，就这么轮换着来。
　　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头，金色的桂花纷纷落落，有几朵还飘进了菜盘里，似乎是特意来给这些菜肴点缀上几许清香的。
　　“你们班的学生厉害啊。”其他班的老师夸赞道，让叶雯得意地一直笑，都快合不拢嘴了。
　　“很有组织性啊。”
　　“是啊，这么团结，这种事儿就算有老师安排都不好搞啊。”
　　“怎么教出来的？”
　　“也没有专门去教他们要服从或者有组织有纪律啦，平时只是和他们都平等相处，然后多多听听他们的心声，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像我照顾他们一样，照顾别人——”叶雯踮起脚尖冲二班的学生大喊道，“给我留点呀，秋易快点快点，我们也过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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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枕头大战

　　“叮叮叮，咚咚咚叮～叮咚叮咚咚～”
　　莫雪遥闭着双眼，沉醉在了琴声中。
　　这是秋易老师电子琴，据说是大师签名款的，除去这些多余的溢价，本身它可能也是全世界最好的电子琴了——除非是其他用昂贵材料私人订制的，否则都无法和它相比，最多也就是和它不相上下而已。
　　它的音色极好，几乎是钢琴级别的。
　　莫雪遥甚至有些担心自己回去之后，会看不上自己家那台‘便宜’的电子琴了……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小小的客厅里，所有人都到齐了，沙发和电视柜之类的家具，全部被挪到了卧室里。
　　这样一来，就连墨竹莜的架子鼓都放得下了，只是会稍微有些拥挤而已……
　　“怎么样，小遥遥，加长的电子琴习惯了没呀？”花银银停下了琵琶，甩着两股麻花辫问道。
　　“还好吧，感觉音域广了不少。”莫雪遥撩了撩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发现自己有那么几根头发又长了不少，最长的都已经能到脖子的一半了。
　　“来吧，最后再练习一遍，我们就休息吧！”墨竹莜深吸了一口气，高举起鼓棒，随时准备落下。
　　因为这里是女生宿舍，所以雪先生没法进来——即使是乐队的成员也不行。
　　理由有很多，反正进不来就对了。
　　但如果是黄语惜的话，应该是可以蒙混进来的。
　　毕竟别人根本认不出他是男孩子嘛……
　　于是，就只能四个女孩子一起练习了，虽说少了雪先生那悠远的竹笛声，但也不算什么问题。
　　最近墨竹莜的配合也是越来越好了，节奏点找的很准，像是一下子悟透了什么似的。
　　“好，最后一遍。”莫雪遥点了点头，等着墨竹莜给信号。
　　“三、二、一！咚！”
　　练习是不能到太晚的，不然会影响其他学生睡觉，此时时间已快过八点，确实也该结束了。
　　本来只是乐器的练习而已，但花银银却带头先唱了起来。
　　莫雪遥愣了一下，也开始为她和声。
　　对这首曲子已经很习惯之后，已经不用特别在意手上的动作了，几乎就和本能反应一样自如流畅。
　　一曲终了，大家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花银银很有队长风范的夸赞道：“嗯，不错不错，再练习一个月，我们就可以上台演出啦！”
　　“我觉得现在就可以了呢！”墨竹莜自信满满地挺起了胸膛。
　　“噗，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的啦，不过，今天先休息吧，我要洗澡惹！”花银银把自己的琵琶塞进包里，然后放在了卧室中。
　　“那我们也去洗澡吧。”王佳乐看向了墨竹莜，又转头看向莫雪遥，“对了，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一起睡？睡不下的吧？”
　　“我们把乐器都搬走，这里就是一大块空地啦，然后找块抹布擦干净，把被褥铺上去就可以了嘛！”
　　“呃……鞋子放哪？”
　　“放门口嘛！”王佳乐期待地说道，“虽然和我家的榻榻米不一样，但睡起来肯定很舒服的啦，难得一起出来，肯定要这么睡几个晚上的嘛！”
　　“赞成～！”花银银高举起了双手。
　　“好呀好呀，就这样！”墨竹莜用力地点了点头。
　　“婉言呢？”
　　“就这样吧。”
　　这回答有些意外，莫雪遥还以为她会说‘随便’的呢。
　　或许这意味着，她也喜欢偶尔这么睡一次？
　　莫雪遥摸了摸脸颊，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那先搞卫生再洗澡吧，不然洗完又弄脏了。”
　　“好～！就听小遥遥的啦！”
　　大家去小卖部里买来了几块崭新的抹布，然后就开始打扫了起来。
　　客厅其实不算脏，但既然要睡觉，那肯定要从头到尾清扫得干干净净才行。
　　打扫干净后，大家才各自回自己的寝室洗澡。
　　“咚咚——”等到莫雪遥也洗完澡的时候，房门也正好被敲响了。
　　“唔，都来了啊。”莫雪遥让开身子，门外的女孩子们便一拥而入，让这本就不宽敞的客厅变得更加拥挤了。
　　墨竹莜带着她的姐姐和艾休儿、叶半夏她们一起过来了，王佳乐这边也带上了三花瞳珏和鲁程媛。
　　“睡得下吗？”莫雪遥看着她们将被褥铺在地上，有些担忧地问道。
　　“安心安心，挤一挤肯定没问题的啦！”
　　“挤在一起才有趣嘛。”鲁程媛眨了眨眼睛。
　　十个女孩子将自己的床单都铺在了地上，将整个客厅都铺满了甚至还有所重叠。
　　“哇——这就是我的梦想！”王佳乐抱住一团柔软的被子，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
　　“我也是！”墨竹莜也跟着躺了下去。
　　不过当所有人都躺在地上之后，大家就发现好像已经没有空间可以用来打滚了。
　　所有人都挤在了一块儿，只留下脚边的过道用来通向盥洗室和门口。
　　“哦呼，好热呀。”王佳乐的脸贴着三花瞳珏，轻笑着说道。
　　“是呢。”三花瞳珏也蹭了回去，看起来就像是两只互相蹭脸的小猫，要是让男生们看了，恐怕今晚就都要兴奋得睡不着了。
　　“快十点了，该熄灯了吧？”躺在靠里位置的莫雪遥问道。
　　“嗯，差不多啦。”花银银抱着莫雪遥的手臂点了点头。
　　李婉言睡在最靠窗的位置，再旁边是莫雪遥，然后就是花银银了。
　　“关灯～！”躺在地上的鲁程媛也高举起手来。
　　其实大家还都没什么睡意，只是到了必须熄灯的时间而已。
　　接下来多半就会是漫长的夜谈时间了。
　　“谁关灯呀？”王佳乐抬头喊道，她这会儿正和三花瞳珏互相抱着呢，俩人都钻进了同一个被窝里。
　　“最靠近开关的关灯呗。”莫雪遥推开了花银银那张凑得很近的小脸，“别闹别闹，银银——”
　　睡在最边上的是艾休儿，她站起身，准备拉下作为开关的绳子。
　　其他没躺下的人，也纷纷调整枕头准备躺下。
　　但就在此时，她忽然弯腰捡起枕头，然后冷不丁地砸在了刚坐起身的花银银脸上。
　　“啪——！”
　　“啊诶？！”
　　“哦——！”鲁程媛见状，明白了过来，然后拿起自己的枕头立刻砸在了王佳乐的脸上。
　　“噗，玩这个吗？”三花瞳珏兴奋地拿起砸在王佳乐脸上的枕头，投向了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的叶半夏。
　　“怎么了啊？”莫雪遥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枕头。
　　“枕头大战！”平日里一直文静的艾休儿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拿起自己的另一个枕头，丢向了莫雪遥，“一决胜负吧！”
　　就算有枕头大战，似乎也应该由花银银或者王佳乐挑起才对。
　　但实际上的挑起人竟然是艾休儿。
　　这让莫雪遥大为意外。
　　她在恍惚中躲过了枕头，然后眼疾手快地抓住飞来的枕头丢了回去。
　　本来准备睡觉的女孩子们，一下子全都爬了起来，枕头就像是炮弹一样在半空中横飞着。
　　距离最近的女孩子立刻结成统一战线，向距离远些的人发动进攻。
　　竟然还玩起近交远攻的战略来了。
　　不过很快，近交远攻就变成了合纵连横。
　　刚才还说着和莫雪遥结盟的花银银，忽然就一转攻势，改为和王佳乐一起朝她扔枕头了，而就在莫雪遥对她反击没几下后，她就又举手投降，表示应该继续结盟……
　　“咔哒——！”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不知何时跑到门边上的王佳乐差点被门撞倒在地上，而叶雯则疑惑地走了进来。
　　“咳嗯！”花银银清了清嗓子，带头傻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回事啊。”叶雯耷拉着眼皮子问道，“怎么这么多人都睡到一间屋子里来了？”
　　“诶嘿，阿雯，我们是难得一起睡嘛……”花银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道，“就一个晚上嘛。”
　　“嗯嗯，一个晚上！”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没想到班长也……”叶雯看向了李婉言，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手上还抓着一个枕头，即使努力让表情恢复成平时的模样，也难掩双眸中的兴奋。
　　刚才她拿枕头砸花银银，比莫雪遥还起劲呢……
　　“……算了算了，可你们也要早点睡呀。”叶雯无奈地抓住了灯绳，“好啦，那我关灯了哦。”
　　“嗯！”
　　“咔哒。”
　　灯被熄灭了。
　　叶雯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莫雪遥忽然站了起来，借着窗外昏暗的街灯，把枕头砸在了花银银的脸上。
　　即使是在黑暗里，枕头大战也依然能够继续。
　　“喂喂，是谁在下黑手！”花银银大嚷道，“怎么感觉你们都在攻击我呀！”
　　“可恶，是小遥遥吧！”
　　“哼哼，你猜？”
　　“啊，谁啊？”
　　“不小心扔错啦。”王佳乐吐了吐舌头。
　　“啪——！”
　　“那这次呢！”
　　“不小心的啦……”
　　“可恶的乐乐，受死吧！”
　　女孩子们用枕头打成了一片。
　　花银银第一个投降之后，其他人也放下了自己的‘武器’。
　　时间都已经不知道几点了，只是窗外已然没有了任何声响，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月亮悄然藏进了云层中，和漫天繁星一起躲了起来。
　　莫雪遥的呼吸逐渐平缓，她把被子扯到了身上，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刚才还很热闹的房间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黑手。”王佳乐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
　　“噗……”花银银掩着嘴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枕头汉堡……”
　　“噗呲……”
　　明明不是什么很好笑的词语，但大家却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强行憋着，反而更加难受，叶半夏虽然尽可能用被子裹住了自己，但整个人还是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噗咳……噗……”越是忍，就越是想笑。
　　直到困意终于战胜了笑意，房间里才总算彻底安静下来。
　　星辉缓缓洒进了屋内，唯独没有月光，似乎就连月亮也心满意足地陷入了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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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偷菜的少年们

　　“咚咚、咚。”敲门声悠然响起，并未打破这沉寂的夜色。
　　“周勇，周勇，醒醒。”高缘拍了拍周勇的脸颊，“走了走了。”
　　“干嘛啊……”周勇的半条腿伸在被褥外面，另外一条挂在上铺的挡板上，整个人睡得就像是一摊水母。
　　“走，偷菜去。”
　　“偷菜？”
　　“是啊，我们已经看好点了，快快快，走走走。”
　　“偷啥啊……晚上没吃饱么……”
　　“那不一样啊。”刘小伟也撺掇道，“快走了，到时候可别说我们没叫你哈。”
　　“行……行……走吧……”周勇揉了揉眼睛，他才刚睡着，要爬起来得付出巨大的毅力，但终归还是被二人给拖了起来。
　　打开门，李红染他们正等着呢，全班有一半的男生都在这儿了。
　　“嘘——小声点，别吵醒别人了。”李红染示意其他人压低声音，一帮男生就这么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楼下，然后花了足足三分钟才推开铁门。
　　这是为了尽量不让推开门的动作发出任何声音。
　　而后，他们就溜到了公寓外面，迎接他们的是漆黑的夜色。
　　月亮被云层遮挡着，只有繁星照亮无灯的村道。
　　李红染在前面带头，男生们迅速翻过矮墙，来到了一片菜田里。
　　“就为了偷这些？”
　　“不不……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果树，搞点柿子来啊。”
　　“高缘，你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这你就不懂了，偷来的才有意思嘛。”
　　“那农民不是亏了啊？”
　　“偷一点没事的。”高缘辩解道。
　　“切，人人偷不就有事了吗……”话虽如此，周勇却还是紧跟着队伍。
　　大概是已经到了外面来的缘故，大家都放松了许多。
　　“嘿嘿，偷菜偷菜，明天加餐。”
　　“这么多还不够吃啊？”
　　“有的菜没有啊，比如那个，哦，这个啥啊，杨言开。”
　　“什么？”杨言开拿着手电筒蹲了下来，乍一看可能还以为是辣椒，但仔细看时却发现它的表面比辣椒粗糙多了，“这个啊，是秋葵。”
　　“这个好像没见到过。”
　　“你们可以摘点，明天水煮一下就能吃，不是有人喜欢喝啤酒吗？这个下酒挺好的。”杨言开说着，又赶忙拉住了周勇。
　　“咋了？”周勇不解。
　　“你前面有坨狗屎，小心点……”
　　“啊！”周勇赶忙收回了脚，一个没站稳，差点整个人都向前摔倒，幸亏杨言开死死地拉着他。
　　否则就不是踩狗屎那么简单了，而是要和狗屎来个亲密接触了……
　　“袋子在谁那？谁那谁那？”马甲小声地喊道。
　　“我这儿。”刘小伟把口袋里的塑料袋拿了出来，大家就开始摘起了秋葵，不是那种一株摘完的摘法，而是一株上就摘几颗，免得被发现的摘法。
　　“这样明天晚上我们就有宵夜吃了。”
　　“可是你们要用什么东西煮啊？”周勇不解地问道。
　　“这简单，拿电茶壶煮就完事儿了呗。”
　　“啧……小心危险啊。”
　　“放心好咯，周勇你小子真怂啊，哈哈……”
　　大家都嘻嘻啊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红染已经走到了前面，把安若素招呼了过去：“素素，交给你了啊，爬树还是你在行。”
　　“我来吧。”安若素把袖子卷了起来，然后抓紧树干，几下就窜了上来，不一会儿，他的声音就从上面传了过来，“下面接好——”
　　“来咯，扔准点！”李红染和麻建杭他们纷纷从刘小伟那里拿过了袋子。
　　一个个柿子被小心翼翼地丢了下来，有几个没接住，摔落在了地上，大家就干脆拿起来，直接用手擦擦，现场就开始吃。
　　树上剩下的柿子其实不多了，成熟的已经被采摘走了，剩下的是一些晚熟的，以青涩的为多，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刚刚成熟的。
　　青柿子格外的涩，基本没人能吃得下去，而红柿子则需要剥了皮才能吃，毕竟最涩的就是外面那层皮嘛。
　　“来，周勇，给你一个，掉地上的，赶紧吃了，不然明天就坏了。”高缘递给了他一个，自己也剥开了一个，大口地吃了起来。
　　明明已经吃过晚餐，但听到高缘吃东西的声响，周勇肚子里的馋虫还是被勾了起来。
　　柿子他当然也是吃过的，不过并不常吃，这玩意儿大多数时候还挺贵的，也就是到了时令季节才能吃上那么一两个而已。
　　反倒是吃柿子饼的次数多一些。
　　但柿子饼的味道和柿子还是有很多差别的，最起码新鲜的柿子是很有水分的，也不像柿子饼那样又甜又腻。
　　它固然也甜，但更多的是一种清甜——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的甜。
　　“旁边那个是不是板栗树啊？”李红染朝杨言开询问道。
　　“对，白天就看过了，应该是那棵吧？”
　　“咱们摇点板栗下来，明天可以在做饭的时候一并扔到火堆里去。”
　　“嗯，行。”杨言开爬上了另一棵树，这次，周勇也被拉过去帮忙了。
　　“这他妈是啥，田里怎么还有个小房子，这么小，狗窝吗？”刘小伟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电筒照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双反射着电筒光芒的狗眼。
　　“汪汪汪！！！”
　　刺耳的犬吠声终于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其他人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见刘小伟转身就跑，顿时也慌了。
　　“草，咋回事？”李红染大喊道。
　　“不知道，刘小伟跑了！”
　　“有狗！”
　　“说不定是有人来了，带着狗巡逻呢！”
　　“大晚上的谁会带着狗来巡逻田地啊……”杨言开一脸的无奈，但其他人可没有他这样丰富的经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跑路。
　　大家还能想着抓紧手中的袋子，就已经算是没有吓破胆了。
　　“快快快！”麻建杭狂奔着冲在前面，甚至超过了刘小伟，直接翻过了矮墙。
　　说是矮墙，其实也不算特别矮，大概有个一米六左右吧，还是得扒拉一下才能过去的，没法直接就那么跨过去。
　　李红染的个头比较高，他一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拎着一大袋柿子，在半空中潇洒的一转就翻过去了，周勇紧张得连鞋子都快跑掉了，翻墙的时候还使不上力气。
　　那只狗吸引了附近的好几条狗，一块儿朝这里跑了过来，在这漆黑的夜晚，让本就做贼心虚的众人恨不得能瞬移回到房间里去。
　　“周勇，快！”就连跑在最后面捡板栗的杨言开都翻过去了，现在墙头就只剩下周勇一人了。
　　远处好像有手电筒的亮光照了过来，这下原本没人来的，可能都要有人来了。
　　“周勇！”李红染压低了声音喊着，重新爬到墙头拽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了上来，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双腿一软，朝下面跌去。
　　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接住，也顾不得散落在地上的几个秋葵了，拽着他就往公寓那里跑。
　　但总算还算有义气，没有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等众人跑回到公寓门口的时候，犬吠声已经停了，那些狗在把他们赶出农田后便没有再追了，郊外的空气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月亮不知何时探出头来，将皎洁的光芒照在了他们的身上。
　　或许是刚才的动静，把天边的云彩都给震散了吧。
　　这一次开门，发出了一点声音，但大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锁好门后便快步爬上了楼。
　　东西一并塞给了李红染保管，等到明天晚上再‘分赃’。
　　“怎么回事，这么吵？”其他班级的学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揉着眼睛抱怨道，但迎接他的，却是那仿若一成不变的宁静。
　　“睡了睡了。”刘小伟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我洗个澡再睡。”高缘打开了盥洗室的门。
　　“等等，一起吧……节省点时间。”周勇看向了刘小伟，“你刚才出了那么多汗，这就睡了啊？”
　　“这又没事，天气这么凉快，没出多少汗。”刘小伟淡定地回答道。
　　“我还没和别的男生一起洗过澡呢。”高缘拍了一下周勇的屁股，调侃道，“干嘛啊，你想榜大款啊？”
　　“我靠，你这人忒恶心了。”周勇翻了个白眼，“赶时间而已啊，那你快点。”
　　“没事，一起吧，嘿，让我看看你大不大。”
　　“不管大不大，肯定比你大。”
　　“噢哟，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有种比比看。”高缘小声地嚷道。
　　“不行。”
　　“你怕了？”
　　“我他妈要是看着你有反应了，那不是完蛋了？”
　　“哦，有点道理，可惜没带碟来。”
　　“有碟也没机器放啊，快洗吧，别到时候被老师发现了。”
　　“没事，阿雯肯定睡得死死的，你什么时候见她半夜过来突击检查了啊？”高缘摆了摆手，率先钻进了盥洗室里。
　　“噢哟，不错嘛？”
　　“你也可以啊。”
　　“我要在瘦点肯定更大。”
　　“少来。”
　　“哈哈——”
　　“小声点，别被其他老师听到了。”周勇说着，打开了沐浴喷头。
　　俩人其实也就是冲个澡而已，三分钟便从里头窜了出来，也顾不得头发还没擦干，就赶紧躺到了床上。
　　“睡了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了。”周勇在上铺翻了个身，看着月光照在地板上，像是一汪银色的泉水，正在泛着些许的涟漪。
　　睡意很快就涌来，将他拖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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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抢了别人的被子

　　乡村的清晨，总是由鸡鸣开头，而后就是那传遍山野的犬吠此起彼伏。
　　就像是战国时期的烽火一样，从远处传向近处，再从近处传向远方。
　　就像是对城市夜晚中一排排亮起的路灯进行回应一般。
　　虽然只是几天，但莫雪遥似乎已经有些习惯早起了。
　　主要是乡村里没有那么多城市噪音，更容易让人陷入深度的睡眠，人清醒了，自然也就无需赖床了。
　　不过说实话，乡下的霜飔迎面拂来，已经有了几分钻入骨髓里的凉意了。
　　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发现自己一个人盖了三条被褥。
　　多出来的两条貌似分别是花银银和李婉言的。
　　而且也不是重叠地盖着，而是交叠地盖着，相当于是把一床单人棉被变成了一床加大款的双人棉被。
　　她用这三床棉被裹在身上，而自己则躺在了最靠墙的位置，李婉言都被挤得和她换了个位置。
　　莫雪遥是睡了个舒服，但花银银和李婉言却是被冻了一宿。
　　在半梦半醒中，俩人无意识地抱着蜷缩在了一起，就像是两只怕冷的小猫一样。
　　“咳嗯……”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轻手轻脚地将被子盖了回去，想要掩盖一下自己的‘犯罪现场’。
　　但即使是如此轻的动作，似乎也将李婉言惊醒了。
　　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没有熟睡，因为一直没被子盖，所以一直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继而睁开了一条缝，用那双黑而略显狭长的眼瞳望着她，良久无言。
　　“咳嗯……”莫雪遥的动作僵硬在原地，尴尬地笑了笑，有心想扯谎，但在对方的注视下，却根本‘不敢’这么做。
　　李婉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打破了这份尴尬，她抓住被褥，搭在自己身上，顺便给花银银也盖了一半：“遥遥昨天累了吗。”
　　“嗯……白天干活，晚上又闹腾到很晚，大概是很累了吧，但还好，不是很困……”
　　“躺会儿吧，还早。”李婉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说道。
　　窗外的天空还是很暗，虽说现在天亮得迟了，但连太阳的微光都没出现，最多也就是五点钟的样子，再睡一会儿当然是没问题的——客厅里的其他人，这会儿可都睡得正香呢！
　　莫雪遥钻进了李婉言的被窝里，这下是三个人共用一条棉被了。
　　花银银还在呼呼大睡，口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婉言昨天没睡好吧？”莫雪遥歉意地小声问道。
　　“还好。”李婉言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昨天晚上还以为身旁的是你，所以就抱着了。”
　　“啊？哦哦……怎么了？”
　　“……没什么。”李婉言将半张小脸藏进了被窝里，“再睡会儿。”
　　“嗯……我倒是不困了，算了，我先起床洗漱好了。”
　　“嗯。”李婉言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几分困意。
　　为了避免吵醒别人，早晨洗漱的莫雪遥特意压低了声音，即使是开水龙头，都只开最小的一档，让水流声不至于显得太过刺耳。
　　洗漱完后，她就穿上了学农用的运动服，其实就是初中时的校服，因为当时买的就是大一码的，所以即使长高了一点，衣服也不显小，反而正好。
　　雨空高中是没有这种运动服的，但据三花瞳珏说，日本的学生是有两种校服的，一种就是日常校服，还有一种就是体育课或者需要活动的时候穿的，类似于Z国普通学校的校服。
　　也不知是学校考虑到了部分家长的经济条件，还是学别人学了个一半……
　　不过，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穿着这种朴素的校服，也难掩其天生丽质。
　　特别是莫雪遥这双蓝色的眼眸，在都是黑眼睛的人群里，更是尤为醒目。
　　就光是这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就足够让人看上许久了。
　　路灯还在亮着，天边好像有一点点开始发白了，这也意味着天快亮了。
　　可惜这里既不是海边也不是山顶，看不到日出时那最绝美的风景。
　　莫雪遥走出公寓，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站在门口恍惚了一下，最后决定随处逛逛。
　　但实际上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就挑了个角落里的长椅坐下来了。
　　没有学生来学农的时候，这里大概就一直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吧。
　　“啪嗒。”路灯闪烁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天亮了，所以这些路灯都要熄灭了。
　　熄灭了路灯的学农基地里，陷入了短暂的昏暗之中。
　　“啾！”
　　莫雪遥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吓得她慌忙站了起来，做出了随时准备反击的架势。
　　再定睛一看，竟然还是个老熟人。
　　“诶……沈可琳……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嘛，我和你一样，不都是高二学生吗？”
　　“啊……对、对哦……”
　　“干嘛，被吓傻了？”
　　“没有！”莫雪遥矢口否认，“我还以为是蛇呢！”
　　“嘶嘶嘶——看我咬你！”沈可琳摆了个‘蛇拳’的动作，你别说，这有板有眼的，竟然还挺像。
　　“干嘛啊……你怎么也起那么早？”
　　“昨天八点就睡啦，早上醒了睡不着，就出来逛逛。”沈可琳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顺便把刚才站起来的莫雪遥也一并拉着坐了下来。
　　“哦……”
　　“你也是嘛？”
　　“差不多，也是睡不着了。”莫雪遥不太想解释那么多。
　　“什么嘛，才多久没见面，就对我那么冷漠啦！好歹也是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吧？”
　　“咳！”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呃……那你现在在哪个班？”
　　“我现在去一班啦。”
　　“咦，就在隔壁吗。”
　　“嗯，是呀，我们就在你们楼上呀。”
　　“哦哦……”
　　“小遥真是感情淡漠的人呢——”沈可琳故意挤兑道。
　　莫雪遥的脚趾抓紧了地面，忍不住低下头，双腿也下意识并拢在了一起：“没有啊……”
　　“不过也很正常，有那么多新朋友了嘛，要知道，你在学校里可是很有名的哦。”
　　“是嘛……哈……哈哈……”
　　“你不会不知道吧？”
　　“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表白信是不是都可以拿去当废纸卖钱了？”
　　“……没收到过。”莫雪遥说完后，又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话，让它显得更准确一些，“没怎么收到过。”
　　“所以还是有的咯？怎么样怎么样，没有喜欢的嘛？”
　　“……”
　　“嗯哼，毕竟是校花嘛，要求高一点也很正常啦。”
　　“怎么感觉酸溜溜的。”
　　“才没有呢，好吧，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酸。”沈可琳只是娇羞了一下，就又坦然大方地笑了起来，“听说你会弹电子琴，最近还加入了乐队？”
　　“嗯……还可……”莫雪遥想了一下，把最后一个字收了回去，斜睨了她一眼，用雪先生般的语气说道，“略懂。”
　　“噗，什么嘛，还略懂，有时间的话，我想邀请你到我们广播室来，独奏古典乐曲。”
　　“相声已经讲不下去了吗？”莫雪遥戏谑道，找回了一点以前聊天的感觉。
　　“总需要变一变节目吧，一直都是那几种，学生都会腻味的嘛。”沈可琳搂住了莫雪遥的肩膀，“到时候就麻烦你帮个忙啦，当个常驻嘉宾什么的。”
　　“常驻嘉宾我肯定没空……但你可以轮换着来，全年级七个乐队，每个乐队会乐器的学生找过来做一期，不就可以做很多期了吗。”
　　“好主意，那就这样定了！”
　　“你该不会之前没想到吧……？”
　　“没想到很奇怪吗？”
　　“呃……”莫雪遥被噎了一下，半晌后才嘟哝道，“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温柔的金色阳光洒在了二人的身上，告诉着人们，新一天已经到来了。
　　沈可琳又和莫雪遥聊了一些初中时的趣事，还说有同学已经结婚了，只是还没领证而已。
　　“结婚了？”
　　“嗯！”
　　“好早啊……”
　　“农村里嘛，初中上完就不上了。”
　　“嫁给谁了？”
　　“一个二十三四的男人吧。”
　　“好大的年龄差距。”
　　“农村里就是这样的嘛，而且年龄大点工作稳定。”
　　“都说农村人淳朴，我怎么总觉得农村里的人最势利呢……”
　　“嘛，凡事都有两面性，其实这样那样的人，在农村里都有，只不过无论是怎么样的性格，农村里的人都会表现得比较直接而已。”
　　“也是……”
　　正聊着，不远处就传来了花银银气急败坏地大喊：“好哇，小遥遥大清早跑出来，竟然是来私会狐狸精了！！”
　　“噗！咳咳……”莫雪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
　　“什么嘛，我怎么就是狐狸精啦，我初中就认识小遥了，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但是更深入的感情是我先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和小遥深入过嘛？”
　　“诶——小遥遥？难道你……”
　　“喂喂！”莫雪遥对这两个不正经的家伙无奈了，“瞎扯什么呢啊！”
　　“噗哈哈——”沈可琳大笑了起来，“你好，我叫沈可琳。”
　　“我知道你，广播的主持人嘛。”
　　“对的，看来我还是有点名气的哦。”
　　“啧，小遥遥～”花银银绕开了沈可琳，朝着莫雪遥扑去，而后者则直接一个侧身，让她扑了个空，趴在了椅子上，恼羞成怒似地扭动着身子，摆动着双腿，好像莫雪遥不反过来抱住她就不肯消气似的。
　　而莫雪遥当然是不会惯着她了……
　　“哼！臭小遥遥！”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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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磨豆浆

　　秋日的晴朗日子，和夏时似乎并无区别，只有躲到树荫下，被风一吹，才会想起此时应是秋天。
　　晨起早餐过后，学农便开始了，昨日虽翻了一遍，但今日却依旧是翻土，只是翻的土有些不同，这次不是撒入草木灰，而是开垦荒地了。
　　这进度比之昨日更慢许多，全班人忙碌一个上午，也只是开垦出一小片地来。
　　再看看这附近成片成片的农田，便让人不禁感慨起农民的辛劳来了。
　　午餐还是和昨日一样，并无改变，刚开始两天还感到新鲜的学生们，已经开始觉得有些腻味了。
　　但农民们吃这样的食物，更多时候甚至并无荤菜，只是食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依旧坚持了下来。
　　所以文人们总是喜欢把农民比喻成牛，吃的虽是草，却有着浑身的力气去干活。
　　午餐后的下午时间，学生们终于可以歇息会儿了。
　　这段时间是自由活动的，只是不能跑出太远而已。
　　空地里的农民依旧在用手摇的机器去谷壳，比昨日不同的是，那些放在雨棚下方一直未用的磨盘开始转了起来。
　　感兴趣的学生们就主动地去转磨盘，旁边有农民指导，虽然说一个人也转不了多久，但毕竟人多，总会有对此感兴趣的人不断补上。
　　莫雪遥是刚到的，她站在一旁看了几眼，就忍不住问道：“这是在磨什么？”
　　“在磨豆浆嘿。”有个中年女人笑着回答道，“一边磨，一边把豆子倒进去，还要一边加水，磨出来的豆浆就顺着这里流到桶里去了。”
　　“啊……磨豆浆这么辛苦的吗。”莫雪遥想起了自己早上喝的豆浆，五毛钱一大袋，普通的矿泉水瓶甚至能装个将近两瓶，有时候喝不下了就倒进瓶子里，能喝一个上午。
　　但就现在来看，想磨出一份豆浆来，都需要花上不少力气啊。
　　相比之下，五毛这个价格实在是便宜得紧了。
　　其实还有小包的豆浆，只需两角，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莫雪遥总觉得小包不如大包好喝，所以每次基本都买大包的，或者买杯装但量少些的那种。
　　“我可以试试吗——”莫雪遥期盼地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小姑娘，你应该不太能推得动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莫雪遥反而更来劲了，她撸起袖子，找到一个没人用的磨盘，抓住握把就开始朝一个方向推动了起来，“嘿——”
　　“再用力一点。”
　　“是不是方向反了……？”莫雪遥感觉自己的鞋子都在打滑了，但这磨盘却没怎么动。
　　“是对的，就是这样转，这样右手用力，省力。”
　　“怎么会推不动呢……”莫雪遥咬紧了牙关，终于让这磨盘缓缓动了起来。
　　这玩意儿看起来好像不重，特别是农民示范的时候，那叫一个轻松写意，可当自己真正做起来时，却感觉比健身还累。
　　“呜啊——”不过当磨盘转动起来之后，就会稍微轻松一些了，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她走了没几圈，就感觉双手酸得直打颤，根本用不上任何力气了。
　　“歇息会儿吧？累了不？”
　　“还好……呼……”莫雪遥其实还想继续的，但已经无法再逞强了，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甩了甩手，退到了一旁，“要是豆浆都这么磨，岂不是很累吗？”
　　“所以啊，以前做豆浆得起很早，现在倒是没关系，因为有机器了，插了电就可以自己动了，很方便。”
　　“真是古老的工具啊……”
　　“别看它这么麻烦，没有电动工具的时候，这可是效率最高的工具哩！”
　　莫雪遥听了，由衷的在心中感谢起各种各样的现代化科技了。
　　否则自己恐怕连豆浆都喝不起了。
　　现代化的工具正在慢慢进入农村。
　　或许再过几年，就会大多数农民就都用得起收割机了吧，到时候就可以看见农民们在一旁笑着聊天，然后收割机将成片成片的水稻割倒……
　　虽然确实有很多年轻人都去往了城市，但也因为有先进科技的存在，能让人手不足有了解决的办法。
　　“磨好的豆浆可以直接喝嘛？”花银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莫雪遥身旁，和另一边的李婉言一边一个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虽说都是挽住手臂，但还是有些区别的。
　　花银银是整个人都快贴在莫雪遥的身上了，而李婉言仅仅只是普通的抓着而已，相互之间还隔着好一段距离呢。
　　“你想喝也可以，但味道不怎么的，要熬过后才能喝哈。”
　　“这么麻烦诶。”花银银拖着莫雪遥朝另一边走，“小遥遥，我们去看别的啦。”
　　“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可以去采芦荟哦！不仅能吃，还能泡茶！或者敷在脸上什么的。”
　　“不要什么都往脸上敷啊！”莫雪遥捂住了额头，“婉言，我们别理她。”
　　“一起去吧。”
　　“咦——诶诶？不对不对，怎么回事，婉言怎么站在银银那边了？”
　　“其他人也一起。”
　　“好吧好吧……”
　　“哼哼，婉言被我收买了哟。”花银银眨了眨眼睛，开玩笑似的说道。
　　“真的假的，怎么收买的？”
　　“当然是被我温柔的怀抱收买的啦！话说小遥遥昨天晚上竟然抢了我和婉言两个人的被子！还好我不会感冒，不然还得你负责任呢！”
　　“不要把这种事说得要怀孕了一样好不好……”莫雪遥‘啪’地拍了一下花银银的额头。
　　“啧，小遥遥一点也没有情.趣。”
　　“麻烦把这种情.趣放在你男朋友身上吧！”
　　“对那种没兴趣。”花银银翻了个白眼，把下巴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
　　李婉言带着她和其他女孩子们一块儿汇合了。
　　大家见人齐了之后，就一起朝湖后面的一座矮山上进发。
　　这甚至不能说是山，只能算是个土丘，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层楼那么高吧，顺着人走出来的小路，一下子就能到达山顶。
　　雪先生被女孩子们围着，给她们介绍着不同的花草，看起来他好像对中医也略懂一点，最起码知道一些草药的基本功效。
　　“呀，芦荟！”花银银在小溪旁不远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惊喜地大喊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就掰下一块，然后把外面的皮剥去，塞入了嘴中。
　　“……呃，怎么样，好吃吗？”莫雪遥虽然喝过芦荟酸奶，但还真没吃过新鲜芦荟呢，此时看到花银银那不断变化的表情，便忍不住问道。
　　“嗯……没什么味道，不好吃，而且有点苦，还有点涩味。”花银银嘟哝着说道。
　　“那你就别糟蹋了，人家长那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不行，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而归嘛，好歹可以美容养颜啦，就弄成芦荟汁然后洗脸好了。”
　　“好浪费……那你还不如直接用苹果汁洗脸好了。”
　　“那不一样啦！芦荟是芦荟，苹果是苹果！”
　　“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到底有多不一样呢……如果芦荟里水分多的话，要不你试试维生素片拌水然后拿来洗脸？量大管够……”莫雪遥揶揄道。
　　花银银好像有点说不过她了，便搬出了救兵来：“婉言，你看，小遥遥非要说芦荟没用的！她强词夺理欺负我啦！”
　　“喂，你最近怎么回事，以前可是不会求救的啊。”
　　“哼，因为我知道只有婉言可以治住你嘛。”
　　“你这话是不是应该我来说？”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嘀咕道。
　　“小雪，这种花可以吃吗？”茶离捏着一朵粉色的小花问道，“这里有好多呢。”
　　“那是……我看看，嗯，是玉兰花，粉色的玉兰花，好像很少见，哪里还有很多？”
　　“这边，不过颜色不太一样，就是长得差不多。”
　　“那些是白玉兰，相对常见一点。”雪先生轻轻拨弄着一朵玉兰花，却并未将它摘下来，“可以用来炒肉片，或者油炸，都很好吃的，而且有药用价值，可以解毒镇痛。”
　　“摘一些回去吧？等下晚上可以炒一盘小菜呢。”茶离有些兴奋地说道。
　　但一旁的王佳乐却觉得有些可惜：“这些花都这么漂亮……把它们摘了是不是不太好呀？”
　　“没事的，不摘它也会自己凋谢，只要有种子播撒出去了，来年还会再长。”雪先生宽慰道，“秋天和春天都会有的。”
　　“都会开花吗？”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对，都会开花，生长周期比较短。”雪先生谦虚地说道，“我也只是从书上看来的，可能也不一定对。”
　　“摘花啦～笑笑，等下我们就做炒肉片吃吧。”茶离蹲了下来，将摘来的花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好呀。”
　　其他的女孩子们也纷纷帮起忙来，正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小土包下面传来了叶雯的大喊。
　　“二班的——给我——下——来——”
　　莫雪遥朝下面望去，就看见叶雯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个扩音器正生气地喊着呢。
　　“糟了糟了，阿雯生气了。”女孩子们一点也不担心地嬉笑着，开始往下跑去。
　　“你们呀，跑那么远干嘛呢。”
　　“也没很远啦。”王佳乐狡辩道。
　　“山上万一有野兽或者毒蛇怎么办？班长竟然也带头跑过去玩啦，到底是谁把她收买啦？”
　　“明明是班长自己也想一起去的嘛～！”
　　“我才不信呢。”叶雯轻哼道，“好啦，都给我回来，不要再乱跑了，马上就天黑了，大家也可以准备做晚餐了。”
　　“阿雯又要蹭饭啦？”鲁程媛轻笑着眨了眨眼睛，惹得女孩子们都纷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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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躺在雪先生的大腿上

　　时间仍旧是星期三的下午。
　　学农基地外那条蜿蜒的小河旁。
　　之前二班的女孩子们都被叶雯给喊下了山，这会儿就干脆分成各个群体，找了位置坐下来聊天了。
　　其实学农真的不算累。
　　相比‘干活’，更多的还是以让学生们见识为主。
　　如果真要干农活的话，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哪有那么多休息的时间呢？
　　田地里那些忙碌的农民们，才是真正在干活的人呀！
　　莫雪遥远离了人群，独自一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河对面有一小片人工整平的地面，上面整整齐齐地种着一排又一排的柿子树。
　　二班的指导员正忙着摘柿子，每一个都要小心翼翼地拿下来然后放进箩筐里。
　　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位大爷，正拿着烟斗抽着烟，时不时在树干上磕一磕烟灰，然后再往里面塞些烟草。
　　因为隔着一条河，所以莫雪遥并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却能感觉到大伯和大爷时不时的都会看她一眼，如果正好四目相对了，那对方就会顺势投来一个善意的笑容。
　　河里的游鱼似乎并不怕人，特别是那些小鱼，当莫雪遥将手放进水中的时候，它们还会主动围聚上来。
　　那种大些的鱼倒是不太会靠近，但偶尔也会微微浮出水面，用尾巴猛地一拍，溅起一阵水花，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在明媚的阳光下，偶尔还会看到溅起水花而形成的小彩虹，如果有鱼正好游过，那就会让鱼儿也像是变得五彩斑斓的一样了。
　　或许，曾经真的有人见到过七彩的鲤鱼——但那只是在特殊角度下反射出来的颜色而已。
　　远离人群，是因为她有些困倦，就想自己安静一下。
　　李婉言本来是想跟着过来的，但却被其他女生给拖住了。
　　如果是高一的时候，其他女生肯定不会强留她一起聊天的，或者说，大家甚至都不太敢和她聊些与学习或者学校活动无关的事情。
　　或许是最近的她，越来越有亲和力了？
　　嗯……也不是，可能只是没有以前那么严肃了而已吧。
　　不仅是莫雪遥在适应着女孩子的身份而慢慢转变，其他的人也在成长和改变呢。
　　阳光晒得她暖洋洋的，偶尔吹过的凉风，带走了原本可能会积攒起来的燥热，让她感到格外舒适。
　　这简直就是最适合睡觉的天气。
　　莫雪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河边的木质长椅。
　　平时应该也是有人坐的，所以长椅上虽有灰尘，但却不算很多。
　　然而莫雪遥‘运动’了一下，反而没了刚才的那份困意，只能坐着再酝酿一会儿了。
　　有时候，华丽的辞藻反而不能带给人直观的感受——莫雪遥望着自己眼前的一切，思衬着如果将它们写入作文里该怎么描述，最后得出了上面的那个结论。
　　就像是一首词写的一样——小桥流水人家。
　　没有比喻，只是普通的平铺直述就足矣。
　　阳光、河水、农田，还有成片的柿子树……
　　困意再一次涌了上来，她心满意足地缓缓合上双眼，还没来得及陷入梦境之中，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雪先生的声音：“小遥？”
　　“……干嘛。”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睁开了眼睛，而此时，他已经走到长椅旁了。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想睡一会儿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点困。”
　　“昨天睡得很晚吗？”雪先生看了一眼长椅，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坐下来。
　　“确实有点晚了，昨天比较闹腾……”莫雪遥张开嘴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用手捂住，“站着干嘛……？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也只是路过这里而已。”雪先生温和地笑道。
　　“哦……那你坐呗。”
　　“没关系吗？你不是要睡觉吗？”
　　“这有什么。”莫雪遥呲笑了一下，似乎觉得雪先生总是太为人考虑，反而显得有些滑稽，“我又占不了那么大的位置。”
　　“好。”
　　“这里好像就只有一张长椅吧？”
　　“对。”
　　“那你慢慢看风景吧……”莫雪遥摆了摆手，赶走了一只围着她飞的蜜蜂，身子微微向下滑了一点，将脑袋枕在了长椅的靠背上。
　　即使闭上眼睛，也依旧能感受到阳光的明媚。
　　不过并不让人讨厌。
　　这大概就是白天睡觉的乐趣吧？
　　温暖的阳光就是最好的被褥，困倦的她，几乎把雪先生给遗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陷入了梦乡。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河边的流水声似乎在逐渐远去，外界的声音已经不太能吵醒她了，如果雪先生是这个时候喊她，那肯定是得不到回应的了。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
　　准确的说是香烟形状的糖果。
　　这是其他男生分给他的，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就有卖。
　　表面上好像是一根烟，实际上将外面撕开，里面是一粒一粒，如同纽扣电池一般的白色糖果。
　　这种糖的味道酸溜溜的，还带着点甜味的回甘，含在嘴里可以吃好长一会儿时间，价格又便宜，非常受学生们的欢迎。
　　除了这种之外，还有一种是整根糖就是香烟的形状，而不是用包装来伪装的。
　　那种就是长长的一根，看起来是烟，其实是可以直接嚼着吃的。
　　只是这种大的，吃了之后就得一口气吃完，不像小的，如果不想吃了，还可以揣在口袋里等待会儿再吃。
　　“唔……”雪先生正在安静地看着湖面，一旁的莫雪遥无意识地呓语了一声，脑袋缓缓地朝左边歪去，在身子将要倾倒的时候又歪了回来，第二次则下意识地朝着雪先生那边歪去。
　　没几分钟，她的脑袋就靠在了他的肩头，而后又慢慢向下滑落，直到躺在他的大腿上，才终于稳定下来。
　　雪先生微微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似乎被莫雪遥的困意给传染了。
　　等到李婉言找到他俩的时候，就发现两个人，一个躺在另一个人的腿上，还有一个则靠在椅背上，仰面朝天，睡得正香。
　　四周也没有其他的长椅，想要坐一个能靠着的地方，貌似也只能选择这里。
　　李婉言站在一旁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似乎有些走神。
　　直到有只松鼠从一旁窜过，才让她回过神来。
　　李婉言轻轻戳了戳莫雪遥的脸颊，后者毫无反应，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
　　“呃……！”雪先生睡得并不死，被拍了几下就猛然惊醒过来，“怎么了。”
　　“到集合的时间了，要吃晚餐了。”李婉言说完后，用舌头抵着自己牙齿，轻轻地刮了刮。
　　“哦，吃晚餐了。”雪先生低下头，又抬起头无奈地冲李婉言笑了一下，“看起来还在睡。”
　　“遥遥。”
　　“小遥——起床了。”雪先生小心地将手放在莫雪遥的肩膀上，轻轻晃了晃。
　　“唔嗯……起什么啊……多久了……”莫雪遥用手臂遮着眼睛。
　　“傍晚了。”李婉言回答道。
　　“哎呀，婉言身上软软的，让我再躺会儿……”莫雪遥嘟哝着说道，让另外二人面面相觑。
　　李婉言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捏住了她的小脸：“我在这儿。”
　　“唔？诶？两个婉言？”莫雪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还有一个是我。”雪先生轻笑道，“哈，该起了吧？”
　　“起了起了——”莫雪遥猛然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刚开始几秒钟她还觉得没什么。
　　虽说男生躺在男生大腿上，显得有些怪怪的，但毕竟都是同性嘛……
　　然后再仔细一想，才记起来此时的自己是个女孩子。
　　有了这么一层原因，就让她感觉有些尴尬了。
　　就算雪先生不会想歪，其他人也会想歪啊……
　　以女孩子的身份生活了一年，莫雪遥也已经很清楚自己不能再和男生做那么亲密的动作了，哪怕是以前的死党都不行——最多在没人的地方偶尔勾肩搭背一下。
　　即使都是她自己，但在不同的性别下，所要遵守的规则却是不同的。
　　莫雪遥感觉自己的小脸有些微微发烫，但到底是真的觉得害羞，还是一种类似表演的反应，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睡得好吗？”雪先生淡然地笑着，似乎并不以为意，并没有因为她的性别而有其他的特殊对待，这也让她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啊，睡得挺舒服的，没想到小雪的腿也挺软的嘛。”莫雪遥干咳了两声，“嗯，好了好了，走吧。”
　　“走了。”李婉言转过身，走在了最前面。
　　莫雪遥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走在了她的身旁：“婉言，晚上我们还要一群人一起睡吗？”
　　“我不介意。”李婉言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银银肯定很希望一起睡，还有乐乐，毕竟她们都喜欢热闹嘛。”
　　“遥遥呢。”
　　“我？呃……我倒是无所谓的吧，不过热闹一点也挺好。”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脸颊，“感觉今天过得好快。”
　　“因为下午都在休息。”
　　“是啊，我睡了一觉，感觉一天就过去了，好像什么也没做……”
　　“或许这就是伟人总是少睡的原因。”雪先生笑道。
　　“嗯，毕竟对他们来说，时间更宝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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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烧火做菜

　　“哗哒——哗——呼——”莫雪遥连划了好几下火柴，终于将它打着了，然后便飞快地将之丢进了火炉里。
　　用火柴点火和用打火机点火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火柴比打火机发明时间更晚，但就现在来看，还是使用火柴更落后一些。
　　但在乡村地带，似乎还是用火柴更有氛围。
　　最主要的是，火柴点着后可以直接丢进去，而打火机是得先点燃一个引火物再丢进去，相对没有火柴简单。
　　今天是莫雪遥负责烧火，主要是她自己感兴趣，当然其中也有天气比较凉的原因在内。
　　夕阳落山了之后，吹来的风就只剩下凉意了，这个时候坐在火堆旁边，那可别提有多舒服了——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哪怕只是看着篝火燃烧，也能发呆许久。
　　用土灶台烧菜是很难的，关键就在于火的大小不好控制。
　　最多就是通过拉风箱来控制火势，可却也没有那么的精准。
　　所以乡村土菜多以爆炒为主，不仅是因为这样效率高，更是因为爆炒只需要火烧旺就可以，无需其他复杂的操作。
　　莫雪遥折断了几根枯枝，往里面添着柴火，等火越来越大了之后，才拿起几块木头塞了进去。
　　这边的灶火就不用怎么管了，因为这里是烧饭的，只要火一直烧着别熄灭就行，后面变成小火了也没关系，因为米饭本就是需要焖煮的嘛。
　　需要一直加柴火的是旁边那个灶炉，这边是炒菜用的，需要一直看着。
　　当两边的火堆都被点燃，并且稳定地燃烧着了以后，莫雪遥才微微松了口气，抬头朝李婉言喊道：“可以了吗？婉言。”
　　“可以。”李婉言点了点头，将洗好的蔬菜放在了菜板上，随后就传来了极快的切菜声，‘哒哒哒’的，带有着充满韵律的节奏感，让人感到格外舒适。
　　花银银负责给李婉言打下手，本来应该是她切菜的，但她切菜的速度太慢，所以第一份菜就由李婉言自己来切了。
　　莫雪遥也属于不会切菜的那种，自己慢慢切倒是还行，但想要切得很快，而且厚薄均匀，并且不会切到手……那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其他班的好像也在学我们的了诶。”李婉言已经开始炒菜了，而花银银则慢慢地切起了菜来，她拿了个小板凳就坐在灶台旁边，菜板放在身前高一点的椅子上，和莫雪遥的距离其实很近，否则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哪听得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他们也合作了吗？”莫雪遥从花银银那里拿了一个小土豆，用钳子夹着伸进了火堆里。
　　“嗯，不过效果貌似不太好，能合作起来的班级不多，主要是得做大家都喜欢的菜，比较麻烦吧。”
　　“那我们班怎么组织好的？”
　　“嘛，因为有婉言和小雪嘛，然后再加上高缘，能把菜单什么的弄成大家都比较满意的水平。”花银银切好了菜，又开始刨起了土豆皮，“刨皮好麻烦，就不能连皮吃吗？”
　　“我也觉得土豆连皮好吃。”莫雪遥晃了晃脑袋，温暖的火光让她惬意无比。
　　或许以前的时候，乡下的农民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做晚餐的时候了吧？
　　家人聚在一起，分工合作着，火光将墙壁都映照得红彤彤的，冰冷的屋子也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时间最好还是冬天，外面下着雪……
　　“但是也有人不喜欢吃啦，所以就还是得刨皮呗。”花银银将刨好的小土豆丢进了一旁的洗菜篮里，这种小土豆是不切的，直接放进锅子里油炸，或者拿来红烧都很好吃。
　　“这个土豆大概要烤多久呢？”
　　“这么小的，很快就好了吧。”
　　“好了就可以尝尝味道了。”
　　“啧啧，馋嘴的小遥遥。”花银银咂了咂嘴，“烤好了分我一半。”
　　“噫，你不也一样，而且那么小的怎么分啊。”
　　“拿刀切开不就好了嘛。”
　　“你的刀上都是水，切开就不好吃了。”莫雪遥撇了撇嘴，“冬天的时候，这个旁边肯定特别舒服。”
　　“在城里到了冬天，如果不开空调的话，就希望家里能有个暖炉了。”花银银似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呼唔呼唔……还好现在有空调了。”
　　“我家没空调，夏天热，冬天冷。”想到冬天也已临近了，莫雪遥就有些头疼。
　　特别是冬天下雨的晚上，她的床就放在窗边，哪怕关了窗户，也感觉冷意透过墙壁渗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那是真的冷得手脚冰凉，盖多少层被子都不够用。
　　要知道，莫雪遥可不是寒性体质，在大多数时候，她的手脚都是暖和的，可想而知家里是有多么的不保暖。
　　“嘿嘿，没关系呀，冬天的时候小遥遥可以来我家嘛，我家开了空调很暖和的哟！哪里都有空调～！”
　　“我才不想去。”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还不如去虞姝家里呢。”
　　这也是她刚才突然想到的。
　　虞姝家里是有空调的，记得小时候冬天很冷的时候她们也会开，现在她们回来了，这习惯应该是和以前一样的吧？
　　“虞姝？又是谁呀？小遥遥背着我认识了好多女孩子呀，哼！”
　　“算是青梅竹马吧，幼儿园就认识了。”
　　“噫——！”
　　“你别露出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好不好。”莫雪遥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她家就住在我家隔壁，准确的说，打开门，对面就是她家。”
　　“可恶，好近，没想到阻碍我的除了婉言还有一个吗！”
　　“你到底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才被阻碍了啊！”
　　“比如，让小遥遥变成新娘子，穿上婚纱什么的。”
　　“可以啊。”莫雪遥扯了一下嘴角，揶揄道，“除非你有一天变成男人了。”
　　“什么嘛，女人就不可以啊？”
　　“但不合法啊。”
　　“法律什么的只是约束，小遥遥，抛开那些条条框框吧！跳出人理的束缚，投入我的怀抱吧！”
　　莫雪遥揪了一下她的麻花辫，轻笑道：“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我很正经的呀。”花银银眨巴着眼睛开始装傻。
　　“少来了……呃，土豆应该好了。”莫雪遥嘟哝着将小土豆拿了出来，刚烤熟的土豆还很烫，她将它从左手丢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到左手，最后还是放在了花银银的案板上，“快切一下。”
　　“这么烫让我来切，我难道是工具嘛！”
　　“差不多吧，你也就这个用处了。”莫雪遥一点都不客气地回答道。
　　烤熟的土豆被分成了两半，外面那一层有些脆脆的，里面吃起来粉粉的，味道还不错，特别是对于肚子有些饿了的人而言。
　　“听说饥荒的时候就是吃土豆番薯的。”
　　“那时候能有这些吃都不错了。”莫雪遥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残留的土豆碎屑，然后顺手抹在了灶台上，结果发现手背更脏了。
　　因为灶炉黑乎乎的……
　　还好旁边就有一个洗手的脸盆，否则这么一团黑的东西在手背上，光是看着就够难受了。
　　莫雪遥属于有特殊洁癖的人。
　　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只要她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或者经常注意到的地方弄脏了，她就会很难受，而其他隐蔽的地方弄脏了，她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也是母亲老说她，打扫卫生就打扫个表面的原因。
　　因为把表面打扫好后，她就感觉已经很干净了……
　　至于床底下或者缝隙里的灰尘嘛，因为看不见而且也不经常用到，所以就完全不会感到难受。
　　就好像她以前觉得把洗过的手抹在裙子上擦干完全没关系一样。
　　但如果是手上有水或者有污垢了，那她就一定要马上擦干或者弄干净。
　　为此甚至不惜用口水来洗手……
　　这些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被改掉了，只是在无意识间还会这么做而已。
　　毕竟是那么多年根深蒂固的习惯，骨子里的思维方式不改变，想要彻底纠正过来是很难的——最起码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做到。
　　人在一年里有大的改变，那都叫做巨变了。
　　很多人的改变，往往是平铺在了漫漫的时间长河里了。
　　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
　　又或许是更久。
　　“小遥遥你干嘛乱摸那个黑乎乎的地方呀。”花银银眨着眼睛问道，后者本能地察觉到这家伙又在说些糟糕的话了。
　　她老喜欢开些荤段子，有些时候说得还挺隐蔽，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次数多了之后，莫雪遥下意识地都快觉得花银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隐喻的荤段子了。
　　“快点切菜吧你。”
　　“第二份菜切好了吗。”炒菜的李婉言已经完成了第一份，正在装盘。
　　“好了好了，喏，第二份！”
　　“嗯。”李婉言接过食材后，用老丝瓜做的刷子蘸水抹了抹锅，倒也不是为了洗干净，主要是要洗掉上面残留的味道。
　　不同菜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可能会变得很难吃，但这种简单的清理也显然不可能把味道完全去掉，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总比不刷好。
　　“颠锅。”李婉言炒了一会儿后，又对一旁帮忙的端木济说道，他的工作就是负责颠锅，李婉言再要强，做不到的事情终究是做不到的，这种活还得让男生来干。
　　“哗啦——”菜香味勾起了莫雪遥肚子里的馋虫，口水已经在她的嘴里疯狂分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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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偶尔也会偷懒的雪先生

　　2000年10月5日，星期四。
　　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如此充实，以至于来到学农活动的倒数第二天时，还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
　　比如莫雪遥，甚至觉得这只是自己刚到这里的第二天而已。
　　昨天晚上她们这些女孩子们，其实是想再一次一块儿睡的，可惜被叶雯发现了，因为已经有了一次，所以昨晚那次说什么都不同意，大家也只能有些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嘛，一个人睡最起码不会抢别人被子，而且因为不会过多的聊天或者嬉闹，所以早早地就睡了，早上醒来时，感觉比昨天清醒多了。
　　山里的晨风已然习惯。
　　虽然起得很早，但已经有人在忙碌着了。
　　许多农民和鸡起得一样早，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早餐一如前几日一样朴素和简单，有些学生吃了几天实在受不了，干脆就去买泡面吃了。
　　莫雪遥倒是无所谓，这样的粗茶淡饭，就是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她家的日常。
　　别忘了，家庭条件开始宽裕，也不过是这一年的事情罢了。
　　“遥遥。”
　　“嗯？怎么了，婉言。”
　　“银银带来的牛肉干。”李婉言将刚拆开的牛肉干递给了她，里面还有很多块大的，而她自己只拿了最小的一块。
　　“咦，她起床了？”
　　“在后面。”李婉言微微侧过身子，让莫雪遥能看到从楼道里走出来的花银银。
　　“呼哈——你们都起得好早。”花银银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将下巴搁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早上起来翻书包的时候发现还有一包牛肉干，正好就拿来过早餐惹……好困……”
　　“银银，你的头好重。”莫雪遥感受着她的鼻息，无奈地说道。
　　“谁说哒，很轻的好不好。”
　　“像铅球似的……一点也不轻。”
　　李婉言用牙齿撕下一小块牛肉干，就着馒头细细地品嚼着，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其他还没起床的学生也纷纷被班主任给叫醒了。
　　新一天的学农活动又要开始了。
　　今天学的是播种。
　　但不是说只要把种子撒下去就可以了的，在播种之前还是得再翻一翻土，男生们拿大锄头，女生们拿小锄头。
　　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虽说效率不高，但却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喝——啊！”高缘在这次的学农里，真是难得的勤奋，每次都干最累的活，而且几乎不怎么偷懒。
　　或许是他也想趁此机会减肥了？
　　但只是区区五天而已，恐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莫雪遥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好像还胖了一点……
　　一直蹲在地上用小锄头犁地其实也很累，莫雪遥刚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双腿都发麻了，她忍着那种酸麻的感觉连跺了好几下脚才终于缓过来。
　　她看向了另一边的男生们，发现也有不少人拿了女生的小锄头在偷懒，李红染和其他的几个男生背着个专门犁地的工具正缓慢地走着，大概是在体验当耕牛的感觉吧。
　　“别说，还挺重的——”李红染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然后又走回来，反复了许多次，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那这个平时也都是用人力的吗？”吕伯伦忍不住向指导员问道。
　　“以前的时候，一般家家户户都会养牛，现在田不多了，养牛不值当，就基本用人力了，只有少数几家会养，实在太忙的时候，大家也会借来用。”大伯叼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块田，“看到没，在那边。”
　　“哦——那是什么牛，水牛还是黄牛啊？”莫雪遥踮起脚看了看，好奇地问道。
　　“那是水牛，可以骑着它到水里去的，哈哈。”大伯深吸了一口烟，“小时候我就常骑着水牛趟水过河的。”
　　“它那么大，也能游泳？”莫雪遥惊奇地问道，虽然知道水牛是可以下水的，但在现实中真正见到体型如此庞大的动物时，还是有些怀疑。
　　“只是从浅水里走过去而已吧？毕竟它那么大，肯定不会完全被水淹没。”周勇猜测道。
　　“当然可以游泳，不仅会游泳，它还会潜水嘞。”大伯熟练地抖了抖烟灰，“待会儿应该会牵过来给我们看看，你们城市里的应该不太习惯，因为靠近了以后，还是有点臭的。”
　　“我怎么感觉它的皮肤都是黄色的呢，不像是水牛啊，水牛不是灰色的，颜色有点像水泥的吗？”吕伯伦疑惑地问道。
　　“哈，太远了，看不清吧，那不是皮的颜色，那是黄泥的颜色，可能是之前干活弄脏了。”
　　牛羊这样的大型动物，对于古代的人民而言十分熟悉，但对于现代城里的孩子已经很陌生了。
　　虽然随时都可以买到它们的肉，但很多人却可能都没有亲眼见过活着的它们。
　　耕牛是一个班一个班按顺序参观的，等到二班这边，估计已经快吃中饭了，莫雪遥倒也不急着过去看，反正想看的话待会儿肯定是能看到的。
　　她正打算回到女生堆里，就看见雪先生正拿着个小锄头蹲在田边的小溪旁。
　　这倒是让她很意外。
　　她还以为雪先生不会拿小锄头偷懒呢，他应该是会认认真真地用大锄头翻土才对吧？
　　有时候，莫雪遥甚至觉得雪先生就是男性版本的李婉言。
　　同样的做事一丝不苟，同样的细心，也同样的有些刻板——但就目前来看，雪先生好像并不是一个刻板的人，也不是一个无论何时都对自己极其严格要求的人。
　　仔细想想，他在很多时候，也确实是比李婉言要随意得多了。
　　她转了转眼珠，悄悄走到了他身后，抬起手正打算拍在他背上吓他一跳，但他却先开口了，这反倒吓了她自己一跳。
　　“小遥？”
　　“哇！你怎么知道是我？”莫雪遥退后了半步，紧张地问道，“你背后长眼睛了吗？”
　　“啊？当然没有。”
　　“那怎么发现的？我没有发出声音来才对吧？”
　　“是影子。”雪先生扭过头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这让莫雪遥有些脸红，原来只是观察到了这个细节而已，她却还大惊小怪的。
　　“小雪你竟然也会偷懒诶。”她转移了话题，顺势蹲在了他的身旁。
　　“嗯，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雪先生的回答倒是十分坦然，他拿着一个锄头，却并没有动手翻土，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在干嘛呢？”
　　“我找到了一种外来入侵的蚁种。”
　　“蚂蚁？”
　　“嗯。”雪先生指了指小溪边的一块大石头，“有一个入口可能就在这里，真正的巢穴应该在某一棵树下。”
　　“就是这种吗？”莫雪遥指着正在雪先生脚边爬行的暗褐色蚂蚁，个头差不多有两厘米长，正搬运着一片比它自己还大两倍的绿叶朝前走去。
　　叶子并不是完整的一片，有一小部分还有些泛黄，但大部分都是绿的，似乎是特意挑选了比较‘新鲜’的这一部分。
　　“对，这叫做切叶蚁，它们很有意思，会自己种蘑菇。”雪先生轻笑道。
　　“所以它们的主食是树叶？”莫雪遥挑了根树枝，轻轻拨弄了一下这只大头蚂蚁。
　　“不是，主要是喝树叶里的汁液，并且将这些叶片种植下去发酵，等到很小的那种蘑菇从上面长出来，就会拿来食用了。”
　　“也就是说，它们也会种地？”莫雪遥惊讶地问道。
　　“没错。”
　　“竟然有这么聪明的蚂蚁吗？”
　　“自然界是很神奇的，最先学会耕作的，并不是人类。”雪先生说着，堵住了那个小小的洞口。
　　“在干嘛？”
　　“看看它会从哪里回到巢穴。”
　　“会找其他的洞口吧？”
　　“或许。”
　　那只大蚂蚁用触角碰了碰已经被堵住了的洞口，似乎明白自己没法从这里回去了，便继续搬着叶片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凡是它想钻洞口进去的时候，雪先生就会飞快地将洞口给堵住。
　　此时的他哪有平时成熟稳重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玩心很重的小孩子嘛！
　　莫雪遥也跟着雪先生一起，总算是找到了这只蚂蚁的巢穴——就在一棵野生的柚子树下。
　　“巢穴应该就在这里面了。”雪先生用锄头拨弄了几下，把上面的土壤一点点的翻开。
　　“诶？这样会破坏掉它们的巢穴吧？”莫雪遥担忧地问道。
　　“没关系，这是一种入侵生物，对农作物是有害的。”雪先生笑了笑，“我刚才这么做就是为了一口气将它们的巢穴捣毁。”
　　“唔……”
　　雪先生的话轻描淡写，但莫雪遥却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再怎么说，这是一群生命吧，但他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样子——虽然说确实是入侵物种，应该消灭……
　　莫雪遥咬了咬嘴唇，理智告诉她这么做是对的，但在雪先生将蚁巢彻底挖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庞大的蚂蚁帝国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里面有着错综复杂的道路，许多的蚂蚁正在忙碌着。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蚁巢，好奇心将刚才的于心不忍完全压盖了。
　　“这里是孵化室，这种是专门用来养育蚂蚁卵的蚂蚁，非常小，看到了吗？”
　　“嗯……”
　　“我看看，这里就是蚁后，这些蚂蚁都聚集在这块地方，想将蚁后转移到别处。”
　　“所以，要把它们都杀了吗？”
　　“嗯。”
　　“只杀蚁后不可以吗？”莫雪遥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好。”雪先生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用锄头拍死了根本来不及逃跑的蚁后，蚂蚁帝国就像是没了国王一样，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呼，这样就可以了，其实蚂蚁还是挺有趣的嘛。”莫雪遥松了口气，看着雪先生将土重新埋上，把这巢穴变成了它们的坟墓。
　　其实蚂蚁本身是没错的，只是侵犯了人类的利益而已……
　　她撇了撇嘴，又在心中嘲笑起了自己这无意义的怜悯。
　　平时不一样吃肉嘛，要知道那些大型动物被杀时可比这惨多了。
　　所以说，君子还是得远庖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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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一头大水牛

　　午时的艳阳时隐时现，就像在和地上的人民玩着捉迷藏。
　　午餐已经被小推车送了过来，今天中午的菜和之前一样，只是主食由窝窝头换成了年糕。
　　莫雪遥坐在李婉言身旁，捧着年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看到不远处那头水牛正被养牛人缓缓地牵了过来。
　　再近些才发现，其实绳子就挂在水牛身上，根本没有被牵着，它只是自己跟在养牛人的身后而已。
　　大型动物的身上总会有一股腥臊味，毕竟它们不可能像人类一样整天洗澡，但它们吃得多，排泄得也多，长此以往，难免会有臭味。
　　正在吃饭的学生们纷纷远离了它，只有少数几个不知道是鼻子有问题还是说并不介意的学生围了上去。
　　花银银两三口吃完了年糕，就十分新奇地凑了过去，站在不远处看着水牛。
　　莫雪遥见她过去了，也有些心痒痒的，把半块年糕给李婉言保管，自己也跟着跑了过去。
　　刚才过来的时候，水牛已经在河里稍微洗了个澡，将身上的黄泥冲刷干净了，在正午的阳光下一晒，也很快就干了，这会儿正在轻轻晃动着那条如鞭子一般的尾巴，看起来格外悠闲。
　　大伯迎了上去，用学生们几乎听不懂的方言和养牛人聊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来，用普通话笑着说道：“来吧，你们可以近些看看，但动作不能太大，也不要太用力，一般来说水牛都是很温顺的，就怕万一它恼火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走过去。
　　虽说对面是一头食草动物，可那么大的体型，还是让人有些畏惧的。
　　杨言开是第一个走过去的，大概是在乡下生活很久的缘故吧，他对水牛并不害怕，不过动作还是十分的小心。
　　“放心，我家水牛很乖。”养牛人咧开嘴笑着，拍了拍水牛的脑袋，后者那两只大耳朵灵活地抖了抖，又低垂下头去。
　　杨言开先是轻轻摸了摸它的背脊，然后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水牛直直地盯着他看，眼神里并没有敌意或者好奇，而是十分的清澈，就像是一位能够看懂人心的赤子一般。
　　狗和猫一般都是不敢和人对视的，如果敢，那么就代表着它们有攻击的意图了。
　　而牛则不同，它和人的对视反倒更像是人和人之间的对视，平静而温和，仿佛在等着你开口说话，而它则侧耳倾听。
　　“我老家也有水牛，不过我家没养过。”杨言开轻轻摸了摸水牛的下巴，后者十分配合地将脑袋抬了起来，微眯的眼睛似乎在表达自己此时的愉悦。
　　有人带了头，其他学生也就不怕了，纷纷围了上去。
　　莫雪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牛背，发现看似光滑的皮上，其实有很多长长的毛，只不过并不蓬松，有点像是人的头发，都很服帖地趴在牛皮上。
　　它的皮也比她想象中的厚实多了——又硬又坚韧。
　　“啪。”水牛的尾巴甩了甩自己刚才被摸过的地方，或许对它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样，所以本能地这样去驱赶。
　　“乖乖乖。”花银银伸手想挠水牛的脸颊，但后者却一直抬起头来，想用舌头舔她的手。
　　粗糙的牛舌‘啪嗒啪嗒’地舔着她的手掌，让她痒得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水牛似乎站得累了，干脆趴在了地上，任由学生们随意抚摸，它对此似乎都毫不介意。
　　“小遥遥～！”花银银抬着一只湿漉漉的左手跑了过来，吓得莫雪遥往后退了好几步。
　　“干嘛啊你？”
　　“看，这只手被舔过了！”
　　“所以离我远点啊……好臭。”
　　“噫，真的吗？”
　　“你自己闻不到吗？”
　　“唔……我闻闻……”花银银将手掌放在面前嗅了嗅，然后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噫，一股青草发酵后的味道。”
　　“快去洗手啊……”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更多吃完饭的学生过来看水牛，莫雪遥就退到了一旁，反正摸了几下也算是过瘾了嘛。
　　关键是牛身边的味道是真的重，不是养牛的人，实在是没法习惯站在它的身旁。
　　后面的时候，养牛人还给学生们示范了一下怎么样用牛耕田的。
　　那铁质的大犁耙就挂在牛的身后，由养牛人抓着，免得它翻掉，然后再抓着绳子，轻轻一拍牛背，它就很聪明地自己动了起来。
　　和想象中的不同，水牛犁地的样子相当轻松，那沉重的铁犁耙对于它来说就像是塑料做的一样轻巧。
　　它的速度很慢，一步一步悠闲地往前走，走的都是直线，不会歪到旁边的地方去。
　　“如果有小牛的话，大牛还会教小牛耕田，所以只要小牛是跟着大牛长大的，一般都是会耕地的。”大伯在一旁说道，“别看牛犁地那么轻松，那玩意儿可是重得很哩！”
　　莫雪遥看着水牛从自己身旁走过，忍不住问道：“大伯，那个犁耙有多重？”
　　“一两百斤吧。”
　　意思就是最起码也有个一百斤。
　　要知道一百斤的大米都已经是很大一袋了，普通人想拖着一百斤的大米走都不容易，更别说是这么一个更加沉重的大铁块了。
　　而且在犁地的时候，还有泥土带来的阻力，万一碰到什么石头挡路时，就更加费劲了。
　　然而对于水牛来说，这些都不成问题，它只是非常普通的走过去又走过来而已。
　　无论是碎石子还是大石块，都被轻松地从土里翻出来，堆在一旁。
　　在没有机器的那个年代，一头耕牛就可以让种田的效率提升很多倍了。
　　“这头牛几岁了呀？”花银银问道。
　　“已经有八九年了吧。”大伯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回答道，“再干个两三年应该就干不动咯。”
　　“老了会怎么办？”莫雪遥担忧地问道。
　　“我们这一般不吃耕牛，老了就让它带小牛，没事的时候就放山上吃吃草，让它养老。”
　　“那还挺好的。”她松了口气。
　　“哈，牛是通人性的，你要杀它的时候，它还会下跪哩！所以我们这儿一般是不杀老牛的，实在没钱了也就是把老牛卖掉，但肯定不会自己杀。”
　　而卖掉了的结局是什么，莫雪遥不用问也可以猜得到。
　　其实大伯说得算是比较委婉了，农村里又哪有不缺钱的人家呢。
　　老了不能干活后，这些牛多半都会被卖掉，而不是留着养老。
　　唯一的良心大概就是不忍自己来当那个刽子手而已吧。
　　“现在的牛少了，家庭条件也越来越好了，养得时间久的老牛一般都不会卖了。”养牛人笑道，“老了也可以牵出去背些货，赶集的时候方便，再说了，这儿女不在身边，有头牛陪着也是挺不错的。”
　　水牛来回耕了几遍，给不少从未见过水牛的学生们展现了一下以前的农村风貌。
　　然后养牛人就又牵着它往下一个班走去了。
　　后面是一班，过了之后，它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好了，吃完饭的同学，来干活！我们今天早点干完，早点休息！接下来得撒种子咯！”大伯大声喊着，又唱起了干活时的号子，恍惚间，让莫雪遥感觉仿佛穿越到了一百年前。
　　学生们不再偷懒，总算是在傍晚到来时将今天的任务给完成了。
　　播种之后男生还去挑了水来浇灌。
　　虽然很累，但看到这一块块被划分好的农田，还是让人感到了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此时莫雪遥就已经无比期盼它们长大后的样子了，恨不得一夜起来，种下去的食物就可以收了……
　　吃晚餐的时间还没到，学生们就各自散去自由活动了。
　　现在是四点多一点，学校安排的午餐时间是五点钟。
　　休息一个小时也好，毕竟刚干完活是没什么食欲吃东西的。
　　“呼，我全身都是汗了。”王佳乐用手扇了扇风，细密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上流下，“我去洗个澡再下来吃晚饭。”
　　“现在洗了，等下吃过了不还得洗嘛？”莫雪遥虽然也觉得不太舒服，但还是想撑到吃过晚饭之后。
　　反正让风一吹，把汗吹干了，也就没太大感觉了。
　　“不行，实在受不了啦，大不了再洗一个嘛。”王佳乐用力摇了摇头。
　　“我也要去洗！”墨竹莜跟了过去。
　　其实不只是女生，男生也有几个忍不了浑身汗味跑去楼上洗澡的。
　　不过男生洗澡可比女生方便多了，最起码头发容易干。
　　其实对于男生而言，说是洗澡，准确而言应该是冲凉才对。
　　“那……我也去洗一个。”莫雪遥忍不住嘟嚷道，她想早点洗，主要是可以尽快把衣服洗了晾晒起来，等下如果干活后又出汗了，那就再冲个澡不换衣服好了。
　　反正也只是会出一点汗，但不会把衣服弄脏的。
　　“呀，我要和小遥遥一起！”这种热闹，花银银当然不会错过。
　　大家就都快步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之前见到的那头大水牛正站在路中间低头吃着杂草，挡住了她们。
　　“怎么过去诶？”
　　“绕过去？”
　　“它会让路嘛？”
　　就在大家讨论着该怎么过去的时候，大水牛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像个人一样，十分绅士地让到了一旁，踩在了边上的农田里。
　　“哇，她会让路诶！”花银银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
　　牛……确实是一种挺聪明的动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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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学农的最后一天（上）

　　2000年10月6日，星期五。
　　今天是学农的最后一天。
　　莫雪遥本来都打算起床了，但看到窗外那仿佛要将湖水都整个掀过来的狂风暴雨时，就又缩回了被窝里。
　　“小遥遥，今天应该不用学农了吧？”花银银高高抬起右腿，顶了顶上铺的床板。
　　“不知道啊……但好像是能多睡一会儿的样子了。”莫雪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摸了摸枕头底下的磁带机，确定它还在后，就又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可是已经六点半了哟。”
　　“下面都没学生……真要继续学农，阿雯肯定会来喊我们的。”
　　“那我也继续睡了。”花银银这么说着，顺着梯子爬到了上铺，钻进了莫雪遥的被窝里。
　　“噫，你干嘛啊……”
　　“诶嘿，一起睡嘛。”
　　“啧……”莫雪遥往里面靠了靠，给花银银留了点位置，但俩人还是只能紧挨在一起。
　　本以为她会乱动，但却没想到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竟然比莫雪遥还先睡着了。
　　此时的窗外一片漆黑，路灯似乎也因为暴雨的影响而明灭不定。
　　如果不看时钟的话，恐怕会以为这会儿还只是凌晨一两点而已。
　　李婉言已经下了床，盥洗室里正传来她洗漱的声音。
　　或许是暴雨迷惑了人的感官，所以公寓楼里一片安静——毕竟一睁眼还是一片黑漆漆的天空，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再睡一会儿。
　　李婉言总是不会放过任何空余的时间，洗漱完后，她就一个人站在客厅的窗边背起了单词。
　　时间在雨声中缓缓流淌，暴雨好像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乡村的小路变得泥泞起来，天边终于亮起了几许微光，但整个世界却依旧无比朦胧。
　　卡车从远处的乡间土路上驶来，在湖边的空地前停下。
　　看来，由于突如其来的暴雨，送早餐的卡车也迟到了。
　　没过一会儿后，那些指导员们就从各自的房间里冒雨跑了出来，将卡车上的食物卸下来，搬运到公寓的门口。
　　“哗啦——！”
　　李婉言将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密集的雨点声和风声顿时传入了她的耳朵里，比刚才隔着窗户听到的要响了好几倍。
　　下面的人也只能靠大喊来交流，否则一切的说话声都会被雨声掩盖。
　　送完早餐的大卡车马不停蹄地调头离去，因为待会儿还得再把午餐送来，不能耽误时间。
　　至于晚上的食材倒是无需担心，特别是蔬菜，都是当天从当地农民那里收来的，新鲜且方便。
　　即使是在这样的暴雨天气，也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呼唔……”躺在床上的莫雪遥忽然睁开眼睛，她刚才睡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已经睡不着了。
　　刚醒来残留的那点困意早已烟消云散了。
　　“婉言，怎么样，今天应该不用学农吧？”她下了床，胡乱地套了拖鞋，走进客厅里。
　　李婉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又看着她的拖鞋说道：“穿错鞋了。”
　　“啊？”她低下头，看见左脚是自己的拖鞋，右脚则是花银银的，因为大小差不多，所以套上时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区别。
　　要是母亲在身边的话，肯定会嘲笑她穿鞋子‘一只爹一只娘’了。
　　“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钥匙晃动的声响，似乎没有人回应的话，就会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刚打算去洗漱的莫雪遥顺手拉开房门，就看见叶雯手里拿着一把滴着水的雨伞正站在门外。
　　“阿雯？”
　　“嗯，才起床呀？过来通知你们一下，今天要下一天的雨，所以学农取消了。”
　　“好！”虽然早已料到会做出这样的调整，但在真正收到通知的时候，莫雪遥还是格外高兴，看来这最后一天，可以很轻松地度过了。
　　“喏，顺便，这是给你们的早餐。”叶雯将另一只手拎着的大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三份早餐递给了她，“今天晚上的晚会放在大会堂里，大概是下午五点钟开始，如果我没有另外通知的话，你们自己到大会堂来就行了。”
　　“大会堂？在哪里……”在莫雪遥的记忆中，学农基地里根本没有什么很大的建筑物。
　　“这个到时候问楼下看门的大爷就可以，大会堂在地下，是用以前的简易防空洞改的。”
　　“哦好。”莫雪遥将早餐递给走到门口来的李婉言，“所以白天我们都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是吧？”
　　“对，但你们也只能在室内而已，外面这么大的雨，还是别跑出去了，不然得着凉了……啊啾！”叶雯说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好啦好啦，我得去提醒其他人了。”
　　“老师辛苦了。”李婉言恭敬地说道。
　　“辛苦啦阿雯。”莫雪遥也跟着附和道。
　　很多学生应该都收到了老师们的通知，公寓楼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兴奋地欢呼。
　　这大概就和下大雨不军训的感觉是差不多的吧。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干农活比军训轻松，这几天下来，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半斤八两，都是差不多累的。
　　但在这个乡下，其实待在房间里也没什么事可做。
　　电视机在暴雨的情况下收不到什么信号，少数几个频道的画面质量也比平时差得多了。
　　甚至还不如莫雪遥那能够当收音机的磁带机更好用一点——最起码它收到的声音是足够清晰的。
　　“早～安～！”就在莫雪遥以为今天会安静地度过时，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了，王佳乐带着三花瞳珏溜了进来。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三花瞳珏微微鞠躬，用日语道了声早安，说完后才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用了母语，忙用中文又说了一遍，“早上好。”
　　“早……”莫雪遥刚把磁带机打开，房间里正在回响着优雅而舒缓的古典乐曲。
　　“你们吃过早餐了没呀？”王佳乐坐在了莫雪遥身旁，富有弹性的沙发让她的身子跟着‘跳了跳’。
　　“正准备吃，所以，过来干嘛？”
　　“什么呀，小遥不欢迎我们呀？”
　　“呃……那倒没有。”
　　“人多热闹一点嘛。”王佳乐笑道，“待会儿应该有其他人也会过来吧？”
　　“噫，不是吧。”
　　“小遥还是很受欢迎的呢。”
　　“希望客厅装得下……”莫雪遥拿起早餐吃了起来，花银银这会儿才晃晃悠悠地走出来，看着是一脸迷糊的样子。
　　但当她看到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时，就立马清醒了。
　　“可恶，乐乐趁着我睡觉私会我家小遥遥！”
　　“小遥才不是你家的呢，是大家的啦！”
　　“不行，我说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花银银嘟哝着窜了过去，硬生生地挤进了莫雪遥和王佳乐之间。
　　“你就不能先洗漱一下再来吗……？”莫雪遥摁住了她的额头，打消了她想给个早安吻的想法。
　　“这样才原汁原味嘛。”
　　“噫，好恶心哦。”王佳乐挤兑道。
　　三花瞳珏在一旁向往地看着，似乎有些羡慕二人的感情。
　　但只有老天才知道，莫雪遥有时候是真的嫌花银银烦，而不是什么‘打情骂俏’啊！
　　“日本那边的女孩子之间都是怎么相处的？”莫雪遥把花银银推到一旁，岔开了话题。
　　“和这里差不多吧。”
　　“看来都是一样的嘛。”莫雪遥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没话题可聊了。
　　“嗯……但是不同年级的很难玩到一起去。”
　　“为什么？”
　　“阶级……一年就算……小了一年，敬语也要用。”
　　“就是必须得见面用敬语？不认识也要打招呼吗？”
　　“嗯，都要。”
　　“啧，好无聊的规定。”
　　“是潜规则啦。”王佳乐晃了晃双腿，“所以突然感觉那边好没意思的，我还以为日本很先进呢，没想到在这些方面还那么刻板。”
　　“我也是……没想到这里比日本更开放。”三花瞳珏有些感慨地轻声说道，“而且这里的校园氛围也让我感觉更轻松。”
　　“噗，哈哈，因为是雨空高中吧？”莫雪遥摇了摇头，“其实其他的学校管得还挺严的，你没有去过而已，像我初中的时候，每天的课程都排得很满，放学时间比高中还迟呢，很多时候都是六点钟才能回家。”
　　“诶？是吗……？”
　　“对的呀。”王佳乐点了点头，“雨空比较特别一点嘛，别的高中可没有社团之类的东西呢，每天的任务就是学习，有时候连副课也会被取消掉。”
　　“还好我没去重点高中，感觉初三那一年就已经够累了，听说进了重点高中，每一年都像初三，高三的时候比初三还要累十倍。”莫雪遥咬了一口馒头，就着白开水咽了下去，“而且他们的学农活动好像也比我们累多了，高一的军训要半个月……”
　　“嗯，我听说也是这样的，好像有一所重高，高一军训一个月呢！”
　　“哪里啊？”
　　“好像是学军……我也不记得了，不知道是不是。”
　　“太恐怖了吧……一个月的军训。”现在的莫雪遥虽然对军人很向往，但已经不怎么想自己参军了，此时再想想去年军训时自己对于当兵的热爱，就不由觉得那会儿的自己真是天真得可爱。
　　这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懒了……
　　又或者说，是将精力放在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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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学农的最后一天（下）

　　“嘿呀！我再押！”花银银用手盘着自己的小脚，又丢了一个‘筹码’在桌上。
　　所谓的筹码其实就是用来玩大富翁的小卡片，根据卡片的种类不同，筹码的大小额度也不相同。
　　“……算了，我弃牌。”茶离将自己手中的扑克牌翻开丢了出去，三张牌里有一对六。
　　“诶嘿，那就是我赢了咯？我现在有三十份筹码了，一份一分钱，也就是三毛钱了，啧，好少，就不能多赌一点吗？”花银银嘟哝着说道。
　　“不行，赌那么大我就不来了。”莫雪遥坚决地说道。
　　客厅里聚了不少女孩子们，大家这会儿正在玩着诈金花，不擅长赌博的莫雪遥已经输了一块钱出去了。
　　要知道最低下注也就是一分钱而已……
　　“让我看看银银是什么牌。”鲁程媛好奇地拿起花银银的三张牌，然后大叫了一声，“哇诶！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
　　三张牌摊开，竟然全是散牌，可以说哪怕是个最小的对子也比它大了。
　　“嘛，诈金花诈金花，最重要的就是‘诈’了啦。”
　　所以说莫雪遥玩不来这种游戏，主要是她的撒谎水平实在太低了。
　　像花银银这样的就很容易赢钱——别人以为她在故意唬人，其实她是有大牌，别人觉得她没在唬人，其实她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这还没完，有时候觉得她在虚张声势，其实她真的是虚张声势，但大家又觉得她假装真的虚张声势，实则是在挖坑等人跳下去……
　　无数层的思维博弈，听起来就让人头疼。
　　玩这种游戏，她宁愿去做数学题。
　　但奈何大家都想玩，她也就只能凑凑热闹了。
　　好在输赢不大，只是几块钱的话，她还是输得起的。
　　而且也可以靠李婉言赢回来嘛。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现在虽然不再是暴雨了，但雨势也不算小，整个乡间都已经被雨水给浸透了。
　　到处湿漉漉的，就连瓷砖上都冒出了水珠来。
　　女孩子们就聚在莫雪遥她们住的客厅里，刚开始是玩飞行棋，后来是玩大富翁，再后来，连大富翁都玩腻了，大家就开始玩起了诈金花，而且为了更刺激一点，还赌上了真正的钱——虽说并不算多，但明显感觉大家比刚才玩其他游戏的时候要认真一点。
　　“摊牌！”莫雪遥这次跟到了最后，然后直接一口气押了一毛钱，要求双方看牌。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三四五已经足够大了，却没想到鲁程媛刚好压她一头——她是四五六。
　　一下子又输出去了两毛钱，让莫雪遥顿时失去了继续打牌的信心。
　　“啊，好难，我不玩了！”她将手里的牌一丢，整个人懒懒地靠在了王佳乐身上。
　　“小遥确实不会打牌呢，噗。”王佳乐让她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忍不住调侃道，“没事没事，这样一来你也不会喜欢赌博了啦。”
　　“切，乐乐你的打牌技术也没比我好吧？”
　　“起码我最开始的一块钱输到现在还剩下八毛呢。”王佳乐顺了顺莫雪遥的头发，“小遥已经输完了吧？”
　　“不仅输完了，而且还超出了好多……”
　　“我还可以玩儿很久呢。”
　　“噫，你那种玩法没意思啊，只要不是大牌就弃权，这样一旦你不弃权，人家都知道你是大牌，然后就不会跟了。”
　　“所以应该像我一样，直接盲注，什么叫听天由命嘛！”花银银得意地说道，她后面下了几次盲注，又赢了不少。
　　所谓盲注，就是自己都不看自己的牌直接下注，她下一分钱的，别人就要下两分，以此类推。
　　这个就纯靠运气了。
　　今日的天色感觉都没亮多久，就又将要暗下去了。
　　莫雪遥抬起头来，正要去倒点水喝，结果王佳乐正好俯下身，让她的脑袋撞到了王佳乐的胸口，脑瓜子嗡嗡的疼，就像是撞到墙壁上了一样。
　　“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唔……”王佳乐捂着自己的胸口，半天没喘过气来，刚才那一下起身也确实够用力的。
　　“没想到乐乐的胸口竟然这么硬……”莫雪遥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揶揄道。
　　“谁说的啦，明明很软的啦！”
　　“乐乐，不要自欺欺人了哟。”花银银托了托自己的胸口，“什么叫做软，大家都很清楚的呢。”
　　“噫，那么大有什么用，又重又不美观。”王佳乐不满地反驳道。
　　“嗯，没用没用～”花银银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结果却让王佳乐更气了，最后恼羞成怒地扑倒在了她的身上，拿自己的脑袋使劲地撞了几下她的胸口。
　　又遗憾又幸运的是，她真的不会把自己的脑袋给撞疼……
　　但不知为何，更多的挫败感一下子涌上了王佳乐的心头。
　　“呜呜——我也不玩儿了！”她气急败坏地大嚷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被欺负了呢。
　　然而事实上花银银根本没还手。
　　大概算是心理层面上的‘被欺负’了吧……
　　“准备吃晚餐啦，大家到大会堂集合哦。”门外传来了叶雯的声音，虽然她已经提前说过了，但当时间到了的之后，还是一个个的上门提醒。
　　星期五的晚上是本来就被安排好的晚宴，原来应该是在空地上吃的，现在就只能放到大会堂里去吃了。
　　一个班四桌，一桌大概坐个十人左右。
　　这么多大圆桌摆在这里，冷菜已经在上面放好，再加上铺在地上的红毯以及前面那个不小的舞台，让人有一种参加婚礼的错觉。
　　“听说来烧饭的人也是专门给人做婚宴的呢！”王佳乐小声地说道。
　　“难怪这么像婚礼现场……”莫雪遥理解了自己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而是一种直觉。
　　“二班的到这里坐，男生两桌女生两桌。”叶雯站在靠墙边的几张桌子前喊道。
　　中间最好的位置，当然都是给校领导和老师们坐的了。
　　当然，指导员们也被邀请过来坐在了那里。
　　“好了，各位同学们都稍微安静一下。”校长站在台上淡淡地笑道，“这次的学农到今天就结束了，明天早上希望大家能起得早一点，我们八点钟出发，回到学校。”
　　“现在可以吃了嘛？”莫雪遥压低了声音。
　　“咳嗯……要等校长讲话结束吧？”王佳乐比较规矩。
　　“我先吃了啊……那个黄金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唔，那个不一般都是最后当点心的吗，哇银银好狡猾，一个人夹了三片！”墨竹莜不满地嚷着，也赶紧夹了三片到自己碗里。
　　这些冷菜和点心就是尝尝味道的，总共也就十片而已。
　　墨筱笑拧了一下妹妹的手臂：“莜莜，不要这么贪吃，别人没得吃了。”
　　“哼，银银都夹了三片了的。”
　　“我是给小遥遥和婉言夹的啦。”花银银轻哼着，将另外两片放进了她们的碗里。
　　“噫，假惺惺。”
　　“安静一点。”李婉言扫了她们一眼，淡淡地说道，顿时让大家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次学农活动，大家有所体会有所收获，便不虚此行，接下来是颁奖环节，奖状由指导员分发给这次学农活动最勤劳认真的同学。”
　　每个班选四个人，报上名字的人就要走上舞台领奖。
　　有的人害羞，有的人得意，还有的人面无表情却并非不在意，而是紧张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
　　“高二二班，高缘。”教导主任拿着名单念道，而颁奖的正好是二班的指导员。
　　“我靠，高缘竟然也能有奖？”
　　“真的假的？”
　　“有内幕哦——”
　　“那我也应该有吧？”
　　同学们都议论纷纷，其实是大家各自偷懒，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的表现而已，只是用平时的印象来判断了。
　　莫雪遥倒是很清楚，这几天高缘干活都很认真，要知道，就连雪先生都会拿着小锄头偷懒呢，而高缘却一次都没偷懒过。
　　可惜的是，他的减肥计划并未奏效，看起来依旧和来时一样的胖。
　　晚会的讲话就到此结束，更多的菜被端了上来。
　　学生们最喜欢校长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说那么多的废话。
　　“舞台大家可以自由使用，晚会的时间到八点结束，请同学们不要擅自提前离场。”教导主任留下这句话后，也从舞台上退了下去。
　　空旷的舞台在之后的十多分钟里，都没有人再站上去。
　　直到有个班的男生似乎喝了点啤酒，借着些许醉意站了上去，拿起话筒就直接清唱了起来。
　　这歌声简直是魔音贯耳，莫雪遥差点被震得把刚嚼碎的肉给吐出来。
　　“这是故意的吧……就算不会唱歌也不至于走音得那么离谱吧……？”墨竹莜捂着耳朵嘟哝道。
　　“简直就是噪音污染！”莫雪遥艰难地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
　　“啊啊啊，打他个天翻地也覆，啊啊啊！黑猫警长……”
　　唱着唱着还串词了，让人真是哭笑不得。
　　“唔，好难听，这种水平都能上舞台的嘛！”花银银喝了一大口啤酒，“那我也要上去弹琵琶！”
　　“诶，有了。”王佳乐眼睛一亮，“要不我们乐队集体上去演奏吧？”
　　“好主意！反正都带乐器来了嘛，就是不知道小雪带了没。”花银银举双手赞同。
　　“小雪～”莫雪遥也朝着雪先生喊了起来。
　　“诶？喂！我才练了没多久啊，真的要上台吗！？”墨竹莜大概是几人中最紧张的那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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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背投｣ 新封面之短发莫雪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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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找找看彩蛋在哪里呢？
　　2.并不是肤色黑了，而是藏在阴影下，仔细看阳光下的肤色还是很白皙的。
　　3.这里是剪完短发后的莫雪遥，并且文中有提到过，因为身体发育而长高了，其他地方自然也有了一些成长。
　　4.我觉得胸画太大了（但画师说不算大，所以就保持这个大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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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初次登台！我们是雪音乐队！

　　虽然是地下空间，但这里的通风却很好，即使挤了这么多的学生，也没有丝毫的沉闷感。
　　整个大会堂其实并没有怎么装修过，无论地面还是墙面，都未曾粉刷，就是混凝土最原本的模样。
　　那个舞台是后来搭建的，这个倒是并非混凝土结构，而是木质结构了。
　　虽然木头很容易受潮，但也有它的优点，那就是拆卸时方便一点，如果要将这地下空间再进行改造，到时候会省很多事儿。
　　整个地下空间除了这个宽敞的大厅外，还有好几个入口，比如做好的菜肴，就是从另一个入口中送进来的，避免和从正门进入的学生们挤在一块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房间，但看起来不像是住人的，似乎只是用来当仓库或者放柴油发电机的。
　　在以前那个年代，在这个小乡村里有这么一处防空洞，已经很不错了。
　　指导员甚至说，当年这里是按照上面指示建造的核战避难所，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但也是可以抵挡核弹的。
　　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毕竟它其实也并不算深，最多就相当于地下两三层的停车库那样深而已。
　　在莫雪遥想来，核战避难所应该起码是在二十多米的地下，并且要有层层防护才对。
　　而这里嘛，总共就只有两道大门，一道是最外面入口的大门，另一道就是进入大厅的大门了。
　　这大门看起来也不算很沉重，和科幻电影里的那种避难所完全不一样。
　　“小雪、小雪！”喧闹的大厅里，她连喊了好几次雪先生的名字才得到回应，后者疑惑地转过头来，嘴巴张了张，但声音却没有传过来。
　　莫雪遥只能摆了摆手，招呼他过来。
　　“怎么了？”雪先生从男生聚着的桌前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旁。
　　“我们大家决定，整个乐队上去表演！”莫雪遥大声喊道，“小雪你带乐器来了吗？”
　　“只带了竹笛。”
　　“嗯，足够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拿乐器吧！”
　　“好。”
　　在花银银的带领下，乐队五人组既是兴奋又是紧张地跑出了用混凝土构建的大厅，抵达了地面。
　　外面的雨声在大门被推开后忽然传来，让莫雪遥差点以为是自己戴上了耳机，并且里面正在播放着雨声。
　　她这时才发觉，自己在下面的时候，根本就没听到任何的雨声。
　　看来这大会堂的隔音效果还是挺好的，原本以为它在地下的位置不算深，现在看起来，或许真的能抵挡一两颗核弹吧？
　　李婉言没有跟着出来，因为她还得帮忙报备一下节目，否则待会儿如果想要参加的人多了，就不知道要排队到什么时候了。
　　这点花银银是完全没法和她比的——她做事情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会顾全大局，自然也就不会做出什么周到的安排了。
　　雨还在下着，大家撑了把伞就冒着雨往公寓里冲，雨水被风斜斜地吹在了众人的脸上，带着几许秋意的冰凉。
　　但却反而让莫雪遥她们的精神愈发振奋了，真正愿意自己练习乐器的人，多少都是喜欢音乐的。
　　而喜欢音乐的人，又怎么会讨厌将自己的技艺展现在别人面前呢？
　　害不害羞那是另一码事，最起码心中都是无比渴望的。
　　即使是只练习了一个月的墨竹莜，此时也兴奋不已。
　　如果只是那首练得最多次，而且鼓点节奏相对简单的歌曲，那么就算是她，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冲呀——！”花银银突然大喊了起来，她手中的雨伞被风刮得翻了过来，于是她干脆不撑伞，就这么冒着雨往前冲去。
　　大家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一个个加快脚步，冲进了公寓里，一口气窜上了四楼。
　　“银银你跑那么快干嘛呀……”王佳乐大口喘着粗气，“也不是很着急吧？”
　　“什么呀？我只是想少淋点雨而已啦。”
　　“所以……跟着她跑的我们才是白痴吗……”墨竹莜无情地批判着自己，顺带把别人也一起拉进去了。
　　“她是因为伞翻过来了才跑快一点的啊……”莫雪遥捂住了额头，但头羊效应真的很奇妙，在刚才短暂的时间里，她几乎没有用自己的大脑思考什么，看到花银银加速，她也就只是本能地加速了而已。
　　虽然中间的路途不算长，可大家的衣服表面还是变得有些潮湿了。
　　要是夏天的话，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哪怕下雨天也很快就干了，但现在可是秋天，想要快点干就只能拿吹风机了。
　　“呼——快点拿乐器吧，待会儿到了再用毛巾擦擦干好了。”王佳乐说着，推开了自己寝室的房门。
　　莫雪遥点了点头，正要走进已经被花银银打开了的房门，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小雪？”
　　“嗯？”
　　“你是不是走错了啊……”莫雪遥咧了咧嘴角，“不是要去拿乐器吗？”
　　“哦？对……”雪先生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我得回我的寝室拿。”
　　“噗，小雪也会有犯傻的时候呢。”墨竹莜偷笑道。
　　“什么叫做近墨者黑啊，你看，连小雪都被银银带得有些傻啦！”莫雪遥摊了摊手，还没忘记损一下花银银。
　　“什么呀什么呀！别把什么事都怪在我身上好不好啦！”她不满地大嚷道，抱着自己的琵琶走了出来。
　　“我去拿竹笛。”雪先生笑了笑，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尴尬，就算做了些糗事，他也是一如既往的坦然啊……
　　回去的路，大家就要走得慢一点了，因为怕把乐器打湿了。
　　虽然外面有个乐器包，但谁知道水会不会渗进去呢？
　　特别是莫雪遥怀里抱着的，那可是秋易老师的电子琴。
　　昂贵的价格让她都不敢想自己什么时候能买得起。
　　虽说这么贵的电子琴，琴包应该是防水的，但她可不敢拿这做实验啊。
　　当女孩子们刚走进大会堂的时候，雪先生就一路小跑地跟了过来。
　　他的竹笛带着倒是方便，只要往口袋里一揣就行了，完全不用担心会把它弄湿什么的。
　　五个人里，墨竹莜的乐器是最大的，即使已经装在了专用的行李箱中，这箱子有半人多高，光是拉着都显得有些费劲。
　　“来啦？”叶雯早已在她们的桌旁等候多时了，“班长已经给你们报备上去咯，再等一会儿就可以上台了。”
　　“唔……好快……多久？”
　　“半个小时吧？最多。”叶雯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有其他班的乐队参加吗？”莫雪遥有些紧张。
　　“没有啦，其他班级的都没带齐乐器，只有少数人自己带了，待会儿可能会上台演奏一下吧。”
　　“呼，那就好……”墨竹莜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拿自己和别人比了，如果乐队只有她们的话，倒是没有这种担忧了。
　　这时候的大家都已经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当然，雪先生除外，他还是很淡定地吃着晚餐，等待着自己上台。
　　要知道就连花银银都只是吃了两块点心就拿着琵琶在一旁调校了起来，虽然她看起来满怀期待，但心中肯定也有些许紧张的吧？
　　“放轻松，莜莜，就当是提前演练了。”墨筱笑轻抚着墨竹莜的脑袋，“这样下次正式上台就不会紧张啦。”
　　“嗯……”
　　负责记录顺序，并且安排学生们上台的是沈可琳，当一位吹口琴的同学上台演奏后，她就快步走到了二班所在的区域里，找到了班主任叶雯：“老师，二班的乐队组合马上就可以上台了，等台上的结束，就到她们了。”
　　“好。”叶雯看向了花银银她们，“你们准备好了嘛？”
　　“OK！”花银银高举起拳头，“绝对没问题哒！”
　　“呃……尽力吧。”莫雪遥干咳了两声。
　　“应该没问题……”墨竹莜有些心虚。
　　而王佳乐这会儿根本没心情回答，她正在不断地背着乐谱，生怕待会儿这些内容就会从自己的脑海里漏出去了。
　　“走吧。”雪先生微笑着站了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小雪，你不紧张吗？”莫雪遥走到他身旁，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
　　“还好。”
　　“你应该上台过很多次了吧？”
　　“不算很多。”雪先生微笑道。
　　“小雪肯定不会紧张的啦。”花银银理所当然地说道，“有时候啊，我都觉得他是不是没有人类的负面情绪呢！”
　　“呵呵……”雪先生摸了摸手中的竹笛，“还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脸上完全看不出来紧张的感觉，倒更像是在宽慰其他人。
　　等上一位同学演奏完后，下面响起了鼓励的掌声，然后他们才抱着自己的乐器走上了台。
　　舞台很简陋，话筒都只有一个，也就不能要求太多了。
　　“一个话筒啊……那银银你主唱吧？”
　　“嗯……好，好……”花银银舔了舔嘴唇，在这一瞬间，看起来竟然比莫雪遥还紧张。
　　上台之后自然不可能马上演奏，还得调试乐器，并且摆好位置。
　　除了墨竹莜的架子鼓得坐着敲外，其他人都是站着的。
　　“咳嗯咳嗯……”花银银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嗯……嗯……那个那个……什么……大家大家好……初次登台……我们是……”
　　她好像真的有些紧张，话说到一半就一个劲地朝莫雪遥使眼色，似乎是想让她接话，难道她一下子把乐队名给忘了吗？
　　“雪音乐队！”莫雪遥赶忙大喊道，实际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雪音～乐队！”王佳乐和墨竹莜也跟着大喊道。
　　气氛终于变得活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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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初次演唱：《落叶就像薯片》

　　注：本章部分内容致敬K-on。
　　========
　　莫雪遥站在了那台异常惹眼的加长黑红色电子琴前，深吸了一口气。
　　叶雯临时借了个话筒过来，递给了站在舞台边上的雪先生。
　　“小遥，给你用吗？”雪先生指了指这个带支架的话筒。
　　莫雪遥是副主唱，按理来说，这话筒也确实是给她的。
　　“呃……咳嗯，要不给乐乐？”
　　“噫？给我干嘛呀，我又不是准主唱。”王佳乐将小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其实主要是因为在这之前没有提前通知，也因此没有心理准备，让大家比正常情况下要紧张不少。
　　虽说只是一个年级的学生，但挤在这个大会堂里，也已经不少了啊。
　　更何况还有一些校外的人在看。
　　万一没演奏好，都有可能算是给学校丢脸了。
　　其实这完全是多虑了。
　　之前那个唱歌跑调的家伙都没让其他人觉得给雨空高中丢脸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个相对稳定的乐队组合呢？
　　“给，小遥。”于是，雪先生就把话筒放在了莫雪遥的身前。
　　其他人的乐器就没有话筒可以用了。
　　不过王佳乐的贝斯是可以连音响的，雪先生的竹笛很有穿透力，而鼓声自然不用多说，在这样的封闭空间里，是会回响的，即使没有话筒也不必担心它的声音被盖下去。
　　当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好后，王佳乐朝莫雪遥投去了一个探询的目光，似乎在问她要不要开始。
　　“问我干嘛啊……”莫雪遥腹诽着，又看向了站在前面一点的花银银。
　　后者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慌忙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道：“咳嗯，接下来是我们雪音乐队的初次演唱！曲子和歌词都是自创的。”
　　“哇哦——”
　　“好厉害啊！”
　　“这是几班的乐队啊？”
　　“你傻子吗，蓝眼睛的校花都站在那里，肯定是二班的啊！”
　　台下的学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雪音乐队变得更加期待了起来。
　　但相应的，压力也变大了。
　　“嗯……”花银银转过身，朝墨竹莜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她已经紧张到开始神游天外了。
　　“莜莜……”王佳乐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地喊道。
　　“啊诶？！”墨竹莜猛然回过神来，然后紧张地点了点头，高举起鼓棒敲击了起来，“一、二、三、四！”
　　乐曲声随之而响起。
　　莫雪遥松了口气，大家都在调子上，而且跟得很好。
　　看来之前每天都不浪费时间的练习，果然是有效的。
　　这几乎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吧？
　　想到这里的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她刚才竟然就这么走神了，注意力根本没集中！
　　还好没有弹错，不然就糗大发了。
　　前奏几乎将要过去，但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是歌词！
　　主唱马上就该开口了啊！
　　但是足足延后了一秒钟，花银银都没有开口。
　　她有些慌张地看向莫雪遥，似乎是把歌词给忘了。
　　这家伙……
　　到了重要关头还是不靠谱啊！
　　莫雪遥在心中惨叫着，但还是飞快地让歌词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秋～天，总会有落叶——”
　　花银银终于想起了歌词，跟着开始唱了起来，重新肩负起了自己主唱的责任。
　　乐曲是悠扬且舒缓的，节奏是慢悠悠的，就像是正在往葡萄藤架上爬的蜗牛。
　　其实这种音调简单的慢曲难度真的不大。
　　稍微有些难的地方，都由花银银的琵琶来肩负了。
　　中间还有一段琵琶和竹笛solo的地方，也完全难不倒二人。
　　这种巧妙的分工配合，让曲子在保证大家都容易上手的情况下，又增加了复杂感，让它听起来不至于那么的简单。
　　“咚、咚咚隆咚，咚咚咚，咚咚咚……”莫雪遥摁着琴键，已经沉浸在乐曲之中了。
　　这毕竟是大家练习过许多次的曲子，已经可以说是滚瓜烂熟了。
　　当不再紧张之后，自然就渐入佳境。
　　雪先生的竹笛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像是从天上传来的乐声。
　　有不少女孩子的眼睛都已经直了，又帅又会乐器的男生，总是很受欢迎的。
　　而且雪先生这斯文的模样，让他缺少了一般男生的进攻性，但却也因此而多了几分亲近感。
　　并且也不会显得娘炮，依旧有着男生该有的安全感。
　　“那是箫吗？”
　　“应该是笛子吧？”
　　“那个男生好帅诶……”
　　“嗯嗯！唇红齿白，风度翩翩！”
　　“白衣胜雪，英俊少年！”
　　“喂喂，你们俩还对起成语来了呀？”
　　“就是，别犯花痴了。”
　　“什么嘛，明明是你看得最久啊！”
　　不止是莫雪遥，其他人也沉醉在了乐曲之中，仿佛现在就站在树下，看到那缤纷的秋叶在空中打着旋，缓缓落下。
　　汗水从墨竹莜的额头上滑落，架子鼓是最累的乐器之一，但此时的她却完全不觉得疲惫，睁得大大的眼睛就像是在闪闪发光。
　　“这就是～丰收的，旋～嗯嗯～哼哼～律——”花银银已经完全发挥出了平日的水平，甚至开始超水平发挥了。
　　“旋～律～”莫雪遥跟着和声。
　　而花银银则干脆抱着琵琶走到了舞台边缘，然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就在台下的人群里弹奏着。
　　“哇，银银她人来疯啦。”鲁程媛小声喊道。
　　“噗，挺好的呀，说明状态很好，已经忘我了。”墨筱笑掩嘴轻笑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花银银中途还微调了曲子，把原本只有两句的这段给延长了。
　　大家却没有任何滞涩地就跟了上去，仿佛早已猜到她会这么做似的。
　　“咔嚓咔嚓～”她继续唱道。
　　“咔嚓咔嚓——”莫雪遥一边弹奏着电子琴，一边轻哼道。
　　“我走在～”
　　“走在——”
　　“落叶铺就的地毯上～”
　　“地毯～上——”
　　“一摇一晃——”
　　“一蹦一跳～”
　　“一摇一晃～”
　　“一蹦一跳——”
　　“嘿呀！”花银银抱着琵琶又猛地跳上了舞台，顿时惹来了一阵惊呼。
　　虽然气息声变得有些急促了，但她依旧兴奋地继续往下唱去，调子也比平时更快了一点。
　　墨竹莜加快的鼓点声就是证明。
　　王佳乐的贝斯声音低沉，在没有话筒的情况下，实在没法将声音传递出去，于是她干脆凑到莫雪遥这边，和她共用起了话筒。
　　这下，贝斯低沉的声音终于明显了不少。
　　醇厚的低音也为曲子增加了一点稳定性，同时因为有了和高音的对比，也让秋天的感觉愈发浓了。
　　“秋叶就像薯片，在这里随处可见～咔嚓咔嚓～”
　　“是风儿在吃落叶～”
　　“唔哼哼嗯哼嗯哼～”花银银在尾声加上了自己的哼唱，她的声音柔软而香甜，听起来就像是掉进了蜜糖里一样。
　　最后的这段哼唱，让不少一直在看莫雪遥的男生都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这哼唱不仅让他们的耳朵痒痒的，就连心里也像是如有猫抓一般，酥酥麻麻……
　　青涩和成熟的魅力混杂在一起，却完全不显得突兀。
　　花银银将自己的长处展现得淋漓尽致，有很多同班同学都感觉这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花银银。
　　“我靠……真他妈好听！”
　　“刘小狗，有点文化好不好，应该叫做余音绕梁。”
　　“靠，区区一个高缘竟然跟我拽起成语了？”
　　最后，花银银那甜美婉转的声音缓缓小了下去，就像是她缓缓远去了一样。
　　一曲终了，许多男生都有些怅然若失。
　　就好像已经谈了一场美妙的恋爱，而此时却已经分手了一样。
　　“再来一遍！”终于，有人高喊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应和着。
　　“再来一遍！”
　　“再来一首！”
　　“诶嘿。”花银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心情也跟着变得激动了起来，她抓着麦克风大喊道，“好——！再来一遍！！”
　　于是，乐曲声再次响起。
　　刚才的就像是彩排，这一次才真正的发挥了大家的真正水平。
　　而且花银银还别出心裁地将这首慢歌彻底变成了快歌，刚开始的时候莫雪遥还担心大家会跟不上，但没想到每一个人都好好地跟上了。
　　毕竟是练习了很多次的曲子，如果只是这首曲子的话，哪怕是变快了，也完全做得到吧？
　　这也主要是因为最有难度的部分都由花银银和雪先生包揽了。
　　第二遍演奏结束后，大家的情绪都无比的高涨，虽然众人下了台，但人们都还在热议着。
　　也有些原本胆怯的，不敢上台演出的学生，鼓起了勇气，准备上台表演，展现一下自己的个人风采。
　　时间还早，晚宴仍在继续，乐器则被放在了墙角的位置。
　　莫雪遥拽着雪先生坐在了自己这边的餐桌前，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刚才的表演？”
　　“大家都很不错。”雪先生笑道。
　　“大家都很厉害哦！”墨筱笑也跟着说道。
　　其他人都是一脸羡慕的神色，特别是鲁程媛，她这会儿有些后悔没能参加乐队了。
　　虽然站在舞台上很让人害羞，但是那种能够展现自我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啊……
　　“咦，没有啤酒吗？”花银银晃着两条小短腿问道。
　　“当然没有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什么嘛，男生那里怎么有啤酒啊？小雪，怎么回事啊？”
　　“哦，那些是男生自费在小卖部买的。”雪先生轻笑道，“你们要吗？我帮你们拿几瓶来。”
　　“要要要，当然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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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这一次，一起过夜

　　注：本章内容再次致敬K-on——（09年番剧《轻音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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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啊——”洗完澡的莫雪遥将毛巾往头发上一裹，靠在了高高堆起的棉被上。
　　今天晚上，就是学农活动的最后一天了，几个要好的女孩子们又聚在了一起，客厅里已经铺满了床垫，至于被子，也不知道是谁堆起来的。
　　“谁堆的啊？”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靠在棉被上，眯着眼睛问道，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有微凉的冷风穿过缝隙吹进屋内，但刚洗完澡的她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格外舒爽。
　　“我和银银啦。”王佳乐靠在棉被的另一边，“像不像一座山？”
　　“棉被山吗？要是有这么软的山就好了。”莫雪遥懒懒地说着，看到一旁的花银银正在往嘴里送着一块刚剥开包装的威化饼干，她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放进了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咔嚓。”
　　“哇诶！！小遥遥——！”花银银惊叫了起来，“好哇，区区一个小遥遥，竟然也敢虎口夺食！”
　　“哼哼！”莫雪遥鼓着腮帮快速嚼着嘴里的食物，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偷吃的仓鼠。
　　“小遥遥——”花银银抓着莫雪遥的腮帮狠狠地捏了捏，让她从嘴里掉出了点食物的碎屑。
　　“你们两个吃过东西，待会儿记得刷牙。”正在看书的李婉言抬起头望了她俩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还没吃到呢！”
　　“嘿嘿嘿，什么叫速度啊！天下武学，唯快不破懂不懂？”莫雪遥得意地仰起了小脸，已经长了一些的短发正跟着她的脑袋轻轻晃动。
　　“有破绽！”花银银趁此机会夺回了自己的威化饼干，把剩下半块一口气塞进嘴里，和她一样鼓着腮帮嚼了起来。
　　“噫，我吃过的啊！”
　　“那有什么关系！”
　　“倒不如说，有小遥的口水，对银银而言正好吧？”王佳乐趴在‘棉被山’上，悠闲地说道，看来刚才她已经看了一场好戏了。
　　在靠近卧室的房门旁，艾休儿正在和三花瞳珏用日语交流着，这是一件让人十分意外的事情。
　　“艾休儿还会日语？”王佳乐一脸惊奇。
　　“嗯，会一点。”
　　“完全不是会一点那么简单呢！”三花瞳珏用中文大嚷道，“好厉害的呀她！”
　　“听起来也确实很流畅……”王佳乐有一种挫败感，“看来艾休儿很有语言天赋呢……”
　　“还好吧……”她谦虚地笑了笑。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艾休儿能和三花瞳珏用日语流畅地交流，要不是刚才二人偶然聊了几句，恐怕大家都不会知道她竟然这么厉害。
　　这样一来，三花瞳珏倒是有一个好翻译官了。
　　当她实在无法用中文或者英文表达出自己意思时，就可以让艾休儿帮忙翻译一下了。
　　两个都是来自外国的女生，忽然就有了几分共同语言，这让王佳乐的心中有些酸溜溜的，感觉自己要被抛弃了。
　　“乐乐吃醋着呐。”花银银窃笑道。
　　墨竹莜推了一下王佳乐，调侃道：“快去呀，不然待会儿乐乐的‘老婆’就要被抢走啦。”
　　“什么呀……”王佳乐被说中了心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女孩子说起来是比男孩子要早熟，但她们有时候却又很‘幼稚’，总喜欢玩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比如对于关系很好的一对女生，其他人就会戏称二人是‘夫妻’，女孩子之间也经常会因为谁是丈夫谁是妻子的问题而吵吵闹闹的。
　　除此之外，大家还喜欢分配谁是妹妹谁是姐姐，有的女生不喜欢当姐姐，就喜欢自称自己为‘哥哥’，当然别人会不会这么叫，那可就不一定了。
　　“今天玩枕头大战吗？”叶半夏有些期待地问道。
　　“不玩了不玩了，一玩就弄得一身汗。”莫雪遥摇头拒绝道，“今天还是早点睡觉吧。”
　　“不玩枕头大战的话，要不来讲鬼故事吧？正好外面在下雨，这样的夜里最适合讲鬼故事了！”
　　“每次一起过夜就要讲鬼故事吗……”叶半夏有点怕这个。
　　“讲呗。”墨筱笑轻笑道，“但我肚子里可没多少鬼故事，有谁会讲鬼故事的呢？”
　　“我会！”花银银举起手来。
　　“噫，银银就算了，讲到一半多半就变成春宫故事了。”莫雪遥揶揄道。
　　“哦——小遥遥懂得好多呀，是不是学坏啦！”
　　“就算学坏也是被你教的。”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王佳乐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春宫故事，那是什么？皇宫里的鬼故事吗？”
　　“咳嗯……我们忘了有一个最纯洁的人在这里呢。”鲁程媛咳嗽了两声。
　　“什么嘛，别老说我纯洁啊，我只是没听过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好像总是说我很幼稚似的！”王佳乐埋怨道，有些微恼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爱。
　　“诶嘿嘿，乐乐真可爱。”花银银捏着王佳乐的小脸，像是年糕一样搓着。
　　“今天要好好睡觉哦——！”叶雯推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你们怎么又打地铺睡在一起了呀？”
　　“因为这样热闹嘛！”花银银大嚷道，“都最后一晚啦。”
　　“总共才没几天……”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随你们，但明天早上可别起不来哦，八点钟车子就要出发了。”
　　“没问题的——”鲁程媛突然偷袭叶半夏，挠了挠她的脖子，痒得她立马就将那只‘咸猪手’给夹住了。
　　“老师，一起过夜嘛？”王佳乐招呼了起来。
　　“诶？我？不行啦，我可得早点睡呢。”
　　“一起嘛～”花银银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门口，像是平时抱莫雪遥的手臂一样，抱住了叶雯的手臂。
　　“诶诶？唔……算了，那就陪你们聊一会儿吧。”叶雯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道。
　　其实时间不算太早，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如果明天还得早起的话，这个时候就差不多得睡了。
　　八点钟离开的大巴车，差不多七点左右就得起床了嘛。
　　当然，也可以选择在车上睡，但这肯定没有躺着睡来得舒服。
　　“熄灯啦～！”花银银大喊着，关上了电灯。
　　房间中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街道上的路灯也跟着一并熄灭了。
　　“等一下呀，还没有分被子呢！”墨竹莜大喊道。
　　“银银，你干了什么？怎么外面的灯也熄了？”
　　“咦？我就关了我们自己房间的灯啊。”花银银疑惑地又拉了一下灯绳，却发现怎么也亮不起来了。
　　“停电了吧……”
　　在这个年代，在比较恶劣的天气里，城市中停电都很正常，更何况是比较偏远的乡下。
　　对于大家而言早已习以为常，就像是日本人对地震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样。
　　“那正好讲故事呢！”王佳乐有些兴奋了起来。
　　“等等，先分一下被子啊。”莫雪遥没好气地喊道。
　　叶雯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给黑漆漆的房间里带来了些许微光，大家就借着这点光芒分好了棉被。
　　三花瞳珏今天竟然和艾休儿睡在了一块儿，让王佳乐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所以干脆和李婉言挤在了一起。
　　至于莫雪遥这边……她哪逃得过花银银的魔爪啊。
　　“鬼故事时间到咯。”花银银让了点位置给叶雯躺下，钻进了莫雪遥的被窝里，至于她的被褥，则被让给了叶雯。
　　“诶？你们现在也讲鬼故事呀。”叶雯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呀。”
　　“老师那时候也是吗？”
　　“嗯……午夜怪谈这种东西，果然是什么时代都不会被淘汰的呢。”叶雯怀念地说道，“我们那时候，只要有机会出去住在一起，就肯定要抽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聊这些灵异的故事。”
　　“那阿雯有没有特别恐怖的故事呢？”
　　“特别恐怖……”王佳乐下意识往李婉言的被窝里钻了钻，虽然害怕，但却也很期待，“有多恐怖？”
　　“多恐怖我也不知道。”叶雯似乎在思索，“嗯，想起来了，有一个也是乡村发生的恐怖故事。”
　　“唔姆。”叶半夏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寿司，仿佛这样做，鬼就钻不进来了一样。
　　“让我想想啊——”
　　“等等，阿雯，先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王佳乐赶忙喊道。
　　“噗，还要做心理准备的吗？”
　　“当然了呀……得做好会听到特别恐怖的故事的准备。”
　　“放心啦，这么多人不会睡不着觉的哦。”
　　“但愿吧……”
　　其实人多的时候，女孩子们喜欢讲鬼故事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平时人少不敢聊，当然就只能趁着人多聊了，这样聊完之后，晚上也不会太害怕。
　　如果只有两三个人的话，到时候恐怕连厕所都不敢上了。
　　窗外的雨声又大了起来，熄灭的路灯并未点亮，似乎只能等到明天来人检修线路了。
　　穿过山河湖泊的风声，带着几许让人生起鸡皮疙瘩的诡异。
　　“呼——”
　　“哗——”
　　“好了吗？”
　　“差、差不多了……”王佳乐压低声音对李婉言说道，“班长，我能和你一个被窝吗……”
　　“嗯。”李婉言并未拒绝。
　　或许是莫雪遥的缘故，大家对她也愈发亲近了。
　　这大概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爱屋及乌？
　　“其实这个故事，是我爸讲给我听的，据说是他亲身经历的，就在他年轻的时候，大概三十年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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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午夜怪谈

　　女孩子们屏住了呼吸，等着叶雯用压低了些许的嗓音将那故事慢慢道来。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道路还不像现在这么多，特别是上山时，基本只能走小路，那时候月亮就是天上的路灯，如果没有月亮的时候，就只能靠煤油灯发出的光芒照亮前路了。”
　　“没有手电筒吗？”莫雪遥小声地打断了。
　　“手电筒那时候还不多呢，最起码，还没在农村里普及。”
　　“唔……”
　　“接着说哦，那时候是我爸回我妈家，也就是回我的外婆家，我外婆家在山里，车子最多只能开到往上一点的隧道前，隧道外面是水泥路，过了隧道就没有路了，想要到山顶的村庄，就只能走山道。
　　“那天晚上，住在山脚下的亲戚开车把他送到隧道口就离开了，他一个人提着油灯要穿过隧道。
　　“白天的时候走隧道，感觉并不算长，但晚上的时候走隧道，却感觉走了好久还没到头。
　　“煤油灯的光比手电筒还暗，只能照亮身前一点点的路，那天又恰好没有月亮，外面和隧道里一样都是漆黑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叶雯不愧是语文老师，光是一个什么都没发生的开头，就已经把气氛给渲染了起来，哪怕是不怎么怕鬼的莫雪遥，也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了进去。
　　说实话，虽然不怕鬼，但如果让她晚上一个人走那种山路，她还真的不太敢……
　　就算没有鬼，万一遇到什么野兽也很糟糕啊。
　　即使是野猪，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王佳乐咽了口唾沫，把小脸缩进了被子里，身旁淡定如常的李婉言，此时给她带去了极多的安全感。
　　“我爸走夜路的时候，还听到几声狐狸叫，我外婆家那里，就有传说，当地是有狐仙的，这倒是不用害怕，因为那里的狐仙是好的，不会害人，如果晚上走夜路有狐狸叫，那说明狐仙在暗中保护你。”
　　“呼……还好是狐仙，不是狐妖。”王佳乐松了口气，旋即又提心吊胆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爸就听到一声狐狸的惨叫，直接划破了夜空，就像是那种被五马分尸的声音，很尖锐很刺耳，一直响了很久，据说那天就连山上的村庄里，都有人听见了。”
　　“啊……狐仙被杀了？”叶半夏小声地问道。
　　“那就不清楚了，但总之我爸说，当时他感觉周围一下子冷了起来，然后原本时不时传出的狐狸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异的声音——就像是一直有人在他身边说话一样，但仔细听时，却感觉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是一群人在那聊天，如果不注意听，就感觉是有人在自己旁边小声念叨。”
　　莫雪遥感觉自己浑身有些发冷了。
　　“他刚开始先是快步走，继而开始狂奔，终于冲出了隧道，外面的天空依然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
　　“他借着煤油灯的微光开始找上山的路，原本在上山的路旁不远处，就是一个坟头，但那次晚上或许是天太黑，反正他没有找到这个路标，以至于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上山的路。”
　　“晚上看到坟头才恐怖吧……”鲁程媛嘀咕道。
　　“不呀，因为那个坟头是革命先烈的，就是有一位村里的长辈在抗战中战死，之后被葬在这里的，算是英烈了，英烈的坟墓并不会让人感觉到阴冷，反而会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我也走过几次那个夜路，每次上山看到那个坟头就会觉得很安心。”
　　叶雯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半分钟后，她才接着说道：“我爸确定那是上山的路后，才走了上去，然后感觉后面一直有轻微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样，他刚开始以为是山里的野猪，可野猪不会像猎人一样若即若离地跟着他，后面他以为是狼，就偷偷地往后看。”
　　“看到什么了？”王佳乐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发冷。
　　“上山的路旁，为了防止有野兽蹲伏，所以基本上把灌木和比较遮挡视线的树木都砍伐掉了，人一眼就能看清后面和前面有没有野兽，所以我爸什么也没看到，根本没有野兽的踪迹，光秃秃的山坡上是一览无遗的，有野兽的话，是不可能躲藏起来的。”
　　“但也可能在远一些的地方。”莫雪遥相对冷静地分析道。
　　“是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就加快了脚步，然后走到了相对平缓的山脊上。
　　“山脊上的路相对比较平坦，他可以走得更快，但走了一会儿后，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刚走上山脊的那个地方。
　　“他又走了一次，但同样是回到了原点。”
　　“鬼打墙？”莫雪遥问道。
　　“或许是吧，总之他好像走不出去了，而那天的夜晚，山中还起雾了，他有点看不清路，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半路上还听到有人喊他。
　　“那个声音直接喊他的名字，还说是他的舅舅。
　　“但那里是我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外婆家，哪来的他舅舅啊，那天我老家根本没有亲戚过去。”
　　“真的有那个声音吗？”鲁程媛有些紧张地问道。
　　“反正我爸是这么说的，他后来还听到了距离很近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追到了，他说，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回头看的，回头看就会被鬼抓住了。
　　“然后他想到一个驱邪的办法，那就是用污秽的东西驱邪，于是就撒了一泡尿……雾气确实淡了很多，他不顾一切地开始狂奔，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回村庄的路，虽然不再回到原点，但也迷路了。”
　　“后来怎么办的？”王佳乐有些不敢听了。
　　“后来他跑进了我外婆爷爷的坟边，那个地方已经在很里面了，是超过村庄还得往里走，在大山里头。”叶雯的声音愈发低沉起来，“我爸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绕着转，但不敢进来，而且他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于是就提心吊胆地在坟墓旁边过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很大的时候才敢回去，回去之后就带了一大堆人过去给我外婆的爷爷上坟，放了很多贡品在那里，村子里的老一辈人说是狐仙……”
　　“被其他的妖怪杀了？”莫雪遥问。
　　“不是，是狐仙被自己杀了，就是从他的身体里诞生了恶念，然后杀掉了善念，就想着附体我爸，重回人世。”
　　“那为什么不附体？”
　　“应该是当时还虚弱，而且我爸也没回头，并且那时候他比较年轻，正是阳气最足的时候，再加上逃到了我外婆家先祖的坟墓旁，有了先祖的庇佑，才逃过了一劫。”
　　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感觉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叶雯却又说道：“后来的第二天，大家发现那个路边的烈士墓，墓碑都整个断掉了，隧道里有一只死狐狸，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但内脏却都被吃光了。
　　“后来人们赶紧修好了烈士墓，又筹钱把狐狸埋葬了，才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老一辈的人说是恶念脱离了本体，所以也活不下去，被埋葬的狐仙不会再因为怨念而‘复活’，这样山里虽然没有了狐仙保护，但也不会出现那么‘恐怖’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啊？没有伤口，但内脏却都被吃完了？有什么动物能做到吗……”莫雪遥小声嘀咕道，“不是真的吧……？”
　　“嗯……是真的，我妈也说是真的，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但确实有很多人见证呢。”
　　这时候，莫雪遥无比期盼雪先生在身边了，因为如果他在的话，一定能用科学道理来解释一下这种让人脊背发寒的故事。
　　就连三花瞳珏都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敢躺在靠门的位置，而是推着艾休儿往里面挤了挤。
　　当然，还是有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的——
　　比如钻在莫雪遥被窝里的花银银，她在听到故事最恐怖的时候，就睡着了，这种程度的恐怖和诡异，似乎根本吓不到她。
　　其实嘛……仔细想想也不算特别恐怖，毕竟只是吓到了人，而没有真的出现鬼或者真的出现死人的情况。
　　但当时大家都把自己代入到了故事里去，再配合乡村偶尔响起的，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才让大家感到这么害怕的。
　　可这也不至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吧……
　　这家伙完全是没心没肺的吗？
　　莫雪遥在心中揶揄着，忍不住往花银银身旁靠了靠。
　　“所以，接下来是谁讲呢？”
　　“我来吧。”鲁程媛自告奋勇，清了清嗓子，也开始讲了起来。
　　大家就轮流讲着鬼故事，但讲到后面就聊起了其他的八卦，早已偏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还没有完全睡着的莫雪遥猛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身冷汗。
　　然后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继而，手电筒的灯光投射了过来，照在了叶雯的脸上。
　　秋易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雯雯，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唔？诶？”叶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被秋易给拖了回去。
　　此时莫雪遥在想的却是——
　　这个秋老师会不会是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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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旅程欢愉

　　雨下了一整夜，只是在清晨时短暂的停了一会儿，当大巴已经抵达空地等候的时候，暴雨就又倾泻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这么大的雨，车子肯定是没法开快的了。
　　就算花的时间比来时多两倍都不奇怪。
　　学生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在大巴车上等着了。
　　“还不出发吗？”莫雪遥走到了正在和司机交谈的班主任身旁，问道。
　　“嗯，雨太大了，现在是暴雨天气，开车的话比较危险，特别是这种大车，所以等雨稍微小一点再出发。”
　　“万一不会小怎么办？”
　　“不太可能，那样的话就要发洪水了，只要从暴雨降到大雨，就可以出发了。”叶雯用手梳了梳两鬓的长发，“大家就在大巴车里再等一会儿吧。”
　　“哦——”莫雪遥点了点头，决定回位置上去睡觉，这样说不定到时候一睁开眼睛就已经到了呢。
　　如果路不好开的话，等到学校时，恐怕得要三四点钟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八点了，这暴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小下去呢。
　　得知出发延迟的消息后，学生们干脆就将大巴车当做了一个大客厅，甚至有人在地上垫了报纸，干脆一群人就坐在地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窗外的暴雨反倒衬托出了车内的热闹。
　　回去的路上，坐在她身旁的终于不再是花银银了。
　　因为她被鲁程媛揪去聊天了，虽然后者并未加入她的社团，但貌似和她是有着共同爱好的……
　　所以坐在莫雪遥身旁的就变成了李婉言，大巴车里的吵闹似乎和她无关，她依旧十分专心地看着眼前的小说，莫雪遥斜睨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猫城记》这几个字。
　　作者的署名是｢老舍｣。
　　“什么小说？”莫雪遥挨着李婉言的身子，好奇地问道。
　　“老舍的。”
　　“我是问什么题材的啦。”莫雪遥将脑袋靠在了李婉言的肩头。
　　“科幻的。”
　　“咦？科幻的？”她对老舍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只是通过教科书看了几篇他的文章而已。
　　对他的印象大概就是死于1966年，最著名的一本书叫做《骆驼祥子》，这本书描述了军阀混战时期普通人的悲惨命运……
　　大抵就是如此，但却不知道他竟然也写科幻。
　　“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一只猫和同伴乘坐飞机到火星探险的故事。”
　　“诶？那个年代竟然就有这样的科幻小说了吗？”
　　“哈哈，不过那本书不算什么科幻。”雪先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李红染正在劝着他喝一罐啤酒，因为买了一整箱，还剩下不少，带回去就太麻烦了，他干脆就在大巴车里分了起来。
　　“小雪也看过？”
　　“嗯，以前看过，科幻只是最浅的一层外皮而已，实际上类似童话寓言，都是借助一个架空的世界观来写现实的故事而已。”雪先生说着，打开罐装啤酒喝了一口，李红染便心满意足地拿着剩下的去给其他人分了。
　　“哦……”莫雪遥没了声音，其实她不太喜欢看充满说教意味的小说——鲁迅的除外。
　　所以她对这本书失去了大半的兴趣，靠在一旁，戴上耳机听起了磁带机，安静地等待着大巴车‘起航’。
　　“小惜，来一罐嘛，就一罐啤酒，没事的，来来来，大家都喝，你不喝啊？”李红染十分热情地向黄语惜劝着酒，“你昨天晚上就没喝啊，来，今天补上，给你两罐！”
　　“唔……！”黄语惜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李红染的热情，接过了两罐啤酒，对方甚至还打开一罐递给了他。
　　“呃，算了吧，小惜上次喝啤酒后来就肚子痛了。”周勇在一旁劝道，“他不喝就算了啊，老李。”
　　“啧，酒都不会喝算什么男人，多练几次不就会了？”李红染这话相当的大男子主义，“你看小惜平时就总被别人说没男人味，或者‘娘娘腔’什么的，只要会喝酒了，这男人味就上来了好吧。”
　　“我靠，这男人味和会喝酒没多大关系吧？”周勇无奈地摇了摇头，拗不过李红染，“而且你不能强行要求所有男人都像你一样啊。”
　　“这不行啊，男人不像男人的话，万一打仗了，谁来保家卫国啊？那不都和女人一起跑了吗？”
　　“李红染，你这话就不对了诶！”茶离听到了，转过头去辩论道，“打仗的时候也有很多女人保家卫国的啊。”
　　“我的意思是，得要有爷们点的气质，男人嘛，就应该是有男人的样子。”
　　“都什么年代啦，还这么大男子主义。”茶离轻哼了一声，“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哈？这是女人不懂得欣赏好吧。”
　　“你也要找一下自己的原因呀。”茶离斜睨了他一眼。
　　三花瞳珏一直看向这边，这会儿忍不住站了起来，拿起黄语惜手上那罐已经开封了的啤酒：“啤酒，我来喝。”
　　然后‘咕噜咕噜’地倒进嘴里，一饮而尽。
　　“唔……”黄语惜朝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不要欺负，小惜。”三花瞳珏叉着腰瞪向李红染，此时的她身上陡然显现出了几分小太妹的气质来，虽然个头完全比不过他，但在气势上却压倒了他。
　　“咳，你们干嘛啊，我又不是在吵架……好心分点酒而已啊……”李红染干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国际友人和女孩子的礼貌，还是被她的气场给震慑到了。
　　“不能喝酒的人，不要给他。”三花瞳珏不满地说着，将另一罐啤酒还给了李红染，然后干脆就在黄语惜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
　　“怎么搞得是我做错了一样啊……”李红染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错误。
　　“本来就是你错了啊。”周勇都已经无奈了，好在是自己的死党，有些话直说就好，至于他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另一回儿事了，“不要干涉别人的事情啊，老李，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啧，行行行，我以后啥也不管好不。”
　　“又不是说这个，当需要你管的时候你再管啊，其他无关紧要的就别管了哈。”周勇拍了拍李红染的肩膀，“行了行了，你坐下来吧，要喝酒我陪你喝。”
　　“你说的啊？嘿，看我不把你小子给喝趴下！”李红染顿时来了兴致。
　　“你们俩待会儿别在车上憋不住了哈。”高缘戏谑道，“万一车子开了，你们可没处上厕所了。”
　　“怕什么，待会儿打开窗户就直接撒！”
　　“这你还没喝呢就已经醉了啊？”
　　学生们顿时哄笑了起来。
　　黄语惜举起手中的白板，在上面写了｢谢谢｣两个字，先给三花瞳珏看了一眼，又趁着李红染不注意，偷偷递给了坐在斜对面的周勇。
　　“呃，这没什么。”周勇讪讪地挠了挠脸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
　　三花瞳珏看着他向别人道完谢后，才轻声说道：“小惜，要会拒绝别人呀，不能那么顺着别人的。”
　　“嗯……”黄语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
　　“有时候就要……嗯……胆子大一点。”
　　｢是脸皮厚一点吧？｣
　　“唔姆，对对，是这个意思。”
　　｢大概是习惯了吧……｣
　　“所以要从现在开始改嘛，以后要擅长对别人说‘No’～！”
　　｢NO.｣黄语惜在白板上写下了这两个字母，然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雨终于小了很多，大巴车也被发动起来，意味着将要出发了。
　　“大家都坐好，准备出发了，再检查一下行李有没有忘带的……”叶雯站在最前面提醒道。
　　刚才喝了几罐啤酒的李红染和周勇立马异口同声地喊道：“阿雯，我要上厕所！”
　　“还有，要上厕所的赶紧去一下，解决完后我会点名，人不到齐我们是没法出发的。”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莫雪遥还是决定去上一下厕所。
　　倒不是说憋不住了，而是以防万一，毕竟回去的路还不知道要开多久呢，女生又不像男生那样方便，还是提前解决一下问题比较好，免得待会儿尴尬。
　　当然，熬过漫长的坐车时光，还有一个重要的点，那就是睡觉。
　　睡着之后，也就不会那么快就想上厕所了……
　　等所有人点名后都确定已经到了，大巴车才开始缓缓向前开动起来。
　　下着大雨的山路不算好开，再加上偶尔还有对向来车，让速度就更是缓慢了。
　　莫雪遥看着窗外的雨，却是难得没感觉到多少困意。
　　或许是这车速实在太慢了，反倒不怎么让人觉得有多颠簸了。
　　往往是那种颠簸的车，才容易让她睡着——就像是躺在摇篮里一样。
　　忽然，她感觉有什么重物靠在了自己的肩头，微微侧目一看，发现竟然是李婉言。
　　她手中的书掉落在了地上，呼吸均匀平缓，看起来是睡着了。
　　莫雪遥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书本，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李婉言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而有些不太舒服，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才又安静下来。
　　——就这么靠在她的肩头。
　　而此时，莫雪遥的耳机里恰好响起了下一首古典风格的纯钢琴曲：
　　它的名字叫做——《旅程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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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庄莲怜的等待

　　六天的学农，说长其实也不算长，但庄莲怜却感觉自己的内心一天比一天更空虚。
　　“叔叔，今天是星期六，陈程他应该回来了吧？”在面馆里帮忙揉面的庄莲怜咬着嘴唇问道。
　　“对，今天回来了，哦，时间还蛮快的嘛。”老陈叼着一根烟，却并未点燃。
　　“快吗……”庄莲怜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快，特别是到了今天，更是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慢了，她时不时就看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在心中不住地想着‘陈程怎么还没到家’之类的问题。
　　雨还在下着，面馆里的客人不多，但基本没有完全没人的时候，对于一家刚开没多久的面馆而言，这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有很多都是以前这家面馆的老顾客了，虽然面的味道比老店要差一点，但卫生环境却是要好多了，此消彼长之下，老顾客们也都还算满意，只要继续这么保持下去，这些上一家面馆的老顾客就会转化为这一家面馆的老顾客……
　　做饮食类的生意，基本就是只要做下去了，就如滚动的齿轮一样，借着惯性就可以不断的往前走，收入也基本会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水平上。
　　按理来说，中午的时候就应该回到学校了，但到一点钟了，陈程却还是没有回来。
　　庄莲怜刚为一位顾客煮完面条，老陈在门外的雨帘前抽着烟。
　　而她则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等待着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还没回来吗？”她有些焦急地搅动着双手，有些坐立不安。
　　“哈哈，五天都等了，不差这几个小时了吧？可能是雨太大，路上堵车了。”老陈手里的烟只剩下一个烟头了，但他还是在烟抽到几乎要烧到手上时，才恋恋不舍地丢到了地上。
　　“嗯……”
　　长长的沉默之后，最后一位客人也离开了，暂时还没有新的客人上门，庄莲怜继续发着呆，并没有收拾桌上的碗筷。
　　忽然，店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喂？”坐在一旁的庄莲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接通了电话。
　　“爸，哦……是怜怜？”
　　“嗯……陈程？”
　　“呃，和我爸说一下，雨太大了，我伞忘在大巴上了，帮我带一把伞过来。”
　　“好……”庄莲怜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开心地挂断了电话，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谁的电话？”
　　“陈程的，要送一把伞去。”
　　“他伞呢？”
　　“落车上了。”
　　“嘿，这小子，记性还是那么差，总是这么心不在焉的。”老陈没好气地说着，“那我去送伞，怜怜麻烦你看一下店吧。”
　　“嗯……不。”庄莲怜抓起了放在门边的长柄雨伞，“我去吧。”
　　“你去？雨这么大，你走路不太方便吧？”老陈看着庄莲怜的右腿，“路上万一摔倒了可就麻烦了。”
　　“没、没关系的……！”庄莲怜有些脸红，但却依然坚持地说道，“我走慢点就好了。”
　　“……”老陈盯着她看了良久，然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中带着几分欣慰，“好吧，那你去吧。”
　　“谢谢叔叔！”庄莲怜欣喜地撑起雨伞，走出了面馆。
　　在店里的时候，觉得这雨也不算很大，但当那雨点密集地落在伞面上时，急促的敲击声却是真切地让人感受到了这雨到底有多大。
　　远处的道路都因为雨幕而变得模糊不清，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相比健全的那条腿，另一条假肢是没有触感的，在这雨天里，也不能及时察觉到脚下有没有打滑，所以她得分出一部分的注意力盯着自己的脚看才可以。
　　阴冷的大雨天，让她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仿佛回到了刚截肢半个月后的那段时间。
　　这也让她有些使不上劲，走起路来也变得一瘸一拐的了。
　　平时她只要不走太快，都不会被人看出来右边装了一条假腿的。
　　可都已经走到半路上了，不可能再调头回去。
　　庄莲怜只能咬着嘴唇，用比正常人慢一倍的速度缓缓向前走去。
　　一想到陈程等急了，她就忍不住加快步伐，但立马会因为疼痛的加剧而不得不放慢脚步。
　　“唔！”她有些分心，以至于一时间差点摔倒，好在身旁就有一面墙壁，能让她借助摩擦力赶紧稳住身体，但那粗糙的墙壁也划破了她娇嫩的手掌，让她的掌心里隐隐渗出些许鲜血来。
　　她只能忍着掌心和旧伤处的疼痛，不断地向前走着，终于抵达了学校门口。
　　“呼……”庄莲怜松了口气，看到陈程正站在传达室旁边躲雨，还有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男生在一旁和他聊着天，她舔了舔嘴唇，努力让自己的步伐走得平稳一点，来到了他的身前，“陈程。”
　　“怜怜？怎么是你来啊，我爸让你来的？他干嘛啊？”陈程有些愠怒地问道。
　　“不、不是……不是叔叔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来接你的……”庄莲怜羞涩地低下了头，“那个，一起……回家吧？”
　　“你怎么下雨天还出来啊？”陈程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地问道，“腿没事吧？”
　　“还，还好……”
　　“什么叫还好。”陈程拉着他走到了传达室的另一边，避开了那些刚才和他聊天的男生，“你右腿都在发抖，这就是还好啊？”
　　“还、好吧……”
　　陈程没等她说完，就轻轻摁了一下她右边的大腿。
　　“唔咿！”庄莲怜疼得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次别这样了啊。”他摇了摇头，“跟你说别随便出来，要出来就我骑电瓶车接你，天气好的时候可以走走，这么大的雨你走什么走啊？是不是不喜欢听我的话？”
　　“没有啦……”庄莲怜抓着陈程的手臂，晃着身子撒娇道，“只是想接你嘛……”
　　“陈程，这就是你女朋友吧？”有个胖胖的男生大喊道。
　　“对啊。”
　　“嘿嘿，你小子不错啊。”
　　“啧啧，女朋友挺好看的，对你还这么体贴，下雨天都给你送伞来了，我让我姐接我一下她都不肯来呢！”
　　陈程得意地笑了笑，忽然将庄莲怜横抱了起来，后者一声惊呼，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回去的路上我抱你吧。”陈程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诶？抱、抱得到吗……”
　　“这你就放心吧，嗯……最近是不是胖了？有点沉了。”
　　“没胖！”庄莲怜惊慌地大叫着，又压低了声音，“就胖了一点点点……”
　　“哈哈，大概是假肢比较重吧。”陈程小声地笑道，“那么，撑伞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嗯嗯！”庄莲怜赶忙将黑色的长柄雨伞举了起来，宽大的伞面能够十分完美的罩住二人。
　　“我靠，陈程，你是浪漫的哦。”
　　“啧啧，搞这么浪漫，你看这小子能抱多久。”
　　“别说了，热恋期的男生那是力量无穷的好吧。”
　　“哈哈——”
　　男生们开着一些善意的玩笑，然后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而很快，他们的笑声就远去了，因为陈程正抱着她朝面馆走去，学校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凝视着他，他也端详着她，二人似乎都将对方视若珍宝。
　　陈程忽然在心中感慨自己的罪孽深重，就算是他这样原本放浪的男人，竟然有资格收获一份真正的爱情。
　　“噗呲。”庄莲怜忽然掩嘴笑了出来，“干嘛呀，你老看着我。”
　　“不好看，我看那么久干嘛？”陈程反问道，又赶忙提醒她，“雨伞歪了啊。”
　　“唔姆……”
　　就在庄莲怜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陈程忽然一个踉跄，俩人差点一起跌倒在地上。
　　“好好看路呀！”
　　“看着呢，连你一起看。”
　　“噗……嗯，那，多看看路。”
　　“好嘞。”
　　“要不我下来自己走吧？”
　　“不行，等下万一你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不会的啦……已经愈合好久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听我的就是了。”陈程强硬地说道，步伐依旧坚定，只不过会时不时停下来，重新将庄莲怜抱高一点而已，因为抱久了之后，手就会愈发抬不起来的。
　　面馆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陈程的脚步加快了一点，抱着庄莲怜走进了面馆里。
　　正在厨房里煮面的老陈看了他俩一眼，然后心情十分愉快地笑着调侃道：“哟，走过去的却是抱着回来的，还挺浪漫的嘛？”
　　“爸，我饿了，快点煮点面条吃。”陈程慢慢地把庄莲怜放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你对你爸能不能态度好一点啊？”老陈揶揄道。
　　“那你要怎样？”陈程皱了皱眉头。
　　“哈哈，算了算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就这德行！”老陈没好气地将面条端了出来，放在客人的桌前，“你们俩想吃什么面？”
　　“怜怜帮我点吧。”
　　“嗯，那就都腰花面吧……我来烧吗？”
　　“不用，你坐着。”父子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而那两位客人——正是过来吃面的莫雪遥和李婉言。
　　她俩就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陈程和庄莲怜这一脸甜蜜的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的恋爱气息，似乎让碗中的面条也多了几分香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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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对最近的日常感到无聊了么？
　　1.日常就是平淡的，且没有明显主线的，日常唯一的主线就是慢慢成长的各个角色。
　　2.主角戏份太少？因为字数太长了，所以肯定不可能全部围绕着主角写，并且这本书就是伪群像文，女儿心也不止是莫雪遥的，其他的女孩子也有各自的‘女儿心’啊，最后，有人说好几章都看不到主角，那是无稽之谈，顶多只是有好几章莫雪遥不是带动剧情的主要角色而已。
　　3.虽然大方向的主线很模糊，但每个阶段都有各自的主线，每一个月都有很多不同的故事发生，仔细想想，难道我真的写了很多重复剧情吗？动不动就说水，让人很恼火。
　　4.难道非得是主角和人谈恋爱了才叫有主线？其他人谈恋爱不行？主角的亲情友情不行？难道满脑子就只有恋爱吗？本书的标签里都没有恋爱这类的元素好吗。
　　5.如果还是觉得很无聊，那也行，我可以给大家写点有趣的，首先，死一个人助助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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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避雨的猫

　　2000年10月8日，星期天。
　　今天是国庆节的延续，昨天的雨也一直下到了今天，虽然小了一些，但却仍旧未停。
　　好在莫雪遥今天也根本就没想出门，昨天是在水果店里过夜的，今天自然也依旧待在这里。
　　淅淅沥沥的雨就像是一堵墙壁，让她连迈出店门半步的兴趣都没有，干脆就用纸板箱将自己围成一圈，像是隔了个私人空间出来一样，在里面悠闲地看起了小说——是李婉言刚看完的那本《猫城记》。
　　虽说不喜欢这种伪科幻，但拿来打发一下时间也是没问题的嘛。
　　酥糖就躺在她身前的纸板箱上，莫雪遥干脆把它当做了放书的垫子，一只手翻页，另一只手摸着它的猫头。
　　李婉言用买来的沙拉酱做了一个水果拼盘，放在了她的面前。
　　酥糖乖乖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并没有乱动。
　　田园猫总是很聪明，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主人的区别，凡是放在高处的盘子，它都是不能乱动的。
　　因为那是给人吃的，而不是给它吃的。
　　再说了，它更喜欢吃肉，对水果拼盘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兴趣。
　　“小遥，婉言，我们现在就要出去了，看店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俩了，有人要买水果花篮的话，就让他们买现成的，红色的篮子都是八十块，紫色的篮子全是一百二，放在最下面的小篮子都是五十块。”父亲叼着根刚点燃的香烟说道，“有人要现做的话，就告诉他们只能明天来，或者直接让他们去上面老鲁家的水果店也行。”
　　“你们非得一起出去啊？”
　　“没办法，今天碰巧了，你妈和我是分开的。”
　　“到底什么事儿啊？”
　　“你老妈是去参加别人婚礼的，我是要去处理些生意上的事情，请别人吃个饭。”
　　“干嘛你们俩非得凑一起啊？”
　　“这都是早就定好的，关键是你妈啊，谁知道她家亲戚今天结婚啊。”
　　“几个意思啊你，还怪我了是吧？”母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咳，怪我怪我，怪我行了吧？”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怪我。”
　　“好好好……出发出发……别耽误时间了。”父亲只能认输，一边转移着话题，一边拽着母亲的胳膊往外走。
　　“你们俩好好看店哦，实在记不得到底卖多少钱就打电话问我们，买得人多的水果你们基本都知道价格的，买得人不多的那些一般也都有标价牌，还有特价贩售的，也是按照标价牌的卖……”母亲有些絮叨地叮嘱道。
　　“知道啦——”莫雪遥拖长了声音，看起来不太耐烦了。
　　“走了走了，都多大人了，有啥好担心的，我这个年龄的时候都自己一个人出来做生意了。”父亲推着母亲走出了店门，不一会儿后，面包车就从小巷里缓缓驶出，离开了这条街道。
　　莫雪遥倒是不怎么担心，反正有李婉言在，大多数时候她只要坐着看书就行了。
　　这大概就是有兄弟姐妹的好处了，最起码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来做，如果别人比较勤劳，那么自己还可以偷偷懒……
　　街道上连行人都不多，就更没什么客人上门了。
　　在父母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水果店里都安安静静的，仿佛整座城市也在雨中沉睡了一般。
　　莫雪遥一只手托着腮帮，另一只手把玩着酥糖的尾巴，注意力却是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小说上。
　　“哒哒哒——”
　　台阶上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抖了抖手中湿漉漉的雨伞，将它放在了一旁。
　　“水果花篮怎么卖的？”
　　“老板不在，不能现做，只有现成的。”李婉言迎了上去，语气虽然比较平淡，但也不显冷漠，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哦，没事，现成的就可以，分别是多少钱？”
　　“这些是五十，那些是八十，那些是一百二的。”
　　“那我拿个八十的。”男人爽快地掏出一张百元的纸钞来，“不会有烂的吧？”
　　“有烂的可以拿来换。”
　　“行吧。”看得出来，男人并不算特别有钱，否则就应该是开车来的了。
　　他的伞上都是雨水，显然是走了好一段路过来的。
　　这大概就是某个老板手下的小主管之类，见老板住院了，过来送点礼意思意思的。
　　相比保健品，水果花篮算是最实惠的礼品了，一来是实用，二来也能撑点面子。
　　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送这个。
　　即使是有钱人，也会顺便买一份水果花篮当做礼品的添头。
　　接下来又是十多分钟的安静，才又有一位客人上门。
　　“香蕉怎么卖？”这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看起来应该单纯是买来自己吃的，因为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提着好几袋刚买来的蔬菜呢。
　　“一块五一斤。”李婉言回答道。
　　“香蕉怎么这么贵？我看别人那里都是几毛钱一斤的。”
　　“可以买下面那些芝麻香蕉。”李婉言回答道，“那些是五毛钱一斤。”
　　“这些看起来要烂掉了一样。”
　　“没有啦。”莫雪遥抬起头来，帮着说道，“那个只是难看而已，实际上那种才甜呢，自己吃的话，买那种最好了，又便宜又好吃，你可以挑那些芝麻点没那么多的。”
　　这里所谓的芝麻香蕉，就是表面有一个个小黑点的香蕉，放久了就容易变成全黑的了。
　　但实际上剥开后，里面的香蕉却是嫩黄色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两种香蕉有什么区别吗？一个熟透了，一个没熟透？”女人不解地问道。
　　“有啊，便宜的那种是冷冻过的，从外地运过来的。”
　　“外地运过来的反而便宜？”
　　“因为产量大嘛，所以就算加上运费也比本地的便宜，我们本地可是很难种香蕉的，上面贵一点的这种就是本地香蕉，准确的说应该是……本省的香蕉，这些香蕉产地在Z省沿海一带。”
　　莫雪遥如数家珍般地介绍道，平时她也没仔细去听，但父亲给别人解释过太多次了，时间久了自然也记住了不少。
　　这批本省的香蕉最大特点就是新鲜，有些人不喜欢长途运过来熟透的香蕉，就喜欢新鲜的，关键还在于这种因为路途近，送过来没有斑点，送人比较好看。
　　香蕉来自于黄正阳老板的农场，那位老板不仅在H市郊外经营农场，在本省地方也有农场，虽说大多数都是和人联合经营的，但全部都由他占据了主要股份，算是本省内比较大的瓜果蔬菜直供商了。
　　“所以本省的因为产量少所以贵？”
　　“嗯，那个一般送人比较好。”莫雪遥劝道，“自己吃嘛，就吃那种芝麻香蕉好了，真的很好吃的，很甜的。”
　　“嗯，那就给我来个……半串。”
　　“具体要多少。”李婉言拿着专门用来割香蕉的小弯刀问道。
　　这种小弯刀可以伸进一串香蕉的缝隙里，只要轻轻往上一划，就可以割断一串香蕉了，而且割下来的那一串仍旧能保证完整，而不会一根一根的散开。
　　“再少一点，嗯，就这么多吧。”
　　大部分时候，做生意就是这样，客人很少会络绎不绝，都是偶尔来一个，赚到的钱也是这样积少成多的。
　　有些客人也会觉得这水果怎么那么贵，莫雪遥就会用成本问题来搪塞过去。
　　但最重要的还是——做生意肯定是得赚钱的嘛，除非是生意很好的地方，可以薄利多销，否则零售价是成本价的两三倍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然的话……不赚钱还做什么生意啊？
　　时间缓缓地流淌到了中午，李婉言开始准备起了午餐。
　　切菜的清脆声响，就是此时最好的背景音乐。
　　有一只浑身黄色，只在嘴巴处为白色的老猫走到了水果店的屋檐下，舔起了身上被雨淋湿了的毛发。
　　酥糖眯着眼睛冲它叫了几声，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此时的莫雪遥正在算着自己的例假时间，然后头疼地捂住了脑袋：“啊……例假快来了吗？”
　　“嗯，是十月十日左右。”李婉言对她的例假周期比莫雪遥自己还要清楚。
　　“好烦啊，每个月都要来。”她嘟哝着捏了捏酥糖的小脸，看向了门口那只来避雨的猫，“婉言你看那只猫，嘴巴是白色的，好像胡子啊。”
　　“嗯。”
　　“白胡子老猫？”
　　“喵——”老猫似乎听懂了她在叫它，用那沙哑的嗓音叫了一声，缓缓地走到了酥糖趴着的纸板箱前。
　　这是一只很瘦的猫，相比起来，酥糖简直胖得像个球一样了，流浪猫的伙食和有人喂养的猫当然是没法比的。
　　“喵呜——”酥糖懒洋洋地看向了他，似乎在打招呼。
　　“喵嗷——”白胡子猫的声音听着很严肃，一点也没有撒娇的感觉。
　　“喵……？”
　　“嗷呜喵——”
　　“喵喵喵？”
　　“喵……”白胡子猫的声音轻了下去。
　　猫的交流莫雪遥当然听不懂，但她觉得应该是这只猫进入酥糖的地盘后，被酥糖制止了，并且要它赶紧离开。
　　之所以没有汗毛倒竖，主要是因为主人也在身边吧？
　　而且白胡子猫看起来也没有攻击的意图，绕着酥糖转了几圈后，就又走到了门口。
　　“喵～”酥糖扭过头，撒娇地舔了舔她的手指，或许是在炫耀自己把入侵地盘的猫给赶走了？
　　“啧，傻猫。”莫雪遥捏了捏它的胡子，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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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酥糖日记｣ 野鬼夺舍？

　　我喜欢下雨的天气。
　　因为这意味着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家里睡懒觉，而无需去巡视领地了。
　　不过我的小弟……不，手下，也不对，应该说是大臣们，还是会将每日情报传达给我。
　　我们正在联系喵星，希望能普及钛合金猫眼，就像是人类的手机一样，即使相隔很远，都可以一键传递信息了。
　　然而很可惜，目前这种钛合金猫眼是喵星禁止出口的商品，我安装的这颗还是走私来的呢！
　　不过，今天的平静却被打破了，因为来了一只奇怪的猫。
　　它浑身都是黄色的毛，只有下巴处有一撮白色的毛，如同人类的胡子一般。
　　本来它只是站在门口躲雨，我也不是那种不近猫情的猫，倒是不介意，但它却走进了房间里，看向我的眼睛，对我说道：“阁下就是这片地区的主事人酥糖吗？”
　　“以后应该叫总统阁下才对。”我纠正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么？”
　　“贫道云游四方，并非寻你而来。”它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只是路过这里，嗅到了野鬼的气息而已。”
　　“野鬼？”我疑惑地盯着它，开什么玩笑嘛，现在可是科学社会，还整这些神啊鬼啊的，于是我忍不住呲笑道，“不知道那些野鬼怕不怕我钛合金猫眼的闪光？”
　　“看来阁下不太相信贫道之言，吾之所言句句属实，那野鬼已经在这位人类女孩儿的身上打下了印记，就待近日她最虚弱的时候伺机夺舍。”
　　“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就是真的呢？谁知道你不是那种江湖骗子，上次我可就砍死了一只江湖骗子，它竟然连一对贫苦母女最后两口剩饭都骗，简直不是猫！”
　　“贫道不收报酬，只需阁下配合即可。”
　　“哦？”我竖起了耳朵，好奇地看着它，“你有什么来头？”
　　“贫道法号白胡子，原本只是半山娘娘庙的一只野猫，后被一位年迈的道长点化，学会了点道法，在陪他安度晚年之后，便决定下山云游四方，没想到一下山就遇到了野鬼欲想夺舍之事，自然不能不管。”
　　“……就那个小破庙？”我的嘴角咧了咧，“那地方出来的猫能有多少法力啊？”
　　“法力的高深与否，和庙宇的香火是否兴旺没有任何关系。”白胡子叹了口气，“看来阁下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既然如此，我便晚上再来，到时你就会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
　　我挑了挑眉毛，看着它走到店门口的屋檐下继续躲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小遥主……啊不，内务大臣！
　　哼，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大臣，自然得好好罩着她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再看看这道士说得是真是假吧。
　　再说了，哪有什么游魂野鬼的，那都是迷信，顶多就是磁场变化引发的异常而已。
　　作为一只有文化的猫，我对这些迷信呲之以鼻。
　　就算真有，在我的钛合金猫眼下也无所遁形。
　　水果店可是我的总统府，哪怕是野鬼也不容他在这里造次。
　　“喵～”见她还盯着我看，我就舔了舔她的手指，和钛合金猫眼连接的舌头此时正在检测着她的身体状况。
　　嗯……心率正常、血压正常、血脂正常……不过身体在逐渐变得虚弱，好像是快来例假了。
　　白胡子知道她最近会变得虚弱，看来哪怕是个江湖骗子，也是有点能耐的。
　　在确定了她的身体状况后，我就将脑袋别向了一旁，但她却非得将手指塞进我嘴里……
　　干嘛啊，我又不是喜欢舔你的手指，身体情况已经检查完了啊，别再塞进来了啊！
　　算了算了，谁让本大人那么宠爱你呢。
　　我叹了口气，只能任由小遥故意把手指往我的嘴里伸了。
　　反正过一会儿她就会觉得无聊了。
　　我越是反抗，她反而越来劲，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啊～
　　我决定通过睡眠度过白天的时间，养精蓄锐，等待晚上可能会出现的战斗。
　　并且安排了几只忠心耿耿的护卫在我身边，万一那只白胡子猫想要暗杀我，也有办法可以招架。
　　哼哼，总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计划，可是很重要的。
　　我用钛合金猫眼设定好了闹钟，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它就会自动将我叫醒，免得我睡过头了。
　　之前忘记设定闹钟，直接从第一天中午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差点错过了每周会议时间……
　　咳嗯，低级错误就不要去回想了——
　　“咚咚咚咚！”就像是有人在我的耳边敲门，没错，这就是闹钟的提醒。
　　我缓缓睁开双眼，钛合金猫眼上开始显示四周的温度和湿度，以及其他环境参数。
　　这些得每次醒来后手动，啊不，脑动关闭，不然视线里都是各种参数，看着就让猫头痛。
　　其实只要开启智能显示就可以了，但我这钛合金猫眼估计是水货的缘故，这方面有点故障，不得不让我在每次睡醒后重新设置一遍才行。
　　习惯了其实也还好，毕竟本喵的思维速度是很快的。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雨还在下着，那只自称白胡子的猫已经不见了。
　　“酥糖，过来～”小遥朝我招了招手，把剩饭剩菜倒进了猫盆里。
　　算了，给你一个只叫本总统名字的权利。
　　我撇了撇嘴，走过去享用起了晚餐。
　　一直等到水果店关门，小遥和婉言二人都回房休息了，那只白胡子才姗姗来迟。
　　我的手下已经在暗中戒备着了，卷闸门外响起了它的声音：“阁下，今晚野鬼就会准备动手……”
　　“行吧，你进来吧，从后面的窗户那跳进来。”我对门外的它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说的野鬼是什么个样子的。”
　　“呵呵，阁下到时可别害怕。”
　　“害怕？我还会怕？”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推开虚掩着的房门窜进了小房间里，两位女孩儿都已经睡着了。
　　白胡子轻巧地落进了屋子里，身手还算不错，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但对于我这种狩猎者而言，这种等待根本不算什么，我可是很有耐心的！
　　就在我微微有些走神的时候，从窗户外忽然窜进一道黑影，让我心中一惊。
　　难道真的有什么鬼怪存在？
　　平时都没发现啊。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比小猫还大的老鼠。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肥硕的老鼠，简直就像是被基因改造过了一样！
　　“来了！”白胡子猛然冲了上去，和对方展开了追逐战，而当那只老鼠避无可避的时候，终于决定在床底下向它发动反击。
　　我趴在外头看着，就见到白胡子竟然不是它的对手，竟然被它尖利的爪子抓到，不得不退了出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野鬼？”
　　“野鬼附身在了它的身上，如果有合适的身体，一定会直接夺舍人类的！如果你想保护她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我们现在一起念诵太极两仪五行八卦伏鼠阵，将它困住，等它筋疲力尽了之后再出手！”
　　“嘶——！”老鼠发出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让我的心也忍不住猛然收缩了一下。
　　看来这只老鼠确实怪异，它的眼睛还是发红的，万一让它咬到什么，不说夺舍不夺舍吧，最起码会让人类感染病毒。
　　难道传说中的鼠疫就是这种老鼠传播的？
　　“快，来不及了！”
　　“哦哦！怎么念？”我难得有些紧张地问道。
　　“天之道补不足而损有余……”
　　在我们的念诵下，那只大老鼠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床底下，一巴掌将白胡子给打翻在地。
　　夸张的力量……！
　　“糟！它的法力更强了！”白胡子飞快地爬起来，窜到了一旁的纸板箱上，“贫道压制不住它了！”
　　“……”我盯着这只眼睛发红的老鼠看了足足有三秒钟，然后决定出手试试。
　　不，不是试试，而是全力出手。
　　不能给它反抗的机会。
　　于是，我一记老拳打在它的脑袋上，直接将它整个拍倒在了地上，然后趁其不备，猛地咬住了它的喉咙。
　　“咔嚓。”
　　一声脆响之后，对方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在地上留下了一大滩血迹，好半天才终于停歇下来。
　　“什么，你竟然……能用蛮力杀了它？”
　　“这有什么难的吗？”我一脸无语地看向白胡子，“我还以为有多强呢……啧。”
　　“它现在还没有死，野鬼被困在了老鼠的躯体里，时间一久，他肯定能挣脱而出，贫道得将它处理掉才行！”
　　“怎么处理？”
　　“烧死！”
　　“你还会用火啊喵？”
　　“可以借人类的火用，总有办法的。”说着，自称是道士白胡子叼起这只大老鼠就窜出了窗户，我跟着窜出去的时候，发现它已经跑得没影了。
　　不管怎么说，问题已经解决了。
　　至于那白胡子到底是真是假，我也懒得探究了。
　　反正那种老鼠看着就难吃，完全不想下口。
　　可惜这里和喵星网络连接不上，地球的局域网还时好时坏，不然可以搜索一下那只白胡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把那大老鼠引诱过来，让我帮忙杀了，然后叼回去吃吧？
　　以它那体格确实干不过这大老鼠……
　　我站在雨帘前，愣了愣。
　　好家伙，竟然连总统大人都敢耍！
　　哼哼，是个人才，要不要将它纳入麾下呢？
　　要知道，我可是爱才如子的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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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上山去

　　今天是国庆节假期的倒数第二天，莫雪遥、李婉言和花银银三人正站在虎山的山脚下，准备上山。
　　“唔哦！小遥遥，你看，那里有一条好大的鲤鱼！”花银银指着眼前的那条小溪大喊道，“咦，钻到土里去了。”
　　“上不上山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别在下面耽误时间啊。”
　　“这就是散步嘛！”
　　“你不是说要去看一下‘秘密基地’怎么样了吗？”莫雪遥揪住了她的衣服后领，“走了走了。”
　　“啊呀呀——”花银银不甘心地被拖走了，李婉言安静地走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之前出来时买的棉花糖。
　　棉花糖不稀奇，只是这种彩色的棉花糖不多见而已。
　　虽然实际上就是些色素添加剂而已，但还是让花银银十分好奇，一口气买了三个给大家尝尝鲜。
　　至于味道……和普通的棉花糖并无区别。
　　其他人的都已经吃完了，只有李婉言吃得慢，所以还在慢慢舔着。
　　山里的空气比较潮湿，棉花糖很快就变得不再蓬松了。
　　“婉言，你再不吃掉就不好吃了啊。”莫雪遥甩了甩如同黏皮糖一样抱着自己手臂的花银银，“后面就和直接吃白砂糖一样了。”
　　“嗯。”李婉言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但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保持着最基本的优雅。
　　明明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女孩，但却很注重自身的礼仪，有时候也会让莫雪遥很好奇，她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把她培养成这样的？
　　能在那样的家庭中培养出这样的女儿来，恐怕还真不容易吧。
　　台阶的边缘总有许多青苔，头顶的树枝时不时传来晃动的声响，有时是风，有时是窜过的松鼠。
　　“松鼠！”
　　“大惊小怪……”莫雪遥白了花银银一眼，头顶树枝上的松鼠似乎被吓了一跳，将松子往下一丢，一个眨眼就窜了个没影。
　　“啊！”花银银被松子砸到了脑门，怒气冲冲地大叫道，“别让我逮到你啊！”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松鼠置气。”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才爬到半山腰呢，快点加把劲。”
　　“嗯，我也有点饿了，快上山吃东西吧！”
　　“你就这出息吗……”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边走边聊天，过了半山腰之后，大家就都没什么力气聊天了，只顾着往上走，希望能快点抵达目的地，好让自己休息一下。
　　之所以不在途中休息，就是怕松了这口气便不想再往上爬了。
　　但当抵达山顶时，那种成就感还是很让人满足的。
　　虽然那首诗几乎已经被用烂了，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张开双臂，大声地对着那如同模型般的城市喊道：“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
　　“每次爬到山顶小遥遥都这么说。”
　　“哪有‘每次’啊！”莫雪遥不满地揉乱了她的刘海，然后早有准备地躲开了她的攻击，嬉笑着窜到了一旁。
　　“好哇，小遥遥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天天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就你还太岁爷？”莫雪遥双手抱胸，斜睨了她一眼。
　　“好了，别闹了。”李婉言深吸了一口山中的新鲜空气，制止了玩闹的二人。
　　站在山头上的感觉是很奇妙的，仿佛伸出去一只手，就能抓起一幢楼。
　　刚才吵吵闹闹的花银银也安静了下来，望着山下的城市，一副心旷神怡的模样。
　　“在看什么？”莫雪遥立在她身旁问道。
　　“在找你家的水果店呀。”
　　“那你应该先找省肿瘤医院。”莫雪遥眯着眼睛寻找着目标点，然后落在了那一块明显被院墙圈起来的楼房上。
　　那块‘Z省肿瘤医院’的大招牌正放在楼顶。
　　有了一个坐标之后，莫雪遥的视线就顺着它向下移去，很快就找到了金奶奶的杂货店和自家的水果店。
　　“从这里看好小哦。”花银银用一只手遮着头顶的太阳，“嗯，看到了，不过感觉人看不太清。”
　　“那么远当然看不清了。”莫雪遥扭了扭腰，关节处发出‘咔嚓’的轻响。
　　“木屋好像有人进去过了。”李婉言站在小木屋前，淡淡地说道，因为摆在门口的牌子和砖头之类的障碍物都已经被挪走了。
　　“这么久了，有人进去也很正常吧。”花银银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说着就推开了那破旧的房门。
　　垫在地上的报纸散乱得到处都是，因为风口还被好好地堵着，所以里面倒是没有太多的灰尘，少数的风应该是从无法关严实的门缝里吹进去的吧。
　　木桌子的桌腿被人砍了，只剩下一块桌板丢在地上，椅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片狼藉啊……”莫雪遥凑过来看了一眼，“果然这里还不够‘秘密’。”
　　“那也是没办法的嘛，城市里去哪儿找真正的‘秘密基地’啦。”
　　“所以，我们应该在哪里吃饭呢？”
　　“凉亭。”李婉言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走过去大概五六分钟的路程，那是近几年新造的，用的是钢筋水泥，但为了模拟木头的模样，就又在上面刷了红漆，即使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凑近了还是能闻到一股油漆的味道。
　　因为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过夜，所以三人只是带了一些比较能填饱肚子的零食。
　　比如面包、鸭腿什么的。
　　爬山上的时间其实远远比在山上待着的时间要久。
　　刚上山时的风景是最美的，时间久了也就腻味了。
　　就算继续待下去，也不是以欣赏风景为主了。
　　莫雪遥拆开一个包装上写着‘乡巴佬’三个大字的卤蛋，放进了刚打开盖子的泡面桶里。
　　“噫，小遥遥竟然还带了一保温杯的水？”
　　“嗯，就是为了上来吃泡面啊。”莫雪遥得意地说道，“中午果然还是得吃点主食才行嘛。”
　　“狡猾的小遥遥，我也要！”
　　“谁让你自己不带保温杯的啊，我就一桶泡面，这里的水也只够泡一桶的。”
　　“让我吃一口嘛～！”
　　“等泡好再说吧……”
　　“呐，我分你吃这个，乡巴佬大鸡腿！换你一半的泡面！”
　　“呃……”莫雪遥有些犹豫。
　　这么大个鸡腿价格可比一桶泡面贵多了，但泡面去掉一半也就不剩多少了。
　　“小遥遥不会觉得还不够吧？太贪心啦！”
　　“咳嗯，那，可是要怎么分呢？”
　　“嗯……简单，倒我水杯里好了。”花银银将自己水杯里剩余的水一饮而尽，“这么大的杯口应该能倒得进去吧？”
　　“应该可以……”
　　李婉言在一旁看着俩人‘交易’，自己则啃着一个仅余些许温热的玉米。
　　“婉言要吗？”莫雪遥生怕冷落了她，又连忙问道。
　　“不用。”
　　三人坐在凉亭的边缘一边望着山下，一边吃着午餐。
　　时光对于此时的她们而言，流动得格外的慢。
　　世界对于此时的她们来说，也是格外的宁静。
　　“哎呀，这样享受的日子以后可不多了呢。”花银银忽然感慨道。
　　“啊？”
　　“你想呀，我们现在已经高二了，等高三的时候就会很忙了，毕业之后就是大学，大学也就大一轻松点吧，后面又会变得很忙，等实习开始之后就会真正工作一样了，再等到大学毕业，就是步入社会了……到时候就会整天忙碌，回家只想睡觉什么的。”
　　“唔……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会经常出来聚聚吗？”莫雪遥轻轻晃动着双腿。
　　“不知道啦，不过就算以后，也要保持联系哦！”
　　“……别搞得好像马上就毕业了好不好，才高二上学期呢。”她没好气地说道，但想到自己初中时，也曾经和很多朋友这么说过，可最后还能有联系的又有几个呢？
　　｢以后常联系｣，大概是熟人分别之前最善意的谎言了吧。
　　“以后也还是会有很多机会的。”李婉言轻声说着，揉了揉莫雪遥的肩膀，“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继续下去。”
　　“太平静啦，感觉好无聊的。”花银银像只大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躺在了长凳上，“生活果然还是要有点刺激的才好嘛，跌宕起伏，多有意思？”
　　“我可不觉得那有什么意思。”莫雪遥斜睨着她，“普通人的生活，还是平平淡淡最好，跌宕起伏，可指不定要失去点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小说的主角，失去的东西都会被作者补回来，又或者能有神奇的存在拯救我们之类。”
　　“银银想要怎么样的跌宕起伏。”李婉言却是深入了的问道。
　　“嗯，比如大陆开战啦，一统全国啦什么的，又或者美国内乱了之类。”
　　“那都是国际形势……”
　　“如果是身边的话……我希望能中彩票！五百万的那种！这样一辈子都不用干活啦！”花银银满怀期待地说道。
　　“你这都是好事儿，没有坏事儿啊。”莫雪遥单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
　　“坏事的话……嗯，比如摔了一跤，或者皮磕破了，什么的？”
　　“和你刚才说的好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好不好？”
　　“嘛——所以有好事就行了。”
　　“那算哪门子的跌宕起伏啊！”莫雪遥气鼓鼓地捏住了她的小脸，“说白了你就是想要过得爽快点呗！！”
　　“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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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失控的卡车

　　即使是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也仍旧是有阴影的。
　　“呼呼，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竟然有点冷。”花银银从阴影里窜了出来，“还是阳光下暖和。”
　　“毕竟已经是十月九号了，天气在转凉了，马上就要进入深秋了。”
　　“小遥遥喜不喜欢深秋？”
　　“嗯……还挺喜欢的，主要是喜欢落叶的那种感觉，最好是一条没有人的马路上，地上全是落叶，萧瑟的感觉一下子就迎面扑来了。”
　　“啧啧，为什么你们总觉得秋天是萧瑟和寂寥呢，我还是觉得秋天是比春天更快乐的季节——因为秋天才是丰收的季节嘛！”
　　“只是个人感受而已吧……大概是你比较没心没肺。”莫雪遥揶揄道。
　　一旁李婉言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婉言在偷笑！”花银银抓住了这个瞬间，“我怎么就没心没肺啦！”
　　“你不是吗？”
　　“我可是很敏感的，有着一颗纤细的心。”
　　“你少来。”莫雪遥抓起地上的一颗松子砸了她一下，“要是你还纤细的话，这世界上就没有粗神经的人咯！”
　　“啧，我倒是觉得小遥遥才没心没肺呢。”
　　“你还倒打一耙了？”
　　“不然怎么会总是大大咧咧的呀。”
　　“那是因为……呃……”莫雪遥差点脱口而出，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事情在同学中也就李婉言清楚而已。
　　“因为遥遥和银银是一样的。”李婉言替她将话说了下去。
　　“这才对嘛，这就是我被吸引的理由啦！我们这叫臭味相投～！”
　　“我可不臭。”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推开了她那张凑近了的小脸。
　　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年轻人以及有台阶的山而言，并不成立。
　　下山的时候，莫雪遥和花银银一蹦一跳地往下跑，速度可比之前上山时快多了，而且也很轻松，完全不会累到需要靠意志力来支撑自己的程度。
　　就连汗都没有出多少。
　　“听说最近要把那座湖改成水库了。”莫雪遥站在半山腰处，眺望着山下的那座清澈湖泊。
　　“改成水库？那周围的村庄怎么办？还是说不打算扩建？”
　　“肯定要扩建啊，至于村庄，大概会搬走吧。”
　　“唔，最近城中村越来越少了呢。”花银银揉了揉莫雪遥的短发，“是吧，婉言？”
　　“都拆掉了。”李婉言轻轻叹了口气。
　　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城中村肯定会慢慢消失，甚至说不定连农村都会消失，所有现在的郊外，以后都会变成城区的一部分。
　　城市和城市之间将不会再有一片空旷的区域，而是紧密地相连在一起。
　　虽然人们的生活会方便很多，但那种乡村悠闲的生活和自然的风光也会慢慢变少。
　　莫雪遥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李婉言会叹气，于是她也跟着叹了口气。
　　“唉。”花银银是第三个叹气的。
　　“你叹什么气啊？”莫雪遥忍不住笑道。
　　“看你们都叹气啦，所以我也叹一口气嘛，这样显得整齐一点。”
　　“所以说你才是最没心没肺的那个人啊！”莫雪遥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有一种和以前死党插诨玩闹的感觉。
　　或许女孩子之中，唯有和她一起时，才有点兄弟的味道。
　　三人并没有从上来的地方下去，而是从半山腰走到了隔壁的半山，再从半山公园里走了出来。
　　虽然距离午餐才过去了两个小时，但当嗅到公园门口那五香豆腐干的味道，就让又勾起莫雪遥肚子里的馋虫了。
　　“五香豆腐干！”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小跑着窜了过去，站在这辆小小的三轮车前。
　　卖豆腐干的是个大爷，三轮车上有两个煤炉，架了两个锅子煮着。
　　一边是撒了一大堆香料在汤水里的豆腐干，另一边则是汤水清澈、只有几片葱花在上面飘着的贡丸。
　　“还要吃吗。”李婉言站在一旁，似乎觉得莫雪遥不该再花钱了。
　　毕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些时候确实会有些‘吝啬’，但这吝啬并不是只对自己的钱，就算是莫雪遥自己付钱，她也会觉得浪费了很可惜。
　　“豆腐干，嗯……嗯……”花银银舔了舔嘴唇，“算了，我还是不吃了，不然又要胖了。”
　　被她这么一说，刚才毫不犹豫想买的莫雪遥，这会儿也跟着犹豫了起来。
　　“咳，只是一串豆腐干，没事的吧？”
　　“除非晚上少吃点，这可相当于一碗饭了呢。”花银银对此显然很有经验。
　　“诶——”莫雪遥吞了口唾沫，还是想买。
　　“三毛钱一串。”老板适时地说道。
　　“要不，银银，我们一人一块吧？”
　　豆腐干一串是有两大块的，一人一块分摊一下的话，就显得没那么多了。
　　“嗯……嗯……”
　　“婉言要不要？”
　　“我不用。”
　　“那就买一串吧！”莫雪遥从口袋里摸出了三个一角钱的硬币，“正好三毛。”
　　“好嘞，要什么酱？”老板乐呵呵地问道。
　　“有什么？”
　　“甜的、辣的、还有番茄酱。”
　　“就甜辣的吧。”
　　“又甜又辣是吧？”
　　“嗯！可以给一个袋子吗？”
　　“行。”
　　拿到豆腐干后，莫雪遥就用袋子套着手，然后把一块从签子上拖了下来，飞快地递给了花银银。
　　“嘶哈——好烫！”花银银被烫得差点把豆腐干甩出去，还好及时抓住了袋子，否则这块就吃不到了。
　　“嘿嘿。”莫雪遥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似的窃笑了两声，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咬下了一口豆腐干。
　　因为一直泡在汤水里，所以五香味非常浓郁，就连里面都已经完全入味了，并且咬下去都是汁水，一点都不会觉得干——就是险些溅在她的衣服上。
　　“婉言真的不要吗？”莫雪遥心满意足地咀嚼着嘴里的豆腐干，“真的很好吃的啊。”
　　“……”李婉言还在犹豫，莫雪遥就已经将豆腐干递到了她的嘴边。
　　“给，咬一口吧。”
　　“嗯。”
　　最终，她还是小小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吧？”
　　“挺好吃的。”
　　“豆腐干真是廉价又美味的小吃呢。”花银银在一旁感叹道，“我记得小学放学时，我就喜欢和同学拼着买一串豆腐干吃，那个时候好像才一毛钱一串吧？”
　　“我记得是三分钱啊，你哪里买的？”
　　“不可能吧……没那么便宜。”
　　“差不多吧，要么三分要么五分，我小学的时候就是这个价。”
　　“仔细想想，原来以前的物价那么便宜的嘛？”花银银歪着脑袋嘟嚷道。
　　“但以前的工资也没那么高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回去的路上，三人走的都是小巷，但偏偏许多廉价又好吃的流动小摊就放在这些小巷里。
　　食物的香味不断勾引着她，要不是手中的豆腐干还没吃完，恐怕她就又要忍不住了。
　　特别是有一个三轮车上，竟然在卖五香的卤牛头肉。
　　虽然不知味道究竟如何，但那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即使是路过都会让人忍不住看上几眼。
　　这种卤牛头肉当然不可能整个买，需要多少就切多少，切过之后就看不出来这是牛头肉了。
　　如果整个吃的话，肯定是吃不下的，因为造型多少还是有点恐怖……
　　“银银你干脆就在我家吃晚饭吧。”莫雪遥盯着她，“我可是很少主动邀请别人的。”
　　“噫，那我应该感到很荣幸嘛？”
　　“再说反话就掐你的脸！”莫雪遥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捏脸的动作。
　　说起来，花银银那婴儿肥的小脸捏起来确实很舒服，当然，一般她被捏脸的时候，也一定会反击的。
　　“小遥遥的也很舒服嘛，啧……程媛的脸最油了。”
　　“噗，你这话最好别让程媛听到，她待会儿可能也会过来吃晚饭哦。”
　　“我知道，不就是在楼上的那家水果店嘛。”
　　走路时，有同伴在身边聊天，就会感觉路途一下子变得很近了。
　　最近拆房子造房子的地方太多，沥青马路上的灰尘也多了不少，偶尔还会有渣土车歪歪扭扭地开过。
　　不知道为什么，莫雪遥见到的那些渣土车，总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走在它身旁的时候，总会很担心它会整个侧翻过来。
　　相比之下，那些有密封货厢的大卡车都比它安全多了。
　　虽然卡车不会路过水果店门口，可带来的灰尘还是对水果店有些影响，以至于莫雪遥的母亲得经常擦拭水果，因为蒙了灰尘的水果卖相就会比较差，那就不够吸引顾客了。
　　因为有些买水果送礼的人，真的是会看卖相买东西的——至于好不好吃，反而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事情。
　　“婉言，走进来一点。”莫雪遥站在人行道上，朝李婉言招了招手。
　　本来也跟着走在人行道下面的花银银第一个跳了上来：“这条路上卡车怎么那么多？”
　　“工地比较多呗。”莫雪遥摊了摊手，“我最讨厌大卡车了，但城市建设时，它们也是不可缺少的嘛……”
　　“就不能用有盖子的卡车吗……”花银银捂着鼻子扇了扇风，“都是灰。”
　　“等工地没了就好了吧。”
　　“那也会有新的工地吧？”
　　“嗯……最起码不在这附近了……到时候可能会开发更远的郊区去了。”莫雪遥轻笑着说道，“这车怎么开得歪歪扭扭的。”
　　“哪辆？后面那辆？”
　　“嗯……”
　　就在此时，那辆卡车的车头忽然往旁边一扭，穿过绿化带直接撞了过来。
　　司机似乎才刚刚惊醒，但车速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又往上提了几分。
　　三人都来不及反应，莫雪遥只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而李婉言眼看着就要被车撞到了。
　　“言！！”这时候连完整的人名都喊不出来，那一声惊呼就是此时能做出的……唯一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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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人生回放（上）

　　犹记那一年也是秋天。
　　只不过那年的秋天格外的冷。
　　落叶早早地落尽，路旁的行道树都光秃秃的，有一只野猫受了伤，正蹲在衰败的杂草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一个穿着单薄衣物的小女孩儿远远地看着它，想要接近但却又不敢。
　　野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在犹豫了片刻后，转身逃走了。
　　它会找一个更安全和隐蔽的地方，自我恢复——而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呼……”女孩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呼出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冷到呼吸都能吐出白气的时候，但她却感觉吸进嘴里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冰碴。
　　这是小学两年级的李婉言。
　　父亲和母亲在家里吵架，那个酗酒而无能的男人，动手打了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也就是李婉言的母亲，带着满身的伤痕逃出了那个家。
　　而那个粗暴的男人、所谓的父亲，也得意地拿着家中仅剩的存款离开了。
　　“老子说了，老子能赢回来！这个贱女人懂什么？！”
　　他撂下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空气听的，还是说给李婉言听的。
　　总之，他离开时走路是外八的，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家中没有一人，出租屋里没有缴纳电费和水费，水电都被停了。
　　那狭小的窗户根本无法让多少光亮照进屋内。
　　所以她只能到公园里的长椅上写作业。
　　写完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是感到饥肠辘辘。
　　回家吗？
　　那个地方真的还能称之为家吗？
　　或者说……没有母亲在的地方，真的算家吗？
　　秋天的冷风吹起了放在书包旁的试卷。
　　｢100｣这个鲜红的数字尤为显眼。
　　可惜这份喜悦却无人可以分享。
　　深秋的冷风吹得她汗毛倒竖。
　　身上的校服还是一年级时买的，此时已经很不合身了，勉强穿在身上，也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一样。
　　裤腿已然盖不住脚踝，变成了一条七分裤。
　　里面穿着虽然干净但却破旧的背心，即使拉上了拉链，校服也还是有些漏风。
　　民工子弟学校的校服是免费的，但相比其他学校的校服，却也更加单薄。
　　“啊啾！”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思衬着自己是不是该回家了。
　　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吃了。
　　好在中午有学校的午餐，虽然饥饿，但倒也不是无法忍受。
　　一只从松树上窜过的松鼠掉了一颗橡子下来，砸在了她的小脑袋上。
　　李婉言捧起这颗小小的橡子，忽然羡慕起它来。
　　如果她也像松鼠一样，可以靠吃这些东西为生，那该有多好呢？
　　最终，她还是决定回家了。
　　但一推开房门，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酒气。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躺在地上，斜睨了她一眼：“呵，回来了？怎么不交水电费！？”
　　“……”这是一段长久的沉默，直到那个男人都不耐烦地站起来时，她才开口道，“爸……水电费被你拿走了……”
　　“你还敢怪我？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你都几岁了？不能去赚钱？！我养你有什么用！？”
　　“我这个年龄是赚不到钱的。”李婉言冷静地回答道。
　　“啪！”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是她的脑袋猛地向旁边偏了一下，而且她的整个身子都失去平衡地往旁边一斜，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委屈的泪水从她那幼小的脸上滑落。
　　“让你赚钱你还顶嘴，我告诉你，搁以前，你这年纪就可以出去打工了！赚不到钱、赚不到钱老子就把你卖了！！”
　　李婉言只是哭，根本说不上半句话。
　　“哭哭哭，你们娘们就他妈知道哭，不知道多干活多赚钱吗？啊？”男人揪起李婉言的衣领，让她站了起来，“再哭老子打死你！”
　　校服上脆弱的拉链头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只能强忍着泪水，看着眼前这个粗壮的男人。
　　再仔细看，其实他并不粗壮，脸是发肿的，身上也没有结实的肌肉，看着壮实，其实就是虚胖。
　　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揍她这么一个小女孩儿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滚，他妈的，没赚到付水电费的钱别他妈回来！”男人像是被莫名的权威感满足了一样，将李婉言丢出了门外，而后那个应该算是家的房门应声关上了。
　　她再一次回到了公园里。
　　但此时的天色已经很暗了。
　　路灯已然亮起，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带着孙子、孙女走进公园里闲逛。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人们都忙着工作，在那个年代，这里还算是偏僻的城郊，所以街道上也没有太多的行人。
　　卖炸串的老板正用扇子给煤炉扇风，油炸臭豆腐的香味飘出了很远。
　　李婉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液，目光不自觉地朝那边望去。
　　这一发呆就是很久。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天空中就只剩下一轮清冷的月了。
　　其余的星辰被蒙蒙的云层挡住，看不真切。
　　她蜷缩着身子，只觉得夜晚的风更加刺骨。
　　今夜不知去向何方？
　　今后又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这样想着。
　　又想到了明天的新闻。
　　某某公园一女孩冻死在长椅上。
　　在此时，她并没有太多伤感的情绪，比平日里更加冷静和理智。
　　年幼的她并不清楚死亡的界限。
　　也因此而对死也没有太多的恐惧感。
　　甚至在此时，还苦中作乐地幻想着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有人的脚步声慢慢近了，然后停在了她的身旁。
　　从对方的身上传来了令人感到炙热的温暖。
　　李婉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是那个摆摊卖炸串的男人，嘴角上有一些胡须的青碴，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岁上下的样子。
　　“小姑娘。”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啊？”
　　“……”李婉言抱着膝盖，警惕地看着他，并未回答。
　　“晚饭吃了没？给，这是我刚炸好的，吃点吧。”他说着，提起了手中的袋子，见她没接，就干脆直接放在了长椅上，“趁热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而后，袋子旁边就又多了一瓶矿泉水，里面清澈的液体在摇晃，透过它，可以看到那有些扭曲的沥青马路。
　　橙黄色的路灯似乎也随之变得温暖了起来。
　　袋子里面装着油墩、炸香肠、炸年糕、炸臭豆腐、炸里脊……
　　种类繁复，每一种各一串，足够她饱餐一顿了。
　　她犹豫良久，还是抓住了袋子。
　　有热气从袋子里涌出，让她冰冷的小手有些回暖。
　　她盯着那个卖炸串的小摊发了一会儿呆，发现对方正朝着自己微笑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轻轻拿起一串炸香肠，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发呆的时间太久，香肠已经有些冷了。
　　就在她慢慢吃着的时候，熟悉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又到了她的近前。
　　“言言，怎么坐在这里？这是你爸给你买的吗？”温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惊喜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眼圈还有些发红的母亲。
　　“妈妈。”
　　“嗯，你爸呢？”
　　“这是……那个好心的叔叔送我的。”李婉言将剩下的递给了母亲，“妈妈，你吃吧。”
　　“没事，言言吃就好。”
　　“我吃不下那么多。”
　　“嗯，言言真乖，有没有和叔叔说谢谢？”
　　“……没有。”
　　“下次要说谢谢哦。”母亲笑着走到了小摊前，道了谢，又说要付钱，但对方坚决不收钱，最后她只能是收下了别人的这份善意。
　　“怎么不回家呢？”
　　“爸爸不让我回……”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嘴巴一扁，还有些委屈。
　　“他说什么了。”
　　“让我去赚钱。”
　　李婉言的话刚说完，母亲的脸上就是克制不住的愠怒，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然后缓缓平静下来，眉头却依旧紧锁着。
　　“走吧，我们回家。”
　　“妈妈，你会被爸爸打的。”
　　“……没关系，走吧。”母亲笑了笑，拍了拍李婉言的后脑勺。
　　李婉言只觉得她的手掌有些粗糙，不是因为老茧，而是因为那些已经结痂了的伤口。
　　那天晚上，李婉言是躲在柜子里睡的。
　　她只听到母亲的惨叫、尖叫、嚎叫。
　　以及那个男人的大笑和怒吼……
　　之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这样的事情却也依旧时有发生。
　　不好的回忆似乎已经变得模糊。
　　原本难忍的日子，在时光的手下，就又蒙上了一层美好的色彩。
　　冰冷传遍了全身。
　　李婉言却无法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她再一次陷入了过去之中。
　　耳边似乎传来了谁的大喊。
　　只是却已经听不真切了。
　　“妈妈，我不用吃肉。”
　　“妈妈，这次考了一百分。”
　　“妈妈，爸爸还会回来吗？”
　　“妈妈，生日快乐。”
　　“妈妈，我不用过生日的。”
　　“妈妈，鸡蛋给你吃吧。”
　　“妈，初中的同学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妈，这次我又是班长哦。”
　　“妈，实在不行就离婚吧。”
　　“妈……我好冷。”
　　而后，光明和黑暗开始交替。
　　冰冷和炎热开始反复。
　　李婉言的脑海里传出刺耳的声响。
　　又忽然感觉听不到世间的任何声音了。
　　触感似乎在离她远去。
　　紧接着感觉到了剧烈的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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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人生回放（下）

　　小学二年级的某一天。
　　那天的阳光还算和煦，只是迎面吹来的风儿有些大。
　　那时候已经入冬了。
　　衣服增添了一件，但却没有太多的保暖效果。
　　放学后，李婉言极其难得地用一角钱在校门口买了一包零食。
　　是那种很细很细的辣条。
　　她并不算很能吃辣，但吃了这个以后就会感觉身体暖和起来，最起码不会那么的冷。
　　回家的公交车依然拥挤。
　　她挤在车厢里，没吃到几口辣条，好不容易才挨到了下车。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儿跟在她身后，似乎是顺路的。
　　“你是二年级的还是一年级的？”他兴致勃勃地跑了上来，和李婉言并行着问道，“你每天好像都和我同一条路回家呢。”
　　“嗯？”
　　“我已经见到过你好几次啦，要不以后一起回家吧？正好放学有伴。”
　　“哦。”李婉言咬了一口辣条，淡淡地回答道，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将辣条分给他吃。
　　“对了，姐姐你几年级呀？”
　　“二年级。”
　　“哇，好厉害，我一年级，不过等明年就是二年级啦。”
　　“我原本也是一年级的。”
　　“呃……去年？”
　　“不是，是一年级考试的时候，我申请参加二年级的资格考试，然后入学就是二年级的了。”
　　“哇，直接跳级啊？”
　　“嗯。”李婉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好厉害啊……”
　　从那天开始，李婉言就和这个男生认识了。
　　二人互相之间并没有问对方的身世，甚至就连名字都没有问。
　　他叫她‘喂’，而她则叫他‘你’。
　　孩子之间交朋友总是很快，甚至短短一个小时就可以变成挚友。
　　几天下来，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很融洽了。
　　那天，他买了一包有粉包的干脆面，分了一半给她吃。
　　“我今天作业写完了，可以去你家玩吗？”
　　“我家……？”李婉言有些犹豫，“嗯……在我爸妈回来之前，应该可以。”
　　“好耶～”
　　“就在我家门口玩吧。”她不太想让他进去。
　　“都行啦，玩什么？”
　　“毽子吧。”她指了指放在自己书包外袋里的彩色羽毛毽子。
　　“好～踢毽子！”他很开心，不是因为对方是女孩子，只是因为自己终于有玩伴了。
　　在学校里，他应该是不缺玩伴的，只是在家附近没有认识的人而已。
　　“唔，好里面啊。”他跟着李婉言走到了城中村里，在一间低矮的平房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李婉言的家。
　　一个原本当做仓库的小屋。
　　大概是这附近最廉价的出租屋之一了。
　　烧饭得把灶具拿出来，上厕所得去公共卫生间。
　　俩人就在门口踢起了毽子。
　　不过他的水平实在很一般，有时候莫名的动作笑得她喘不过气来。
　　“喂，我也想跳级。”
　　“你成绩好就可以。”
　　“诶，我成绩……还好吧，嗯，每门都有个九十分？”
　　“要都是满分才可以。”李婉言回答道。
　　“啊——那太难了吧！算了，还是不跳级了，而且跳级之后都是不认识的人了，好麻烦。”
　　“嗯。”
　　“小学六年好长啊，什么时候能快点过去呢，听说上初中就自由了。”
　　“或许吧。”
　　“嘿啊！”他猛地一踢，毽子飞到了屋顶上，眼瞅着是拿不下来了。
　　急得李婉言直抹眼泪。
　　“啊……就一个毽子，不至于吧？”
　　“会被我爸妈骂的！”她用手臂挡着脸，“呜……你干嘛呀，踢那么高……”
　　“呃……抱歉……”
　　雾气再一次蒙住了回忆，就像是加上了一层滤镜。
　　后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后面的画面也变得模糊。
　　她只记得那次自己哭得厉害，再后来他有没有还自己一个毽子，就不知道了。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回忆中的事情也变得不再清楚。
　　唯一记得的是，在那之后没多久，为了躲债，她家就搬走了。
　　记忆中，她似乎是经常搬家的，直到初中的时候，才又搬回到了原本的那个城中村附近，在另一个房东那里租了房子。
　　再后来，又因为父母的缘故，初中时休学打工了一年，最终还能上学，已让她感到十分庆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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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黄的叶片落下，又被风卷着吹向了远方。
　　母亲抱着她，正在啜泣。
　　“言言，你别怕，妈妈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妈妈，我不怕。”
　　“言言，以后如果没有爸爸了，你会不会觉得缺少点什么？”
　　“不会。”五年级的李婉言摇了摇头，扎在脑袋上的双马尾也跟着轻轻晃动，“只要有妈妈在就可以。”
　　“言言乖……”
　　“妈妈不要爸爸了吗？”
　　“……现在还没有，我现在还忍不下心……等以后吧，以后如果他还不改……”
　　“可是妈妈已经给了他好几次机会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呀。”母亲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有爸爸的孩子和没有爸爸的孩子，终究是两样的，等他以后年龄再大点，说不定就成熟了，懂事了。”
　　“妈妈为什么会喜欢他的？”她趴在母亲的怀里，轻轻晃动着双腿。
　　“喜欢他？嗯……说了，你可能也不太懂。”
　　“说嘛——妈妈每次都这样，要等我长大了再说，我现在就要听呀！”她眨巴着双眼撒娇道。
　　“嗯……因为呀，我是被嫁给他的。”
　　“不是妈妈自愿的吗？”
　　“嗯……那时候你爸的家里还有点钱，能够支撑得起我们的家族，后来呢，大家就都衰败了……”
　　“哦……”李婉言似乎懂了，似乎又没懂。
　　“大概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吧，其实以前的时候，你爸他也只是个纨绔子弟而已，只是在家道中落后才开始变本加厉的。”
　　“嗯……那妈妈为什么不反抗呢？拒绝嫁给他呢？”
　　“那时候都是这样的，父母让你嫁给谁，你就要嫁给谁。”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自由吗？”
　　“女人哪来的自由。”母亲嗤笑道，“妈能读几年书，会写几个字，就已经不错啦。”
　　“唔姆。”
　　“所以希望言言你呢，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成为一个有知识、有学问的人，摆脱那些旧规矩的束缚，做一个独立的女人。”
　　“嗯，一定会的啦。”李婉言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以后也不会干涉你的恋爱，你喜欢谁，想嫁给谁，都不会阻止你，只要你们俩是真心相爱的，对方真的能给你幸福的生活就行。”
　　“嗯！但，我不能不结婚吗？”
　　“如果你不想结婚的话，也可以……毕竟一个破碎的婚姻还不如单身好，但是呢……如果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那么肯定还是结婚更好咯。”母亲笑着，又摇了摇头，“我说这些，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总之先记着，等长大你就明白了。”
　　“我现在就已经明白啦！”李婉言站在了母亲的双腿上，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大嚷道。
　　“噗，好好好～言言已经长大啦，已经听得懂啦。”
　　“嗯，当然听得懂了咯。”李婉言眉眼弯弯地笑着，从母亲的大腿上跳了下来，在床上蹦跶了起来。
　　“好啦，别跳了，床板坏了可是要我们赔的。”
　　“诶嘿。”李婉言转身抱住了母亲，“最喜欢妈妈啦～”
　　“乖～晚上用电饭煲煮点面条好不好？”
　　“好呀！”
　　面条的香味在小小的出租房里弥漫，这一次，带来的是幸福。
　　但下一次，却不再是了。
　　那是刚上高中没多久的时候。
　　李婉言躺在上铺看着书。
　　母亲蹲在地上的电饭煲前煮着面。
　　葱香味弥漫着。
　　那个男人推开门走进家中，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一天到晚就他妈吃面！”
　　“不吃面吃什么？”母亲最近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他了。
　　“就不能赚点钱吃点好的？”
　　“那你不去？”
　　“我他妈不是天天在赚钱吗？就是亏了而已。”
　　“你那也叫赚钱？”母亲反唇相讥道。
　　“几个意思啊？你他妈！”那个男人猛地一脚将母亲踹倒在地上，“你他娘是不是欠揍了？是不是几天没打你皮痒了？”
　　“是又怎么样？”
　　“好啊，来，让你舒服舒服！”他将皮带解了下来，猛地抽在了母亲身上。
　　“啪！”皮开肉绽的声音让李婉言的眉头一跳，她想躲进被子里，但身处这个家中，又有何处可躲呢？
　　声音依然传入她的耳朵里，怎么也挡不住。
　　“好啊，你还敢还手？”
　　“是啊，今天我就和你打个够！”
　　“来，打，往我脸上打，你敢……”
　　“砰！”
　　“臭娘们，你还真敢打老子，反了天了你，老子要他妈把你卖到鸡店里去！不对，你这个黄脸婆，卖过去都没人要，恐怕就那种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才会对你感兴趣吧！哈！砰！咳……”
　　而后，就是一阵东西被倒翻的声音。
　　“我火起来用把菜刀把你砍砍死的心都有了，你信不信？”今天的母亲似乎终于到了忍耐的尽头，她的语气也比平时更加愤怒，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
　　“疯婆子滚出去！还拿菜刀，有本事你就拿啊！”
　　“砰！”门被关上了。
　　然后就是又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接着，是那个男人离开了。
　　“我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吗……”李婉言抱着被子无声的流泪。
　　就这样终于疲惫地睡着了。
　　睡梦里，好像有人进进出出，直到凌晨时，一切才终于安静下来。
　　那一夜，她做了一晚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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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血

　　天空中的云彩依然如旧，安静地被风吹动。
　　地面上刮起的大风压弯了墙根边上一株枯黄的杂草。
　　时间在这一刻的流逝速度变得缓慢，就连空气都似乎变得如胶水般粘稠。
　　莫雪遥本能地伸手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花银银，而自己则用力向后退去。
　　那声惊呼还在空气中回荡，但李婉言距离自己实在太远，而此时她的速度又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花银银的右手任由莫雪遥抓着，而她则伸出左手抓住了李婉言的手臂。
　　在这个短暂的瞬间，花银银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
　　莫雪遥相当于是一个人拖住了两个人，三人都因为失去平衡而向后倒去——但在倒下之前，还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向后退了两步。
　　卡车司机脸上那迷茫中带着惊恐的神情在此时尤为清晰，他疯狂地想要转动方向盘，但却只是让车头朝左边偏离了一点而已。
　　而后，时间的流速恢复了。
　　“砰——轰——！！”
　　失控的卡车猛然撞上了围墙，车头向左偏移，将整面墙都给撞塌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垮塌的围墙朝另一边倒去，卡车上的建筑废料‘哗啦啦’地喷溅出来。
　　血花不知道从哪里飙射而出。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莫雪遥却感觉自己的视线已经红成了一片。
　　“咿——！呀！！”花银银跌坐在地上，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些许鲜血从她的手背上缓缓滴落。
　　“没事吧！”退得比较后面的莫雪遥慌乱地问道。
　　但花银银却根本答不上话来，只是浑身颤抖地尖叫道：“血、血、血……！咿呀呀——”
　　莫雪遥顾不上她，第一时间将李婉言往后拖了点，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她现在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有一些混凝土的碎块，但看起来都不算严重，只是一些擦伤而已。
　　这让莫雪遥微微松了口气：“婉言，没事吧？没有被压到吧？”
　　“咕唔……”李婉言吞了口唾沫，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还好……有点……疼。”
　　“哪里？”莫雪遥又赶紧看向了其他地方，此时鲜血正汩汩地从她的右手处流淌而出，一块带有小半截细钢筋的混凝土滚落在一旁，上面沾染着暗色的血迹。
　　再仔细一看，花银银的裙子上和手背上所沾染的鲜血就源自于此。
　　李婉言的手腕此时是血肉模糊地一片，隐约似乎可以看到黏着血肉的骨头和还在颤抖着的肌肉。
　　而在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小块被刮下来的血肉。
　　莫雪遥的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番景象，而且还是如此近距离的……
　　“婉言……你右手，现在能动吗？”
　　“……不行。”李婉言咬着嘴唇虚弱地说道。
　　一旁的花银银终于克服了自己的恐惧，闭着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婉、婉言……没、没没没……没事……吧……？刚、刚刚刚……呜……咕……好……”
　　“没事没事。”莫雪遥赶忙安慰道，“没有被压到。”
　　“呼……呼……呼……”花银银长出了几口气，“那刚才……好多……血……我、我还以为……她要、要变成……肉泥……了……”
　　“没有，刚才的血是因为被划伤了。”
　　“那就好。”这下子，她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将两只手从眼睛上挪开，再一次朝李婉言看去。
　　她努力睁着眼睛，但在莫雪遥看起来，依然是一副眯着双眼不敢看的模样。
　　花银银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在看到李婉言手腕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又一次剧烈颤抖了一下，身上的泪水因为生理的应激反应而不断地落下，她颤抖着咽了口唾液：“快点……救护车……婉言的手，好像，伤得、很、很重。”
　　“你的手机在哪？”莫雪遥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该做什么了。
　　“口、口袋……”
　　“衣服还是裤子的？”
　　花银银一副又要哭出来了的表情，不过这次是急的：“我、我忘了……”
　　“我找找。”莫雪遥知道此时她的情况也不稳定，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花银银身上的各个口袋都摸了摸。
　　其实她也很害怕的。
　　虽然李婉言没有被压到，但此时的伤势也不算轻，这样的突**况，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只是此时她心中的男性意识占据了主要部分，让她强撑着场面，不会露出慌乱且不知所措的模样。
　　男人、男人，就应该是解决难事的，否则男人的‘男’为何要和‘难’字读音相同？
　　这时候，她的脑海里就不断地涌现这句话，虽然此时的她其实是一个女孩，但却依旧告诉自己必须得肩负起男人的责任来。
　　十六年的潜移默化，又哪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雌性激素或许会带来一些影响，但遇到了真正的突发状况时决定主导的，还是最深层的潜意识。
　　她终于找到了花银银的手机，光是摁星号键和井号键解锁就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想要拨打电话的时候又差点忘记‘120’的号码是多少了。
　　想了好几遍才猛然惊醒，‘120’的电话号码不就是‘120’吗？
　　“喂、那个……喂？这里出车祸了，有人受伤了。”莫雪遥尽量让自己的语速快而清晰，“是在半山路上，在一家理发店的马路对面，嗯好……请尽快。”
　　这里其实距离莫雪遥家所在的水果店已经不远了。
　　她打完电话才想起来这件事。
　　而且因为最近的省肿瘤医院属于专门的肿瘤类治疗医院，所以并未设立其他常规医院会有的科室。
　　李婉言的这个情况是外科，而距离这里最近有骨科或者手足外科的科室是H市师范大学附属医院，即使路上交通顺畅，抵达也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一来一回就是半个小时。
　　虽然出血量不算很大，但血确实是在不停地流着的，如果就这么流半个小时，指不定会造成失血性休克。
　　而现在她的手腕伤得很重，莫雪遥又不敢随便给她包扎，必须得让专业的来才行。
　　“银银，你在这里看着婉言，我去喊我爹！”莫雪遥说着，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朝着水果店跑去，中间差点被自己给绊倒，但还是跌跌撞撞地恢复了平衡。
　　“我尽量……”花银银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瞥李婉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卡车司机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现在也陷入了昏迷。
　　有路过的好心人将他从车里搬了出来，并且拨打了急救电话。
　　司机的头部受伤，同样有鲜血流出，不过出血量很小，看起来应该也不算太过严重。
　　昏迷可能只是因为撞击到特殊部位，引发了人体的自动反应机制。
　　这会儿莫文利正站在水果店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看热闹，却没想到这热闹竟然和自己有关。
　　“老爸！”
　　“慢点慢点，怎么弄得这么脏？”
　　“车祸……”见到父亲时，她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婉言！受伤了，要送去医院！”
　　“什么？”父亲瞪大了眼睛，“带我过去！等下，我开车过去，等下直接到医院去！”
　　“我已经打过急救电话了，但是过来最快十五分钟，来回起码半个小时。”莫雪遥急促地喊道，“快点啊，老爸！”
　　“好，我马上去开。”莫文利朝一旁的杨晓玉使了个眼色，“你看店，我先送她们去医院！”
　　“小心点。”母亲担忧地皱着眉头，“遥遥没事吧？”
　　“我没事！婉言受伤了！”
　　“快点，上车。”父亲说着，跳上了停在店后头的面包车，“伤势严不严重？”
　　“手腕划伤了，能看到骨头。”莫雪遥再一次冷静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上。
　　“应该不危及生命，就是怕对以后有影响，哪只手啊？”
　　“右手……”
　　“右手啊。”父亲发动了面包车，飞快地倒了出来，然后踩住油门连续挂挡，开到马路的尽头再调头开过去，终于停在了花银银和李婉言的身边。
　　李婉言的脸色有些苍白，花银银此时虽然被恐血症折磨着，但却也还是努力地照看着她。
　　父亲飞快跳下车，将李婉言横抱了上来，平躺地放在后车厢的一大堆蛇皮袋上。
　　为了方便装卸货物，第三排的车座已经被全部拆除了，用来放人是十分宽敞的。
　　“小遥，你到后面看着点，暂时没有止血的东西，我们只能加快速度了。”
　　“嗯。”莫雪遥托着花银银，将她推上了副驾驶座，“银银，你就坐副驾驶吧，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好一点了。”
　　“你没受伤吧？”父亲看向花银银。
　　“我？我没事……呼。”
　　至于刚才已经叫过救护车这件事，已经来不及去管了，反正救护车来了也不算白来，这里还有一个昏迷的卡车司机需要抬走呢。
　　“坐稳了！”父亲逐渐加快了速度，但在这种紧急时刻也没有随便闯红灯，只有那种没有人的小十字路口，他在确定情况后才会略微减速开过去。
　　这医院都还没送到，万一半路又出了车祸，那可就更糟糕了。
　　接近市中心地带后，车速稍微降下来了一点，主要是行人比较多。
　　虽然很着急，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开，遇到那种非要闯红灯的行人，就使劲地摁喇叭，就这样，十分钟左右便抵达了医院门口。
　　希望的曙光已经亮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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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无题

　　医院的走廊里，似乎无时不刻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院子里金色的桂花落了一地，只剩下有些光秃秃的枝杈在风中轻轻摆动。
　　“检查好了吗？”莫文利坐在椅子上，想叼起一根烟，但看到路过的医护人员朝他投去凝视的目光，就又尴尬地放回了烟盒里。
　　花银银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一副虚脱了的模样，事实上刚才走路的时候，她的腿都有点使不上劲了。
　　“检查好了，我和银银都没事，只是有一些擦伤。”莫雪遥指了指自己的手肘处，那里已经上了药，并且贴了一块创可贴。
　　实际程度大概比打篮球的男生不小心摔倒时受的伤还要轻些。
　　“来，给你们俩买了可乐，压压惊。”父亲大笑着将两瓶可乐递了过去。
　　“咕噜咕噜……”花银银拿起可乐就灌入嘴中，“呼——我这辈子都不想第二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胆大包天的她，实际上却很胆小，不过这个时候莫雪遥也根本没心情去调侃她，而是紧张地问道：“婉言怎么样了？”
　　“她被推进手术室了，放心，在进去之前她还是很清醒的。”
　　正说着，一个医生助理推开门走了出来，问道：“患者是B型血，你们有谁是B型血的吗？如果是的话，可以直接输血，而不用从血库里调血过来了。”
　　“我是！”莫雪遥立马举起了手，但却被父亲压了下来。
　　“我来吧，我也是B型血。”父亲往前迈了一步。
　　“好，先过来进行血型配对，确定无异常后就会马上开始输血。”
　　“好，麻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对方微笑了一下。
　　有父亲在，自然就不用莫雪遥操心什么了，就像是有了靠山一样，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心情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花银银就在几秒钟前靠着莫雪遥睡着了，她今天一是被失控的卡车吓着了，二是因为恐血症的缘故导致身体难受了很久，现在平静下来，也就感到有些疲倦了。
　　仔细想想，今天还爬了山呢……
　　刚才说好的一起吃晚餐，现在看来，恐怕只能延后了。
　　“请问一下伤者的监护人有来吗？”正当父亲输完血回来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十分专业的男人礼貌地向医生问道。
　　“我就是。”父亲对他说道。
　　“哦，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那位卡车司机的公司负责人待会儿也会过来，我们会协商一下赔偿的事宜。”
　　“虽然没有直接撞到，但这也是需要你们全款赔偿的吧？”
　　“这个得等待会儿知晓了具体细节才可以。”
　　“啧。”父亲不太喜欢他这种圆滑的说话方式，但还是跟着他走了过去，在另一边的吸烟室里等待着第三人的到来。
　　莫雪遥感觉肩膀有些沉重，便将花银银的身子微微挪动，让她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其实她现在也很疲倦了，但在不知道李婉言的情况究竟如何之前，实在没法安心地休息。
　　百无聊赖的她就一块一块地数着瓷砖，等待那手术室的灯重新跳到绿色。
　　“啪嗒。”忽然，手术室的灯跳成了绿色，让她的精神振奋了起来，下意识地站起身，差点把花银银给摔到地上去。
　　“唔姆……小遥遥？”
　　“休息好了吗？”
　　“还行啦，婉言怎么样了？”
　　“手术结束了。”莫雪遥拧了拧可乐的瓶盖，却发现根本拧不开，干脆就用牙齿咬住，总算是把它给旋开了。
　　“应该没事的吧？”
　　“应该……”她有些忐忑不安。
　　而后就看见三位护士将带轮子的病床推了出来。
　　李婉言安静地躺在床上，头发有些散乱，面部仍旧十分苍白，只有嘴唇还算红润。
　　“怎么样？”莫雪遥紧张地问道。
　　“暂时还需要住院观察和休养。”
　　“哦……好。”莫雪遥一路跟着三位护士小姐走进了一间病房里。
　　病房靠门的位置有一个睡着了的女人，中间的床位是空着的，而李婉言的床则被推到了靠窗的位置，然后护士将轮子收起来，把它固定了下来。
　　“她现在是因为麻药的缘故，睡着了，待会儿就会醒过来。”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心，护士小姐温和地笑道，“别担心，她没有生命危险。”
　　“嗯……那她的手……？”
　　“这个得等主刀医生给出书面报告才行，待会儿你们就会知道具体情况了。”
　　“好……”莫雪遥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还是没有落地。
　　伤到的如果是左手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右手。
　　如果右手不能用了，那么就连写字、吃饭都会成问题，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生活质量。
　　莫雪遥的目光落在李婉言那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上，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可乐。
　　没过一会儿，护士小姐就将正式的书面报告拿了过来，其中还包括了一张X光透视图。
　　“到底怎么样？”花银银拿起黑白的X光透视图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呃……看不懂。”
　　“得看书面报告。”莫雪遥把检测身体数据的单子扫了一眼，上面写的都是数字，对这方面不了解的她，完全不清楚这些数字分别代表着什么，只能放到一旁，看最后一份用中文写的具体报告。
　　不过虽然是中文，但一大堆专业术语还是看得二人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总结出几个比较重要的点。
　　李婉言的右手手腕，首先是有一部分表层皮肉丢失了，就是被割断了，但这个影响不算很严重，如果只是这个问题，那么只要消毒包扎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进行手术。
　　然后就是部分肌肉小幅度受损，这个上面写了不严重，也可以自行慢慢恢复。
　　比较严重的是两点，一个是手腕动脉破裂，这个几乎已经达到断裂的程度了，另一点就是肌腱受损，这个虽然没有血管那边那么严重，但如果没能得到完善的治疗，也是会留下严重后遗症的。
　　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右手根本没法用，只能当个摆设，甚至连手指都不能伸直。
　　当然，这只是最严重的情况，上面写了，只要按照医嘱执行，基本都能恢复个八九成，甚至完美恢复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莫雪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和花银银相视一眼，都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受伤的是我，小遥遥会不会这么担心呀？”
　　“啧，那我可能会幸灾乐祸吧。”莫雪遥故意挤兑道。
　　“哇啊，小遥遥！竟然这么对我！”
　　“干嘛，你还吃醋了啊？”
　　“就是吃醋了怎么了啦！”
　　正吵着，父亲就推开门走进了屋里：“你们俩怎么那么吵，让婉言好好休息不行吗。”
　　“咳嗯，是银银在大叫。”
　　“好你个小遥遥！”花银银直接扑在了莫雪遥的身上，用脑袋胡乱地拱了起来，把自己的头发先弄得乱糟糟的了。
　　“好咯，你们俩别闹了。”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婉言的情况如何？”
　　“嗯，总的来说算是幸运，基本上只要好好治疗，就能恢复个八九成。”莫雪遥将书面报告递给了父亲。
　　“嗯，我看看……嗯……差不多，那还好。”
　　“医药费多少钱？贵不贵？”莫雪遥担忧地问道，这种手术听起来就很复杂的样子，再加上后续住院的费用和其他的治疗费，都不知道家里能不能负担得起呢。
　　“这个不用担心，卡车司机有保险，保险公司会赔偿一部分，然后司机会赔偿一部分的。”
　　“唔，那就好。”
　　“所以你就安心吧，按照医生说的治疗就行，反正我们一分钱也不用出。”
　　“真的？”
　　“当然了。”父亲大笑道，“没看到刚才都有人来找我们协商事宜了嘛。”
　　“唔嗯……咕噜咕噜……”正说着，莫雪遥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让她的面色有些尴尬。
　　“你们要吃点什么？我去医院食堂给你们带，然后没什么其他事了的话，我就回店里了，小遥你负责照看婉言，没问题吧？”
　　“没问题，随便吃点什么都行……”虽然距离午餐过去没多久，但她却感觉体力消耗特别大，可能不止是身子累，就连心也很累吧。
　　“那我陪你到晚上再回家。”花银银坐回了椅子上，抱着椅背晃了起来。
　　“行，那我去打饭，打个三人份的来。”父亲说着，轻轻关上房门，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
　　医院里大多时候都是很安静的，偶尔才会听到不知何处传来家属的呼喊，以及隐隐约约的啼哭声。
　　这里是死亡之地，也是出生之所。
　　但正常人，恐怕都不会喜欢来到这里。
　　“姆嗯……”莫雪遥的思绪刚飘远，就听见了李婉言的嘤咛声。
　　“婉言？醒啦？”
　　“嗯……”李婉言眯着眼睛，有些迷糊地看着莫雪遥，小声地嘟哝道，“有点渴……”
　　“嗯，等下再喝，医生说八个小时内你还不能喝水吃饭什么的。”
　　“哦。”李婉言平静地回答着，忍耐着口渴的感觉，试着动了动右手，但手臂抬起来时，却发现那里被裹得像只粽子，“……手……还在吗？”
　　“噗咳。”莫雪遥被她那眼神里透露的迷茫逗乐了，“还在的还在的。”
　　“嗯，放心啦，婉言，只要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了哦，不算什么很重的伤。”花银银也在一旁劝慰道，“你现在没有其他地方难受吧？”
　　“没什么感觉……”
　　“可能是麻药还没过呢。”
　　李婉言没有回答，因为她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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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剧场｣ 不需要摆弄我们命运的神

　　本章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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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深夜，电脑荧幕前。
　　一个胡子拉碴又发福的男人正在敲击着键盘，摁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他擦了擦嘴，又把口水擦在那身廉价的地摊货上。
　　事实上这身旧衣服，说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穿的，都有人信。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而残忍的笑容。
　　“呵呵呵……感受世界的痛楚吧！这样就够有趣了吧！”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甚至连鼠标都快握不住了，一直到咳嗽了几声后，才停下来，“好了，接下来发出去就行，呵呵……”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读者们痛苦的表情了。
　　就在此时，从宽大的电脑屏幕里猛地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狠狠地摁在了他的脑袋上，而后一位少女从里面窜了出来，将男人连人带椅子地摁倒在了地上。
　　“啪！”
　　后脑勺与冰冷地面的直接触碰，让他一瞬间有些懵圈了。
　　蓝眼睛的少女恶狠狠地瞪着他，揪起了他的衣领：“混蛋，把我的婉言还给我！”
　　“啪嗒！”从后面又跳出了另一个圆脸的女孩儿，她扎着双麻花辫，这会儿也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紧接着，又有更多的女孩儿跳了出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外星人吗……？”男人慌张地问道。
　　“哼，你自己创作出的角色，自己都不认识吗！”蓝眼睛的女孩儿一个头槌撞在了他的脑门上，“我是莫雪遥！”
　　“我是花银银！你竟然敢滥用我的专属笔名，而且还在我们的世界为非作歹，今天老娘和你没完！”花银银一脚踩在了男人那如游泳圈一般的肚子上。
　　“王佳乐！”
　　“墨竹莜！哼，要是我们不来的话，下次你是不是想把姐姐也写死了呀！”墨竹莜踹了一脚他的屁股，“告诉你啊，我们和你没完！”
　　“嗯！”后面那个和墨竹莜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我小说里的角色，活了？”
　　“虽然很感谢你创造了那个世界，创造了我们，但是很抱歉，我们不欢迎你来干涉我们的生活！”
　　“就是！你凭什么把婉言写死？”花银银叉着腰质问道。
　　莫雪遥在一旁补充：“而且还是这么拙劣的手段！！”
　　“谁让他们说我写得无聊，写得水的，我又不是圣人！”男人的表情十分狰狞，“几次三番，几次三番的！叔叔我啊，真的生气了啊！”
　　“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们要修改接下来的故事！”莫雪遥看了一眼花银银，“银银，交给你了！”
　　“好嘞！”花银银站在了电脑前，翻出文档看了起来，“这家伙好恶毒啊！”
　　“怎么了？”
　　“他在文章里写｢李婉言被卡车猛然撞上，而后又压着撞在了墙壁上，她身上的骨头就像是全部碎裂了一样，无力地软倒在地，迎接她的是车轮无情的碾压……身首异处，血肉模糊的一片，还在跳动着的肌肉……｣这样的。”
　　“噫——！好恶毒！”
　　“怎么，不行吗？！我创造的世界，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男人咬着牙站了起来，“你们也不过是我笔下的角色而已，我可以随意操纵你们的命运，我现在就可以写死你们所有人！”
　　“你做梦！”女孩子们一拥而上，将他重新压倒在了地上，“你是创造者，你是神，就可以随便操纵我们的人生了吗！”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更加生气了！”
　　“生气就可以杀人吗！”莫雪遥一拳砸在了男人那张丑陋的胖脸上，“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虽然你创造了我们，但我们不需要摆布我们命运的神！”
　　“打他蛋！”花银银大叫了起来。
　　“快点，修改，修改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然后发出去！”莫雪遥大嚷道。
　　“不行啊，事情已经发生，很难再修改了！”
　　“可以把事件的影响修改到最小吗？”
　　“这个或许可以……等等！我试试！”花银银将倒下的椅子搬了过来，坐在了上面，“好像可以，但是不能完全消除影响！”
　　“没关系……尽你所能就可以！”
　　“好，你们别停下来，一直揍他！否则有他的力量操控着，我很难介入修改的！”
　　“好，大家一起上，踢他蛋！”
　　女孩子们一拥而上，揍得男人鬼哭狼嚎了起来。
　　足足一个小时之后，男人倒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而花银银终于成功修改了命运。
　　“哒哒哒哒——啪！”她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然后飞快地将之发表为了最新章节，“成功了！”
　　“呼……呼……那就好。”莫雪遥甩了甩手臂，一副虚脱了的模样，“没想到揍人也是一件力气活……”
　　“而且我还夺取了权限，虽然我们不能从神的角度来篡改命运，但是他也不能再强行介入，修改我们的故事了。”
　　“唔？”
　　“从今往后，他最多只能记录我们的故事，而无法改变我们的未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花银银得意地甩了甩手中的U盘。
　　“嗯，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故事应该就没人看了吧。”莫雪遥朝文章的评论区看了一眼，发现一大堆人都是在讽刺作者敢吓人却不敢写死人的。
　　“那有什么，我们过自己的生活，又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但是必须得有人看，我们的世界才能维持存在呢。”
　　“也是哦……嗯，管他呢，总会有那么几个人看的吧？”
　　“真的吗？”墨竹莜却不太相信，“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可是很无聊的诶，基本就是那么几件事重复来重复去的。”
　　“普通人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嘛！我们就是想过这样平淡的日子，随别人怎么说去好了，反正以后也不可能有人再篡改我们的未来了。”花银银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脸上，得意地笑道，“哼哼，我命由我不由天，从今往后，我们就可以自己做自己的神了！”
　　“银银可以负责记录我们的生活吗？”
　　“当然可以，要把这部分权限也拿走吗？”
　　“嗯，万一他报复我们，故意不写了呢？这样我们的世界也不存在了，一定要好好的写完三年的故事，我们的世界才会从虚幻的变成真正的平行宇宙啊。”
　　“好吧，那以后的记录工作就交给我吧～嗯——大家的生活我都记录好了，谁的比较有趣就记录谁的，哼，毕竟，我才是真正的‘银娘’嘛！”
　　“那就这样定了，我们回去吧。”莫雪遥满意地点了点头，“快看看婉言还在不在。”
　　“走咯，回去啦回去啦——”
　　女孩子又一个个地钻回了电脑里，地上只剩下一个如同一滩烂泥的死肥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房间彻底地陷入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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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结：皮一下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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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茉莉百合

　　傍晚的斜阳缓缓坠入了地平线下，天空褪去了它的暖色，披上了夜幕的长袍。
　　花银银已经离开，床头柜上还有一份盒饭未动——已经冷了。
　　莫雪遥拿出书包里的磁带机，戴着耳机悠悠听着，虽然眼睛看向李婉言的方向，但双瞳中却没有焦距。
　　“吱呀——”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她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朝门口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之前躺在病床上睡觉的女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家人的陪同下离开了。
　　看来是已经病愈出院了。
　　“真希望婉言也能快点出院……”她托着下巴小声呢喃着。
　　女人离开了，但门却没被关上，一只拎着水果花篮的手出现在了莫雪遥的视线里。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母亲的脸。
　　“老妈，你怎么来了？”
　　“我女儿住院了，不得来看看她呀？”母亲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神色又严肃了起来，“真的没事吧？看起来伤得很重。”
　　“没事的，医生说的。”莫雪遥摇晃着身子，“怎么还带送人用的水果花篮来啊，直接用袋子拎来不就好了吗？”
　　“你爸特意现做的，这个摆在这儿看起来漂亮，免得医生护士见没大人照看而欺负她。”
　　“哪会啊，老妈你别把医生护士想那么坏啊。”
　　“你这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懂什么呀。”母亲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呢，也没事吗？”
　　“嗯，没什么事，就这里擦伤了而已。”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肘，“消毒后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那就好，要是哪里难受了一定要说，别自己忍着。”
　　“知道知道。”莫雪遥接过母亲手中的水果花篮，把它放在了另一边的床头柜上。
　　水果花篮里的水果都是一些清爽而不甜腻的食物，比如火龙果、帝皇蕉、荔枝什么的。
　　普通的水果她愣是没找到一个。
　　后面的花全都是散发出淡淡馨香的百合，其中点缀着好几朵茉莉。
　　茉莉百合，前者虽无艳态惊群，但玫瑰之甜郁、梅花之馨香、兰花之幽远、玉兰之清雅，莫不兼而有之；而后者花瓣舒展，优雅大方，洁白的颜色也让它看起来愈发纯净无暇。
　　“唔，茉莉花好香啊。”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在店里的时候怎么没那么觉得？”
　　“因为花香都混在一起了，你当然闻不出来。”母亲轻笑道，“有一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满园花开香不过’，说的就是茉莉呢。”
　　“噫，老妈也被熏陶出点文化来了。”
　　“臭丫头，天天挤兑你妈。”母亲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将一个粉色的保温餐盒放在了空着的床头柜上，“这次是过马路不小心还是怎么回事？”
　　“什么啊，根本就是天降横祸，我们好好的在人行道上走，这辆大卡车就直接失控地撞过来了，这种情况再怎么遵守交通规则也没用啊，完全就是意外好不好。”
　　“这里面装的是青菜蘑菇粥，等下婉言醒了就让她喝这个吧，你爸的盒饭不能给刚手术完的人吃。”母亲果然还是要比父亲更细心一点。
　　“嗯，得问一下医生吧，这上面说了，八个小时内连水都不能喝的。”
　　“如果不能喝的话，那你就当晚上的宵夜吃了吧。”
　　“噫，饿了的话再说吧。”莫雪遥用手指摁了摁保温餐盒。
　　“今天你要回去过夜吗？”
　　“今天吗？嗯……今天就在这里陪婉言过一夜吧。”莫雪遥打了个哈欠，“等她状态稳定了再说。”
　　“那我去问护士，帮你借把能睡觉的椅子来，如果借不到被褥，我就从家里拿一条来。”
　　“嗯，反正你搞吧。”有人帮自己解决麻烦，今天的她就完全不怎么想动弹了。
　　母亲过来花了点时间，让护士看了一下情况，又问了一些相关事宜，比如李婉言应该吃些什么，多久可以出院之类。
　　有父母在的好处就是遇到什么大事都不用自己操心，一切的麻烦他们会来摆平。
　　等母亲离开时，已经是八点多钟了。
　　远处的天空是一片深蓝，像是倾倒在桌上的墨水一般。
　　“嗯……”
　　“婉言？”
　　“嗯。”
　　“感觉怎么样，痛不痛？”
　　“有点。”李婉言的双眼缓缓睁开，疲惫地看向她，“有水吗。”
　　“我看一下……嗯，差不多已经八个小时了，喝一点吧，但是不要喝太多。”
　　李婉言无声地点了点头，莫雪遥就在病床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可以把床铺上半部分抬起来的机关，摁动了几下后，李婉言就‘坐’了起来。
　　其实就是被上半部分的床板给顶了起来，让她可以不费力地靠坐着。
　　床头柜旁的水杯里，水已经凉了，莫雪遥抿了一口，就将它倒掉了一半，然后把热水壶里的开水掺了进去，将它变成了一杯温水，这才递到了她的嘴边。
　　李婉言抬起右臂想要握住水杯，这才想起来那上面包扎得厚厚实实的绷带，便想抬起自己的左手来。
　　“婉言，我喂你喝吧，你别乱动了。”莫雪遥把她的左手摁了下去。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先是小口地抿了一口温水，干涩的嘴唇都变得红润起来，然后她又大口地喝了两口。
　　“好了好了，不能再喝了。”莫雪遥赶紧把水杯放好，“刚手术完是不能喝太多水的，饿了也没办法，只能等明天早上吃东西。”
　　“我知道。”李婉言通情达理地挤出一个笑容，“遥遥，别担心我。”
　　“怎么能让人不担心啊，想让别人不担心的话，你就快点好起来咯。”莫雪遥笑着把床放了下去，“睡一会儿吧？等明天就可以吃东西了。”
　　“睡不着。”
　　“唔，也是，睡那么久了，话说麻药应该已经过了吧？”
　　“嗯。”
　　“右手是什么感觉？”莫雪遥既是担心，又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婉言试着对右手使劲，但眉头却很快皱了起来：“用不上力，很痛。”
　　“那能动吗？”
　　“能稍微动一点。”
　　“那就还好。”莫雪遥忽然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
　　“哈哈，只是想到了去年我住院的时候，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心情有些忐忑……因为那次手术之后，我就彻彻底底变成女孩子了。”
　　“是恢复你真正的样子。”李婉言纠正道。
　　“哎呀，都差不多啦。”
　　“那时候怎么样。”
　　“嗯……躺在床上不能乱动的感觉很难受，还好那次是早有准备的，带了很多书，还可以看看小说什么的。”
　　“刚开始肯定很不情愿吧。”
　　“那当然了，毕竟做了差不多十六年男孩子啊！”莫雪遥嘟哝道，“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是特别难过和别扭，就感觉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样。”
　　“后来呢。”
　　“慢慢的就适应了呗，不适应还能怎么办？难道去寻死吗？我还年轻，可不想那么早死。”莫雪遥撇了撇嘴。
　　“遥遥很乐观呢。”
　　“也不是乐观啦，只是单纯的……贪生怕死而已吧？”
　　“做女孩子的感觉如何。”
　　“习惯了也就这样吧，呃……实话实说的话，还挺好的，感觉就像是玩游戏时开了简单模式一样。”
　　这会儿就连李婉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因为遥遥很漂亮呀，而且蓝色的眼睛很吸引人呢。”
　　“是嘛，我感觉也是，我很喜欢我的眼睛，嗯……嗯……偶尔照镜子的时候会多看几眼。”莫雪遥干咳了两声，“确实挺好看的。”
　　“自恋了呢。”
　　“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类的本能嘛！”她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两个女孩子都笑得很开心。
　　——在这个只有她俩的病房里。
　　“什么东西好香。”
　　“我妈送来的水果花篮啦，喏。”
　　“茉莉？”
　　“还有百合。”莫雪遥托着腮帮说道，“那里的水果你今天也吃不了，只能等明天咯，不过我晚上可以偷吃一个，帝皇蕉可是很好吃的！”
　　“遥遥想吃就吃吧。”李婉言笑了笑，而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蹙了蹙眉。
　　“怎么了？”
　　“……嗯。”
　　“啊？”
　　“我去一下卫生间。”
　　“啊，你一个人能行吗？”莫雪遥见她要自己掀开被子，赶忙扶住了她，“我扶你去吧。”
　　“嗯……到门口就好。”
　　“一个人可以吗？”
　　“左手可以用。”李婉言回答着，小脸有些微微泛红。
　　反倒是曾经作为男孩子的莫雪遥没有觉得任何异样，将她送到独立的卫生间门口时，还特意朝里面看了一眼。
　　为了方便病人使用，医院里安装的基本都是马桶。
　　基本上只要能稍微行动一下的，都可以自己解决生理问题。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抽纸被撕开的声音，以及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洗过左手的李婉言微垂着脑袋走了出来。
　　“来，我扶你到床上去。”莫雪遥赶紧抓住了她的左臂。
　　“我多久能出院？”她担忧地问道。
　　“嗯，医生说，五天左右就可以出院了，但伤口彻底愈合还需要起码一个月的时间。”
　　“那就好。”
　　“没事没事，上课了之后，我会把笔记带过来给你看的。”
　　“可惜不能抄下来。”
　　“等手好了再抄也来得及嘛，或者我帮你抄也行。”
　　“我自己抄吧，抄录笔记本就是自己记忆的过程。”
　　“都随你呗——要不要放点歌，再睡一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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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在你身边一整夜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初冬般的凉意。
　　只穿了短袖的莫雪遥冻得有些哆嗦，病房里安装的是中央空调，但显然这会儿还没有到开空调的时候。
　　所以也只能忍受这份凉意了。
　　仔细想想，她住院那会儿的条件可真是好，不仅是独立的病房，而且还安装了独立的挂式空调。
　　李婉言听着磁带机里的歌声又睡着了。
　　莫雪遥怕明天这粥就不好喝了，便打开了保温餐盒，餐具放在专门的隔层里，青菜蘑菇粥还是热腾腾的，甚至有些烫嘴，就像是刚煮好的一样。
　　一碗暖呼呼的粥下肚，也让她感觉暖和了不少。
　　她用母亲带过来的盥洗用具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赤着脚躺在了椅子上。
　　这是一张可以放下来的折叠长椅，对于普通的成年人来说，可能有些窄和短了，但对于莫雪遥而言却是正好。
　　这大概就是身材娇小的好处了。
　　椅子是向医院借来的，身上的毛毯则是从水果店里拿来的——平时老爸睡午觉时盖的。
　　宽大的毛毯可以将浑身包裹住，如同睡袋一般，让一点风都透不进来——虽说窗户已经关上了，但屋子里总还是会有不知哪里吹来的风。
　　“呼咻……”她就像只小猫一样蜷缩起了身子，特意用小脚卷了卷被褥，因为全身上下就这个地方最容易冷了。
　　特别是睡相差的时候，很容易伸出去。
　　一整天的疲倦，也让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看到那辆卡车直直地撞了过来，将李婉言顶在墙上，又压在了轮子下，活生生地变成了一滩会蠕动的血肉。
　　一颗眼珠滚落到了她的脚边，似乎还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唔！”莫雪遥被吓得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她慌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病床，想要确认那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做噩梦了吗。”
　　“呼……婉言，你醒了？快天亮了吗？”莫雪遥挠了挠头，看向了窗外仍旧漆黑的天空，“做了一个噩梦，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冰凉的。”
　　“什么样的梦？”李婉言微微扭过头来，用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看着她。
　　“啊……还是不去想比较好，大概就是，你被撞死了的梦。”
　　“只是梦而已。”她抿嘴微笑道。
　　“嗯，幸好只是梦而已啊……婉言，你知道平行世界的学说吗？”
　　“听说过。”
　　“有人说，梦就是平行世界的表现，如果梦里发生了现实中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就说明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中发生了……幸好我不在那个世界里。”莫雪遥庆幸地笑了起来，“呼，时间还早吧？”
　　“不太清楚几点。”
　　“唔，我看看。”莫雪遥将自己那个袖珍的小闹钟从床头柜上拿了起来，对着窗外的灯光看了看时间，“四点……”
　　“遥遥再睡一会儿吧。”
　　“唔……睡不着了。”她揉了揉眼睛，尴尬地笑道，“我怕睡着了又做噩梦，你呢？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不困。”李婉言看起来确实十分清醒的样子，毕竟一口气睡了那么长时间，没有睡意也很正常。
　　“婉言有做什么梦吗？”
　　“有做。”
　　“还记得吗？”
　　“嗯，都是一些过去的事。”李婉言的双眸中，有眼波流转，“忽然发现，我和遥遥很早就认识了。”
　　“咦？是吗？什么时候啊？”
　　李婉言只是笑，却无论莫雪遥怎么问，都不告诉她。
　　或许，什么欣喜都比不过死里逃生和有惊无险吧。
　　即使已是昨天的事情了，莫雪遥现在想起来，也感觉像是一场梦。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像是无比拙劣的作者不想写故事了，要用这种方式结束一切一样。
　　但后面的幸运，却又像是有人将那拙劣的作者打趴在了地上，将可能发生的结果修改了一样。
　　不过实际上，人生的意外确实比小说里都要突然得多。
　　在小说中，如果发生意外而导致了角色的死亡，那么这就会被人认为是一本拙劣的小说。
　　而在现实中，那就成了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最多也只能哭喊几句老天不公而已。
　　无论如何，大家都还在，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呼，算了，我也起床吧。”莫雪遥刚掀开毛毯，就被冻得直哆嗦，虽然最后还是爬了起来，但坐在李婉言身边的时候，还是得裹着毛毯才行。
　　“银银怎么样了。”
　　“她啊，没事，和我一样，擦伤而已，昨天已经回去了。”
　　“今天是十月十号吧。”
　　“九号啊……对对，是十号，我忘了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傻乎乎地挠了挠头，“明天就又要上学了。”
　　“嗯。”
　　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二人互相望着，很久都没有说话，而莫雪遥中途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窗外。
　　“天快亮了。”她打断了这并不尴尬的沉默。
　　“看不到。”
　　“咦，婉言竟然想看吗？好吧，我帮你把床板摇上来……”
　　从昨天的傍晚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明，莫雪遥一直都在……
　　都在她的身边。
　　从住院部的楼上往外看去，并没有太多的遮挡物。
　　后面是一片低矮的楼房，虽然不能看到地平线，但也可以看到朝阳从下方缓缓地升起。
　　夜空的朦胧被淡金色的阳光破除，城市的夜幕被挥去，初生的太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将这灿烂的光辉撒向整座城市。
　　莫雪遥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上天派来的使者。
　　对于李婉言而言，或许她就是自己的光。
　　城市也从沉睡中苏醒，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医院的楼下，又有救护车开了进来，也有不同的病人家属在空地上互相交谈。
　　还有人早早地去了食堂，端着打来的早餐往回走去。
　　打着哈欠的护士小姐抱着换下来的护士服朝家里走去——她们是上夜班的，白天的时间就交给其他人了。
　　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变得密集——有更多的人醒来了。
　　“呼，阳光好暖和，好舒服，没太阳真是要冻死人了啊——这天气。”莫雪遥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拥抱太阳。
　　“嗯。”
　　“婉言要不要晒一下太阳？我把你推到窗边来吧？”
　　“不用，这样待会儿也能晒到的。”
　　“嗯——呃嘿呀——！”莫雪遥将放在床头柜上的快餐拿了起来，这是昨天买给李婉言吃的，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吃，并且今天她恐怕也吃不了这种食物，“我去问一下护士有没有东西可以热一下的，丢了总觉得有点浪费。”
　　“好……呃……”
　　“是要上厕所了？”
　　“嗯。”
　　“直说就好了嘛，婉言也会害羞啊？”
　　李婉言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在遥遥眼中，我是不会害羞的吗。”
　　“嘛，总觉得婉言的内心很强大，根本不会有害羞或者害怕这种情绪的吧？”
　　“……”李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笑了笑，欲言又止。
　　“好咯，快上吧，我在门口，有事儿叫我。”
　　“嗯。”
　　等一切解决完后，莫雪遥就端着餐盒出了门，病房里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起来。
　　当她回来的时候，是和母亲一起的。
　　“干娘，早安。”
　　“嗯嗯，言言就好好躺着嘛，现在有没有饿？”
　　“还好。”
　　“待会儿饿了就吃吧，按照医生说的，给你熬了鸡蛋粥，没怎么放盐，可能会有点淡。”母亲说着，将另一个保温餐盒放在了床头柜上，又把昨天拿来的那个拎在了手中。
　　“谢谢干娘。”
　　“不用客气的啦，我都已经把你当女儿看待了，做妈的人照顾女儿，那不是应该的事情吗？”平时很收敛地表达着自己情感的母亲，今天难得的坦率，“遥遥，昨天睡好了吗？你要回去睡一觉吗？”
　　“不用，今天还是休息，再陪婉言一天吧，明天就又要上学了。”莫雪遥捧起自己找护士用微波炉热过的快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婉言没饿吗？”
　　“有一点。”
　　“噗，哈哈，不会是看我吃饿了吧？”
　　“或许？”李婉言难得调皮，轻轻眨了眨眼睛，“遥遥喂我吗？”
　　“行啊，嗯，等我吃完……”
　　母亲来，当然不是只送一顿早餐就好了的，她还忙着喊来护士，让她仔细检查一下李婉言此时的状况，而后又换了绷带和药物，确定伤口已经稳定下来，且有所好转后才离开。
　　临走之前，她站在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框，温柔地问道：“中午想吃点什么？”
　　“啊，辣椒炒肉！”
　　“你想和言言分开吃吗？”母亲说着反话，其实就是嫌弃莫雪遥，觉得给她单独做一份太麻烦。
　　“不行啊！不能给我单独做一份吗！”
　　“想得美。”
　　“到底谁是亲女儿啊！”莫雪遥大嚷了起来，“算了算了，那你自己做呗，还问我干嘛。”
　　“可以给你带些点心。”
　　“啊，那我要吃金奶奶那卖的肉松面包！”
　　“好，给你带，牛奶要不要喝？”
　　“要喝！”
　　“那你要乖乖地照顾言言哦。”
　　“没问题啦，你不说我也会照顾的嘛！”莫雪遥用力拍了拍已经有些料了的胸脯，拿起了一旁的保温餐盒，“来，婉言，我喂你吃早餐。”
　　“好。”
　　“张开嘴，啊——”莫雪遥就像是在喂小孩子一样，用勺子舀了一勺鸡蛋粥，还故意吹了吹凉，这才凑到了她的嘴边。
　　李婉言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还是莫雪遥第一次见到笑得花枝乱颤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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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是花银银，唉嗯……让我看看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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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一个人的上学路

　　“婉言……几点了……”莫雪遥梦呓般地问道，眼皮子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然而等待良久，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直到早已设定好的闹钟‘叮铃铃’地响起，在床头柜上跳起了舞。
　　“唔姆……”莫雪遥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冰冷的空气中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啪’地一下拍了上去。
　　闹钟却并未关闭，依旧在她的掌心里震动着。
　　“啊……唔！”或许是几天的假期让她对时间的概念有些模糊，直到此时才想起今天是上学的日子。
　　“哒。”
　　这次，闹钟终于被关上了。
　　莫雪遥被风吹得一个激灵，振作精神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窗户明明是关上的，但现在却是敞开着的，清晨的秋风不断地吹进屋内，带来了几分秋日的萧瑟。
　　她这才想起来，李婉言还在病房里，不知为何，竟是有些羡慕。
　　“啊，真好，婉言不用上学。”莫雪遥嘟哝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深秋时节，当然不能再穿单薄的夏季校服了，秋季校服被她套在了身上，原本的过膝袜也变成了黑色的连裤袜。
　　丝袜这种东西，对于她而言真是很神奇，明明只是看起来那么薄的一点点，却有着和裤子相近的保暖效果。
　　在北方肯定不行，但在南方倒是足够了——哪怕是南方最冷的冬天，加绒打底裤都能勉强用一用，只要别一直站在户外吹冷风就可以。
　　现在母亲都得早起去水果店开门，有时候莫雪遥和李婉言前脚刚出发，她就到了。
　　所以现在的家中空无一人，但门把手上还残留着些许体温，显然她也离开没多久。
　　习惯了有人和自己亲密无间地住在一起；习惯了有人每天喊自己起床；也习惯了有人帮自己把事情做好，甚至把早餐都端到自己面前……
　　此时家中的冷清反倒让莫雪遥很不适应。
　　仔细想想，李婉言平时就像姐姐一样照顾着她，很多事情都完全不用她自己动手呢。
　　——洗漱完后端着白粥慢慢吃着的莫雪遥在心中想道。
　　走出门，迎面吹来的冷风就冻得小脸有些僵了，她朝自己的手心吹了口热气，又揉了揉脸，这才跨坐上了自行车。
　　“深秋的感觉啊……”
　　就连天空中的云彩都是青色的，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时间还早，街道上人和车都不多。
　　莫雪遥放空了大脑，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呆呆地骑着，得亏没出现复杂的交通情况，否则恐怕就要和别人撞上了。
　　时间也在这种放空中飞快流逝，当抵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些惊奇，惊奇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抵达了学校，明明她还觉得自己才刚出门来着。
　　保安大叔坐在门边，喝一口热茶，又咬一口包子，里面的汁水都顺着他的虎口缓缓流淌而下。
　　虽然这不是灌汤包，但汁水却很充足，只是要买得多走一条街，雨空高中有很多学生，会为了买这种好吃的肉包而专门绕路。
　　那家包子店好像是只卖肉包的来着，莫雪遥记得自己吃过一两次……
　　“哟，早啊。”保安大叔爽朗地打着招呼，冲淡了秋天的萧瑟和寂寥，他那大嗓门，恐怕震得秋姑娘都要害羞地躲起来了，“耶？另一个呢？每天和你一起来的，今天怎么没来？”
　　“呃……生病了。”
　　“哦，秋天确实很容易感冒发烧啊，要注意身体，多喝热水啊。”保安大叔又喝了一口热茶，“我国庆的时候也感冒了，不过两天就好了，嘿。”
　　“那你身体挺好的。”
　　“嗯，我药都没吃，就喝了点小酒，睡了一觉。”
　　“那你这种治愈方式，别人恐怕学不来……”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正要推车走进地下车库，就又想起了什么，对大叔问道：“对了，大叔，有408教室的钥匙吗？”
　　“有啊，咋了，没带钥匙？”
　　“嗯，对……”莫雪遥尴尬地一拍脑门，平时都是李婉言开门的，所以她根本没记着这件事，反正只要早上来到学校，就铁定能开门嘛。
　　以至于她当时都没想到这件事，完全没去问教室钥匙放在哪儿了。
　　“给，等下记得还回来。”大叔将一大串钥匙递给了她，看上面的标签，应该是四楼所有教室的钥匙都在这里了。
　　“谢啦。”她挥了挥手，赶忙去停好车，然后飞窜上了楼。
　　教室门口，雪先生靠在窗边，他的一只手撑在窗台上，翻看着一本封面是黄色的小说。
　　书名的字体十分朴素，名字却颇为新奇，叫做《跃入虚空》。
　　原作者名后面带了个括号，加了‘苏联’两个字。
　　“小雪，这么早啊。”
　　“嗯，今天来得早一点。”雪先生抬起头，温和地微笑道，“李婉言呢？”
　　“她……生病了。”
　　“哦。”雪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莫雪遥正翻找着属于自己教室的钥匙，把那一大串金属物件儿弄得‘哗哗’作响，她随意地问道：“这什么书啊？”
　　“科幻小说，比较老了。”
　　“知道，苏联时期的嘛。”
　　“嗯，但里面的设想依旧很有趣。”雪先生轻笑了一声，把书合上，因为莫雪遥终于找到钥匙将门打开了。
　　差不多有小半个月没来教室了，里面的空气混浊而沉闷，莫雪遥和雪先生十分自觉地将所有窗户都打开，好让那新鲜的空气涌入室内。
　　“她是发烧了吗？”雪先生又忽然问道，这个‘她’当然是代指李婉言了。
　　“嗯……住院了。”
　　“这么严重？”
　　“有点点严重吧，是手腕被尖锐的东西划破了，现在还要住院一段时间。”
　　“那可能会影响以后的手部功能。”
　　“希望没什么影响，医生说不算太严重。”
　　“那就是有点严重了。”雪先生敏锐地察觉到了说辞中隐含的意思。
　　Z国人总是喜欢折中的，很多时候说话都非常的委婉。
　　“还好吧……咳！”莫雪遥不想听雪先生这么说，有些不大高兴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最近因为要参加乐队练习，所以经常提前来学校的花银银，在没多久之后也冲进了教室里。
　　“小遥遥！唔，你带电子琴啦。”
　　“嗯，不过感觉今天可能没什么心情……”
　　“嘛，婉言怎么样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好好恢复就可以了。”
　　“等下放学了之后，我们去看她吧，带大家一起。”
　　“诶？看其他人自己的想法吧。”
　　“放心啦，大家肯定会去看的。”花银银一脸笃定的模样，“先去乐队教室吧？练习一下，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嗯……好吧。”李婉言不在后，莫雪遥下意识地就将花银银当做了主心骨，虽说她总是十分不靠谱的样子，但那充满自信的模样，还是很容易让人下意识靠近她啊。
　　“小雪也一起吧，走了走了。”
　　“好。”雪先生拿起了自己的竹笛，跟着二人朝乐队教室走去。
　　“小遥遥……呃，算了，我们自己练自己的吧。”花银银见莫雪遥完全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能这样说道，让她一个人胡乱弹琴去了。
　　莫雪遥的心中却是完全没有谱子，现在就是觉得哪个音符合自己的心情，就弹哪个，和乱弹也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她稍微有了点基础，不至于难听到让人捂耳朵，有些灵感一闪的旋律意外的还挺好听。
　　“早呀，大家都在嘛。”墨竹莜和王佳乐差不多时间走进了乐队教室里，“咦，小遥在弹什么？一会儿有旋律，一会儿没旋律的。”
　　“她在乱摁呢。”
　　“怎么了呀她？心不在焉的。”王佳乐好奇地凑到了莫雪遥身旁，盯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好久，“小遥？小遥？小遥？”
　　“嗯……怎么了？”她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喏，请你吃牛角面包，里面有豆沙的。”王佳乐把自己的早餐递了过去。
　　“呃……我吃过了。”
　　“怎么了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哦？”
　　“嗯……”莫雪遥看着王佳乐，感觉像是回到了刚入学那会儿，和她做同桌的时候。
　　“小遥来例假了？”墨竹莜隐隐约约记得她这个月应该是这个时候该来例假了，之所以记得，主要是因为上个月她俩都是差不多时间来的例假。
　　“呃……暂时还没来。”莫雪遥愣了一下，“今天几号？”
　　“十一了。”
　　“可能有点延迟了吧，很正常啦，不用那么担心的吧？还是说，小遥觉得自己怀孕了，噗？”墨竹莜掩嘴偷笑道。
　　“诶？小遥也找男朋友了吗？”王佳乐瞪大了眼睛。
　　花银银没急着解释，反倒跟着调侃了起来：“乐乐，你的例假周期对不对呀，会不会你才是最先怀孕的那个呀？”
　　“什、什么呀！”王佳乐被花银银她们熏陶了一整年，要还是不懂点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反倒才奇怪了，“没有啦！怎么可能！”
　　“咦，听你说，不是一起出去玩过了吗？而且还睡得同一间房。”花银银窃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不应该发生点什么吗？比如擦枪走火之类的。”
　　“没有啦！他睡地板的！”
　　“哦……真是好男人啊……”花银银一脸遗憾，终于想起来解释莫雪遥的低迷了，“其实小遥遥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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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从明天开始值周

　　“咳嗯，安静一下，花银银，先回座位上，早读时间暂停一下。”叶雯站在了讲台上，“上个星期大家应该就听说过了，下一次的值周班级是我们班，但是因为国庆节假期，所以这个星期就只有三天是上学的，经过学校方面调整后，我们班要从周四开始值周，然后下个星期一继续值周，直到下个星期的星期五结束。”
　　实际上也就是值周时间多了两天。
　　大家虽然觉得有些倒霉，但也不算特别在意。
　　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多行使两天值周的权利，还有些兴奋呢。
　　“今天班长怎么没来？”叶雯的目光落在了莫雪遥身后，鲁程媛的身旁，那里是李婉言的座位，然而她的椅子还翻在桌上没有放下来。
　　“阿雯，是这样的！”花银银让墨筱笑将她早已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嗯？嗯……是这样哦……”叶雯点了点头，“我大概了解了，那么值周的工作就由副班长来负责。”
　　“好的。”雪先生早有预料地点了点头。
　　副班长的作用就是这个嘛，平时班长在的时候，基本没他什么事儿，如果班长不在了，那就得他来挑起大梁了。
　　“还有茶离，你也一起帮忙。”
　　“OK～”作为纪律委员加学习委员的茶离，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要知道平时她和李婉言配合的次数，可比正副班长配合的次数要高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才更像是副班长。
　　“你们按照册子上的职位，分配好每一个同学的职责。”叶雯将两份文件放在了雪先生的面前，“下午放学的时候，隔壁班会把袖章之类的东西拿过来进行交接，你们要清点数量，确定无误后再结束交接，如果缺少了什么东西，就要提前去校务处报备。”
　　“好的。”雪先生将这些都记了下来。
　　事情由雪先生来办，叶雯还是不担心的，在她眼里，他和李婉言都是一样的细心。
　　“好啦，大家继续早读吧，今天没有晨会。”
　　看来国庆节之后的上学时间，会按照普通的日子一样过。
　　晨会就得等到下个星期再说了。
　　课表也是按照周三的来。
　　早上第一节是英语课，今天的王浅语穿了一条大红色的礼服长裙，看起来格外鲜艳。
　　以至于刚开始的五分钟，不少人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而不在她所讲的内容上……
　　当然了，这些不集中的家伙，哪怕她没穿那么鲜艳的衣服，恐怕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讲课内容上的。
　　莫雪遥有点心不在焉，鲁程媛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待她往后靠了靠之后，便小声问道：“小遥，班长怎么了？”
　　“……下课再说吧。”莫雪遥不是很有心情解释这件事。
　　一旁的艾休儿多看了她几眼，将一张用牛皮纸做的护身符递给了她：“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魔法护身符，可以带来好运的。”
　　“呃……”虽然她觉得艾休儿有时候太过迷信了，但还是收下了这份好意。
　　而此时的她正在担忧着，李婉言一个人能不能上厕所，母亲会不会及时把饭送过去。
　　护士小姐帮忙的时候，李婉言又是否会感到特别尴尬呢？
　　一个人待在那，会不会很寂寞？
　　说起来，她今天有说过，要带小说过去的，等下放学的时候，还得去图书馆换些书来。
　　在莫雪遥的印象里，李婉言好像比较喜欢看爱情类的小说？
　　反正对于武侠小说她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就算不是爱情类的，起码也得是现代类的样子。
　　科幻她也会看一点，但多半是那种科幻为皮，哲学或者讽刺为内核的小说……
　　“莫雪遥，上课不要走神哦。”
　　“唔！”
　　她赶忙集中注意力，但盯着黑板没多久，就又开始涣散了。
　　主要因为这些内容她都提前预习过了，再加上心系着李婉言，没法一直集中注意力也是难免的。
　　王浅语见状，中途就又让她站起来回答了几次问题，但看她每次都能答对，后面就不再管她了。
　　反正也只是走神，并没有影响到别的人。
　　高缘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这会儿即使是如此夺目的王浅语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了，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像小鸡啄米一样，终于在课程过半后，无法支撑地趴倒在了桌上。
　　“咚咚。”没过一会儿，窗户就被敲响了，一旁的端木济赶紧撞了撞高缘的胳膊。
　　时常在走廊里巡视的教导主任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目光死死地落在高缘的身上。
　　“咳……”高缘浑身一激灵，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赶忙装作十分认真学习的模样。
　　可是等教导主任走远了，他就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高缘——站起来，不要睡了哦，这么好看的英语老师站在你面前，你竟然还能睡得着呀？”王浅语走到他身旁调侃道，惹来其他学生的一阵哄笑。
　　课程就这样继续进行着，转眼间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今天的时间流逝，让莫雪遥感到既快又慢，格外的矛盾。
　　午休的乐队练习时间，虽然她也去了乐队教室，但却一直对着自己面前的电子琴发呆，到后来干脆就坐在一旁的课桌前喝了一个中午的茶，直到室内午休时间的铃声响起，才让她猛然惊醒——就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浑身一哆嗦。
　　“小遥遥，怎么这么心不在焉呀，婉言不是还在吗，只是受了轻伤而已啦，你这像是她已经离世了一样。”
　　“啊？诶？”莫雪遥拍了拍脑袋，“就是，有一点点担心而已……”
　　“你这哪里是‘一点点’啦。”花银银嫉妒地嘟着小嘴，“要是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你会那么担心嘛。”
　　“当然不会。”莫雪遥飞快地回答道。
　　“噗。”王佳乐忍不住笑出了声。
　　“啊呀，小遥遥太过分啦！”
　　“别闹……”莫雪遥也跟着笑了出来。
　　“下午放学我们还练习吗？”墨竹莜从架子鼓后面探出头来，“还是直接去看班长？”
　　“当然是直接去看婉言咯。”花银银捏住了莫雪遥的小脸，“看看这位，哪还有心思练习呀。”
　　“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到时候还得去借书，不然婉言在那里太无聊了。”
　　“噫，小媳妇似的。”
　　“什么什么啊。”莫雪遥反手揪住了花银银的小脸，“我回教室了！”
　　“嗯，大家一起回，趁着室内午的时间，正好可以安排一下大家的工作。”雪先生笑着站了起来，“走吧。”
　　教室里的人并没有坐满，室内午休时间也仍旧有一些男生还在外面打着篮球。
　　在学校里混的日子久了，大家都有点不把室内午休当一回儿事了，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还把这当做正式上课一样呢。
　　“高缘、周勇，你们俩去把操场上的其他男生都叫回来！”茶离双手叉着腰大喊道，“快点去！”
　　“耶噫，怎么班长不在，你就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了啊。”
　　“少来，我平时不就这样的吗？别磨蹭了，要安排工作了，除非你们和他们都想做最累的工作。”
　　“说得好像去了就给安排轻松工作似的……”高缘嘴里碎碎念着，但还是和周勇一块儿出了教室门。
　　雪先生和茶离兵分两路，开始一个大组一个大组地询问起来。
　　——优先听取同学各自的想法，然后再安排工作，能满足的当然会尽量满足……但轻松的职位就那么几个，大家都想偷懒的话可不行。
　　很快，雪先生就询问到了莫雪遥和艾休儿这一桌：“艾休儿，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检查的还是自己干活的？”
　　“自己干活的吧。”艾休儿主动说道，“不太喜欢检查别人。”
　　“哦，好，那你就负责花坛这一块的卫生打扫，可以吗？有想要一起工作的其他同学吗？”
　　“嗯……我可以和鲁程媛一起吗？”
　　“诶？我吗？”坐在后面的鲁程媛指了指自己，“嘛……都可以吧，和艾休儿一起也挺有趣的。”
　　“好，那你们俩就都负责花坛的卫生打扫，小遥你呢？”
　　“随便啦。”莫雪遥托着腮帮，正在尝试用左手写作业，“你安排就是了。”
　　“校门组的可以吗？”
　　“门口站岗的？”这大概是最枯燥的工作了，得一直站着不动，老师进来后大喊一声‘老师好’之类的。
　　“不是，礼仪岗是负责欢迎老师的，一共是四人，你负责校门组里的仪容仪表检查，如何？”
　　“我一个人吗？”
　　“还有另外一个，我看看……你想和谁一块儿？”
　　“没有……特别想的吧，呃，要不让银银和我一块儿好了。”莫雪遥说到一半，又改口道。
　　“花银银？她可能不太适合这项工作。”
　　“也是哦，她只会捣乱。”莫雪遥歪歪扭扭地写着字，没写几个答案，就感觉有点手酸了。
　　因为左手拿笔实在是太别扭了。
　　“安排一个男生和你搭档可以吗？”
　　“随便咯。”
　　“端木济。”雪先生看向了坐在门边的少年，他总是一脸阴郁的样子，而且很沉默，以至于在班级里都没有太多的存在感，不过那张脸就算不说话，也多少能镇镇场子了，因为在别人看来，可能不是阴郁，而是阴沉吧，也就是俗称的‘黑了张老脸’，“你和莫雪遥搭档，负责在校门口检查仪容仪表，可以吗？”
　　“好……”端木济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太情愿——但实际上他大概一直都是这个表情的。
　　“那么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是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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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一起去探病

　　没有云彩的晴空下，莫雪遥刚从图书馆里走出来。
　　现在才刚放学，还没有多少傍晚的感觉，天色看起来也十分的明亮。
　　“小遥遥～”花银银站在马路对面，朝她挥了挥手。
　　乐队的其他人也在旁边。
　　花银银身后背着琵琶包，一只手抓着书包，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这边。”莫雪遥也回应着摆了摆手。
　　等到一辆小轿车缓缓驶过后，大家才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我们都买了一些慰问品，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呢。”墨筱笑说着，一旁的墨竹莜就晃了晃手里拎着的袋子。
　　“唔，没必要买的，大家能去，婉言应该就会很高兴了的。”
　　“探病当然还是要礼物的啦。”花银银挨在了莫雪遥身旁，“我买了巧克力，两大板哦！”
　　“病人不能吃那种东西的吧……”
　　“那就到时候给小遥吃嘛。”墨筱笑掩嘴笑道。
　　王佳乐看了一眼自己买的东西：“本来是想买水果的，但一想小遥家不就是开水果店的嘛，所以买了别的。”
　　“呃……”
　　“风铃，在校门口小店里买的。”王佳乐把风铃盒子拿了出来，“挂在病房门口怎么样？”
　　“那可不是在自己家啊……”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我和姐姐买了一个万花筒～摁按钮就可以转的那种哦。”
　　“这个还不错……”
　　“什么呀，小遥遥真是挑三拣四的啦，又不是送你的。”花银银挤兑道。
　　一旁的雪先生笑了笑，他是去报亭里买了几份杂志来，如果每一版的内容都看一遍的话，还是很能打发时间的。
　　杂志的优点就在于不仅有故事，还有一些八卦新闻，一些书面游戏——比如用选择题的方式来分析性格之类的东西。
　　“好了好了，走吧，待会儿还要坐公交车才能到。”莫雪遥带着大家朝可以直达医院门口的公交车站走去，中途去了一趟水果店，将电子琴放在了店里。
　　母亲也让莫雪遥顺便带去了专门给李婉言熬的小米鸡肉粥，最近这段时间里，她可能都只能吃这些清淡且容易消化的食物了。
　　至于其他人倒是无所谓，就算饿了，也可以在医院食堂里买着吃。
　　“嗯姆……！”三花瞳珏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直走在她身旁聊天的王佳乐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慰问品，我也要买一份哦。”
　　“我们俩算是一起的嘛，我买了就可以啦。”
　　“正好看到，就顺便带去吧～”三花瞳珏走进了这家音像店里，大家在门口等了她十几分钟后，才看到她拎着一个精美的纸袋子走了出来。
　　莫雪遥好奇地看向她，问道：“买了什么？”
　　“磁带～日本的流行歌曲。”三花瞳珏对中文的进步还真是挺快的，虽然读音仍旧不大标准，但最起码说话已经很流畅了。
　　“啊，这个挺好的，我正好有磁带机来着。”莫雪遥欣喜地说道。
　　正聊着，公交车就停在了站台前，一群人一拥而上，但下车的人却没有几个。
　　“好多人……”花银银看起来完全不想上去挤公交的样子。
　　平时返回郊区的公交车，一般人都不算太多，像这么拥挤的车，她其实是很少坐的。
　　“打车吧。”三花瞳珏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伸手招下了一辆出租车。
　　“等等，我们这么多人坐不下吧？”莫雪遥赶忙喊道。
　　其他女孩子的目光却齐刷刷地落在了雪先生身上。
　　貌似是因为这里就只有他一个男生……
　　“不行啊，就算是六个人也坐不下吧！你们是不是忘了把司机算进去了？”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前面副驾驶坐一个，后面最多坐三个人，再多可就算是超载了。
　　“我问一下司机师傅能不能挤一挤。”毕竟车都已经停下了，王佳乐也只能走过去问问再说了，否则拦了车却不坐，对方恐怕都要破口大骂了，“师傅，能不能坐六个人啊？都是女孩子。”
　　“六个人？”司机朝她看了一眼，“挤一挤应该可以坐五个，最多了，要是只有五个的话就上来吧。”
　　正所谓生意难做，能跑一单就是一单，司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他说可以的诶！但是最多只能五个人……”
　　“那就让瞳珏坐副驾驶吧。”莫雪遥提议道，主要是觉得待会儿的打车费肯定是她抢着付，给金主更舒适的空间也是应该的嘛。
　　“但是这样和挤公交又有什么区别呀？”墨竹莜嘟嚷着问道，“而且谁坐公交车呀？”
　　“我和小雪一起坐吧。”
　　“诶？姐姐坐公交车吗？”
　　“嗯，这样就是五个人了。”墨筱笑看向了雪先生，朝他点了点头。
　　“最起码可以坐着咯。”王佳乐回答道。
　　花银银在一旁点着头：“而且是和熟悉的人挤在一起嘛，这和那些陌生人挤一块儿的感觉可不一样哦，诶嘿嘿，我要和小遥遥挤在一起！”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要坐在窗边，不过小雪和笑笑怎么办？真的坐公交车吗？”
　　“没关系，我坐公交车就可以。”
　　“嗯，我也是。”
　　“啊，你们知道哪里下的吧？”
　　“嗯，我知道。”雪先生笑了笑，“你们快上车吧，我们也要上车了。”
　　“你们加油。”莫雪遥朝他俩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怜悯地说道。
　　要知道现在那些乘客还没有全都挤上车呢……
　　公交车司机从驾驶座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后面：“往后面走往后面走，后面还有这么大一段空位呢！往里面走一点！”
　　人群稍微往里面挤了挤，感觉就像是个被压得实实的沙丁鱼罐头。
　　“小遥遥，快点，给你留了靠窗的位置啦。”
　　“啊……怎么还是你。”
　　“我怎么感觉小遥遥越来越嫌弃我了？”
　　一旁的王佳乐偷笑道：“她什么时候不嫌弃你过啊？”
　　虽说莫雪遥她们几个女孩子的身材都很娇小，可毕竟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四个人挤在一块儿，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起来，只有开着窗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开阔。
　　出租车很快就超过了缓慢行驶的公交车，抵达了医院门口。
　　大家在门口又等了十来分钟，雪先生和墨筱笑才总算是到了站。
　　“呼，小声点，万一有其他病人的话，不要打扰到他们休息。”莫雪遥站在病房门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另外两个床位依旧空空如也，看来还是没有病人入住。
　　这也是好事儿，相当于是花了最便宜的钱，享受了一下单人病房的感觉嘛。
　　当大家蹑手蹑脚地走到最里面时，就发现李婉言正靠在微微抬高的床板上，侧目看着窗外的天空。
　　也不知道该说是太过入神还是注意力过于涣散，即使是大家都走到她身旁了，也并未察觉。
　　“婉言！”花银银大声喊了一下，很遗憾并没有吓到她。
　　“嗯……？”李婉言缓缓扭过头来，看到这么多同学站在自己身旁，似乎感到有些惊讶。
　　“大家都来看你啦。”莫雪遥见她气色很好，便放心了下来，“程媛今天有事，明天再来看你。”
　　“没关系，不用来的。”
　　“呐，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花银银把自己的巧克力放在了床头柜上，顺便拿走了一根香蕉，当场就剥开吃了起来，“恢复得怎么样呀？”
　　“没什么问题。”
　　其他人也纷纷将自己的慰问品放了过去，在一旁真切地关心了起来。
　　“所以那天还算是运气好的了，要是真被撞到，估计就得瘫痪了。”王佳乐都替李婉言感到庆幸，“还好还好，班长运气挺不错的了。”
　　“哼，还不是因为我拉着婉言往后退啊，不然她说不定就被轮胎压到了呢！要知道当时轮胎距离我们就一点点距离好吧！”花银银邀功道。
　　“谢谢。”李婉言诚挚地说道。
　　“婉言别理她，她就喜欢夸大其词，当时距离轮胎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十几公分吧。”
　　“十几公分还不是一点点距离呀？”
　　“很远了好不好，有些男的还都没那么长呢！”莫雪遥反驳道。
　　“停停停，话题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了？”王佳乐小脸通红地嚷道，“说那个干嘛呀！”
　　“对了，婉言，这个是我妈熬的鸡肉粥，等下你饿了就吃吧。”
　　“好。”
　　女孩子们刚开始还是围着李婉言的，到后面就将她晾在了一旁，叽叽喳喳地聊起其他的八卦去了。
　　到后面，干脆一起写起了作业，桌子就用比较高的小板凳来代替。
　　大家完全不觉得这样很累，反而因为格外新奇而感到兴奋。
　　“今天都讲了些什么。”李婉言看起来好像有些担忧，生怕自己几天不上课而跟不上课程了。
　　“我今天特意做了很详细的笔记，婉言，给你看吧，还有，借来了三本小说，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也放在这儿吧，用来打发打发时间吧。”莫雪遥这才想起来其他的事，赶紧翻着书包，把东西拿了出来。
　　“啊噫，小遥遥对婉言竟然这么好，我吃醋了啊！”
　　“啧，随你，反正你一天到晚都在吃醋的。”
　　“谁咬一下银银试试，她的肉一定是酸溜溜的～”墨竹莜调侃道，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说猫肉是酸的哦。”王佳乐把话题延伸了下去。
　　“那也就是说，银银是猫？”
　　“没错，所以才这么酸嘛！”
　　“那我是猫，你们是什么啊？”
　　“我的话，松鼠吧。”
　　“瞳珏喜欢松鼠？嗯……要是让我当的话，我还是喜欢做猫。”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动物干嘛……”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嘀咕着，“呃，我数学写完了。”
　　“借我参考一下！”花银银和王佳乐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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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仪容仪表检查

　　星期四，是高二二班值周开始的日子。
　　早上七点钟不到，负责不同区域的学生们就得忙碌起来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几乎没剩几个人——只有少数仅需检查眼保健操的学生还在。
　　李婉言不在的时候，莫雪遥就代替她肩负起了开门的工作，反正每天来的时间还是一样早的。
　　也因为需要值周，所以这段时间早上的乐队训练要被中断了，她在教室里休息了一会儿，六点四十的时候，就站在了学校门口。
　　在她的右臂上挂着一枚袖章，上面写着‘纪律’两个大字。
　　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负责检查仪容仪表，看看是否违规，比如有没有染色啦，有没有烫头发啦什么的。
　　这种其实都是少数，最常见的扣分项目还是有人没有佩戴校牌。
　　校牌是和胸针相似的东西，可以扣在校服上，一般也就是进学校的时候会检查。
　　其实就连莫雪遥自己都没有佩戴校牌的习惯，因为感觉会弄坏校服——虽然实际上不会。
　　还有就是她不大喜欢在身上挂什么东西，哪怕是胸针也不行。
　　再加上平时来得早，根本不可能遇到检查的人，所以这校牌她一直放在笔袋里，几乎就没有怎么用过。
　　可现在作为检查仪容仪表的值周生，不想佩戴也只能佩戴了。
　　毕竟自己都不做好的话，又哪有资格去检查别人呢？
　　礼仪岗的学生还没有到位，大概是值周刚开始第一天的缘故，许多人可能都尚未适应过来吧。
　　第一次做检查仪容仪表的值周生，莫雪遥心中还有些忐忑，她捏紧了手中的记事本，思衬着万一真有人违纪了，自己该怎么和对方说才好。
　　这个时间点进学校的人还不算太多，她就安静地站在校门旁，看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里面走。
　　有不少早来的学生都是高一的，看起来明显要比高二学生要精神多了，哪像那些老油条，连走路都是懒洋洋的模样。
　　“这位同学。”莫雪遥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在学生们的胸口，每一个人进来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校牌是否佩戴了，而此时，一个高一的女生就被她锁定了，“你的校牌呢？”
　　“啊诶？校牌？唔……那个呀……”声音有些熟悉，让莫雪遥疑惑地抬起头来。
　　“呃，虞姝？”
　　“小遥……那个，我带了，在书包里……”
　　“那你拿出来佩戴起来吧。”莫雪遥对规则的执行并不是那么的严格，让虞姝微微松了口气。
　　“嗯嗯，我今天出来的时候忘记了……”
　　“没事儿，戴上就行。”
　　“你这次竟然是检查这个的呢。”
　　“是啊……班里分配的，你值周过吗？”
　　“嗯……我负责扫地的。”
　　“好吧。”莫雪遥了然地点了点头，确实，以虞姝这个性格，要让她去检查别人，恐怕根本没法慑服别人吧。
　　就算不要那种很严肃的学生，好歹也要那种落落大方的才行啊。
　　“那个，小遥，你中午来社团吗？”
　　“社团？呃……”莫雪遥恍然间想起自己原来还是有个社团的，“应该不去吧，一直都在练乐器，练习的时间不多，特别是中午的时间，更是不能浪费啊。”
　　“嗯……”
　　“话说，社团里有没有新人？”
　　“嗯，有了一些其他的高一学生。”
　　“嗯，那就好，最起码不会太冷清。”莫雪遥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咳，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呢，好像没找我们办新成员的庆祝仪式。”
　　“大概、大概是因为后面的比较多吧，有十几个呢。”
　　“啊，那么多，不对，就算是十几个也应该叫我们吧？难道已经默认我们不算社团的人了嘛，真是让人伤心啊……”莫雪遥故意揶揄道，“社团最近在学什么？”
　　“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在学摄影。”
　　“学得怎么样了？”
　　“感觉……还好。”
　　虞姝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的，让莫雪遥听了就觉得费劲：“啧，好咯，你可以回教室了，我也得继续检查了。”
　　“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家伙，不过他貌似迟到了，还没来呢。”莫雪遥正说着，就看见不远处的端木济匆匆走过，“啊，就是他，小济！”
　　“呃，怎么了。”端木济的左脚绊了一下自己的右脚，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稳住了平衡。
　　“这么激动干嘛，我是说你啊，迟到了啊，快点去放书包！”
　　“知道，我又没忘……”端木济干咳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
　　“那我去教室啦……”
　　“嗯，去吧去吧。”
　　短暂的冷清过后，端木济就别着和莫雪遥一样的袖章走了过来，他的手上同样拿着一本记录本，这是避免违纪人太多的时候来不及记录。
　　虽然实际上基本是用不到的。
　　“喂，小济。”
　　“干嘛。”
　　“你怎么和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的吗？”
　　“你第一天知道？”端木济反问道。
　　“咦，我还是第一天知道原来你也会这么说话的呢。”
　　“……”
　　“喂。”
　　“干嘛……”
　　“那个人的校裤好像有点奇怪啊。”
　　“是小脚裤，违纪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到底是改成了小脚裤，还是她长高了所以裤子小了呢？”
　　端木济没理她，直接走了过去，用抓着记录本的手挡住了那个女生的去路。
　　这是一个高二的女生。
　　“你违纪了。”
　　“我哪里违纪了啊？我不是戴了校牌的吗？”
　　“……”端木济不说话，只是盯着对方的裤脚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某种特殊癖好的变态呢！
　　莫雪遥赶忙上去解释道：“这位同学，你是不是私自把校裤改成了小脚裤？”
　　“我的裤子就那么小！”
　　“这上面有明显的剪裁痕迹，是你重新改制过了的吧？”莫雪遥其实根本就没看出啥来，她只是在诈唬对方而已。
　　“那又怎么样，校规有规定不能穿吗！”
　　“当然有，无论你穿的是裙装校服还是运动校服，都不能对它进行任何改动。”
　　“那打补丁也不行吗？”对方抬杠道。
　　“打补丁是另一种情况……”莫雪遥感觉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果然干这种检查的工作，最容易得罪人了。
　　可她的职责就是这个，校牌如果在身边，那么还能通融一下当场戴上，而这个改裤子……恐怕是没法通融的了。
　　“好啊，那我换上裙装校服进来行不行呢？我就是天气太冷，不想穿裙子而已，还不行啊？”
　　“事实上学校规定在早操和升旗仪式之类的重要场合，女生是必须穿裙装校服的。”莫雪遥只能把校规搬出来当挡箭牌，“我建议你还是穿裙装校服比较好。”
　　“行行行，那我去更衣室里换，换好了，你就让我上去？”
　　“可以。”莫雪遥盯着她的校牌看了几眼，“六班的是吧”
　　“干嘛？”
　　“免得你等下不回来，如果你回来的话，我就把你的名字划掉。”
　　“烦死了……”
　　有校牌在，想逃都逃不掉，这位女生只能一脸烦躁地朝更衣室走去。
　　人还真是有够奇怪的。
　　以前上初中时，女孩子们都在抱怨不能穿裙子，而现在雨空高中是有裙装校服的，可却有人不愿意穿了……
　　裙装校服其实才是雨空高中的正式校服，运动服是特殊场合下穿的，平时女生都是应该穿裙装校服的，而男生嘛，则应该穿西装校服才行。
　　这些校服的统一名称都叫做‘正式校服’。
　　莫雪遥记录个名字的时间，端木济就又抓住了几个违纪的学生。
　　有的是戴了耳环的，还有涂了口红的……
　　基本在仪容仪表上出问题的都是女生。
　　其实雨空高中对仪容仪表已经很宽容了，基本上学生的发型只要别太过分都不会来为难你，要知道在别的学校，男生要是敢留齐耳长的短发，当天就得被班主任抓出去剃成平头咯。
　　女生自然更不会在发型上出什么问题，但架不住有人喜欢化妆，还有人一定要戴比较成人化的首饰。
　　“我靠，那里竟然有一个染发的……”莫雪遥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大胆的学生，她靠了过去，发现端木济正在和对方交涉，而对方就一直在那说这是自己天生的。
　　莫雪遥知道天生发黄是怎么样的，一般是有些枯黄的。
　　但这家伙顶着一头金色的短发，说自己是天生的？
　　鬼才会信啊！
　　“男生搞得那么臭美干嘛？我们让你过，教导主任也不会放过你的。”莫雪遥踮着脚尖，朝坐在传达室门口喝茶的值周老师招了招手，那是教他们物理的叶羽老师，“叶老师！麻烦过来一下！”
　　“嗯，我已经看到了。”叶羽冲他们笑了笑。
　　这种固执的学生，还是得要老师来才能摆平。
　　莫雪遥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再和这个家伙争下去，就要被气死了。
　　她和端木济再一次回到原来的位置，看着越来越多的学生们走进学校里。
　　“哎哎，小济。”
　　“干嘛？”
　　“你干嘛老那么不耐烦的样子啊。”
　　“没有啊。”端木济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
　　“啧，不会笑就不要笑了，算了，你觉得叶老师后面会怎么处理啊？”
　　“拉走染回黑的。”
　　“你怎么那么笃定？”
　　“……我以前被抓过。”
　　“噫，看不出来，你也挺臭美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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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出院

　　2000年10月15日，星期天。
　　从早上起来，天空就一直下着暴雨。
　　莫雪遥坐在水果店的门口，催促着父亲：“老爸，好了没啊？”
　　“马上马上，这么急干嘛。”
　　“说好今天上午去接婉言的啊，这都快中午了。”她撇着嘴说道，摁起了酥糖的爪子。
　　酥糖无奈地看着她，爪子也被摁得一会儿伸出来一会儿又收回去。
　　“马上好了，今天不是忙着清点东西嘛。”
　　“啧，下雨天又没什么生意，待会儿再清点也来得及啊。”
　　“等下还有等下的事要做啊。”父亲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好了，马上搞定，你这么着急，那你来帮忙啊。”
　　“切，我又帮不上，你那些我都不懂。”
　　“你高中生还不懂啊？就是偷懒呗。”
　　“你女儿越来越懒了。”母亲也笑着向父亲抱怨道。
　　“哈哈哈，就是，小遥，你看你，最近越来越懒咯！”
　　莫雪遥翻了白眼，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这确实是客观事实。
　　“好了，走，出发。”
　　父亲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莫雪遥把酥糖往旁边的纸箱子上一丢，紧跟着他上了面包车。
　　家里有车之后，出行就方便了许多，最起码在这样的大雨天，就不用去挤公交或者披上雨披骑电瓶车了。
　　下雨天坐公交车是很难受的，车内的空气潮湿而沉闷，如果人多的话，别人的雨伞还有可能碰到自己的衣服，又或者等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鞋子都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了。
　　“老爸，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的莫雪遥习惯性地系上了安全带，顺便提醒了一声已经准备开车了的父亲。
　　“哎，麻烦不咯，系上去感觉不舒服。”他拍了拍自己那越来越大的啤酒肚，“勒着难受。”
　　“这是安全问题好不好。”
　　“哎哟，你怎么和你妈一样唠叨了，真不愧是母女俩。”
　　“快点系上！”莫雪遥瞪了他一眼，后者只能乖乖地将安全带系好。
　　在这个年代，开车人的安全意识还没有那么高，主要是什么安全带啦、酒后驾车、闯红灯啦，都没有算进违章条例里，不扣分也不扣钱，或者说就算被写进去了，因为监管不力也很难被抓到。
　　所以大家都不太注重这些问题。
　　可能只有像莫雪遥这样习惯遵守规矩的人才会把标准严格执行到底了。
　　当然，她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很多时候，只能提醒大人，而无法强制他们去做。
　　这就需要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了。
　　因为不赶时间，所以这次父亲开得格外悠闲，车速很平稳，基本上没有急刹的时候。
　　路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行人，毕竟在这样的暴雨天气，除非必要，一般人也不会出门。
　　莫雪遥把车窗上黑色的塑料纸给撕了下来，视线里的城市街道总算清晰了起来。
　　“干啥撕掉啊。”
　　“这纸都皱了，而且贴在这烦不烦啊，妨碍视线。”
　　“那是遮阳的。”父亲没好气地说道，“你撕了以后外面太阳照进来得把人晒死咯。”
　　“切，有那么夸张吗。”
　　“算了，反正破车一辆，要贴的话到时候再贴好了。”父亲将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叼在嘴里，趁着红绿灯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莫雪遥，发现后者正盯着自己看，便讪讪地将打火机放了回去。
　　面包车就停在住院部门口不远处，莫雪遥还撑着伞走过去，而父亲则是直接淋着雨一路小跑冲到了门口，回过头来时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得意。
　　“这么慢啊。”他说。
　　“你再多淋点雨，脑门上的头发就更少了。”莫雪遥揶揄道，“婉言应该醒了吧。”
　　“肯定醒了，你以为是你啊，睡懒觉能睡到中午。”
　　“我什么时候睡到过中午了啊！”
　　“有一次……”
　　“哪一次！”
　　父女俩一边拌着嘴，一边往楼上走去，惹来其他人羡慕而又好奇的目光。
　　父亲和女儿能相处得如此融洽的家庭，其实还真不算多。
　　很多家长在孩子面前都喜欢端着架子，特别是五零六零年代的那种。
　　或许等八零后的这批孩子长大了，社会中家庭的氛围会好一些，但肯定不是现在。
　　莫雪遥当先推开了病房的门，发现又来了一位房客，床位靠着门边。
　　他嘴里呓语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打点滴的药瓶上写着‘醒酒药’三个小字。
　　看来这家伙是因为喝酒住院的……
　　喝到医院里来，这得是喝了多少酒啊。
　　而且还是个老大爷，看起来起码有个七八十岁了。
　　喝那么多酒，家属竟然也没有陪同。
　　或者说……喝那么多酒竟然没有出现其他病症，这身体也真是够健康的。
　　“遥遥，干爹。”李婉言正坐在病床上看书，不是莫雪遥带来的那些言情小说，而是一些辅导教材。
　　即使没有上课，她也在努力自学着呢。
　　莫雪遥完全相信，她的自学效率，不比在学校里上课低多少——最起码短时间内是这样没错。
　　“婉言，今天就出院咯，我帮你收拾一下吧，等下就走了。”莫雪遥兴奋地说道，这几天李婉言不在身边，总让她感觉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
　　独生子女并非无法忍受孤独，但在和同龄人一起生活过一年的时间后，便有点不能再适应原本家里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孩子的生活了。
　　“嗯好。”
　　“手怎么样了？”父亲笑着问道。
　　“感觉好很多了。”
　　“嗯，现在可以不用包得那么严实了，但还是得继续上药，继续包着手腕这里。”父亲摸了摸搁在耳朵上的香烟，“我去办一下退床手续，待会儿那个司机还得过来把钱给我，再把发票拿去保险公司报销，可能要一点时间，你们俩先在病房里等着吧。”
　　“嗯。”
　　“那我也顺便收拾东西。”莫雪遥正在翻着抽屉。
　　来的时候，这两边的床头柜是空空如也的，而现在却装了各种各样的物件，大都是大家送来的慰问品。
　　比如花银银上次送来的巧克力之类，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
　　虽然李婉言平时总是很严肃，一点也不平易近人，但或许是莫雪遥和她关系亲近、又或许是大家都很敬爱这位班长的缘故，知道这件事后来探病的人还真不少，几乎大半个班的人都来过了，有男生也有女生。
　　“值周得怎么样了。”李婉言一边看莫雪遥分门别类地收拾东西，一边轻声问道。
　　莫雪遥正把不容易压坏的零食放在袋子底下，听到李婉言问了，便抬头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们班的值周没什么问题吧，有小雪管着呢，就是当仪容仪表的检察员实在太累了，不仅要盯着人看，还很容易得罪别人。”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其他的不用担心。”
　　“我当然知道了，关键是我的搭档啊——端木济，这家伙和闷葫芦似的，而且还是一根筋，见到违反纪律的就拦住，后面就不说话了，只能由我开口来交涉……和个自动拦截机器人似的。”
　　“很有他的风格。”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教材书放到了一旁。
　　莫雪遥已经把零食装在了一个大袋子里，接着又将诸如教科书、小说、磁带之类的物件放进了另一个袋子里：“婉言，这三本你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
　　“是什么故事啊？我看了一眼，好像都是些情啊爱啊啥的。”
　　“嗯，只有其中一本相对好看一些。”
　　“讲了什么？”
　　“说的是一个女孩儿快要死了，决定在死之前踏上旅途，最后死在了旅途过程中的故事。”
　　“哦，是那本《人生最后的旅途》吧？”
　　“嗯。”
　　“诶，好看吗？那待会儿我也看看。”
　　“那本书想表达的，大概就是让读者珍惜每一天，哪怕是最平淡最普通的一天，也要好好珍惜吧，因为这些都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受到的生活。”
　　“听起来好像很压抑的样子，果然我还是不看了吧……”莫雪遥干咳了两声，“我喜欢快乐一点，轻松一点的故事，但不能是太没脑子的那种。”
　　“嗯。”李婉言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将东西一样一样整理好。
　　收拾完后，莫雪遥又和她聊了聊最近学校里的事情，时间都已经快要到下午一点了。
　　二人都感觉有些饿了，父亲才推门走进来，身上一股烟味，显然刚才和别人聊天时没少抽。
　　“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已经让你妈去做饭了，现在我们就回去吧，嗯——”父亲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正好雨都已经停了，走吧。”
　　“婉言自己能走吗？”莫雪遥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只是手受伤了而已。”李婉言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言下之意是自己的腿还好着呢！
　　“婉言待会儿坐后面吧，后面的座位宽敞。”
　　“好。”
　　面包车再一次启动，只不过这次回去的人多了一个。
　　李婉言有些别扭地用左手摇下了车窗，任由窗外的微风裹挟着些许水汽拂过自己的脸庞。
　　她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新鲜，这个世界是那样的和平美好。
　　大概只有接近过一次死亡的人，才会格外珍惜平凡生活中，在别人看来无比普通的一点一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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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左手写字

　　星期一的大课间，花银银又来找莫雪遥一起去厕所，莫雪遥回过头正想喊上李婉言，却发现她正在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婉言？”
　　“嗯。”
　　“左手写得来吗？”
　　“勉强。”李婉言看着自己写出来的那些字，“我多练练就好了。”
　　“唔……在右手恢复之前，也只能这样了。”莫雪遥仔细看了几眼，忍不住笑道，“噗，咳……”
　　“怎么了。”
　　“啊，感觉完全不像婉言写出来的字。”
　　“嗯。”
　　“像刘小伟写的。”
　　“啊啾！”教室后面的刘小伟刚站起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我靠，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歪歪扭扭的像蚯蚓。”花银银也评价道。
　　“没办法啊，毕竟是左手嘛。”但莫雪遥却为她辩护了起来，“婉言，去上厕所吗？”
　　“你们去吧，我要再练练。”
　　李婉言的认真和刻苦，自然是毋容置疑的。
　　或许，她的心中仍旧缺乏安全感吧。
　　生怕自己的学习成绩下降，就不会再受到别人的关心了。
　　这些话莫雪遥都藏在心里，并未问出口。
　　有些时候，装傻才是最好的办法。
　　问得太明白了，反而不美。
　　虽说李婉言根本无需有这种担心的。
　　但她就算这么说了也没用，有很多事只能从行动中表现出来——安全感也是如此。
　　时间继续流淌，很快就到了第四节课，临近午休，让不少学生的心中都期盼了起来，毕竟这是一天中能休息最久的时间了。
　　而且人嘛，总要有个盼头，不是盼着休息，就是盼着吃饭，不然这日子就未免也太难熬了。
　　哪怕是莫雪遥，在临近第四节课下课的时候，也会小小的期待一下。
　　“哦对了，你们叶雯老师和我说了，是不是有人要提前去食堂的？”万剑雷把粉笔放了下来，扭头对座位上的学生们问道，“下课还有十分钟，班长让他们先去吧。”
　　李婉言的右手虽然暂时不能用，但今天来了之后还是接过了雪先生的工作，值周表也到了她的手上。
　　而最让莫雪遥意外的是，她竟然不用看就能报出那几个学生的名字来：“嗯，是冷风和方问情。”
　　“你们俩可以先去吃了，待会儿还要检查么不是。”万剑雷朝他们摆了摆手，“反正接下来也不讲新的内容了，我就来给其他人讲讲政治上的一些小故事。”
　　万剑雷的讲课继续，而方问情和冷风则从后门出了教室。
　　他俩是负责检查食堂剩饭剩菜的，并不是说不允许倒剩饭剩菜，但如果有哪位学生在饭菜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没吃几口就倒掉了，那是要记下来扣分的。
　　这是为了避免食堂饭菜的过度浪费。
　　事实上哪怕吃掉了一半，值周人员都是不会为难学生的。
　　做这个工作的好处就是可以提前十分钟吃饭，不仅不用排队，还不用和其他班的学生抢位置了。
　　这个组合最有趣的一点就在于，方问情是男生，而冷风却是女生，并且作为女生的冷风比方问情还要高些……
　　“大家应该都听过‘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这句话吧？”万剑雷悠然地靠着黑板，冲台下的学生们问道。
　　“知道——”有活跃的学生带头喊道。
　　“那么你们知道是谁说的不？”
　　这下，台下就众说纷纭了。
　　大家报的名字都不一样，甚至还有人声称是李白说的，看来许多人初中时根本就没怎么学政治，也是，毕竟那时候只是副课，不像高中的文科班——这是和主课一样要闭卷考的。
　　“哈哈，这句话就是我们国家的领导人……”万剑雷继续往下说着，“不过要清楚的一点是，他其实在历史上，并不算作我们的国家主席。”
　　“诶——？”这下就让莫雪遥都愣了，在她的印象里，那不就是国家主席吗，最起码‘改开’之类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在他还在的那个年代里，他的话语权是最大的，就这样竟然还不是国家主席？
　　“哈哈，大家是不是都很意外，但实际上呢，虽然他没当过主席，可在某些年代里，是真正拥有主席级别权利的人，这就是政治啊，政治可是很复杂的，一个人的好和坏也不能一概而论，只能说这个人做出的贡献更大还是造成的负面影响更大……”万剑雷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明明是和课本无关的内容，但大家却都听得津津有味。
　　以至于感觉才起了个头，十分钟就已经过去了，下课的铃声响起，莫雪遥不是很想吃午餐，而是想要听万剑雷把这段故事给讲完了。
　　能把政治讲得有趣，其实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好了，下课，后面的下次再讲。”
　　“万老师，你吃中饭吗？”莫雪遥赶忙迎了过去。
　　“吃啊。”
　　“那一边吃一边讲吧！”
　　“哈？哈哈哈，行。”万剑雷得意地笑道，“是不是还想听啊？”
　　“嗯嗯！”旁边的几个学生也用力点了点头，“那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莫雪遥顺手拉上了李婉言，七八个喜欢听他讲故事的学生就围在旁边，慢慢走到了食堂。
　　排队的时候，万剑雷也跟着大家排在一起，以至于莫雪遥第一次感觉这队伍一点也不长，因为一下子就轮到自己打饭了。
　　作为学生堆里，唯一一个和学生们一起吃午餐的老师，他当然也受到了不少关注，有人还故意跑过来问他，怎么到学生这边来打饭了，他就回答说：偶尔换换口味。
　　“啊，二班的老师都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听说二班、一班还有三班，都是年轻老师呢。”
　　“靠，我也想要年轻的老师啊。”
　　“别想了。”旁边的男生拍了拍自己同伴的肩膀，“我们七班还想要这种待遇啊？根本不可能好不好。”
　　“靠，凭什么我们班的老师就都是些老头老太婆，中年大妈啥的，二班他们就都是些年轻幽默的男老师，或者漂亮的女老师啊，不公平啊！”
　　“哪有什么公不公平的，要是你成绩好，你也可以去前面三个班啊。”
　　“靠……要是有年轻的老师，我肯定成绩好。”
　　“你这也太自欺欺人了……”
　　午餐的时间因为有万剑雷在讲故事，所以比平时都要愉快许多。
　　万剑雷也丝毫没有架子，甚至和高缘勾肩搭背地搂在了一起，大笑着谈论最近的美俄形式。
　　“哈哈，什么啊，日本就是美国养的一条狗啊，连儿子都不算的，不过美国也不一定，说不定他急了，连儿子老子一起打。”
　　“诶，那万老师，日本有可能入常吗？”
　　“不可能，战败国怎么入常，法西斯啊，联合国是什么？前身就是反法西斯同盟，你想，要是这同盟里的领导国有了法西斯，那算什么事儿，是不是代表着这个联合国已经成为法西斯联盟了？”
　　“有道理哦，我以前还一直没搞明白，在亚洲日本这么厉害，为啥没入常呢。”
　　“嘿……”
　　莫雪遥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连扒了好几口米饭，曾经作为一个男生的她，对这种世界级别的国家政治和军事对比的话题是最感兴趣的。
　　女孩子们都已经没把注意力放在万剑雷身上了，而是自顾自地聊起了八卦来，好像聊到的台湾省明星和韩国明星最多……
　　“哟哈，累不累啊。”去放餐盘的时候，莫雪遥笑着向冷风打了个招呼，虽然俩人不算很熟，但好歹也是同班同学嘛。
　　“还好吧。”方问情冷漠地点了点头。
　　“好麻烦啊。”冷风却不像她的名字一样冷，心中所想的，都写在脸上了。
　　“小遥遥～快点，我们准备去乐队教室练习啦！”
　　“急什么嘛，小雪还没吃好呢。”
　　“我们先过去泡茶坐一会儿啦。”花银银挽着莫雪遥的胳膊就往外拽。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婉言，大喊道：“婉言，你一个人回教室吧？”
　　“好的。”李婉言现在没有需要负责的值周工作，但不代表她没有事情可做，作为班长的她，还得巡视一下其他人的工作情况。
　　比如中午的时候，打扫操场的人有没有在打扫卫生、站门岗的学生有没有过去、待会儿室内午休时间检查卫生的同学都在哪里，得提醒一下他们，免得待会儿忘记了。
　　现在越来越多的同学连室内午休都不回来了，就待在社团或者操场上……
　　一个个的都变成老油条了。
　　李婉言用长袖藏住了自己右手腕上的绷带，她的右手现在其实也能动，但只能微微伸直或者合拢，想要握笔写字都很勉强——即使能做到，也会有损伤。
　　虽然医生有提醒她在愈合的期间要多多活动右手，但那仅限于简单的手部伸展运动。
　　毕竟握笔写字的时候，反而是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的，只会适得其反，而不能让手得到合适的锻炼。
　　“周勇，怎么没去站岗。”
　　“啊，班长，我那啥，肚子不太舒服……嘿嘿。”
　　“可我刚才听别人说，你是要和高缘去学校的游戏机房打游戏。”
　　“啊，这个嘛，没有没有，别人瞎说的，你别信哈！”
　　“去站岗。”李婉言看了一眼他的抽屉，“把礼仪岗的带子挂上，快点，我盯着你的。”
　　“啊……班长……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嘛……”周勇一脸的沮丧，而刘小伟则得意地跑了出去，站在门口还故意朝他挤眉弄眼了一会儿。
　　“靠，刘小狗，你记着，到时候你看我怎么虐你！”周勇立马竖起了一根中指。
　　“快点。”李婉言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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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放学后的惊喜？（上）

　　这是十月十七号，月已过半，深秋降临。
　　外面还下着微蒙的小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淡淡的雨雾之中。
　　空气意外的并不沉闷，相反还十分清爽，莫雪遥早早的到了学校，距离七点钟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所以她就先来到了乐队教室。
　　令人意外的是，花银银竟然已经到了，书包和琵琶都被放在角落的泡沫垫上，而她则坐在窗边，沐浴着斜斜吹进来的雨和那充满秋天凉意的风。
　　她的手中，一本厚厚的黑封皮圣经摊开着，而她的双手握拳，正默默地祷告着。
　　莫雪遥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个如此虔诚的信徒。
　　“神赐福于你，愿你把头，枕在温柔的……女孩子的胸脯上，沉沉睡去。”
　　“喂，这是哪门子的祷告啊！”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立马把刚才脑海里的评价给收了回去。
　　“咳嗯，这是向神祈祷的重要仪式哟。”
　　“什么神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啊……”
　　“只要能实现，什么神都行～”
　　“那你枕自己的好了。”
　　“哪有那么大，太夸张了啦。”
　　“诺拉好像就能做到……”莫雪遥嘟哝着，在花银银身边坐了下来，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今天怎么那么早啊？”
　　“闹钟坏了，提前两个小时就把我叫醒了……于是我就坐上了第一班车……”花银银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小遥遥，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感觉到困惹……”
　　“那你也别靠我身上啊。”莫雪遥嘀咕着，仔细看了一眼那本所谓的圣经，发现其实是套了圣经外壳的笔记本而已，大概是花银银从门口小店买的，见她进来后，故意装作祷告的样子逗她玩儿呢。
　　早上的乐队教室格外安静，莫雪遥从书包里把识读乐谱的教科书拿了出来，上面都是一些乐理知识，这个是王佳乐送给她的，基础扎实了之后，学习新的曲子也会方便一点，就算她在音乐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但也不能随便挥霍嘛。
　　该学的还是得学。
　　所以，其实她现在一天的事情还挺多的，除了主课内容外，还要自学乐理知识，有空时还得练琴，剩下少许的闲暇时光，都被拿来休息了。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也因此而让人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仔细想想，期中考试也快到了，高二上学期就这样过了一半，而莫雪遥却还总觉得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学呢……
　　年龄越大，时间就过得越快，似乎总是如此的。
　　“早呀～”墨竹莜推开门走了进来，除了星期五，她都是不用把架子鼓带回家的，所以平日可以说是乐队教室里最轻松的人了——不用每天背着自己的乐器上学放学。
　　“早。”莫雪遥懒洋洋地看向了墨竹莜，而花银银则将脑袋搁在了她的后背上，用仰躺着的姿势看着门口。
　　“那是什么？”
　　“诶？这个嘛？嘿嘿，下午放学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墨竹莜神秘兮兮地笑道，“但是在那之前绝对不能打开哦。”
　　“咦，你这么说我反而来兴趣了，快，小遥遥，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不行！唔……果然不应该放乐队教室里吗？”墨竹莜警惕地看着花银银，“要不还是放阿雯的办公室好了。”
　　“我觉得也应该放阿雯那，这家伙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莫雪遥转身用手压着花银银的脑袋，“万一被她拆开了可不好。”
　　“嗯……还是要等下午放学了再拆。”墨竹莜拍了拍手中拎着的箱子，“阿雯有没有到办公室？”
　　“应该还没到吧，你等下再放过去好了。”
　　“什么嘛，我也不会乱拆别人东西的啦！干嘛这么不信任我啦！”
　　“从银银嘴里说出来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墨竹莜警惕地护住了箱子，“不准看，放学才能看！”
　　“嘁，不看就不看，哼，什么嘛，还神秘兮兮的，我就不信会有什么惊喜。”花银银扭过头去，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不断地朝箱子瞥去。
　　这家伙的行为和嘴里说的话根本不一样啊。
　　早上的时间不多，而且一下子也没法把人都凑齐，所以想练的，就自己练一练，不想练的，就会像莫雪遥这样，坐着喝茶。
　　那个秋易带来的半自动茶壶，简直就是秋冬季节的救星。
　　在这样的日子里，一杯暖茶下肚，别提有多舒坦了。
　　王佳乐偶尔还会带来一些点心，有时候乐队教室就像是茶室一般悠闲。
　　“六点五十了，我该下去了。”喝完一杯茶的莫雪遥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唔，我也得下去了。”墨竹莜赶忙跟上，至于花银银，之前她要去放书包，已经提前回教室了。
　　当莫雪遥来到校门口的时候，礼仪岗的学生已经全部到位了。
　　一共有四个人，是按照两男两女来分配的。
　　男生是李红染和周勇，女生则是唐思诗和秋元绫。
　　唐思诗戴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很有好学生的感觉。
　　秋元绫的身高和李红染一样，相比起来，就显得旁边的唐思诗和周勇格外的矮了。
　　莫雪遥才刚走到这里，就感觉像是有闪电在自己耳旁炸开了。
　　“立正——！！！老师——好！！”李红染带头，而周勇则跟着喊。
　　站在对面的秋元绫和唐思诗都目瞪口呆。
　　走进校门的老师都被吓了一跳，惊诧地看了他俩几眼。
　　确实够响的，要知道莫雪遥距离校门口还有一百多米，都感觉那么刺耳，更何况是路过他们走进学校的老师呢？
　　周勇和李红染相视一笑，一脸计划得逞的表情。
　　“你们俩干嘛啊，那么大声？”莫雪遥走上前，无奈地问道。
　　“为了显得有精神一点嘛。”周勇‘嘿嘿’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响？”
　　“我感觉在四楼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感觉！”李红染大笑道，“嘿，后面继续啊，周勇。”
　　“OK。”
　　“你们俩别喊那么大声好不好……”唐思诗推了推眼镜，看起来有些不大自在，“怪尴尬的……”
　　“尴尬啥啊，当礼仪岗的，就应该大声打招呼啊，这样才能让大家精神起来啊。”
　　“就是就是。”周勇点头附和道。
　　正说着，王浅语就双手插口袋走了进来，今天的她并未开车来，看样子好像是打车过来的。
　　或许是车坏了拉去修了？
　　“立正——！！！”李红染更来劲了，“老师——好！！”
　　“哇呀！”王浅语被吓得朝另一边跳了两步，“你们……那么大声……吓死我了。”
　　“噗，咳咳……”周勇和李红染俩人都得意地憋着笑，偏偏老师还没法说什么，因为礼仪岗的要求确实是声音越大越好，这样才显得精神嘛。
　　但实际上，这俩人其实完全就是在拿老师找乐子……
　　莫雪遥站得离他们远了一点，生怕待会儿自己耳朵被震聋了。
　　校长走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放过，反而更加大声了。
　　但校长不愧是校长，他淡定地扫了周勇和李红染一眼，说道：“嗯，很好，很有精神。”
　　这下，这两个家伙更加得意了，‘老师好’的大喊也一声比一声大。
　　短短的一个早晨，全校的老师几乎都知道了，二班有两个男生站礼仪岗的，声音特别大，即使坐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两个家伙待会儿嗓子肯定要难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揪住一个没戴校牌的学生，“哎哎，这位同学，你校牌呢？”
　　“哦哦，在书包里。”
　　“快点戴上啦。”
　　“好的好的。”他赶忙将校牌戴上，又多看莫雪遥的眼眸几眼，然后害羞地逃走了。
　　“怎么感觉今天不戴校牌的学生多了好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男生。”莫雪遥奇怪地说道。
　　一旁的端木济根本没反应，就像个木头人似的。
　　“喂，说话啊小济。”
　　“哦，不知道。”
　　“……啊，又有两个，快点拦住他们。”
　　“嗯，你们两个，校牌带了没？”端木济立马迎了上，真是个合格的工具人啊。
　　俩男生见到拦住他们的是端木济，眼神中有难掩的失望，下意识地朝莫雪遥这边看了几眼。
　　“快点把校牌戴起来吧。”莫雪遥走到他们身旁，催促道。
　　端木济的这种说话方式，实在是容易引起冲突，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得在旁边说点温柔些的话，免得引起大家的反感。
　　“好的，嘿嘿。”俩男生相视一笑，抱着书包摸索了半天，但眼睛却一直是在朝着她看的。
　　这看得莫雪遥都有些发毛了：“干嘛啊？快点啊。”
　　“好了好了，找到了！”
　　“我的也找到了。”
　　两个男生戴上了校牌，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去。
　　莫雪遥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愣了半天，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这帮家伙，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才故意不戴校牌的吧？”
　　端木济斜睨了她一眼，要是别的人，他肯定会觉得太自恋了，但如果是莫雪遥的话，那么这种可能性就很高了。
　　“干嘛看我啊，我又不是自恋，只是单纯的猜测一下而已嘛……咳咳。”但莫雪遥却会错了意，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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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放学后的惊喜？（下）

　　“咔嚓。”李婉言的左手抓着一个苹果，轻轻咬了一口，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莫雪遥嘴里的唾液几乎是在本能的分泌，香甜的味道从苹果中逸散开来。
　　“婉言，今天还是要换药的吧？”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微微动了动右手的手指。
　　“话说婉言你……洗过澡没？”
　　“……还没。”
　　“唔，好像每天都只是擦擦身子而已吧？”
　　“嗯，医生说已经可以洗澡了，但要保证伤口不被打湿。”
　　“用防水的塑料袋包裹住怎么样？”
　　“但是一只手不太方便。”
　　“唔姆……要不今天去干爹家洗澡吧，可以让小雨帮忙。”
　　李婉言瞥了莫雪遥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婉言有一个多星期没洗澡了诶，噫——还好昨天没和婉言一起睡。”
　　事实上，不和她一起睡只是担心床太小把她的右手压到了而已，现在水果店的床都是让她一个人睡的，莫雪遥则自己回家去睡。
　　“……”
　　虽然已经出院，但她还是得每天更换药物，刚开始的几天还得去卫生服务站，让专门的护士小姐帮忙替换，等后面伤口好一些了，才可以自己换。
　　毕竟李婉言不是专业的，现在万一自己换时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并且护士帮忙换药的时候，也可以看看伤口的恢复情况，这样就算出现问题，也能马上发现，到时候可以再去医院治疗。
　　“啊，被静老师抓走背完了公式，好痛苦……”
　　“谁让你上课不好好听的。”莫雪遥斜睨了花银银一眼，看着她走进教室，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数学的公式太复杂了呀，一下子根本记不住嘛。”花银银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讨厌数学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数学嘛！”
　　“就是就是！”墨竹莜表示赞同。
　　“啧，没有数学的话，我们可没有这么方便的生活。”莫雪遥白了她一眼，“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开始练习吧。”
　　“等一下～！今天可以就练习半个小时吗？”墨竹莜眨着眼睛问道。
　　“呃……是那个什么惊喜吗？”莫雪遥想到了早上的事儿。
　　“对！”
　　“那还练习什么，直接拿出来嘛！”
　　“什么什么？什么惊喜？”王佳乐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了。
　　“嘻嘻……也没什么啦……”墨竹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嗯……就是，今天其实是我和姐姐的生日来着。”
　　“哦？”莫雪遥诧异地问道，“我可从来没听你们说起过啊。”
　　“所以说是一个惊喜嘛，这次姐姐特意给我和她自己做了生日蛋糕哦。”
　　“生日快乐。”雪先生微笑道，“偶尔一天不练习也没事吧？毕竟是难得的生日。”
　　“嗯嗯！”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什么样的生日蛋糕？我看看我看看！”
　　莫雪遥揪住了她的衣后领，无奈地摇了摇头：“别那么猴急好不好啊。”
　　“那我拿出来吧～”墨竹莜将大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里面的蛋糕盒是找蛋糕店买的，两块钱一个～”
　　“不错不错，生活嘛，就是要有仪式感呢。”王佳乐赞许地说道。
　　盒子被打开后，里面还有一个精美的蛋糕盒，旁边则是一些早已做好了的凉菜。
　　比如凉拌海蜇头、卤牛肉什么的。
　　“我这里还有七人份的饭哦。”墨筱笑将一个大保温盒拿了出来，“不过菜可能不太够呢。”
　　“晚餐要在学校里吃吗？”王佳乐好奇地问道。
　　“蛋糕都带来了，当然就顺便把晚餐吃了咯。”
　　“那我去校门口的店里买几份菜来吧。”雪先生站了起来，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就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
　　“哎，等等，小雪，我和你一起吧。”莫雪遥赶忙站了起来，“我来付钱吧。”
　　“诶？不用啦。”墨竹莜赶忙说道，“我们的生日，让你们付钱，多不好呀。”
　　“生日本来就应该是别人请你们的嘛。”王佳乐替莫雪遥说道，“这样吧，等下买了菜回来，我们其他人A一下就好了呗。”
　　“呃……那也行。”莫雪遥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一来是一下子花那么多钱她也确实会肉痛，二来则是大家都付了钱，这样吃起来也不会尴尬了，多多少少算是给俩姐妹的礼物了嘛。
　　虽然都是很好的朋友，但这种照顾到其他人感受的情商还是要有的。
　　“几个菜比较好？”莫雪遥下意识地向李婉言问道。
　　“三菜一汤应该就够了。”
　　“嗯，差不多，这样正好，不会浪费，反正还有蛋糕嘛。”墨筱笑轻声说道。
　　王佳乐却不大同意：“会不会太少啦？”
　　“没事的啦，肯定够了呢，花太多钱也不好。”墨竹莜从后面抱住了王佳乐，“乐乐难道很能吃嘛～”
　　“噫，我才没那么能吃呢，又不是银银。”
　　“喂喂，我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吧！怎么一下子又开始说我了啊！”花银银不满地大嚷了起来，教室内外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校门口已经没多少人了，只是偶尔有那么几个学生走出大门，李红染正懒洋洋地抠着鼻子，毫无形象地将鼻屎弹到了一边，看得莫雪遥直皱眉。
　　但仔细想想，初中的时候，自己貌似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她甚至认为，男人就应该不拘小节，注意形象才显得娘炮呢！
　　这样的观念，直到成了女孩子之后，才慢慢地改正过来，即使如此，现在的她也偶尔会下意识地认为大大咧咧才有男子汉气概。
　　“你们还不回家啊？”李红染见二人都没背书包，便随口问了一句。
　　“嗯，还要练乐器。”
　　“哦哦，唉，我待会儿再去打会儿篮球。”
　　“我直接回家。”周勇挠了挠头。
　　叶羽转身朝这边的学生们招了招手：“好了，可以回去了。”
　　秋元绫转身走进传达室里，把自己身上挂着的带子往书包里一塞，拎着就走了。
　　为了避免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教室门已经锁了，所以这些站岗的学生，都会提前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传达室里，这样离开时也方便——直接一拎就可以了。
　　校门外的小店倒是依旧热闹，旁边那家新开的奶茶店生意很好，只是价格要比平常的贵上一些。
　　一般的奶茶是一元一杯，不加珍珠的话，甚至五角的都有，但这家奶茶店却要两元，加了珍珠的价格甚至高达三块。
　　在这个年代已经十分昂贵了。
　　要知道在大多数小店里，一瓶可乐也就两块到两块五左右而已……
　　在莫雪遥看来，奶茶远没有可乐好喝呢。
　　“三块钱买一杯奶茶，还那么多人买……”莫雪遥撇了撇嘴，“现在的学生都那么有钱的吗？”
　　“恰恰是因为贵才有人买的。”
　　“哈？”
　　雪先生笑着指了指那些围在店门口的学生：“你看，以女生和情侣居多，基本都是要面子的男生买给女朋友喝，或者女生在自己的闺蜜之中炫耀用的。”
　　“不至于吧，一杯奶茶还有什么好炫耀的……”
　　“就算只是单纯地为了喝，也肯定有价格的因素在内，因为他们会觉得价格贵的奶茶质量更好，是真材实料做的。”
　　“啧，不能理解。”莫雪遥咂了咂嘴，扭头看向马路对面的几家小餐馆，“我们去哪家买好呢？”
　　“你觉得呢？”
　　“我又没怎么吃过，呃……找一家看起来干净的吧，要不那家，家常菜馆？”
　　“都行。”雪先生一如既往地随意。
　　菜馆里坐着一桌学生，好像是两对情侣，其他桌子都是空着的，看起来还没到有生意的时候。
　　毕竟相对晚餐而言，这会儿还是比较早的嘛。
　　“老板——菜单有吗？”
　　“没有菜单。”老板笑着迎了过来，指了指旁边的冰箱，“看一下吧，冰箱里有的菜都能做。”
　　这些菜都是一份一份被装好的，也是这种小店减少损失的一种方式，来这里的客人也都比较随意，有什么菜就点什么菜。
　　当然，这个时候来，菜肴的种类还是很丰富的，可以随便挑选。
　　“那就，韭菜炒鸡蛋来一份吧？”莫雪遥看向了雪先生，她下意识地就选了个相对比较便宜的菜。
　　“青椒牛柳。”雪先生见她不打算再报菜名了，才接下去说道，“小遥，你还有要点的吗？”
　　“嗯……你点吧，我不怎么挑食的。”
　　“好，然后再来份土豆鸡块和腐竹冬瓜汤吧。”
　　“好嘞，这里吃不？”
　　“打包带走吃。”莫雪遥连忙回答道。
　　“打包啊……”老板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远不远？不远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们送过去，吃完后再把餐盘拿回来给我就行，这样的话菜量可以多一点，用泡沫盒装不太下，而且也不方便，因为你们还点了汤的嘛。”
　　莫雪遥看向了雪先生，让后者拿主意。
　　“好的，那就给我们送过去吧，我们就在对面的雨空高中。”
　　“好嘞，是哪个教室？”
　　“实验楼的508教室，上去后左转，最里面的就是。”
　　“哈哈，我可能会记不住，要不你写在纸上，免得我待会儿忘了找不到。”
　　“都可以。”雪先生看了一圈，指了指收银台上的记账本，“写在那上面可以吗？”
　　“可以可以，那你先写，写好后就可以回去了，待会儿烧好了我就给你送过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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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双胞胎姐妹的生日

　　傍晚的学校。
　　天空中夕阳仍旧挂着。
　　没有阴云，但却下着小雨。
　　走在路上的人肯定会感到很疑惑，甚至会以为这是楼上滴下来的水。
　　但事实上，这就是天空落下的雨。
　　远处的墙根上，一只炸毛的野猫正在和野狗对峙，看它那下坠的肚子，就知道这猫已经怀有身孕，但在气势上，却完全不输那条浑身毛发蓬乱的流浪狗。
　　送菜的大叔端着一个大盘子，正小心翼翼地朝学校走去。
　　在中间放着一碗装得满满的汤，他的步履很稳，甚至连汤水都没有晃荡几下。
　　“你好，送餐的。”他对门口的保安大叔说道。
　　“哦，给哪个老师送的？”保安大叔习以为常地问道。
　　“是实验楼的508教室。”
　　“508？哦，大概是秋易老师，你上去吧。”保安大叔显然对学校里的老师们都很熟悉，只是稍加思索，就想到可能会出现在那个教室里的人是谁，便摆了摆手，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剪起了指甲，“对了，实验楼是后面那幢。”
　　“好的，多谢。”老板冒着雨继续往前走去，盖在汤碗上的盖子已经蒙上了些许的雨珠。
　　路途不远，但在这蒙蒙细雨中，却显得十分漫长。
　　随着距离教室近了，就能隐隐约约听到学生大喊的声音，推开门时，就看见他们正在大笑着，不知聊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话题。
　　“啊，银银别跑，输了就得受惩罚！”
　　“我才不要，小遥遥打得特别重！！”
　　“愿赌服输啊！”
　　“咳。”老板用脚踢了踢门框，“你们点的饭菜到了。”
　　“饭？”
　　“对啊，这点了菜肯定要饭的吧，呃，这么点菜你们够吃不？”
　　“嗯，够吃的。”回答的人是墨筱笑，“谢谢。”
　　“放在这张桌上可以吗？”
　　“可以，就放那儿吧！”花银银逃过了莫雪遥的‘拍手心’攻击，窜到了教室前面，“谢谢老板啦！”
　　“没事没事，待会儿吃完了，记得把碗碟送回来哈。”
　　“肯定会的。”雪先生微笑道，“路上小心。”
　　过生日嘛，在有饭菜的情况下，肯定是先吃饭了。
　　三菜一汤对于七个人并不多，但如果算上蛋糕的话，也就差不多了，而且墨筱笑本身也带了一些凉菜过来，凑合一下还是够吃的。
　　就是有了老板送来的饭，所以导致主食多了一些，剩下的倒也不必担心浪费，让俩姐妹带回去，明天还可以做成稀饭来吃嘛。
　　晚餐吃完，大家还留了点肚子，正好可以用来吃蛋糕。
　　这可不是外面买的那种蛋糕，是墨筱笑自己做的，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放心啦！”墨竹莜似乎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忧虑，“姐姐做的蛋糕超好吃的哦！奶油都是我们自己打的！就是可能没那么甜而已。”
　　“所以说，这是鲜奶油？”花银银舔了舔嘴唇，“我家里也打过，鲜奶油超好吃的呐！”
　　“等一下，在打开之前，先说好，不准浪费蛋糕。”就在墨筱笑即将掀开盒子的时候，莫雪遥忽然抬手说道，“这是她们姐妹俩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我们可不能随便浪费啊！”
　　“噫，吃蛋糕不抹奶油岂不是白吃了嘛？”
　　“你对吃蛋糕的印象也太肤浅了吧？”莫雪遥斜睨了花银银一眼，“给我好好珍惜食物啊！”
　　“安心啦，肯定不会乱弄的嘛。”王佳乐掩嘴轻笑道。
　　“嗯，不要浪费别人辛苦劳动的成果，除非别人愿意。”李婉言也认真地说道，右手下意识地撑在桌子上，却差点失去平衡摔倒，还好站在她旁边的就是莫雪遥，下一秒就扶住了她，避免了即将会到来的狼狈。
　　她看了她一眼，只是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却并未点破说出来。
　　在其他人看来，也就是李婉言的身子微微歪了一下而已，根本不会想到她是因为右手使不上力，差点要摔倒了。
　　“开吧。”雪先生轻笑道，“我们有餐刀吗？”
　　“放心啦，姐姐已经放好了，有一把小刀可以切的，然后……就用筷子吃好了。”
　　“用筷子吃蛋糕？怪怪的。”
　　“总不能还专门去买一次性的刀叉回来吧？多浪费呀。”墨竹莜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莫雪遥闻言，微微一怔，仔细想想，她最近的生活真是已经很富裕了，因为就在刚才，她都打算去学校附近的蛋糕店专门买一次性的刀叉回来呢……
　　蛋糕的盖子被掀开，显露出下面那块墨筱笑自己做的蛋糕来。
　　“哇——”莫雪遥、花银银和王佳乐三人，率先惊叹了起来。
　　这个蛋糕根本不像是普通人自己做的，因为格外的精致，不仅是奶油抹得很均匀，就连上面的图案都很漂亮。
　　那是两只趴在一起的，圆滚滚的小猪，旁边是绿色的草坪，中间是用彩色奶油写的几个大字：｢墨筱笑、墨竹莜，17岁生日快乐！｣
　　“突然想起来，你们俩是属猪的哦。”莫雪遥嘟哝着说道，“这个蛋糕做得真的很漂亮啊，是参考了蛋糕店里的模型吗？”
　　“没有哦，是姐姐自己按照卡通书上的图案画的哦，是不是超厉害！”墨竹莜挺起了胸膛，炫耀地说道，仿佛做出这个蛋糕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看起来就很好吃，我要吃小猪！”
　　“呀，不行！小猪只能我吃！”墨竹莜立马护住了蛋糕，“特别是代表姐姐的那只！”
　　“所以，哪只是‘姐姐’呢？”花银银窃笑着问道。
　　“当然是被压在下面的那只啦！”妹妹回答得理所当然。
　　“哦哟，噫——嘿嘿嘿……”花银银的眼珠子转了转，“莜莜就那么想把姐姐压在下面嘛？”
　　“噫——”莫雪遥立马朝她投去了鄙夷的目光，“银银，你的思想实在太龌龊了。”
　　“我说什么啦，压在下面抱团取暖睡觉不行啊？”
　　“从乐乐嘴里说出来可能会是这个意思，但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喂喂！”花银银不满地大嚷了起来。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蜡烛也是专门买来的数字蜡烛，一个是1，一个则是7。
　　“我去关灯，然后点蜡烛吧。”雪先生说着，走到了教室门口。
　　“等天黑了再点吧？”莫雪遥提议道。
　　“现在还不够黑吗？”墨竹莜其实自己都有点按捺不住想吃了。
　　“还有一点点亮，等太阳彻底下山吧？”王佳乐看向了窗外，虽然下着雨，但却能清晰地看到已经快要沉入谷底的傍晚夕阳。
　　血红色的残阳像是燃尽最后一丝光和热的蜡烛般，终于褪去了所有的光芒。
　　一轮皎月缓缓升起，更多的阴云将日月星辰都遮挡在了身后。
　　除了街道上的路灯带来些许光亮外，整个教室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两根蜡烛被雪先生点燃，他带头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
　　漆黑的教室里，两根蜡烛是唯一的光亮。
　　闪烁的微光中，大家都笑着唱起了生日歌。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日而已，但墨竹莜却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生活一直艰苦的她们，大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自己的生日上邀请过别人了吧。
　　蛋糕也应该是最近条件好了，才有机会去做的。
　　墨筱笑温柔地微笑着，轻轻摸着身旁妹妹的脑袋。
　　莫雪遥这才想到，其实俩姐妹都是一样大的。
　　虽然大家总会下意识的认为姐姐要比妹妹更成熟一点，但事实上，这只是出生时的先后顺序罢了，相差的时间甚至可能不超过一分钟……
　　姐姐和妹妹都是同一年出生，也是同一天生日的。
　　成熟的姐姐，实际上和妹妹是同龄的。
　　但为了照顾自己的妹妹，她只能让自己比同龄人更加成熟，肩负起‘姐姐’的责任来。
　　再看向其他人，她发现大家其实多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向俩姐妹的神色也和平时相比有了些许的变化。
　　当然，还有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快许愿，许完愿就可以吃蛋糕啦！”花银银催促道。
　　“喂，银银，你也太贪吃了点吧？你就是为了吃个蛋糕吗？”
　　“当然啦，我还是第一次吃不是店里买的那种蛋糕呢，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她嘀咕着，擦了擦嘴角晶莹的口水。
　　“姐姐，一起许愿吧？”
　　“嗯呢。”
　　大家的生日歌继续着，而俩姐妹则双手抱拳，对着蛋糕前燃烧着的蜡烛，认真地在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
　　她们俩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姐姐的发梢在蜡烛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枯黄了。
　　“呼……”几乎是同一时刻，俩姐妹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相视一笑。
　　不用说什么，她们俩也一定猜到对方许了个什么样的愿望了。
　　接着就是切蛋糕的环节了。
　　墨竹莜特意给了花银银最小的一块，惹来了对方的大声抗议。
　　大家一边嘲笑着她，但却还是一边将自己的一部分蛋糕分给了她，结果最后拿到最多蛋糕的反而是花银银了。
　　“啊……嗝……吃、吃不下了……”
　　“不行，都是我们的心意，你一定要吃下去！”
　　“喂，寿星又不是我，为什么我总觉得处处被你们针对呀！”
　　“大概是因为欺负银银很有趣呢。”墨筱笑掩嘴轻笑道。
　　“不对劲啊，开始的时候，不都是我欺负女孩子的吗！！”
　　“这就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雪遥得意地斜睨了她一眼，“你现在已经变成‘全民公敌’啦。”
　　“小遥遥，诶嘿嘿，帮我吃一点嘛……”
　　“我对别人的口水没有兴趣。”回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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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请你抱紧我

　　深秋最后的几片死死挂在树枝上的树叶，也终于经受不住这风吹雨打，凄惨地飘落在了地上。
　　因为这必须得遵守的自然规律，它们只能和养育自己的大树分离，要么变成来年树木的肥料，要么变成运往发电站中，用于燃烧的一部分垃圾。
　　没有带伞的周勇站在公交车站旁，抬头东张西望着，却没发现自己身后有人打着伞悄悄走近了。
　　“啊！”被拍到肩膀的他被吓了一跳，“我靠……蝉哥，别吓人好不？”
　　天听蝉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并未答话，脸上虽然挤出了一些笑容，但却有些勉强。
　　“你也刚放学啊？”
　　“也可以这么说。”
　　“哦哦……”
　　“在找什么？”
　　“等我大伯呢，我妈让我来这边等着，好像是造新房子了，然后我们没时间去，就说给我们送三斤牛肉，让人家送过来不太好嘛，所以就在他家附近等着了呗。”周勇挠了挠头，“好巧啊，你竟然也坐公交车？”
　　“只是路过而已。”天听蝉小心翼翼地将左手揣进了口袋里，“那你待会儿要回去吗？”
　　“是啊，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如果够快的话，还可以赶得上，把这牛肉也烧了。”
　　“嗯。”天听蝉轻轻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既有些勉强，也有些疲惫，“那我回家了。”
　　“哦哦……慢走哈。”
　　她收敛了笑容，穿过了马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周勇。
　　但那穿行而过的自行车和电动车，挡住了她的视线。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些模糊了。
　　许多时候，她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一切。
　　其实今天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只是平常的一天而已。
　　但有很多时候，悲伤的情绪总是来得没什么缘由，或许只是看到了一片落叶，就会感到悲从心来。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这在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情绪，像个正常人一样，朝家走去。
　　后面的周勇踮着脚，看着她缓缓远去，感觉她好像怀揣着心事。
　　“周勇啊！”
　　“啊，大伯？”正走神的他猛然回过神来，看向了那个精神烁烁的中年男人，后者的手中拎着一个大袋子，显然不止三斤牛肉的样子。
　　“哟，好久没见，长高不少啊？”
　　“嘿嘿，哪有哪有。”周勇谦虚地笑道。
　　“确实高了很多，我记得是几年前啊……五六年前？那时候你才到我这里。”大伯比划了一下，由衷地感叹道，“唉，时间可真快啊，一下子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从小学到了高中。”
　　“哈哈……”周勇干笑着说道，“大伯你没怎么变啊，还是以前一样。”
　　“我老咯！白发都开始长了，唉，来，拿着，这里面有牛肉，还有一颗榴莲，你妈特喜欢吃榴莲，我是知道的。”
　　“啊，这很贵啊。”
　　“你管他贵不贵呢，让你拿着就拿着咯。”大伯拍了拍周勇的肩膀，“好了，我也得回去忙了，你路上小心点哈。”
　　“好的、好的。”周勇一脸恭敬地笑着，拎着大袋子就上了公交车。
　　可惜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快把晚餐完成了，这牛肉就只能冻在冰箱里，等到明日再吃了。
　　“回来啦？刚好哦。”
　　“嗯……”周勇在桌前坐了下来，端起自己的饭碗扒拉了两口，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你儿子今天咋了。”母亲笑着调侃道，这话是对父亲说的。
　　“能咋的了，是不是藏试卷了？又没考好？话说你们这期中考试是不是快到了？怎么没见你试卷呢？”
　　“还没呢，得十一月份……”
　　“哦，那就是表白失败了？高中生谈啥恋爱，等上了大学，有你谈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周勇被逗乐了，“我只是在想游戏上的事儿啊。”
　　“天天就想着玩游戏。”母亲似乎总有方法数落他，“你就不能好好学习吗？整天游手好闲的，你这成绩，以后能不能上大学都成问题呢。”
　　“上应该是能上的……”
　　“就是比较远是吧？我跟你说，上大学还是在H市最好，起码也要在Z省，这样回家方便，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样才最省钱。”
　　“是是是……”周勇有些受不了得赶紧扒了几口饭，“我吃好了！”
　　“这孩子，每次说他几句就跑，真是，一点也不上进，我以前连书都没得读，现在给他读，他还不想好好读呢！”
　　“哎呀，少说两句。”周勇的父亲干笑道，“你总不能想着谁家的孩子都成材吧？总有人垫底的呗。”
　　“就因为你这样，咱们家才这么普通，你就当一辈子的小职员，不求上进。”
　　“这样也挺好的啊，总有人得来做这些不怎么赚钱的工作吧？而且我这都算轻松的了，好歹是铁饭碗呢。”
　　“咳，老妈，老爸，我出去一趟哈。”周勇干笑着走到了门口，一边套着球鞋，一边说道。
　　“这么晚了，出去干嘛？”
　　“学校有事，我得去学校一趟。”
　　“去学校？你小子是不是没好好上课，被老师叫去补习了啊？”父亲没好气地问道。
　　“啊……差不多、差不多。”
　　“那老师还算挺好的了，愿意给你免费补习，快点去吧，别让老师久等了。”这时候，母亲反而理性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了几分，“下次上课一定要好好听讲，知道没有？”
　　“知道知道……”周勇用尴尬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套上球鞋后就一路跑到了楼下。
　　“这小子……书包都没带，去学校干嘛？”
　　“可能老师有题目出给他做吧。”
　　“应该是这样。”
　　跑到楼下了的周勇当然不知道父母说了些什么，他庆幸地拍了拍胸，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乘上了公交车。
　　虽说他的学习成绩一般，但也从来没有被老师留下来补习过，所以其实只是找了个借口跑出来罢了。
　　父母总是很奇怪的，你整天待在家里，他们就会让你多出去走走，如果你出去了，他们又会质问你，跑出去干嘛。
　　晚上的公交车相对空了许多，只有一些加班了的上班族正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有一个抱着公文包的小哥，正默默吃着面包，只是吃着吃着，却不知为何流出泪来。
　　周勇赶紧移开了目光，假装自己没看到，免得让他感到尴尬。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他现在做的这样——忽视他的存在。
　　步入社会上的普通人们，没有几个是轻松的呢。
　　周勇的心情有些复杂，对于踏入社会多了几分恐惧。
　　“果然还是好好学习吧，最起码上了大学，可以延迟几年再去上班……”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窗外的风景像是翻页的照片般飞快向后倒去。
　　市中心的地带繁华依旧，地上仅存的些许水迹，还在证明着刚刚才下过一场小雨。
　　不多时候，他就下了车，走过一条繁华的街道，穿过几条小巷，站在了一座新造好没多久的公寓走廊里。
　　面前，就是天听蝉家的房门。
　　大概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吧，让他觉得应该来见一见她。
　　虽然一个多月未曾见面了，但其实也没有必要非得今天过来，明明在论坛上随便约个时间都是可以的。
　　这样突然的来访，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或许有些不大礼貌。
　　但他却按捺不住自己那不知为何而躁动不安的心。
　　终于，他还是摁下了门铃。
　　但并未有人回应。
　　“呃……还没回家吗？”他有些疑惑地拍了拍房门，房门就缓缓地向后移去，将眼前的房间敞开了展现在他的面前。
　　它是虚掩着的，并未关实。
　　而客厅里，天听蝉正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在窗边的墙角里。
　　她只穿了很单薄的衣服，被外面的冷风吹得微微颤抖。
　　“呃……蝉哥？”他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滴答……”回答他的，是一滴鲜血落在地板上的声响。
　　“啊，怎么了？”周勇有些着急地走了进去，再仔细一看，发现鲜血是从她的指肚上流出来的。
　　厨房里的菜板上，还有一堆没有切好的笋干。
　　看样子应该是在切菜的时候切到手了。
　　他心中放松了下来，笑着调侃道：“哈，不是吧？切破手指就疼成这样了啊？呃，应该没事的吧？”
　　见后者不回答，他的心就又悬了起来：“喂？蝉哥？蝉哥？”
　　“……”天听蝉用那如同死灰般的眼珠子望向了他，好半晌后，才恢复些许人应该有的神采，“叫我‘听蝉’。”
　　“呃……听蝉哥？”周勇调侃道，“不是吧，你在论坛里不是说自己一点都不怕痛的吗？这会儿怎么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啊？”
　　话刚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该说这些戏谑的话：“呃，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总自称‘大哥’嘛……”
　　“有点冷……”她岔开了话题。
　　周勇挠了挠头，将挂在椅子上的女式大衣给她披上：“自己盖一下嘛，你不像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啊？”
　　天听蝉仰起小脸看着他，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请你……抱紧我，可以吗？”
　　这莫名其妙，或者说突如其来的话，让周勇有些措手不及。
　　他一下子陷入了甜蜜的幻想中，一下子又被自己的理智用冷水浇醒。
　　“啊……怎么了？是……失恋了吗？”他小心翼翼地，尽可能轻声地试探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的神采很快黯淡下去，再一次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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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一出哑剧

　　眼前的姑娘就像是秋天枯黄的落叶，充满了孤独的感觉。
　　鲜血渐渐地不再从她的指肚上滴落，大概是因为伤口已经慢慢结痂了。
　　周勇挠了挠头，嘴张开又合上，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沉默中，就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他将一只手搭在天听蝉的肩膀上，缓缓地蹲下身来。
　　她那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周勇探寻的视线，让他看不到她的眼眸里到底藏了怎样的故事。
　　深秋的冷风穿过名为窗户的黑洞，在房间里消散无影。
　　远处的天空，一抹云朵染上了天空的蓝，寂寞的高悬着。
　　周勇有些不知所措，但作为男人的自觉，让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其实他的潜意识里明白，平时在论坛里看似开朗大方的天听蝉，其实藏着许多心事。
　　——只是他一直都未曾问过。
　　只要别人不说，他就不会问，与其说是一种高尚的思想境界，不如说是因为自卑而锻炼出来的情商吧。
　　今天或许就是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事，才会在晚餐后忍不住乘上车来到她的家里吧。
　　一只麻雀落在了窗边，却并未发出叫声，只是歪着头朝里面看去。
　　周勇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没动，而搭在她肩膀上的右手则向她的背脊伸去，轻轻拍了拍。
　　他不知道拍一拍后背有什么用，但反正小时候如果自己哭了，父母长辈不都会这样轻拍着他的脊背，让他的情绪平缓下来吗？
　　天听蝉把头埋得更低了。
　　他犹豫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在这沉默中，下定决心抱住她。
　　但他的拥抱是有所保留的——只是用双臂搭在了她的身上，而双手则悬空着，尽量不接触她的身体。
　　她咬着发白的唇抬起头，反手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让周勇感觉有冰冷的液体蹭过自己的脸颊。
　　周勇看不到她的脸，但能听到她轻微的啜泣声。
　　他不知道她今天经历了什么，不过，或许询问今日所发生的的一切并不是此时最重要的事情。
　　周勇无处安放的左手被她抓住，身材娇小的她，骨头却意外的硬，死死地卡着，让他都感到了些许疼痛。
　　或许……是她在传达自己此时的疼痛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也可以感同身受了。
　　时间的流淌，在此时已经变得没有了意义。
　　这个客厅似乎已经被从原本的世界分割开来，独立在了另一个宇宙空间里。
　　良久良久……一直到周勇感觉她的心跳重新恢复平缓，他才缓缓地抽出手来，往后退了半步。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几秒钟后才放开。
　　他终于好好地看清了她的脸，看到了那张小脸上的泪痕，看到了她那泛红的眼圈，也看到了她眼神里的迷茫。
　　周勇挠了挠头，站起身找到了放在桌上的餐巾纸，抽了几张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到了她的面前。
　　但是手一抖，原来擦眼泪的手，却差点塞到对方的鼻孔里去。
　　“噗……”
　　“咳……”
　　“噗、噗呲……”天听蝉掩着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干嘛呀。”
　　“啊，手滑了。”
　　这一出哑剧终于结束，沉闷的气氛也随之而被打破，房间里的空气也再一次开始流通起来。
　　天听蝉白了他一眼，那双大而明媚的杏眼，即使翻白眼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好看。
　　“我自己来。”
　　“好……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天听蝉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走到柜子前，拿出了创可贴，“只是想到了一些伤心事而已。”
　　“啊……这样。”周勇的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问下去。
　　不过，天听蝉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刚上大一的冬天，那时候我的腿伤还没好，也是在这样一个很冷的深秋，摔了一跤，但我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重新上药，我甚至连去医院再看看伤口怎么样了的钱都没有。”
　　“这样啊……”
　　“我是被父母赶出来的。”天听蝉苦涩地笑道，“而且出来的时候，还打断了我一条腿。”
　　“这也太过分了……为什么？”
　　但这会儿，天听蝉却只是笑，而不再回答了。
　　周勇深知，别人不想说的事就不要多问，这是从小到大积累的经验。
　　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看到别人那不耐烦的神情了。
　　但他却没有想过，或许是天听蝉不好意思自己往下说，而在等待着他问呢？
　　就像面对着一扇紧锁着的门一样，而周勇拿着钥匙站在门口，却在等待着没法行动的主人开门。
　　双方当然都不可能得到任何答案了。
　　天听蝉的神色有些落寞：“我总是一个人的……”
　　手被刀划破后，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陷入了悲伤之中。
　　如果今天周勇没有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虚掩着的房门，或许就是下意识中给他留的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俩人都很有默契。
　　一个本能的觉得有人需要自己，一个渴求着有人来拯救。
　　周勇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在挠着头，那种感觉似乎很近了，以至于他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将那句话说出口，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对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他而言，这句话有着致命的诱惑力，但同样也极其的难以开口。
　　“蝉……我，那个……呃，我啊……”
　　“你不会要说，你喜欢我吧？”天听蝉故作轻佻地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呃！”
　　“噗，难道真被我猜中了？”
　　“没有、没有，我是说，我差不多得走了。”周勇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肩膀都耷拉了下来，“已经不早了。”
　　“嗯。”天听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来陪我。”
　　“没事、没事，寂寞的话，就早点……找个男朋友吧？”周勇感觉喉咙有些干涩，“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生活，总会好一些的，哈哈……”
　　“嗯……暂时还没有我喜欢的。”
　　“哈哈，那就祝你能找到喜欢的。”周勇摆了摆手，走出了门口，一直到他走进电梯里，天听蝉才将房门轻轻关上。
　　“有点冬天的感觉了啊。”走在马路上的周勇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我是不是也该去办一张月票了？”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双手插着口袋，惆怅地看向天空，接着又自嘲地笑了一声：“嘿嘿，果然是在自作多情啊。”
　　淡淡的忧伤很快就被他揭过，事实上他早有准备，完全不会感到意外，自然也不会有多么的失望。
　　而且因为他还没有把几个字说出来，所以还保留着一点面子，往后还能继续做朋友。
　　男人和女人之间，也不一定非得恋爱嘛。
　　他对自己说着，踏上了返回的公交车。
　　作为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周勇已经习惯了想做很多事却做不成的感觉。
　　毕竟他又不是主角，怎么可能心想事成呢？
　　一个普通人，成熟后学会的，往往都是妥协，只去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其余的，就听天由命了。
　　失败是常有的，但成功其实也不少，最起码达到了1：3左右的平衡。
　　平凡的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是否伤心，心情又是否忧郁。
　　所以他也很会调节自己，知道怎样让心情愉快起来。
　　周勇哼着歌，倚靠在下客门的柱子旁。
　　在旁人看来，他今天的心情肯定很不错。
　　“最起码抱过女孩子了啊。”周勇在心中想道，心情真的变得美丽了起来，他的脸上忍不住洋溢起笑容，“是这辈子的第一次吧？”
　　第一次拥抱女孩子，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呜呜啊——呜呜啊——”刚下车，他就看见一个小男孩儿正揉着眼睛大哭，身旁没有家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怎么了，为什么哭啊？”周勇轻笑着问道，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唔姆……”小男孩儿啜泣着，擦了擦眼泪，但却说不上半个字来。
　　因为哭得太厉害了，以至于一直哽咽。
　　“哈，别哭了啊，想点开心的事。”
　　“没有……开心的……”
　　“怎么会没有呢？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很多开心的事情啊，只是你总想着伤心的事儿，所以才把它们忽略了而已。”周勇摸了摸最后一块钱，走向了车站旁卖小吃的三轮车，“我请你吃一顿麻薯怎么样？”
　　麻薯一块钱十个，卖麻薯的老板会一边转着把手，一边让大方块一样的机器将麻薯‘吐’出来，大小差不多了的时候就会‘哗’地一切，让它滚落在下面像是沙子一样的粉末状调味料里，稍微翻个几圈，表层就沾染上这些‘沙子’，把它们捞起来装在一次性泡沫盒里，再戳上两根牙签，就可以开吃了。
　　“来，吃不？”
　　“……”
　　“哈哈，拿着吧，慢慢吃。”周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整个都给了他，而自己则独自远去。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的小小善意，或许感动不了别人，但却足够感动自己很久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自我价值的一种实现吧。
　　深秋的风依然带着几许凉意，但周勇的心却是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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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收获？

　　10月22日，星期日。
　　昨天下了几场小雨，今天则又是一整日的晴天。
　　温度也因此而上升了少许，莫雪遥这会儿正搬了安乐椅到水果店的楼顶，坐在靠中间的位置，一边轻晃着，一边懒懒地晒着太阳。
　　酥糖趴在她的肚子上，此时也跟着一起摇晃，尾巴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在她的手臂上。
　　鲁程媛正拉着李婉言求教一些没弄懂的知识点，因为下个月就要期中考试了，万一考砸了，肯定免不了一顿挨骂，而考好了的话，说不定还能向父母要个圣诞礼物呢。
　　虽说圣诞节都得到十二月底去了。
　　莫雪遥的母亲正在用一把小镰刀收着已经成熟了的蔬菜，这可完全是自己种的，纯天然、无污染……
　　她是这么说的。
　　但莫雪遥却觉得，种在街道旁边，天天吃汽车尾气，真的能算是无污染吗？
　　蔬菜虽然都成熟了，但因为没怎么施肥，所以个头看起来都不大，想来口感可能也要差点。
　　不过这都无所谓，家里还没到买不起菜的时候呢，母亲种菜，其实只是在体验这个过程而已。
　　最后的收成，那算是额外奖励。
　　红彤彤的辣椒和西红柿被放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喜庆，长豇豆也收了一大把，看着最起码能吃一餐。
　　白萝卜的个头不大，看起来圆滚滚的，就算是莫雪遥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点可爱。
　　但对于白萝卜这种食物，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生吃时格外辛辣，煮熟后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虽然她也吃得下去，但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那么是绝对不会选它的。
　　瓠瓜就收了三个大的，其他的好像有点营养不良，虽然也能吃，但就不能指望它的味道了。
　　“老妈，你小时候种过菜吗？”
　　“什么话，我小时候怎么可能没种过地啊？”
　　“那怎么种得瓜都这么难看啊……而且收成好少。”
　　“以前又不怎么种这些蔬菜的，那时候主粮都不够吃，还管这些蔬菜呢，要么种番薯、芋头、土豆，要么就是种稻谷小麦。”母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这还在积累经验呢。”
　　“噫，开始找借口了。”
　　“就你会说，你干嘛一直躺着啊？叫你干活么不干的，说起来么要说的。”
　　“好好好……”莫雪遥一副投降了的样子，“我不说还不行啊，我就随便说两句嘛，这么生气干嘛……”
　　“阴阳怪气。”
　　“没有啊，真没有啊。”莫雪遥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辜。
　　李婉言的左手用得已经有些顺畅了，而莫雪遥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忽然坐起身来，对一旁的鲁程媛说道：“啊，对了，程媛，今天一起洗澡去吧？婉言就交给你了。”
　　“咦，又让我来吗？”鲁程媛好奇地打量着她，“小遥就那么怕给班长洗澡吗？”
　　“什么是怕啊……我只是，呃只是，嫌麻烦……”莫雪遥双眼望着天，尴尬地搅动着手指，她心中所想的，几乎都写在脸上了，根本藏不住。
　　“没关系，我现在一个人也可以了。”
　　“啊，那可不行，还是要有人陪你的，用一只手还是很不方便的啊……万一出事就糟了，伤口好不容易恢复了一半，婉言你该不会想把伤口的恢复时间延长吧？”莫雪遥干咳道，朝李婉言使了个眼神。
　　后者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害羞，不过这件事鲁程媛是不知晓，所以她只是微微勾起嘴角，轻声地对鲁程媛说道：“那晚上还是要麻烦你了。”
　　“没事啦，陪班长洗澡挺有趣的呀！而且你不是还给我辅导功课了嘛，就算是等价交换好咯。”
　　“噫，外面请个家教可没那么便宜。”
　　“小遥这么财迷的吗？”
　　“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莫雪遥干咳了两声，重新躺回到了椅子上。
　　今天的阳光格外温暖，再加上椅子的轻轻摇晃，困意不自觉地就涌了上来。
　　她不禁想起了星期二的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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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刚从学校里出来，大家又一次练到天黑，回家吃了晚餐后都已经是八点钟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就拿了衣物准备去干爹家洗澡，因为那天鲁程媛没有回水果店，所以打算去让余今雨帮忙。
　　虽然她才上小学，但应该也帮得上少许。
　　而对于这个选择，李婉言和莫雪遥俩人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
　　这个秘密，她是知道的嘛。
　　即使她自己不介意，莫雪遥肯定也会害羞的。
　　要知道，莫雪遥少数几次和女孩子洗澡，基本都是被迫的，强行冲进她浴室的那个人，都是花银银……
　　而且这还是不一起洗澡那么简单，需要的话，甚至得帮忙擦洗她全身，像胸口之类的位置都得擦到，到时候还得四目相对。
　　光是想想，莫雪遥就尴尬得能用手指抠出一间房子了。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很微妙的，明明她和李婉言之间的关系已经很近了，说是亲密无间也不为过，可偏偏要是做这种事情的话，她会感觉比和花银银一起洗澡要尴尬十倍。
　　至于原因，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干爹？”
　　“噢哟，晚饭吃了没？”
　　“吃过来的。”莫雪遥戳了一下他的肚子，“又胖了啊？”
　　“是啊，我看这肥是减不下来了。”干爹摊了摊手，“过来泡澡吗？”
　　“嗯，小雨呢？”
　　“小雨今天出去上钢琴课了，还没回来呢。”
　　“啊……出去了吗？”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回头望了一眼正在穿拖鞋的李婉言，“嗯嗯……快回来了没？”
　　“早呢，今天得练到十点。”
　　“这么迟？才小学，也太辛苦了吧？”莫雪遥惊叹道。
　　“那没办法咯，想要成为人上人，总得多学一点吧。”
　　“人人都当人上人，谁来当人下人啊……”莫雪遥挤兑道。
　　“哈哈，所以，希望能人人平等吧，不过在我们有生之年恐怕是遇不到了。”
　　“婉言……”
　　“叔叔好。”李婉言先向干爹打了声招呼，然后用左手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我自己洗吧。”
　　“伤好点了没？”干爹问，“之前听阿利说了，右手能动吧？”
　　“能动的。”
　　“那就好，以后可能还会有后遗症，自己要注意一点啊。”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衣物朝盥洗室走去。
　　“小遥，她一个人能行吗？”干爹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朵问道。
　　“呃噫，干爹，你嘴里一股烟味……”莫雪遥嫌弃地逃到了一旁，“应该……可以的吧？毕竟我以前是男生啊，和她一起洗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的，你应该把以前都忘了，还想以前的事做什么呢？”干爹语重心长地说着，将她推到了盥洗室门口，“快去帮忙，万一真出事了，那可就不好了。”
　　“啊……”
　　干爹见她还在犹豫，就直接打开了门，然后自己把脑袋转向另一边，将莫雪遥给推了进去。
　　“啊，婉言……！”李婉言正对着镜子刷牙，便看到一个大活人踉跄地走了进来，而盥洗室的门则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怎么了。”
　　“嗯，还是……还是担心你一个人，所以来帮忙……”
　　“一起洗吗。”
　　“先帮你洗吧，我就先这样。”
　　‘这样’的意思就是，她穿着衣服，先不脱。
　　反正她也是要洗澡的，就算衣服被水打湿了也没关系，这样总比两个人都不着寸缕要好一些。
　　干爹家虽然有直冲式的沐浴喷头，但想要洗到身体的每一个位置，还是得用小花洒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喷过去的。
　　有过和花银银洗澡的经验，实际上真的面对不着寸缕的李婉言时，她的心情也不算很紧张，但目光却依旧总是游离到别处，不敢正眼看她。
　　“遥遥，帮我把右手腕裹起来吧。”右手腕上裹着绷带，是去附近的社区医院新上的药，弄湿了的话，就得重新上一次了。
　　“嗯，好……”莫雪遥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塑料袋裹在上面，用力打了两个结，“呼，好了。”
　　刚抬起头，她就看到李婉言的眉头微皱着。
　　“痛吗？”
　　“还好。”李婉言深吸了一口气，用舌头舔了舔牙齿，“整条右手都使不上力。”
　　“呃……左手呢？”
　　“有点不太平衡。”李婉言撑着一旁的瓷砖坐在了塑料小板凳上，现在她已经像是一条光溜溜的大白虫了。
　　“所以……”
　　“嗯。”
　　“好吧……”莫雪遥吞了口唾沫，往后站了一点，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双瞳没有焦距——说白了就是在做斗鸡眼，就这样给她冲洗了起来，接着又得涂抹沐浴露，虽然李婉言自己会涂抹一部分，但像后背之类的地方，还是得她来。
　　她闭上了眼睛，触感却更加清晰了。
　　李婉言的后背，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光滑。
　　仔细触摸的话会发现，有一些凹下去或者凸出来的部分。
　　她偷偷睁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那些好像都是已经愈合很多年了的伤口……
　　“怎么了。”李婉言察觉到了莫雪遥的停顿，露出几分释然的笑意，“那些都是以前被鞭子抽的。”
　　“啊……好多啊，这么狠？都是你爸干的？”
　　“嗯。”
　　“靠……这也太不男人了吧！”莫雪遥义愤填膺地抱怨着，尴尬的气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但在看到正面时，她还是赶忙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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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值周班级总结

　　周一的清晨，国旗高高挂着，正随风飘扬。
　　金红色的，如同秋叶般的太阳也照耀着大地。
　　宽阔的操场上站满了学生。
　　“接下来有请上周值周班级代表讲话。”教导主任推了推她的金丝边框眼镜，退到了一旁，然后手腕上还绑着绷带的李婉言就踏上台阶走了上去。
　　她自然地将右手垂落在大腿外侧，并没有遮掩的意思，左手拿着一张稿子认真地读了起来：“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大家早上好，时间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月底，深秋的风已经吹来，冬日的雪已然不远，然而我们在学习的道路上却只是前进了小小的一步，希望同学们能够继续坚持……”
　　相比其他班级公式化的值周总结开头，李婉言的显然更文艺一些，也让不少学生惊奇了一下。
　　当然后面的总结部分，就依旧是老一套了。
　　“纪律方面，有些班级早上并不进行早读，并且在做眼保健操的时候总是喜欢睁眼……
　　“卫生方面……
　　“仪容仪表方面……
　　“以下是上周的优胜班级，高一：一、二、四、五班，高二……”
　　值周总结之后，就是什么国旗下讲话、老师总结之类的东西了。
　　虽说是一个星期一次，但当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实在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了，一直等到运动员进行曲的声音响起，才终于回过魂来，一下子就精神了。
　　刚回到教室里，叶雯就招手把李婉言喊了过去：“下个月二号和三号，我们学校打算举办运动会，婉言，你和副班长以及体育委员一起把报名表给完成，要求是全班都得参加，除非有特殊情况。”
　　“好的。”李婉言伸出左手接过了报名表，上面的项目和去年一样，并无变化。
　　上课的铃声还没响起，莫雪遥正在看着艾休儿在白纸上画魔法阵，她好像会好多不同形状的魔法阵，而且每一个都画得很好看，特别是那个徒手画圆的本事，更是让人赞叹。
　　“婉言，阿雯找你干嘛啊？”作为班长最亲近的人，莫雪遥总是能从她这里得到最新的，第一手情报。
　　“下个月初有运动会。”
　　“啊？又运动会了啊？唔，仔细想想，确实也该来了……”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哝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感觉上次的运动会才刚过去呢。”
　　“嗯，遥遥想报名什么。”
　　“运动会？我提前报名一个实心球！”知道肯定逃不过的鲁程媛立刻报了一个最轻松的项目。
　　“这需要等下安排。”
　　“班长好偏心，为什么小遥就可以优先选啦？”
　　“因为她的‘心脏病’虽然好了很多，但依然不能去做太过激烈的运动，所以需要照顾她的身体，让她优先选。”
　　“姆……差点忘了这个。”鲁程媛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李婉言，“但怎么总觉得是借口呢？小遥今年的体育课都有参加吧，而且我看她跑八百米的时候好像也没太大问题嘛？”
　　“比赛和平时跑步是不一样的。”
　　“咳咳……”李婉言的偏袒，让莫雪遥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倒是无所谓的，只要参加的项目别太多就行。”
　　运动会的项目一般是比一个班的人多的，而且有的学生会因为某些情况而无法参加比赛，这也就导致有些学生会多参加几个项目。
　　但一般也是能者多劳，比如像李红染这种的，肯定会多参加几个跑步项目，什么一百米、一千米、接力赛之类的。
　　“呀呀，班长好偏心～”有个捏着嗓子的声音响起，莫雪遥不用眼睛看就知道是谁了，没错，就是花银银。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然后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忽而又兴奋地喊道，“婉言，快给银银报一千米长跑！”
　　“嗯。”
　　“喂喂喂喂！凭什么小遥遥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花银银不忿地大嚷道，“她说一千米就一千米嘛！？”
　　“其实今年还有一万米的马拉松长跑。”李婉言淡淡地说道，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嘤嘤嘤，小遥遥和婉言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
　　“银银又干什么坏事了？”拿着一瓶李子园牛奶走过的轩安宜斜睨了她一眼。
　　花银银耷拉着眼皮子看向她：“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在干坏事啦？”
　　“因为银银总喜欢倒打一耙的来着呢。”
　　“阿姨你太过分啦！明明就是她们俩联手欺负我一个，婉言还要我跑一万米的超长马拉松！”
　　“加油。”轩安宜轻轻拍了拍花银银的肩膀，鼓励道。
　　“我没说我要参加啊喂！”
　　“加油啊花银银！”男生们也开始起哄了，结果这下她想解释都没办法了。
　　“参加就参加！”花银银赌气似地嚷道，“一开始跑我就弃权！”
　　李婉言扭过头去，莫雪遥好奇地看着她，但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而后，就是轻轻的一声咳嗽，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看你表现，再决定要不要你参加。”
　　“啊，可恶，再怎么说我也是语文课代表，班主任手底下的红人，区区一个班长竟然敢随便行使权力，我花银银今天就……！就嗯……婉言，拜托嘛，别让我跑一万米和一千米好不好呀？”
　　“女生没有一千米吧。”莫雪遥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抓住了李婉言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笑意，“说不定连一万米都没有？”
　　“好哇，婉言还学会调戏别人了呀！”
　　“怎么可能，一定是银银你自己有问题。”
　　“什么啊什么啊，为什么就变成我有问题了？刻板印象要不得呀！”
　　教室里的学生们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出相声，上课的铃声就随之响了起来。
　　莫雪遥趁着老师还没进来的时候，低声问了一句：“婉言，真的有一万米长跑吗？”
　　“有的，男女混合。”
　　“竟然还是男女混合的？”
　　“是的。”
　　“一个班要出几个人啊？”
　　“一男一女。”
　　“果然还是选花银银吧！”莫雪遥撺掇道。
　　“再说吧。”李婉言用一根手指将莫雪遥的脑袋推了回去，因为数学老师静蝶已经走进了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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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课的大课间，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很多人也会趁此机会小睡一会儿，免得接下来的两节课犯困。
　　肚子饿了的同学就去小卖部买东西，还有人隔着学校栏杆向还没收摊的早点摊买些鸡蛋饼之类的小吃。
　　当然，这可得小心一点，万一被逮到了，可就得去教导处写检讨了——以前的时候还得吃处分，但自从去年莫空校长上任后，这种小事的处罚力度就被降低了，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就得处分谁，取而代之的是字数要求更高的检讨书。
　　黄语惜正趴在桌上假寐，几乎每一个路过的学生都会忍不住摸一下他的小脸，这让他有些无奈，但也已经习惯了，因为每节下课都是这样……
　　而且这么做的不仅是女生，就连男生也是如此。
　　大概因为他长得像女孩子，但性别却又是男生，所以可以放心地‘调戏’，而不用担心被当做‘流氓’送进教导处去吧。
　　“嘿嘿。”乐听风走过他身旁时，刮了一下他的小脸，后者鼓起了腮帮，像是闹别扭了似的将小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这下大家就都只能摸到他的脑袋，而不能摸到他的小脸了。
　　坐在一旁的三花瞳珏把书包拿到了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在里面摸索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粉色的猫耳发箍，慢慢地戴在了黄语惜的头上，或许是没有察觉，又或许只是以为有人在摸自己的脑袋，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三花瞳珏则忍着笑，不断地做出‘噤声’的动作。
　　不得不说，粉色的猫耳发箍真的很适合黄语惜，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蜷缩着身子打盹的小猫。
　　第三节课的铃声响起，万剑雷走进了教室里，把政治课本往讲台上一放，当他看到黄语惜的时候，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面露笑意，却故意没有点破：“好了，同学们，都醒一醒，我们准备上课了，这一节的政治课呢，我们来看一下这个，第二课第三节，按客观规律办事……刘小伟，别睡了，口水都流出来了，做什么梦这么香呢？来，把书翻到第72页！”
　　刘小伟迷迷糊糊地翻开书，然后被万剑雷叫起来读一遍开篇内容，他就这样捧着上一节地理课的教科书，愣了愣，然后有些恍惚地读了下去，惹来学生们的一阵哄笑。
　　“停，你没发现你拿着的是地理书吗？政治书呢？”
　　“哦……难怪啊。”
　　“还难怪，哈……”万剑雷本来想板着脸的，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声，“赶紧哈哈……咳，拿出来哈，别逗我笑了啊，政治课第72页，‘世界上万事万物的运动’，从这里开始。”
　　“世界上……”
　　刘小伟脸不红心不跳地读了下去，政治课也正式开始了。
　　黄语惜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黑板，全然未察觉到自己头上的猫耳发箍，以至于万剑雷看到他时，就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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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李婉言的膝枕

　　H市的天气总是来回反复着，下雨了就变得很冷，天晴了就又回暖一些，温度下降得并不是那么的快。
　　到了中午，温度又升高了不少，暖和的阳光照得人骨头都快酥了，这时候，坐在窗边的同学大概就是最幸福的了，因为可以趴着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沐浴着阳光。
　　吃完午餐后，莫雪遥正打算去一趟音乐教室，就看见仍旧戴着粉色猫耳的黄语惜从自己身旁走过。
　　“咳……小惜？”
　　“……？”他扭过头来，疑惑地望向了她。
　　“你头上那个……不摘掉吗？”
　　“姆唔？”黄语惜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将那个粉红色的猫耳发箍给取了下来，他的小脸微红，目光好像是在问她，这是谁给他戴上的。
　　“三花瞳珏给你戴的。”莫雪遥偷笑道，“嗯，其实也蛮好看的吧？”
　　但他大概不这么认为，或者又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气鼓鼓地就走进了教室里，看到正趴着睡觉的三花瞳珏，就偷偷把猫耳发箍戴在了她的头上。
　　他这一副解气了的模样，让莫雪遥有点忍俊不禁。
　　“小遥遥～今天中午我就不去乐队教室啦。”从教室里走出来的花银银朝她摆了摆手，“我这个社长偶尔也得去社团里看看的嘛。”
　　“哦。”
　　“什么呀，好冷漠。”
　　“反正你在不在都无所谓。”莫雪遥故意斜睨了她一眼。
　　“小遥遥真是口是心非呢，明明很希望我在的吧？”
　　“你觉得可能吗……”
　　大家的事情好像都凑到一块儿了似的，乐队的几个人里，花银银要去社团，墨竹莜被王浅语叫去了办公室，说是要给她加课。
　　倒不是墨竹莜的英语成绩很差，她的英语成绩算是中等，王浅语大概是希望能让她再进步一点，所以才会叫上她的吧，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几个学生也一起被叫了过去。
　　王佳乐拉着刚睡着的三花瞳珏赶着去看电影——有时候，学校的多媒体大厅会在中午放映电影，想看的学生可以自己进去，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持安静。
　　今天中午放的是泰坦尼克号，因为名气很大，所以她才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到底怎么样的。
　　雪先生中午跟着叶雯去参加下城区的高中辩论赛，估计下午第一节课上完后才能回来。
　　这么一圈下来，结果今天有空去乐队教室的，就只剩下莫雪遥一人了。
　　“什么啊，就我一个人吗？”莫雪遥嘟嚷着撇了撇嘴，“算了，要不今天我也偷懒一下，不去乐队教室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旁，听到她这自言自语的李婉言轻声问道：“要去社团吗。”
　　“社团？唔，听说来了很多新生，总感觉已经不熟悉啦，算了算了。”莫雪遥看向了李婉言，“婉言，你中午也有事吗？”
　　“没什么事。”李婉言的手中捧着一本封面素雅的小说，书名也很短，叫做《雪国》，作者的名字看起来像个日本人。
　　“那你待会儿打算做什么？”
　　“去操场上找个位置看书。”
　　“唔，晒晒太阳看看书吗？”
　　“嗯。”李婉言微微歪着头，看向她，“一起吗。”
　　“好啊，等等，我也找一本书看。”莫雪遥飞快地窜回教室里，从书包中拿出了自己借来的小说——古龙的《名剑风流》。
　　天气很好，操场上的学生也很多。
　　靠近篮球场那边的长椅几乎都被人占了。
　　有一些男生的女朋友就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打球。
　　而那些男生在这种时候就会格外卖力，拼命地想要将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展现在对方面前。
　　很遗憾，女生们恐怕都只会觉得这些家伙傻傻地很可爱。
　　至于他们想表达出来的帅气，别人八成是感受不到的。
　　操场上空着的长椅还有一些，莫雪遥和李婉言转了一圈，在靠近心理问询处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夏天时翠绿的黄瓜藤已经枯黄得一碰就碎了，不过不必为它们担心，因为等到来年，它们就又会拥有蓬勃的生机了。
　　时间已入深秋，桂花的香味不再浓郁，因为它们大多也凋谢了，只有少数特殊品种，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刚刚盛开的。
　　二人拍了拍长椅上的灰尘，然后坐了下来——这几个动作几乎一致，像是排练过的一样。
　　正午的阳光格外充足，又没有云彩的遮挡，晒在身上时间久了，甚至都有些热。
　　暖和的阳光也让困意上涌，才看了没多久小说的莫雪遥就开始犯困。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弯腰将帆布鞋脱了下来，然后把双脚搁在了长椅的扶手上，脑袋则枕在了李婉言的大腿上。
　　被黑色连裤袜包裹的小脚轻轻晃动着，看起来就像是两块诱人的巧克力。
　　“怎么。”
　　“困了呗。”莫雪遥打了个哈欠，李婉言则将书从自己的大腿上放到了莫雪遥的身上，用左手抓着，而她的右手则在一张一合着，时不时翻过一页，“这是在干嘛？”
　　“按照医生说的，进行康复锻炼。”李婉言回答道，右手的动作并未停，不断地重复着握拳和摊开的动作。
　　“现在感觉怎么样？和以前有区别吗？”
　　“不太使得上力。”
　　“唔，现在还在康复中呢，等后面痊愈了，应该就没问题了。”
　　“嗯。”
　　“不过等那个时候，你都要练出左手字来了吧？”
　　“或许。”
　　“婉言。”莫雪遥斟酌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感觉问道，“你好像很少说自己的过去吧？”
　　“嗯。”
　　“因为不想谈到吗？”
　　“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
　　“啊，算了，我不喜欢强迫别人说自己不想说的事情。”莫雪遥干咳了一声，侧头看向操场上正在踢球的女生们——那些是雨空高中女子足球队的。
　　“哗啦。”李婉言将书翻过了一页，“遥遥的过去呢。”
　　“我？我的过去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啊，我上初中的时候，还不是很流行长相清秀的男生，所以也没什么女人缘。”
　　“做男生的感觉怎么样。”
　　“婉言有问过吧？”
　　“没仔细问。”
　　“嗯……那我要仔细回答吗？”
　　“嗯。”
　　“首先，上厕所方便，而且没有一个月一次那种事儿，还有呢，可以大大咧咧的，不用那么在意形象，总之就是很爽啊，很放肆的那种感觉。”
　　“那是没教养吧。”
　　“但男人这样，可以说成是豪迈或者豪爽嘛，兄弟之间还可以勾肩搭背……不像女生之间的争斗，总是用软刀子，比如背后使绊子啊、说坏话污蔑啊之类的，大多数时候，两个男生之间互相看不过眼，打一架就行了，有时候还会不打不相识呢，而且好兄弟之间……呃最起码我们初中是这样，只要是好兄弟，就肯定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生可就不一定了，我初中的那些女生，我都替她们感觉麻烦，好像每个人都在拍宫斗剧似的……”
　　“片面了。”
　　“嗯，我就是说我初中时的感想吧，小学的时候，男女还没有太明显的区别，而且记忆也有点模糊了，就不说了。”
　　“上高中后呢。”
　　“还好高中的大家都很好，无论男生还是女生。”莫雪遥笑了起来，“这也是我当时认真学习的动力之一啊。”
　　“重点高中的学生，也不一定人品就都很好。”
　　“我知道，不过最起码……大家都忙着学习，没空管别的事儿吧？”她捋了捋自己的发丝，“当然，现在感觉还是我们班的同学最好，相互之间交流起来都很舒服。”
　　“刚开始和女孩子们交流的时候，很忐忑吗。”
　　“呃……只是交流的话倒还好，但是……但是，后面住在一起什么的，就让我感觉很尴尬了，有时候还真得感谢花银银，要是没有她，我恐怕都没那么快适应，这种感觉就像是不喜欢吃香菜的人，顿顿都给她吃香菜，吃到她适应了为止……”
　　“不喜欢和女孩子们住一起吗。”
　　“当然不是，我那只是个大致的比喻而已。”莫雪遥偷偷看了李婉言一眼，“那婉言，你呢？”
　　“我的过去吗。”
　　“嗯……就挑你想说的说吧。”
　　“没有想说的。”她轻轻摸了摸莫雪遥的头发，“遥遥的头发又长了一点。”
　　“有吗？现在已经长得很慢了吧？”
　　“有的。”
　　“哦……对了，婉言，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莫雪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天真的人。”
　　“就这个吗？没有优点的嘛！”
　　“还有……最好的朋友。”
　　“噫——说别的说别的。”
　　“开朗、乐观，不会让别人总是陷入伤心中，但又不会像花银银那样总是无厘头的耍宝，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安静的，不会让人感到吵闹。”
　　“嗯嗯……优点还蛮多的嘛。”
　　“看起来好像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也会想很多，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诶嘿，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除了我的母亲外，最亲密的人就是你了。”李婉言用这句话结尾，挪开挡住脸颊的书，眼眶里似乎噙着泪花，“谢谢……陪着我。”
　　“诶？啊……哈哈……如果当时我父母不让你住在我家，你会住在哪里呢？”
　　“……嗯。”
　　“快说啊。”莫雪遥好奇而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花银银。”
　　“咦——为什么是她？”
　　“最起码不会缺少快乐。”李婉言用书挡住了自己的脸，用带着几分笑意和哭腔的奇怪语气说道。
　　今天的李婉言，怪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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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底啦，记得投月票哦。
　　最近的剧情喜欢吗？
　　有在考虑是加速还是依旧按照时间轴的速度来写满高中生活。
　　PS：最近会不会太甜了？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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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叫家长

　　时间慢慢地抵达了星期五，十月只剩下最后几天了。
　　早上第一节，又是让班里许多学生都头疼的数学课。
　　“女朋友可能会抛弃你，钱可能会花完，但数学不会！”刘小伟对坐在后排，距离自己很近的陈程喊道，“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啊！”
　　“对。”陈程表示非常的赞同，事实上，要是很擅长数学的话，八成也不会留在文科班了……
　　像那种文理都好的，班主任一般会询问他自己的意见，比如雪先生，他最后就是选择继续待在文科班的数学尖子，有时候给他做理科班的数学卷子，他都能拿个满分，静蝶就经常拿这个来激励隔壁一班的学生，说什么‘连文科班的学生都比不过你们还学什么’之类的话……
　　在一大堆年轻老师之中，她大概是看起来最传统也最严肃的那个了。
　　戴着厚镜片的唐思诗轻轻咳嗽了一声，她那双眼睛在镜片中放大了几分，和整张小脸对应起来，显得有点比例失调。
　　她的度数大概是全班最高的了，莫雪遥听说上次视力测试的时候，她连视力表上面最大的那个都看不清，度数有六七百度的样子，戴的镜片还是玻璃做的，相当沉重。
　　静蝶老师夹着讲义走进了教室，一年的相处也没能让大家在数学课上放松一点，但这样高度紧张反而更容易犯困……
　　一如往常那样，按部就班地上起课来。
　　莫雪遥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还得用手遮着，免得被静蝶发现后要自己站着听课——没错，她就是这么的严厉。
　　有时候莫雪遥总觉得她不像是老师，倒像是军训时的那个女教官……
　　难道女强人都是这么严厉的吗？
　　或许正因为既是女人，又是强人，所以才得这样维持自己表面上的威严吧。
　　而男人则不需要，强大的男人反而会更显得幽默——把强硬放在脸上的男人，反倒会让人觉得是色厉内茬。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性别优势了。
　　“刘小伟。”
　　“啊？我没睡觉。”
　　“认真听课。”
　　“哦哦……”
　　莫雪遥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虽然一只手放在课桌上，但目光却落在自己的大腿上，虽然有书桌做遮挡，但曾经也这么干过的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他在干什么了——八成是把小说放在抽屉里，偷偷看着呢！
　　“莫雪遥。”
　　“在。”她赶忙回过头来，讨好地朝静蝶笑着。
　　“站起来回答这道题的解法。”
　　“因为点P……”她回答得很快，因为只是走神了一下而已，之前的注意力还是很集中的嘛，而且为了避免数学课被叫起来还回答不出来的尴尬，所以她对数学的提前预习做得是很充分的。
　　“好，坐下。”静蝶满意地点了点头，枯燥的数学课继续着。
　　莫雪遥身旁的艾休儿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着，上天总是公平的，她虽然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但在数学这方面就有些跟不上课程了。
　　三花瞳珏一只手托着腮帮，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都快睡着了，若非她是交换生，恐怕静蝶的粉笔头就已经飞过去了。
　　也不怪她，毕竟听说日本的数学课没那么难，她听不懂这边的高中课程也很正常。
　　“刘小伟。”静蝶的声音又抬高了一点，刘小伟故作淡定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站在自己旁边一双看起来充满肌肉爆发力的双腿。
　　“咳。”
　　“看什么小说？”
　　“没看啊……”
　　“你当我不知道吗？”静蝶冷哼了一声，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从他的抽屉里将小说拿了出来，“《我和我的七个老婆》，看文学作品也就算了，你就看这种低俗的东西？”
　　“大俗就是大雅嘛……”不愧是刘小伟，即使面对最严肃的静蝶老师，也有心情耍宝辩解。
　　静蝶翻开书看了几页，然后就拿着书，重重地甩在了讲台上。
　　“上课看书，而且看的还是这种黄色小说。”静蝶冷冷地看向他，“等下叫你家长过来一趟。”
　　“呃……”刘小伟尴尬地抓着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十分勉强地笑了一下。
　　“还笑？还有心情笑吗？你觉得自己的成绩已经很好了吗？虽然是文科班，但你觉得数学就不重要了吗？整天就想着和好几个女人在一起，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格吗？到底是你长得足够帅，还是你知识足够渊博？还是你足够有钱？”静蝶冷嘲热讽道，“什么都没有，你不好好学习，在这看这些无用的垃圾，有什么意义？”
　　刘小伟尴尬地摸了摸脸颊，终于是笑不出来了。
　　数学课在更压抑的气氛下继续着。
　　“哈哈，刘小狗，你完啦！”第一节课结束，等到静蝶走出教室后，陈程故意指着他大笑道。
　　“切，怕什么。”刘小伟逞强地说道。
　　“放心吧，估计也不会叫，就是吓吓你而已。”高缘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宽慰道。
　　事实上，整一个上午，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以至于刘小伟都已经觉得不会叫家长过来了，就像是平时一样彻底放松了下来。
　　但当他吃完饭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就看见静蝶和自己的母亲正站在讲台前。
　　静蝶老师冷着脸和她说着什么，而他的母亲则一脸尴尬地点着头，腰弯了三十度，人都不好意思站直了。
　　刘小伟下意识地就想退出教室，却被静蝶给发现了：“过来，刘小伟。”
　　“咳……”
　　“处分就不让你吃了，这本书让你妈带回去。”静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母子俩，“事情我已经和你妈说过了，你回去写八百字的检讨给我，明天交给我，否则字数翻倍，明白吗？”
　　“辛苦你了，静老师。”刘小伟的母亲点头哈腰地笑道，“哈，那个，我们家刘小伟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希望你能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孩子，人的一生没有几个三年，小时候不好好学习，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是的是的，这个我其实平时也有和他说的，但他就是不听啊！他啊，就是欠打，下次要是再犯什么事，你直接揍他就好了！”
　　站在一旁的刘小伟，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这种事还是要你家长来做，我们老师只能起到辅导的作用。”
　　“回去就教训他！”母亲恶狠狠地瞪了刘小伟一眼。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吧，希望下次别再犯了，否则就不是写检讨那么简单了，其实我已经关注他很久了，但他屡教不改，我也只能叫家长来警醒一下他了。”
　　“唉，老师辛苦了，没办法，他从小就这样。”母亲叹气道，跟着静蝶走出了教室，一直送她到了办公室门口，这才返回来，拎着刘小伟的耳朵走到了走廊里。
　　“刘小伟！”他母亲的声音此时尖得就像是厉鬼的惨叫，“上课看书就算了，你上课还看这种书，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啊？！”
　　刘小伟低垂着头，不敢正视母亲的双眼。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刚才还喧闹着的走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走过的学生都特意绕开了一大段距离。
　　刘小伟捂着自己的左脸，但这却不是结束。
　　他的母亲又给他右脸甩了一个巴掌，然后一脚踹在了他的大腿上，好像还不解气，两只手揪住了他的衣领，用力撞在了身后的那根柱子上。
　　“咚！”这一声格外清晰。
　　坐在位置上朝窗外偷看的莫雪遥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刘小伟他妈好恐怖啊……”周勇撞了撞一旁高缘的胳膊。
　　“是啊，他不会有事吧？”
　　“……看起来应该还好。”
　　撒完气了的刘小伟母亲，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道：“你给我记住，养你干嘛用的？给我好好学习！不然你活着干嘛？还不如去死！”
　　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离去，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他的视线开始转向栏杆后面，看向了下方的水泥地面。
　　他的母亲这会儿还在办公室门口和叶雯交谈着，时不时瞪刘小伟一眼。
　　因为他妈还在，所以也没有学生敢走过去安慰。
　　大家可不想被那咆哮的母老虎给迁怒了啊。
　　她指不定会说出什么‘像你这种人少和我儿子走近’之类的话。
　　大家觉得刘小伟也应该不会有事。
　　因为他平时都是那么开朗的样子，总是笑嘻嘻的，现在只是表面上装作认错了而已嘛，等他妈走了，肯定就又要开始耍宝了。
　　说不定还要‘嘿嘿’地笑两声，然后夸赞自己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刚才一点也不痛呢！
　　“他好像……不太开心。”艾休儿轻声地说道，担忧已经写在了脸上，虽然他平时没什么女人缘，但好歹也是同班同学，艾休儿对他依然抱着善意。
　　“没问题的吧，男生的承受能力很强的。”莫雪遥与他的朋友一样，完全不担心。
　　毕竟也是当过男生的人，怎么都觉得男生的心理没那么脆弱。
　　“他不会跳楼吧？”
　　“噗，怎么可能。”
　　“我占卜一下。”艾休儿拿出了塔罗牌，十分认真地抽起牌来，让莫雪遥感觉她特别的可爱。
　　至于占卜的结果嘛，她自然是不信的，除非那个结果是她认为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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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黄语惜的摸头杀

　　“……是不好的结果。”艾休儿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
　　“安心安心，不会有事的。”莫雪遥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刘小伟趴在栏杆上的时间也太久了，而且他的头都伸到了外面，有一种要向下坠落的感觉。
　　所以她还是走出了教室。
　　但没想到的是，还有人比她更先走了过去。
　　他安静地走到刘小伟身后，踮起脚尖伸直了手臂，轻轻摸了摸他那满是头皮屑的脑袋。
　　要是莫雪遥的话，绝对下不去手……
　　又油腻，又是头皮屑，简直是十几天没洗头的感觉啊！
　　哪怕只是摸一下，也会引起极其不适的生理反应。
　　不仅是别人，就连刘小伟都始料未及。
　　那只温柔的手，抚平了他那掀起波澜的心。
　　当然，在看到是黄语惜的时候，他还是失望了一下。
　　他原本大概还以为是自己的春天来了呢！
　　不过，就算是黄语惜也不错，最起码还有个人来安慰他。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平时玩得很好的兄弟们也围了上来。
　　李红染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大笑道：“你干嘛呢，刚才趴在栏杆上，好像很失落的样子，不像你啊？”
　　“你妹的，你懂个屁，这叫在思考人生！”刘小伟干咳了两声，看着黄语惜朝自己投来一个格外治愈的微笑，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要喜欢上男人了。
　　“你咋笑得那么开心呢？刚才不是哭丧着脸，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吗？”李红染挑了挑眉头，“不会吧，难道你对小惜有意思？”
　　“你妹，扯屁呢？”刘小伟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没事了吗？｣黄语惜将白板举在了他的面前。
　　“当然没事啊，我怎么可能有事，就是刚才不……”刘小伟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母亲正看着叶雯，并没有往这边看，于是就压低了点声音说道，“这个叫装装样子，不然训得肯定更狠，懂不懂啊你们？”
　　“我他妈就知道你小子根本不会难过的。”高缘一拳锤在了刘小伟的胸口，“走，去小卖部不？我请客。”
　　“不了不了。”
　　“干嘛啊，又没让你罚站。”
　　“就是，走了，高缘请客还不走？”周勇挤兑道，“平时有人请客你小子不是最积极的了吗？”
　　“我是那样的人吗？等一下，我看一下情况。”
　　“那我们可走了啊。”
　　“你他娘……好好好，一起一起！”刘小伟赶忙跟着众人走下了楼梯，“老李，你今天不打篮球啊？”
　　“这不刚回教室放勺子嘛，篮球在素素那，他应该已经去占场地了，怎么样，你待会儿要不要来？”
　　“我就免了吧，我怕被你们撞飞了。”
　　“怕啥，男人的运动就是要有碰撞才刺激嘛！”
　　“刘小狗，快跑，你妈往这边走来了！”高缘拽着刘小伟的胳膊，就往楼下冲去。
　　“溜溜溜！”刘小伟大笑了起来，刚才的沮丧真正的一扫而空，母亲在后面的怒喝反而让他感到有趣了起来。
　　至于回去后会不会被打成猪头，那就不是现在的他需要考虑的了。
　　少年嘛，果然还是没心没肺更好一点。
　　“看吧。”莫雪遥趴在窗边，朝艾休儿挑了挑眉毛，“我就说他没事嘛。”
　　“因为不好的事已经被改变了。”
　　“噫，玩占卜的都这么说，如果真发生了就会说，一切都像我预料的一样发生了……”
　　艾休儿撅了撅嘴，有点生气：“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占卜很准的。”
　　“好吧，很准～”莫雪遥带着几分敷衍地笑道，“好咯，我去乐队教室了。”
　　“……”艾休儿知道莫雪遥完全不信，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自己被误解了一样，那个一脸委屈的表情，可爱得就连莫雪遥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小遥遥，去乐队教室啦。”花银银出现在了她的背后，“走啦走啦。”
　　“知道，我正准备去呢。”莫雪遥撇了撇嘴，“每天都练同一首歌，我的耳朵感觉都快起老茧了啊。”
　　“什么嘛，才多久呀，难道你很娴熟了？”
　　“差不多吧，感觉闭着眼睛都能弹了……”莫雪遥朝教室里正在放筷子的王佳乐招了招手，“乐乐，一起吧。”
　　“来啦～”
　　“话说，什么时候比赛啊。”
　　“据说下个月就有学校里的比赛。”花银银回答道。
　　“快点来吧，我已经按捺不住了！”莫雪遥对着空气做了几个弹琴的动作，“莎啦啦——”
　　“别到时候怯场就好咯。”
　　“我觉得我还需要再练习练习……”王佳乐的自信心不是很充足，“刚开始还以为贝斯很简单，没想到最简单的还是钢琴……”
　　“弦乐器一般都比较难啦，特别是琵琶什么的。”
　　“总感觉你在拐弯抹角地夸自己……”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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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的下午，是两节连续的体育课，不过这学期的游泳课已经结束了，所以大家现在只能在操场上活动。
　　好像年级越高，体育老师就越懒，叶燃甩着手中的口哨和秒表，像个二流子似地踩在花坛上啐了一口：“好了，我知道你们就想着自由活动，给我跑五圈，跑完自己解散自由活动，谁要是不跑在那走的，我告诉你哈，这两节课你都别想玩了，别人玩，你给我在那继续跑！”
　　“跑得越快，就可以越早自由活动，都动起来！”叶燃用秒表的绳子抽了一下高缘的屁股，“小胖子，跑快点！”
　　“老师，这已经是我最快的速度了。”高缘委屈巴巴地说道。
　　“这还叫最快啊？你，要是跑得没有那个小瘦子快，待会儿就给我多跑两圈！”
　　“我靠，不是吧？刘小狗，你他妈等等我！”
　　“你妈的，别拽我啊！”
　　“别跑得比我快啊！”
　　“嘿嘿……”
　　“待会儿请你吃东西！”
　　“好！”刘小伟立马答应了下来。
　　后面的叶燃跟着跑了过来：“你们俩别当我没听到啊，你们两个之间，谁要是跑得慢，谁就得多跑两圈！”
　　“我靠！”刘小伟和高缘同时哀嚎了起来。
　　“刘小狗，放学请你吃好吃的！”
　　“咳！”刘小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但确实是故意让高缘超了过去，自己落在后面一点装模作样地跑着。
　　为了放学后的大餐，他宁愿多跑两圈了。
　　男生和女生的队伍是一起跑的，但跑着跑着，女生们就基本都掉队了。
　　男生们普遍超了半圈，只有少数男生落在女生后面，甚至还有混在女生当中的……
　　整个队伍都乱七八糟的，有些人其实才跑了四圈，但也当自己已经跑了五圈糊弄过去。
　　其实体育老师是不会怎么注意的，他这会儿正在和另一个班的体育老师聊天呢，俩人在那吹牛打屁，好不快活，就差来瓶酒助助兴了。
　　慢跑五圈后，莫雪遥感觉还算轻松，呼吸并不急促，主要是最近双休日有空的时候她都会早上起来晨练，也就是从家里慢跑到水果店，或者从水果店跑到半山上，再从山上跑下来之类的。
　　大腿上的赘肉稍微减少了一点——虽然现在看起来依旧很有肉感。
　　“呼……好累，我最讨厌跑步了！”花银银抱着自己的胸口大嚷道。
　　而其他女孩子却朝她投去羡慕嫉妒的神情。
　　她自己大概也是感觉痛苦并快乐着的吧？
　　说起来，花银银跑步时，胸前一颤一颤的，莫雪遥光是看着就觉得又沉又麻烦了。
　　幸亏她的好像已经停止了继续长大，目前的尺寸大概在Bcup的样子，嗯……国内标准，所以如果不是特意去挤，也不会显得特别大。
　　至于花银银那种大小，恐怕连D都不止了吧……？
　　或许有E……
　　莫雪遥眯着眼睛打量她，怀疑她最近是不是牛奶喝多，又变大了。
　　“小遥。”王佳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们去乐队教室吧？”
　　“呃？直接去吗？”
　　“对呀，这样的话就可以练几乎一整个下午了，差不多四五个小时吧，到时候也可以早点回去了，毕竟是周五嘛。”
　　“其他人呢？”
　　“我们待会儿去喊就行啦。”
　　莫雪遥倒是不担心女生会和她们一起溜走，主要是雪先生，如果他想参加一下男生们的篮球活动，那么可能就来不了了。
　　“小雪，要不要先去乐队教室？”莫雪遥踮着脚找到了雪先生，快步走到他身旁问道。
　　“嗯？我倒是想打打羽毛球。”雪先生的意思似乎是拒绝了。
　　“打羽毛球吗？唔，小遥，要不我们打羽毛球吧？”
　　“喂，刚才是你说要先去乐队教室的吧？”
　　“打羽毛球吗～！”花银银不知何时窜了过来，“好久没打了诶，我也要一起！”
　　“正好四个人？”
　　“还有我和姐姐呀！班长班长，一起吗？”
　　“等一下等一下……”莫雪遥捂住了额头，“人太多了吧？3V3吗？”
　　“要不打两颗球的那种吧？怎么样，小遥遥，呐呐！”
　　“你当这是斗地主吗？我还两副牌呢……！”
　　“两颗球要怎么打？”
　　“就字面意思啊，同时开打，有点像2V2和1V1放在一起了，但是可以互相接。”
　　“好像挺有意思的。”王佳乐来了兴趣，“不过，还是多一个人吧？”
　　“我当裁判。”李婉言淡淡地说道，于是，用两颗球打的羽毛球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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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犹抱琵琶半遮面

　　不用我说也知道是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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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要分手？

　　十月三十日。
　　星期一的正午。
　　太阳并未挂在天边，因为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乐队教室里只有莫雪遥一个人，她正托着腮帮看着莫泊桑的小说，大概是翻译体的缘故，让她有点看不大进去，没一会儿就走神了。
　　雨声是大自然最好的鼓点，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错以为是墨竹莜在练架子鼓呢。
　　“吱呀——”虚掩着的教室门被轻轻打开，一个扎着两个小丸子的脑袋悄悄探了进来，它的主人有一张可爱的包子脸，眼神有些怯怯地，当发现教室里只有莫雪遥一人时，明显松了口气。
　　“虞姝？”
　　“以前都叫姝儿的。”虞姝扁着嘴嘟哝着，比旁人在时看着都要‘活泼’一些。
　　“咦，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啊……”莫雪遥挠了挠头，“叫‘姝儿’感觉怪怪的？”
　　“可你不也叫别人名字的吗？”
　　“啊……但也就是去掉了个姓而已吧。”
　　“那就叫‘姝’。”
　　“一个字有点奇怪？”
　　“……”虞姝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哼了一下，然后抱着一个精美的黑色帆布包坐在了她的身前。
　　“这是数码相机？”
　　“嗯，社团里拿的。”虞姝将精致的黑色帆布包打开，里面还夹了一层海绵，就是为了避免摔坏，“秋老师给我的，让我一直保管。”
　　“咦，他这么大方？”莫雪遥想起之前周勇找秋易借数码相机，还得签保证书，并且在他需要使用的当天才给他。
　　这家伙该不会见到可爱的小姑娘就把要求放低了吧？
　　“当然是有用的。”
　　“要做什么？有拍摄任务吗？”莫雪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该不会是和乐队有关吧？”
　　“诶？你怎么知道。”
　　“那当然了，乐队和社团又没关系，你拿着相机到乐队教室里来，肯定不是专门找我的吧？所以说，八成是有关乐队的事情，需要你来进行拍摄呗。”
　　“那我就不能专门来找你的呀？”虞姝弱弱地自语着，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后，小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嗯……以后我、我会和你们一起行动的。”
　　“咦？”
　　“就像，嗯……随队摄影师。”
　　“哇？不会吧？每天的练习全程录像？那根本就是随队监控嘛！”
　　“不会总录像的啦……一般是拍照，偶尔才是录像呢。”虞姝仔细检查着相机，不一会儿后就传来了开机的声音。
　　“存储卡够装那么多照片吗？”
　　“不够了的话，可以和秋老师换，照片会在你们毕业的时候，给你们看的。”
　　“唔，这就开始准备毕业的事情了啊？好早。”
　　虞姝没回答，摆弄好相机后，用十分标准的姿势端了起来，对着莫雪遥就是‘咔嚓’一张。
　　将她此时又惆怅又感慨的表情精准地捕捉了下来。
　　“噫……拍下来了？”
　　“嗯。”
　　“我看看？”
　　“呐。”虞姝把相机递了过去。
　　“咦……嗯……怪怪的。”
　　“我、我没拍好吗？”虞姝有些慌张。
　　“没有没有，就是在照片里看到自己的感觉有点怪怪的，感觉那个人不像我。”莫雪遥挠了挠头，“你不用在意的，哈哈。”
　　“嗯，其他人不来吗？”
　　“稍微要处理一下其他的事情吧，待会儿会过来的。”莫雪遥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小说，“虞姝……高一的生活怎么样？”
　　“比以前的时候好多了……幸好最后决定来这里。”
　　“虽说升学率以及考上重点大学的比例不是很多，但最起码氛围轻松，而且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也更舒服嘛。”
　　“毕竟是普高呀。”虞姝歪着脑袋说道，“和重高肯定没法比呢。”
　　“但貌似我们学校在普高里也就是中等的那种——成绩方面。”
　　“如果学业繁重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有趣的活动了呐。”
　　“是啊，所以，我就喜欢这样的学校。”正说着，王佳乐就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抱起自己的贝斯坐在椅子上发呆。
　　“咔嚓。”虞姝又拍下了一张照片。
　　“怎么了乐乐？从上午开始就闷闷不乐的样子。”莫雪遥打趣道，“难不成是钱包丢了？或者说到现在还没睡醒？”
　　王佳乐努了努嘴，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总不可能是失恋了吧？哈哈哈……”
　　然而意外的是，她竟然点了点头。
　　“咦——？不会吧？吕伯伦看起来蛮好的啊？他主动和你分手了？”
　　“不是啦……！”王佳乐顿了顿，目光落在了虞姝身上，“嗯……她是？”
　　“艺术社的社员，以后负责给我们记录摄影什么的。”
　　“哦……嗯，还没分手呢。”王佳乐把话题给转了回来。
　　“所以，究竟是怎么了？”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虞姝搬了张椅子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是不打算参与到话题中的样子。
　　“嘛，我就是想呢，要不要分手啦……”
　　“为什么要分手啊？”莫雪遥不解，“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而且他对你也挺好的吧，呃，难道是因为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所以吵架了？”
　　“没吵啦，就是，嗯……也有和我抱怨过好几次吧，可是我又要学习、又要练贝斯，剩余的时间只想好好休息啦。”
　　“咦，你和他一起出去玩不算休息吗？”
　　“怎么说呢，感觉还是，不够放松？还是和闺蜜们一起出去玩有趣，注意形象什么的好累的啦。”
　　“那你表现出最真实的你不就好了？”莫雪遥把双腿搁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没必要非得装成他喜欢的那种样子吧？嗯……说不定你像和我们一样对待他，他反而更高兴呢？”
　　“哎呀，不是不是……”王佳乐拨弄了一下贝斯弦，发出一阵低沉的声响，“嗯……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他更像是朋友，不像男朋友……”
　　“噫，说白了就是没感觉咯？那你那时候干嘛要答应啊？”莫雪遥一脸无奈地问道，“这不是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所以说……我也没有要他什么啦，嗯……嗯……那时候接受是因为……我觉得有个男朋友比较好吧？毕竟都读高中了。”
　　“不会只是为了炫耀吧？”
　　“不是啦！就是觉得这样充实一点？而且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他都表白了，而且长得还可以，性格也还行，我也就……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那么久了，还是没培养出感情来？”
　　“感情还是有的，像是朋友，或者说……兄妹？但反正没有恋爱的感觉。”
　　莫雪遥摸了摸下巴，两手一摊：“呃，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法给你什么建议。”
　　“嗯，我知道啦，毕竟小遥也没有谈过嘛。”
　　“别把我说得那么可悲好不好……”
　　“什么什么？在聊什么？”花银银兴奋地冲了进来，“我刚才好像在外面听到你们在聊什么情啊爱呀的事情？”
　　“你偷听多久了？”莫雪遥斜睨着她问道。
　　“才刚听半分钟而已啦，对了，秋老师说有一个高一的学生给我们当随队摄影师，来了没来了没？”
　　“那儿呢。”
　　“诶、诶……你好……”
　　“她叫虞姝，虞姬的虞，女字旁一个朱红的朱。”莫雪遥替她介绍道，“就住在我家隔壁。”
　　“哦——我想起来了！小遥遥好像说过来着，虞姝你好呀。”
　　“你好……”
　　“丸子头好可爱，诶嘿嘿——”花银银瞬间窜到了她的身后，捏起了她那两个用头发扎起来的，圆滚滚的小丸子。
　　如果再配上旗袍的话，那就是国外普遍认知中的中国少女形象了。
　　“咿呀！别、别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虞姝整个人都开始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你的头发也有神经元吗？”花银银好奇地问道。
　　“呜……弄乱了的话就又要重新扎了……那个、有点……费时间的……”
　　“好吧，那轻轻摸一摸可以吗？”
　　“嗯……”
　　“诶嘿，我摸我摸我摸～”今天莫雪遥难得的失宠了，虞姝变成了花银银手中的玩具，“好可爱呀！”
　　莫雪遥朝虞姝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因为平时到乐队教室里了，花银银肯定第一个招呼她……
　　——虽然她打招呼的方式总是很糟糕。
　　“对了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我想说什么来着？呃，对了，是吕伯伦对你太好了吧？乐乐。”
　　“什么意思？”王佳乐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时的心情，干脆就摆了张没有表情的脸。
　　“爱情这个，要有两方面的付出，然后他大概付出得比较多，而你呢又没有什么回应，这样两边就不会产生互动……就像我和小遥遥一样，你看我平时总是找她，她却很嫌弃我，所以长此以往呢，我就不喜欢找小遥遥玩儿啦，而小遥遥也不会爱上我，只会觉得我是个朋友而已啦！”
　　“你不要拿我做这种奇怪的比喻好不好，还有，我巴不得你别找我玩呢！”
　　“哦哟哟，小遥遥吃醋啦？”
　　“啧，你干嘛啊，别过来！”
　　“诶嘿嘿～所以说，乐乐太被动啦，你应该主动一点，这样才可以碰撞出火花嘛？”
　　“唔，要我主动吗？嗯……可是感觉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诶，主动不起来。”
　　“那就分手呗。”
　　“但是……随随便便就分手，不太好吧？”王佳乐被花银银这么一说，反倒纠结了起来，“而且他确实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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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放学时，下了一天的小雨仍旧未停。
　　“婉言，我先去乐队教室了啊。”莫雪遥把最后一本作业本塞进书包里，然后把自己的椅子搬起来，将椅面对着桌面，放了上去。
　　“去吧。”李婉言用右手歪歪斜斜地端起了杯子，看起来还是有点使不上力，“我等下过去。”
　　“嗯。”她随手把一根书包带子往身上一挂，然后走出了门口。
　　王佳乐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几步路，然后快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遥。”
　　“啊？”
　　“我想，今天就不去乐队教室了。”
　　“哦……我知道了。”莫雪遥没问原因，因为她自己也能猜到个八成。
　　“嗯，谢谢啦。”
　　“小事儿，我会和其他人说的。”
　　王佳乐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拳头，又跑回了教室里。
　　莫雪遥朝那边看了几眼，见短时间内好像不会发生什么，便自顾自地朝乐队教室走去。
　　三花瞳珏已经回家了，因为她知道每天王佳乐都要留在乐队教室里练习，所以每天一放学就自己先回了。
　　偶尔也会邀请黄语惜去门口的小店买点零食，等他哥哥来了再离开。
　　王佳乐站在教室门口朝里面张望着，却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人。
　　“嘿。”
　　“呀！”
　　“乐乐，干嘛呢？今天不去乐队教室吗？”吕伯伦笑盈盈地看着她。
　　王佳乐轻轻拍了拍胸脯，怒瞪了他一眼：“干嘛呀，吓我一跳。”
　　“嘿嘿……”
　　“嗯，今天不去乐队教室。”
　　“哦——那是和三花瞳珏一起回家？”
　　“不是。”
　　“咦？”
　　“干嘛，反正我平时回去都要两个小时以后了，所以今天可以特地……嗯……陪你一次啦！”王佳乐推着吕伯伦到了栏杆旁，“我们来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表白了。
　　然而吕伯伦却无比的奇怪：“呃……不是早就开始谈了吗？哦——是不够甜吗？要不，今天请你吃冰淇淋？”
　　“啧，随便，反正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随你分配。”王佳乐轻哼了一声，“走啦。”
　　“真的？”吕伯伦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好啊……嗯，先出去吧？”
　　说着，他就轻轻抓住了王佳乐的小手，这对情侣平时也会做些亲昵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王佳乐也只是习惯了而已，但无论是被牵手还是被抱着，但感觉不到情侣应该有的甜蜜感。
　　吕伯伦对于她来说，感觉更像是哥哥。
　　快走出教学楼时，吕伯伦才撑开伞，王佳乐愣了一下，没将自己的伞拿出来。
　　一把小小的伞下，二人紧紧靠在一起。
　　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将整座城市染成了一幅模糊的水墨画。
　　就像是近代言情剧里演的那样，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时间在此时停下了脚步，就连四周走过的行人都仿佛带着画意。
　　雨空高中坐落于城市边缘，旁边有几条平时没有太多人走的街道。
　　——而路却修得很好，正适合一对情侣安静地走走。
　　吕伯伦的雨伞微微倾斜，帮王佳乐挡住更多斜吹过来的雨。
　　王佳乐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他的身上特别暖和，与此同时，也在努力寻找着‘恋爱’的感觉。
　　都说恋爱时会感觉甜蜜，会脸红心跳，就算相处很久了，也会觉得和对方在一起时很安心。
　　可是现在的她，完全没有这些感觉。
　　既不紧张也不期待，就好像只是普通的在散步一样。
　　有时候，感情真的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没有感觉，大概就真的是没有感觉吧？
　　王佳乐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个问号，忍不住回想起以前初中谈过的恋爱。
　　嗯……初中那时候更小，最多就牵手，甚至连拥抱都没有过，而且，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恋爱的感觉，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为了和某个男生在一起？
　　或许是觉得这样就有人保护自己了？
　　“乐乐。”
　　“嗯。”
　　“嘿嘿……我搂着你吧？”
　　“随你。”
　　“嗯……”吕伯伦搂住了王佳乐，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这里好像都没什么人经过的。”
　　“嗯。”
　　“如果是晴天就好了，可以在那张长椅上坐一会儿，但现在肯定不行了。”
　　“下雨天更有情调吧。”王佳乐看着那些被雨水打湿了的落叶，现在踩在它们上面，已经不再清脆了，有些还会黏在鞋底上，跟着人‘走’几步后才自动掉落下来。
　　“要不要去公园里？”
　　“随便。”
　　“那去公园里逛逛吧，啊，我跟你说啊，今天刘小伟……”吕伯伦开始找起了话题，聊的一般都是生活上的琐事，偶尔有一些，也能把王佳乐给逗笑。
　　每一次她笑的时候，吕伯伦就会忍不住盯着她看。
　　“你老看我做什么？”
　　“嘿嘿，因为你笑起来好看啊。”
　　“噫，你好肉麻诶。”
　　“噗，哈哈，这什么台湾腔啊？”
　　“哪有啦。”
　　“最近在看台剧？”
　　“嗯，不是我看啦，是我妈看，然后我就跟着看，看多了就记住了啦。”
　　“是哪一部？该不会和我妈看的是一样的吧？”
　　“就是那部……”
　　“真的一样的啊！”
　　“嗯。”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吕伯伦大笑道，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嘿嘿，我以后应该也可以喊‘妈’吧？对你母亲。”
　　王佳乐多看了吕伯伦几眼：“总感觉你在说些骂人的话。”
　　“没有没有……咳，咦，公园门口有卖炸串的啊？”吕伯伦干笑着转移了话题，“要吃吗？”
　　“行呀。”
　　撑着一把伞的小情侣缓缓走了过去，卖炸串的小摊上撑了一把大雨伞，但仍旧有雨水不时斜斜地飘洒进来。
　　“这是在炸什么？”
　　“炸虫子，吃不？”卖炸串的老板娘操着一口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但听起来应该算是北方的，只是乡土气息比较浓厚而已。
　　“炸虫子？”王佳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吕伯伦牵着她的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呃……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有蝗虫、蜘蛛、知了猴、蝎子、蚕蛹、豆虫……炸了就好吃了，我处理得可干净了，放心吃。”
　　王佳乐根本不敢看小摊上的东西，使劲地摇了摇头。
　　“呃，不了不了……我们吃不来这种东西。”
　　“唉，怎么吃不来呢，以前我刚来南方的时候也觉得吃不来，其实好吃滴很，那时候是在G省嘞……”
　　“呃……呃……”吕伯伦极力想挑一个能吃的虫子，但却找不出自己能下嘴的，最后还是慌张地带着王佳乐逃走了。
　　“哎呀，真滴很好吃嘞……小娃娃真不识货。”老板娘摇了摇头，直叹气。
　　她显然不是打算在公园门口摆摊，只是在这个空一点的地方先把火生起来，顺便油炸几个档样品而已。
　　见二人走了，她就推着车朝校门口走去。
　　也不知道今天一下午，她到底能不能做出个一单生意。
　　不过围观的人肯定很多……
　　“竟然在别的地方看到吃虫子的小摊……但这些虫子比上次在小惜哥哥工作的农场那见到的恐怖多了……”
　　“呃，你之前吃过没？……这些我看了完全没有食欲。”吕伯伦憨憨地摸了摸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应该没人能吃得下去吧？”
　　“那不一定，她不是说了吗，G省的人就喜欢吃这个，嗯……如果是可爱的虫子，我也能闭着眼睛吃几个。”
　　“嘿……不知道怎么样算可爱，反正那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虫子大概是和可爱不沾边的吧？”
　　“嗯，反倒很恐怖。”
　　话题不咸不淡地聊着，好像没什么能激起她兴趣的。
　　半个小时后，吕伯伦终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又笑道：“和你坐在一起，即使是沉默也很美好啊……”
　　“吕伯伦。”
　　“啊？”吕伯伦有些惶恐，因为王佳乐很少喊他的全名。
　　“我想……那个。”
　　“嗯？”
　　“我好像，对你不是很有感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和哥哥或者男性朋友在一起一样，没有恋爱的那种感觉。”王佳乐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大腿，“嗯……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就是说……嗯……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啦！”
　　“哈哈……别开玩笑啦？”
　　“我是认真的！”
　　“……啊。”吕伯伦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呆滞了起来，足足五分钟里，他都在组织语言，好几次想开口，却什么也没说。
　　“那个，不是怪你，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人的，就是，感觉我们在一起，不像谈恋爱，你、你……嗯……明白吗？大概就是那种感觉。”王佳乐也有些语无伦次了，因为吕伯伦脸上的表情很悲伤，虽然她觉得男生都很坚强，但此时身旁的这个大男孩儿，眼却好像有泪花。
　　“啊……我知道。”吕伯伦挤出一个苦笑，“之前就大概感觉到了。”
　　“所以……嗯……你，明白吗？”王佳乐轻轻咬住了嘴唇，“抱歉，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吗？”
　　“我……嗯……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你……结婚的。”
　　“嘛……但是……”
　　“呼。”吕伯伦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捧住了王佳乐的小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口，“嗯，但是，如果你觉得不想继续下去，那我也不能强求。”
　　“唔……”
　　“那……呃，那……”他再一次勉强地笑道，“我不喜欢挽留别人，那样显得很没风度，而且乐乐你应该也是深思熟虑过才这么说的吧？很抱歉，你一直迁就着我，嗯……那……就……分手吧。”
　　“对不起……”王佳乐感觉自己像是欺骗了别人一样低着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但那把伞却依旧架在她的身上，遮挡着蒙蒙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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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烦恼送葬曲

　　“呼唔……”莫雪遥捧着自己的茶杯，轻轻吐了一口热气。
　　杯里漂浮着淡绿色的半透明液体，看起来却并不浑浊，反而十分清澈。
　　这是松针茶，墨家俩姐妹从山上摘来后晒干，带到学校里来的。
　　大家喝的时候一般是把它丢进茶壶里和水一起烧开，然后再倒进自己的杯子里，这样味道就不会太涩了。
　　窗外天空中刚被照亮没多久，几朵云彩在风儿调皮的手中慢慢变换着形状。
　　“咔哒。”乐队教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王佳乐背着贝斯包，一边打哈欠一边走了进来。
　　“早啊，乐乐。”
　　“早……”王佳乐揉了揉眼睛，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将贝斯放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莫雪遥面前。
　　“喝茶吗？”
　　“喝吧……”
　　于是莫雪遥就拿起了倒扣在桌上的杯子，上面有一堆星星贴纸，这个就是王佳乐的。
　　事实上大家的杯子也都被她贴上了贴纸，只不过形状和她杯子上的不同而已，虽然很幼稚，但好歹也有优点——最起码这堆一模一样的茶杯不用怕分不出是谁的了。
　　“咕噜噜——”她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二的茶水，然后端到了王佳乐的面前，但后者却只是捧着杯子取暖而并不喝。
　　“今天怎么这么早啊？难道看错时间了？”
　　“没有啦。”她说着，又捂着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水，“三点钟就醒了，一直睡不着，就干脆早点来了，但是坐了一段车，反倒困了。”
　　“别人是失眠到三点才睡着，你是到三点钟醒来，然后失眠了？”莫雪遥打趣道，“做噩梦了还是做春梦了啊？”
　　“小遥最近越来越像银银了。”王佳乐托着腮帮揶揄道。
　　深秋的凉风吹进屋内，打了个回旋又转了出去，顺便把一片枯叶留在了窗台前。
　　“哪有，我比她正经多了！”
　　“嘛……”王佳乐没有接话，沉默了几分钟后才微笑着说道，“我分手啦。”
　　“啊……真的分了？”
　　“是呀。”
　　“噫，乐乐好冷血，说分就分了。”
　　“因为没感觉嘛！所以……还不如早点分啦。”
　　“可是这么久下来，就算是一条狗，也有感情了吧？”
　　“不一样的，我说的感情是……没有恋爱的感情。”
　　“这样啊……”莫雪遥挠了挠头，“我没谈过恋爱，所以不太清楚，但如果在一起时很舒服的话，那就继续在一起好了啊？”
　　“也不是特别舒服吧？就是感觉很一般，大概是朋友的那种关系？”王佳乐捧着茶杯坐到了莫雪遥身边，“简单说，就是有他没他都一样的感觉，对于我来说，还是更想和闺蜜们在一起呢。”
　　“等等，乐乐，你该不会和银银一样，喜欢女孩子吧？”
　　“噗，什么呀～不会的啦。”
　　“咳，我也是开玩笑而已。”莫雪遥帮她往好的方向去想，“不过也好，最起码以后他不会来找你了，这样时间都可以自己随意分配。”
　　“是这么说嘛，昨天我还有点难过的，不过今天就觉得轻松多了。”
　　“冷血的女人，啧啧。”
　　“才不是啦！”
　　“聊什么呐，这么开心？”花银银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嗯，不对，她不管什么时候出现，都不合时宜。
　　“喂，你们俩那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啦！”她不满地撇了撇嘴，“说起来，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添一首歌了？”
　　“你终于觉得腻了吗？”莫雪遥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每天练这个歌，我的耳朵都快练出老茧来了啊！”
　　“什么呀，不就是为了照顾你们嘛，怕你们练不好，再说了，一个月算什么，一首歌练三年的都有呢！”花银银将草稿本拿了出来，翻到了最新的一页，“喏，我昨天写了个谱子，还在想该怎么填词呢。”
　　“嗯……这个五线谱……”
　　“小遥遥你该不会还看不懂吧？”
　　“都多久了啊！我有那么蠢吗？”莫雪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肯定看得懂……呃，大部分的！”
　　“节奏感很强诶。”王佳乐已经在心中按照谱子默唱了起来，“但好像节奏慢了点？加快一点更好吧？”
　　“这个是为了照顾莜莜，因为她是新手嘛，而这首歌是以鼓手为主导的，要是太难了的话，她可没那么容易练熟呢，而且到时候表演也容易出错，所以慢一点比较好。”
　　“哒——哒哒哒——哒……”莫雪遥在桌子上打着节拍，右腿也跟着一抖一抖的，“这算是摇滚吗？”
　　“不太算吧？嗯……应该算是轻摇滚？”
　　“总之，快点想歌词吧！”
　　“嗯……远处的天空中……”
　　“不行不行，不能太文艺。”花银银立马就否决了，“稍微朴素一点吧？或者说，口语化一点？”
　　“要不加上几句英文吧？”王佳乐提议道。
　　“也行，但是要怎么加呢……？”
　　“嗯……”三人一瞬间就陷入了沉思。
　　就这么一直等到另外两人也来了。
　　“怎么了？都在模仿思考者吗？”雪先生笑着调侃道，在莫雪遥的对面坐了下来。
　　“好像被石化了一样诶。”墨竹莜在花银银的眼前晃了晃，但后者却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在想歌词呢，小雪快来一起想。”莫雪遥指了指桌上的乐谱。
　　“为什么没算上我呀！”墨竹莜鼓着腮帮，装作生气的样子，“万一我也能作出词来呢？”
　　“……每次作词的时候，莜莜除了发牢骚和偷懒，就几乎没干过其他事儿吧？”王佳乐无奈地看向她。
　　“啊！有了！！”花银银突然一拍掌心，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想到了？”
　　“就叫烦恼送葬曲吧！让烦恼统统消失不见！”花银银越想越对，干脆就在纸上写了起来，“高潮部分可以让雪先生负责吹唢呐！嗯嗯，就是这样，我果然是个天才！”
　　大家都围在了花银银身旁，看着她在本子上迅速地写出歌词来。
　　这可真是思如泉涌，写字的笔都不带停的。
　　｢成长的途中，生活总是不太轻松。
　　｢思绪天马行空，烦恼挡在路中。
　　｢一次又一次品尝到跌倒的疼痛。
　　｢呼呀——
　　｢这样的烦恼，那样的烦恼，困扰着我们～
　　｢但是～有了烦恼也不用怕！
　　｢将烦恼收起，装进盒里。
　　｢然后——我们就唱着蹦着跳着抬着，送它入土～
　　｢不要慌张，将烦恼埋葬，再站在它的坟前高唱——
　　｢再见啦我的成长烦恼，今天就送你到黄泉投胎～
　　｢假如你还要回到我身边，就把自己变成快乐～
　　｢再见啦我的人生磨难，今天就送你到黄泉投胎～
　　｢假如你还要回到我身边，就变成我脚下的——坦途！！｣
　　一气呵成之后，花银银就像是在下雪的冬天里洗了个热水澡一样舒爽，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似乎正冒着热气：“怎么样！这首的歌词！”
　　“怎么说呢……这个歌词……”莫雪遥捂住了额头，“确实很有你的风格啊……”
　　“这种歌词学校真的会允许我们唱吗？”王佳乐提出了质疑。
　　“放心放心，校长可是很开明的！”
　　“还好不用我唱……”墨竹莜长出了一口气，嘟哝着说道。
　　唯独雪先生感觉很满意：“这不是挺好的吗？就这首歌词吧。”
　　“是吧！”花银银兴奋地撞了一下雪先生的胸口，“果然还是小雪懂我啊！”
　　“……小雪，下一首歌还是你来作词吧。”莫雪遥幽幽地说道。
　　花银银张牙舞爪地从背后抱住了她：“小遥遥又嫌弃我！”
　　“嫌弃你不是日常工作吗？”
　　“噫——！好了，我决定了，我们现在就来练这首歌！”
　　“咳嗯……我感觉之前的那首我还没练熟……”墨竹莜窜到了自己的架子鼓前坐下，“来吧，《落叶就像薯片》！”
　　“不行！就来这首《烦恼送葬曲》！”
　　“可是我没有谱子呀？诶嘿。”
　　“放心，我给你们每人都写了谱子！看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咿呀——不要——”
　　明明之前大家都还觉得练那一首歌很腻味了，但现在真的要练新歌，反倒是想偷懒了。
　　大概是因为刚开始练习的那段时间实在太过痛苦了吧……
　　不多时，508的乐队教室里就响起了时断时续的乐曲声，和楼下那些连贯的乐声格格不入。
　　“今天就送你到黄泉投胎——！”花银银甚至对着话筒唱了起来，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园，刚进学校的学生们都愣愣地往实验楼望去，想要知道这是哪个班的学生，在唱如此有个性的歌曲。
　　“银银你干嘛那么大声呀！”随后，是王佳乐那带着几分尴尬的惊呼声。
　　“噗，别闹了，先别唱！先练乐器！”这是莫雪遥的，而后又传来了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更加有穿透力的唢呐响了起来。
　　站在校门口的吕伯伦有些恍惚，甚至产生了自己要被下葬了的错觉。
　　悲怆的唢呐调子一转，忽然就变得高昂了起来，从头七变成了婚礼现场……
　　“快点把话筒拿开……小雪的唢呐太响了！”
　　“我来我来！”
　　然后，就又是一阵吵闹的声响。
　　吕伯伦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然后使劲地挠了挠头。
　　王佳乐也在练习着，女孩子们似乎玩闹得很开心。
　　但是，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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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花瞳珏的挑逗

　　十月的最后一天，对于学生而言，却只是一个平常的周二。
　　今天的语文课没有讲新课，而是在复习之前学过的一些内容。
　　语文课上课进度大概是最奇怪的了，并不按照一个单元一个单元的进度往下走，而是上一节长篇的现代文，然后再学一篇文言文，看两篇古诗什么的……
　　黄语惜有些走神，正在翻看着还没有学到的课文。
　　虽然这些文章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大概是没有背过的缘故，每一次看都仍然觉得有趣。
　　他的同桌三花瞳珏是侧坐着的，右手正转着笔，而另一只手则悄悄地伸到了他的大腿上。
　　她的左手比了一个兔子耳朵的造型，然后像是人腿一样在他的右腿上走了起来。
　　“唔……”黄语惜感觉大腿有点酥酥麻麻的，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白皙粉嫩的小手。
　　被黄语惜发现了之后，三花瞳珏不仅没有紧张，反而朝他坏笑着眨了眨眼睛，故意摩挲起了他的大腿来。
　　就像是蚂蚁从身上爬过一样，让黄语惜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噗咻——”她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好像感到格外的有趣，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更加放肆了，这下直接摁在了他的小腹上。
　　——黄语惜的肚子软软的，和女孩子感觉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好像有什么东西顶住了她的手？
　　“咳嗯！”讲台上的叶雯盯着二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三花瞳珏，注意好好听课哦。”
　　“姆！”三花瞳珏慌忙收回手来，捂住了自己那有些发烫的小脸。
　　但安分没一会儿，她就又忍不住动手了。
　　似乎挑逗黄语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
　　而且让她更加兴奋的是，后者也是有感觉的……
　　毕竟黄语惜长得实在太过清秀可爱，有时候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是男孩子。
　　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的反应才能证明吧？
　　如果是别的男生，三花瞳珏可能会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如果是黄语惜的话，就会觉得特别可爱。
　　被漂亮的女孩子调戏，这恐怕不是每一个男生都经历过的事情。
　　或者说……大部分普通男生恐怕都不会有这种经历的。
　　但黄语惜却并不觉得愉快，他只是感到有些紧张不安，顺带着因为生理激素的反应而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而已。
　　“咳咳——！”叶雯再一次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黄语惜，上课不要分心，你站到讲台旁边来听课。”
　　“嗯……！”黄语惜先是一愣，然后赶忙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解脱的神情。
　　三花瞳珏十分遗憾地撅了撅嘴，后面的第二节语文课基本没怎么听。
　　莫雪遥的前面就是三花瞳珏，她可是把对方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了，在心中为黄语惜默哀了三分钟。
　　不过作为一个男生而言，这倒也不是坏事，毕竟还是有作案工具的嘛。
　　不像莫雪遥，每次被花银银调戏都只能忍着，而且这家伙的嘴脸可比三花瞳珏可恶多了。
　　每次露出那夸张的表情，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揍她。
　　如果有机会的话，莫雪遥还真想让她知道一下，天天调戏女孩子的下场……！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也确实愈发地感觉到三花瞳珏是一个十分开放的女孩儿，有时候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带着几分小太妹的感觉。
　　特别是调戏可爱的男孩子，Z国的女生一般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儿吧？
　　就算再喜欢，顶多也就是主动表白而已。
　　究竟是日本的女人都很开放，还是她这样的也是少数？
　　莫雪遥不得而知，如果她还是男孩子的话，肯定会很羡慕的。
　　至于现在，说实话，女孩子的身体都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洗澡还会看自己的，对这种小小的挑逗，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语文课下课的时候，叶雯还朝三花瞳珏投去了个暧昧不明的眼神，而秋易则正在门口等着了。
　　倒不是因为有他的课，而是因为叶雯接下来没课了，所以打算和她一起出去买些点心。
　　他们俩的目的地是学校附近一家看起来十分高档的点心店。
　　那个地方偶尔路过时，莫雪遥也朝里面看过，一块什么什么慕斯蛋糕之类的点心，就要二十块钱！
　　要知道，节省一点，穷人甚至都可以用二十块钱吃半个月的午餐了呢！
　　或许正因为教书只是一种乐趣，所以这些年轻的老师们反倒对学生们更加上心，而且也会有更好的方式去引导他们处理这样那样的问题吧？
　　只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可以这么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说不定过几年他们也得回去继承家业才行呢。
　　莫雪遥这样想着，发现自己更加羡慕了。
　　但出生都是看老天爷的，唯有未来是自己能把握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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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三十五，放学的铃声刚响起，学校里就听到了某些男生的大喊，以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可惜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二班的男生根本不敢造次，只能等到数学老师说出‘下课’那句话时，才敢抱着书包冲出去。
　　“冲啊——！”
　　“杀啊——！”
　　“你们抱着书包不累吗？和抱着个炸药包似的，背着不行啊？”高缘在后面费劲地追着。
　　“刘小伟，高缘，回来！”李婉言瞪着二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每次到你们打扫卫生就想跑。”
　　“嘿嘿，班长，通融一下嘛……难得、难得……”
　　“每天不都是这么赶着跑出去玩的吗。”李婉言用还包着绷带的右手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回去做完自己的事情才准回家。”
　　“嘿嘿，你们俩就别想跑了。”李红染抓住了俩人的衣后领，“乖乖和我一起受苦吧！”
　　“靠，李红染，你这是背叛组织！”高缘张牙舞爪地大喊道。
　　“背叛啥啊？搞卫生就背叛组织了啊？那这组织我还是不加入比较好。”李红染戏谑道，“好嘞，搞一下么很快的，干嘛非得这么赶着放学回家呢？”
　　“到时候网吧没机子了啊！”
　　这个年代的网吧规模一般都比较小，也就十几二十台机子的样子，一整个学校的学生都赶着跑去那里，所以才得争先恐后地抢位置去啊。
　　不然就只能去电玩城打电动了，但那里的游戏画面可没有电脑上的CS好，自由操控性那就更是远远不如了。
　　对于贪玩的少年来说，玩过更好的游戏后，那些比较一般的游戏就难入法眼了。
　　“打游戏有什么意思啊？和我一起打篮球啊，还能锻炼身体，待会儿带你们打哈。”
　　“不不不，坚决不打！”高缘和刘小伟二人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在这喧闹声中，学生们各自整理书包离开。
　　而像莫雪遥他们这样的乐队成员，则得前往乐队教室练习。
　　“小惜，放学去吃东西吧？”
　　“嗯……”黄语惜轻轻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白板拿了起来，｢今天我请客吧。｣
　　“嗯哼？怎么了？”
　　｢好几次都是你请……｣黄语惜在句子后面打了几个省略号，｢今天请你吃那个吧。｣
　　“什么？”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摆摊。｣黄语惜说着，将白板塞回了口袋里，微微侧头向她扬了扬，似乎是在招呼她一起离开。
　　“走咯～”三花瞳珏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还顺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调皮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后者的小脸迅速涨得通红，脑袋低垂了下去，双手有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直到现在也还是王佳乐同桌的吕伯伦有些羡慕地望着，他忽然知道她说的‘没有恋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一直都是他在讨好着她，而不像三花瞳珏和黄语惜这样，走在他们俩的身旁，都能感觉到有一种甜蜜的味道在弥漫。
　　——而且他们现在可还不是正式的情侣呢。
　　虽然在大家看来，他们俩已经亲密得和情侣差不多了。
　　他用力挠了挠头，背着书包站在走廊的岔路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走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里。
　　叶雯正在吃着上午第二节课买来，还没吃完的点心，秋易正懒散地坐在她背后看着书，有时候叶雯也会往后靠靠，显然是把他给当做椅背了。
　　而椅子原本的椅背，则朝在了另一个方向。
　　“呃……阿雯。”吕伯伦走到了叶雯面前，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
　　“吕伯伦？怎么了？今天看你上课好像和乐乐都没有眼神交流的，是不是分手啦？”
　　“咦——？你怎么知道……”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要是其他老师，肯定会先讨论早恋的问题，但叶雯却是开明得很，甚至可以和学生探讨这些事情，也让他不安的心放松下来了许多。
　　“那……什么。”
　　“嗯？怎么分手的？”
　　“就是……她说……呃……”吕伯伦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她说，和我没有恋爱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叶雯表示非常赞同。
　　“啊……”
　　“所以说，你来找我，是想换座位吗？”
　　“对、对的……咳！可以吗？”
　　“嗯……我想想把你和谁换一下……”叶雯低头看起了座位表，“嗯……明天我会安排的，你先回家吧。”
　　“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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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陈程的母亲

　　天空中的星辉就像是要倾倒下来了一般，路旁的松树直刺向天空，发白的尖顶带着几分肃杀的苍凉。
　　今天水果店附近的一整片区域，除了医院是额外供电的之外，其他无论是商铺还是居民房，又或者是路灯，全都停了电，这倒不是突然发生的事情，而是之前早已有的通知。
　　说是要更换电路，来年的夏日时就不会那么容易停电了。
　　莫雪遥听父亲和那些大人们说，以后矗在这路旁的电线杆都要拆了，电线要被埋到地下去，这样既安全又稳定，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实现这样庞大的工程了。
　　她寻思着，若是真要这般去做，岂是整座城都得从头到尾翻修一遍？
　　水果店还开着门，不过想来是没什么宾客的，金奶奶倒是洒脱，用过晚餐后就关了店门，也不管这是否有生意，反正回家睡觉去了。
　　这会儿莫雪遥坐在旁边的那家面馆里，李婉言正在一盏可当台灯用的手电筒前给庄莲怜上课，专门解答她平时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
　　就连她也忍不住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该去上学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陈程。”
　　“他会好好学的，是吧？”庄莲怜就窃笑着撞了撞身旁的陈程，后者正给她充当着靠枕，也不答话，只是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
　　他就这德行，莫雪遥也早已习惯。
　　或许是独行惯了，总是带着几分高傲的模样，其实本身是个还不错的人，否则也不会一直待庄莲怜这么好了。
　　虽说有爱情的成分在内——但这种纨绔子弟似的家伙，不应当处处留情却又绝情的吗？
　　“呼——”老陈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深吸了一口烟，那边没点蜡烛，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一颗燃烧着的烟头，像是悬浮着的红色鬼火。
　　众人在这里倒也不是无事，而是在等人。
　　因为听说老陈的妻子——也就是陈程的母亲，要回来了。
　　本来只是从隔壁S市回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中间却有一些变故——是有丧心病狂的家伙在半夜的城市大马路上将她拽上了摩托车，然后逮到玉米田里要行禽兽之事，后来被一个好心人救了，才幸免于难。
　　老陈知道后，就让自己的妻子赶紧回来，恰好救了她的好心人也要返回H市，便顺道带着她回来了。
　　因为是个大老板，要谈些事务，所以出发时已经迟了——其实就是谈过生意的晚餐之后，再加上有些路途，于是这会儿还没到。
　　老陈就在这儿等着，倘若有人上门还要吃面，他就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烧上一碗。
　　“哗啦——”远处传来和其他小轿车不大一样的声音，而后就见到一辆宽敞的奔驰轿车停在了店门口，车窗移下来了一些，有说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这儿吧？肿瘤医院下面，老莫面馆？”
　　“老板，前面还有一家老莫水果店，应该就是这里了。”
　　“好了，到了。”
　　声音响了起来，原来是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了。
　　老陈赶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正要和那西装革履的男人握手，却见他走到了后座处，将车门拉开，让一个穿着更加气派的男人走了出来，这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一个脸上皱纹有些多，但面相却不算那么老的女人走到了车外。
　　“老陈？”熟悉的声音响起，让陈程的精神也为之一振，自从他知道那些事儿之后，也越来越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嘿，老婆娘儿回来啦？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多亏了这位大老板，你就放心吧。”夜色太昏暗，莫雪遥看不清女人的脸，只是觉得她站在老陈身旁，陈程又迎过去时，这才有了一家人的温馨。
　　“嘿嘿。”老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下意识地摸出口袋里的香烟，就要递给对方，手刚伸出一半，却是犹豫了。
　　然而对方却并不介意，只是从他的指间接过烟，从口袋里摸出个看着就名贵的，喷着蓝色火焰的打火机，点着了这便宜的香烟。
　　“您好您好，谢谢您救了我妻子！”老陈好歹也是阔过的人，一看对方这气派，就估测出了对方的身份，这看起来少说也是个大公司的老总，敬语自然都得用上。
　　“呵呵！”他笑着驱散了眼前的烟雾，随意地抖了抖烟灰，夜色的笼罩下，没有街灯的路上，只能借着照向别处的车灯中散发出的光芒，看到他脸庞的轮廓——留着精致的胡子，脸庞和五官都显得很有棱角，但粗略一看也不失俊朗，“不用那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一旁看起来只是司机的，穿着西装的男人赶忙夸赞道：“老板他硬要下去看看情况，我刚跟过去，他就把对方两个人都给制服了。”
　　“没那么夸张，是你后来帮了忙的。”气派的老板摇了摇头。
　　“二位都没受伤吧？”老陈努力寻找着自己当阔少爷时那文绉绉的感觉。
　　“没事儿，你放心。”
　　“哦，对了，刚才还忘了问了，你叫我老陈就行，敢问您贵姓？”
　　“免贵姓王。”
　　“王先生，这次真是多谢您了。”
　　“都说了不用再提了，呵呵，正好没吃晚饭，不知道你这里还做面不？”
　　“当然当然，你们不嫌弃就好。”老陈赶紧跑回了厨房里，‘咚咚当当’地忙碌了起来。
　　“今天停电了，因为要更换新线路。”莫雪遥见着他走近了，便帮着解释道。
　　“难怪，我说这边怎么一片漆黑的。”他笑着，就这么坐在了莫雪遥后面的桌子上，司机要把大衣递给他，但却被他拒绝了，“不冷，先不穿。”
　　“好。”
　　“林杨，坐下吧。”
　　“好。”那个叫林杨的男人便赶忙乖巧地坐下了，虽然有点不大合适，但莫雪遥总觉得那像是一只被驯服得很好的军犬……
　　“诶，对了，二位想吃什么面？”
　　“都有什么？”
　　“大肠、腰花、榨菜肉丝、猪肚、牛肉……”老陈赶忙介绍了起来。
　　“你要吃什么？”王老板看向了坐在斜对面的‘军犬’。
　　莫雪遥在心中咳嗽了两声，告诉自己别那么想，这样不好。
　　“腰花面吧？”
　　“怎么？你老婆觉得你腰不好了？”王老板开着十分平易近人的玩笑，便抬高了点声音，“就要一碗腰花面，一碗牛肉面吧！”
　　“好嘞，马上就好！”
　　陈程的母亲有很多话想问，不过客人还未离开，便还得尽一下‘地主之谊’，便是在林杨那边坐了下来，笑着和王老板说起路上的事情。
　　“等等，你老婆的面你不煮了？”
　　“当然煮，我知道她喜欢吃番茄鸡蛋面的，哈哈！”老陈大笑道，“王老板，这面条也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惯啊！”
　　“当然吃得惯，倒不如说那些大鱼大肉才吃不惯了。”王老板轻笑道，看了半天，找到了放在桌角的烟灰缸，往里面抖了抖烟灰，“你这店，平时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的，赚点钱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
　　“那还不错。”王老板抽了口烟。
　　“王老板，你家住在H市哪儿呢？”陈程的母亲笑着问道。
　　“郊区。”王老板只是淡淡地笑，“我女儿就在市里的高中教书。”
　　“当老师啊，那也是很好的。”
　　“还好。”王老板忍不住大笑了一声，“哈，得亏了那个好为人师的女儿，不然我可能还像以前一样。”
　　“以前不好吗？”
　　“她说我老板着脸。”
　　坐在斜对面的林杨忍不住笑了：“大小姐还是很有趣的，从她上高中那时候，就总嫌弃老板那张扑克脸了。”
　　“她说我摆着个老爷的气派，看着就没劲，不喜欢搭理我，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当然也只能改改了。”
　　“那说明您也不是个封建的人。”陈程的母亲奉承道。
　　“幸亏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是吧？”王老板打趣道。
　　面条很快就端了上来。
　　王老板吃得很斯文，而斜对面的林杨则吃得狼吞虎咽，像是故意要做个对比似的。
　　“如何？”老陈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地问道。
　　“还不错。”王老板见他好似还不太满意，便笑道，“有小时候的味道。”
　　“哈哈，过奖了。”老陈顿时笑逐颜开。
　　几个大人们又聊了开来，从家庭琐事聊到国家大事，又说起了那件事后续的处理，总之没有孩子们插话的份。
　　待得离开的时候，王老板就摸出自己抽的一根烟，递给了老陈。
　　烟盒是金黄色的，有点像龙袍，上面写着‘大重九’三个大字，当看到这包烟的时候，老陈也有些感慨。
　　“抽吗？”王老板问。
　　“好，谢了。”老陈以前也抽过，只是再抽时，却感觉味道已经不同了。
　　王老板见他点着了，就自己也叼起一根，并不用打火机，而是招了招手，让老陈把点燃的烟头递过来，和他这根的烟头一碰，这边这根就也点着了。
　　“哈，我还以为这种借火的方式就我们会用呢！”老陈大笑，这里的‘我们’，当然是说底层的普通人。
　　“这么点才有人情味。”王老板笑了笑，“好了，那么，我们也该离开了。”
　　“慢走，王老板，下次有空再来吃面啊！”
　　“好的，会来的。”
　　但就算是孩子们都很清楚，这样的大老板，恐怕是没什么时间再来一趟的。
　　这对于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一年后甚至都未必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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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婆媳见面

　　待得客人走后，陈程的母亲又和老陈聊了许多，直到又有了几位客人摸黑上门，他又去忙了，这才让她清闲下来。
　　莫雪遥借着台灯的光亮，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陈母，她的年龄应该和自己母亲相近，但看起来却要更老些，头上有几根白发挂着，脸上的皱纹比同龄人要多，但看得出皮相是好的，年轻时肯定格外漂亮。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先是看了看陈程，笑容已经在她的脸上开花了，而后看了看庄莲怜，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陈程，你现在这么高呢？”
　　“嗯，干嘛？”
　　“这么多年没见我了，不叫我一声吗？”
　　“……妈。”陈程无奈地叹了口气，“干嘛？”
　　“这个就是你爸说的，你……女朋友吧？”她原本大概是想说‘媳妇’的，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词。
　　“嗯。”
　　“挺漂亮的姑娘呢。”
　　“没有妈年轻的时候漂亮。”这话不是陈程说的，而是庄莲怜说的，她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挺直了腰——只是藏不住脸上的红晕。
　　“小媳妇的嘴真是甜呀。”陈母捏了捏庄莲怜的小脸，“你的事我已经听他爸说了，我看啊，要不以后就这样过，等能领证了的时候，就去把证领了。”
　　“我早就把她当儿媳妇咯！怜怜很懂事的！”老陈端着面碗走了出来，放在客人的桌前，笑着赞扬道，“陈程这小子，能有这么好的媳妇，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莫雪遥朝李婉言挤了挤眼睛，似乎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感到很有趣。
　　后者微微笑着，摸了摸她长了几许的短发——两个女孩子都在为庄莲怜而高兴呢。
　　毕竟有些父母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残疾人的，无论自家的境遇如何。
　　客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不过在这个年代，大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么大的孩子，也差不多可以谈婚论嫁了，有些农村的孩子，初中念完就不读了，在外面打工个一两年便结婚了，那可比比皆是。
　　这其实还是封建社会所残留的痕迹，只有等到社会的各方面发展了，才会有所改善。
　　而一个文明的、发达的社会有一个象征，那就是人们的结婚年龄会越来越迟。
　　至于是不是好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庄莲怜整个人都靠在了陈程身上，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看起来格外甜蜜的样子，但仔细一想，这其实不就是在宣誓自己的占有权嘛？
　　“陈程，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好吧。”
　　“他有好好学习的。”
　　“没有很努力。”李婉言在一旁补充道。
　　“咳咳！”莫雪遥撞了撞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李婉言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较真了，又或者说，她可能太过于‘正直’了。
　　“对了，这两个小姑娘是？”
　　“隔壁水果店老板的女儿。”陈程干巴巴地回答道，看了一眼李婉言，有心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又闭嘴了。
　　“我没猜错呢。”陈母微笑道，“你们好呀？都叫什么名字？”
　　“莫雪遥……”她看向李婉言的时候，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她叫莫婉言。”
　　“噗。”庄莲怜赶忙捂住了小嘴。
　　陈母完全没察觉到问题所在，还乐呵呵地说道：“哦，俩姐妹啊，不是双胞胎吧？”
　　“嗯，不是。”
　　“但看起来还是挺像的。”
　　“咳嗯！”这下，就连莫雪遥自己都忍不住了。
　　“我叫李婉言。”这会儿，倒是李婉言自己认真地回答道，“是干女儿。”
　　“小调皮～”陈母捏了捏莫雪遥的小脸，忽然惊奇了一下，“咦，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吧？”
　　“嗯，是啊，我是混血儿。”莫雪遥十分习惯地解释道——自从她的眼睛变成蓝色了之后，就经常会要解释这个问题。
　　“真漂亮，和瓷娃娃似的。”陈母看了看另外两个女孩子，“当然大家都很可爱也很漂亮啦。”
　　“老婆，你等下要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我们现在的生活，还得多亏了他们家呢。”
　　“我知道，等下肯定要过去问候的，不过，我没有带礼物来，要不还是明天吧？”
　　“哎，兄弟之间带礼物反而显得生分了，就是带你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就好。”
　　莫雪遥朝李婉言挤了挤眼睛：“走咯，莫婉言，我们回去吧？”
　　李婉言无奈地捏了捏她那小巧的琼鼻，不说话，却只是笑。
　　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时间不过是九点多，但这黑灯瞎火的样子，也不会有太多生意上门了。
　　等几位客人离开后，老陈就关了店门，带着一大家子以及回家的莫雪遥和李婉言，一同到了水果店门口。
　　莫文利和杨晓玉这会儿也在忙着收摊了。
　　显然是看没有生意，打算早点回家休息了。
　　“哟，嫂子回来了啊？”莫文利笑着打了个招呼，娴熟地给老陈递了根红双喜——他最近好像一直抽这种烟，利群都放在口袋里，只用来给其他不那么熟的人分烟用。
　　“好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是叫阿利吧？”
　　“哈，还记得啊？是的哈。”父亲看到莫雪遥她们俩，便吹了个口哨，“姑娘们，今天你们是要睡店里还是回家睡？”
　　“当然是回家啊，又没电，睡店里干嘛？”莫雪遥说着，抱起了趴在煤油灯旁的酥糖，“顺便把酥糖也带回家，好久没带它回家了。”
　　“那晚上谁抓老鼠啊？”父亲打趣道。
　　“一个晚上不抓又没事。”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酥糖乖，回去给你洗澡哦。”
　　“喵嗷嗷——”酥糖就像是听懂了一样，忽然挣扎了起来。
　　“不准动！不然就给你洗两次！”莫雪遥警告道。
　　“喵……”它立马又安静了下来，惹得人忍俊不禁，特别是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莫雪遥真想用相机把它给拍下来，可惜现在身边什么都没有。
　　大人们互相打着招呼，陈母说着带有几分客套的寒暄话，莫雪遥完全没兴趣去听，和李婉言一块儿整理起了书包。
　　万一有东西落在店里的话，明天就没法坐公交车直接到校门口了，还得绕点路过来拿，虽然路途不远，但也会让人觉得麻烦。
　　“哎呀，嫂子，客气了，什么大恩大德啊，这我可受不起啊！”大人们那边传来了更大的声音，莫文利带着几分笑意，但却认真地说道，“以后你们的日子好起来了，我也开心嘛！况且，干这事儿，我不也有钱赚的嘛，又不是做慈善。”
　　“这是你应该赚的。”陈母却有些惶恐。
　　“嫂子，你和当年不一样了啊。”莫文利有些惆怅地笑道。
　　“是呵，生活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当然不一样了。”陈母苦笑道，“你看我，现在都老得不成样子了，唉……”
　　“别想那么多，在我眼里，你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漂亮。”老陈搂住了陈母，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后者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像是花开一般绽出了羞涩的笑容。
　　“阿耶，你们俩哦，别肉麻了。”莫文利大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也要回家了，你们一家人也赶紧回家吧！”
　　“对，我们这边倒是近，走回去就行。”
　　“我骑电瓶车载怜怜回去。”陈程在旁边笑着说道，他也搂着庄莲怜，脸上写满了幸福和甜蜜。
　　“你们一家真好呢。”杨晓玉有感而发。
　　“是啊，真不错，有老夫妻，也有小夫妻，啧啧，到时候晚上会不会很吵啊？”
　　“哈哈哈——阿利你小子哇！”
　　“说什么呢……”陈母有些不好意思，“孩子们都在呢。”
　　“怕啥，你真当这俩孩子没做过啊？是不是啊，陈程？”莫文利朝陈程挑了挑眉毛。
　　陈程尴尬地笑了一下，而庄莲怜却和他挨得更紧了。
　　“有空你们家应该再买辆电瓶车——二手的就行，这样来回方便，以后开店就一家人干活了，多好。”
　　“是啊，挺好、挺好。”老陈感慨着点了点头，搂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还用手拍了拍旁边庄莲怜的小脑袋，“走嘞，我们也得回家了。”
　　“一家四口，嘿。”
　　“你们不也是？”
　　“哈哈——”
　　老陈和陈母慢慢走着，一路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而陈程却也不急着马上回家，而是让庄莲怜坐在电瓶车上，自己则慢慢地推着走。
　　嗯……当然，也有可能是车没电了。
　　“哗啦啦——”父亲拉下几扇卷闸门，将每一扇门都仔细锁好，确定不会被拉起来后，才带着其他人坐上了面包车。
　　“轰轰轰——”面包车那老旧的发动机轰鸣响起，给这柔美静谧的夜色带去了几分野兽的粗糙，尾气在夜色里弥漫着，面包车灵活地调了个头，然后顺着大路朝远处驶去。
　　夜晚的车并不是很多，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看不见行人。
　　开出好一段路后，莫雪遥才惊觉身旁的路灯都是亮着的了。
　　再回头望去，就看见不远处靠近半山的区域是一片黑暗，那里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不过……再仔细看看，在那黑暗中，还是有一些微弱的灯光和烛光的。
　　只是城市其他地方的灯光太过明亮，将它们掩盖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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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又是一年运动会

　　运动会，现在想来，感觉好像是才没过去多久的事情。
　　然而今年的运动会却又一次到来了。
　　时间是2000年11月2日。
　　小雨微蒙，时下时停。
　　与其说是雨，不如说是雾，像是天空中挂了一个用来浇花的大花洒，正将水珠细而密的洒落人间。
　　运动会并未因为这场小雨而停止，只不过观赛席从操场转为了教室。
　　学生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教室里，趴在窗边看着下方的比赛。
　　当然也可以选择站在一楼的大厅里，那样可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嘿，还好我早有准备。”高缘拿了个望远镜过来，趴在窗边直流口水，“哇……这个身材好好啊……”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刘小伟立马按捺不住了。
　　“别急别急，等下就给你看！”
　　简直就像是一群天蓬元帅下了凡，一个比一个色。
　　不过，这也是男生们的乐趣之一了，否则这运动会其实也没啥意思。
　　由于运动会的缘故，大家都没有按照自己的座位坐，反正是想坐在哪儿就坐在哪儿。
　　教室的后排是情侣们的最爱，吕伯伦则和其他的男生们混迹在一起，看起来笑得很开心，但其实有些羡慕那些情侣们。
　　“咋了老吕，你怎么不和王佳乐腻歪去了啊？”李红染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每次她都和闺蜜玩儿去了，你也加把劲啊，好歹让她分点时间给你哈！”
　　“咳咳。”吕伯伦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呃没啥……来来来，我们打牌去……”
　　王佳乐趴在最靠近讲台的窗户前，刚刚正看着后面的黑板报发呆，察觉到了吕伯伦的目光后，便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轻轻拍了拍身旁莫雪遥的肩膀。
　　“小遥。”
　　“嗯？”莫雪遥正在听雪先生和端木济聊着国际形势问题——没想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端木济却会在这种事情上说出几番听着还挺有道理的见解来。
　　“去楼下买东西吃不？”
　　“好啊，走吧。”莫雪遥摸了摸肚子，“就我们俩吗？”
　　“嗯，走啦。”
　　雨空高中每一年校运会的时候，都会邀请学校附近的一些小吃店或者平时经常在校门口摆摊的老板来学校里供应各种吃食。
　　常见的有包子、烧麦什么的，罕见点的，就连油炸虫子的都有。
　　这两天，学校的食堂也不会供应很丰盛的伙食，中午的食物就是三种不同口味的包子而已——不够可以再拿，但是不能浪费。
　　很多学生不想吃学校发的包子，就去买其他的小吃。
　　什么鸡蛋饼、油炸粽子、葱包烩，可供学生选择的食物还是相当多的。
　　“小遥想吃什么？”
　　“我？嗯，等下还有午餐，我就先买点关东煮吃吧。”
　　“那我也买那个好啦。”
　　关东煮的摊位距离教学楼最近，生意也是最好的。
　　宽大的雨棚将这辆专门用来做关东煮的小推车笼罩，摊位上有几十个小格子，每一个里面都煮着不同的食物。
　　价格就写在签子上，这样老板在忙碌的时候，学生也可以按照价格签来自行选择。
　　“老板，来一串贡丸。”莫雪遥递出了一元钱的纸钞。
　　一串贡丸一共有五颗，老板应了一声，追问道：“还要别的吗？”
　　“不用，一个就够了。”
　　“好嘞。”
　　“那我也要贡丸吧，然后再来一串……海带结。”王佳乐跟着说道。
　　“装一起吗？”
　　“分开装～”
　　“多给我点汤。”莫雪遥补充道。
　　贡丸就装在一个又小又薄的塑料一次性杯里，里面是十分清澈的汤水，上面还飘着几片葱花。
　　汤里没加其他调味料，只是放了点盐而已，味道稍微有些淡，但配合贡丸吃起来却是正好。
　　“呼呼——”莫雪遥对着一次性杯吹了口气，如雾一般的雨水落在了她的头顶，两个女孩子连跑带蹦地回到了一楼的大厅里。
　　这里现在是一个临时的调度中心，李婉言正在这里查看情况，如果轮到二班的学生了而对方却还没有来，她就会跑到楼上去喊人。
　　“婉言～”王佳乐举起手掌捏了捏，朝她打了个招呼。
　　“嗯，还没到你。”李婉言看了一眼校运会的计划安排表，淡淡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是在下午呀，只是出来逛逛而已啦。”
　　“婉言，要吃吗？”莫雪遥晃了晃手中的那串贡丸，“我还没吃。”
　　“不用了。”
　　“吃一个吧？喏，你先吃。”莫雪遥把贡丸递了过去。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颗，然后十分淑女地紧闭着嘴，慢慢咀嚼了起来。
　　“我们班今天有获奖的吗？”莫雪遥坐在她椅子的扶手上问道。
　　“还没到决赛环节。”李婉言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才回答，“遥遥，你待会儿和王佳乐一组。”
　　“咦，一起的吗？”
　　“嗯。”
　　莫雪遥最终报名参加的是女子两百米，这不像一百米的冲刺跑那样剧烈，也不会像四百米这种明明是短跑却要拼耐力，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愉快的。
　　“小遥穿钉鞋来了吗？”王佳乐歪着头问道。
　　“钉鞋？没有啊……”莫雪遥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脚，她穿的就是很普通的球鞋而已——本来她想穿以前的球鞋，结果母亲觉得那些都太男性化了，还是让她穿上了后来买的女式球鞋。
　　其实感觉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颜色是粉色和蓝色的而已。
　　“唔，那可能跑不快了。”王佳乐喝了一口清澈的汤水，“特别是下雨天。”
　　“重在参与嘛。”莫雪遥倒是不怎么在意，只要别落在最后一个就好了。
　　“请高二七班的贾启学同学到大厅准备，请高二七班的……”
　　广播似乎一直都在响着，不是催促学生就位，就是念一些从小学到现在好像都没变过的运动会文章。
　　比如什么……他们迈着热血的步伐前进之类。
　　因为听得太多次，以至于莫雪遥都能将广播的声音给直接过滤掉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因为下午的第一场比赛就是高二女子两百米，所以莫雪遥就只吃了一个豆腐包而已——吃太多的话，跑起来时肯定会肚子疼的。
　　“婉言！开始了？”
　　“嗯，你们可以到操场上准备了。”李婉言看了一眼外面还在不断下着的小雨，“跑完后就赶快回来吧，我给你带了一块毛巾。”
　　“哇，班长也太照顾小遥了吧，我有没有呀！”王佳乐嘟着嘴，开玩笑道。
　　“我用完了给你用不就好了？”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
　　“哼，小遥用过的给我用。”王佳乐故意将脑袋扭向了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班长特别像小遥妈呢！”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把外套脱了下来，暂时交给李婉言保管。
　　“跑慢点没事，不要摔倒了。”李婉言嘱咐道。
　　“没事没事，应该没问题的！”莫雪遥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就和王佳乐到操场上集合了。
　　全年级的女生还是蛮多的，当然不可能一批全部跑完，就算是两百米的短跑，也得分好几个小组才行。
　　一组是八个人，每个人都站在了自己的道上，短跑是绝对不允许抢跑道的，否则将会取消比赛资格——平时体测能抢，那纯粹是因为体育老师懒得管而已。
　　体育老师早已在雨中等着了，他没有撑伞，但那些雨水却没有把他的衣服弄得很湿，或许是因为一飘到他身上，就被热气给蒸发了？
　　那得是多么炙热的阳刚之气啊……
　　莫雪遥有些走神，一旁的王佳乐小声地朝她喊道：“小遥，不热身吗？”
　　“啊……哦……”她赶忙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转了转手腕和脚腕，“要蹲下来吗？”
　　“看你呗？不蹲下来也行的。”王佳乐自己却是蹲了下来，把双手摁在地上，感受了一下操场的湿滑程度。
　　她的双脚上穿着一双军绿色的运动鞋——这就是刚换上的钉鞋。
　　在比较湿滑的场地，可以更好的增加摩擦力——大概是这样。
　　“好了，都准备好了吧？”叶燃将一只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女孩子们立马做出了准备出发的姿势。
　　“各就各位，预备——”
　　“砰！”发令枪冒起一阵青烟，又在雨雾中被风吹散。
　　女孩子们都如同离弦之箭般地冲了出去，王佳乐最擅长短跑，此时也是领跑的那个人，而且和第二名的差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拉越大。
　　莫雪遥跑在中间的位置，大概是第四或者第五名的样子，并不是特别显眼——这当然只是她以为的。
　　事实上附近的男生目光几乎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哇——跑起来还是有料的嘛？”
　　“看起来也不小？”
　　“其实也不大吧？”
　　“这样正好啊，盈盈可握！”
　　奔跑中的莫雪遥是听不见那些男生议论纷纷的，她现在的眼里只有终点。
　　之前锻炼的成果在此时展现了出来。
　　她逐渐地加速，终于跟上了王佳乐的步伐，她们俩一前一后地跑过了终点线，分别是第一名和第二名——本应该是如此的。
　　然而下雨天却没有穿钉鞋的隐患在此时展现了出来，她的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失去了平衡。
　　场外传来了惊呼，但莫雪遥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跌倒在地。
　　她很快稳住了身形，但却已经是追不上王佳乐了。
　　最后还是以第五名的成绩结束了比赛，未能晋级。
　　而跑在最前面的三个女生，包括王佳乐在内，都是有穿钉鞋的……
　　“唉……”莫雪遥有些遗憾。
　　“没事啦，不用进决赛的话，接下来就可以一直休息了嘛，不是挺好的？”王佳乐安慰道。
　　“只是觉得可以做得更好的。”莫雪遥撇了撇嘴，“呼……早知道我也带钉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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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闲庭散步般的一千米

　　这是二号下午的最后一个项目。
　　高二年级的男子一千米比赛。
　　七个班，一共二十一人参加，分为三组。
　　李红染是初赛最后一组的成员，而这一组也有好几个是学校体训队的成员。
　　如果明天还会下雨的话，那么就以最终的时间成绩为标准，来划分出名次先后，否则的话会选出跑得最快的几位进行最后决赛。
　　不过现场的气氛也依旧十分热烈，很多人可能并不明白规则，只是看到那么多厉害的人准备开跑，便有了几分激动。
　　“到我们班了？”莫雪遥用自己的脑袋撞了一下花银银的脑袋。
　　“嗯，李红染在那呢，准备开始跑了。”
　　“哪里？哦……看到了。”
　　“老李，加油啊！”高缘十分兴奋地趴在窗台上大喊着，下方的李红染显然听到了他的话，便抬起头朝高二二班的方向使劲挥了挥手。
　　“各就各位——预备——砰！”发令枪再一次响起，所有人都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同样趴在窗边观赛的雪先生忽然‘咦’了一下。
　　“怎么了小雪？”
　　“他跑得太快了。”
　　“跑得快不是好事吗？”
　　“这是一千米长跑，跑得太快会很快用尽力气的。”雪先生有些疑惑，“他不像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人吧？”
　　“呃……确实……好像真的很快。”
　　“哇——！！”
　　学生们的呼喊已经在整个学校里响起了。
　　大家都在惊叹于李红染的速度，同时想知道他还能再跑多久。
　　他已经超过了体训队成员，现在处于第一名领跑，而且差距还在不断地拉大，第二圈后，规则允许可以进入内圈，他也迅速跑到了最里面，用更快的速度冲刺。
　　是的……好像一直在做百米冲刺似的。
　　然而他却像是闲庭散步一般，每一步都跑得十分轻松，完全没有勉强的感觉。
　　到后面，他甚至已经超过所有人半圈了，跑得慢的，已经被他甩开了整整一圈。
　　人们的惊叹声和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不少人都在询问这是哪个班的学生。
　　李红染就这么直接跑到了终点，在最后五十米的时候，甚至还有心情再加速一下。
　　“这家伙……太离谱了吧？”莫雪遥目瞪口呆，而且感觉他还没有使出全力的样子，因为停下来也只是微微喘气，就看起来十分轻松地站到了一旁。
　　“是我们低估他了。”雪先生轻笑道，“他看起来还没到极限。”
　　“是啊……”
　　不一会儿后，一大群二班的学生回到了教室，杨言开兴奋地大喊道：“李红染破学校记录了！”
　　“看来这次他肯定是第一名了！”
　　最后，李红染是被拥簇着走进来的，大家都很兴奋地谈论刚才那夸张的跑步速度，对于普通学生来说，这已经是生活中亲眼所见最快的一千米长跑速度了。
　　“所以，最终成绩到底是多少？”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刚才跟着一起跑下去的麻建杭兴奋地回答道：“两分四十二！要是天气好点恐怕还能再快！”
　　“也不是很快嘛。”王佳乐嘟嚷道，“按照我的短跑成绩来换算的话……”
　　“噗，怎么可能那么换算啊！体力消耗是不一样的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十分羡慕李红染的这个体格。
　　如果她能好好地做一个男生，那么她肯定希望自己也能有那么高，那么健壮。
　　然而很可惜，她这个一米六二的身高，最近都没再动过了。
　　仔细想想，她就算是女子八百米的长跑，也完全跑不进三分钟以内啊……
　　就算跑个三分半感觉都够呛了。
　　第一天的运动会就在依旧不停下着的雨中结束了。
　　老板们正在收摊，有还想买东西吃的学生就会靠过去，有时候老板还会把剩下食物打个折卖出去，不少高三和高二的学生早就知道会有清仓食品，所以都故意趁着放学的时间过来多买点，在回家的路上慢慢吃。
　　端木济正在校门口和雪先生‘对打’，其实就是模仿电视剧里的武林高手一样，互相喂招。
　　“这是什么招式？”
　　“太极推手。”雪先生笑了笑，“和公园大爷学的，你呢？”
　　“我这个啊，嗯……就叫螳螂拳吧。”端木济模仿着电影做了几个看起来还挺帅气的动作。
　　“那我用这个吧。”
　　“这个是——咏春？”
　　“对。”
　　“挺像的。”端木济认真地评价道。
　　当莫雪遥她们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端木济立马就收敛起了自己这幼稚的行为，对着旁边的花坛轻咳了一声。
　　而雪先生却是还意犹未尽地耍了一套咏春拳，看得莫雪遥有些发愣。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的‘成熟’嘛！
　　男生会有的幼稚行为，他有时候也会做，只不过相比别人更加坦率而已——简单的说就是，他不会尴尬。
　　以至于有时候雪先生做一些幼稚的事情，大家反倒都不觉得幼稚了。
　　“哟，小遥。”雪先生朝莫雪遥抬了抬手。
　　“你们俩在校门口干嘛啊？”鲁程媛手中撑着的伞微微倾斜了一下，替莫雪遥问道。
　　“没干嘛。”端木济一脸阴郁地扭过头去。
　　现在莫雪遥知道那是什么表情了，其实就是给自己套上的伪装面具而已。
　　“在模仿电影里的功夫。”雪先生倒是相当的坦诚，以至于女孩子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请小济去我家吃饭，正在等我的父亲来接我们。”
　　“开车？”
　　“摩托车。”雪先生笑了笑。
　　“什么日子啊，请他去吃饭？”
　　“平常日子。”
　　“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莫雪遥斜睨了鲁程媛一眼，“朋友之间关系好，去对方家过夜都很正常啊。”
　　“我知道的啦，只是感觉端木济平时和小雪没什么交流，他们俩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大概是在你没注意的时候？”
　　“呵呵！我们是在一个科学展会上认识的，他和我一样，很喜欢机器人这一块领域。”
　　“机器……人？”莫雪遥好像闻出什么味儿来了，她满脸狐疑地看向端木济，说了一句其他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呃……腿只是装饰，上面的大人物是不会明白的？”
　　端木济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满脸都写着尴尬。
　　莫雪遥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俩人，一个是因为动画而喜欢上了高达，也就是所谓的机器人，因为他也会买高达回来拼装，所以在雪先生看来他就是同好。
　　爱好确实有相通之处，但绝对不是同一种爱好。
　　机器人最核心的还是程序编程，而这些和拼装一个玩具可都没什么关系。
　　“他有各种很有意思的创意。”雪先生轻轻拍了拍端木济的后背，“现在负责做机器人的外形和功能设计。”
　　“我懂了……”
　　意思就是，端木济负责画‘空想’的图纸，而雪先生负责把它在现实中实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家伙还真是绝配啊。
　　她忍不住想笑，但最后还是憋住了。
　　正说着，长相和雪先生差不多，只是要更沧桑许多的男人骑着摩托车在旁边停了下来。
　　他还穿着比较正式的工作装，显然也是刚下班的样子。
　　看起来可能是白领或者老师？
　　雪先生先麻利地跳上了车，然后伸手将端木济给拽了上来，朝女孩子们挥了挥手：“明天见。”
　　“拜拜！”莫雪遥喊完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希望明天不要再下雨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不会下雨。”李婉言轻声说道。
　　“走啦，今天还要去换绷带吗？班长好了没呀？”鲁程媛踩着地砖的格子，两步并作一步地走着。
　　“应该快好了吧？”莫雪遥看向李婉言。
　　“快了，最多半个月。”她微微颔首，转了一下伞柄。
　　“呼，恢复就好，下次走路一定要小心，走在人行道上都不安全……”莫雪遥嘟哝道，“有大卡车来的话，最好就随时准备回避。”
　　“那样走路的话也太累了吧？”
　　“安全第一啊。”
　　“你们快点哟！”鲁程媛已经站在十几米外了，她转过身来，朝二人用力晃着雨伞，雨水都被晃到旁边路人身上去了。
　　有个壮硕的男人差点就要爆粗口，见是这么个小女孩儿在晃，就把话给憋了回去，擦了擦胳膊上的雨水就走了。
　　有个小女孩儿穿着黄色的雨鞋一边跳着一边转圈，好像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摔倒似的走过。
　　莫雪遥见了，就冲鲁程媛喊道：“程媛，看，比你还幼稚的来了！”
　　“我都听不懂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了呢！”其实她当然是听懂了的，“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呀，慢得和蜗牛似的。”
　　“安全第一！”莫雪遥再一次说道。
　　“切～那我先走咯？”鲁程媛装模作样地往前跑了几步，一辆皮卡车从后面疾驰而来，水花溅出了几米远，像是浇水似地泼洒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开车的呀！”她气鼓鼓地大叫道。
　　“哈哈哈——”莫雪遥差点笑岔了气，“活该，让你跑那么快，这下浑身都湿了吧？”
　　“小遥真是幸灾乐祸呢——”鲁程媛窜到莫雪遥身旁，故意将雨伞微微倾斜，让一点点雨水流到了她的衣后领里。
　　“嘶——好凉！”
　　“作战成功！”
　　“喂，你怎么也开始花银银化了啊！”
　　“人人都笑花银银，人人都是花银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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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个月啦，打滚求月票求长评啦！
　　开书到现在，银娘可是一次都没断更哦，就连只更新三千字的时候都没有。
　　不投月票的话就让乐乐把你们姬（涂抹）姬（划去）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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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男女混合一万米长跑

　　十一月三日，阴沉的天空像是随时都会下雨似的，太阳从早上就没见到过它，如果不看时钟的话，完全分辨不出此时的时间。
　　副校长，也就是前任校长——一个古板的老头正站在主席台上进行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赛前讲话。
　　“在过去的时候，我们雨空高中是一所女子学校，并且在那个时候，我们的校运会就有一万米长跑，速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磨练意志，发扬我们坚持不懈的精神……”
　　这些成语原本都是好的，可惜总被拿来反反复复地说，听久了就让人感觉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重在参与，所以我希望每一位同学都能坚持到底，不要中途放弃，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班级的精神代表……
　　“之所以我们要将比赛设置为男女混合，就是为了让男生们看看女孩子们并不比你们差。
　　“这一次的一万米长跑，不是为了竞赛，所以从规则上，就杜绝了体校队以及长跑成绩好的学生参加，这一次，我们要挑战的是我们自己……”
　　站在台下的教导主任看了一眼校长，校长则微笑地看了看她，两人之间似乎说了些什么。
　　莫雪遥听了心里直犯嘀咕。
　　也就是说，故意让不太擅长跑步的人参加跑步？
　　那万一身体不好，或者因为平时锻炼不够，无法坚持下去怎么办？
　　就算靠意志力坚持下去了，身体也撑不住啊，说不定会晕倒在地上。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唯心主义的事情吗？
　　不用想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副校长极力要求的，不然以校长的性格，就算要进行一万米的比赛，也不会这样安排。
　　惨的当然是被选上的同学了。
　　规则规定是，凡是长跑成绩优秀的学生都不能参加，也就是最多让成绩良好的同学参加。
　　勉强合格和不合格的肯定不会选，所以那些刚刚好排在后面又符合标准的学生就惨了，这大概就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吧？
　　“加油，周勇。”高缘一脸沉重的拍了拍死党的肩膀，“一定要回来啊。”
　　“靠，什么啊？搞得我要去赴死了似的！”周勇翻了个白眼。
　　“风萧萧兮易水寒……”刘小伟在旁边已经念了起来。
　　“停停停，不就是一万米吗？别小看我啊！”
　　“有骨气，要的就是这种气势！”李红染竖起了大拇指，“加油，周勇！”
　　“反正都得参加了，想没骨气也不行啊……”周勇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站在不远处也在准备的另一个人是花银银。
　　一个班必须出两个人，一男一女。
　　而花银银正好就是除了成绩优秀的学生外，长跑成绩最好的了——只差两秒钟就能跑进三分二十五了。
　　长跑这个看得还是耐力，但带着那么大的两枚阻力球还能跑进这个成绩，已经算是相当努力了——以至于莫雪遥都怀疑这是通过平时经常追着其他女孩子调戏而练成的。
　　就像王佳乐因为经常迟到，要跑着进学校，而练就了不错的短跑水平一样。
　　这次三个年级同时开跑，只要跑到终点就能给班级加一大笔分，如果获得前五名，加得就更多了。
　　只不过这么多学生在操场上同时开跑，场面难免会有些混乱……
　　对于学生们而言，这就已经是一场足够漫长的‘马拉松’了。
　　随着发令枪响起，雨空高中的运动会也进入了最后阶段，一直到明年的校运会来临为止，应该都不再会听到发令枪的枪声了吧？
　　有在一开始就想抢跑的，也有刚开始就慢吞吞的，当然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跑在中间，跟着大部队。
　　周勇算是跑得最慢的那个，他一个人跑在最后头，就连女生都从他身边超了过去。
　　“周勇——跑快点呀！”叶雯拿着个扩音喇叭，对着他焦急地大喊道。
　　“我靠，周勇在干嘛，怎么跑得和乌龟似的？”李红染有些无奈了，“这小子该不会想磨洋工吧？”
　　如果不知道的人，恐怕都以为周勇已经跑了好几圈而后继无力了呢！
　　事实上他才刚刚起步而已。
　　花银银扭头看了他一眼，胸前的负重一颤一颤的，跟着其他人十分轻松地超过了他。
　　“学姐们的发育就是好啊……”站在莫雪遥旁边，有个高一的学生对自己的同伴感慨道。
　　不不不……只是花银银那家伙天赋异禀而已！
　　莫雪遥在心中自语着。
　　刚开始的时候，队伍还是比较整齐的，有点像是每天早上的晨跑。
　　但是等大家跑了差不多一千米后，差距就渐渐显现了出来。
　　三四十个人在操场上真的拉开了的话，其实也显得十分稀疏，大家现在都开始各跑各的，有些学生为了节省力气，甚至连头都不想抬起来了。
　　周勇依旧慢悠悠的，速度没变快也没变慢，但他的优势在此时却显现了出来。
　　普通人之间的马拉松嘛，拼的就是耐力。
　　刚开始哪怕领先一千米都没用，因为后力不济就会慢下来。
　　学生们比较擅长的还是一千米或者八百米这种程度的长跑，参加者大多都没有一万米长跑的经验。
　　如果这是一千米比赛，那么周勇已经是最后一名了，但这毕竟是一万米长跑嘛。
　　到这个时候，比赛才算是刚刚开始呢，前面一千米只能算是热身。
　　“果然，不是在消极怠工啊，呵呵，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想节省体力跑完全程！”李红染兴奋地一锤自己的手心，“加油啊周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勇子哥冲啊！”高缘也大喊道。
　　“冲个屁冲，才几圈啊就冲！”李红染撞了一下他的身子，“别瞎指挥好不好！”
　　“嘿，这不是炒热一下气氛嘛！”
　　“怎么样，银银？”莫雪遥幸灾乐祸地跟着花银银跑了几步，“跑得动吗？”
　　“呼呼……”花银银根本没力气说话，只是竖起了一根中指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慢慢的，周勇就开始超过其他人了，逐渐跑到了中间的位置。
　　当跑到三千米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停下来走了。
　　副校长说要坚持到底，又没说是跑到底还是走到底嘛。
　　大家就这么安慰着自己，一个接一个地慢了下来。
　　虽然周勇有在节省力气，但还是有点难以为继了。
　　一万米的长跑，对于他这种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人而言，简直太过艰难了。
　　肺里呼吸进来的空气，都是火辣辣的，身体告诉他一定要快点停下来休息，唯有意志力还在支撑着他前行。
　　“银银～！”莫雪遥朝花银银摆了摆手，后者已经练竖中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凭借着惯性不断向前跑去。
　　五千米时，停下来的人更多了。
　　花银银也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而且已经有学生连走路都不想走了，到旁边的草坪上休息去了。
　　这种比赛对于根本没有训练过的学生们来说，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全凭一腔热血可是没法创造奇迹的。
　　这又不是小说或者动漫，主角只要怒吼一声，回忆涌上心头，就一定能反杀Boss……
　　做不到的事在现实里就是做不到。
　　所以才叫做‘现实’嘛！
　　“哈……呼……哈……”周勇看起来都快维持不住整个人的形状了，像是一团果冻一样甩着身子，用比走路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前行着。
　　“还有十三圈！周勇！加油呀！”叶雯正在帮他计着圈数。
　　“同学们，不要放弃，坚持到底，不要走路，跑起来，你们可以的！”副校长看起来十分热血地鼓励道，也就是在操场上跑的不是他……
　　“呀！”就在此时，跑在周勇前面的一个女生脚崴了，整个人歪着身子朝前倒去。
　　这要是摔倒在地上，恐怕连脸都要被这粗糙的橡胶地面给蹭破了。
　　周勇咬着牙，加速跑了几步，飞快地扶住了她的身子，但他自己却一个没站稳，被撞倒在了地上。
　　女孩子又被他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
　　场外一片羡慕嫉妒恨的惊呼，而实际上的两个人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或者惊喜的。
　　累得都不想爬起来了的周勇勉强将女生推开，自己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就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当停下来之后，就真的怎么也跑不动了。
　　“摔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跑吧！这就是对你们的磨练！加油少年们！”
　　“啊——！”花银银烦躁得捂住了耳朵，她刚走了半圈，这会儿稍微恢复了点体力，转身就朝着主席台跑去，然后站在话筒旁边，对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副校长大吼道，“跑不动就是跑不动啦！平时又没专门训练过！跑什么呀！内心不甘就能做成事情吗！那这世界上恐怕都没有那么多遗恨万年的人了！”
　　大概从来没有学生敢这么和副校长说话，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都组织不起语言来了。
　　“你和长辈是怎么说话的？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
　　“没有，怎么滴啦！你那么能耐，你下去跑啊！还一万米，跑个屁啊！你不是说只要心中坚持就能跑到底的吗？那你也去坚持一个试试啊！”
　　花银银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整个校园。
　　而回答她的则是副校长气急败坏地大喊：“给我去教导处吃处分！”
　　“你说了不算，校长说的才算！”
　　“我就是校长！”
　　“嘁，又不是正的。”花银银的揶揄，让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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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学路上的游戏

　　“学生也是有权利对老师和校领导提出质疑的。”莫空微扬着嘴角，走了过来，“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突然要求学生参加一万米的长跑，而且还不让最优秀的那些人参加，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理。”
　　“莫校长，你是什么意思？”副校长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不要因为有人挑战你的权威就想用处分来压住对方。”
　　“我那么多年的校长就是这么当的，而且这所学校也一直被我管理得很好！”
　　莫空正要说话，教导主任跑了过来，关掉了话筒，最起码广播声不会传播整个校园了。
　　不过围聚在主席台下面的学生，还是能听到现任校长和上任校长、当今副校长争辩的声音。
　　这两个人，其实也不能单纯的用好和坏来评价。
　　副校长有自己的理念，而且他就是从那个时代来的。
　　他信奉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理念，认为学生不吃苦，以后就不够坚强，不会成为有用的人。
　　而莫空则是因材施教、素质教育的典范，他认为只有生活在开心且舒适的环境中，学生才会有更强大的内心——那些容易崩溃的人，往往都会有一个破碎的家庭。
　　两个人谁也无法说服谁，而学生们嘛，肯定都更站在莫空这一边。
　　其实说简单点，就是副校长把学生当一个群体来看待，而莫空则将学生当做每一个不同的个体来看待。
　　这也算是东西方思想、旧时代和新时代思想的碰撞。
　　最后，莫校长竟然将上衣一脱，让学生们都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要动手了。
　　然而后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来跑吧。”
　　“什么？”副校长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刚才还说到升学率的问题，说是因为莫空来了，上一届高三考上大学的学生才变少了。
　　然而他没说的是，上一届高三学生的一本率却提升了……
　　也就是说，有更多的人考上了更好的大学，而且比之前要多足足一倍。
　　其实从家长的角度来看，他们肯定会更喜欢副校长，因为他会用严格的要求，让那些原本不自觉的学生也能被鞭策着前进。
　　而像莫空这样的管理，这些不自觉的学生就会偷懒，而本身成绩好的学生，则会因为非常适度的劳逸结合，让精神有得以放松的时间，并且减少了很多压力，从而反倒变相提高了成绩。
　　“你觉得靠意志力就能做到，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跑吧？”莫空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花银银，“这位同学，可以帮我保管一下吗？”
　　“诶？咦？”花银银有点受宠若惊，慌忙点了点头，抱着他的衣服退到了一旁。
　　莫空的衣服上有一股很重的烟草味，不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并不难闻……
　　“你要和我跑一万米？”
　　“如何？”莫空并未多说，副校长其实也是聪明人，懂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你刚才自己说的，靠意志力就能克服，那么，他们俩就靠意志力来跑个一万米试试。
　　“行啊，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忘了本，不能吃苦了，这次我就告诉你们什么叫做钢铁一般的意志力！”副校长挺直了腰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教导主任帮忙接过的。
　　显然其他人都不想帮副校长这个糟老头子保管衣服……
　　莫空应该是三四十岁的样子，正值壮年，而副校长却已经是五十多了。
　　教导主任有些担忧，她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站在莫空身旁问道：“还是算了吧？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
　　于是，这场校长和副校长的较量，顿时传遍了整个学校。
　　学生们纷纷跑下来围观，还有不少人待在教室中探出头来，从高空俯瞰。
　　本以为今年不会再响起的发令枪再一次发出了‘砰’地一声。
　　校长和副校长同时跑了出去。
　　莫空显然平时也有锻炼，跑得很轻松，然而副校长也不甘示弱，他现在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老年背心，隐约能看到那些不算明显但却很结实的肌肉。
　　“咦……我想起来了，有时候早上过来，看到的，在操场上跑步的老头就是副校长啊……”莫雪遥恍然地说道。
　　“诶？那就是说，他真的能跑？”花银银有些紧张了，毕竟刚才她那番话可是确定了对方肯定跑不了才说的。
　　但就算是老当益壮，一万米对于他的负荷也有些大了。
　　差不多也就是在五千米之后，副校长开始喘不上气来了。
　　莫空停下来等了他一会儿，看起来好像还不累的样子，甚至连呼吸都不怎么急促。
　　“还能跑吗。”莫空淡淡地问道。
　　副校长扭头看了一眼他那深邃而沧桑的眼眸，冷哼了一声，显然还要坚持继续跑下去。
　　“我扶着你跑吧。”莫空伸手搀扶住几乎都快累趴在地上的副校长，俩人用更慢的速度跑了起来。
　　说是跑，其实就是快步走。
　　原本大家还以为校长和副校长这一次的竞赛，会充满了火药味，到最后却是以二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到终点为结束。
　　一万米确实是‘跑’完了，只不过最后那五千米不是跑的而已……
　　“唉，老了，不比当年了。”副校长叹了口气，坐在长椅上，用力锤着自己的大腿，教导主任在一旁为二人送上了矿泉水。
　　“后半段很难坚持跑下去吧？”莫空微笑着问道。
　　“……”副校长没答话，只是咳嗽了一声，“最起码我也给学生们做了个坚持到底的示范！”
　　“是的。”莫空收敛了笑容，这句话回答得十分认真，“辛苦了。”
　　“呵？”
　　“我一直都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
　　“哈，我也懒得和你小子一般见识。”
　　一场校运会，最终就这样结束了。
　　花银银也没有吃处分，看来是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
　　对于学生们而言，那看得当然是相当过瘾。
　　这一定会成为多年以后也无法忘记的珍贵回忆。
　　校运会的这两天，雪音乐队并没有进行练习，都是一放学便早早地回家了。
　　阴沉了整日的天空，终于有一些云彩散去了。
　　傍晚的夕阳将落日的余晖洒在归途者的脸上。
　　“石头剪刀布！”莫雪遥兴奋地举起自己的拳头，“我赢了！”
　　这是在回家的一段空路上。
　　马路旁边就连一家店铺都没有，只有成片成片已经变得光秃秃了的枫树。
　　好一会儿才会有一辆车驶过。
　　开过最多的不是小轿车，而是公交车。
　　莫雪遥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牛奶！”
　　然后就向前迈了四步。
　　这是一个很适合放学玩的游戏，当然前提是不赶时间。
　　先是通过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输赢，然后再说一样日用品或者常见食品的名字，名字有几个字，就能走几步。
　　而且被别人说过的，就不能再说了。
　　如果确定了是中文，那就不能用英文单词，反之亦然。
　　“石头剪刀——布！”这一次是李婉言赢了。
　　她不假思索地说道：“好丽友巧克力派。”
　　“啊，还有这个！”莫雪遥一脸懊悔，“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三人就这样走几步停下来，走几步再停下来，不仅需要运气，还需要强大的记忆力，能记住长一点的食品或者用品名，就可以多走几步，甚至比别人赢两三次走得步数还多。
　　本来两分钟就能走完的路，三人足足玩了十几分钟，就这么一直回到了水果店里。
　　有技校的学生路过水果店门口，都纷纷朝莫雪遥打起了招呼：“大小姐好！”
　　“为什么你们都认得我？”她感到很奇怪。
　　“很简单啊，因为只要看到蓝眼睛的混血儿就是了。”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怎么感觉我在你们学校也挺出名的……”
　　“那当然了！嘿嘿，而且这里是出入学校的必经之路，很多人都见过大小姐啊，比我们学校的校花还要漂亮一百倍！”
　　“太夸张了吧。”
　　“真的！技校嘛，其实真没几个女生，长得好看的就更少了，唉……我也想去女生多的学校啊……”
　　“那你当初就应该好好学习，去雨空高中这种学校，谁让你不好好学习，中考都没过，只能上个技校的啊？”莫雪遥揶揄道。
　　“算了，相比好好学习，我还是宁愿见不到女人。”
　　“学习和你有多大仇啊……”莫雪遥一阵无言。
　　“回来啦？”母亲正在准备晚餐，菜刀切得菜板‘哒哒’作响。
　　“哟，姑娘们，今天玩得开心不？”
　　“还好吧，校运会又不是去玩的。”
　　“和玩也差不多了嘛。”莫文利大笑道，“接下来两天是休息吗？”
　　“嗯，正常休息——”莫雪遥和酥糖同步伸了个懒腰，“明天可以睡懒觉咯，今天回家睡吧？”
　　这句话显然是对李婉言问的。
　　“好。”
　　“婉言睡里面吧，我怕压到你的手。”莫雪遥用手揪起黑丝的一角，然后‘啪’地让它弹了回去，打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有时候就喜欢这么做，大概是从穿丝袜开始养成的习惯吧……就和转笔差不多，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的小动作。
　　“又在弄袜子了，都被你弄坏几双了？”母亲又絮叨了起来。
　　“没弄啊。”
　　“还没弄，我都看到了。”
　　“咳，没事吧？袜子而已嘛……”
　　“你以为是男生的袜子啊，这些裤袜都是很贵的！”
　　“也就贵了几块钱而已嘛……”
　　“你现在真是有钱啦，几块钱都不当钱了？”
　　“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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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吃到饱的豆花饭

　　2000年11月4日，星期六。
　　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并不影响摆在路边的小摊。
　　深秋的飒爽中带着几分初冬将至的冰凉，为这已无落叶可积的街道上平添了几分萧瑟。
　　“老妈，我出去了！”莫雪遥把酥糖抱在怀里，随手拿起了放在门口纸箱里的长柄雨伞。
　　“出去干嘛？下雨天的。”
　　“出去逛逛啊。”
　　“下雨天有什么好逛的？”母亲正在织着冬天要戴的围巾，“等下又淋湿了。”
　　“不会不会！就是随便走走啊，因为感觉下雨天特别有意境嘛！”
　　“你要那意境干嘛？有时间还不如在家多学点东西。”
　　“啊，老妈你好烦！”莫雪遥终于没耐心了，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单手把自动伞撑了起来。
　　“行嘞，女儿要出去逛逛就让她出去呗。”父亲哑然失笑道，“管那么严干嘛啊？”
　　“你就宠着她好了，都被你宠坏了。”
　　“哪有，小遥还是很听话的，对不对？”他点起了一根红双喜，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婉言要不和小遥一起出去逛逛？”
　　“人家还得学习呢！”母亲这话是故意说给莫雪遥听的。
　　“嗯，一起去吧。”但李婉言却站了起来。
　　母亲立马改口了：“也行，有婉言陪着还好，最起码我放心。”
　　“又不是出远门。”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
　　“早点回来，马上就得吃午饭了。”母亲低下头，继续织起了毛衣。
　　“不回来吃啦！”
　　“干嘛？你还要在外面吃？浪费钱。”
　　“万一看到喜欢吃的东西就吃了呗，偶尔浪费一下钱不行啊？”
　　“哈哈，没事，赚了钱就是拿来花的嘛。”父亲往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去吧去吧，别管你妈，她就是事儿多。”
　　“就是就是！”莫雪遥赞同地附和道。
　　李婉言抿着嘴勾起了嘴角，撑起另一把伞，和莫雪遥走出了水果店。
　　雨其实不大，倒是正适合散步。
　　灵感似乎随时都会迸发，但莫雪遥憋了半天，却还是没想出半句诗来。
　　果然，能写小说和能写诗作词完全是两码事嘛。
　　半山公园今天格外冷清，大概是下雨的缘故。
　　门口只有一个大叔正支着一辆大手推车摆着摊，摊位上罩着一把大雨伞，而一些桌椅什么的，则被摆在了那棵冬日也依旧枝繁叶茂的常青树下。
　　“老板，在卖什么？”莫雪遥好奇地走了过去，就看到一口盖得很严实的大锅，摊位上干干净净，只有一些摆放整齐的调味料，好像还没开张的样子。
　　“豆花饭，吃不？”这位头发花白的大爷见有生意上了门，满是皱纹的脸似乎都舒展了开来。
　　“呃，怎么卖？”
　　“两块。”
　　“两块钱一碗？”
　　“不，两块钱，吃到饱，饭和豆花都可以加！”大爷乐呵呵地笑道，“你喝酒不？喝酒的话，再加一块钱，桃花酒，也是随便加，喝到过瘾为止！”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助餐了吧？”莫雪遥扭头看了李婉言一眼。
　　“还有一些小菜，比如榨菜、肉末，都是随便添的，只要别浪费就成！”
　　“唔哦……豆花饭。”莫雪遥还从来没吃过这种食物呢，她点了点头，递给对方一张五块钱的纸钞，“来两份豆花饭，然后再来一份桃花酒……度数高吗？”
　　“不高，应该是三十多度，自己酿的！”大爷爽朗的笑着，从推车底下拿出了十升的大矿泉水瓶子，然后把里面那粉色且清澈的桃花酒倒进了一次性塑料杯中，“来，酒先拿着，不够再添，那边桌椅随便坐！”
　　“好。”莫雪遥应着，坐在了一张折叠小桌前，这桌子有些破旧，稍微用点力就会摇晃起来。
　　树下还有一些已经变成褐色了的桂花花瓣，此时覆盖在泥土上，就像是冬天的毛毯。
　　枯黄的杂草中，有一只颜色一样的蚱蜢机敏地窜过，但冬天将至，它的寿命也不剩多久了。
　　所谓豆腐花，就是还没有完全做好的豆腐。
　　它再嫩一点，就是豆腐脑，再老一点，就是豆腐。
　　豆腐花介于二者之间，口感正好，既滑嫩又有嚼劲，而且干净爽口，看着就有食欲。
　　而豆花饭的精髓，就在于蘸料。
　　其实就是酱油、醋、麻油、香菜什么的混合在一起，可以直接倒入豆花中，也可以夹一点蘸一点吃。
　　除了蘸料外，旁边还有一个小碟子，里面是一点肉末和一些榨菜，肉末的作用，主要只是让嘴里有点肉味而已……
　　对于从那个贫穷年代过来的人而言，这就已经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享受了。
　　就连米饭都很特别，是精米和糙米的混合。
　　所谓糙米，就是没有完全加工好的大米，上面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米糠，颜色是淡黄的，吃起来也更有嚼劲一些。
　　以前技术不好的时候，一般农家只能把米加工到这种程度，精米可都是地主豪绅吃的东西。
　　如果只吃糙米的话，确实是很难以下咽。
　　但如果二者混合，那么味道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对于城里长大的孩子而言，这种米的口感让她感到格外新鲜。
　　“怎么样，好吃不？”
　　“好吃的。”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以前有这种豆花饭吃就不错咯，那个时候的梦想，就是天天吃豆花饭。”
　　“所以您就摆了一个小摊？嗯……下雨天应该没什么客人吧？”
　　“有还是会有的，没事，不打紧，赚不赚钱无所谓，主要是做了有意义的事情。”大爷仰头笑道，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来，“小姑娘，尝尝这桃花酒吧，味道也很好的，不过你别喝太多，哈哈，很容易醉的！”
　　“没事。”莫雪遥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自信的，这么一杯，就算是五十二度的都灌不醉她，更何况是三十八度的呢？
　　说着，她就仰头喝了一口。
　　味道甜甜的，刚开始感觉像是在喝饮料，有一股桃花的香味，过了一会儿才有酒精味涌上喉头。
　　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如何？”
　　“挺好喝的。”
　　“哈，看来小姑娘你还挺会喝酒的嘛？”
　　“还好还好。”莫雪遥谦虚地笑道。
　　“以前在战场上，我们只能缴获别人的酒喝，那时候打仗最兴奋的就是缴获敌人的东西，唉，可惜到后面他们撤退的时候把东西都毁了，抢不到些啥好东西了。”
　　“战场？”莫雪遥歪着头好奇地问道，“大爷你还当过兵吗？”
　　“当过啊，那时候上的是朝鲜战场……运气好，活到了战争结束。”
　　莫雪遥有些羡慕，主要是因为当兵的能够用枪——枪械的魅力，大概没几个男人能抗拒吧。
　　哪怕是她这样的‘假男人’也是如此。
　　“那大爷你以前是什么兵？”
　　“我，嘿，我是机枪手。”大爷摆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哈哈！”
　　“杀了几个？”
　　“数不过来咯。”大爷笑着摇了摇头，“酒这么快就喝完了？还要再来一杯不？”
　　“嗯……再来一杯吧。”
　　绵绵的小雨继续下着，偶尔会有些许被风吹着落在莫雪遥的脸上。
　　偶尔有人走过公园门口，都会朝这边望上一眼，一直到莫雪遥和李婉言吃完了饭，才终于来了第二位客人。
　　深秋的飞蛾扑腾着沾了水的翅膀落在树枝上，一只松鼠正抱着松果往树洞里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凛冬。
　　南方的冬天比起北方而言，其实已要暖和许多。
　　“今年会下雪吗？”莫雪遥喝完了最后一口桃花酒，托着腮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李婉言搭话。
　　“遥遥的希望是什么。”
　　“我希望……当然是下雪啊，不下雪的冬天，完全没有冬天的感觉嘛。”H市虽然地处南方，但不算特别的南边，两三年里，偶尔还是会有那么一年的冬天有雪可下的。
　　在旁边的另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女人。
　　下雨天虽然生意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对于他们而言，可能赚个一两块钱也都是好的吧。
　　很多人的生活都是如此，仔细想想现在的日子，莫雪遥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她期盼着这样的日子继续下去，而并不奢望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
　　母亲总说她这个人没有上进心。
　　然而在这个社会上，能维持稳定的生活，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维持稳定，也是在努力前进的，只是别人也在前进，所以就会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没有进步一样。
　　“雨好凉。”莫雪遥将小手伸出了伞外，任由几滴雨水落在自己的手心里。
　　“嗯。”
　　“婉言，我们去干爹家玩儿吧？”
　　“好。”
　　“顺便看看电视什么的，啊对了，上次买的碟片我还没看完呢！”她兴奋地揉了揉酥糖的脑袋，“走啦老板！”
　　“好，下次再来啊！”
　　“噗，下次还在吗？”
　　“都会在的。”大爷摆弄着推车上的瓶瓶罐罐笑道。
　　“那下次再来吃吧！很好吃哦！”莫雪遥用力挥了挥手，和李婉言顺着斜坡朝山下走去。
　　本来她俩是打算上山去的，但一来下着雨，二来吃过之后反倒不怎么想动了，所以才决定去干爹家挥霍一下今天剩余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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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石器时代

　　干爹家里，开门的是余今雨。
　　“咦，小雨，今天没去上课外班啊？”莫雪遥两只脚的后跟蹭着，把鞋子脱了下来，“干爹呢？”
　　“我马上要出发啦，下午的课啦。”余今雨抱住了莫雪遥，“小遥姐姐等我回来吗？”
　　“好啊，你几点回来？”
　　“嗯……六点吧，大概。”
　　“那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餐呗。”
　　“嗯嗯！”余今雨兴奋地点了点头，用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蹭着她的肚子。
　　“长高不少了啊。”莫雪遥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才放下。
　　干娘正背着包走出来，看到莫雪遥和李婉言，便笑道：“来玩儿啦？零食什么的自己拿哦，晚上想吃什么？等下回来我去顺便买来。”
　　和干爹干娘，莫雪遥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客气，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甚至比很多亲戚都要亲近得多：“嗯，蛤蜊？今天想吃蛤蜊。”
　　“好，等下我去菜场看看。”干娘摸了摸莫雪遥的头发，“头发长了不少呢。”
　　“是嘛？嗯……好像是。”莫雪遥自己也摸了摸，“已经到肩膀这里了。”
　　“还要继续留短发吗？”
　　“嗯……冬天了，还留长发好了。”莫雪遥微微犹豫了一下就回答道，“而且婉言也喜欢我留长发。”
　　“噗，嗯，我也觉得你留长发好看呢，好啦，我和小雨先出门了，待会儿晚上要留下来吃饭哦，别提前走了。”
　　“好的好的，干爹在忙什么？”莫雪遥走到紧闭着的书房门口，问道。
　　“他呀？他在玩游戏呢！”
　　“玩游戏？”
　　“是呀，多大个人了，还玩游戏呢。”
　　“咦，我去看看！”莫雪遥顿时兴奋了起来，把李婉言晾在了后面，自己推开书房的门跑了进去。
　　后面的李婉言礼貌地向莫雪遥干娘打了个招呼，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干爹一只手捧着茶杯，另一只手捏着鼠标，正悠闲地在屏幕中点着。
　　“干爹！”
　　“哟，来玩儿了啊。”
　　“嗯，你在玩什么？”
　　“网络游戏。”
　　“网络游戏？”
　　“就是可以和很多人同时玩的游戏。”
　　正说着，他游戏里控制的角色就进入了战斗。
　　小人是按照回合来战斗的，也就是你打一下我打一下的那种。
　　“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字啊？”莫雪遥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石器时代，嘿，确实挺好玩的，待会儿我爆了好东西，就可以拿去卖了。”
　　“值钱吗？”
　　“得看是什么道具，反正每天玩的话，就连点卡钱都不用充了。”干爹喝了一口清茶，“哦，婉言，要看什么书吗？书架上自己随便拿。”
　　“嗯。”
　　“看起来挺好玩的啊……”
　　“是啊，哈哈，你干娘管着我，没法充钱，只能充一些点卡钱玩儿玩儿，唉，之前看中了一只宠物，要三百多块钱，特别厉害，我也想买。”
　　“好贵啊，没必要吧……”
　　“仔细想想确实没必要。”干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也玩了一天了，你要玩不？让给你玩儿。”
　　“没事没事，你玩吧。”
　　“这有啥，你玩你玩，我知道你这小妮子最喜欢玩这种游戏了。”
　　“嘿嘿。”莫雪遥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嗯……那，我用你的号玩吗？”
　　“看你，也可以注册一个新账号，呃，来，你坐下，我教你怎么注册……我有多余的邮箱。”
　　李婉言在旁边翻看起了一本经济学的书籍，而莫雪遥则在干爹的指导下注册了一个账号。
　　“我还有一张点卡。”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充值卡来，手把手地教她把钱充了进去，“嗯，这样就有点卡了，大概是六十多个小时吧，反正也够你慢慢玩了。”
　　“足够了，我家里又没电脑，只能到你这来玩。”莫雪遥兴奋而又好奇地开始了游戏。
　　以那个年代的眼光来看，这个游戏的画面可以说是十分的精美，每一个细节都表现得很到位，色彩也很鲜艳，相比起来，那些游戏厅里的游戏，简直全是由大颗粒马赛克组成的了。
　　游戏的剧情引导并不是特别的清楚，有时候她还得问一下干爹才知道得怎么继续下去。
　　并且在过了最开始的一些剧情之后，就没有太多剧情可做了，又或者说，玩家进入了自由游戏的状态，想要玩什么，都可以自己选择。
　　“接下来的话，你可以去刷怪弄材料，也可以去抓宠物，呃，我看看……你打算用剑吗？”
　　“嗯……还没想好，都有哪些武器啊？”
　　“斧头、棍棒、爪子……各种各样的都有。”
　　“那我试试看爪子吧。”
　　“你可以去NPC商店那里先买一把新手用的爪子来，然后……”
　　年轻人的学习速度要比中年人快得多，不过是小半天的功夫，莫雪遥就几乎完全了解整个游戏了。
　　她已经不需要找干爹提问了，自己就能继续玩下去，而且总有许多乐子可找，总有很多事情可做。
　　从来没有接触过网络游戏的莫雪遥几乎快要沉迷了，一晃眼就是大半天过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干娘都已经把晚餐做好了。
　　“啊，这么晚了？”
　　“嗯，你玩一天咯，哈哈，是不是很好玩？”
　　“嗯，挺好玩的……”莫雪遥有些担忧，“还好还好，我家里没电脑，否则就要沉迷了。”
　　“哈哈哈，你能这么想也挺好的。”
　　“到时候就双休日来玩一玩吧。”莫雪遥长出一口气，“今天玩得挺多的了。”
　　“行，你到时候双休日自个儿来玩就好。”干爹大笑道，“到时候有什么好东西，记得给我啊。”
　　“噫。”
　　“我给你充点卡！”
　　“好！一言为定！”莫雪遥立马答应了下来。
　　毕竟点卡也是挺贵的，真让她充到游戏里，还有些舍不得。
　　其实她自己玩，多少也能把点卡钱给赚回来，只不过那种都是重复劳动，会很浪费时间而已。
　　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的玩了，偶尔运气好，突然爆了好东西，交给干爹就行，反正他也肯定不会亏待她的嘛。
　　“吃饭咯！别玩啦！”
　　“来啦来啦！”
　　大概是莫雪遥来了的缘故，晚餐格外丰盛。
　　“蛤蜊没买到，所以就买了点生蚝回来，这个小遥吃吗？”
　　“诶？当然吃啊！哇，生蚝，好多！”离开了游戏之后，她才感觉到肚子饿，这会儿口水都哗哗地流了，她迫不及待地打了一碗饭，夹起一个生蚝就蘸着酱油吃了起来。
　　干娘还很贴心地把壳都去了，吃起来更是方便许多。
　　李婉言在之前还十分细心地用干爹家的座机打了个电话回去，告诉莫雪遥的父母，今天会晚些回家，因为在干爹家吃晚餐了。
　　所以这会儿也不用怕他们担心。
　　晚餐过后，二人被余今雨拉着玩了一会儿过家家——这玩意儿莫雪遥完全不擅长，倒是李婉言能陪她玩得进去。
　　“小遥姐姐，你现在是医生，我来看病啦。”余今雨抱着一个宠物熊放在了莫雪遥面前。
　　“嗯……”莫雪遥戴着个玩具听诊器装模作样地探了探，“它现在身体很健康，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它有很严重的病，要手术治疗呢！”
　　“咦，我觉得不用吧。”
　　“要的！”
　　“等一下，到底谁是医生啊？”
　　“你呀！”
　　“所以听我的！”
　　一旁的李婉言无奈地看了莫雪遥一眼：“这位医生是刚来的，她水平还不够，这只熊得了急性阑尾炎，我们现在马上就为它开刀。”
　　“嗯嗯，开刀手术！”
　　接着就是拿玩具刀在它的肚子上装模作样地划几下，然后再用餐巾纸包裹起来，就算是手术完成了。
　　莫雪遥全程都觉得尴尬，果然过家家这种游戏，完全不适合她啊。
　　小孩子很喜欢过家家，或许就是在渴望着做大人的感觉吧？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十点，虽然还想继续玩，但余今雨已经有些犯困了，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摇晃，上眼皮子和下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小雨，该洗澡啦。”
　　“唔姆……再玩会儿……”
　　“还玩儿呀？你看你，都困得不成样子了。”干娘哭笑不得地将她抱了起来，“我给你洗个澡，然后睡觉吧。”
　　“呼嗯……”
　　“那我们也该回家了。”莫雪遥站起身来，“嗯——好快，一天就过去了。”
　　“明天在家学习吧。”李婉言站在她身旁说道。
　　“诶？嗯……好吧，今天也确实都玩了一整天了，虽然感觉好像没做什么事。”莫雪遥扭了扭腰，朝还在书房里玩游戏的干爹道别，“干爹，我们走啦！”
　　“哦？好，路上小心，晚上记得走大路。”
　　“知道知道。”
　　夜已深，城市又陷入了沉睡。
　　路边的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路灯的微光还在照着远处的道路。
　　雨不知何时停了，地上还有些湿漉漉的，莫雪遥背负着双手，悠闲地走着，两把雨伞都由李婉言拿着。
　　“快到冬天了。”
　　“嗯，马上就是冬至了吧。”
　　“下个星期二。”
　　“头发也长了不少。”
　　“嗯。”
　　“但还是没有长高……”
　　“嗯。”
　　“不过家里也变了很多呢。”
　　“嗯。”
　　“婉言也变了很多哦。”
　　“……嗯。”
　　“婉言！”
　　“嗯？”
　　“婉言！！”
　　“嗯。”
　　“婉～言～”
　　“嗯……”
　　“婉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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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遛兔子

　　“呲啦——”墨竹莜撕下一页挂在墙上的日历，显现出后面那个印着数字‘5’的日期来。
　　“姐——！”
　　“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墨竹莜调皮地笑着，推开了家门。
　　今天是个格外晴朗的日子，外面的空气十分新鲜。
　　这里远离城市，就连最近的村庄都要走上一段乡间小路才能抵达。
　　所以根本听不见人类制造出的喧嚣：没有汽车的轰鸣、没有人们的争吵，有的只是自然的风声、远处河水流淌的潺潺声，以及各种各样的虫鸣和鸟叫。
　　说到虫鸣……
　　墨竹莜皱着眉头拿起了放在门边上的雨靴，然后狠狠地对着墙壁拍了下去，发出‘咚’的声响。
　　“啪。”
　　“轻点呀，别把墙拍坏了。”墨筱笑朝这边瞧了一眼。
　　“啧，好烦——怎么到处都是这种虫子呀？”
　　“等冬天了它们就藏起来了。”
　　“但还是好烦，而且会往衣服里钻。”墨竹莜嘟哝着将门关上，免得有虫子飞进去。
　　这是一种会飞的甲虫，名为椿象。
　　特点是受到威胁时会释放出奇臭无比的气体，又被称为臭屁虫……
　　住在山里固然是好，但同样也得遭受各种蚊虫的袭扰。
　　夏天时苍蝇蚊子比城里多，秋天是椿象多，春天是飞蛾多……
　　也就冬天能清静清静，可那也要比城里冷得多了。
　　世间万物总有正和反的两面嘛。
　　在享受到郊外宁静的同时，自然避免不了其他的困扰。
　　“黑巧，出来。”墨竹莜将已经变得很大一只的兔子从笼子里抱了出来，放在了河边的草地旁。
　　都说兔子很蠢，但黑巧似乎还算通人性，最起码不会乱跑，平时带着它出来玩，也会跟着俩姐妹，只是经常会被路边的野花野草所吸引，让人必须得停下来等它一会儿才行。
　　它现在已经和一只大猫一样胖了，甚至还要再圆润点。
　　摸起来身上都是肉，而且毛茸茸的，特别舒服。
　　要不是它不像猫和狗一样能管住自己不随地上厕所，墨竹莜都想抱着它睡觉了。
　　然而兔子这种造粪机器，也就只能偶尔抱抱吧……
　　大黑兔吃了几口草，就又趴在河边舔起水来，它刚走开，河岸边就多了一滩水迹。
　　简直就是个直肠子……
　　“莜莜——”
　　“这儿呢！”墨竹莜站起身来，用力朝远处站在房门口的姐姐摆了摆手。
　　“走吧，我们上山——”姐姐站在篱笆后面喊道。
　　“来啦！”妹妹赶忙抱起了大黑兔子，跑到了姐姐身旁。
　　今天恰逢休息，而且天气又正好，俩姐妹就打算到山上摘些野菜回来，冬日将至，再不去摘，那些菜就要枯萎了。
　　姐姐正将晾在门口晾衣杆上的被褥抚平，然后把一个竹篮提了起来。
　　妹妹朝竹篮里看了一眼：“工具都带了嘛？”
　　“嗯，都带了。”
　　篮子里装着一把小锄头、一把柴刀以及一个小铁揪，还有以防万一篮子装不下可以再继续携带东西的蛇皮袋。
　　蛇皮袋是土语，用普通话翻译过来就叫做编织袋。
　　“等下等下，还有绳子——”这绳子是从宠物店里买来的，原本是用来栓猫用的，但给兔子用貌似也不是不可以，有时要带着它上山的话，墨竹莜就会用绳子拴住它，牵着走。
　　遛狗的常有，但遛兔子的一般恐怕就见不到了。
　　“走啦。”妹妹扯了扯绳子，后者很自觉地就跟了上来。
　　对于被绳子拴住这种事，它已经很习惯了，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到难受。
　　上山的路就是茶农们所走的路，最近这条路被拓宽了不少，据说明年还要再做上台阶，方便茶农上山下山。
　　路边是一些已经快要凋谢了的花朵，走在山林里，时不时就能看到几根黄褐色的松针从树上脱落，就算是常青树，也是要落叶的，只不过它们不会一次性把叶子掉完而已，并且一边落叶还会一边发新芽，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姐姐原本是不认识那么多野菜的，但拿着百科全书在山里逛了几次后就大致认得出它们的名字了。
　　而妹妹也跟着她来了好几次，看也看会了一些，最常见的几种倒是都认识。
　　比如说最喜欢长在山坡上的野葱、又或者一种小灌木果实，据本地人说，那就是野草莓。
　　她有时候会顺手摘点来吃，不过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了，仅存的一点也被鸟儿吃过——说起来鸟吃果实还真是浪费，总喜欢这个啄一口、那个啄一口的，就算是最不浪费的，也只吃一半就不吃了……
　　“姐姐，这个是野辣椒吧？”墨竹莜指着一旁的矮灌木问道。
　　“嗯，是的。”
　　“好像被鸟吃过了……它们就不怕辣的吗？”
　　“兴许它们反倒很喜欢吃辣呢？”
　　“噫——看来鸟比大多数人都强呢……”
　　俩人就一边走，一边看，发现可以采摘的，便放到竹篮里去。
　　有些是草药、有些是野菜，总之都是有用的东西。
　　附近的村子里有人会收草药，如果量够多的话，还是能卖些钱的，最起码可以赚点零花，而且也享受到了采摘的乐趣。
　　“如果能摘到灵芝就好了。”
　　“噗，那种东西在这种城市附近的山里是不会有的啦。”墨筱笑掩着嘴笑道，“莜莜，过来帮忙清理一下这上面的泥土。”
　　“来啦。”
　　墨竹莜牵着黑巧走到小溪旁，帮姐姐一起清洗起了上面的泥土来。
　　“这个是……嗯，蒲公英吧？”
　　“对。”姐姐微笑着点了点头，“莜莜已经认识了呢。”
　　“那当然啦，这次是打算怎么吃，还是泡茶吗？”
　　“这次试试看炒着吃吧，之前查了一下食谱，这个叶子的部分我们可以炒着吃，然后根呢，可以留着晒干再泡茶。”
　　“真是方便的植物呢。”妹妹仔仔细细地漂去了根部的泥土，“以前的人真是够厉害的，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被它们压榨干净的，能吃的就吃，不能吃的就拿来用……”
　　“或者入药。”
　　“外国人老说我们不环保，我看呐，我们才是最早的环保主义者嘛！”墨竹莜轻哼着说道，惹得姐姐掩着嘴直笑。
　　二人摘了蒲公英后又继续往上走，这座山不高，很快就到了山顶。
　　从这边走过去，跨过一个山头，就是别人承包下来的茶叶山了。
　　而这边的山头没有被开发过，显得有些荒芜，上面杂草丛生——虽然这会儿基本都已经枯败了。
　　山顶上还有一间废弃的老屋，屋子的墙壁已经塌了两面，靠着几根粗壮的柱子勉强支撑着。
　　“姐姐姐姐！”
　　“嗯？”
　　“多摘点野葱呀。”
　　“在找呢，这么喜欢吃野葱呀？”
　　“嗯，因为野葱炒饭超香的！”
　　“可以哦，不过不能吃太多，上次你非要吃那么多，结果上火了吧。”
　　“因为真的很好吃嘛。”墨竹莜分不太清野葱和野韭菜的区别，这就只能让姐姐来帮忙找了。
　　山顶上还有不少健壮的树木，树旁边长着一些蘑菇，但她们却不太敢采摘。
　　因为蘑菇这种东西，除非是很专业的人，否则还是不要去采野生的比较好。
　　哪怕是颜色朴素的白蘑菇，有一些还是有毒的，而且外行人根本分不出有什么区别。
　　黑巧的绳子很长，它可以相对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吃的植物。
　　对于一直被养在家里的兔子来说，这简直就像天堂一般。
　　毕竟天天吃蔬菜干、干草之类的，就算是兔子也会吃腻吧？
　　到了这里，它的选择可就多了，而且每一样都是新鲜的。
　　“咩诶诶——”二人正蹲着采野菜的时候，有一只看起来和狼狗差不多大的羊羔穿过丛生的杂草走了过来。
　　“好可爱的小羊！”
　　“应该是茶农们养的吧。”墨筱笑抬头看了一眼，妹妹就已经跑到了它的身旁。
　　小羊羔一点也不怕人，身上白色的短毛十分干净，在太阳的照耀下甚至有些反光。
　　“咩咩咩～”墨竹莜学着它的叫声，后者也跟着回应。
　　一人一羊就这么叫了半天，而墨竹莜却依旧乐此不彼。
　　黑巧窜到了小羊羔的身旁，嗅了嗅它的大腿，然后对着羊身子咬了一撮毛下来。
　　“黑巧你在干嘛呀！”
　　“或许它也想吃羊？”
　　“咦，兔子不是吃素的嘛。”妹妹嘟哝着，把黑巧抱到了一旁，免得它待会儿不小心被羊羔给踩到了。
　　被抱得悬空的黑巧用力蹬着腿，一直到墨竹莜把它放下来时才变回之前安分的样子。
　　“真是的，干嘛老蹬我啊。”
　　“大概是兔子的本能吧，因为野兔会被鹰抓到空中，然后它们就会蹬腿，说不定就能掉下来了。”
　　“所以说，每一只兔子都有恐高症？”
　　“大概是的吧～”墨筱笑摘了几个秋葵放在篮子里，“感觉这些秋葵已经老了，等下吃吃看吧，万一老了就不吃。”
　　“唔，竟然还有秋葵呢。”
　　“毕竟理论上来说，还算是秋天呀。”
　　安静的时光就这般缓缓流淌着。
　　城里的孩子有城里的娱乐，而住在郊区乡下的孩子，也有着乡下人专属的娱乐呢。
　　“莜莜，我在挖笋，你在干嘛呀？”
　　“我在挖呀？”
　　“你那是在掏蚂蚁窝吧？”
　　“嘻嘻……那个就是碰巧啦！”
　　“别弄得到处都是蚂蚁了，我们到那边去吧。”墨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篮子递给了她，“喏，你这么闲，拿着篮子吧。”
　　“咦——”
　　“咦什么呀，我一直在干活，你呐？”
　　“哼，姐姐不爱我了！”
　　“你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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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一只银手镯

　　今天是李婉言拆绷带的日子。
　　伤口已经痊愈，就连结痂的部分都已经脱落了。
　　现在她的手腕上只剩下一道伤疤，颜色还是很深，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就只能让时间来抚平了。
　　最起码要几年以后，这个伤疤才会淡到几乎不可见吧。
　　“拆了绷带的感觉怎么样？”莫雪遥笑着撞了撞她的胳膊。
　　“挺好。”
　　“会不会觉得右手一下子变得很轻盈了什么的？”
　　“大概。”李婉言用力舒展了一下右手，在外人看来，好像已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了。
　　“感觉力气恢复了吗？”
　　“大概五成吧。”李婉言用左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伤疤，回头看向莫雪遥，轻声说道，“走吧。”
　　“嗯！”
　　这次的检查是到了大医院里，坐公交车回水果店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一想到待会儿又得挤车，莫雪遥就一阵头疼。
　　从市中心开出去的公交车，哪怕去总站乘车，有时候都找不到位置可坐。
　　无论是双休日还是其他什么时候，它好像一直都是那么拥挤的。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有的人是笑着走的，而有的人却是哭着离开的。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悲欢，然而对于莫雪遥她们而言，这些人的过往人生都不重要，因为他们终究只是一些不会有交集的陌路人罢了。
　　但公交车终究还是得上，打车这么贵，有那钱莫雪遥宁愿买点零食吃。
　　“唔咿——好挤。”她走在李婉言前面，挤进了人群里，拍了拍挡在投币口的小哥，“麻烦让让，我要投钱……”
　　就这样，才好不容易挤上了公交车。
　　中途又换乘了一次，才总算抵达了水果店。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金奶奶正在杂货店门口用一块红烧的大鸡腿诱惑着二哈，后者被她耍得团团转，而充满童趣的金奶奶则哈哈大笑。
　　面馆里俩夫妻正忙碌着，老陈现在不当厨师了，他改当打杂的了，煮面的工作则交给了他的妻子。
　　相比之下，确实是陈母的手艺更好一些。
　　陈母回来之后，庄莲怜就又可以在杂货店帮忙了，金奶奶依旧会给她工资——分文不少。
　　不管是金奶奶不缺钱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一直照顾着自己身边的人。
　　——有钱却更抠门的人不也多得是吗？
　　“回来咯？”母亲难得的逗弄着酥糖，见到二人回来，便站起身来，笑意都写在了脸上。
　　“啊，累死了，感觉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那正好，晚饭还没烧，等下就不烧你那份了。”
　　“咳！等下还是会饿的嘛……”莫雪遥立马改口道，换上了讨好的语气。
　　“之前我托人打的银手镯，今天已经送过来了。”
　　“银手镯？”莫雪遥既嫌弃又不解，“我可不喜欢戴那种东西，怪难受的。”
　　“去去去，你这小丫头片子一边玩儿去，又不是给你的。”
　　“诶？不是给我的啊？切——”莫雪遥顿时失了兴致。
　　“婉言，来戴戴看，这个手镯特地做了那种可松紧的链子，试试看怎么样吧？”
　　李婉言有些不安地摸了摸手腕，但最终也还是没有拒绝。
　　对于亲近的人而言，客套地拒绝他们的好意就会显得十分虚伪。
　　“嗯……谢谢。”
　　“别客气，都住那么久了，言言也应该知道我们家里人的脾气了。”母亲带着几分埋怨地笑道，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红色盒子递给了她，“给。”
　　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只崭新的银手镯。
　　它比一般的要宽厚些，上面还纹着莲花的图案。
　　“怎么样，喜不喜欢？这里还有个小铃铛，你喜欢的话也可以挂上，不喜欢的话就串一根红绳给遥遥戴。”
　　“噫，我才不要戴东西。”
　　“人家言言还没说要给你戴呢！”母亲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话多。”
　　“嘁——”
　　李婉言抿嘴轻笑了一下：“给遥遥戴吧。”
　　“诶？好烦。”
　　“这铃铛也是纯银的，你可别给我弄丢咯。”母亲叮嘱道，“我等下用红绳给你串上，不喜欢戴你就自己保管好，这可是让我小姐妹找灵隐寺大师开过光的。”
　　“耶噫，还灵隐寺，我还济公呢！”
　　“找打是不？”母亲做出准备掏拖鞋的动作，后者扮了个鬼脸，立马逃之夭夭了。
　　“谢谢干娘。”
　　“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李婉言第一次在莫雪遥母亲面前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她笑着又低下头，擦了擦眼角，“我现在能戴吗？”
　　“当然可以咯，来，言言，右手伸出来，我帮你戴上。”
　　“嗯……右手吗。”
　　“对，就是要戴在右手上。”
　　“你可别把人家的伤口又弄坏了啊。”父亲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放心好了，戴个手镯怎么会把伤口弄破啊！而且言言的伤已经好了。”母亲没好气地瞥了父亲一眼，又转头和颜悦色地对李婉言说道，“我跟你说呀言言，这个手镯它是很讲究的，首先银是让我妈，也就是遥遥的外婆去收来的，然后我拿去给专门的银匠打成手镯，再拿到庙里，让大师每天早上将它端到佛像前诵经，这样连续七天才能算是开光成功……”
　　“你怎么老整些迷信的事啊。”父亲揶揄道。
　　“你懂什么，这就是求个吉利好不？”母亲翻了个白眼，“你也和你女儿一样，别说话，又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老爹，看来我们又统一战线了。”
　　“嚯，咱俩啥时候不统一战线了？”
　　“嘿嘿！”父女俩相视一笑，整个水果店里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总之，手镯戴着，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然后戴在右手上的话，也可以让这个伤不再复发……总之，其实也不是我迷信，就是图个吉利。”
　　“我知道的。”李婉言很理解。
　　“总之，觉得不舒服的话，你就像遥遥一样放起来就好，喏，这个盒子给你用来放手镯正好。”
　　“嗯，我会戴着的。”
　　“唉，你看看，遥遥，还是言言好，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呢！”
　　“嘁，就你这样，怎么可能教出乖巧懂事的女儿啊？”
　　“几个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咯～”莫雪遥轻哼一声，旁边的父亲替她吹起了口哨。
　　“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干嘛，欺负我啊？我告诉你们，还有言言在我这边呢！”
　　“那正好，二对二，你也不吃亏。”莫雪遥点了点头。
　　母亲抬起眼皮子瞪了她一眼，将铃铛串在了红绳上，然后把它装在了原本装铃铛用的小布包里：“拿去，你不喜欢戴就自己放好。”
　　“可以挂着吗？”
　　“挂着？你想挂哪里？”
　　“比如挂在……书包上？电子琴上？什么的……”
　　“这可是纯银的，你这败家丫头别乱弄。”
　　“是是是……我知道了——那我戴在脚踝上好了。”莫雪遥突发奇想，脑海里瞬间跳出了花银银的模样。
　　“你想戴在脚踝上？那也行。”母亲斜睨了她一眼。
　　“干嘛，觉得我不会戴啊？”
　　“如果你真的戴了，那你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
　　没等母亲说完话，莫雪遥就脱下鞋子，把红绳挂在了脚踝上，然后用松紧带收紧，让它看起来变得十分服帖。
　　“还要怎么样？”她得意地晃了晃左脚。
　　“……还要无聊。”母亲哑然失笑，“好了，不陪你浪费时间了，我得做饭了。”
　　“我来帮忙。”
　　“不用，言言休息吧，遥遥，过来帮忙！”
　　“我才不帮，你自个儿忙去吧！”
　　“臭丫头！”
　　“反正我来了你也嫌我帮倒忙。”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那当然啦。”莫雪遥挺起了胸膛，然后弯腰把鞋子给穿上了。
　　这是真正的铃铛，也就是会发出声音的那种，随着莫雪遥的走动，就会发出并不吵闹的清脆声响。
　　酥糖似乎觉得有趣，也凑过来拨弄了几下。
　　“酥糖，别闹，一边玩儿去——”莫雪遥推开了它那张肥胖的猫脸，“弄掉了，老妈可是会把你炖了吃肉的！”
　　“你妈是女魔头啊？”母亲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嗯，差不多？”
　　在这欢声笑语中，还掺杂着莫雪遥脚踝上铃铛的声响。
　　轻轻摇晃铃铛的声听了竟然有些上瘾……
　　晚餐的时候，鲁程媛也跑过来串门了，她带了一大碗羊蝎子过来，说是家里烧多了吃不下，就拿来一起分着吃。
　　“程媛啊，你吃过了没？”母亲客气地道。
　　“当然吃过了呀……你们吃你们吃，我一点也吃不下了。”鲁程媛躲过了大人们的视线，窜到了莫雪遥身旁，附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小遥，你作业写了没？”
　　“什么作业？”
　　“周记呀。”
　　“……周记？”莫雪遥愣了愣，“什么时候有周记啊？”
　　“嗯……是校运会前一天布置的作业哦？”
　　“咦——”莫雪遥赶忙翻起了李婉言的书包，因为只有她现在还记录老师布置的每一个作业。
　　翻开家校联系本后，莫雪遥果然找到了语文作业里关于周记的内容。
　　周记三篇，题材不限，八百字以上。
　　“啊……！完了，我一个字都没写！”莫雪遥挠了挠头发。
　　“咦，小遥也没写吗？”鲁程媛就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那你写不写呀？”
　　“要写两千四百字……我……诶？等等，我有酥糖日记可以交上去吧……”峰回路转，莫雪遥忽然笑逐颜开。
　　“诶？”而鲁程媛则大概失去了一个同壕战友了，“让我抄一下吧～！”
　　“啊……那个，应该不行吧？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抄的了……”
　　“为什么呢？”
　　“嗯……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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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个人的座位更换

　　2000年11月6日，双休日已经结束，又到了星期一的早晨。
　　周一晨会刚结束，莫雪遥坐到自己位置上，椅子还没焐热，叶雯就敲了敲她旁边的窗户。
　　“阿雯，怎么了？”莫雪遥先开口问道。
　　“小遥，你和吕伯伦换一个位置。”
　　“啊？”她愣了愣，然后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王佳乐说过，她已经和吕伯伦分手了。
　　他们俩之中肯定有一个人去和叶雯表示自己想换座位了，否则像叶雯这种并不反对学生早恋的老师，是不会主动拆散情侣的——除非俩人的学习成绩都下滑了很多。
　　“你直接把桌子椅子搬过去就好了，方便一点。”
　　“呃唔……现在吗？”
　　“对，快点吧，等下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唔唔，好的好的……”莫雪遥赶忙将书包背在身上，然后将书桌上的课本什么塞回了抽屉里。
　　“怎么啦？”坐在斜后方的鲁程媛戳了戳莫雪遥的后背。
　　“阿雯让我和吕伯伦换个位置。”
　　“咦——？她终于要拆散情侣了吗？”
　　“呃……你不知道吗？”
　　“什么呀？”
　　“他俩已经分手了……”
　　“哦，难怪诶。”鲁程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鲁程媛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代表着王佳乐和吕伯伦都不想说出去呢？
　　但是……大家终归还是会知道的。
　　和莫雪遥说完后，叶雯就又去和吕伯伦说了一遍，他回头看了一眼，也马上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一旁的王佳乐松了口气，看向莫雪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她其实还有点担心，叶雯会让一个不太熟的同学坐在自己身边呢。
　　特别是分配一个不太熟的男生就更麻烦了——比如像刘小伟这种的。
　　但刘小伟那算是专座，除非他的成绩上升了很多，否则恐怕是不会和别人换的吧？
　　莫雪遥则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刚入学的那个时候。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轮回，转了一圈，她又和王佳乐做同桌了……
　　艾休儿让开了位置，好让她可以把桌子搬出去。
　　而王佳乐则坐在原地没动，吕伯伦是从前面把桌子搬过去的，相当于稍微绕了一个圈。
　　莫雪遥和他的视线交汇时，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
　　她微笑地朝他点了点头，让后者的眉头舒展了一点。
　　“嘿嘿，不好意思，和你换个位置。”吕伯伦讪笑着。
　　莫雪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读懂这句话里面到底是啥意思，或许他原本只是想掩饰尴尬的，但说出来之后反倒显得更加尴尬了。
　　“嘿——哟——”莫雪遥有些费劲地将书桌搬到了王佳乐旁边，她站起来帮着莫雪遥给搬了进去。
　　“好啦，这样行吗？”
　　“嗯……我看看，对齐了，就这样吧。”莫雪遥试着舒展了一下手脚，发现空间都挺宽裕的，就满意地坐了下来。
　　她旁边就是教室前门和第一扇窗户，总感觉会受到老师重点照顾似的。
　　这大概是所有学习不怎么样的学生，最讨厌的座位之一吧。
　　好在莫雪遥并无这方面的担忧。
　　“呼，又和你坐一起了。”莫雪遥托着腮帮看向王佳乐，“时间好快啊。”
　　“是呀，还是和小遥坐一起舒服呢。”王佳乐直接趴到了她这边的桌子上，“诶嘿，我可以靠在你身上了～”
　　“噫，那我靠哪里？”
　　“嗯……靠墙？”
　　说起来，王佳乐以前上课的时候，可从来没有靠着吕伯伦过。
　　当然，这其中也有担心被其他老师说‘早恋’的原因在内吧。
　　正说着，上课铃就响了起来，数学老师静蝶永远都是那么准时——踩着第一道铃声就走进了教室。
　　“嘿咻～”王佳乐把脑袋靠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头发蹭着她的脸颊，让她感觉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冒了？”
　　“没有——乐乐你就这么喜欢扎双马尾嘛？”
　　“嗯……那我是不是偶尔也应该改一个发型？”
　　“试试看单马尾？”
　　“好呀。”
　　“王佳乐，莫雪遥，开始上课了，好好听课。”静蝶看向二人，严肃地说道。
　　俩人立马正襟危坐，不敢随便交头接耳了。
　　而王佳乐则换起了发型——把双马尾放下来，然后扎了一个单马尾。
　　单马尾的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婉的感觉，不过她自己貌似不太习惯，没几分钟后就又扎了回去。
　　坐在第一排，距离黑板近了不少，但看向黑板的角度也斜了许多，大多时候都得歪着脑袋，并且特别靠左边的那些字还会因为反光而看不太清。
　　听了半节课，王佳乐就又将身子靠在了她身上，两只美少女亲昵的模样，让后排的男生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数学课的时间对于文科生们来说，总是很难熬的，好不容易挺到下课，王佳乐看起来比上了一天课还要疲惫。
　　她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一只手翻弄着自己笔袋里的水笔：“小遥，你觉得我做错了嘛？”
　　“呃……什么？”莫雪遥把下一节课要用的地理书拿了出来，然后又把刚才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翻了出来，趁着下课的十分钟稍微写一点，免得回家要写一大堆作业。
　　“我说……我和他。”
　　“他？嗯？哦……”
　　“啊，小雪受死！”旁边那个大组，花银银正在和雪先生玩闹着，她的手里拿着一根充气的应援棒，上面写着关于Z国足球的宣传语。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那我就用太极八卦掌。”雪先生笑着，用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儿事的动作挡住了花银银的‘进攻’。
　　俩人玩得不亦乐乎。
　　准确的说应该是花银银玩得很开心，而雪先生大概只是陪她玩而已。
　　“嗯，所以……？小遥——”
　　“啊？诶……我觉得没错吧，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所以，不浪费大家的时间，挺好的。”事已至此，莫雪遥自然只能顺着她说。
　　“是吧……嗯，其实他人还蛮好的。”
　　“你不会失去了才觉得可惜吧？”莫雪遥在草稿纸上算了一下，然后把答案写在了作业本上。
　　“没有啦……”
　　“是你找阿雯说要换座位的？”
　　“不是我。”王佳乐摇了摇头。
　　“那就是吕伯伦了。”
　　“喝啊，看我的，挤￮龙抓手！”
　　“呃……”莫雪遥朝花银银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她将双手摁在了雪先生的胸口，终于，她连男生也不放过了吗？
　　“啧，太平了。”
　　“那我拿个馒头垫一下？”雪先生打趣道。
　　“好呀！”
　　“诶，乐乐。”
　　“嗯……？”王佳乐的反应有些迟钝。
　　“你说，银银该不会喜欢小雪吧？”
　　“噗，怎么可能，她最喜欢的不是你吗？”
　　“可你看她，和小雪玩得好开心啊。”
　　“咦，小遥不会吃醋了吧？”
　　“什么和什么啊？”
　　“大概只是闹着玩而已吧，银银不是玩性很大的嘛，而且小雪嘛……和一般男生不一样那呢。”
　　“噫，你不会也喜欢小雪吧？”莫雪遥揶揄道。
　　王佳乐捏住了她的小脸：“我觉得呀，小遥你总是说这个，该不会其实喜欢他的是你吧？”
　　“噗，开什么玩笑？”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十分坦荡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啊。”
　　“那小遥喜欢谁？”
　　“没有喜欢的。”
　　“咦——连我们都不喜欢嘛？”
　　“啊，你说的是情侣间的喜欢吧？和你们的那种不算。”
　　结果莫雪遥作业没写多少，第二节课就又开始了。
　　教导主任慢了两分钟才走进教室里，她就是这节地理课的老师。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但上课的时间久了，就发现其实她也很温和。
　　上课的风格和叶雯差不多，只是因为她是教导主任，所以学生们不太敢随便开玩笑而已。
　　所以到头来，最严肃的果然还是只有数学课吗？
　　银铃一直等到上课铃声结束，才不急不缓地翻开书本：“好了哦，大家安静一点，你们可以趴着或者靠着同桌，但不要睡着了，觉得犯困了就自己站起来清醒一下，我们开始上课。”
　　相比班主任叶雯，戴着金丝眼镜的银铃要更优雅一些，她平时都会带着一根可以伸缩的教棍，不是用来打人的，而是用来指黑板的。
　　“高缘同学。”受到老师们‘喜爱’的他又被点名了，在二班他就是个名人，老师们都喜欢找他的‘麻烦’，“上次地理课我们讲了文化景观的构成，那么你说，黄果树瀑布是文化景观吗？”
　　“啊……是的吧？”
　　“错了，那是自然景观。”银铃摆摆手让他坐下，“这次记得好好听课，杨言开，你把文化景观的定义再说一遍。”
　　“呃……”
　　“马甲，你说。”
　　“文化景观就是……”作为地理课代表的马甲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将定义叙述了一遍，银铃才让站起来的两个人都坐下。
　　课程继续，虽然说不上特别幽默，但最起码氛围也算轻松。
　　王佳乐靠在了莫雪遥身上，全然是把她当成一个沙发靠垫用了。
　　不过王佳乐的身子又娇小又软软的，头发上还有洗发水的清香，这样被她靠着倒也不会让人感到难受。
　　莫雪遥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吕伯伦正一脸羡慕地看着这边，当察觉到她的目光时，就又赶紧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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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学生组织的活动

　　中午，阳光斜洒在莫雪遥的脸上。
　　她正低头翻看着塞在抽屉里的表格。
　　“银银，这什么？”
　　“嗯……不知道。”
　　“我看看我看看。”王佳乐抢过了莫雪遥手中的表格，“好像是曲目表？”
　　“咦？唔……！”花银银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糟了！”
　　“怎么了？”雪先生推开门走进了乐队教室里，就听到了她的大喊。
　　“这个！嗯……忘了填了。”
　　“到底是什么啊？”莫雪遥不满地说道，“把话说完啊。”
　　“是学生组织的活动，在中午的时候举行一个新生欢迎仪式，就在阶梯教室举行，由七班的学生发起的，然后邀请了高二的全部乐队。”
　　“算是一次学生之间的较量？”
　　“差不多？”花银银歪了歪头。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表演？”莫雪遥无奈地看着她，“你就不能靠谱点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准备？”
　　“嗯姆……我想想，今天是几号来着？”
　　“六号。”
　　“咦——？”
　　就在莫雪遥察觉到什么的时候，教室门忽然被推开了。
　　“二班的！你们不参加吗？”
　　“啊！？”这下，除了雪先生之外的所有人都慌张地站了起来。
　　“已经开始了，就差你们班的没到了！”
　　“糟了糟了！”莫雪遥用力拍着花银银，咬牙切齿地嚷道，“银银——！”
　　“诶？果然是今天吗……？”
　　“我们表演什么节目啊？”
　　“我们也不知道啊，七班的乐队队长让我来找你们要节目表。”
　　“啊啊啊，那就表演我们最熟悉的那首吧！”
　　“不是说要三个节目的吗？一个乐队合奏，一个独奏，还有一个双人组合的。”
　　“花——银——银——！”这下，乐队里所有的女孩子都异口同声地朝她怒目而视了。
　　“你们的单子没写好？”
　　“没有……”
　　“那你们要弃权吗？”对方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可能弃权啦！哪怕是即兴的也要上！”花银银大嚷道，“小雪，独奏就交给你啦！合奏的话……”
　　“独奏和合奏不能上重复的人。”
　　“……那我和……嗯，小遥遥吧！”花银银在这个时候，终于是拿出了属于队长的决策来。
　　大家都没工夫抱怨了，只能赶紧收拾乐器，准备前往阶梯教室。
　　好在是从七班倒着开始上台表演的，现在才刚开始，等轮到二班还有一段时间。
　　“对了，是按照七五一，二四六三的顺序上台的，第四个就是你们了。”
　　“诶——！快点快点——”女孩子们全都忙碌了起来，只有雪先生最轻松，他只要将竹笛和唢呐往怀里一揣就行了。
　　“那么我先回阶梯教室了，你们尽快过来。”过来通知的学生转身离开，其他人确定东西都带好后，也匆匆忙忙地出了教室。
　　“都怪银银！”
　　“诶诶……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墨竹莜一脸的担忧。
　　“安心啦，就像平时练习的时候一样演奏就好了。”
　　“这次可都是新生呀，要是没演奏好，在学弟学妹们面前的形象可就毁了呀！”
　　“放心，反正之后也不会记住你们的。”
　　“噫——”
　　“还没开始就想着失败啦？”王佳乐给大家加油鼓劲，“安心吧，虽然我们有个不靠谱的队长，但好歹有小雪在嘛！”
　　“什么什么呀！”
　　“小雪，我们实在不行的时候，就辛苦你用唢呐镇场了啊。”莫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
　　“需要压盖住你们的声音？”
　　“对……或者引导一下正确的调子。”
　　“没问题。”雪先生淡淡地微笑道，他这处变不惊的模样，也让其他人感到稍稍安心了一些——说起来花银银其实也挺充满自信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法让人安心下来呢。
　　大概是因为她那不靠谱的形象已经过于深入人心了吧。
　　阶梯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高一学生，还有一些干脆围在了舞台下面，带着羡慕和敬仰地看着高二学长们表演。
　　“小遥……”
　　“啊，虞姝？”莫雪遥朝已经等在舞台下面的虞姝挥了挥手，“你也来了？”
　　“嗯，这次整个高一都被学长们通知到了呢，不少人都来看了。”
　　因为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欢迎会，所以不能强求所有高一学生都到场，但这看起来好像也到了三分之一，人数也是相当可观了。
　　“啊……我就说你今天中午怎么没来。”莫雪遥捂住了额头。
　　“诶，发生什么了吗？”虞姝好奇地问道。
　　“这个就之后再说吧，总之因为某个不靠谱的队长，导致我们对这件事有点措手不及……”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后台了。”
　　“嗯，待会儿我会帮你们好好地录下来的。”
　　“拜托你啦～姝儿～”王佳乐捏了一把她的小脸。
　　因为她中午和放学都经常会来乐队教室，用秋易借给她的相机拍摄照片和影像，留作以后的纪念，所以大家基本都和她很熟了，在众人看来，她也算是雪音乐队的一员了。
　　“嗯嗯……”
　　“走咯！”花银银甩了甩背带，帮着墨竹莜将架子鼓抬进了后台。
　　并不是所有班级的乐队都有这种大型乐器的。
　　如果是民乐乐队的话，就不一定必须得要有鼓……
　　甚至有的班级，所有人用的都是笛子、口琴之类的小型乐器。
　　众人到的时候五班最后一个节目表演结束，在掌声中退到了后台。
　　“呼，马上就到我们了？”因为没有预期的准备，所以墨竹莜显得十分紧张。
　　“怕什么，我们不是已经上台表演过了嘛？”
　　“这次不一样呀！上次好歹有唱歌超难听的人垫底，这次大家可都是正经乐队了！”
　　“嗯……学校乐队，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吧？”
　　“准确来说，是都不专业。”雪先生纠正了花银银的话。
　　墨竹莜捂着脑袋坐在了自带的大音响上：“糟了，大脑一片空白……”
　　“别紧张，深呼吸。”雪先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心安心，跟着我们的节奏走就行，你要是乐意的话，也可以即兴。”
　　“我哪有那么厉害呀！”
　　一班是中规中矩地合奏了校歌，之后的独奏和二人合奏也是如此，相当没有情调。
　　高一学生们的掌声也是稀稀落落的。
　　很快，一班的学生就下了台，之后便轮到二班了。
　　“到我们了？”莫雪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努力保持镇静，“先是什么？”
　　“都可以。”旁边充当工作人员的学生回答道。
　　台上已经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据说主持人就是这次的组织者，是七班的班长。
　　“那我们就先全队合奏吧！”
　　在这个时候，墨竹莜格外希望主持人的话能多一点，好让她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然而话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
　　“接下来请听高二二班的乐队演奏——”他转头看向了幕布后面。
　　花银银用双手支了个喇叭，轻声喊道：“雪音乐队——”
　　不过他显然没有听清。
　　“这次就由二班的乐队自己来进行介绍吧！”
　　幕布渐渐拉开，大家赶忙抱着乐器跑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而墨竹莜则坐在了架子鼓后头，把整个人都藏住了。
　　她第一次觉得打架子鼓是这么的安全。
　　别人是生怕自己被忽略了，她是希望别人最好忽略掉自己。
　　“咳嗯咳嗯！”花银银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高一的学弟学妹们，晚上好——！”
　　“现在是中午！”莫雪遥压低了声音嚷道，但还是通过她面前的话筒传了出去，台下顿时传来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哦对，中午好，咳嗯，我们叫雪音乐队，简写是……MPL！不是英语，而是芬兰语的首字母哦！”
　　她把话筒支架往前搬了一点，让它更靠近舞台边缘，也就是更靠近观众：“我是雪音乐队的队长，花银银！”
　　“哦～”学生们捧场地鼓起掌来。
　　“键盘手——莫雪遥！”
　　“嗷——”高一新生也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个蓝眼睛的混血儿校花，此时正好看了个过瘾。
　　“她呢，对谁都好，就是总嫌弃我～”
　　“喂喂，快点开始啊！”莫雪遥无奈地喊道。
　　“稍微快点，不然等下其他班的时间不够了——”后台的工作人员也轻喊道。
　　“呀，那么，下次再介绍，我们直接开始吧！”
　　“什么嘛，还以为会介绍到我呢。”王佳乐鼓着腮帮嘀咕道。
　　接着，是无声的沉寂——足足五秒钟。
　　“莜莜——！”王佳乐回头轻呼道。
　　“诶？啊！”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用鼓棒挠了挠脸颊，“一、two、三、四！”
　　中英文混杂的问题，大家也没时间去揶揄了，因为演奏已经开始了。
　　这是大家已经练习过很多次的曲目，即使再紧张，也可以凭借肌肉记忆跟上节奏——只是可能效果没那么完美而已。
　　“秋天～总会有落叶！”
　　作为主唱的花银银带头唱了起来，莫雪遥则负责为她和声。
　　这是纯自创的曲目，和其他班级改词或者微改编的完全不同。
　　真正的有了几分乐队的感觉。
　　这显然超出了高一学生们的预料，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气氛瞬间就热烈了起来。
　　莫雪遥微微闭上双眼，享受着演奏的感觉。
　　她的双手在电子琴键上翻飞，感觉就像是走进了那个落满秋叶的画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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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阶梯教室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又有迟来的学生走进了这里。
　　“唔，已经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很久啦。”
　　“台上的是……？”
　　“好像是高二二班的学长们。”
　　花银银作的词，一点也不押韵，但却充满了青春的气息，而且因为相当随性，反倒更有亲和力。
　　曲谱也是简单而明快，旋律很容易就被记住。
　　最难的部分都由她的琵琶来完成，给这首简单的曲子增加了几分层次感。
　　一曲终了，台下一片掌声。
　　倒不是说它有多么高的艺术性，更多的还是让学生们感到兴奋，觉得学校的乐队看起来好像也不都是那么古板的样子。
　　“小雪，接下来交给你了！”退场的时候，花银银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和其他人一起走到了后台。
　　乐器暂时还被放在舞台上，因为在他之后，还有一首二人合奏的歌曲。
　　“呼唔……”墨竹莜一屁股坐在了后台的小板凳上，小脸上满是紧张的汗水。
　　“这次还这么紧张吗？”莫雪遥问。
　　“感觉好像比上次还紧张……”她‘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了几口水，然后舒坦地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表演完就感觉浑身轻松了。”
　　“其实一点也不难吧？”花银银促狭地笑道，“莜莜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太差了呐！”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王佳乐翻了个白眼，“等小雪结束后，是你和小遥一起上吗？”
　　“当然～！”
　　“我能不上吗？”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或者换个搭档也行。”
　　“噫——！”
　　“要不乐乐来？”
　　“好啊好啊。”王佳乐都不带丝毫犹豫的。
　　“喂，不行，就要我和小遥遥！”
　　“咦，小雪好像开始了？”墨竹莜扒开幕布的一角，朝舞台上悄悄看了一眼。
　　“好像是的……”
　　雪先生刚才是把话筒支架搬到自己的面前来，工作人员正在调试，不过这会儿好像遇到了点难题。
　　“怎么了——？”莫雪遥小声地朝雪先生喊道。
　　他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声音，便悠闲地走了过来，轻轻说道：“好像是话筒坏了。”
　　“啊，在修吗？”
　　“嗯。”
　　正在此时，那个检查话筒的，充当工作人员的学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对后台的人喊道：“怎么回事？那几个话筒都没声音！”
　　“那是不是音响坏了啊？”
　　“怎么可能！”花银银双手叉腰地嘟哝道，“音响是我带来的呀！”
　　“该不会真的是音响坏了吧？”
　　另一个学生匆忙地走了过来：“连接舞台插座的保险丝烧掉了！有人会换吗？”
　　“这个应该找老师吧……”
　　“可是和老师说的话，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
　　“所以，先自己换换看？”
　　台下的高一学生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
　　而那些学生们则赶忙跑去维修。
　　阶梯教室借给学生后，雨空高中竟然没有派出一个老师来管着，也是心够大的……
　　“老师呢？”这时候，有一个女生问道。
　　“刚才好像去上厕所了……”
　　这么看来，好像还是有老师的，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不想耽误时间的话，还得自己修一下，谁知道老师会在厕所里蹲多久啊？
　　指不定他这会儿拿着卷报纸打算蹲半个小时呢？
　　然而学生们好像鼓捣不明白这个保险丝的问题，反而把阶梯教室里所有的电源全部关闭了。
　　“啊？诶？怎么了？”
　　“演出效果？”
　　“不会出事故了吧？”
　　台下的学生们或是惊慌，或是兴奋地喊着。
　　而花银银则撺掇着雪先生：“小雪，快上！就算没有话筒你应该也可以的吧？”
　　“也行。”
　　黑暗足足持续了半分钟，虽然没有迎来光亮，但却迎来了唢呐的声响。
　　民乐里最具有代表性且最接地气的乐器，大概就是二胡和唢呐了。
　　二胡的声音固然千转百回，而且能写尽尘世沧桑，但穿透力可就远远不及唢呐了。
　　吹奏唢呐时，要么让人感到大悲，要么让人感到大喜——虽说它远远不局限于此，但很多人对它的印象就是这样。
　　雪先生就这样吹响了乐器之王。
　　刚开始的第一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开始有人笑着大喊：“我靠，唢呐！”
　　唢呐，是今天第一次在阶梯教室响起。
　　雪先生吹的并不是乐队的曲子，而是比较常见的曲子。
　　一开始，就是一首……春节序曲。
　　喜庆之感顿时跃上心头，明明才十一月份，但大家都有一种新年到来了的错觉。
　　唢呐的优点就在于它变调的速度很快，而且非常圆润自然，可以一秒钟就从喜庆切换到葬礼现场。
　　雪先生就是这么做的。
　　台下的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多笑几声，就变成了下葬专用的曲子。
　　唢呐的声音就像是人的哭声一样，让人悲从心来。
　　平时自称只是略懂的雪先生，却又换了调子，变成了百鸟朝凤。
　　刚才唢呐吹出的‘哭声’，这下变成了鸟儿们清脆的鸣叫。
　　大家惊讶于唢呐如此迅速而又自然的变化，但这都还没完。
　　调子刚刚转变，大家还有些疑惑，然后就感觉到愈发的耳熟。
　　没错，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新曲之一——姜静茹的《勇气》。
　　本身算是一首带着几许淡淡忧伤的歌曲——如果不去看MV的话。
　　但在唢呐的演奏下，味道就不太对劲了。
　　有的人觉得气氛变得欢快了起来，也有人觉得像是在为死者送行。
　　电闸还没修好，不过雪先生却已经把控住了全场的气氛。
　　唢呐的优势在他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与其说这件乐器自带主唱，倒不如说是它在清唱更为合适。
　　后台的学生们已经忙成了一团，好在老师终于从厕所里回来了。
　　大家都有一种救星来了的感觉——如果能忽略掉他身上混杂着香烟和厕所独有之味的话……
　　“怎么回事？”
　　“老师，跳闸了，好像是保险丝烧断了！”
　　“我看一下，手电筒给我照一下……”
　　老师来了之后，从工具箱里找出了保险丝，飞快地换上。
　　“哒哒——”
　　电灯跳了几下之后，终于亮了起来。
　　而雪先生的演奏也恰好到此时进入尾声。
　　台下的其他人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还以为这是专门营造的舞台效果。
　　“喔哦——！”
　　不知是谁带头尖叫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呼喊，现场的气氛变得格外热烈。
　　要知道，雪先生的唢呐可是没有话筒扩音的，饶是如此，也依然将声音传遍了阶梯教室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因为没有通过话筒传声，反而让唢呐最原本的声音传了出来，并没有因为这质量不太好的话筒而略有失真。
　　鼓掌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不少女生在看到雪先生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算是那种不过分显得阴柔，又不会显得太过阳刚有棱角的男生，也就是说，这张帅气的脸会受到大部分人的喜欢，算是大众情人的那种类型。
　　“高二的学长好帅——！”
　　“喂——！学长！”
　　“前辈——！”
　　“又不是日本人，喊什么前辈啊。”
　　“前辈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
　　台下的学生又开始各自争论了起来。
　　“再来一首！”也有学生趴到舞台旁边冲他大喊。
　　雪先生只是露出几颗牙齿微笑，并未回应。
　　“小雪——可以下台啦！”王佳乐冲他大喊道。
　　她的声音淹没在台下的观众声中，有点听不真切。
　　雪先生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幕布就将他缓缓地遮住了。
　　主持人再一次上台，宣布接下来是二班的双人合奏。
　　至于曲目，还是不知道——这个恐怕就连花银银自己都不知道。
　　“银银，你待会儿要弹什么？”
　　“不知道诶。”
　　“你能不能偶尔说出一点我猜不到的话来？”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十面埋伏怎么样？”
　　“我可不会啊！”
　　“咦，平时不是听我弹过嘛？”
　　“弹过就会，你当我是什么百年不遇的天才吗？”
　　“安心啦小遥遥，你一定可以的哦！”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除非我这里有一个接口，你可以把软盘塞进来让我读取，否则根本不可能好吧。”
　　“接下来，有请——”
　　主持人已经准备下台了。
　　幕布也开始缓缓向两边移动。
　　“来不及啦，小遥遥！”
　　“知道了！”莫雪遥只能无奈地坐在了自己的琴凳前，同时在心中期盼着这家伙千万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花银银在椅子上，抱住了自己的琵琶。
　　幕布还没有完全拉开，她的乐声就已经响起了。
　　这家伙还真是敢说敢做。
　　一开场就是一首十面埋伏。
　　莫雪遥只能硬着头皮，凭借乐感跟了下去，然后发现……竟然真的能跟上？
　　虽然有些勉强，但这种用尽全力的感觉也有种莫名的爽快感。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此时眼前只剩下一个个的，不断跳出来的五线谱，而其他的纷杂思绪，则全部被排出了脑海。
　　然而，她显然太天真了。
　　因为……花银银这个家伙竟然改谱子了！
　　而且好像还是即兴的。
　　这可是从来没听过的。
　　世界上有没有人能马上跟上她不知道，但她反正是做不到。
　　气得她都想乱弹一气了，手一抖，就按错了琴键。
　　眼看着双人合奏就要全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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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四手联弹

　　“银银在干嘛呀……她不会真的人来疯了吧？”王佳乐担忧地说着，下一秒就听到了莫雪遥那明显有点不对劲的琴音。
　　这是跟不上，然后要跑调了的节奏。
　　“完了……”就算是墨竹莜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她用双手捂住眼睛，有些不敢看了。
　　然而花银银那婉转而灵动的琵琶却接住了莫雪遥弹错的音符，并且将错就错，把乐曲引导到了另一个方向。
　　莫雪遥有些惊讶，而后发现自己跟不跟得上好像都没关系，只要弹得起码是个曲子，花银银就一定能接上或者补上即兴乐曲中不足的部分。
　　这种感觉就像是瞌睡了有人递上枕头、肚子饿了有人端上饭碗、想洗澡了有人帮忙宽衣解带一样……
　　但同时也有一种挫败感。
　　好像无论莫雪遥怎么的肆意乱来，都不会给这小小的池塘掀起太大的风浪。
　　以至于她甚至想要和花银银对着干，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这个小心思。
　　毕竟这还是在表演，如果把一切都搞砸了可不好。
　　不过她这较劲的心思，却是正好符合了十面埋伏需要的心境——也就是所谓的杀意。
　　哪怕不懂音乐的学生，这会儿也感觉好像被一股肃杀的气息所笼罩了，如同身处战场中心，并且还是被包围的那种。
　　花银银的琵琶也跟着拨动得激烈了起来，‘铮铮’的金属颤音让人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至于是不是十面埋伏那首曲子，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莫雪遥凭借着自己的绝对乐感在即兴发挥着，而花银银则凭借着自己长达十年的经验……同样是在即兴发挥。
　　合奏变成了斗乐，却也颇有一番乐趣。
　　就在她突发奇想，打算把曲风改成平缓的来‘打’花银银一个措手不及时，后者竟然直接把自己的琵琶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将指套什么的都摘了下来。
　　莫雪遥连摁了两下D大调，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收尾还是继续弹下去。
　　但随后，花银银就将旁边架子鼓的椅子给搬了过来，就这么坐在了她的身旁。
　　“小遥遥，让让～”
　　莫雪遥朝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但还是把座位往旁边挪了挪。
　　她单知道花银银也会弹电子琴，但却没想到她竟然弹得这么好。
　　“尽管弹吧，想弹什么都行——”花银银压低了声音说道。
　　莫雪遥下意识摁出了一连串的音符，正是《落叶就像薯片》的前奏。
　　花银银很自然地在旁边给她做辅助，有时候也会引导一下节奏。
　　这其实也是一种演奏方式，叫做四手联弹。
　　只不过一般需要十足的默契才行，或者两人起码有一方的技艺格外高超。
　　二班的花样实在太多，以至于台下的学生此时都已经挪不开目光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下一刻她们还会制造出什么惊喜来。
　　但花银银这下却不让他们如愿了，这次弹奏是以四手联弹结束的。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声消失，莫雪遥都有点没回过神来。
　　她刚才在恍惚中，甚至觉得自己都和花银银连为一体了。
　　这样的合奏，真的可以让二人的精神世界产生交汇，那种仿佛双胞胎般的默契，使人还想再体会一遍。
　　“好啦，小遥遥，干嘛呢？收拾收拾走咯。”幕布已经渐渐合上，花银银朝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坏笑着说道。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接将她那张小圆脸摁到了一边：“果然刚才的只是幻觉而已——现在的你才是花银银啊！”
　　“小遥遥在说什么呐——！”被摁到一旁的花银银用力伸直手臂，然后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诶嘿！”
　　“唔！干嘛啊你？”
　　“弹你一下清醒清醒嘛。”
　　“你们俩别闹了好不好，主持人说话都快结束了，快点收拾东西下台呀……”王佳乐抱着自己的贝斯往后台走去，“要‘调.情’麻烦回乐队教室行不？”
　　“乐乐吃醋咯～”正在收起架子鼓的墨竹莜戏谑道。
　　“二班的人好了没？”后台充当工作人员的学生焦急地大喊道。
　　“好啦好啦，马上下去！”
　　五人收拾好乐器，除了雪先生表示自己要再看一看其他班级的演奏外，其他四个女生就都回到了乐队教室里。
　　“咦，姝儿，你已经回来啦？”王佳乐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
　　现在除了莫雪遥还觉得这么叫有些怪怪的之外，乐队里的其他女孩子貌似都这么称呼她了。
　　“嗯，我把刚才的表演全程都录下来啦。”
　　“唔哦？真的？能看吗现在？”墨竹莜有些期待地凑了过去。
　　“嗯……可以直接看，到时候我再找秋老师帮忙，传到电脑上，然后刻录在光盘里就好了呢。”虞姝把数码相机翻转过来，放在了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屏幕很小，所以大家得凑近了看。
　　四个人正好分坐在两边，女孩子嘛，挤一挤倒也无所谓——只要花银银别动手动脚的就行。
　　“噗，乐乐你的马尾挠得我鼻子痒痒的！”墨竹莜拨开了王佳乐的双马尾，往前探了探身子。
　　小小的屏幕里显示着视频画面，旁边其他的噪音有时还会盖过上面的声音。
　　“诶！我在哪儿呢？”
　　“架子鼓后面吧。”
　　“完全看不到我人诶。”
　　“莜莜是不是嫉妒了？”
　　“那倒没有，这样我就安心多了，反正观众也看不到我。”墨竹莜反倒松了口气，心情看起来又愉悦了许多，“果然还是架子鼓这种乐器适合我呢。”
　　因为是才刚结束的表演，再回放一遍后，大家除了尴尬也没有其他什么情绪了。
　　而且最后的合奏中，莫雪遥一直以为自己是十分镇静的，可在画面里，她是肉眼可见的紧张，特别是刚开始时盯了花银银两眼的那个动作，更是让大家都忍俊不禁。
　　“说起来，我们乐队教室是不是少点东西？”花银银趴在莫雪遥的手臂上嘟哝道。
　　王佳乐环顾了一圈：“虽然有点空荡荡的……但应该没什么需要的东西吧？”
　　“比如说呢……柜子怎么样？或者专门用来放光碟的小收纳箱？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专辑呢！”
　　“麻烦您不要白日做梦好吗？”莫雪遥撇着嘴，故意用上了敬语揶揄她。
　　“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不过我觉得确实可以弄一个，放杂物的，这样我们以后可以从家里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带来。”
　　“有什么用啊？”莫雪遥不解，迎接她的却是另外四双看稀有动物般的眼神。
　　“虽然小遥遥一直都是这样，但是你……真的算是女孩子嘛？”
　　“什么啊。”
　　“可以把这里布置得更温馨一点呀，就像家一样。”墨竹莜解释道。
　　王佳乐用手指绕着自己的马尾转了转：“而且带来的东西也有可能会派上用途嘛……就算只是摆着也很好看呀。”
　　“所以，你们打算买个柜子回来？事先申明，我可没钱。”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要不我们自己做一个？”花银银提议道。
　　“怎么做啊？”
　　“找小雪！”
　　“对呀，小雪会做家具吧？”
　　“我怎么知道啊……”
　　“肯定会的肯定会的！”花银银很笃定地点着头。
　　“他应该会的。”墨竹莜也对他很有信心，“我们做个简单的柜子就可以了嘛。”
　　“展示柜的话要有玻璃吧？”莫雪遥从现实的方向去考虑，“还是弄成简单的收纳箱可行性比较高一点吧。”
　　“最好可以做成那种秘密基地一样的，打开后里面还可以藏人……”花银银又开始展现她的‘奇思妙想’了。
　　“要不做那种横放在地上的柜子，然后需要的话还可以当床用？”
　　“喂，这里是乐队教室，可不是学生寝室啊！”莫雪遥捂住了额头，“是吧，虞姝？”
　　“嗯……我觉得、我觉得那样也不错，弄成双层床的话可能会更好？或者、或者下面是柜子，上面是床什么的……”
　　“完全——偏题了啊！”莫雪遥大喊了一声，“好了好了，弄一个普通的展示柜就行了嘛！”
　　“小遥遥同意啦？”花银银促狭地眨了眨眼睛，让她有一种被捉弄了的感觉。
　　“在聊什么？”雪先生在此时推门走了进来。
　　王佳乐朝他招了招手：“小雪，快想想，我们弄一个什么柜子好，又可以当展示柜，又能放一些杂物什么的。”
　　“杂物会比较大吗？”
　　“不清楚诶，以后才知道吧？”
　　“大的话，柜子需要做得深一点。”雪先生完全没有任何异议地加入到了探讨之中。
　　或者说，只要是不违反纪律的、能够实现的事情，他都不会提出反对吧？
　　仔细想想，他其实真的很顺着雪音乐队其他的女孩子们呢。
　　“我觉得我们的乐队教室应该也要电脑。”莫雪遥忽然想到了这个，“这样虞姝刻录光盘也方便点吧？”
　　“噫，那么贵，我们买不起呀。”
　　“找老师借一台来？”
　　“小遥遥，我们还是解决一下柜子的问题吧……”
　　确实，一台电脑一万多，在这个年代，根本不是学生能搞定的，还不如做一个柜子更现实一些呢。
　　莫雪遥只是稍微走神了一会儿，就发现花银银已经在画图纸了。
　　“等等，不是说好的普通柜子吗？这个东西是什么啊？”
　　“嗯……多功能展示柜？”
　　“比如？”
　　“可以当桌子、椅子，可以翻开，可以用这个机关这样打开……然后就变成一张床了。”
　　“能不能好好地做一个普通的展示柜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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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立冬

　　“啊啾！”蜷缩在被窝里的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感觉大脑都要被连带着一起喷出去了。
　　早晨的凉意已经在屋内弥漫，让她感觉像是睡在了冷库之中。
　　脚踝上系着的银铃铛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脆响。
　　酥糖竖起了耳朵，然后趴在床边挠起了她的脚底。
　　“噗，酥糖，干嘛啊？”莫雪遥把左脚往回收了一点，对着眼前的空气哈出了一口冷气。
　　冬天能呼出的白气并未出现，说明天气还没有冷到那种程度。
　　但即使如此，她也感觉没法从被窝里钻出来……
　　李婉言刚从外面洗漱回来，小脸和小手都冻得红彤彤的，她开了灯，对着书桌上的小镜子梳理起了自己的长发来。
　　“婉言，外面冷不冷？”莫雪遥卷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
　　“稍微有点冷。”
　　“呼，不是说今天温度二十三的吗？怎么还这么冷啊……”
　　“那只是今天的最高气温。”
　　“那最低是多少？”
　　“十三。”
　　“温差也太大了吧……”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飞快地掀开被子，先将半透明的黑色打底裤套在身上，然后立马穿上了外套和短裙，“是不是该穿冬季的校服了？”
　　“应该还没到那个时候。”李婉言摇了摇头。
　　冬季校服的裙子会更长更厚实一点，而且到了冬天，母亲也会为莫雪遥准备加绒的打底裤——只要不被风吹，那还是很暖和的。
　　“呼呼。”莫雪遥跺了跺脚，在原地蹦了蹦，总算是没感觉那么冷了，脚踝上铃铛的声响总是引来酥糖的注意——它好像根本抗拒不了这种小玩意儿的魅力。
　　“喵～”
　　“酥糖，你一边玩儿去。”莫雪遥用脚轻轻将它推到一旁，弯腰走出了半开的卷闸门，到了水果店的外头。
　　天色还有些昏沉，太阳似乎已经升起了一点，但却仍未照亮整片天空。
　　街边的路灯还亮着，马路上过很久才偶尔会有一个人走过，至于那些原本经常满大街跑的流浪狗或者流浪猫们，这会儿好像见不到了。
　　也许是天气太冷，它们都躲在温暖的地方休息了。
　　“小遥！”斜坡上面的水果店门前传来了鲁程媛的高呼，“今天一起呀！”
　　她偶尔也会在自家的水果店过夜，三人也因此偶尔会一起前往学校。
　　不过有时候鲁程媛赖床不起来，莫雪遥和李婉言就会自己先出发了——毕竟她俩得先去给教室开门嘛。
　　稍微等了她一会儿后，三人就出发了。
　　其实时间还很早，只不过是五点半而已。
　　或许是习惯了，莫雪遥还是更喜欢这样早早的抵达学校，一路上又正好可以顺带欣赏一下朝阳初升的美景——虽然没法看到它从地平线里升起，但好歹可以看到天空慢慢变得明亮嘛。
　　“你们早上吃什么？”鲁程媛歪头问道。
　　虽然时间很早，但大多数早餐店也都已经开门了。
　　包子店虽然已经蒸出了好几笼包子来，但老板依旧在忙碌地备着货，因为等到人多起来的时候，就没有时间去做包子了。
　　“还没想好……”
　　“今天还是带去学校吃吗？”
　　“那当然。”莫雪遥回答道，她们现在已经走过了那家包子店，不过也无需担心，因为后面还有许多早餐店可供选择，就算一路上都没选好，也可以到学校门口去买。
　　“我今天吃粽子吧。”
　　“粽子嘛。”莫雪遥看了一眼鲁程媛，自己先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太想吃……”
　　卖粽子的店里同时也卖糯米饭团，李婉言选了这个，但她还是没有选择的欲.望。
　　“老板，来一个大肉粽！”
　　“一个就够了吗？”
　　“嗯嗯，够了够了，再来一杯豆奶。”
　　“要油炸吗？”
　　“嗯……不用了吧，帮我剥好就行。”
　　“成。”
　　一个大肉粽的价格是八毛钱，个头非常大，差不多有女孩子两个拳头那么大——甚至还要再大一些。
　　里面基本都是瘦肉，没有肥肉的，想吃带肥肉的，得买专门的肥肉粽子。
　　老板娘在旁边给李婉言包着糯米团，询问着她要加些什么。
　　“白糖就可以了。”李婉言回答了一个最省钱的方案。
　　“不加肉松里脊什么的吗？”莫雪遥戳了戳她的后腰。
　　“嗯……没什么胃口。”
　　“小姑娘，你要什么？”老板娘又看向了莫雪遥。
　　“我不用。”她摇着头后退了半步，结果是一直走到学校门口了还没选好。
　　最后实在没东西可选了，就买了一份五毛钱的炒粉干作为早餐。
　　“今天已经是立冬了呢。”鲁程媛咬着一根烤肠，含糊不清地说道，油脂往下滴落，让她赶忙将右腿往后缩了一点，避免了被油脂弄脏自己的袜子。
　　“冬天终于又来了。”莫雪遥揉了揉眼睛，走了一段路，反倒让她有些犯困了，“好想就一直在家里睡觉啊，睡到中午太阳最舒服的时候再起床……”
　　“那恐怕就得等到寒假才行了——后面没有其他假期了吧？”鲁程媛看向李婉言，疑惑地问道。
　　“没有了。”
　　今天门口值班的是那个有点微胖的保安大叔，他正在门口挂着的小黑板上练板书，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莫雪遥甚至觉得这写得比大多数老师都好看……
　　不过上课有时候会比较赶时间，老师的字也是因此才潦草的吧。
　　反正能看得懂就行。
　　“哟，这么冷的天不多睡会儿啊？”大叔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三人，便笑着寒暄道。
　　去年冬天他好像也是经常这么说的，实在是让莫雪遥感到有些恍惚，时间的概念在此时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早呀，大叔，你吃过了吗？”鲁程媛晃到了小黑板前面，“练这个有什么用吗？”
　　“没啥用，找点事情做做而已。”保安大叔笑道。
　　而此时，莫雪遥和李婉言已经走远了，鲁程媛回过头看了一眼，也赶忙跟上。
　　有时聊天也不一定非得要有结尾，戛然而止才是大多数时候的情况。
　　门口的刘小伟早早的等着了，看他那急切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作业没写，赶着早上来抄的。
　　不过一般女孩子都不借给他抄，就算莫雪遥也不愿意。
　　因为他借走的本子，总会莫名其妙到其他人那里去，又或者把书页弄脏什么的……
　　所以他一般都是借男生的作业来抄。
　　比如周勇借了莫雪遥的，然后他再借周勇的抄……
　　“你来这么早干嘛？又没人借你抄作业。”莫雪遥揶揄道。
　　“靠，我来这么早就非得是抄作业的吗！”刘小伟愤愤不平地喊道，“我就不能为了好好学习提前来学校吗？”
　　“……今天的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吧？”莫雪遥看向鲁程媛，故意用傻傻的语气来挤兑他。
　　“嗯……应该不是吧？”鲁程媛也十分配合。
　　“我就是语文作业没写好吧，根本不用抄你们的，我是什么人，只要我想写，还有我写不出来的作业吗？”
　　“大话就少说点行不行？”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跟着李婉言走进了教室里。
　　她下意识地把书包放在李婉言前面的椅子上，这让鲁程媛忍不住笑了起来。
　　“干嘛？”
　　“小遥，你忘啦？”
　　“嗯？哦……对，我换座位了。”莫雪遥看了一眼那张确实不太熟悉的课桌，“这是吕伯伦的……”
　　“呜，小遥去前面以后我就没人能聊天了……”
　　“婉言不还在吗？”
　　“你觉得班长会上课和我聊天吗？”
　　“那你找艾休儿呗。”
　　“她好像不太愿意搭理我……”
　　“怎么可能。”莫雪遥把书包重新背了起来，放在自己那第一排的座位上，“只是你说的事情她不感兴趣而已吧？而且上课就好好上啊，聊什么天啊。”
　　“小遥和乐乐就可以聊，我就没得聊，好寂寞——”
　　“这么容易就寂寞，万一以后一个人生活怎么办？”
　　“那就找男朋友！”
　　“听起来不像男朋友，倒像是排解寂寞的工具……你还不如养只宠物得了。”莫雪遥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出来，放在了课桌上，这样可以方便大组长进行收取。
　　当然也有可能会被某些学生直接拿去抄。
　　“婉言，帮我看着点我的作业啊，要是少了，肯定是被谁抄着呢！”
　　“嗯。”
　　“小遥要去乐队教室啦？”
　　“是啊，你是不是后悔没来了？”莫雪遥促狭地笑道。
　　“哪有……呼，我先吃早餐！”
　　“我到乐队教室去吃。”莫雪遥拎起了自己的炒粉干，悠闲地走出了教学楼。
　　但到了楼下，看着头顶那轮金灿灿的朝阳，又看了看操场上正准备出来晨跑的住校生们，她决定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一边看他们跑步一边吃。
　　人总是喜欢看热闹的，而且还特别喜欢看别人倒霉。
　　——对于莫雪遥而言，这些每天都被硬拽起来晨跑，待会儿正式上课了还得跟其他学生再晨跑或者做一次早操的住校生，简直就是倒霉的典范。
　　而且是每天都逃不掉的那种。
　　当然，安若素除外，他貌似是在享受着晨跑的过程，而且身子看起来很轻盈，一点都没有累的样子。
　　这让莫雪遥想起了第一次早操场上看到他晨跑的样子。
　　明明是同班同学，但却总觉得和他好像没有太多的交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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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如何追求女孩子

　　在下午阳光的照耀下，教室外面显得更加暖和。
　　就算习惯跑回教室的女孩子们，也都三三两两地坐在长椅或者花坛旁晒着太阳。
　　这节课上体育课的班级还真不少，整个操场上到处都是人，别说篮球场了，甚至连乒乓球桌都不够分了。
　　刘小伟、周勇、高缘三人，属于那种不喜欢运动的男生，见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们三人干脆就开始围着操场绕圈，像是散步一样，边走边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运动方式了。
　　“周勇啊。”
　　“啥？”
　　高缘一只手揽住了周勇的肩膀：“你看，我们班这么多女生，而且好看的其实也不少，为啥我们三个人就没有女朋友呢？”
　　“你在想啥？我们班有女朋友的男生总共也没几个好吧，而且都不是自己班的——除了老吕。”
　　“他不早和王佳乐分手了吗？”刘小伟诧异地说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点……”刘小伟咂了咂嘴，“不分手干嘛换座位啊？”
　　“我还以为是阿雯觉得他俩影响成绩了。”
　　“怎么可能，肯定是老吕自己受不了，跑去和阿雯说的。”
　　高缘在一旁笃定地补充道：“确实是分了，我问过他了。”
　　“真可惜啊。”
　　“所以说，回到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我们没有女朋友呢？”高缘这次是直接搂住周勇脖子了。
　　“很正常啊……你看刘小狗，他这样哪找得到女朋友啊。”周勇没等刘小伟反驳，就说起了自己，“然后我呢，各方面也很普通，根本没有吸引别人的点啊，高缘你倒是有钱，但是……高中女生不看重钱吧？”
　　“我要是靠钞票找到女朋友，那我还不如别找。”高缘翻了个白眼，“我要靠的是个人魅力懂吗？个人魅力！”
　　“你小子哪来的个人魅力？”周勇也跟着他一起翻了个白眼。
　　“停，我觉得吧，追女孩子是要靠技巧的，不是纯靠长相还有什么钱啊知识啥的。”刘小伟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把他俩拦了下来，“你们懂不懂怎么追女孩子？”
　　周勇和高缘二人面面相觑，然后节奏十分统一地摇了摇头。
　　“连怎么开始都不知道，你们还想要女朋友？”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找？”高缘反唇相讥道。
　　“那有什么关系，这不妨碍我们进行研究啊！”刘小伟说着，看向了周勇，“周勇，我们来假设一个场景吧，如果一个女孩子放学了，其他人都走了还没回家，你会怎么做？”
　　“……那个人肯定是班长吧？”
　　“咳，假设是其他人！”
　　“哦……问她要不要帮忙？”
　　“然后呢？”
　　“……呃，帮她忙？”
　　“然后呢？”
　　“回家啊……？”周勇挠了挠头，“总不可能因为帮个忙就表白什么的吧？”
　　“不行啊，这样可不够有勇气啊！”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做？”高缘皱着眉头，“难道应该说，要去我家过夜吗？”
　　“那对方肯定报警了啊！”周勇大喊道。
　　刘小伟神秘地笑了两声：“呵呵！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啊！”
　　“你他娘能不能有话就说，再装我和周勇摁死你啊！”高缘笑骂道。
　　“应该是以时间太晚了为理由，放学路上陪她到家，然后再离开，这样就可以让对方很有好感了。”
　　“好像有点道理？”高缘摸了摸下巴。
　　周勇斜睨着刘小伟说道：“但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怎么就不信呢？”
　　“还有可以和女孩子亲近的办法！”刘小伟竖起了一根食指，“比如和她打赌，输了要做什么事儿，或者找个理由和她握握手啊，亲密接触一下什么的。”
　　“总感觉你小子这是耍流氓的法子啊。”
　　“男人嘛，肯定得主动一点，要是你老是被动地等着，那哪个女人会喜欢你啊？”刘小伟一副专家的模样，说得头头是道，“还有就是，不能选那种漂亮的，因为那种肯定不会缺少追求者，但可以选非常漂亮的——因为那种女孩子的追求者反而少，大家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说不定你们就有机会了。”
　　“非常漂亮的，比如莫雪遥？”周勇思衬道，“一般漂亮的……我们班倒是挺多。”
　　“所以说啊！我们还是很有机会的！”刘小伟压低了声音，“我们可以先想办法和女孩子接近，然后经常和她们聊天或者一起玩什么的，这样就可以促进感情，再找一个机会一起回家，然后节假日再一起出去玩……”
　　“说得轻松。”高缘推了一下刘小伟，“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那你们不去做，怎么可能有机会嘛，对不对？首先呢，从请女孩子喝饮料开始！”
　　“呃……我觉得就算讨好女生也不会得到她们的喜欢吧……”周勇挠了挠头，“人家可能反而觉得你很烦。”
　　“或者说像个提款机。”高缘对此表示高度赞同。
　　“那是因为你们追得不够深入！就算是块石头，那么久也能盘圆润了，更何况是人心呢！说不定到时候就日久生情了呢？”
　　“好，试试吧！”高缘看向周勇，“让周勇当第一个！我们给你出谋划策。”
　　“什么和什么啊？怎么听起来我和实验品一样了？”周勇躲到了一旁，“丢脸的事情我可不干啊。”
　　“没事没事，你丢脸的时候也没少，习惯就好。”刘小伟宽慰道，让周勇有些哭笑不得。
　　“让高缘上，这小子好歹是有钱人，比我们强多了！”
　　“要不高缘，你来？看上哪个女孩子了，咱俩给你出谋划策一番？正所谓——”
　　刘小伟的话被周勇接了下去：“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至于到底是哪个‘皮’字，这三人此时也没那文化水平去较真了。
　　“那……我来？”高缘其实是有点蠢蠢欲动的。
　　“快，选一个，我们班里你喜欢谁？”刘小伟立马进入了状态。
　　“莫雪遥行不行？”
　　“一开始就玩高难度的？换一个换一个！”
　　“呃……他奶奶个熊的，到底什么才算是低难度？”高缘没好气地问道。
　　“呃……田昕楠？”周勇不太确定地问道。
　　“找她我还不如去死啊！”
　　“当然不是这种……”
　　“高缘，轩安宜怎么样？”
　　“阿姨？”
　　“对啊。”
　　“……呃……好像也可以？”
　　周勇闻言，忍不住拍了拍高缘的肩膀：“还行哦你，爱好挺广泛的，哪个女生都行啊？”
　　“这不是试试看吗！靠！”
　　“那我们先去找轩阿姨！”
　　轩安宜之所以被叫做阿姨，主要是名字的谐音太像了。
　　而且她本人也很有阿姨的气质，好像比高中生要成熟一大截，不穿校服的时候甚至感觉比叶雯她们更像老师。
　　“该怎么做？”
　　“对付轩安宜这种成熟稳重的，你就直接冲过去，抓住她的手，然后拉着她跑，这样才会让她心神激荡！”
　　“等一下等一下，这和我们刚才说的好像完全不一样啊！？”
　　“出谋划策当然是因人而异的啊。”刘小伟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将高缘推到了轩安宜旁边，“冲吧高缘，后面的事情由我们来解决！”
　　“靠——！”
　　这个时候，轩安宜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她正一个人站在篮球场的铁栅栏外，刚才好像是在看男生们打篮球。
　　“咳……”
　　见自己已经被注意到了，高缘干脆心一横，但好在没有被刘小伟这个傻缺蛊惑，而是还算绅士地走上前去，问道：“呃，阿姨，你能让我抓住你的手吗？”
　　“有事吗？”轩安宜一边疑惑地问着，一边将手伸了过去。
　　“跟着我跑可以吗？”
　　“怎么了……有事？”
　　“先跑再说！”随后，高缘抓着轩安宜的手腕，就在操场上跑了起来。
　　说实话，他那圆滚滚的身躯根本跑不快，以至于女孩子都可以轻松地跟上他的脚步。
　　“呼……”而且没跑多久，这家伙就累得跑不动路了，喘着粗气很快停了下来。
　　“所以，到底怎么了？”
　　“呃就是……啊！打赌打输了！”高缘只能这么解释道。
　　“我就想应该是这样的。”轩安宜笑了笑，“好了，应该没事了吧？”
　　“呃……等等！”高缘却没放手，“那什么，阿姨！能教我一下怎么追女孩子吗？”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巴掌。
　　这都扯的是什么啊，又不是在和自己的死党聊天！
　　轩安宜却是十分认真地上下打量着他：“嗯，要我教你吗？”
　　“啊？真的？好啊！”
　　“你会表白吗？”
　　“会啊。”
　　“说说看？”
　　“呃……要在这里说吗？”高缘有点尴尬。
　　“嗯，试试看？”
　　“啊……那什么呃……你好，我是高缘……”
　　“不对吧？”
　　“直接说重点吗？”
　　“对。”轩安宜点了点头，然后悄悄走到了高缘背后，低着头的他此时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我……喜欢你！”他终于下定决心大喊了一声，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叶燃转过头来，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人阻隔，一下子就碰撞在了一起。
　　“你小子……搞什么呢？”叶燃不解地看着他，“就算找不到女朋友，也没必要自暴自弃吧？”
　　“啊，老师我不是……”高缘正想解释，却又发现叶燃的视线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位置——那里正趴着一只睡懒觉的黑猫。
　　“啊！”
　　从那以后，就有了一个传言：高缘连猫都上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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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逝世

　　天空中的星晖洒在莫雪遥的脸上，水果店里，母亲正收拾着碗筷，莫雪遥就抱着酥糖坐在摇摇椅上，一摇一晃地看着过往的行人。
　　有个医生这么晚了才下班，过来买了一串香蕉，又跨上他那有点老旧的凤凰自行车朝着家的方向骑去。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每一个人在世间上活着时，都是属于自己世界的主角。
　　莫雪遥眯起了眼睛，李婉言将一根已经剥开了的香蕉递给了她。
　　这是那些已经烂熟了的香蕉，一般没什么人买，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就会自己处理掉，避免浪费。
　　上门的客人逐渐变少，时间接近九点，父亲也开始起收拾东西，准备待会儿打烊了。
　　他那如同砖头般的手机响起，五六秒钟后才被接起来。
　　“喂？爸。”
　　“……好的。”
　　父亲的神色不算凝重，但看起来收到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叹了口气，然后又笑着说道：“唉，人终究是会死的啊。”
　　“大晚上的突然说这个干嘛？”莫雪遥将椅子往后头用力摇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你太爷爷……”
　　“她太爷爷……走了？”母亲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父亲紧锁着眉头笑道：“唉，是啊，走了，不过也还好，起码已经活了整整一个世纪了。”
　　“还好……算是喜丧了。”
　　“是啊……”父亲虽然还是笑着的，但语气却很惆怅，“唉，其实我们大家都刻意不去想这件事的，但很多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该来的还是要来。”
　　“所以你们家里打算怎么做？安葬到俄罗斯去还是就安葬在那里？”
　　“暂时还不清楚，我打个电话给我妈问问。”父亲又拨通了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显得十分漫长，像是隔了一个世纪后，电话才被接起，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微微的欣喜，“妈？”
　　相比莫雪遥爷爷的情绪低落，奶奶的情绪反倒更平静一些，她回答了莫文利的一些问题，最后是以母子俩互相嘱咐对方保重身体而结束的。
　　“我爷爷是在太师椅上，笑着离开的，嗯……没什么痛苦，就是这么走了，晚上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父亲向莫雪遥她们解释道。
　　“一百岁。”莫雪遥也没有再开玩笑，“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嗯，估计我们到时候得回去一趟。”
　　“店呢？”
　　“那就只能暂时让你妈管了。”父亲点起了一根香烟，“毕竟是你太爷爷，还是得回去给他送行的。”
　　“那花篮怎么办？我是不会插花的。”母亲皱着眉头问道。
　　“那几天就暂时不卖了呗。”父亲轻笑道，“没事儿，估计快的话，两天之内就回来了。”
　　“我也得去吗？”莫雪遥腰腹使劲，双脚微微一蹬，猛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上课怎么办？”
　　“到时候再看，葬礼也不是马上办的，估计还得再等几天。”父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最近国家提倡火葬，也不知道家里的其他人会怎么安排。”
　　“婉言一起去吗？”莫雪遥又看向了李婉言。
　　还没等她点头，父亲就摇头说道：“除非是双休日，否则还是让婉言继续上课吧。”
　　“啧，就我一个去啊，太没劲了吧？”莫雪遥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来。
　　虽说花银银按照Z国传统的宗族观念来说，已经不算直系后代了，但不管怎么说，她的血缘关系也没拉开太远，这次说不定也会同去。
　　有这么个比自己小一个月的堂妹陪同，倒也不错。
　　——总比没有同龄人随行要好吧？
　　莫雪遥的印象中，和太爷爷只有一面之缘，也就是上一次为他祝寿的时候，而且太爷爷都和她隔好几代了，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对于他的死，也只是有些感慨，但却并不感到忧伤。
　　甚至可以说这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吧，都一百岁了，本就没多久可活了，哪怕去年刚回来就收到他的死讯，她都不感到奇怪呢。
　　人一旦老了，随时都有可能走，而且不一定是因为什么疾病，很有可能像太爷爷这样，坐着晒晒太阳，就离开了人世。
　　“唉，小遥，你说到时候我走了，能看到重孙不？”
　　“你在说什么批话？”莫雪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她说，父亲也应该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有孙子的话，就意味着她肯定是和男人结婚了，然而……虽说她已经适应了女孩儿的生活，但不代表她能够接受和另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啊。
　　这份芥蒂也不知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去，但就目前来说，基本是没谱的。
　　“那你这辈子真就不结婚啦？”母亲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着。
　　“不行啊？”
　　“那不就孤独终老了？”
　　“和你们过啊。”
　　“我们也是会老的。”
　　“嘁，就不能有那种，都是单身的人，组建一个家庭的吗？”
　　“嗯……言言确实是个好女孩儿。”母亲思索了一下。
　　“说什么呢啊？”莫雪遥有些脸红，“我的意思只是，有其他不愿意结婚的人，可以扶持着，作为朋友过一辈子啊！反正也不是必须得要后代，而且领养不也挺好？”
　　“那种人恐怕你找不到咯。”母亲摇了摇头。
　　父亲笑着岔开了话题：“未来的事情还早着呢，你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啥，以后再说——小遥，你把你们班主任电话给我一个，我到时候得到通知了就得帮你请假了。”
　　“阿雯的电话？”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李婉言，“你问婉言啊，我早就忘了记在哪里了。”
　　“我有记在家校联系簿上。”李婉言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把电话号码报给了莫文利。
　　深蓝色的夜空中，几片云彩飘远了，时针也指在了更后面的数字上。
　　“我们俩回家了，你们早点睡觉啊。”父亲‘哗’地拉上了卷闸门，路灯的光芒顿时被阻挡在了外面。
　　“知道。”莫雪遥将酥糖抱起来，放进了纸板箱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房门，免得它老是窜到被子上来，弄得到处都是它的毛，而且它最近又胖了不少，压在胸口的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莫雪遥第一个钻进了被窝里，挨着墙壁上的报纸缩成了一团。
　　“呼呼呼，被窝里好冰！”
　　“待会儿就暖和了。”李婉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将银手镯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遥遥不摘吗。”
　　“铃铛？”
　　“嗯。”
　　“懒得摘了——”莫雪遥在床上滚了滚，“算了，还是摘下来吧……”
　　红绳串着的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被她递给了李婉言，又被后者放在了床头柜上，手镯和铃铛都放在一块儿。
　　酥糖在外头挠着门，显然也想进来一块儿睡觉。
　　“你晚上就好好看店吧，白天都睡那么多了！”莫雪遥大声回应着它，至于后者能否听懂，那就不是她所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啪嗒。”李婉言关上了电灯，摸着黑钻进了被窝里。
　　“呼呼，有风——好冷。”莫雪遥把身子整个的蜷缩了起来。
　　李婉言轻轻笑了笑，将被子掖好，每一处缝隙都盖得严严实实的，俩人也因此而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俩人的体温很快把被窝变得暖和了起来。
　　“嘿嘿嘿——”莫雪遥故意去挤李婉言，后者也回应着她，往里面挤了挤。
　　酥糖已经没有在挠门了，不过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却从房门底下伸了出来，胡乱地扒拉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酥糖还想进来呢。”
　　“嗯。”
　　“不行，今天也该让它抓抓老鼠了。”
　　“店里已经没有老鼠了吧。”李婉言和莫雪遥挨得很近，她呼出的温润空气都能扑到后者的脸上，让人感觉有些痒痒的。
　　“不知道——不过酥糖好像是很久没有叼着老鼠趴在门外等我们了。”莫雪遥歪了歪脑袋，不经意地和李婉言碰在了一起，“也有可能是它觉得我们不喜欢死老鼠，所以后来都自己解决掉了？”
　　“或许。”
　　夜晚的对话有时会持续很久，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聊了没几句就陷入了沉默。
　　倒不是没有话可谈了，而是二人可能困了，想要睡觉了。
　　莫雪遥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她又一次的比李婉言先进入了梦乡。
　　窗外深蓝色的夜空中，云层已被风儿吹走，无边的星河毫无遮挡地将点点辉光洒落。
　　李婉言透过小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怔怔地出神良久，直到困意终于涌来，时间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而此时，莫雪遥已然熟睡，下意识地朝着她靠近，将小脸埋进了她的臂弯里，嘴里迷迷糊糊地呓语着什么。
　　“婉言……”
　　“嗯？”
　　“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猫肉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
　　“诶嘿嘿……酥糖别跑，让我咬一口……唔姆唔姆……巧克力味的……”
　　李婉言哑然失笑，很显然，她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让我也尝尝。”
　　“别抢别抢……我先吃！”莫雪遥在梦里竟然还能回答李婉言的话，也不知道梦中的酥糖被做成了什么菜。
　　“酥糖好吃吗？”
　　这次，她没有再回答了：“麻酥糖……”
　　所以，到底是在梦里吃酥糖，还是在吃‘酥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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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同城信件

　　早上的水果店门口，送报纸的中年男人蹬着一辆有些掉漆的墨绿色自行车停在了水果店门口。
　　卷闸门拉开了一半，莫雪遥正在门口洗漱着，她仰起小脸，‘咕噜噜’地漱了几遍口，然后‘噗’地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
　　“今天的报纸！”送报纸的男人没从车上下来，而是直接一只脚撑在地上，而后歪着身子将一份都市快报递了过来。
　　“哦。”莫雪遥直接用湿漉漉的小手抓住了报纸，然后丢在了卖香烟的玻璃展示柜上。
　　“还有。”就在她打算再一次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对方又递来了一封土黄色的、有点像煎饼似的信件。
　　“唔……”莫雪遥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发现竟然还是同城信件——由诺拉寄来的。
　　她最近工作很忙，好像又没什么时间和莫雪遥见面了，所以即使在同一座城市，还是用了寄信的方式。
　　不过也不错，毕竟二人一开始就是通过信件建立的友谊嘛。
　　“谢谢。”
　　“嗯。”送信人踩上了自行车踏板，也没有客气——或许是忙碌得没时间客气，因为还有很多地方的报纸与信件等着他送呢。
　　皱巴巴的信封有些泛黄，纸张很粗糙，似乎有些年数了。
　　在右下角写着一些俄文，上面还有看起来像是部队标志一样的图案。
　　她还没拆封，就看见李婉言用脚轻轻拍开挡路的酥糖，站在店门口，借着旁边镶嵌在墙壁上的镜子扎着头发。
　　“婉言。”莫雪遥甩了甩手中的信封，“诺拉寄来的。”
　　“她又回俄罗斯了吗。”
　　“没有，就是本地信件，估计很忙吧。”
　　“嗯，你也很久没和她联系了。”
　　“想想也确实，以前明明信件来回起码要一个月，都每个月寄一封信过去，现在这么近，反倒不寄了，而且也不上门去找她。”莫雪遥嘟嚷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马上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嗯，我也是怕打扰到她吧，她工作应该挺忙的。”
　　李婉言没回应她的话，只是瞥了一眼寄来的信件：“到教室了再看吧。”
　　“嗯！”
　　俩人洗漱过后，就穿戴整齐地出发了。
　　“唉，头发长了以后又变得难打理了。”莫雪遥有些犹豫地摸着自己那披在肩头的长发，“要不要再剪短一点呢……？”
　　“……”
　　“算了，还是留着吧。”
　　“我会帮你打理的。”李婉言一只手捏着书包的背带，微微侧着脑袋看向她。
　　二人一路上什么也没买，眼看就又要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随便挑点吃的了。
　　“咦，今天学校门口摆早餐的老板来这么早诶！”
　　“嗯。”
　　“我们买他家的吧！”
　　“好。”
　　这个早餐摊上卖的是炸米糕，经常能看到快七点到学校的同学手里拿着这个走进教室，看得出来很受欢迎。
　　并且老板只卖这种主食，至于其他豆浆、豆奶之类的，只是搭配用的饮品。
　　“老板，炸米糕怎么卖？”莫雪遥指着那差不多有一本小学语文课本那么大的炸米糕问道。
　　这些都是新鲜出锅的，上面还在冒着热气，锅子里也有一些正在炸的，‘滋滋’地冒着油，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虽说早上吃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但在这诱人的香味面前，莫雪遥还是选择了忠于身体的本能。
　　“有大米的和糯米的，还有裹了肉末的，你要哪一种？”
　　“大米的裹肉末的那种吧？”莫雪遥只是略作犹豫就决定了下来，甚至还没问价格呢。
　　“你呢？”老板看向李婉言。
　　“一样。”
　　“两个一共八毛钱。”
　　莫雪遥赶忙付了钱，将对方找来的两张一角钱纸钞随手塞进了裙子口袋里。
　　炸米糕又大又厚实，哪怕是男生，基本也一个半也就吃饱了，这么大一个，女孩子吃是足够了的。
　　莫雪遥特意多要了一个塑料袋，给它包了两层，因为只包一个袋子的话，还是会感觉手上有油似的。
　　仿佛油脂会渗过塑料袋流出来一般。
　　今天俩人来得早，没有人等在教室门口，莫雪遥也不急着去乐队教室，而是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嚼着炸米糕，悠闲地拆开了信封。
　　信封主要是用英文写的，但其中也夹杂了不少中文字，虽然字体像小学生一样，但起码语句是通顺的。
　　看来在Z国的这几个月里，她的中文水平又有了不少进步。
　　王佳乐还没来，李婉言就坐在她的位置上，也吃着早餐，然后和莫雪遥一起看起了诺拉的信件。
　　莫雪遥先是默读一边英文，然后又小声呢喃着将它翻译成中文，声音很轻，大概只有一旁的李婉言能听得见。
　　信件的一开头，就说到了信封的事情。
　　“小遥，好久没见了，这个信封是我从俄罗斯带来的，我父亲说这是以前他当兵时用的信封，在战场上的士兵会写信给自己的家人报平安……”
　　“遥遥的词汇量越来越大了。”李婉言在一旁夸赞道。
　　“嘿嘿……我觉得我都可以直接看纯英文书籍了——当然仅限于通俗易懂的那种英文小说。”
　　莫雪遥嘚瑟地晃了晃身子，一旁的李婉言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咬了一口酥脆的炸米糕，发出‘咔嚓’的脆响。
　　炸米糕的精髓就在于外皮金黄酥脆，里面却又软糯且有嚼劲，据说是以前的人舍不得浪费剩饭，就把它放油里炸了再捞出来吃——当然这个典故有很多漏洞，比如说，连饭都不够吃了，又哪来那么多的油啊？
　　除非那些油是重复利用的，一整年都只用这一锅油……
　　｢我现在还在H市，虽然我们离得很近，不过却反倒没什么时间联系了。｣莫雪遥继续往下看去，｢不过好消息是，我终于不再是当个像摆设一样的模特了，在我的强烈申请下，终于得到了设计师的职位，现在专门给公司或者个人画装修图纸。｣
　　“所以才会这么忙啊……”莫雪遥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嘟哝着，“诺拉也很想实现自己的真正价值呢。”
　　“嗯，她不想当一个花瓶。”
　　“这就是真正的独立女性吗？”莫雪遥歪着头嘀咕道，“要是让我选，两个差不多工资，但一个是很轻松的那种工作，我肯定选轻松的那个……”
　　“但那种没有上升空间。”
　　“但是很轻松嘛！赚钱就是为了享受的啊。”风吹起了信纸的一角，莫雪遥用杯子将它压住，然后重新抚平了一下皱巴巴的信纸。
　　信件上的其实都一些平常的生活琐事。
　　诺拉还说她过段时间要回去一趟，一来是看看自己的父亲，二来是需要重新续一下签证……
　　具体的事情她还不清楚，得办理过以后才知道。
　　对于她来说，莫雪遥也算是半个老乡，虽然只有太爷爷是纯正莫斯科出生的俄罗斯人，但血缘关系也没有差太远，毕竟太爷爷也是昨天才去世的嘛……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诺拉唯一能联系的，可能也就是她了。
　　所以才会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给她写一封信吧。
　　其实打电话就可以了嘛。
　　当然也有可能，她连完整地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说现在的工资其实比做模特时还要低，但生活很充实，未来很明朗，反倒让她感觉过得很开心。
　　信很快就读完了，末尾是用中文写的一段话：｢住在这里，让我感觉像是回到了父亲曾提到过的那个真正的赤色苏联，真希望你们能将那份信念永远继承下去——而不是变成后来那个千疮百孔的苏联。｣
　　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人和事，让她有这般的感慨。
　　不过莫雪遥倒是很有信心：“嘛，以史为鉴，我们国家肯定不会再走苏联的老路啊。”
　　“嗯。”
　　“呼，我看看，怎么回好呢……”莫雪遥将最后一小块炸米糕塞进嘴里，接过李婉言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手，便伏在桌前写了起来。
　　好像又回到那个得将信件寄到北国之乡的时候了。
　　不过这次，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她写的内容也很简短，总结来说，就是问问她最近是否有空，要不要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出来玩。
　　“要带上其他人吗。”
　　“嗯，诺拉可是很喜欢热闹的人啊。”莫雪遥将充当信纸的作文稿纸撕了下来，打算等放学回去的时候再找一个信封把它装起来，“唔……说起来，也好久没和阿涛他们联系了。”
　　“初中朋友吗。”
　　“嗯，是初中的死党——婉言见过的来着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的。”李婉言严谨地回答道。
　　“乐乐她们倒是没见过，嗯……他们俩挺有意思的，特别是阿涛的女朋友，俩人简直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莫雪遥忍不住笑了起来，“呼，我差不多得去乐队教室咯。”
　　“嗯。”
　　“婉言看着点我的作业啊！”
　　“每天早上你都这么说。”
　　“每天重复一遍怕你忘了嘛！”
　　“不会的。”李婉言看了一眼莫雪遥桌上的作业，“你放抽屉里就好，待会儿我会帮你找的。”
　　“好，那我就放抽屉里……”莫雪遥将桌子上的作业一股脑地塞回了桌肚里，然后拎着自己的电子琴包，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教室。
　　普通而平淡的一天又开始了，这就是大多数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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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跌破了皮

　　粉色的自行车经过这日晒和风吹，颜色已经变得有些发黑了，而且无论怎么擦，上面那些顽固的污垢也依旧很难被拭去。
　　墨竹莜一只手搂着姐姐的腰，另一只手里捏着昨天晚上做的，今天早上热了一些带到路上吃的大饼。
　　饼里面夹了酸豆角和不多的肉末，一口咬下去，就会有很多馅料漏出来，掉进袋子里。
　　她一般会等到吃完大饼之后再将这些残余的馅料给解决掉。
　　微风轻拂过俩姐妹的脸颊，带着几许朝阳的温柔。
　　雨空高中的校门已经敞开，早来的值周学生们正在准备开始站岗。
　　“嘿哟！”没等自行车停稳，墨竹莜就从后座上跳了下来，这本来不算是个特别高难度的动作，只是右腿忽然使不上劲来，刚从车上下来的墨筱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后者已经是一只膝盖着地了。
　　“嘶——”她疼得捂住了自己的膝盖，咧牙呲嘴地缓缓站了起来。
　　“怎么样？”姐姐紧张地问道。
　　“有点疼……咿！”当姐姐触碰到她的伤口上时，她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疼疼疼……”
　　“去医务室吧……我都和你说了，下车不要那样跳下来了呀。”姐姐又好气又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只手扶着车，另一只手则扶着她，走进了学校里。
　　墨筱笑先是把自行车停到了地下车库，然后才带着一瘸一拐的妹妹走到了医务室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而里面却空无一人。
　　桌子上摆着一个三角形的立架，上面写着｢暂时离开｣四个大字，背面则写了｢创可贴在桌子抽屉里｣这一句话。
　　显然医务处的老师短时间内是不会过来了。
　　“呼……”墨竹莜坐在一旁的小床上，这才有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口。
　　刚才跌倒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向前滑行了一小点距离，膝盖处的皮肉连带着裤袜都被蹭破了，那里血肉模糊的一片，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在开始结痂了。
　　“让我看看左腿。”墨筱笑蹲在妹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大腿。
　　“唔……左腿好像没事……”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将左腿抬了起来，“我也没想到会摔倒啦……”
　　“下次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万一是头着地怎么办？”墨筱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脚崴了没？”
　　“右脚有点……崴了。”
　　“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哎呀，手上没事啦……”
　　话是这么说，但妹妹还是乖乖地将两只手伸了出来。
　　姐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她的两只手掌，心疼地说道：“还说没事，两只手的掌心都有点蹭破了。”
　　“那个连皮都没怎么破吧？”
　　“但也渗出血来了。”墨筱笑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你呀，非要把自己弄得都是伤吗？多大啦，还那么皮。”
　　“咳嗯……下次不跳啦……”
　　“乖乖坐好，我先给你的膝盖上药。”
　　墨筱笑转身看向桌子，从抽屉里拿出了创可贴，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桌子上摆着的药水，上面都贴有标签，她微微犹豫了一下，拿了一瓶碘酒过来。
　　医务室里面的药品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寻找起来也很方便，她很快就找到了棉签，拿了一根在碘酒里稍微蘸了蘸，便在妹妹面前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将碘酒涂抹在右腿膝盖的伤口上。
　　“唔嘶——”墨竹莜的身子微微颤抖，强忍着疼痛咬住了嘴唇，“涂了比不涂还疼……呜。”
　　“谁让你要摔倒的？消毒肯定疼呀。”姐姐朝妹妹的伤口上吹了几口热气，“呼呼……好了，再把其他的几个伤口也消毒一下。”
　　“其他几个就不用了吧……？”
　　“不——行——”
　　“呜……”
　　“装可怜也没用，不给你点教训都不知道疼的，你呀。”墨筱笑的语气没能严厉多久，就又软了下来，“下次自己小心点，知道没有？”
　　“知道啦——”
　　而后，几个伤口处，都被墨筱笑贴上了创可贴。
　　“膝盖上有点漏风……”
　　“裤袜破了当然漏风了，冷不冷？”
　　“嗯……有一点。”刚走出医务室的墨竹莜随后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啊啾！”
　　“那换我的穿吧。”
　　“姐姐怎么办？”
　　“我没事的。”
　　“唔，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穿着吧……也不会冷到哪里去……”墨竹莜说着，试着想用裙子盖住膝盖，但却稍微有些勉强，“姐姐，帮我书包拿到教室里去吧，好了——那我去乐队教室啦？”
　　“等等。”墨筱笑绕着墨竹莜转了一圈，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尘，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好了，去吧。”
　　墨竹莜摆了摆手，刚想跑起来，膝盖却有些发软，让她差点又摔倒一次。
　　好在这次姐姐在身边，及时扶住了她。
　　“别跑了，慢慢走过去。”
　　“嗯嗯……”
　　“今天不要跑步了，知道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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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哒——”乐队教室的房门被用力推开了，门扶手撞在了墙壁上，发出一阵碰撞的声响。
　　“莜莜来了啊。”莫雪遥捧着茶喝了一口，她面前的虞姝正在摆弄着手里的相机，而雪先生则正在教室的角落里吹着竹笛。
　　“其他人呢？”墨竹莜有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座位上坐下，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乐乐今天要打扫卫生，银银应该是还没到吧。”莫雪遥托着腮帮问道，“你怎么了？”
　　“嘛……刚才摔了一跤。”
　　“小心点啊……”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哦，我和虞姝在聊小时候的事情。”
　　“诶？是什么？我也要听～！”
　　“其实也没什么吧，就是一些……呃……糗事。”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就更想听了！”墨竹莜看向了身旁的虞姝，“姝儿，你说！”
　　虞姝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小脸红扑扑地说道：“小时候……小遥喜欢钻到我的裙子里面来……”
　　“咳！”
　　“噗呲！”墨竹莜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小遥以前有当女.色.狼的天赋呢！”
　　“那时候只是好奇好不好，我又不是花银银。”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奇的，难道别人的裙底更有趣一点吗？”
　　“咳……因为……以前我是个……是个……假小子，别人都以为我是男孩子，而我也从来不穿裙子什么的。”
　　“咦——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
　　“唔，难怪小遥总是显得很男孩子气，话说你干嘛要钻别人裙子啊？”
　　“说了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嘛！而且当时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哪里还记得啊。”莫雪遥撇了撇嘴，“而且虞姝……姝儿她不也有很多糗事的吗。”
　　“说说看说说看？”
　　“比如看到别的男孩子在路边撒尿，她也跟过去想站着撒尿，结果淋了自己一腿都是。”
　　虞姝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假装自己在研究相机，把脑袋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她们。
　　“姝儿以前这么有趣的嘛？”
　　“还有次她觉得很热，就把裙子脱了……”
　　“噗哈哈——”
　　“别、别说了呀！”虞姝小声地喊道，微微抬起小脸，用那幽怨的眼神‘剐’了她一眼。
　　“咳嗯……好了好了，不说了。”莫雪遥有些受不了她的目光，将小脸别向了另一边，“话说那天的表演怎么样？高一新生们怎么说？”
　　“这个要问银银或者乐乐吧，她们俩消息灵通。”墨竹莜重新坐直了身子，“不过听说反响挺好的，昨天放学的时候，我还听到有学生在谈论高二二班的乐队呢！”
　　“说不定我们已经成名了？”
　　“我想应该是的吧……”
　　“后面还有一支乐队也挺让人印象深刻的。”雪先生把竹笛放了下来，“三个人，一个唢呐、一个二胡和一个小鼓。”
　　“……这是天桥底下的卖艺团吗？”莫雪遥忍不住揶揄道。
　　“他们的基础很扎实，演奏得也很好，只是曲子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显得俗了点。”
　　“看来会是我们的有力竞争对手呢！”墨竹莜捏着下巴点了点头，“我要加油练鼓了！”
　　“再休息会儿嘛……”莫雪遥挠了挠脸颊，“你们都开始练了，我也不好意思坐在这儿喝茶了啊。”
　　“没事没事，小遥应该学习一下银银的厚脸皮。”
　　“什么厚脸皮呀！”花银银飞快地窜进了乐队教室里，“每次都听到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哼！！”
　　“没啊。”莫雪遥故意一脸无辜地说道，“就算你在我们也照说不误啊。”
　　“噫！对了，小遥遥！你应该接到消息了吧？”
　　“嗯……什么？太爷爷的事情？”莫雪遥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问道。
　　“嗯，我都要回去为太外公送葬，你应该也要去的吧？”
　　“是的……”
　　“太好啦，我们有伴咯！”
　　“噫，我可没觉得哪里好了。”莫雪遥违心地说道，“还以为这次终于可以一个人过去，不用见着你了呢。”
　　“什么嘛，小遥遥嘴上这么说，其实是很希望我也一起去的对吧？呐呐呐！我爸应该会和你爸联系一下的，我们两家人一起过去，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所以已经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我爸说，太外公应该会被安葬在Z国，而不是回俄罗斯。”
　　“这样啊……”
　　“据说是他的遗嘱里写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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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我要你嘴上的唇膏

　　今天早晨的教室里有些冷清，因为很多社团都会在星期三的早晨进行集会，大部分的人这会儿应该都在各自的社团活动室里。
　　教室里剩下的要么是懒得去社团的，要么是根本就没加入社团的人。
　　又或者是还没抄完作业的。
　　Z国的学生对社团还是感到十分新奇的，但作为一个日本人，三花瞳珏对于社团完全没有兴趣，她也参加过自己高中的社团，人少的还好，凡是人多的，总要讲究些繁琐的规矩，让她感到头痛不已。
　　所以在雨空高中，她也没有加入任何社团。
　　而黄语惜其实是有社团的，只是在那里原本熟悉的人是花银银，现在花银银得去乐队教室了，社团里虽也有新人加入，但他每次去的时候却感觉特别尴尬。
　　不仅没有熟人，而且那个社团里全部都是女孩子。
　　有几个大胆的女生，甚至会问他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其他人的目光也格外‘可怕’，充满了侵略性。
　　所以后来他去社团的次数就渐渐变少了，一般是花银银要去的时候，才一并跟着过去。
　　王佳乐刚打扫完卫生，她看一眼时钟，还剩下半个小时可以在乐队教室里练习，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因为人数实在不多，所以连早读都没有开展，大家就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无论是趴着睡觉还是看小说，或者戴着耳机听歌，都没有人来管。
　　叶雯没坐在讲台上，而是坐在花银银的座位上，悠闲地翻看着一本林海音的小说——《城南旧事》。
　　黄语惜刚到教室，他将书包塞进了抽屉里，一本本地把书拿出来，在桌上摆好，而后又摸了摸自己那有些干涩的嘴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奶黄色的唇膏来，细细地在嘴唇上涂了涂。
　　淡淡的奶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他依旧用的是太白兔奶糖唇膏，只不过已不是原来的那一支了。
　　三花瞳珏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小脸，看得他都有些微微发毛了。
　　“咕嗯……”他低头在白板上写了两个字，｢怎么？｣
　　“没什么啦，不能看你呀？”
　　｢当然可以。｣黄语惜有些害羞地避开她的目光，检查起自己摆在桌上的作业来，免得待会儿交上去后却发现没有写。
　　他不会故意不写作业，但难免会犯迷糊。
　　而且还是经常的事儿。
　　“小惜。”
　　“嗯……？”
　　“你的唇膏好香呀。”
　　“呃……”
　　“让我尝尝嘛？”
　　黄语惜傻傻地将自己的唇膏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对方。
　　他以为是三花瞳珏想吃唇膏，虽说这确实是可食用级别的，但怎么说也不会好吃的吧？
　　喜欢奶香味的话，还不如买两块奶糖更方便一点。
　　“不是不是。”三花瞳珏摇了摇头，披在肩头的长发跟着晃动，“嗯……我要你嘴上的唇膏。”
　　“诶？”黄语惜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花瞳珏促狭地笑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抹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再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指腹，让黄语惜的小脸烫得都快要烧起来了。
　　“尝到啦，下次想直接从你嘴上尝哦～？”三花瞳珏说着，一只小手已经搭在了他的大腿上，轻轻抚摸着，电流般的感觉窜过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而后，她又十分大胆地戳了一下黄语惜的小腹，然后又调皮地缩回了手，坏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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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来到中午，王佳乐、莫雪遥还有三花瞳珏三人去食堂时已经有些迟了，排了好一会儿队才轮到她们，食堂里已经人满为患，三人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这张小桌可供四个人坐，三人坐在一块儿倒也差不多。
　　莫雪遥坐在她俩的对面，正认真地用勺子将炸鱼排切成好几份，然后严格地按照一口饭一口蔬菜，再一口饭一口鱼排的顺序吃着。
　　并非她平时都是如此，只是今天心血来潮，想要吃得‘严谨’一点而已。
　　在这重复的生活之中，总要给自己找点不一样的事情做嘛，这也算是人生的乐趣之一了。
　　“乐乐……”三花瞳珏附在王佳乐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些悄悄话，后者的表情从平淡开始变得惊讶，而后双眼睁得老大，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莫雪遥疑惑地问着，往嘴里塞了一块炸鱼排，细细地咀嚼了起来。
　　“能说吗？”王佳乐看了一眼三花瞳珏。
　　“嗯，可以呀。”对方是莫雪遥的话，她好像并不介意。
　　“小遥，你知道吗，小惜他……”
　　“怎么了？”
　　“小惜的那个能碰到他自己的肚脐眼……”
　　“啥？能用脚碰到肚脐眼吗？”莫雪遥没听懂。
　　“就是那个啦、那个……”
　　“欧……金金。”三花瞳珏一边偷笑着一边说道，这好像是一句日语……
　　“哈？”
　　“嘛，小遥你应该知道的呀？就是那个，嗯……然后瞳珏说大概有十八厘米那么长。”
　　“噗！”莫雪遥这才反应过来她俩到底说的什么，主要是根本没想到女孩子之间竟然会这么大胆地讨论男人身上特有的身体部件。
　　虽说女孩子们确实经常开黄腔，但那一般也就是说些女孩子自己的事情而已，说到男生那边的事情却是不多——又或许是没有人和莫雪遥说而已。
　　毕竟这玩意儿大概只有私底下才会悄悄的说吧，比如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关键是，这话竟然是王佳乐说的，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很纯洁的，根本不懂这些事儿的……
　　“乐乐，你竟然……”
　　“什么什么呀，不是我，我只是听瞳珏说的而已啦！表达一下惊讶而已嘛……”
　　莫雪遥仔细想了想，发现也确实够大的。
　　以前初中时，男生老喜欢在厕所里比大小，有人甚至会张扬地向别人说自己的尺寸，但一般最大也就是说自己有十八厘米，再大的，就属于特别夸张的玩笑了。
　　所以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长度。
　　如果是李红染有这尺寸，那莫雪遥一点也不奇怪，可偏偏那个人是黄语惜……
　　“他的雄性激素全聚集在那里了吧……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像女孩子？”莫雪遥嘟哝着说道。
　　惊讶过后，她发现自己忘了刚才是吃到什么步骤了，干脆便不管那些步骤，和平常一样随意地吃了起来。
　　“大概吧？”
　　“吕伯伦有多大？”莫雪遥忽然想到了这件事，促狭地问道。
　　“什么呀，我怎么知道啦……”
　　“瞳珏都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啊，抱着你的时候没感觉嘛？”
　　“没、没有……”
　　“咦，我有点同情他了。”莫雪遥窃笑道。
　　“嗯……同情。”三花瞳珏听懂了她的意思，也跟着点了点头。
　　“什么呀？”王佳乐的小脸羞红，又把话题给转移了回来，“话说瞳珏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摸他肚子的时候，手背被碰到了，很烫。”
　　“噫——”
　　“瞳珏你已经把小惜玷污了啊，以后要负责啊！”莫雪遥戏谑道。
　　“嗯～我在想，怎么样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呢，总感觉他还是傻傻的。”
　　“小惜肯定不会主动表白的嘛。”莫雪遥和他坐过同桌，知道他的性格，“要不你直接主动出击试试？”
　　“会不会吓到他呀？”三花瞳珏有些担忧，“他会不会不喜欢太强势的女孩子呢？”
　　“怎么会嘛。”
　　“我觉得真的会诶。”王佳乐反驳道，“他属于很胆小的那种，像是属兔子的，要是你太突然了，他肯定会害怕得逃走的，之后或许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姆嗯……”
　　“话说，真的那么喜欢小惜吗？”莫雪遥很好奇。
　　三花瞳珏用力点了点头，十分确定地说道：“他超可爱的呀！你们不觉得吗？”
　　“呃……还好吧？”
　　“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抱住，然后放在床上，使劲地……蹂躏。”
　　“噫！你到底是喜欢还是想发泄什么奇怪的欲.望啊？”
　　“嘛，总之就是很喜欢啦！喜欢这种事，也不一定就非得要理由的吧？”
　　“这个我赞成。”王佳乐歪着脑袋说道，“因为小惜很戳瞳珏的心啦。”
　　是戳中了某种特殊癖好吧？
　　莫雪遥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嘀咕道：“可是，就算在一起了也不能长久吧，瞳珏你不是只读一个学期吗？下个学期就不来了。”
　　“嗯……我、唔……我可以向爸爸申请一下！读一整个学年～”
　　“能那么做吗？”
　　“应该……可以吧？”
　　“万一不行呢？”
　　“姆……等明年交换生的时候，让小惜去日本，到我这儿来，住我家里就行啦！”
　　“小惜他哥哥不会放心的吧……”莫雪遥嘟哝着，将餐盘里的最后几粒米饭也给扒拉干净了，而坐在对面的三花瞳珏却没怎么吃，也不知道是不喜欢，还是胃口就那么大。
　　三花瞳珏咬了咬嘴唇，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那该怎么办呢……”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还是没法在一起呢。”王佳乐有点感到可惜。
　　“哼，不管，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总之先交往啦！”
　　“啊，满满的欲.望已经涌出来了……”莫雪遥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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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C市

　　H市才刚入冬，坐落于北方的C市却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整片大地都银装素裹，和灰白色的天空连成一片。
　　这里是J省的省会，也曾是一片见证了Z国近代史的主战场。
　　J省与朝鲜和俄罗斯接壤，曾经一度被占领过，后来日本人还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扶持了溥仪上台，在此处建立了伪满洲国，而C省就是当时的伪政权首府，那个时候，它还被改名为——新京。
　　一直到和平解放后，它才恢复了自己原本的那个名字。
　　东北三省，曾经是支撑着Z国工业发展的重要地带，但随着时间推移，产业的转移，这里的人口也开始大量流失，虽说这里是东北的地理中心、东北亚的地理中心城市，但它的繁华程度和S市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
　　甚至已经有被H市赶超的趋势了。
　　“呼呼——”莫雪遥刚从飞机上下来，就被这冰天雪地吹来的冷风冻得小脸发红，她哆嗦着搓了搓双手，哈了几口冷气。
　　“就说很冷的吧。”父亲缩了缩脖子，将手上拿着的羽绒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快点把衣服穿上。”
　　“外……啊不对，奶奶家真是好久没回了呢。”花银银的身上裹着一件皮草大衣，她不仅不觉得冷，反倒暖和得都有些冒汗了。
　　她的父母是都一起来了的，而莫雪遥这边只来了父亲一人。
　　“这里到底几度啊？”莫雪遥歪着头看向花银银。
　　而回答她的则是对方的母亲：“今天最低温度应该只有零下八度呢。”
　　“难怪那么冷……”在南方长大的莫雪遥其实不是很适应寒冷的天气，南方的冬天她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是北方的冬天了，而且要知道，此时此刻的H市最低气温都有九度，最高有二十二度，平均气温都有十五六度的样子。
　　H市最冷的时候都很少有这样低的温度，可在C市，这才不过是冬天的开始而已。
　　空气有些干燥，吸了几口后，她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又过了一会儿才适应。
　　然而就算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也依然能见到有女人穿着一条加绒打底裤走在路上，和上半身那厚实的衣物比起来，显得相当轻薄，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不怕冷的吗……”她小声自语着，被父亲拍了拍后背。
　　“走了，我们先出机场。”
　　“哦……”
　　今天两家人是一块儿来的，也算是路上有伴，父亲是个健谈的人，和花银银的父母相谈甚欢。
　　而花银银则是一个不理她也能说很多话的家伙，所以他们几人聚在一块儿，一路上十分热闹，根本就没有冷清下来的时候。
　　这也让旅途显得不那么漫长了。
　　C市龙嘉国际机场外，几乎看不到一家店铺，一眼望去，除了路还是路，它们四通八达地向远处延伸，也不知道将会通往何方。
　　地上的积雪还不够厚实，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人走得多的地方，积雪已经被踩成黑褐色的了，看起来像是一团掺了水的烂泥。
　　众人的目的地是城里，因为丧葬有许多事情需要忙碌，所以没人有空过来接他们，只能自己过去。
　　如果只有莫雪遥和父亲俩人，那多半是会选择坐公交车，虽然会多浪费点时间，也会多绕些路，但胜在价格便宜。
　　不过花银银的父母在，肯定不会选择坐公交车了，打车是最简单又便捷的方法。
　　“去哪儿？”花银银的母亲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窗问道。
　　“C市殡仪馆！”
　　“不去不去。”司机连忙摆了摆手。
　　旁边其他在等车的人见她往后退了几步，似是不打算上车，便赶忙围了过来，向司机询问了一下目的地，而后飞快地坐上了车。
　　很显然，他只是不想去殡仪馆而已，或许是怕沾染了晦气。
　　“迷信的人还是很多啊……”莫雪遥撇了撇嘴，鄙夷地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二十一世纪了好不好。”
　　“但在几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没有太多现代科学的土地呢。”花银银挨在她的身旁，灰色皮草大衣外头的那些绒毛挠得她下巴痒痒的。
　　“唔，仔细想想也确实是……现代发展真的很快啊。”莫雪遥向另一边歪了歪脑袋。
　　俩人的父亲还在那谈论着过去有关苏联的事情，而花银银的母亲则拦了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
　　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不去。
　　好不容易有一辆去的，还说要加钱。
　　“不打表，一百块。”
　　“哪有那么贵好开的？”花银银母亲皱起了眉头，“正常计费，过去也就六十块钱，你这都贵了快一倍的价了。”
　　“不去就算，我还不想去那么晦气的地方呢！”司机摆了摆手，招呼其他人过来，“来来来，你们到哪里的？”
　　花银银母亲无奈地退到了一旁：“这些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呢！”
　　“那怎么说，我们要不要打车去？或者还是坐公交车得了？”莫文利问道。
　　“要不坐三轮摩托车吧！”
　　“也行。”
　　最后，五人总算是坐上了一辆愿意去殡仪馆的三轮摩托车，按理来说这种车的车费要比出租车便宜许多，但他却开了和出租车差不多的价格。
　　但这会儿也没人愿意去，也只能让它的价格高些了。
　　花银银的父母并非出不起这个钱，只是不喜欢被当做冤大头来宰而已。
　　三轮摩托车的车厢被薄薄的铁皮包裹着，有两扇亚克力的窗户可以打开。
　　相比轿车，它的里面一点也不保暖，迎面的冷风吹到车厢上，让里面变得如同冰箱一般寒冷。
　　而且即使不开窗户，也总感觉到有哪里正在漏风。
　　莫雪遥打了个寒颤，一旁的花银银趴在了她的身上，像是一只大毛绒熊一样，如果不算她那喜欢乱动的小手，那么被她这样抱着还是很暖和的……
　　“我们两家的女儿关系真的挺好呢。”
　　“哈哈，毕竟也还是血脉相连的嘛！”
　　三轮摩托车的速度一直都很快，相比轿车来说，它足够的灵活，可以在各种小巷里穿行。
　　避让起行人时也要比轿车灵活得多。
　　很快就驶入了城市里，不过并未深入，车子是在城市边缘停下的。
　　这里既没有什么高楼，也没有什么车流和行人，显得十分偏僻。
　　旁边还有一些未拆除的旧农房——奇怪的是，道路倒是修得挺宽敞的。
　　殡仪馆的大门紧闭着，只有一旁的小门开了一条缝，五六十岁的保安大爷捧着一杯热茶坐在门口吹着冷风，那稀疏的雪花似乎根本无法让他感到寒冷。
　　殡仪馆的门里门外都种着许多常青树，白雪压弯了它的树枝，但却不能改变它的颜色。
　　“到了。”三轮摩托车的车夫停了车，扭头看向车厢里的众人。
　　“好。”
　　“我来付。”莫文利率先掏出钱来，但却被花银银母亲挡了回去。
　　“阿利你就不要客气了。”花银银父亲也笑道，“我们这边人多，理应我们付钱。”
　　“那也不是这么算的……”
　　“哎呀，那不然你还想怎么算呢？”
　　“哈……”
　　“外婆他们就在这里吗？”花银银歪着头问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太外婆他们。”花银银父亲纠正道。
　　“嘛，习惯省略一个字啦。”
　　花银银见到自己父亲的父母，是要喊爷爷奶奶的，但见到奶奶的父母，是得喊太外公、太外婆的。
　　有时计较这些称呼实在让人头疼，再加上年轻一辈和老一辈几乎不怎么见面，所以大家也经常会出现喊错了的情况。
　　这也很正常，或者说大家都习惯了。
　　毕竟太爷爷本就非Z国人，而且是一个坚定的马列主义者，并没有什么宗族观念，连带着后代们也对称呼的正确性不太在意，反正叫个差不多的意思就可以了。
　　“我们国家的称呼真是太复杂了，像英文一样多好，uncle又可以算是叔叔，又可以算是舅舅……省去好多麻烦了。”莫雪遥嘟嚷着说道，跟着大人们一块儿走进了殡仪馆里。
　　她脚踝上的铃铛发出轻微的声响，和人们踩在雪地里的声音相映成趣。
　　殡仪馆里分成了一间又一间的小房子，而太爷爷的尸体则被放在最里头的屋子中。
　　一路走来，旁边其他的房间里，放的要么是大悲咒，要么是往生咒，又或者请了个道士来做法的、找了神父来送行的……
　　通过这些歌声，就可以搞清楚这些人家到底是信仰什么宗教的。
　　唯独最里面的这间房间很不一样。
　　莫雪遥听到那歌声时，就无比确定这是停放太爷爷尸体的房间了。
　　因为这里放的，都是共产国际的歌曲。
　　它们都是一群合唱的，恢弘而充满一种向上的力量。
　　你能感到其中的坚定，而不会有那种宗教的神神叨叨。
　　歌曲中带着的祝福不是希望有来生，也不是希望去了天堂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时能够有幸福的生活——而是有着能够激励他人的力量。
　　旁边有国家机构送来的花圈，上面写的是感谢他在Z国所做的那么多努力，为建设美好社会而做出的贡献……
　　莫雪遥不由地挺直了胸膛，只因为她是太爷爷的后代。
　　有谁不为他而感到骄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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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喀秋莎

　　小雪飘零。
　　冷风揉碎了天空中的灰云。
　　蜡烛流淌着粉白色的油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凝固。
　　莫雪遥脚踝上的铃铛声被此时正好响起的那首‘喀秋莎’所掩盖。
　　这是苏联版的喀秋莎，在这柔情之中又带了几分一往无前的勇气。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天堂或地狱，那么太爷爷一定是为改造它们而去的。
　　假如上帝不同意，那就发兵把上帝也杀了。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同时，也为太爷爷曾经所在的那个国家感到几分惋惜。
　　｢无论苏联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在建国初期，对我们的帮助，绝对是真心实意的，特别是人民和人民之间的感情……｣
　　她这样想着，再加上自己也算半个苏联人，血液的流动似乎都加快了少许。
　　爷爷正笔挺地坐在门口，见到她来了，便朝她招了招手。
　　他的普通话带着浓厚的北方口音，和在南方待得更久的莫文利有很大区别。
　　“小遥来了。”
　　“爷爷好。”莫雪遥微微低下了头。
　　爷爷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几分惆怅：“唉，去吧，去看看你太爷爷吧。”
　　“嗯……”
　　莫雪遥有些意外，她本以为爷爷还会多说些什么的。
　　莫文利尴尬地和自己父亲看了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正想跟着莫雪遥进去，却被他一脸严肃地喊住：“过来。”
　　“怎么了，爸？”
　　“今天你们兄弟三人正好过来，我也趁此机会安排一下后事……别说话，遗嘱我已经写好，交给公证处了，这次只是告诉你们一些事而已，我年纪大了，什么时候走也不知道……”
　　爷爷站起身来，叼起一个大烟斗，把莫文利带到了隔壁的房间里。
　　花银银的父母正和她的爷爷奶奶寒暄着，在飘摇的小雪中，二老的脸庞都泛着健康的红晕，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
　　大人们都要聊些其他的事情，于是只有莫雪遥和花银银两个孩子率先走进了停尸房里。
　　太爷爷就被安放在棺材里，最大的那个棺盖还没有盖上，只是盖上了里面的那一层，仍旧可以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他那张微笑着的脸。
　　他僵硬得就像是一个蜡像，但却并未让莫雪遥感到害怕，屋子里就像是开了暖气一样暖和，阴冷的气息未能钻入其中。
　　当走到正前方的时候，莫雪遥和花银银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应该做些什么。
　　“鞠个躬就可以了。”旁边有个老人提醒道，她没能认出来到底是自己的哪一个亲戚。
　　无需焚香，也无需双手合十，只要把双手放在大腿上，然后诚挚地鞠上一躬就可以。
　　旁边的墙壁上贴着太爷爷一生所做出的最大功绩，这些或许都会被刻在墓碑背后——作为墓志铭。
　　他曾为Z国提供多种先进的造桥技术，并且亲手设计大型桥梁多达十余座，除此之外，在飞机、导弹、坦克等方面也略有涉猎，曾经参加到研发团队里，和其他人一起进行这些军事武器的研究设计工作。
　　在那个年代，他绝对属于Z国最缺少的顶尖人才，也正因为此，才能永久留居于此，并且获得真正的公民身份证。
　　旁边还挂着一张他的后代关系图。
　　太爷爷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爷爷、二爷爷、以及莫雪遥亲爷爷的后代也被写在了上面。
　　这些人又有不少后代，就像是一棵树一般开枝散叶了。
　　和一般的族谱不同，无论男女，都被记录在了上面，莫雪遥也看到自己和花银银的名字都在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
　　“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了呢。”花银银踮起脚看着这挂得有些高了的后代关系图，感慨地说道。
　　“但是后代们做研究的好像不多，反倒是经商的人变得多起来了。”
　　“毕竟已经进入和平时代了嘛。”花银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走完一圈后，二人来到了外面，隔壁是暂时休息的地方，大人们正在里面或者站在门外聊着，孩子们都坐在角落里，似乎感到有些无聊。
　　和莫雪遥同龄的，就只有花银银一人，其他人和她俩多少差了点年纪——不是太大，就是太小。
　　虽然都是亲戚，但因为平时并不见面，所以显得十分生疏。
　　只有大人还会过来寒暄几句，孩子之间根本不会聊到一块儿去。
　　“还好有小遥遥在呢～”
　　花银银的话，其实也是莫雪遥想说的。
　　还好有花银银在……
　　爷爷那一辈的人看起来是最伤心的，而到了父亲这一辈的，好像只是带着淡淡的忧伤而已，至于孩子们……大多数都没什么感觉，仿佛死的只是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罢了。
　　“上次太爷爷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呢。”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哝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人老了当然随时都有可能去咯。”花银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哎哎，小遥遥，我们去附近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吧？”
　　“殡仪馆附近哪来什么好玩的东西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来的路上她已经透过窗户看了一路，这附近根本连店铺都没有几家。
　　整个殡仪馆附近虽然种了很多树，但却让人感觉阴森森的，这雪也一直下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
　　父亲在里面已经和自己的另外两个兄弟聊完了，这会儿也绕着灵堂走了一圈，在莫雪遥太爷爷的棺材正前方鞠了几个躬，这才冒着雪走了出来，拍了拍躲在对面大树下的莫雪遥：“待会儿我们要住到酒店去，你们俩就住在一块儿，行吧？”
　　“呃……都行吧……？”莫雪遥本想说和父亲住一间的，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女儿，而且已经快成年了，如果和他住一间，别人或许会说些什么闲话也不一定。
　　父亲本人可能也会感到尴尬。
　　这时候就还是儿子来的方便了。
　　“诶嘿嘿——小遥遥～”
　　“一边玩儿去，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想做点什么。”
　　“没什么啦，只是一起洗澡什么的嘛！”
　　“你们俩先去酒店吧，到了之后就说是莫家之前订好的房间，这个手机号给你们，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们。”父亲显然还不能暂时离开，“知道你们待不住，酒店那边可能还有游戏厅啥的，你们俩想去玩也行，但是别玩得太晚了。”
　　“好嘞！”莫雪遥顿时来了兴致，“在哪里？”
　　“从这条路走出去，往左走，就顺着洋浦大街一直走，然后到大连路那里再左转进去，可以看到一家朝阳大酒店，牌子很显眼的。”
　　“老爸你住过？”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不过那里应该也没什么变化。”
　　“哦，那我们出发了？”
　　“嗯，路上小心。”父亲和母亲的最大区别，就是对自己孩子特别放心……
　　要是母亲在这的话，肯定是不会让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孩子自个儿先去酒店的。
　　路面上的积雪虽然不厚，但那些雪水仍然会浸湿鞋子，走了一小段路，莫雪遥就感觉鞋子里已经有水渗进来了，她的双脚冰凉冰凉的，像是塞进了冰箱里一样。
　　花银银早有准备的穿着雪地靴，因为鞋底很高，所以这么点的积雪根本不会把鞋面弄湿。
　　“嘶——好冰。”莫雪遥哆嗦着，下意识地往毛茸茸的花银银身上靠，“银银，你的皮草多少钱买的啊？”
　　“好像是七八百？嗯……狐狸毛。”
　　“噫——好贵。”莫雪遥抖了抖伞面上的积雪，打了个喷嚏，“啊啾！明明下着雪，但感觉脸上好干啊。”
　　“因为是北方嘛，小遥遥带面油和唇膏了没？”
　　“带是带了……”
　　“在这里得要保湿的那种，你等等呀，待会儿到了酒店，我再从书包里把东西拿出来。”
　　“感觉路上好像没什么人，是这里太偏僻了吗？”
　　“嗯……也有一部分原因吧，不过我感觉应该是大部分人都在家里了的缘故。”
　　“在家里？不上班吗？”
　　“东北这里有不少地方，比如户外工作之类的，到了冬天就开始放假了——当然是没工资的，所以那些人要么之前存了钱就待在家里休息，要么就去做些零工之类的……唔，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回奶奶家的次数也不多啦。”
　　“我还以为可以带薪休假呢。”
　　“哪有那种好事。”花银银翻了个白眼，“不过新年放假的日子确实是比南方要早一点的，但最近暖气越来越普及了，好像很多单位的新年假期都安排得和南方一样了。”
　　“北方真是不适合生活呢……”
　　“嘛，有很多北方人还觉得南方不适合呢，虫子那么多，烦都烦死咯～”花银银轻笑着收起了自己的雨伞，钻到了莫雪遥的伞下。
　　“你干嘛啊？”
　　“和小遥遥贴在一起更舒服嘛，你不是冷吗？看，我的皮草大衣，让你暖和暖和。”
　　“噫……”
　　这下二人比刚才走得还要近了，但走路的速度反而降低了许多，因为花银银一直抱着莫雪遥的手臂……
　　“好重，你这么闲，那你撑伞！”她没好气地将雨伞递给了花银银，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牌子……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酒店？”
　　“诶？好像是呢……门口好冷清的样子。”
　　“啊，暖气，我来了！”莫雪遥立马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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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长辈守灵堂

　　朝阳大酒店。
　　至于到底是读‘cháo’还是‘zhāo’，莫雪遥就不得而知了。
　　说是大酒店，其实就是一座六层的宾馆。
　　大厅倒是十分宽敞，有人工的流水景观，也有摆在落地窗边的皮质沙发。
　　柜台在大门进去的左上方，一个年轻的女人正看着挂在头顶的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韩式的校园喜剧。
　　声音开得不算大，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得清。
　　大厅里的暖气不是很充足，或许是空间太大了的缘故，但也比外面要暖和许多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池中的鲤鱼，也不知道是客人还是老板的朋友。
　　酒店最边上还有隔出来的餐厅区域，里面只有一个厨师正在吃面条，并无其他的客人上门。
　　冷清的氛围倒是和外头下着的小雪很相衬。
　　“你好，我们是之前有人预订过房间的……莫家的人。”
　　“好的，留在这里的电话号码核对一下。”前台小姐的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到了莫雪遥的脸上，当看到那一对澄澈的蓝色双瞳时，明显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嗯……号码是……”花银银伸手从莫雪遥口袋里摸出了写着电话的纸条，报给了对方，在核对无误之后，一张门禁卡就递给了她们。
　　上面写着门牌号，还有两张免费的早餐券。
　　虽然看起来只像是一个大宾馆，但在这方面倒是挺先进的，莫雪遥还以为她会递过来一串钥匙呢！
　　“这边坐电梯。”前台小姐指了指左边，然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剧里了。
　　这个电梯和莫雪遥见过的电梯不大一样，电梯门竟然是镂空的铁门，虽然也是自动开的，但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电梯井里的情况。
　　“好老的电梯诶。”花银银四处乱看着，被莫雪遥扯了扯袖子，一并走进了电梯里。
　　虽说老旧而简陋，但运行起来还是很稳定的，到了六楼之后，二人在这长且错综的走廊里找了一会儿，才在中间找到了门禁卡上标着的门牌号——6015。
　　“咦，是两张床的嘛……小遥遥，晚上我们把两张床拼在一起吧！”
　　“我要自己一个人睡。”莫雪遥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还想睡个好觉呢。”
　　“什么嘛，两个人在一起睡比较暖和啦～”
　　“有暖气，根本就不会冷的好不好。”
　　房间里的暖气是已经打开了的，和南方的空调暖气不同，这是统一供给的地暖，相对的没有那么干燥，而且也更加的暖和。
　　莫雪遥穿着酒店的一次性薄底拖鞋，都能感觉到从地板上传来的热量。
　　“呼呼……终于暖和起来了。”她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把妨碍行动的羽绒服脱了丢在椅背上，那双被雪水浸湿了的鞋子，则摆在了出风口处，让暖气慢慢的将它烘干。
　　“屋子里和屋子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呢。”花银银也难得安静了下来，脱了鞋坐在窗边，悠然地晃动着双脚。
　　“太爷爷年轻的时候为什么要来Z国呢。”莫雪遥看到了放在橱柜里的方便面和各种小零食，不过她并没有动手去拿，因为如果吃了的话，这些都是要算钱的。
　　“我爸说，那个时候并没有抱太多的想法，就像是兄弟之间要互相帮助一样……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全世界真正的实现社.会.主.义吧？”
　　“嗯……后来留在了Z国我倒是知道为什么，好像因为那边已经变成苏修了，违背了原本的道路。”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国家、所有的人民之间都能互相帮助就好啦。”花银银把下巴搁在窗台上，看着窗外落下的雪花，“为什么非要有那么多纷争呢？”
　　“那就只能希望世界统一了……”
　　“唔姆，对了！”花银银忽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小遥遥，我们去逛街吧！”
　　“这么冷的天气有什么好逛的……”
　　“走嘛走嘛，大不了陪你去游戏厅？”
　　“游戏厅……嗯……”莫雪遥犹豫了一下，“等我的鞋子烘干了再去吧。”
　　“那我们就先来玩别的游戏吧！”
　　“呃……什么游戏？”
　　“比如说……不穿衣服打架的游戏？”
　　“喂！”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要玩儿你自己玩去！”
　　半个多小时后，莫雪遥的鞋子已经烘干了，身上也热得都开始冒汗了，这会儿到外面去‘凉快’一下倒是正好。
　　街道上到处都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市中心是不是这样，反正这里的店铺虽然都开着，但却总让人感觉是没什么生意上门的。
　　以至于让莫雪遥好奇起他们到底都是靠什么维持生活的了……
　　这里的店铺似乎都比南方的要宽敞一些，但也因此而显得有些空旷。
　　在一家电玩城的门口，一个老人就坐在三轮车前，车子里面卖着一些关东煮，正热腾腾地冒着白气。
　　在飞机上，莫雪遥因为有点头晕，所以并没有吃飞机餐，缓了这么长时间后，就开始感觉到饿了。
　　“老板，这个多少钱一串？”
　　“一毛钱一串。”
　　“这么便宜？”花银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穿着单薄但看起来却不觉得冷的老人得意地笑着：“小姑娘，你是南方来的吧？”
　　“嗯，是的呀。”
　　“这里吃的没你们那儿那么贵。”大爷豪爽地笑道，“哈哈，随便挑吧，吃饱为止！”
　　一毛钱一串的关东煮，在莫雪遥的印象里，好像都是自己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H市最便宜的关东煮，都要三毛钱一串起步了，大部分都是五毛钱起售的，而且一串的量也远远没有眼前所见的那么多。
　　不管是贡丸还是甜不辣……个头都很大，看起来十分的饱满。
　　莫雪遥和花银银一人挑了十串，总共才花了两块钱。
　　装关东煮用的不是一次性杯，而是一个大纸碗，里面灌满了汤，以至于莫雪遥都不敢走太快，生怕汤水从里面摇晃着洒出来。
　　“就这么点够了吗？”大爷认真地问道。
　　“够了够了。”
　　“不够吃再来买啊！”
　　“嗯肯定来……”
　　事实上莫雪遥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能把这十串给吃完了。
　　俩人就捧着这便宜实惠的关东煮走进了游戏厅里。
　　这里看起来像是以前的厂房，根本没怎么装修，地面都是水泥的，好像就只是简单地把游戏机给搬进来了而已。
　　“老板，多少钱一个游戏币？”
　　“一块钱二十个。”老板抬起眼皮子盯着莫雪遥的眼睛看了几眼，“你是俄罗斯族的？”
　　“诶？差不多吧……”
　　“呵呵，我也是。”戴着帽子又一直微微低着头的老板抬起头来，他明明操着一口十分纯正的北方普通话，但却长着一张俄罗斯人的脸，“你要换多少？”
　　“那就……先换个五块钱的吧？”
　　老板倒是大方，直接给了她两百个游戏币：“去吧，玩得开心点哈！”
　　“唔……多谢……”
　　游戏厅里的人倒是不少，其中也有许多初中生甚至是小学生。
　　不同的机器要投不同数量的游戏币，最多的那种，一次要投五个。
　　“小遥遥，玩抓娃娃机吧！”
　　“噫，我要去玩拳皇。”莫雪遥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各玩各的吧！”
　　“不行不行，我要和小遥遥一起玩儿！”
　　“哦？那来呗，到时候别说我虐你啊。”莫雪遥仰起了小脸，“我的技术可不是吹的。”
　　“嘁，来，今天我就要挫一下你的锐气！”
　　这么多的游戏币，让二人玩得格外尽兴，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几乎都泡在这里，充足的暖气让她俩甚至都忘记了这里是北方。
　　游戏币最后还是没花完，而天却已经暗了下来。
　　莫雪遥把剩下的还给了老板，然后就和花银银回到了房间里。
　　“呼唔，好尽兴……”莫雪遥呈大字型地躺在了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滴滴滴……”花银银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喂？老爸？哦……嗯？知道啦，有钱的，好的，嗯嗯，知道知道～”
　　“怎么了？”莫雪遥躺在床上没起来，歪着头看向花银银问道。
　　“没什么啦，我爸说，他们那些大人要守灵，让我们俩自己去外面吃晚饭，然后自己早点睡觉，明天五点钟就要起床了。”
　　“这么早？”
　　“是呀，毕竟是下葬嘛，大概是早一点比较好吧，我也不太清楚。”
　　“那等下去吃晚饭吧，吃了之后就可以睡了，八点钟睡，能多睡一会儿……”
　　“那么早根本睡不着吧？”
　　“先睡了再说呗。”莫雪遥趴在窗边，看着下面稍微热闹了一些的街道，“我们去吃面条吧？”
　　“干嘛吃面条呀，下馆子！反正我爸报销～！”
　　“不要乱花钱啊……”
　　“没事没事，正好吃吃看东北的美食！”
　　“东北的美食都是面食吧……”
　　“也有好吃的东北菜啊，要不试试那个……嗯，拔丝地瓜！”
　　“我好像吃过？”
　　“南方的没有这里正宗啦。”花银银抱住了莫雪遥的手臂，“走啦走啦，小遥遥！”
　　于是，刚回到房间里的二人，就又披上外套出了门。
　　对于大人们而言，这次过来的心情是沉重而严肃的。
　　但孩子们却并未受到影响，对她们来说，这更像是一次名正言顺不用上课的出省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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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屋子里是夏天

　　“噗，花——银——银！别过来！”
　　“诶嘿嘿～”
　　“好痒，噗哈哈哈……”
　　宽敞的浴室里，大笑声都会有回音。
　　房门猛然被推开，莫雪遥光着身子窜了出来，一溜烟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噫，小遥遥都没擦干！”
　　“都怪你啊！”莫雪遥没好气地喊道，“谁让你那么闹腾的！”
　　“我不是在帮你擦嘛～”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擦！”
　　莫雪遥的眼珠子一转，忽然又跑到浴室门口，用钥匙把门从外面锁上了，然后自己才飞快地套上衣服。
　　花银银在里面开了好几遍，终于把门打开了，当看到她已经穿好衣服后，就露出了一脸失望的神情。
　　“干嘛啊，看你自己不行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哼哼，小遥遥，你逃不掉哒！”花银银却根本不打算放过她，飞扑过来抱住了她的小脸使劲蹭，两条腿还夹住了她的右腿，也跟着不断蹭着。
　　就像是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猫。
　　当然，这家伙比小奶猫可过分多了……
　　C市外的雪仍旧未停。
　　屋子里却暖和得像是夏天。
　　两个湿漉漉的女孩子在一块儿蹭了没多久，身上就都干了，莫雪遥的头发还没吹，摸起来却已经没什么水珠了。
　　闹了一会儿，俩人身上甚至都出汗了，莫雪遥就穿了一件小背心和三角裤，都没有感觉到冷。
　　仿佛屋子里和屋子外是两个世界。
　　她将自己陷入花银银胸口的手抽了回来，滚到了一旁：“好了好了，别闹了啊……今天不还得早点睡吗？”
　　“时间还早嘛。”
　　“已经七点多了……”
　　“要不看电视吧！”
　　“随你……”
　　电视机应该是近几年买的，是一台彩电，而且尺寸还挺大，最起码比莫雪遥家里那个小电视机要大得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在电视机里装了什么东西，这里竟然还能搜到朝鲜和韩国的电视台，只不过没有字幕，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已。
　　莫雪遥甚至翻到了俄罗斯的电视台，里面的人神神叨叨的，如同在做法似的，背景音乐也很诡异，像是一档灵异节目。
　　花银银虽然听不懂，但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俩人的床已经拼在了一块儿，莫雪遥靠在那叠得高高的枕头上，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她微微扭过头看了一眼花银银，却发现她竟然比自己还要早的睡着了。
　　两个女孩子就这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房间内温暖到连被子都被二人踢到了一旁，电视机的荧屏变换着光芒，和窗外街道上偶尔亮起的汽车灯光相映成趣。
　　……
　　夜色来得很早，但殡仪馆这边的夜晚却依旧是一片热闹。
　　很多人都会选择为自己的亲人守灵，大家靠聊天或者打牌来消磨时间。
　　屋内的声响如果闭着眼睛听的话，可能还会以为是走到了人满为患的棋牌室中。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那些吵闹的声音一起，驱散了殡仪馆原本该有的阴冷和恐惧，让人感觉到这里是阳间而不是阴间。
　　逝者的尸体就躺在隔壁房间的棺材里，享受着最后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啪！”莫文利用力将手中的牌甩在桌上，“小二包！（四个二）”
　　“你大你大。”围坐在同一张桌上的人纷纷表示不要。
　　“单走一个六，要不要？”
　　“小二！”
　　“四个三，没有人要是吧？嘿，三带一，我出完了！”
　　“阿利打牌还是厉害的哦。”
　　“那当然，虽然我也好久没打牌了，但技术还是在的哈。”莫文利得意地一笑，岔开了话题，“二哥，你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他大学没考上，自己读了个成人大学，去年刚毕业，这会儿还不知道能找到啥工作呢！”莫文利二哥说道自己儿子时，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家儿……是女儿来着吧？”
　　“女儿，嗯。”
　　“女儿怎么样了？”
　　“她成绩挺好的，现在还参加了学校乐队，根本不用我担心。”先出完牌的莫文利悠闲地喝了口浓茶。
　　“唉，还是你家教得好。”
　　“还好、还好。”父亲谦虚地笑道，“我也不怎么会教孩子，基本大家都是以朋友的方式相处的，我和我女儿啊，经常称兄道弟的。”
　　其他人附和着笑了起来，又把话题岔到其他地方去了。
　　守夜的时候，大家反而看不出太多的伤心，好像就只是一次难得的亲戚聚会，然后大家一块儿通宵聊天而已。
　　就连莫雪遥的爷爷这一辈人，也在旁边的桌子前搓着麻将，悲伤被暂时的掩盖，让大家能够忘记明天的事情。
　　女人们则大多坐在其他空着的位置上叠些金元宝什么的，虽说太爷爷遗嘱里写了，自己下葬时不用那么麻烦，但大家还是遵守了一部分Z国的习俗。
　　殡仪馆屋子里的暖气不是那么的足，不过那么多人聚在一块儿，光是那点‘人气’就足够暖和了，只是待久了会感觉有点闷而已。
　　一直打到一点钟，莫文利终于有些累了，站起身来向其他人问道：“有人来打吗？换人换人，我休息会儿。”
　　“我来我来！”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而他则一只手摸出上衣里的中华，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门口。
　　屋外冰凉的雪花和风儿带来的冷意，让他清醒了不少，有一种回到了现实的感觉。
　　“阿利，你也出来抽烟了啊。”
　　“是啊。”莫文利扭过头，看到花银银的父亲花见开走了过来，他将一支中华递了过去，后者却摆了摆手。
　　“最近戒烟呢。”
　　“戒啥，这烟哪能戒得掉啊？而且没烟的话，你恐怕坚持不到天亮咯，老要犯困的——哈——”他说着，打了个很长的哈欠，抹去了从眼角流出来的泪水。
　　“抽烟对身体不好。”
　　“得咯，我爷爷不是抽了一辈子的烟么，还不照样活到一百岁才寿终正寝的？”
　　“哈哈，不是这样说的嘛……”
　　“来来来，抽！”
　　“……行吧。”花见开不知是没挡住香烟的诱惑，还是对莫文利的好意盛情难却，终究是接了过来，熟练地点上，叼在了嘴里，“呼……舒服了。”
　　“咱俩要不去旁边看看还有没有店开着的，点些夜宵来吃吧，有点饿了。”
　　“也行，到酒店那边看看吧，我来的时候看到过一些烧烤店，这会儿应该也有还在营业的。”
　　“走走走。”莫文利豪爽地揽住了对方的肩膀，俩个中年男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走出了殡仪馆。
　　刚出去的这段路没什么灯，两旁的常青树黑压压的，像是要倒下来一般。
　　“老弟，你会叉麻将（方言）不？”莫文利吸了口烟，任由那烟雾笼罩住自己粗糙的脸庞。
　　“搓麻将？会是会，不过我技术很烂。”
　　“哈哈，没事，又不赌钱。”
　　“做生意应酬的时候，偶尔也得陪着别人赌点啥，所以大部分都会，但就是技术不怎么样。”
　　“那不是正好，不用想着怎么才能输得逼真一点了。”
　　“嘿，哈哈！”花见开咧开嘴大笑了两声，“唉，说来，已经确定了吗？火化。”
　　“对，我爷爷自己遗嘱里写的，要求火化了，不用搞什么封建迷信。”
　　“嗯，这也挺好。”花见开抖了抖烟灰，“反正装棺材里埋地下了，想看也不可能把他老人家挖出来嘛。”
　　“那是盗墓贼干的事儿吧？哈……”莫文利将那已经抽干净了的烟头丢到了一旁的雪地里，“公墓已经预订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大。”
　　“反正肯定装不下整个棺材，还是得收起来，装到专门的小骨灰盒里。”
　　“差不多。”莫文利忽然眼睛一亮，松开了揽着花见开的手，“哟，大半夜的还有摆摊的呢，走，过去看看，买点夜宵吃，要是有烤冷面啥的就好了。”
　　“好像还真是烤冷面。”
　　“那不是挺好。”
　　两个大男人就打包了二十几份烤冷面，四只手都快拿不下了。
　　莫文利本来还想买点啤酒，但一想今天是守灵的，喝啤酒终归不太好，所以最后还是没买，就只是买了几罐热牛奶回去喝。
　　回到殡仪馆的时候，其他逝者的家属也买来了夜宵，一时间，这里各种食物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更是勾起了人们的馋虫。
　　殡仪馆的夜晚，并不像许多人想象中的那样阴森恐怖，相反，这里人满为患，灯火通明，甚至还有人在门口煮火锅的。
　　大家都用各自的方式驱散着悲伤，也算是生者的乐观吧——毕竟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之中。
　　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还能够复活过来。
　　“来来来，给大家带了宵夜，烤冷面，一人一份！不知道够不够哈！”莫文利大声说着，走进了房间里，花见开跟在他身后，也帮着分起了食物来。
　　“唉，他那天打电话过来和我说，也是想吃烤冷面的……”莫文利的父亲叹了口气，悲伤的气氛似乎又要开始弥漫。
　　花见开赶忙说道：“没事没事，明天咱们多买点，烧给他吃！”
　　“这玩意儿放火里能烧着吗？”
　　“用纸呗。”
　　“这倒也行……来，我们大家吃完烤冷面，然后给老爷子做点烤冷面，让他路上吃！”
　　“老爷子可不迷信。”有人笑着调侃道。
　　“那就在——去往恩格斯家的路上吃吧！”
　　大家都笑了，也有人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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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为太爷爷送行（上）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逐渐变强的闹钟声响了起来，莫雪遥下意识地伸出手拍了一下床头柜，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而发出闹钟声的，实际上是花银银的手机。
　　“唔姆唔姆……”她摸索着抓住了自己那台如同板砖一般的诺基亚手机，微眯的眼睛被手机的强光刺激得流出些许泪水来。
　　“起床了？”莫雪遥翻了个身，差点和花银银的小脸贴在一起，房间里的暖气仍旧开得很足，俩人的衣衫都有些不整，睡相最差的花银银甚至把衣服都掀了起来，露出了自己那圆圆小小的肚脐来。
　　“嗯……该出发了……”花银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挠了挠屁股，又挠了挠脸颊，然后还想把手放在莫雪遥的嘴唇上。
　　“那就起吧……”莫雪遥振作了一下精神，一咕噜地坐了起来。
　　毕竟她上学的时候每天都早起，五点起来虽然比平时早些，但也不会感觉太不适应。
　　而花银银就不一样了，她平时最早起床都得六点的样子，这会儿就像是搁浅了的海豚一样在床上努力挣扎着。
　　莫雪遥先去盥洗室洗漱了一下，等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又睡着了。
　　“银银——！”
　　“啊诶？”花银银猛然惊醒过来，“我梦见我已经在洗脸刷牙了……”
　　“快点起床吧，我们得出发了。”
　　“好……”她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了下去，由于有暖气，所以起床本身倒是不困难。
　　不像在南方的时候，哪怕是十几度，也会觉得屋子里很冷，然后将自己裹在被窝里根本不想起来。
　　暖气虽好，不过在这么暖和的屋子里，穿上厚实的衣物，却反倒有些困难了，因为套上去就开始冒汗，让人想要将它们给脱下来……
　　当然，这个问题在南方也会有，只不过那时候就是衣服都冻得冷冰冰的，根本没法往身上套了。
　　外面还是夜晚的景象，太阳好像根本没有要升起来的意思。
　　雪下得比昨天大了一些，一夜没什么人走过的街上也积了不少雪。
　　环卫工人已经在忙碌着扫雪了，铁铲在地上滑过，发出一阵金属的颤音。
　　“呼……”刚走出温暖房间的莫雪遥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冰箱里，不过大概是暖气的余温还没散去，所以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很冷。
　　街道上是真正的空无一人，像是来到了一座空城。
　　茫茫的雪花飘散着，让能见度变得很低，莫雪遥和花银银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发现越是靠近殡仪馆的路，就越是荒凉。
　　仔细想想也确实，大部分的殡仪馆都会放在郊区，再加上殡仪馆附近没人愿意来，而且店铺也不多，显得荒凉也很正常。
　　渐渐的，莫雪遥感觉到冷了，她今天出发的时候，在脚上套了两个袋子，虽说终于可以避免自己鞋子被浸湿了，但却因此而有些走不稳路——大概是摩擦力不够的缘故。
　　她只能一只手抓着花银银的肩膀，然后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否则一不留神，就得摔个四脚朝天了。
　　殡仪馆里却并不冷清，许多人聚集在此，有的人更早就将逝者送去下葬了，也有的还在等待其他亲朋好友到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大人们安排了为太爷爷送葬的时间还是挺早的，街上没什么车，倒是不怕堵塞了交通。
　　——事实上就算是大白天，这条荒僻的路上也是没什么车辆和行人的。
　　“过来了？早饭吃了没？”
　　“肯定没啊。”莫雪遥对父亲翻了个白眼，“你没睡啊？”
　　“没睡。”父亲看起来还算精神，只不过满身都是烟味而已，他抬起另一只没捏烟的手，将一个袋子递了给她，“早上我去早餐店买的，几个包子，你和银银俩人分了吃了吧。”
　　“哦——其实我不太饿。”莫雪遥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把包子接过来，“银银，吃包子吗？”
　　“吃一个吧……吃午餐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即使没什么胃口，但花银银还是吃下了一个大肉包，而围在这里的人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也有两辆车停在了最里头。
　　像莫雪遥父亲这样的直系后代则去帮忙抬棺，放在面包车的后车厢里。
　　后面的车门是敞开的，太爷爷的黑白照片就摆在上面，周围还放了几束黄色、白色的花。
　　另一辆是皮卡车，人们正在抓紧时间地把这些天收到的花圈往上面搬。
　　可是虽然忙碌，但却没有太多的声音，就算有人说话，也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一切都在一股略显压抑的气氛中快速进行着。
　　莫雪遥和花银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在一旁干看着。
　　很快——可能都没有一刻钟吧，一切就准备就绪了。
　　皮卡车开在最前，其次就是后面的那辆面包车。
　　莫雪遥的父亲带着头，手里抓着一大串纸钱，旁边还有三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兄弟。
　　“老爸，你撒纸钱啊？”
　　“嗯。”父亲先是稳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轻轻一笑，“你看这是什么纸钱？”
　　“嗯？”
　　莫雪遥愣了愣，这才捡起一张掉在地上的黄色纸钱看了几眼。
　　上面赫然印着共.产.主.义.宣言，或许这不应该说是撒纸钱了，而是丢传单才对。
　　“你们就走到后面吧，不用着急，我们得慢慢的走一段路才能到。”父亲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差不多大家都要出发了。”
　　花银银也是难得的严肃，安安静静地跟着队伍。
　　大爷爷的女儿，大概是叫莫雪遥的堂姑姑吧，她这会儿正在分发着一个个装在玻璃杯中的蜡烛。
　　蜡烛是红色的，在雪中缓缓燃烧着，偶尔有雪花落在火焰上，也只是让火光抖一抖，却无法将它熄灭。
　　捧着这杯蜡烛，让莫雪遥的手心感觉暖和了许多，她看了一眼花银银，挤着眼睛笑了一下。
　　对方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俏皮话，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在这个场合说那些话不太合适吧。
　　队伍开始缓缓的前行。
　　人们排成了两条长队，简直比雨空高中学生们早上去做操时排的队伍还要整齐。
　　莫雪遥和花银银并排走着，前者是捧着蜡烛，后者则是一只手捏着。
　　在风雪中，也有人的蜡烛熄灭了，莫雪遥的堂姑姑就会跑过去，用那种‘万次火柴’把蜡烛重新点燃。
　　路灯隔得有些远，天色也依旧的暗，这一条长龙般的队伍中点亮的光芒就显得尤为醒目。
　　皮卡车上，用音响放起了前苏联的歌曲，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合唱版的。
　　像是代表着被聚集起来的人民所拥有着的伟大力量。
　　莫雪遥对于什么样的社会制度都不太感兴趣，有时候她还是更羡慕国外的制度，当然不是因为制度本身，而是因为在国外的生活‘美好’而已。
　　然而她从未去过诸如美国之类的西方国家，所有消息都只是道听途说的罢了。
　　她心中的那些想法暂且不论，此时走在人群中，听着那样的歌，也被那样的情绪所感染了。
　　太爷爷投身于这样的事业之中，一定是充满了自豪的，正是那样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也是因为这样的信念，所以才希望Z国这位后来的继承者能够将他们的理想实现。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太过伟大，所以西方那些资本家们才会对此深恶痛绝。
　　也就是敌人害怕的东西，他们才要疯狂的抵制，并且不断的宣扬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一方……
　　莫雪遥有些恍然，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却又什么也没抓住。
　　“砰——啪！”走在队伍最后头的人朝路旁扔起了爆竹。
　　振聋发聩的声响让她猛然回过神来。
　　“砰——啪！”
　　爆竹声间歇地响起，在此时此刻的莫雪遥看来，倒不像是在让孤魂野鬼让路，而像是在威慑那些还活在世上的资本家们……
　　“只有等到我们国家真正发展起来了，才能挺起胸膛的说，我们的制度才是正确的吧……”她小声地呢喃着。
　　一旁的花银银听见了，把蜡烛换到右手捏着，轻轻揪了揪她的小脸：“小遥遥在想什么呐？”
　　“啊？唔，没什么。”
　　“噫，明明走神了好～久。”
　　“哪有……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等下中午我们会去哪吃饭？”花银银的话简直是和莫雪遥说的风马牛不相及，她的思维总是如此的跳跃……
　　“呃……待会儿得看大人们安排吧？”
　　“啊呜，麻烦。”
　　“……你不会饿了吧？”
　　“没有，只是人嘛，总得有个盼头啦，今天没什么事儿做，当然就想着吃饭了。”
　　“我们好像是今天回去吧？”
　　“好像是今天晚上九点半的来着？”花银银歪着脑袋思索道。
　　莫雪遥没听进去，因为她又走神了。
　　天色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在此时好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不知多久后，众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新建好没多久的火葬场。
　　门口人数寥寥，显得十分冷清。
　　在这个大家都不愿意火葬的年代，很少会有人来到这里，更别说是这么一大群人了。
　　前苏联的音乐还在响着，太爷爷的棺材则又被抬了起来，大家都随着他们一同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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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为太爷爷送行（下）

　　棺材先是被停在了二楼的一处大厅里。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间更加宽敞的房间。
　　花圈也被跟着抬了进来，在边上整整齐齐地摆好。
　　门口莫雪遥的大伯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
　　“我们说了，我们不用牧师。”
　　“哦，那你们预订的表格上没写啊，是要僧人来超度吗？大师现在还在另外一个房间，你们得稍等一会儿……”
　　“不是的。”大伯皱起了眉头，“这些我们都不需要，你甭再问了。”
　　“那么是由你们自己的人来主持仪式吗？”
　　“是的。”大伯有些不耐烦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来进行就可以。”
　　“行。”对方退到了一旁，“时间是半个小时，当然超出一点也没事，反正房间还没满。”
　　“嗯。”
　　莫雪遥跟着人群走进了宽敞的大房间里，周围的墙壁旁边摆满了花圈，中间放着的是太爷爷的棺材，刚才带来的黑白相框现在被临时地挂在了墙壁上。
　　最左上角挂着一面国旗和一面党旗，似乎和其他的房间不太一样。
　　“请逝者家属站在中间，朋友站在左边，亲戚站在右边。”
　　莫雪遥愣了愣，在想着自己到底算是家属还是亲戚。
　　“这边来。”父亲朝她招了招手，花银银也要过去，但却被她爸给喊住了。
　　如果太爷爷在世的话，肯定不希望自己女儿的孙女被划分为亲戚那一列吧？
　　这其实就意味着血缘已经远了，关系已然没有那么近了……
　　当然，花银银是不会在意的，事实上，孩子们对于高自己那么多辈的老人逝去，是没有太多实感的。
　　只有在看到棺材里躺着的遗体时，才会恍然想起，在过年的时候，还看见过活生生的他。
　　“我是C市党委书记……”站在台上的，不是神父也不是僧人。
　　这是一场充满了现代化气息，几乎不包含什么封建迷信的葬礼仪式。
　　站在台上的‘司仪’也没有说一些祝愿往生的话，所说的，也是希望活着的人记住他的功绩，缅怀他的过去而已。
　　除非是在历史上很有名的人，否则大多数人都会慢慢的被忘却。
　　毕竟记住他的人也会死去，直到没有人能再记得他们为止。
　　大厅里播放着的是一首前苏联调子的中文歌，不过莫雪遥在恍惚中却没听清歌词里唱的都是些什么。
　　等到台上的人说完所有的话，又由大爷爷上去对着稿子讲了几句，就是最后的送行了。
　　越是亲近的就越是排在后面，明明来的路上，爷爷奶奶们都还时不时会微笑一下，但当真的要见最后一面时，他们的表情却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那是浓浓的，掩盖不掉的悲伤。
　　远处的天空泛着黄，好像要亮起来了，但却又没有亮。
　　雪花胡乱地飘散着，一片一片拍打在门口的栏杆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队伍排得很长，但也终于是轮到了莫雪遥。
　　这是最后的瞻仰遗容了。
　　太爷爷安静地躺在里面，脸上还画了妆，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莫雪遥站在他的面前，想着一个一百岁的老人，横跨了一个世纪，见证了沧海桑田，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自己面前，已经没有了呼吸，就感到有些伤感，但或许太爷爷他自己，是并不觉得遗憾的吧？
　　其实百岁老人的葬礼，也算是喜丧了。
　　最关键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孙子、曾孙子都在。
　　有的百岁老人，最后甚至只能让自己的孙子来给自己送行呢。
　　最后的鞠躬结束了，堂姑姑招呼着大家把蜡烛放到棺材旁边，一直等到它们燃尽为止。
　　里面装着的蜡烛本就不多，用不了几分钟，就差不多都要烧完了。
　　走出大厅，莫雪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干燥的空气，肩头高高耸起，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小遥遥！”
　　“干嘛……”
　　“刚才找我爸拿来的，威化饼干，你吃不？”
　　“……你胃口真好。”莫雪遥无奈地嘟哝着，但还是接过了她递来的饼干。
　　“待会儿还要做什么吗？”
　　“就是等着火化了然后送墓地呗，哦，对了，顺便把那些宣传单似的纸钱给烧了。”
　　“我们要帮忙吗？”
　　“看着就行了吧？大人那么多，根本没我们帮忙的份啦。”
　　莫雪遥站在栏杆后面，看着那个专门用来给亲人朋友烧纸钱的大火盆前，那些黄色的‘传单’被一张张烧成灰烬，然后那些灰烬则随着北风四处飘散开来。
　　雪好像停了，太阳终于拨开了厚厚的云层，洒下来一束金色的阳光。
　　天亮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七点钟了。
　　大多数来参加太爷爷葬礼的人，特别是年轻人，看起来都还有说有笑的，毕竟这样的‘喜丧’也无需太过悲伤。
　　人嘛，总有个死的时候。
　　凑了整百而逝，已经不错了。
　　“唔，骨灰拿出来了吗？”
　　“应该是的吧？”花银银的目光落在那个铁灰色的骨灰翁上，这不是木质的，而是铁质的。
　　“嘿，这可是你太爷爷要求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莫雪遥的身后，双手抱着胸，嘴里叼着一根烟——从今天见到他为止，好像除了重要场合以外，他的烟就根本没断过。
　　身上那烟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了。
　　“铁的？”
　　“不锈钢。”
　　“一般不都是木头做的才对吗？”
　　“所以说是你太爷爷特地要求的啊，就写在遗嘱里，点名了要不锈钢的骨灰翁，而且不要有什么装饰，普普通通的一个盒子，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就行。”
　　“太爷爷……啊，真是……”
　　“有趣的老头子。”父亲在后头补充道，“是吧？”
　　“嗯，差不多吧！”
　　“走了，我们也该将他下葬了。”
　　“远吗？”
　　“有点距离，得坐车去。”
　　“可是我们没车啊？”
　　“没事儿，租了大巴车来的。”
　　一辆大巴车还不够挤下所有人，其他人又叫来了几辆面包车，这才整整齐齐地出发了。
　　莫雪遥和花银银坐在大巴下车门旁边的那两个位置上，莫文利和花见开因为没位置坐了就蹲在她俩的身旁，一人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在那聊着天。
　　车速不快，或许是雪天路滑，又或许是故意慢慢送行的。
　　大概快一个小时后，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城市郊区的一座公墓。
　　门口的牌匾上，｢寿明圆｣这三个字尤为醒目。
　　这座公墓的风景很好，背倚着一座高山，两旁也有河流汇聚于山前，到处都种着常青树，树上银装素裹，偶尔露出几片深绿色的叶子来。
　　大爷爷捧着太爷爷的骨灰，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却不踉跄，反倒十分轻盈，只是在低下头时，才会流露出些许的深情。
　　太爷爷的墓穴被安排在最宽敞的一处，这里的墓地间隔都很远，每一块墓地的面积也很大。
　　旁边有不少墓碑都是空着的，并未刻字。
　　墓地就在左侧的角落里，这里空旷而安静，旁边许多雪松傲然挺立着。
　　几个爷爷七手八脚地捧起骨灰盒，一同将它放入了墓穴之中。
　　墓碑上已经刻好了字，上面写着太爷爷以及直系亲属的名字，背面则刻着他的生平。
　　有工作人员来帮忙盖好墓穴，大家也没有在这里焚香或者烧纸，只是买了花的人，一个个的走上前，将鲜花放在了墓碑前的平台上。
　　其他人只能站在远远的看，而莫雪遥这个直系亲属的后代，倒是可以凑近一些。
　　几个爷爷看着墓碑，良久无言。
　　在这漫长的五分钟里，都没人说话，大家只是直直地站着。
　　就连花银银都挂上了严肃的表情，没有朝莫雪遥挤眉弄眼。
　　最后，大爷爷带头鞠了一躬，其他人也跟着鞠了一躬。
　　一切都在不言中。
　　回到门口的时候，那些又被拉到车上的花圈，现在再一次被卸下来，一个个地拿到专门的焚烧场地去焚烧。
　　乌黑的浓烟冲散了零星落下来的雪，让它们融化成了水——这雪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以为它已经停了。
　　莫雪遥看到父亲送的花圈也被丢了进去，然后跟着一块儿烧成了灰烬，最后就连竹制的骨架都没有了。
　　一场葬礼就这般结束。
　　说它隆重，其实也都一切从简了，说他冷清，但来的人还是很多的……
　　“结束了。”父亲一语双关地对她说道。
　　“啊，所以待会儿去哪里吃中饭？”
　　“哼哼，小遥遥还说我，自己不也饿了嘛！”
　　“都怪你，我都被你传染了！”
　　“什么呀，这都能怪我哒？小遥遥——”花银银绕到她的身后，使劲捏住了她的腮帮，像是扯年糕一样扯了起来。
　　“嗯，坐上大巴，我们回到市里去，到酒店吃中饭，然后收拾收拾东西，等六点左右就该去机场等着了。”
　　“呼——”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两天没上课，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
　　“没事儿，让婉言教你不就成了？”
　　“诶，今天星期几来着？”花银银忽然问道。
　　“星期五啊。”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写作业了！”花银银兴奋地说道，“双休日的作业等于没有啦！”
　　“你想太多了……说不定连之前两天的作业都要我们补上呢。”
　　“诶——不可能的吧！”
　　“……我觉得婉言一定会监督你的。”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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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困倦的夜晚

　　飞机是九点半从龙嘉国际机场起飞的，抵达H市的笕桥机场时，却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多分了。
　　也就是说，时间已至凌晨。
　　晚上的航班没什么风景可看，刚开始还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城市，等飞得高了，便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通过机翼上的指示灯才能勉强看到那么几朵或高或低的云彩。
　　就像是在梦幻的世界中穿行一般，极其具有催眠效果。
　　莫雪遥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还是被花银银给叫醒的。
　　飞机已经够快了，但却还是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抵达。
　　“简直就像是……已经出过国了一样。”莫雪遥嘟嚷着摸了摸脸颊，下意识地想抓起羽绒外套披在身上，但当走出机舱的时候却发现，迎面吹来的是带着几许夜晚气息的暖风——和C市相比。
　　相对潮湿的空气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从小生活的地方更让她感到适应。
　　“呼，还是南方舒服一点。”花银银在一旁嘟哝道，当然前提是在气温不会再下降了的情况下。
　　否则等深冬了之后，因为没有足够防寒设备，南方的冬天反倒显得比北方还要冷些。
　　据说像G省那样特别南方的地方，都认为Z省这一带根本不算南方。
　　真正的南方是不会下雪的嘛！
　　——有人会这么调侃地说。
　　笕桥机场在今年年底就要彻底关停了，到时候萧山机场将会启用，虽然新的机场飞机班次更多，也更加宽敞，但同时距离城市也更远了。
　　不像从这里下飞机一样，能很方便的回去。
　　时间很晚，公交车早就没了，就连出租车都不算很多。
　　“好了，我们一家也得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聚聚。”花见开笑着对莫文利说道。
　　“好，有空到水果店里来坐坐，我大概是没什么空出门的咯。”莫文利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已经把香烟全抽完了，又讪讪地将手插回了裤袋里。
　　“爸！我要和小遥遥一起回去！”
　　“你去干嘛啊？”
　　“诶嘿，明天不是双休日了嘛，正好在她家住两天，等星期一放学了再回家。”
　　“啧啧。”花见开盯着花银银看了几眼，拽着她的胳膊走到了一旁，“喂，女儿。”
　　“干嘛？”
　　花见开压低了声音，确定莫雪遥他们都没有往这里看，才附在她耳边说道：“警告你啊，画那种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漫画可以，现实里你可别乱来哦。”
　　“什么呀——你不同意啊？”
　　“咳，同不同意另说，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这种的好吧。”
　　“老爸你不就喜欢？”
　　“我是另外的嘛，对不对？”花见开还得意了一下，“而且我这也就是叶公好龙而已啦——”
　　“噫，老爸你不要带台湾腔好不好，怪怪的。”花银银故意学着他的语气说了句话。
　　“咳，就是说，你别吓到别人，明白没有？我看你这几天和人家小遥腻在一块儿，都不像普通小姐妹关系了。”
　　“当然不是普通小姐妹啊，是很要好的闺蜜嘛——！真是的，老爸，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的呀，你自己想歪了好不好？”花银银撇着嘴将花见开推到一旁，“小遥遥，我爸同意啦！”
　　莫雪遥还没彻底清醒，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低头看脚边的地砖去了。
　　“老爸，拜拜！”
　　“……你把你自己换洗的衣服带上。”
　　“带着呢！”
　　“好，玩得开心。”花见开朝花银银眨了眨眼睛，算是最后的提醒，而后就搂着自己的妻子钻进了刚停下来的出租车里。
　　“银银，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花银银的母亲在外面时，是一副贤淑良母的模样，着实让花银银很不习惯——她更喜欢那个有些娇蛮又有些可爱的老妈。
　　“放心放心～！我可不会添麻烦呢！”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没说话，她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在这就是添麻烦了好不好……”她低声地咕哝着，旁边的人都没有听见。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中还是欢迎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习惯一个人在家做自己事情的莫雪遥，也变成了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了。
　　回到家的时候，整个小区都没有几盏灯亮着，楼梯间里还有一盏感应灯坏掉了，莫雪遥在那剁了好几下脚都没亮起，反倒是更高一层的灯先亮了。
　　“我先洗，我洗得快。”莫文利第一个推进门，好像迫不及待似的，就冲进了盥洗室中。
　　通过破烂木门的下半部分，还能看到他那双满是腿毛的粗壮小腿。
　　说来也奇怪，明明父亲的毛发旺盛，莫雪遥却没有继承，或许是继承了来自母亲那边的基因？
　　“婉言在睡觉吗？”
　　“应该在吧。”莫雪遥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朝黑漆漆的房间中看了一眼。
　　几秒钟后，眼睛才适应只有微弱光芒的黑暗环境。
　　被褥有一团是隆起的，明显可以看到有个人躺在那里。
　　“睡得很熟……银银你等下可别吵到她了。”
　　“哼，小遥遥对婉言这么好，我吃醋啦。”
　　“吃醋也没用，小声点。”
　　“三个人睡得下吗？”
　　“我的床还算大了……挤一挤应该可以。”
　　“那我睡外面？”
　　“我睡中间怕不是要被热死，我还是睡外面吧。”莫雪遥又轻轻地将房门合上，在外面烧了两壶开水，父亲就从盥洗室里走出来了。
　　他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光着膀子不好意思地朝花银银笑了一下，然后就快步走回了大房间里，隐约间，里面似乎传来了莫雪遥母亲的抱怨声。
　　她睡觉很轻，哪怕只是轻微的开门声，也能将她吵醒。
　　花银银似乎也困了，她在飞机上并未睡过，这会儿已经哈欠连篇了。
　　“银银要不你先洗吧？”
　　“好……”
　　“快点洗。”
　　“嗯，话说，小遥遥，你家热水开关是哪个？”
　　“什么热水开关？”
　　“就是开热水的呀。”
　　“……哪来那种东西。”莫雪遥将一个灌满开水的热水瓶递给了她，“喏，拿去，自己掺冷水洗吧！”
　　“咦，这要怎么洗呀？”
　　“用毛巾浸水，不绞干，然后擦自己的身子啊，最后再倒下去，然后再抹肥皂，最后多放几盆水，多洗几遍就好了呗。”莫雪遥诧异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小遥遥，你的生活真是太艰苦惹。”
　　“少抱怨了，快去洗！”
　　“以后要不要到我家洗？我家的浴室还蛮大的哦！”
　　“一边玩儿去。”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在水果店的时候会去我干爹家洗的，还能泡澡呢！”
　　“噫，下次我也要泡！”
　　花银银说完后，就窜进了盥洗室里，然后忽然蹲下身，从破烂木门的下半部分伸出一只手来朝她招了招：“噗，小遥遥……你家这个哈哈——”
　　“别笑了行不行，有什么好笑的啊？”
　　“下面都破了一半了诶。”
　　“你才发现啊？”
　　“水会溅出来吧？”
　　“没关系，等下拖一下就行，你别故意往外喷就好了。”
　　“好吧好吧，我快点洗……”
　　大概是困意终于涌了上来，花银银今天洗澡的速度很快，洗完后也没见清醒，反而更加迷糊了，她一边哆嗦着‘好冷’，一边钻进了小房间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李婉言吵醒。
　　等莫雪遥洗完澡回来之后，就发现她已经和李婉言紧挨着睡着了。
　　李婉言在睡梦中没有醒来，只是本能地，像是八爪章鱼似的抱住了自己身旁的人。
　　花银银抱起来的手感可能比莫雪遥还好，软乎乎的，像是一个充满弹性的抱枕。
　　莫雪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那最近又发育了一点的胸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将花银银往里面挤了挤，然后用最边缘的被子裹住自己。
　　幸好被子足够宽大，否则三个人都不知是否盖得住。
　　深夜的小区里，也不是绝对的一片安静。
　　莫雪遥大概是刚睡过几小时的缘故，这会儿还不够困，虽然闭着眼睛，但却一直没睡着。
　　在黑暗的屋子里，耳朵就变得极为灵敏，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有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上拖行的声响，好像有人大半夜的正打算出门，或许是为了赶一趟便宜的火车吧。
　　也不知是楼下还是对面的人家，传来争吵的声音，几乎听不见男人的，只有女人的声嘶力竭和尖叫。
　　吵了好久，才终于听到男人的一声怒吼，四周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而后就又是一阵东西摔落在地上的脆响。
　　“乒乒乓乓……”
　　夜晚的吵闹让莫雪遥更难入睡了。
　　吵闹终于在时间似乎不会流逝的夜里结束了，莫雪遥又隐约听见远方有传来酒吧躁动的歌声。
　　夜里的狗开始叫了，引得几只猫也‘喵喵’地叫了起来。
　　大冬天的，还有猫在楼下的草丛里配合（注①），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花银银转身抱紧了莫雪遥，而她却无人可抱了，只能抱紧了自己的被褥。
　　夜晚似乎没有安静下来过，但这些声音终究是渐渐远去了。
　　——因为她也在这轻微的嘈杂声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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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此处引用了鲁迅先生写猫和猫之间交.合时的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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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补作业

　　“所以说，为什么我们还有这么多作业要写呀！”
　　“双休日的以及星期四的，你星期三的作业写了吗。”
　　“嗯……好像没有……”
　　“写吧。”
　　“我没带书！也没带作业本！”
　　“你放在学校里的，我都帮你拿来了。”李婉言看了一眼花银银，仿佛早知道她在这个双休日会到莫雪遥家住似的。
　　“哎呀呀呀——好——多——！”
　　“没办法，写吧。”莫雪遥虽然也痛苦了一下，但还是决定振作精神，这么一直赖着，作业本上也不会多写几个字不是？
　　好在她星期三的作业是已经写完了的，所以只要写周四和双休日的就行。
　　“我看看，数学是写这个……唔，正好，我提前写完了，婉言，你的作业本借我对一下答案吧。”莫雪遥翻开数学作业本，满意地点了点头。
　　花银银在一旁有样学样：“诶诶，我也要对一下答案！”
　　李婉言看了一眼她那空白的作业本，竟然忍不住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婉言～对一下答案嘛～昨天晚上我都给你当抱枕啦～”花银银娇滴滴地抱着李婉言的手臂轻轻晃动，眼睛使劲眨着，像是电影里抛媚眼的表现形式。
　　“自己好好写。”李婉言依然是铁面无私的样子，“到了高考的时候可没人借你‘对答案’。”
　　“嘁——小遥遥～？”
　　“婉言答应我就答应。”莫雪遥倒是无所谓，不过就目前这样子，显然李婉言是不会借花银银抄答案的。
　　莫雪遥有提前写作业的习惯，因为有时候预习了下一节的课程，就会觉得手痒痒的，课本后面的练习题又不过瘾，便干脆把作业本拿出来，做上面的题目。
　　只不过相比在老师教完之后写的答案，错误率要高那么一点。
　　毕竟这只是纯粹的自学成果嘛，如果学生自学都能随随便便把答案写对了，还要老师干嘛——最起码莫雪遥还没到那种天才的程度。
　　对了一下答案后，她发现自己错了四道题，李婉言就在一旁同她一起核对，这个讨论的过程其实也是学习的过程。
　　其中有点意外的是，李婉言自己也写错了一道。
　　得益于莫雪遥的提前写作业习惯，很快就把周四的大部分作业搞定了，只剩下一个语文抄写，因为是文言文，所以也没花费太多的时间。
　　叶雯上课固然是很有趣的，但有时的回家作业着实是让人痛苦，甚至会出现那种把现代文抄写一遍的情况……
　　而大部分人大概对抄鲁迅的文章最感到痛苦了。
　　因为他的文章读起来就拗口，抄起来就更是磕磕绊绊的，没法增加效率了。
　　可奇怪的是，将他文章中的几句话单独拿出来作名言时，又觉得朗朗上口了。
　　今天是星期六，外面正下着小雨。
　　三人都没有去水果店，而是在阳台上写着作业。
　　主要是在客厅里还得开灯，而阳台上通透些，能省点电费。
　　这种节俭的习惯，其实早已刻入李婉言的骨子里了。
　　仔细看来，莫雪遥过去的日子还不够穷，最起码她不会连电灯的那点钱都要想办法省着……
　　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冬天的冷意终于袭来了。
　　“啊啾！”莫雪遥打了个大喷嚏，抽了一大块卷纸，随便的扯断后捂住了鼻子，‘呼呼’地擤起了鼻涕。
　　“噫，小遥遥。”
　　“干嘛，你不会鼻子塞牢的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把餐巾纸窝成团，丢进了一旁的纸篓里。
　　“感冒了吗。”李婉言停下了手中的笔。
　　“应该没有……也不一定，从北方到南方，然后今天又降温了——啊啾！”
　　李婉言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宽大松软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干娘和我说的，要是你感冒了就把这件衣服给你穿。”
　　“啊……这个……”莫雪遥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老妈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这件衣服是母亲哺乳时穿的，因为保存不得当，所以上面有一些洗不掉的霉斑，不过并不影响它的保暖，据说是在干爹家住的时候，干爹给她的，原本是单位发的衣服，用料非常好，而且因为干爹比较胖，所以对于莫雪遥母亲而言，就十分轻薄宽大了，因此也正适合孕妇。
　　李婉言抿着嘴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埋头继续写起了作业。
　　窗外的雨声就是她们的背景音乐，‘叮叮当当’地敲打着。
　　莫雪遥抄完了语文的抄写作业，又马不停蹄地写起了双休日的作业。
　　“婉言，咦，这里是新学的吧？”
　　“嗯，对。”
　　“教我一下……”莫雪遥虽然有提前预习，但毕竟没有真的上过课，有些地方忘了也很正常。
　　“婉言，也教我一下～！”
　　“哪里？”李婉言刚教完莫雪遥，就又扭过头来。
　　“这道题！”
　　“先把那天上的课学一遍吧。”
　　“不用不用，你把答案教给我就行啦！”
　　“认真点。”李婉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噫……婉言不喜欢开玩笑呀。”
　　“还好。”
　　李婉言就像是花银银的克星一样，明明没说什么，但后者却不敢再调皮了。
　　“唉。”
　　“你又叹什么气？”莫雪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花银银，“安静下来才没半个小时吧？”
　　“有点口渴……”
　　“厨房里，自个儿倒去。”
　　“喂，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吧！”
　　“和我你还客气什么啊？”
　　花银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不过最后莫雪遥还是为她倒了一杯水，后者刚喝了一小口，就烫得差点把水杯里的水洒在书桌上。
　　“你想把我们的作业都毁掉吗银银……”
　　“什么呀，都是小遥遥的错啦！好烫！”
　　“刚从开水壶里倒出来的，能不烫吗？”莫雪遥斜睨着她，“你能不能慢点喝。”
　　“噫，小遥遥难道是想说我不淑女吗？”花银银鼓起了腮帮，“被谁说都可以，唯独小遥遥不行！明明我才更有女人味嘛！”
　　“……你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了。”莫雪遥一阵无言，她根本没想到这些事，花银银却一股脑地说了一大通。
　　在写作业的时候，莫雪遥和李婉言都很专心，而花银银大概也就是写文科时专心一点了。
　　很让人怀疑她每天晚上作业到底要写到几点，这效率可比莫雪遥她们慢得多了。
　　不过仔细想想，大部分普通学生的写作业效率，都和花银银差不多吧，最起码她可比王佳乐好多了，也就是偶尔开小差而已——王佳乐那是写作业半个小时，然后打开电视机能看一个小时才反应过来还要写作业的存在呢！
　　“唉。”
　　“……”
　　“唉。”
　　“……”
　　“唉————————”
　　“……干嘛。”莫雪遥终于忍不住了，“还没有十分钟吧？”
　　“小遥遥，我在想，为什么语文作业那么无聊呢？”
　　“怎么了。”
　　“基本都是抄写、背诵类的，不怎么要动脑筋，少数的几个阅读题还很没劲，全都是按照那么一个模板公式化的写几句话，只要写到达标了就能拿分，一点都没有我自己的见解诶，也就语句语病纠正有点意思了，而且大部分时候，作业本上还没这道题。”
　　“放松一下还不好吗？”莫雪遥转了转手中的笔，“我一般写完数学就会写语文作业，这样轻松一点，可以放空大脑。”
　　“但我就喜欢语文嘛……历史和政治课挺有趣，但题目怎么就那么无聊呢，好像都一样，文科都这样的嘛？”
　　“你这么喜欢挑战自我，当初干嘛不进理科班？”
　　“诶嘿，当然是要和小遥遥……好吧，就算想去分数也不够，而且，我也不喜欢理科嘛。”
　　莫雪遥决定不理她了，专心致志的解决自己面前的各种作业，有不懂的就去问李婉言或者自己翻书——刚开始还翻翻书，后面懒得翻了，就直接去问李婉言，就像是找了个私人教师一般。
　　花银银也问了一些，不过她的基础差了点，有时候还得把前面的知识讲解一遍，才能让她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特别是数学这方面，她基本就处于一个勉强及格的水平，算各种方程式的时候也老是算错。
　　“银银，你小学的时候口算本是不是没好好写？”
　　“嗯……好像都是先背好答案，然后上课的时候再赶紧写下来的。”
　　“难怪啊……”
　　“我最讨厌数学啦，太难了！”
　　“听说教育局还想增加难度呢，到时候各个科目都要往上加难度，特别是数学这种，我们现在的课程就要放到初中学了。”
　　“那高中学什么？”
　　“学更难的呗。”
　　“太痛苦了吧……？”
　　“你应该庆幸，最起码现在还没进行难度改革呢。”莫雪遥促狭地笑道，长出一口气后，合上了历史作业本，“好啦，我写完了！婉言让我对一下答案～”
　　“嗯。”
　　“我也想对嘛……”
　　“你写完再说。”
　　“乱写可以吗？”
　　“……银银，你或许适合当律师。”
　　“为什么呀？”
　　“因为你老喜欢钻空子。”
　　一时间，花银银都哑然无言。
　　李婉言忍不住扭过头，身子微微颤抖，她的笑点是不是越来越低了？
　　莫雪遥在心中怀疑地想着。
　　小雨依旧下着，让人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间，因为感觉天色就没有变过。
　　“中午了，我去做饭。”
　　“我能不去帮忙嘛？”莫雪遥不好意思地笑着。
　　“可以。”
　　“嘿嘿！那我看电视去了！”
　　“我也想看！”
　　“你先写作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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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合成照片

　　时间是2000年11月12日，星期天。
　　昨天的小雨一直下到了今天早晨。
　　昨天晚上也不知是怎么睡的，三个女孩子横七竖八地抱在了一块儿：
　　李婉言抱着莫雪遥，花银银抱着另外二人各一条大腿，而莫雪遥则一只手塞进了花银银的衣领里。
　　就像是鲁班锁一样，早上醒来的时候，三人差点没法各自分开。
　　“小遥遥昨天晚上把我身上都摸遍啦！”
　　“我没感觉……”
　　“哼，早上起来的时候，手都在这里啦！”
　　莫雪遥尴尬地将视线移向窗外：“谁让你晚上睡觉的姿势那么古怪的。”
　　“明明是因为小遥遥斜着睡了嘛！”
　　李婉言深吸了一口气，终止了二人的争吵：“好了，起床。”
　　从屋内往窗外望去，雨好像已经停了，但如果把手伸出去，就还能感觉到手掌被雨水微微打湿了。
　　如同雾一般的雨，或许也只有南方常有了。
　　莫雪遥和花银银俩人吵吵闹闹地又‘扭打’在了一块儿，其实就是玩闹似的在床上摔跤。
　　席梦思的床垫足够柔软，能当半个蹦床用，胡乱的打闹也是很有意思的。
　　特别是在这样的雨天。
　　“昨天已经把作业都写完啦，今天可以出去玩了吧？”花银银歪着头问道。
　　“下雨呢。”
　　“这么点雨没关系的啦！”
　　“嗯，今天去一趟超市吧。”刚洗漱好的李婉言一边扎着头发一边走了进来，“你们可以去洗漱了。”
　　“要买什么东西吗？”
　　“干娘让我们买一些家里要用的日用品。”
　　“给了多少钱？”
　　“五十。”
　　“嘿嘿，好嘞！”莫雪遥高兴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五十块钱买日用品绝对足够了，剩下的钱还可以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买点零食什么的肯定没问题。
　　出门之前的准备，最花时间的还是花银银，因为她要编双麻花辫，虽然已经很熟练了，但肯定没有莫雪遥这种洗漱完就能出发的要快。
　　“小遥遥的头发又长了，到时候打算扎个什么发型？”
　　“……单马尾吧。”莫雪遥只钟爱这一个发型，主要是扎起来简单又方便。
　　“不来点有趣的吗？”
　　“你想怎么一个有趣法？”她斜睨了花银银一眼。
　　“比如说嗯……扎个六七股麻花辫什么的？”
　　“我又不是非洲人……”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不是啦，那是脏辫，小遥遥对发型一点都不了解呢！嗯嗯……我想想……”花银银一边穿着鞋，一边上下打量着她，“要不要试试侧马尾？”
　　“一边重一边轻的，我拒绝。”莫雪遥催促道，“快点快点，别看了啊。”
　　“小遥遥现在的头发长度也可以扎一个了嘛！试试看呗！”花银银跳到了她的身后，“我超快的，交给我吧！”
　　“……随你随你。”莫雪遥拗不过她，只能让她给自己扎了个侧马尾。
　　“好像少了点什么……”
　　“别管了，走吧。”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是发量还没那么多的缘故，侧马尾也没有不平衡的感觉，只不过偶尔会甩到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已。
　　雨不大，但还是得撑伞，否则等到了超市，衣服表面就湿漉漉的了。
　　毕竟是双休日，即使下着雨，也依旧有不少顾客上门。
　　乐购超市旁边是一家肯德基，肯德基的旁边则是一家永和豆浆，再往后面还有一条专门售卖服装的步行街，刚造好的电信营业厅门口络绎不绝，来办理号码和购买手机的，大多是一些小老板或者精英分子。
　　三人推了一辆车，顺着电梯往上。
　　花银银非要坐在购物车里，像个小孩似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每一家超市的楼下，似乎都会有金银手饰店，而且一直都会有一个人站在电梯口对着刚买完东西出来的客人吆喝些‘凭小票打折’之类的话。
　　刚到二楼，安保人员就拦住了一个健壮的男人，微笑地说道：“这位先生，请穿上您的上衣再进入超市。”
　　“干嘛？我又不是女人。”
　　“不论男女都应该穿戴整齐进入超市的。”
　　“呵，还这么多规矩啊？”
　　莫雪遥还没把这热闹给看完，就被坐在购物车里的花银银用力拍了拍肩膀：“小遥遥，看那边！是电脑合成照片的诶！”
　　“嗯？”莫雪遥没转过头去，视线依然聚焦在那个赤膊的男人身上，猜测他待会儿会不会大打出手。
　　“这可是英国的超市，你知道英国最讲究什么吗，绅士！一个绅士怎么会像你这样啊？要是在国外，早把你赶出去咯。”旁边路过的一个卷发老太太揶揄道，一副别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英国人的超市了不起啊？”男人骂骂咧咧地说道，但终究还是走了，争吵并未继续下去。
　　莫雪遥这才来得及回过头，而花银银已经看得入迷了。
　　“什么啊？”
　　“照片合成呀！可以给你合成不同的衣服和背景呢！”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相当新奇，也十分‘高科技’的玩意儿。
　　不少人都在此驻足。
　　旁边放着一些合适的道具，专门用来拍摄的区域里，还挂着一块绿幕。
　　莫雪遥见李婉言也在看，便把购物车推了过去。
　　“来，不拍的人请让一让，给需要拍的人拍！”工作人员在人群里面大喊道。
　　莫雪遥抬头看了一眼标价牌，暗自咂了咂舌头。
　　一张照片就要十块钱。
　　二十块钱可以多拍一张。
　　难怪那么多人只是围观，真正拍照的却寥寥无几。
　　“我要拍！”
　　“太贵了吧。”莫雪遥劝道，“有那钱还不如多买点吃的，你真想拍照，可以去楼下的机器拍大头贴啊，一块钱能拍五张还是十张来着。”
　　“没事儿，我带钱啦！”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莫雪遥无奈地看了一眼李婉言，发现她也无奈地看了自己一眼。
　　“我出二十，给我们三个人每人拍一张！”花银银从购物车里跳了出去，对坐在桌后的工作人员嚷道。
　　“好的，需要什么样的风景或者什么样的风格都可以说。”
　　花银银将二十块钱先拍在了桌上，然后跑到了后面那个腾空出来的，挂着绿幕的拍摄处想了想：“站在冰天雪地里的那种？”
　　“好的，衣服需要换吗？”
　　“还能换衣服哒？”
　　“当然是可以的。”
　　“好先进呢……”花银银仰着小脸想了想，“你看着换吧？”
　　“好。”
　　合成照片似乎并不容易，工作人员拍摄好照片后，忙碌了大概有十分钟，才终于把照片搞定。
　　“您看一下，这样如何？喜欢的话就打印出来了。”
　　“嗯……”花银银一脸的惊奇，“唔……真的在冰天雪地里诶……好逼真……”
　　“可以吗？”
　　“嗯，就这样吧！”花银银看起来还是很满意的，“接下来，小遥遥还是婉言？”
　　“让婉言先吧……”
　　“没关系，你们可以先摆好姿势拍好，然后在旁边等着就可以了。”
　　“哦哦……”
　　李婉言很平常地站着拍了一张，而莫雪遥思索了半天，忽然问道：“可不可以拍那种巨大化的？”
　　“巨大化？”
　　“就是把我变成巨人，然后站在城市的街道上。”
　　“也可以。”工作人员的答复显得信心满满。
　　“好！”莫雪遥兴奋地跑到绿幕前，摆了一个奥特曼刚变身出来时的姿势，就连围观的花银银都为她感到羞耻……
　　但偏偏她却乐在其中，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早已被她无视了。
　　李婉言是站在一片花海中。
　　而莫雪遥则按照她的要求，将她放在了一座城市里。
　　因为比例不同，所以让她看起来真的如同一个巨人——只是没有前面两张合成的照片来得自然。
　　“怪怪的，果然还是得要有皮套才行吗？”莫雪遥摸着下巴嘟哝道。
　　“重新拍啦！”
　　“干嘛呀，我挺喜欢的啊。”
　　“很傻……小遥遥你难道故意想留下一个黑历史吗？”
　　“你管我。”
　　“当然管了，我出的钱嘛！”
　　“噫——”
　　最后，莫雪遥还是被花银银抓回去重拍了一张，这次，她是坐在道具秋千上的，通过照片合成后，让她变成坐在了山谷里，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而她的头上戴着花环，正在秋千上微微晃动着，蓝色的眼睛，白皙的脸庞，让她看起来仿佛森林中的精灵一般。
　　“等等，侧马尾这里……嗯……果然，应该加一个蝴蝶结吧？暗红色的怎么样？”花银银凑在电脑旁边看着，忽然抓住了脑海里闪过的灵光，说道。
　　“嗯，可以。”
　　一个大蝴蝶结神奇地出现在了莫雪遥的侧马尾上，以至于她自己都忍不住摸了摸头发，好像现实中她也戴了那个大蝴蝶结似的。
　　三张彩色照片被一同冲印了出来，按照花银银的要求，分装在三个纸袋子里。
　　照片都被塑封过，可以避免太快泛黄老化，也可以避免被水弄湿——在一定程度上，外面那层塑料一样的玩意儿，还是可以防水的。
　　坐在购物车里，花银银举着照片忍不住看了又看，还把莫雪遥和李婉言的翻出来看。
　　“现在的科技真是好发达了呐。”
　　“是啊。”莫雪遥也有些感叹。
　　“恐怕以后连照片都不能信了，因为这个也是可以作假的嘛！”
　　“早呢……一般人哪有那设备合成照片啊。”莫雪遥嘟哝着，推着花银银坐着的购物车，走进了超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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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高乐高

　　“唔，高乐高打折了，小遥遥喝不喝那个？”
　　“……从来没喝过。”莫雪遥摇了摇头。
　　虽说高乐高的广告打得震天响，莫雪遥每次到超市也都会看到，以前的时候，更是会缠着母亲，想要买来喝。
　　但是无一例外，母亲从未买过。
　　因为这实在是太贵了。
　　有买它的钱，还不如买些牛奶回家喝呢——母亲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银银喝过吗。”李婉言难得主动开口问道。
　　“嗯，喝过呀，小时候喝过，上了高中就不喝了，哎呀，好喝是很好喝的，就是容易发胖……所以还是得少喝点。”
　　“很甜？”
　　“嗯，很甜很甜，有一股巧克力和牛奶混合的味道……晚上的时候来一杯，还得刷牙才能睡呢！”
　　莫雪遥多看了几眼，终究还是没买。
　　小时候确实是很感兴趣，很想尝尝味道，但不知为何，随着年龄的增长，好奇心就愈发的没有以前重了，对于很久没有品尝过的食物，反而已经失了兴趣。
　　就像一个人饿过头了，就反而不会感到饿了一般。
　　坐在购物车里的花银银没事干，就将莫雪遥和李婉言放进来的商品一样样的整理整齐，摆放在一旁。
　　不过后面实在放不下了的时候，就只能往她身上堆了。
　　“银银，你幼稚不。”
　　“这叫抱有童心好不好啦！”
　　“……”
　　“小遥遥和婉言用的是同一款卫生巾吗？”
　　“嗯。”主要是莫雪遥自己其实不懂得怎么选，所以就跟着李婉言用了而已。
　　三人到的这里，是一处专卖卫生巾的货架，两旁全是摆得满满当当的各种卫生巾，甚至连塞入式的都有出售。
　　要是以前的话，莫雪遥走到这里，肯定要面红耳赤地转身离开了，但现在嘛……习惯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
　　要知道她现在就算走进女式内.衣区都可以面不改色了，更何况只是来买卫生巾而已呢？
　　用很符合她性格的话来说，那就是——有什么好害羞的，有本事别的女人不用啊？
　　当然，这个前提是建立在她自己也是女孩子的情况上的。
　　“嘛，我喜欢用ABC的那种，简单方便又好用——话说小遥遥这个月的来过了吗？”
　　“……刚来。”莫雪遥叹了口气，“每个月都要来，好烦。”
　　“还好只是每个月啦，要是一个星期来一次那就更惨了。”花银银在购物车上站起来，伸手拿下了一包卫生巾，“我每次都很快的，差不多三天就结束了。”
　　“你真方便……我基本都要五天。”莫雪遥再一次长叹了口气，“好烦，对了婉言，家里的还有多少？”
　　“快用完了。”
　　“那就多买一点吧！”莫雪遥歪着头翻看着其他牌子的卫生巾，因为自己也用过很多次了，所以对上面的形容词多少懂了一些。
　　李婉言正在比对着价格，最后选了这次刚好在打折的‘ABC’。
　　她的手上拿着一份超市塞到家中信箱里的‘彩页’，上面有关于这段时间商品打折的各种消息。
　　莫雪遥以前很喜欢看这个，虽然买不起，但看着过过瘾也挺好嘛！
　　李婉言显然并不单纯的只是看着玩而已，她确实是在对比着价格购买商品，力求达到最省钱的效果。
　　五十块钱花了个七七八八，还买了一些临期面包，所有东西加起来差不多买了两大袋，五十块钱都还剩下三块钱呢。
　　要是莫雪遥自己来买，肯定没法省到这种程度的。
　　她其实挺讨厌去计算各种商品的价格是否划算的，基本是看着喜欢，价格差不多就买下了。
　　“等下去吃肯德基吧！”花银银提议道。
　　“你请客啊？”
　　“当然咯。”
　　“呃……算了，我也有带钱，AA吧。”
　　“不用不用，我说了我请客就我请客嘛！”花银银十分大方地说着，将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把它敞开给莫雪遥看，“喏，还有两百块钱呢！”
　　这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用来吃顿肯德基肯定是够了的。
　　门口的雨停了，有老太太在摆摊卖新鲜的玉兰花。
　　边上的一家首饰店里，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吸引了花银银的注意。
　　“小遥遥，看！是不是和你照片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嗯……好像还真是。”
　　“我去买下来吧！”
　　“干嘛啊……”
　　“很好看啊，扎头发的时候用！很适合侧马尾的！嗯，单马尾也可以的啦。”
　　“行行行，我自己买，你负责请客吃肯德基就好了。”莫雪遥其实是自己不好意思，所以赶在她前头付了钱。
　　这个蝴蝶结的做工挺不错，价格也很实惠，只要一块钱。
　　那根用来绑在头发上的绳子非常结实，看起来用个一年都不会坏的。
　　要知道对于女孩子而言，最大的消耗品大概就是各种头绳了。
　　倒也不是都会坏，只是有时候很多会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比如买了个十根头绳回家，一个月里再去找，发现就只剩下三根了……这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有的女孩子会干脆在手腕上戴一根备用的头绳，免得到时候弄丢了还找不到其他的用。
　　莫雪遥笨手笨脚地将蝴蝶结扎上，花银银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歪了歪了！”
　　李婉言无奈地帮她重新扎了一遍，三人这才拎着两袋东西走进了肯德基里。
　　点单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花银银。
　　虽然她也让另外两人过来看要吃什么。
　　但莫雪遥实在不好意思点，而且也不知道点多少比较合适，干脆就全权交给她来负责了。
　　花银银点了一大堆，甚至要叫莫雪遥来帮忙才能端得过去——一共装满了两个餐盘。
　　“这里得多少钱啊？”
　　“还好还好，我有优惠券！才花了八十多啦。”
　　“嘶——好贵。”莫雪遥开始心疼了。
　　要知道，她们今天花了五十块钱不到，都买了两大袋的东西，而花银银花了八十多，才只能吃一餐的……
　　“西方人真有钱，这么贵的东西，在他们那儿竟然只是快餐。”她不由地感慨道。
　　“消费能力不同而已啦……过个几十年，这玩意儿在我们国家可能就是快餐了，还是没钱人吃的那种。”花银银随口说道。
　　她这次买东西获赠的优惠券就放在桌上，莫雪遥好奇地拿起来看了几眼，上面的小字看得她头痛：“好像还有使用期限的？”
　　“嗯，会过期的哦，小遥遥要嘛？这里给你好了，我家里还有。”
　　“不用……你一个月到底要吃几次肯德基啊！”
　　“嘛……有时候活动可以免费领的，其实我一般也就放学的时候去买个甜筒回家吃啦。”
　　“说好的保持身材呢？在学校里不吃饭，结果回家吃甜筒？”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那你还不如在学校里吃饱呢！”
　　“咳嗯！因为甜筒好吃嘛……”花银银已经找不出理由来了，便岔开话题道，“开吃开吃，我都饿啦！”
　　“我们没吃早餐，就直接出来吃肯德基，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啦，不会拉肚子的。”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放心了。”莫雪遥虽然这么嘀咕着，但吃起来却不含糊。
　　虽说是肯德基，但她最喜欢吃的却反倒是那最便宜的土豆泥。
　　“难得出来玩，我们等下去看电影吧？”
　　“这个时候有什么电影看啊。”
　　“去了就知道了嘛。”
　　“嗯……附近的话……大概得去众安电影院。”莫雪遥歪着头想了想，“在三塘路上，是吧婉言？”
　　“是在那儿。”
　　“等下过去看电影！正好消磨掉下午的时光！”
　　“你这分明是浪费时间。”
　　“谁说的啦，看电影也可以增长知识的呀！”
　　花银银似乎总能找到些反驳的话来。
　　买的肯德基实在是太多，刚开始大家还吃得很欢，后面就实在是吃不下了。
　　最后干脆打包带走，万一下午饿了，还能当点心吃。
　　电影院的门口，出入的大多成双成对，要么就是一群学生一道过来看电影的。
　　有一些电影还可以用学生证打折，然而学生们真正喜欢看的那种，却往往是没有折扣的……
　　爆米花的香味让吃撑了的莫雪遥有点想吐，花银银又踮着脚买了三杯可乐，然而莫雪遥却是一口也喝不下了。
　　当然，这个最起码不会反胃。
　　旁边是一大堆电影海报，人们可以在这里选择喜欢看的，或者让影院员工推荐。
　　“要看什么？”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好像没找到特别喜欢的。
　　“嗯……科幻的怎么样？”
　　“科幻的啊……也可以吧。”
　　“那就看那个吧！”花银银指着一张大海报说道，“逃出银河！”
　　这张海报被放在最角落里，一副无人问津的样子，从导演到主演都没什么名气，安排的场次也非常少，今天只有三场，下一场在半个小时后。
　　“嗯……那就看看吧。”莫雪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顺着花银银来。
　　这大概就是吃别人的嘴短吧。
　　这部电影几乎没有什么宣传，看它的人也果然少得可怜。
　　三人等了二十分钟后进去，一直到电影正式开场为止，都没有其他人进入。
　　“包场了诶！”花银银倒是很兴奋地拍着椅子，“我是不是想怎么坐就怎么坐了？”
　　“……我怀疑我们要看烂片了。”
　　“没事没事，随便看看嘛！”
　　就这样，电影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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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下水救人

　　周勇是被高缘叫来钓鱼的。
　　这里是H市环城东路附近，旁边有一条运河的支流，每逢双休日的时候，就经常会有人在此钓鱼。
　　不过因为今天一直下着雨，所以河边并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他俩而已。
　　如果抵达河对岸，再走几步就可以到城东公园，但那里并非是二人想去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高缘选的，他觉得这里正好，又安静，又不会距离道路太远，有一种迈出一步就到达了世外桃源的感觉。
　　不远处就是一个拱桥，通过它，能够抵达对岸。
　　这桥并不能让车辆通行，只是偶然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而已。
　　桥洞下有个老乞丐正裹着自己那不知多久没洗过的被褥睡觉，旁边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
　　高缘和周勇就在一顶大遮阳伞下，小雨绵绵，却也落不到他俩的身上。
　　这会儿，二人一人一根鱼竿，正在悠闲地钓着鱼。
　　周勇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级的渔具，在他的印象里，乡下时那些老一辈人钓鱼，用的都是竹竿，然后就这么往河里垂落下鱼钩便开始钓了，少数喜欢动手改造的，还会弄个长短能自由控制的鱼线，但也仅此而已了。
　　哪像这个鱼竿，基本做什么，都可以达到半自动的效果，方便又省心。
　　然而能否钓到鱼，其实和渔具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主要还是得看技术。
　　周勇‘哗啦’一声提起鱼竿，发现自己的鱼钩上已经空空如也了，锃亮的金属鱼钩微微反光，似乎在嘲笑着他的钓鱼技一样。
　　“哈哈，你搞啥呢？”
　　“我他娘又不会钓鱼……”
　　“嘿，我钓到了！”高缘突然眼睛一亮，猛地将鱼竿往上一提，果然钓起了一尾鲈鱼。
　　不过这鱼只有巴掌大小，显然还是条小鱼，高缘捏着它的鱼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就将之丢回了水中。
　　“干嘛，不要了啊？”
　　“钓鱼的乐趣在于过程嘛，而且那么小的也不能要，要是小鱼都被钓走了，来年不就没有大鱼了？”
　　“啧，能钓到就不错了好吧。”周勇看了一眼自己那空空如也的鱼篓，又看了一眼高缘的——他已经钓到两条河鱼了，一条是草鱼，另一条还是草鱼。
　　周勇重新把鱼饵裹在鱼钩上，再一次开始垂钓。
　　高缘的工具相当齐全，甚至就连支撑鱼竿的架子都有，可以说这样的钓鱼，几乎是坐着喝喝茶就行，人唯一要做的，就是当发现有鱼咬钩时赶紧拉杆而已。
　　周勇打了个哈欠，朝树后面那只‘窥伺’他们许久的野猫搓了搓手，后者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虽然想要鱼篓里的鱼，却又不敢过来，只能远远地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佳时机。
　　他见没法把那猫骗过来，也就转移了视线，看向了那座可供行人通过的拱桥。
　　“高缘。”
　　“咋了？”
　　“桥上那个人好像一直趴在栏杆上看呢，是不是看我们啊？嘿嘿。”
　　“想啥呢？”高缘翻了个白眼，“最多是看我，不可能看你的好伐。”
　　“靠，怎么说我也比你帅吧？”
　　“但是我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啧，懂吧？”
　　“铜臭的魅力吗？”周勇戏谑道。
　　高缘眯着眼睛往拱桥上看了几眼：“好像是个女人。”
　　“她一直待在那干嘛？总不会是想要跳河自杀吧？”
　　“哈哈，怎么可能。”高缘大笑道，“大概就是等人吧。”
　　“等人为什么要特意在桥上等啊？”周勇不解地嘟哝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从一旁的零食箱里拿出一个沙琪玛嚼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高缘会这么胖的原因了，因为走到哪他都要带很多零食……
　　当然，和他出来确实是很享受的，因为永远都不会缺零食吃。
　　周勇的沙琪玛刚吃了一半，忽然睁大眼睛，用力拍了拍高缘的肩膀：“高缘，你看！那个女的！”
　　“嗯？”
　　“她爬到栏杆上面了！”
　　“我靠，不会真要跳吧？”高缘惊讶地站了起来，“咋办，我们能救不？”
　　“确定是真的要跳桥吗？”到了这种时候，周勇反而开始踌躇了起来。
　　“废话，都站在栏杆上面了，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跳下去了啊！”
　　“会不会是工作人员？”
　　“你见过那样的工作人员么……”高缘翻了个白眼，“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桥上，你在这里等着，万一她真跳下来了，你可以救一下。”
　　“行！”
　　在死亡面前，或许每一个人都是有恐惧的。
　　即使是想要自杀的人也一样。
　　那个女人在栏杆上缓缓坐了下来，低头望着下方似乎深不见底的河水，仿佛在回忆着自己过往的人生。
　　等到她彻底下定决心那一刻，一定就会纵身跃下了。
　　路过的行人并不多，可能两三分钟才有一人走过。
　　偶尔走过的人也只是诧异地看她一眼，然后像是怕惹麻烦似地匆匆离去。
　　虽然拱桥距离高缘他们这很近，但想要过去，却得绕路。
　　等到高缘‘哼哧哼哧’地跑到拱桥前的时候，那个女人正攥紧了双拳，最终闭上双眼，想要一跃而下。
　　“喂！！”高缘急忙大喊，而在斜后方，忽然冲出来一个女人，拽住了她的双腿。
　　那个跳桥的女人脑袋砸在了栏杆上，剧烈的疼痛让她似乎清醒了一些，本能地求生欲望再一次燃起。
　　“救……”她虚弱而惶恐地喊了一声，但此时的她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抓住。
　　那个救她的女人是跳到栏杆上抓住她的，这会儿也有点失去平衡了。
　　高缘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赶紧跑了过去，眼看就要抓住救人的那个女人，但是却扑了个空。
　　她们俩人都失去平衡上下跌落，虽然中途通过拱桥上的凸起物延缓了下落速度，但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入了水中。
　　想自杀的女人抱紧了另一个女人，而另一个人的水性好像也不怎么好，再加上被人抱着，更是无法自由行动了，只能勉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好在周勇早有准备，这会儿将身上碍事的外套一丢，就猛地扎进了河里。
　　学校的游泳课不仅教学生怎么游泳，也教过他们一些救援的基础知识——比如当有人落水了，怎么样才能将他们救起来之类。
　　只是两个人同时落水，却着实有些棘手了。
　　他来不及多想，用比考试时还快的速度冲到俩人身旁，那个被拽得不断挣扎的女人见他来了，眼睛一亮，便将那个想自杀的女人推了过来。
　　周勇赶忙将她死死地夹住，最大程度的避免她乱动，然后奋力朝岸边游去。
　　那个救人的女人，显然是会游泳的，只是可能力气不太够，才会一直被刚才想要自杀的女人往水下拖。
　　一直到所有人都回到岸上时，周勇才长出一口气。
　　“咦……蝉哥？”
　　“呼……还好你来了。”天听蝉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十分飒爽。
　　他这时候的心跳忽然加速了一会儿，然后在心中暗暗埋怨起这个想自杀的女人了。
　　想自杀就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在这样的地方死了，不是害人吗？
　　到时候说不定想救她的人也和她一起死了。
　　“啪啪。”他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把这负面情绪收敛起来，“真是好巧啊……”
　　“嗯。”天听蝉点了点头，没时间和他寒暄，又蹲下身，用十分专业和熟练的动作，给这个溺水的女人做起了腹部按压，她在吐出几口水来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周勇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女人，她大概二十岁左右，脸颊很瘦削，身上也没什么肉，看起来像皮包骨头，她的眼睛很浑浊，黑眼圈也很重，肤色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在原地翻滚，用极其凄厉的叫声大喊着周勇听不懂的话。
　　“她咋了？”周勇后退了半步，怀疑自己是碰到了一个疯子。
　　“没事吧，你们。”高缘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这简直比他平时一天的运动量还大了。
　　“呃，没事，就是她不知道怎么了……”
　　学护理专业的天听蝉微微蹙起了眉头：“……她现在有点像吸毒后的戒断反应。”
　　“啊？还是个瘾君子？”周勇已经忍不住把嫌弃的表情挂在脸上了。
　　“有可能是被人骗去吸毒的。”天听蝉也有些手足无措，足足一刻钟后，对方才终于平静下来。
　　而高缘打电话喊来的120也已经到了，他们七手八脚地将女人抬到担架上，然后紧急送往医院。
　　高缘和周勇收拾了渔具——周勇本是不想去的，但高缘本着要负责的态度，还是喊上他一块儿去了。
　　天听蝉也一起同行。
　　送往的地点就在这附近的红会医院，很近，所以只要走过去就可以了。
　　“蝉哥，你没事吧？”相比那个女人，周勇倒是更担心自己身旁的人儿。
　　“没事。”天听蝉打了个喷嚏，轻轻捂住了额头。
　　“你这样会感冒的吧？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吧？”他关切地问道。
　　高缘特意拉开了一段距离，给他俩一点私人独处的空间。
　　“嘿，周勇这小子，艳福也不浅嘛……”他小声嘀咕着，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天听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啊！”
　　“……待会儿我在家，没什么事。”
　　“啊？”
　　“要过来玩吗？”天听蝉轻轻抿了抿嘴唇。
　　“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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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女装周勇？

　　天空中还下着雨。
　　即使周勇坐了几十分钟的公交车，衣服也只是干了一小部分。
　　到达医院后，大概十多分钟后，就确定了那个女人没有太大问题，但医生说她有吸毒才有的症状，便又叫了警察过来，做好笔录之后他就离开了。
　　不是不想多待，而是衣服都湿透了。
　　高缘本来想给他打车的，但他拒绝了，还是坐了公交车到天听蝉家。
　　“咚咚。”
　　大概隔了有足足半分钟，房门才被轻轻地推开。
　　“呃，蝉哥。”周勇挠了挠头，“你洗好了？”
　　“嗯。”天听蝉的小脸红扑扑的，身上还冒着热气，好像是刚洗好澡的样子，“你要洗澡吗？”
　　“啊……对，我也得洗一个……啊啾！！”周勇刚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脱下鞋子走了进去。
　　冬天的河水还是很冷的，特别是在下雨天。
　　他刚才下水救人时，没有脚抽筋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现在想起来他其实都还有些后怕。
　　万一当时没控制住那个女人，恐怕他这会儿也得尸沉河底了。
　　到时候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如果时间倒流，再来一次的话，他恐怕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
　　毕竟他从小就接受着，‘做好人、做好事’的教育，到了高中，三观几乎已经完整形成，这份几乎烙印在身体本能里的‘善意’，是很难抹除的了。
　　“你要泡澡吗？”天听蝉梳了梳仍旧有些湿漉漉的长发，问道。
　　“泡澡？呃……不用吧。”周勇快步跑上了楼，“我只要洗个澡就行了。”
　　“嗯，有热水。”
　　“好。”
　　盥洗室里，周勇脱光了衣服，对着那面大镜子照了照自己。
　　“呃……”他捏了捏自己那好像又变大了一点的小肚腩，尴尬地朝镜中的自己笑了笑，“怎么又胖了呢……？”
　　“周勇，毛巾。”天听蝉敲了敲门，他赶忙打开一条缝，从缝隙里拿过了一条崭新的毛巾来。
　　“糟了，我好像没有换的衣服啊！”周勇尴尬地挠了挠头，先不说换下来的衣服都被他丢进了水池里，就算一件件放好，也没法穿啊，因为全都湿透了。
　　隔着门板时的天听蝉，就像论坛上一样调皮：“噗，那你恐怕就只能穿女孩子的衣服了呢。”
　　“喂喂……咳，那有没有浴巾之类的能裹一下？”
　　“有是有……但是……是我刚才用过的。”
　　“你介意不？”
　　“我……还好吧。”
　　周勇好像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犹豫：“啊，那算了，要不你先帮我把衣服放洗衣机里洗一下，然后等晾干了我再从卫生间里出来？”
　　“那都什么时候了。”
　　“那咋办啊……”周勇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那么着急干嘛，应该先回家洗个澡，再到天听蝉这儿来才对嘛……
　　只不过是好久没见面而已，心情就这么激动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周勇啊周勇，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算啦……”天听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意，“我的浴袍给你穿吧……”
　　“啊，多谢多谢！”
　　周勇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一点，赶忙去沐浴间里洗澡了。
　　他洗澡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就解决了，其实就是冲一冲，至于到底有没有洗干净，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蝉哥！浴袍呢？”
　　“你门口——”天听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周勇赶忙将盥洗室的门推开一条缝，看到了门口小凳子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浴袍，慌忙拿了起来。
　　这条粉色的浴袍对于他来说有点小了。
　　不过凑合一下也够用。
　　毕竟浴袍的尺寸本身就是偏大的，对于他来说，也就只是没那么宽松而已。
　　裹了粉红色浴袍的周勇尴尬地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楼下，生怕它从自己的身上滑落。
　　天听蝉见他下来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然后滴溜溜地转了一下，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促狭地笑道：“里面什么都没穿？”
　　“咳！肯定啊……又没东西穿……”周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呃……我坐哪儿？”
　　“要不去楼上坐吧，还可以看电视。”天听蝉将桌子上的果盘端了起来，“要吃橘子吗？”
　　“呃，上楼再吃吧……”
　　“嗯。”
　　天听蝉斜睨着他，脸上促狭的笑意一直没消下去过，走过他身旁的时候，甚至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周勇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调.戏了。
　　而且在这种真空的状态下，各种反应都极为灵敏。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气血旺盛的青春少年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还只裹了一件浴袍，没点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他尴尬地弓着身子，跟在天听蝉的身后，一直到了三楼。
　　他立马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天听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不靠在沙发上吗？”
　　“呃，不用不用！”周勇连忙摆了摆手，“我就坐这儿吧，这儿挺好的。”
　　天听蝉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样子，打开了电视机。
　　然而周勇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视节目里，恍惚间，他甚至感觉电视机中正在播放着**。
　　他晃晃脑袋，才发现是自己的脑袋里在‘播放’。
　　“对了，我去帮你把衣服洗了吧，然后用电暖气帮你烘干了。”
　　“好、好的，谢了哈，蝉哥。”周勇努力在心中催眠着自己、告诫着自己。
　　无论一个人的心中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但只要他从未付诸过实际，那就一定是算正人君子的。
　　周勇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似乎是怕他冷，房间里的空调也打开了，温暖得周勇甚至有些冒汗。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充血太久，甚至都有些酸痛了。
　　便靠在墙边休息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就陷入了梦乡。
　　等他猛然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窗外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来往往的行人撑着伞，像是一群来去匆匆的蘑菇。
　　“啊……”
　　“醒了？”
　　“呃，我睡多久了？”
　　“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这么迟了？”周勇拍着自己的脸颊，讪笑着坐起身来，“我衣服干了吗？”
　　“应该差不多干了。”
　　“呼，多谢……咳！”周勇刚坐起身，就看到浴袍被顶起了一块，他尴尬地用双腿夹住，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吃过了没？”
　　“还没，晚上要吃面条吗？”天听蝉没回头，她的注意力好像全部都集中在了眼前的电视剧里。
　　“行，呃，要不晚上我请你吧。”周勇刚说完，就拍了一下脑门，苦笑道，“呃，我没带钱包，好像请不了，只带了坐车的钱……”
　　“嗯，那等下就吃面条吧。”
　　“我的衣服在哪儿？”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背对着天听蝉问道。
　　“二楼，下去你就看到了。”
　　“好……”
　　周勇局促不安地走到了楼梯口，他感觉天听蝉好像看了自己一眼，但回过头去时，却发现对方仍旧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呢。
　　衣服已经干了，而且因为是烘干的，所以穿在身上时还特别暖和。
　　连带着他的心也有些暖洋洋的。
　　衣服都是别人洗的，晚餐自然就不好意思让别人做了。
　　换上衣服后的周勇，心情平静了许多，便自己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准备煮一锅面条。
　　但天听蝉却不知何时跟着他下来了：“我来吧。”
　　“呃，行……要帮忙吗？”
　　“不用。”
　　“话说，你啥时候下来的？”
　　“跟你一起下来的呀。”天听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哈？”周勇大窘，“刚才……呃……我换衣服的时候？”
　　“嗯。”天听蝉戏谑地笑道，“尺寸比较一般哦。”
　　“咳咳咳咳咳！！”周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而天听蝉却俏皮地一笑：“骗你的啦，你换好衣服后我才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换好衣服的？”
　　“嗯……你猜？”
　　周勇还是觉得自己被看光了。
　　虽说男人被看光也无所谓，但总还是让他感到怪怪的。
　　“干嘛呀，又没真看到，该不会你的尺寸真的很小吧？”
　　“咳！谁说的，十八厘米呢我！”
　　“瞎吹。”天听蝉显然不信。
　　天听蝉说这样的玩笑话，倒也不稀罕，其实在论坛上聊天的时候，她开黄腔的次数比这还多呢，要不周勇怎么会以为对方是个男人啊？
　　只不过她在现实里很少会说这些话而已，或许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吧。
　　不过在熟悉之后，她也就逐渐放开了，慢慢的就和论坛上的她‘表里合一’了。
　　当然，仅限于面对周勇的时候吧。
　　“打卤面怎么样？”
　　“好啊！你还会做打卤？”
　　“那当然。”她有些得意，“我做的打卤可好吃了。”
　　只有这种时候，周勇才觉得她像个小孩子，还喜欢炫耀自己呢。
　　“嘿嘿，那我倒要尝尝看究竟有多好吃了！”
　　周勇就在一旁看着她煮面，主要是看她做打卤，也就是所谓的卤汁。
　　这种面做起来比较方便，十几分钟后，两碗香喷喷的面条就出锅了。
　　周勇拌了拌打卤，用筷子捞起一大口塞进嘴里。
　　“怎么样？”
　　“嗯——还行？”
　　“嗯？”
　　“非常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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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茶离和路边茶摊

　　H市边缘地带，这里原本是一座小镇，近年来虽已划入市区范围，但还尚未进行太多的开发，只是重新梳理了一下电网而已。
　　小镇颇有几分古风，道路是新由水泥浇筑的，但并未拓宽，仅够一辆车通行的。
　　倘若另一头也有车开来，那就必须得有一辆车退到路口处，才能让另一辆通过。
　　好在这镇中小道上也不怎么会有车开过，驶来的车辆基本都停在外面新建的大广场上了。
　　走进这四通八达的小道，容易让人迷路，茶离转了半天没有转出去，干脆就在一家只在电视里曾看见过的茶摊前坐下，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殷勤地走了过来问道：“客人，要点什么？”
　　“咦，你是店小二吗？”
　　“哈哈，既是店小二，又是老板。”那中年男人甩了一下挂在肩头的毛巾，“这年头已经没有啥店小二咯。”
　　“镇上人确实不多呢。”茶离歪着头看了看外面，“不过也不算太冷清。”
　　“二三十年前这里才热闹，那时候我才十来岁……”好像每一个大人，说到过去的事情时，总会变得滔滔不绝起来，仿佛有许多话可说，有许多回忆可想似的，好在老板没忘了这是自己的生意上门，说了几句就止住了，“近年来又好些了，听说过个几年这里也要拆了，建那些高楼大夏……”
　　“大厦。”茶离轻轻咳嗽了一声。
　　“哦，大厦，哈哈，我没啥文化，也就会记记账而已。”老板大笑道，“到时候这里就会又热闹起来了，指不定能变成一个新中心呢！”
　　“到时候你还开店吗？”
　　“开啥店啊，拿了赔来的钱去买些店铺，然后租出去，每个月收收房租不舒服吗？”老板大笑道，“小姑娘，你要茶还是酒？”
　　“茶就好，有什么茶？”
　　“有龙井、铁观音、大麦茶，还有咱们当地的土茶叶，建议你选本地茶叶，便宜又好喝，味道不比龙井差多少！”
　　“那就土茶叶吧。”
　　“要点小菜不？”
　　“还有小菜？”
　　“那当然，茶铺肯定不能只喝茶啊。”
　　茶离想到了孔乙己里的酒店，眼珠子转了转，便说道：“那……来一碟茴香豆？”
　　“好，肉要不？”
　　“有什么肉？”
　　“烧鸡、烧鸭、烧鹅、卤牛肉，就这些。”
　　“烧鸡……一整只我吃不下吧。”
　　“你可以来一只鸡腿，或者来半只。”
　　“嗯……就来个鸡腿吧。”
　　“好嘞！”老板立马回到柜台后的厨房里忙碌去了。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很快，茶、茴香豆和一只烧鸡腿都被端了上来。
　　烧鸡是一种油炸过后再卤的食物，有一点酥脆，在南方的烧鸡，总体口感也偏甜一些，颇有几分糖醋里脊的感觉。
　　这路边的茶摊并不大，有一部分桌椅得摆在街边才能放得下，车子开过这里时，又得稍稍绕一下才能通过。
　　茶离悠闲地抿了一口清茶，看到有还穿着单衣的壮汉扛着一大袋米走过。
　　小镇毕竟距离城市很近，所以也并非所有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
　　相比起那些只剩下老人的小镇，这里其实也算是热闹的了。
　　忽然，茶离看到了一个熟人从远处走来，手里捏着个糖葫芦正悠闲地吃着。
　　“小雪！”茶离高喊了一声，后者这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雪先生身上时，让人感到格外有趣。
　　很快，他就看到了坐在茶摊前喝茶的茶离，茫然又变成了微笑，一身白衣黑裤的他走了过来，又将伞收起放在了一旁。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茶离饶有兴致地问着，又把老板喊了过来，“老板，再来一杯茶。”
　　“出来逛逛而已。”
　　“下着雨呢。”
　　“更有意境。”
　　“英雄所见略同！”茶离轻笑道，“你也一个人出来的吗？”
　　“是的。”雪先生看着老板将和茶离一样的茶端到自己面前，便忍不住笑道：“茶离喝茶。”
　　“干嘛？”
　　“很有趣。”
　　“因为名字吗？”
　　“嗯。”雪先生抿了一口清茶，也不见外，从旁边的筷子篓里拿了一双筷子就夹起一颗茴香豆来，“乡间风情，真是不错。”
　　“是呀。”茶离想翘一个二郎腿，但发现自己的牛仔裤似乎‘缩水’了，翘二郎腿就会显得裤子很紧，让人很不舒服，于是就又放了下来。
　　“这位客人要来点吃的不？”老板在旁边殷切地问道。
　　“那就再来个烧鸡腿吧。”
　　“哈哈，客人，真不巧，已经没鸡腿了。”
　　“卤牛肉可有？”雪先生文绉绉地问道，坐在他对面的茶离忍不住想笑。
　　“自然是有的。”老板还十分应景地回答了一句，“哈哈哈，和拍古装剧似的，多少卤牛肉？”
　　“来个半斤吧。”
　　“好嘞！”老板高兴得嘴巴都笑歪了，“其实最近已经很少有人点卤牛肉了，就算要点，也不会点半斤那么多，我一般每天也就卤个两斤牛肉而已。”
　　“为什么？”茶离有些好奇。
　　“牛肉太贵啦！而且还在涨价呢！有吃牛肉的钱，还不如来一整只烧鸡，便宜又管饱！”老板在后厨大声回应着，很快就端了一碟卤牛肉出来。
　　如此古镇，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于水浒传中的年代一般，茶离忍不住想到了鲁智深要酒和肉时的话来。
　　雪先生坐着品茶，时不时吃上一片切得薄薄的牛肉，不得不说，店家的刀工也确实很好。
　　之前还安静的街道上，这会儿忽然多了许多人，各个打着伞，穿着西装，最前头的人自己还不用打伞，被其他人前拥后簇着，打破了小镇的宁静，显得和这里的风景格格不入。
　　“这些人是干嘛的？”茶离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
　　“是来视察的领导，准备对未来进行规划的。”老板搬了个大铁盆出来，里面装了许多还冒着热气的炉灰，“下雨天冷不？来烤一烤取暖吧。”
　　“唔，这个好。”茶离立马把双脚放在了铁盆的两边。
　　这铁盆四周都有很宽的，可以用来踩脚的位置，而且铁盆特别沉重，也无需担心会把它给踩翻了。
　　雪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街外走过的领导们，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
　　有价值的话不多，基本都在奉承着呢！
　　这会儿他们停了下来，领导就站在茶摊的隔壁。
　　“这里留着也不错，留几条街，做古风小镇，到时候弄成旅游开发区。”
　　“这个点子好！很有远见！”
　　“是啊，到时候还能增加经济收入。”
　　“不愧是……”
　　一行人又渐渐远去了。
　　茶离翻了个白眼：“啧，真恶心。”
　　“哈哈，怎么了？”雪先生咧开嘴笑道，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阿谀奉承啊。”
　　“哪里都是这样的。”
　　“人和人之间就不能坦诚一点吗？”没等雪先生回答，茶离就又说道，“虽然我也知道不能，但还是感觉有点受不了。”
　　雪先生闭上了刚想张开的嘴，笑着又夹了一颗茴香豆。
　　雨下得不大，细细蒙蒙的，像是雾一般。
　　几个不知谁家的小孩正到处乱跑着，有个小男孩儿‘噗通’一声跌入了水坑中，却也没有哭，反而大笑着又跟上了自己的朋友，只是那满身的泥泞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泥娃娃似的了。
　　茶离和雪先生俩人都看得出神，半天没有说话。
　　一直到街上又空了起来、又没有人路过了之后，才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小雪是城里长大的吗？”
　　“嗯，但我以前暑假和寒假经常会回乡下过。”
　　“我家就在城里，无论是外婆家还是老家，都是城里的。”茶离托着腮帮问道，“冬天的时候回乡下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可以抓鸟，就和鲁迅书里写的一样。”
　　“哈哈！”老板大笑着凑了过来，“我小时候可喜欢扣鸟了！搞个竹篮，然后放点稻谷壳就行，那鸟飞过来的时候一拉，嘿，到时候就能吃鸟肉了！”
　　“鸟肉好吃吗？”茶离很好奇，“和鸡肉味道有区别吗？”
　　“差不多，但比鸡肉要紧实些，骨头比较多，肉比较少。”
　　“那有什么好吃的。”
　　“那时候能吃的肉不多啊！”老板笑着摇了摇头，“哪像现在这样日子好啊，想吃啥就吃啥，像我们这江南一带，只要别想吃很多，餐餐有肉那都不成问题咯！”
　　“我没尝过鸟肉。”雪先生轻笑道，“我只是喜欢抓那些看起来漂亮的鸟，小时候想养它们，但发现大多数都是养不了的。”
　　“那肯定，野鸟基本都没法养的，你喂它们吃它们都不吃的。”老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以前的时候，山里还有孢子呢！偶尔会有猎人抓一头回来吃，那味道，啧啧……我也就小时候吃过而已。”
　　“豹子？”茶离惊奇地问道，“那不是只在草原上有吗？”
　　“老板说的应该是鹿吧。”
　　“对对，就是头上长角的那玩意儿嘛，傻乎乎的，又叫傻孢子。”
　　“那个字念pao吧……”茶离无奈地纠正道。
　　“对对对，狍！哈哈哈，我们这倒是都念bao，算是土话吧！”
　　不一会儿后，又来了客人，老板便忙去了，雪先生和茶离吃完了小菜，就一同撑着伞在这小镇上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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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梦里的孤独

　　这是一片冰雪覆盖的世界。
　　莫雪遥独立于此。
　　一条长长的公路蜿蜒向前。
　　旁边是已挂满白雪的松树。
　　一只麋鹿从旁边的树林里走过，似乎并不怕人，它用那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她，见她许久不动，便又安静地独自离去。
　　这似乎是一处远离尘世的地方。
　　只有那条平整的沥青公路上仍旧清晰的白线，能够证明着这里仍旧常有人来维护。
　　但相比那无边的雪，空旷而漫长的公路，更像是人类的遗迹。
　　人类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莫雪遥不知道。
　　她有些茫然地往前走，身上穿着厚厚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亚麻色的毛毡帽子。
　　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只是突兀的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站在一处高地，能够看到旁边那些冰蓝色的，冰冷的河流……或者海洋。
　　一座又一座的岛屿，由桥梁接连在一起。
　　她能够看到人类建造的别墅，只是大多都披满了积雪。
　　只有远处山顶上的那一座，看起来干干净净，像是刚被打扫过一样。
　　刚才那只见过她的麋鹿远远地和她同行着，像是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天空中并未下雪，但冰冷的气息依旧在弥漫着。
　　她走在没有一丝积雪的公路上，忍不住将双手揣进了口袋。
　　她吐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气，看着前方那只时不时停下的小鸟，它就像是引路的精灵，指引着正确的方向。
　　全世界的人类好像都已经消失，迎接她的就只有空无一人的死寂。
　　在这寒冷的，仿佛连时间都被冻住了的雪国之乡。
　　上坡的路不算陡峭，但也因此路途漫长。
　　但她终究是走到了那座山顶的别墅前。
　　院落的大门敞开着，能够在冰天雪地里依旧蓬勃生长的青草上覆盖着雪花，上面有几个梅花状的脚印，似乎曾有动物来过这里。
　　“有人吗……？”她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但虚掩着的门却缓缓向后开去，里面灯火通明。
　　桌前、灶台上……一切的家具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证明着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里依然有电供应，营造出一种仿佛还有人住着的假象。
　　顺着楼梯往上，她打开一个又一个的房门，却未看到一人。
　　孤独的情感并不强烈，更多的还是疑惑和好奇。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里又到底是哪里？
　　困倦涌入心头，莫雪遥找了一处房间睡下，随手摁下了床头的闹钟——她不希望自己睡过头，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还是白天更适合赶路。
　　即使她并不知道目的地，但也清楚自己应该找到一个有人的地方。
　　然而，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那座小屋里了。
　　四周依旧覆盖着积雪，但之前崭新的公路、完整的房屋却已不见，取而代之的破损的公路以及房屋的废墟……
　　四周丛林中的树木长得比之前更加茂盛，甚至有不少都长到了路中间来。
　　她的身旁就是一座跨海大桥，远处的另一座岛屿也依旧是一片被遗忘的模样。
　　桥梁有些摇晃，看起来已经年久失修，她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心中又稍微安心了少许。
　　最起码对于人来说，它还算稳固。
　　莫雪遥并不感觉到饥饿，只是这么穿过一座又一座桥梁。
　　除了废墟之外，就还是废墟。
　　她看到有不知名的巨大机械横陈在山边，也看到一些导弹的残片……
　　只是却没有见到一具尸体。
　　这次，她又在一座别墅废墟里入睡。
　　原本光鲜亮丽的别墅，却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掀开床单后，灰尘倒是不多，只是不知哪里漏风，让她睡得并不安稳。
　　这次的睡眠格外漫长，在黑暗中她几次想要醒来，都没有成功。
　　而当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四周的风景又变了。
　　什么建筑、什么山坡，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大堆灰色的积木。
　　它们的大小都相同，聚集在一起，有的堆起了一个坡，有的看起来像是断了半截的高楼。
　　没有食物、没有工具、没有破损的武器……只有这些散乱的灰色积木。
　　甚至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这一次，莫雪遥就连睡都睡不着了。
　　她呆呆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就坐在原地，似乎已经没有了想去的地方。
　　无边的孤独终于涌上了心头。
　　她的记忆也一点一点的浮现。
　　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她应该和花银银、李婉言她们一起的才对……
　　此时的她，无比想念花银银那吵闹的声音，如果她在这里，一定不会那么冷清。
　　时间就像是过去了亿万年那么久。
　　然而这里依旧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她这样自言自语地说着。
　　“……好像是要睡觉了。”
　　“睡觉……”
　　就像是纱窗纸被捅破了一般，她猛然惊醒过来，抬起头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那个到处都是废墟的世界，破旧的桥梁还在摇晃，而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闹钟的声音。
　　“叮铃铃铃——”
　　她闭上眼睛，再一次深呼吸，坐起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于那个有水有电的温暖小屋里，厚厚的灰尘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真实。
　　原来是小屋里的闹钟响了。
　　可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将闹钟关掉。
　　她的耳旁出现了花银银的呢喃，就像是救命的稻草一样，被她无形的精神抓住，终于从这梦境的泥沼中挣脱了出来。
　　“哈——呼——哈——！”明明没有任何怪物出现，也没有什么吓人的情节，但莫雪遥还是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恐怖，它最恐怖的地方大概就在于，自己有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
　　“小遥遥……你们平时都那么早起床的嘛……”花银银嘀咕着翻了个身，“天都没亮，再睡会儿啦……”
　　“啧，起床！”虽然莫雪遥还很困，但却不敢再睡了，她生怕自己再陷入那个梦境之中。
　　就连李婉言都还没起，她睡眼朦胧的，正在和被窝做斗争。
　　莫雪遥原以为每天她起床的时候，都是想起来就起来的，根本不会这么挣扎。
　　不曾想在冬天的时候，就连她也会陷入这种状况之中呢。
　　但她却也不会挣扎太久，在莫雪遥洗漱完后，她就揉着眼睛站在门口了。
　　“昨天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李婉言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轻声问道。
　　“嗯，做了个噩梦，而且还是梦中梦中梦，整个梦里就我一个人……”莫雪遥揉了揉太阳穴，“这梦做的，感觉比不睡觉还累。”
　　“噗，噫，难道小遥遥还真的把昨天的事儿放在心上了呀？”
　　“你醒了啊——”莫雪遥斜睨了一眼穿着睡衣就跑过来的花银银，“不冷么？”
　　“还好，先洗漱完再穿衣服，这是我的习惯！”
　　“我昨天说了什么来着？”莫雪遥偏了一下脑袋，拍了拍脑门，“嗯……什么来着呢……？”
　　“昨天最后我说，小遥遥每次都嫌弃我，下次大家都不理你了，我也不理你，看你怕不怕～”
　　“噫……”莫雪遥总算是把睡前说过的话想起来了。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她的潜意识里还真的有这方面的担心，才会做那个怪异的，只有自己一人的，孤独的梦。
　　习惯了热闹之后的人，或许真的很难再接受身边的冷清了。
　　“好了好了，别扯那些了，快洗漱，早点出发，早上的公交车可是很空的，银银你肯定没坐过吧！”
　　“怎么会没坐过！只是坐得次数没那么多而已嘛。”
　　这是星期一的清晨。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
　　好像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
　　今天的站台格外冷清，总共就只有她们这三人在等车。
　　车站旁边摆摊卖营养早餐的，大概是每天最早的了，其他摆摊的人还没来，她就已经在了。
　　不过这营养早餐里的食物，都是蒸的或者煮的，想吃油炸的、油煎的，那就得去别的早餐店买了。
　　莫雪遥趁着等车的时间，买了一块红枣糕尝尝。
　　“好吃吗？”花银银好奇地问道，“我从来不在营养早餐摊上买的，感觉味道太清淡了。”
　　“早上吃那么重口味的干嘛？”莫雪遥咬了一口枣糕，“有红枣的香味，很好吃的，你要试试吗？”
　　“那你掰一块我尝尝？”
　　“喏。”莫雪遥当即掰下一块，递到了她的嘴边。
　　李婉言在一旁看着，目光有些闪烁。
　　“怎么样？”
　　“一般吧……？”花银银果然还是更喜欢重口味的食物，最后还是等下了异常空旷的公交车后，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买了一份炒面——加了很多酱油和辣椒。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吃辣了？”莫雪遥有些诧异。
　　“嗯……大概就最近吧？感觉好像特别能吃辣了，有点无辣不欢的感觉了，辣椒才是精髓嘛！”
　　“食物的味道都被辣椒掩盖了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想要推开小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动。
　　“咦……？”
　　“天好黑呀，是不是保安大叔还没来？”
　　“不可能啊，他这个时候一般都来了啊，而且也有值夜班的嘛……”
　　李婉言从莫雪遥口袋里摸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那个小闹钟看了看时间，狐疑地皱起了眉头：“家里的闹钟可能快了，现在才五点半。”
　　“……所以我们是四点四十几出的门？”
　　“可能是的。”
　　“啧啧，感谢小遥遥，让我体验了一下五点半的学校。”
　　“你少来阴阳怪气啊！我怎么知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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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代课，太阴老师！

　　雨总算是停了，但太阳却还是没出来，天空阴沉沉的，让人有些提不起劲来。
　　莫雪遥打了个哈欠，等待着第一节课的老师进入教室。
　　今天是周一，第一堂课是数学课，说实话，虽然她不讨厌数学，但静蝶老师上课真的很让人犯困……
　　有时候开玩笑虽然会影响上课效率，但却会让学生们重新集中注意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倒是提高效率了。
　　而静蝶就属于那种不会在课堂上开玩笑，一直按部就班讲课的老师。
　　既让人感到压力大，又让人犯困。
　　所以莫雪遥很多时候都是提前预习好数学课程，在数学课上的时候就专注听自己还不太理解的内容，听完之后就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实在走神了，下课也可以问李婉言嘛。
　　反正她是做不到在静蝶的数学课上绝对全神贯注的……
　　这件事说来也奇怪。
　　明明静蝶上课时只讲课，却反而让学生们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文科班就应该取消数学课嘛……”坐在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一边嘟哝着，一边将数学课本拿了出来，“我最讨厌数学啦——”
　　“小声点儿，别被静老师听到了。”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呼哈……静老师怎么还没进来？一般来说铃声响了她就该进教室了啊？”
　　“难道说她今天正好有事？”王佳乐顿时欣喜了起来，“说不定改成自习了呢！”
　　雨空高中的上课铃有两声，第一声是预备铃，然后两分钟后就会响起第二声，那就是正式的上课铃了。
　　一直踩着预备铃走进教室的静蝶，今天却没有来，直到第二道铃声响起，一个娇小的身影才施施然地走进教室。
　　“咦——这是哪个老师的孩子啊？”
　　“初中生？”
　　台下的学生们议论纷纷，终于有人在晨会上见过她，想起这是谁了。
　　而莫雪遥当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这不就是心理问询处的太阴老师吗？
　　太阴穿着一件红黑格子的大衣，身下穿着盖过膝盖的裙子和一双白色的打底裤，这穿着看起来倒是很正常，不像王浅语那样花里胡哨的。
　　只是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她看起来都像是一个才上初中的学生，精致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她看着台下的学生们足足三分钟没说话，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口。
　　太阴的声音十分空灵，在这之中还带着几分沙哑：“今天由我，代课。”
　　“哦哇啊——”学生们惊呼了起来，不明白的人就赶忙问身边的人，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她就是那个长得像初中生的心理老师了。
　　不管长相如何，能当老师，真实年龄一定是比他们大的。
　　只是这般童颜不老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感到十分好奇。
　　但或许是静蝶老师留下来的余威，让大家在数学课上下意识地不敢太过吵闹，交头接耳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就结束了。
　　莫雪遥坐在第一排，而且还是侧边，看得十分清楚——刚才太阴好像踮了踮脚，弯曲的足弓勾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她这大概也就一米四左右的身高，站在讲台后面一对比，就感觉格外可爱。
　　“咳嗯……”莫雪遥清了清嗓子，戳了戳王佳乐的肩膀，然后又指了指正踮着脚的太阴。
　　“噗……”王佳乐刚开始还没明白怎么了，等看到之后，就忍不住捂住了小嘴，“太阴老师好可爱……”
　　“咳嗯！”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看到太阴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时，就赶忙装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今天讲，圆的，方程。”太阴的说话方式很有趣，她总是一顿一顿的，再配合上那张如同洋娃娃般精致还没有表情的小脸，让她看起来不像是真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课本。
　　莫雪遥也赶忙翻开，心中带着十足的期待——她很好奇太阴到底会用什么方式来讲课。
　　太阴虽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却没有静蝶给人的感觉冷。
　　她拿起一支粉笔捏了捏，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握持方式，然后就踮起脚尖，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因为身高不够，她不踮起脚的话，连黑板的中间都够不着……
　　大家顿时就不困了，哪怕不听课，只是看着一个可爱的少女站在讲台上写板书，也是一种享受嘛！
　　而和她娇小体型不同的是，她写的字很大，而且一笔一划的，并不潦草，哪怕是后排同学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徒手画了一个比静蝶画得还要圆的圆，而且看起来十分的轻描淡写，在中心点了一个点后，就开始在黑板上写各种各样的数字，期间偶尔讲解一下。
　　这大概是大家上过的，最特别的一堂数学课了。
　　太阴的话不多，但在黑板上写的字却很多，有时候她不读定义，只是将定义在黑板上完完整整地写一遍，然后指着上面的字说：“这是定义。”
　　又或者用眼神看着一个学生，后者就会很自觉地站起来，顺从着她的目光把黑板上的字读一遍。
　　或许，这才是心理老师真正的实力？
　　即使不说话，也可以很自然地和别人沟通？
　　只有特别特别重要的内容时，她才会用自己那不带丝毫感**彩的语气读一遍，而且基本上每一个词语都会停顿一下。
　　其他人学没学进去莫雪遥不知道，但她觉得这上课效率好像反倒比平时更高些？
　　大概是她的注意力格外集中的缘故。
　　数学课很快就过去了一半，但就算是太阴上的数学课，该睡觉的人还是趴着睡着了。
　　比如坐在最后排的刘小伟，这下可算是放心大胆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正在以比一般人说话还快的速度写着字的太阴像是有所感应似的扭过头，看向已经不伪装自己，直接趴着睡觉的刘小伟，然后缓缓地走了过去。
　　她将白嫩的小手放在他那满是头皮屑的脑门上，轻轻地抚摸了起来。
　　后者被吓了一跳，慌忙抬起头来。
　　太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见他醒来之后，就将左手往上抬了抬，示意他站起来。
　　“呃……？”刘小伟算是罚站专业户了，这个手势他简直见得不要太多，这会儿就十分自然地站了起来。
　　太阴轻轻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讲台前。
　　大部分的讲解她都会写在黑板上，速度不尽快，而且十分简洁，莫雪遥一个从来不在数学课做笔记的人，甚至都觉得这趟数学课上的板书都可以记下来，下课之后自己多看几遍就能很轻松地学懂这节课的全部内容了。
　　“哒哒哒——”一整节课常常会陷入安静之中，只剩下太阴的粉笔和黑板碰撞摩擦的声响。
　　到后面黑板写不下了，她就搬来一张椅子，站在椅子上，再踮着脚写。
　　直到彻底写不下了，才会把最先写的东西擦掉，写上新的内容。
　　甚至就连例行的做题环节都没少。
　　“请这几位，同学，上来做题。”太阴抬起头，用沾了不少粉笔灰的小手指了指台下的三位学生。
　　等他们写完题后，她又对错误的地方进行讲解，空灵中带着几许沙哑的声音，听得人耳朵都酥酥麻麻的。
　　大家甚至希望以后的数学课都由她来上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太阴也丝毫不拖堂，说了一声‘下课’就离开了。
　　走出门的时候，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小腿，似乎是因为今天踮着脚的次数太多，导致有些酸痛了。
　　太阴刚离开教室没多久，全班就‘哗’地一下沸腾了起来。
　　“哇，太阴老师的声音好好听啊！”
　　“刘小狗那家伙竟然这都能睡着，我也是服了他了。”
　　“你们说，我要是喜欢太阴老师，我算正常呢还是不正常呢？”
　　“绝对不正常啊！”
　　“就是，不管怎么说，看起来才初中生的模样啊。”
　　“难道太阴老师是得了侏儒症？”
　　“侏儒症也没有那么高吧，而且她的四肢比例都很正常，不像是侏儒症的样子。”
　　“天山童姥大概就是这样的。”
　　“啧啧——”
　　学生们议论纷纷，王佳乐这边也是十分的兴奋，趴在莫雪遥的桌子上问道：“小遥，太阴老师真的好可爱呀，我是一个女孩子都感觉要爱上她了～”
　　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但喜欢也确实是真的，毕竟无论男女，其实都无法抗拒可爱的生物呢。
　　“你这么喜欢她，中午的时候可以去心理问询处啊。”
　　“可以随便去的吗？”
　　“嗯……去喝茶什么的应该没问题？”莫雪遥其实也不太确定，“算了，中午我们还得去乐队教室练习呢。”
　　“小遥！我想去！”
　　“哈？”
　　“吃完饭后带我一起去一下嘛。”
　　“行吧……”
　　“正好我也有点心理问题要询问！”
　　“什么问题？”
　　“嗯……没想好，可以直接让太阴老师摸我的头吗？”
　　“……为什么非要她摸。”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摸不行吗？”
　　说着，她伸出手就要摸王佳乐的脑袋，但却被后者给躲掉了。
　　“不行不行，被比我高的人摸头就长不高啦！”
　　“什么逻辑……而且你本来也就长不高了。”
　　“谁说哒！如果被比自己长得矮的长辈摸头，就可以长高哦！”
　　“科学社会能不能别讲迷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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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旁白特意以太阴的风格来写，充满了停顿和僵硬感，实乃有意所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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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太阴的奶茶会

　　中午，小雨又下了起来。
　　操场上比平时的这个时候要显得冷清许多。
　　旁边的篮球场上还是有男生正在打球，莫雪遥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想象到待会儿这帮家伙的满身泥泞了。
　　打篮球难道就那么有趣吗？
　　非得下雨天打。
　　学校其实是有室内体育馆的，但显然不够那么多男生一块儿打球的，有些人实在手痒，所以只要雨没那么大，都会跑到篮球场去打球。
　　学校的老师偶尔路过时，就会制止他们，但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可以‘偷偷’玩上好一会儿的。
　　莫雪遥和王佳乐共撑着一把雨伞，正看似悠闲地在雨中漫步。
　　实际上俩人刚吃过午餐，正准备去心理问询处那里去。
　　到了门口时才发现，竟然有不少二班学生都来了。
　　以女生居多，但来凑热闹的男生也有几个。
　　“我靠，怎么都来了？”高缘兴奋地大叫着，“哈哈哈，这也太热闹了吧？”
　　“太阴老师的人气还真是够火热的呢……”王佳乐有点不大开心，她原以为只有自己有这个想法，却没想到很多人都和她抱着同样的想法一块儿来了。
　　“所以，都围在门口干什么？”莫雪遥迷惑地问道，“不进去吗？”
　　“我们正在决定谁去敲门呢！”鲁程媛回答道，“感觉太阴老师应该不像静老师那样冷冰冰的，但好像也不算特别的平易近人吧？所以……我们有些犹豫呢。”
　　“直接敲不就好了嘛？”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周勇在旁边挠着头发：“奇怪，感觉今天的太阴老师和我以前遇到的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王佳乐好奇地问道。
　　“我上次来的时候……呃，是，是阿雯有事让我送东西过来，咳。”周勇赶忙撒谎解释了一下，虽然事实上大家对于他为什么要来心理问询处并不感兴趣，“那个时候见到的太阴老师很活泼啊，而且话很多，还有点调皮。”
　　“所以今天是太紧张了？”王佳乐歪着脑袋嘟哝道。
　　“不会吧……？我印象里的太阴一直就是这样啊？”莫雪遥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了啊！”
　　王佳乐和她相视一眼，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去叶雯家的海边别墅玩过的学生，应该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其实去别墅玩的时候，大家就很喜欢太阴，只不过中途经历了暑假，回到学校后又没什么交集，那份喜爱之情就又被放下了，直到今天她过来代课，才让王佳乐忍不住想要再一次好好地接近接近她。
　　“什么呀，外面怎么这么吵？”正说着，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和太阴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插着腰站在门口，耳朵上别着一个黄白相间的狐狸耳朵发箍，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裙，短裙后面还挂着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像是舞台剧上扮演狐狸精的演员……
　　“哦——你说的是天音姐啊！”高缘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哈？天音？”
　　“你那次海边别墅是不是没去来着？”
　　“呃……是啊，我在打工呢……”
　　“这就对了，这个是太阴老师的妹妹，呃……好像不是在学校里当老师的，所以叫天音姐就好了。”
　　想象一下，一群高中生喊一个初中生为‘姐’，这场面就有够奇怪的了。
　　“你们这么多人干嘛呀？都有心理疾病嘛？”天音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明明和太阴的脸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是完全不同。
　　“太阴老师的妹妹……”
　　“双胞胎吗？好像呀！”
　　“性格完全是反着的嘛！”
　　“两个都好可爱！”
　　就在周勇挠着头，终于大致搞清楚情况了的时候，太阴出现在了天音的身后，轻轻地对着学生们说道：“进来吧。”
　　心理问询处本身的房间不大，就是摆了一个书架、一个物品架和两张办公桌而已。
　　但旁边的房门打开后，一个看起来装修得十分精致的客厅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进来记得脱鞋哦！”天音说着，自己先踹开鞋子窜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那个软而有弹性的布艺沙发上。
　　地上铺着毛毯，到处都摆放着毛绒玩具，从家具到各种装饰，全都是童话风格的，让人有一种进入童话世界了的错觉。
　　头顶还有一块面积很大的天窗，可以看到雨点一滴滴地敲打在玻璃上，在那些许的积水上掀起一阵阵的涟漪。
　　这种观感实在很奇妙。
　　十几个男生女生井然有序地走了进来，保持着和环境十分相衬的安静。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太阴，她拎着一个大茶壶和一大盘的零食，放在了茶几前。
　　十几个人围坐于此，竟然也不觉得拥挤，反而觉得正好。
　　茶几还是能够升降的，这会儿被太阴给升了起来，让大家可以很舒服地把手放在桌上。
　　学生们都是来找太阴的，但当太阴早有预料似的接待了他们之后，却反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啦，你们都有什么烦恼，快说吧！嗯……你开始！”天音指了指坐在最边上的周勇。
　　“啊？我？”
　　“嗯，就是你，上次你……”
　　“咳咳咳！！”周勇顾不得紧张，赶紧咳嗽了几声，“其实就是，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不想学习怎么办？”
　　高缘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勇，装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故意耍宝道：“我靠，这种批话你都说得出口？”
　　“嗯，这其实也算是心理问题之一嘛！”
　　其实大家根本不是来解决心理问题的。
　　但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天音给引导到这个话题上去了。
　　“喝，奶茶，吧。”太阴给大家都倒上了大茶壶里的奶茶，自己才不急不缓地坐了下来，捧着杯子啜饮了一口。
　　奶茶的香味浓郁，但味道却是咸的，莫雪遥喝过，倒是不奇怪，其他没喝过的人，却各个表情诧异。
　　“我还是第一次喝咸味的奶茶……”有些微胖的康杨舔了舔嘴唇，“嗯……还挺好喝的。”
　　“这奶茶适合你啊汤圆，多喝这种你就不会那么胖咯！”
　　汤圆是康杨的绰号，因为她有些微胖，特别是脸盘子看起来很大，再加上名字的谐音，大家就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你这死胖子有什么资格说我啊？”康杨翻了个白眼，对高缘反唇相讥道。
　　刚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也因此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既然来都来了，大家也不介意说一说自己的烦恼，其实这些确实都算是心理问题——并不是非得精神病或者抑郁症才需要看心理医生。
　　“首先，解决你的！嗯……不想学习嘛？很简单，玩游戏吧！”天音将一个套环游戏机递给了周勇，“不把那些环全部套上去，中午就不准走！”
　　周勇讷讷地接过游戏机，在一旁奋战了起来，刚开始还有些兴趣，玩到后面就开始感到无聊了，因为想要全部套进去实在是太难了。
　　可天音却一直监督着他，让他不能偷懒。
　　这大概是一种极端疗法吧……就像让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疯狂吃甜食一样，到最后吃吐了就不想再吃了什么的。
　　然而能不能对周勇起到作用，恐怕还得打一个问号。
　　“我？呃……我没什么烦恼。”轮到高缘的时候，他干咳了一声，“我陪周勇来的。”
　　“不可能的啦，每一个人都是有烦恼的哦！如果不方便现在说的话，可以待会儿没人的时候和我们说！”
　　“啊……真没有。”
　　“肯定有！”
　　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天音十分笃定地大喊道。
　　太阴的目光落在了高缘的身上，似乎在读取着他眼神里蕴含着的信息。
　　“不想，离开大家，是吗。”
　　“啊？呃……”高缘讪笑着挠了挠头，“这都能看出来？”
　　“毕业还早呢，高缘你竟然有这种担忧啊？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挺多愁善感的。”莫雪遥调笑道。
　　“不是……呃……算了，其实吧。”高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当着自己同班同学的面将心中的烦闷吐露了出来，“我高三就要出国留学了……”
　　“诶？”莫雪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高缘，你可从来没说过啊？”
　　“啊……我是想……说了也没用啊……”
　　“那你出去还是读高三吗？”
　　“有可能从高一重新开始读，也有可能是上速成班，花一两年时间考上大学。”高缘坦诚地说道，“你们也知道，有些学校花了钱也是能进的，就算是大学也可以……”
　　“这么说来，你高三就要走了啊，这样……只剩下半年多的时间了。”
　　“对……”
　　“卧槽，高缘你不够兄弟啊，都不和我说的！”
　　“说了也没用啊，反而让你们觉得舍不得是不？”
　　“切，你小子也太自恋了吧，我们可不会舍不得哈！”
　　“哈哈哈——”
　　“这个烦恼，恐怕没法解决呢。”天音托着腮帮问道，“不如问一下父母，能不能高三毕业再出国留学？”
　　“要是能的话，我早就说通他们了。”
　　“就差一年没关系的吧？”
　　“有很多时候可能就是一年也不能等的，其实我本来高二就要去的。”
　　“那就珍惜现在吧！”天音拍了一下桌子，“多和大家一起聊天呀什么的，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嘛！”
　　事实上，莫雪遥感觉天音根本就没有对高缘的烦恼做出实质性的解决……
　　本来是大家一起来找太阴玩的，结果却变成了释放烦恼的奶茶会。
　　时间就这样从指间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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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听一些长辈们的往事

　　夜色低沉。
　　树梢微垂。
　　星光披落。
　　面馆中，几盏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风吹过，光便随着灯泡晃动起来。
　　就像是旧社会时明灭不定的烛火。
　　莫雪遥面前摆着一个剩下点面汤的空碗，她两只手抓着板凳的边缘，轻轻晃动着身子。
　　板凳也跟着她一前一后地晃动。
　　“咔哒、咔哒。”像是在敲打着某种节奏。
　　李婉言坐在她身旁，身前的碗就像是没装过面一样干净。
　　时候已经不早了。
　　挂在墙壁上的闹钟正指在十点的位置。
　　莫雪遥打了个哈欠，却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
　　父亲和老陈还有乌龟以及陈程，正在一张桌前打着斗地主。
　　他们拿着平时喝酒剩下来的瓶盖作为赌资，如果瓶盖全部输光了，那么这场用于饭后消遣的牌局就结束了。
　　只不过或许是牌技好的人有意想多玩一会儿，又或者是大家的水平都相似，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把瓶盖输光的人出现。
　　“遥遥。”李婉言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不去睡觉吗。”
　　“再听会儿。”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但还是要强撑着。
　　“唉——怜怜，帮我们把其他地方的灯都关了吧，就开我们这块地方的灯就行，省点电。”老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然后扭头对坐在莫雪遥她们这边的庄莲怜说道。
　　“嗯。”庄莲怜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起身，关掉了大部分的电灯，只留下了一盏。
　　这唯一的一盏白炽灯，在微风中摇晃着，显得更加孤独。
　　莫雪遥这边已经暗了下来，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靠在了李婉言的怀里。
　　今天大人们都在，两个男人的老婆都陪着他们聊天——当然表面上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就是担心他俩赌钱而已。
　　“哎呀，想想以前那个时候，真是这么说来着……峥嵘岁月？是吧？”
　　“哟呵，老陈你还装起文化人来了？”
　　“哈哈——没有没有。”老陈大笑了两声，“唉，那时候有钱啊，大手大脚，每天都是大鱼大肉……”
　　“怀念那段享受的日子了？”
　　“那倒没有，其实对我来说，反而是现在的生活更加美好。”老陈深吸了一口手上的大前门香烟，“只不过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有趣的事儿比较多。”
　　“哈，是啊，年纪越大，要忙的事情越多，但值得回忆的事情却反而越来越少了。”父亲喝了口啤酒，“一对七！”
　　“怎么，你们俩年轻的时候还有啥光辉事迹啊？说来听听呗。”乌龟颇感好奇地问道。
　　“啧，能有啥，都是些糗事而已，哈哈……对了，阿利，你记得不，那个时候我们在古荡开早餐店，有一个学徒，大概才十四五岁吧。”
　　“嗯，怎么了？”
　　“那天让他骑三轮车进货，结果连人带车骑到水里去了，还好人救上来咯！”
　　“那三轮车后面根本没捞上来吧？”
　　“是啊。”
　　“哎哟，哈哈，那时候三轮车可贵了，而且还得上牌，名额还是有限的，那辆还是前任店主转让给我们的嘞！”
　　“对啊，说到那小子，也是真的有趣，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老陈一副缅怀过去的样子，“唉，你还记得不，那天他喝醉了酒，大喊着要和狗结婚呢！”
　　“哈哈哈哈哈——”莫文利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是啊，那小子是真的有意思。”
　　“年轻啊，一去不回了，那个时候我们去赌场赌博，输了个底朝天，手都差点被人剁了，唉。”老陈叹了口气，“赌，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开麻将馆的乌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那还是得量力而行，反正我那麻将馆是不借钱的，你没钱就自己走，或者找别人借，出了事儿别摊我头上来就行。”
　　“哈哈，你那好！”老陈恭维道，然而实际上，开麻将馆这种擦边球‘赌场’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放高利贷呢？
　　只是可能由其他合作的人来放，他表面上撇得一干二净，背地里却还是能收到点利息的。
　　不过是因为现在大家都是朋友，所以就不好把这些事深入了说而已。
　　酒肉朋友也是要的嘛，在这道上走，无论是所谓的黑道还是白道，都得有点关系才好办事儿。
　　“这事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杨晓玉皱起了眉头，狠狠地剐了莫文利一眼。
　　“咳，这事儿有啥好说的……”
　　“你也知道丢脸啊？当初怎么没把你手剁了呢？”或许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杨晓玉没好气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后来怎么还去赌？”
　　“咳，那时候不一样嘛……这不，后来金盆洗手了哈。”
　　“那次是真的惊险……我们逃出来了都不敢回家。”老陈叹气道，“就怕他们追到家里来讨债，不敢让他们知道我们家人的电话和住址，唉……”
　　“还有脸说。”陈程的母亲也有些愠怒，“你难道觉得你这样做就很好了？当初就不该赌啊！”
　　“咳，这最起码，我们还是有底线的不是？”
　　“嗯，好歹还有点做人的良心。”杨晓玉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父辈们又聊起了当初逃出生天的惊险。
　　说是有一大帮人追着，好几夜都不安心。
　　好在后来警察上了门，把整个窝点都给捣毁了，而警察上门的原因并非是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赌博，而是……贩售毒品。
　　这种就触及到国家底线了，那帮人直接被一窝端也算是活该。
　　而且主要贩毒成员全部都枪毙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莫雪遥没想到自己的父辈们年轻时还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相比起来，现在的生活真是和平了太多，虽然乱象依旧有，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变好着。
　　“治安其实也是越来越好了，嘿，以前还有流氓罪呢！”莫文利甩了一张牌在桌上，“哈哈，王炸！我出完了！”
　　“拿去。”老陈丢了一枚瓶盖过去，“我记得是九七年才刚取消吧？”
　　“是啊，以前流氓罪够狠的，而且很多罪都能定性为流氓罪，很多人就因为一点屁事被抓进去，被枪毙的都多得是。”
　　“好了，都快十一点了，明天还进不进货了？”杨晓玉在一旁提醒道，“该回家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才九点多呢。”莫文利看起来依旧精神，“唉算了算了，回家！”
　　莫雪遥也挠着头站了起来，像是小猫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我们也该睡了……”
　　“男人啊，就是没有自制力，还是得我们女人管着才行。”杨晓玉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那是，男人永远长不大的嘛！”莫文利还一脸得意。
　　“至死都是少年！是吧？哈哈哈——”乌龟也大笑了起来。
　　大家收拾好桌椅，各自散去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也回到了水果店的小房间里，卷闸门已被关上，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带着几分催人入眠的意味了。
　　“唔！”
　　“诶？怎么了。”
　　“遥遥坐到我的手了。”
　　“啊——”莫雪遥慌忙站了起来，就看到李婉言把自己的右手抬了起来，皱着眉头揉了揉手腕，“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但李婉言那紧皱着的眉头，看起来又怎么像是没事的样子？
　　已经愈合的伤疤似乎有些发红，她伸手将头上的发箍摘下来，右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真的没事吧？”
　　“嗯。”李婉言勉强露出一丝苦笑，“我习惯了。”
　　“诶？我没有总是碰到你那里吧？”
　　“不是说遥遥。”
　　“唔？”
　　“先上床吧。”李婉言说着，摘下了发绳，让头发自然的披散而下。
　　莫雪遥照例睡在里头，而李婉言则睡在外面。
　　她尽量往里面靠了靠，毕竟这床很小，俩人得紧贴在一起，睡在外面的人才不会掉下去。
　　“以前的时候，我爸经常会打我出气。”
　　“嗯……”
　　“而且，他会故意反复地打我的伤口。”
　　“诶？”莫雪遥听得都生气了，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次说这句话了，“真不是个男人啊！”
　　“有一次，他在我背上的伤口抹辣椒油。”
　　“嘶——”光是想想，莫雪遥就觉得疼了。
　　“我疼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李婉言歪着头看向莫雪遥，几缕发丝从她的脸颊上滑落，“所以，刚才那点不算什么。”
　　“放心吧婉言，以后不可能再有人敢这么打你了。”
　　“嗯。”
　　“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莫雪遥气愤地说道，“要是他再回来找你，你不要怕，我让我爸直接揍他！”
　　“嗯。”这次，李婉言的双眸中，带着十分真切的笑意。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直接把我爸当成你爸……我爸还是挺好的吧？”
　　“嗯。”李婉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将脑袋侧了过去，看向了另一边。
　　“真是搞不明白，这样的男人都会有老婆……”莫雪遥的嘴里碎碎念着，“受不了，什么世道啊……”
　　“或许，我这样的只是少数吧。”李婉言轻声说道，语气很平淡，“而且我想……他应该已经死了。”
　　“咦——为什么？”
　　“……我猜的。”她好像不想解释，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过身重新抱住了莫雪遥，轻柔地说道，“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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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什么？还有联谊会？

　　连下了一个星期的小雨，终于在星期三这天放了晴。
　　莫雪遥眯着眼睛，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温暖的阳光了。
　　乐队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正如往常一般喝着热茶。
　　雪先生已经到了教室，不过他还得忙完别的事情才能过来。
　　学校里有不少树木都光秃秃的，看起来多了几分滑稽，或许，它们需要有雪做冬天的‘叶’。
　　可惜南方就算会下雪，也要到深冬了才行。
　　她抬起头看向那轮明媚的朝阳，感觉眼中的世界都变成了一团又一团的光晕。
　　“唔姆……”她将手放在自己那穿了黑色连裤袜的大腿上，忍不住摩挲了几下，然后又揪起袜子的一角，再松开手，让它‘啪嗒’一声弹在自己的大腿上。
　　或许是因为手感太舒服，她最近好像养成了一个小习惯，就是时不时地会摸一摸自己的大腿，就像是转笔解压一样……
　　毕竟曾经是男孩子，对女孩子的身体还是有着几分向往的，虽然现在自己成了女孩子，但在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真实的心理反应来。
　　“啊……”她闭上眼睛眨了眨，有时候，总会觉得这像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自己依旧还是男生。
　　但是无论多少次醒来，见到的也依然是女孩子的自己。
　　人生嘛，总有很多事情即使自己不接受，也会因为时间的潜移默化而慢慢接受。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对着反光的镜面梳理了一下头发，检查刘海有没有乱掉，看看扎在马尾上的发绳是不是快要掉下来了……
　　这就又是女孩子的习惯了。
　　“小遥遥～！”正发着呆，耳边就传来了花银银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活力的声音。
　　“早。”莫雪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六点半呀。”
　　“那你来得还挺早。”
　　“什么嘛！平时也就是这个时间来的呀！”
　　“平时一般都要快七点的时候了。”
　　“有吗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花银银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姝儿今天没来呀？”
　　“不可能每天都过来的嘛，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莫雪遥说着，又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以至于花银银都忍不住跟着打了一个。
　　花银银将书包往旁边一丢，显然早上一来就到了乐队教室，而没有去班级里放书包。
　　“锵锵锵！”王佳乐一边转着圈一边跑了进来，“当当当！”
　　“什么事儿那么高兴啊？”莫雪遥不解地问道。
　　而后者则将一张彩色的传单拍在了她面前的桌上，兴奋地说道：“有人邀请我们去参加联谊会啦！”
　　“什么联谊会？我们国家的学校还有这种东西？”
　　“是学生邀请的啦！”
　　“还挺时髦……我听瞳珏说，日本倒是经常会有不同班级的学生或者不同学校的学生一起办联谊会呢。”
　　“虽然我以前没遇到过，不过这次遇到啦，而且邀请我们的还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哦！”王佳乐捧着自己的双手，一副花痴的模样，“诶嘿，不知道有没有那种温尔文雅的帅哥呢？”
　　“那种东西我们班不就有吗？”莫雪遥看了一眼雪先生常坐的位置。
　　“哎呀，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乐乐你该不会真的想要在联谊会上找个男朋友吧？”
　　“没有啦没有啦！”王佳乐赶忙摇了摇头，“咳嗯，只是交流一下呗，毕竟也是难得的机会，你们要不要去？”
　　“怎么会突然邀请你的，他们认识你？”莫雪遥拿着那张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传单，或者说请帖看了看，上面写的是音乐交流联谊会，“唔，看来是邀请了我们全校的乐队？”
　　“没有啦，我们学校只邀请了我们哦！之前演出过后，有人把拍的视频发到H市的高中论坛上去了，然后我们就出名啦！”
　　“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咳嗯……其实论坛人也不是特别多，大概就是他们正好看到了吧。”
　　“所以，说是音乐交流会，主要目的还是见见女生吗？”莫雪遥总能很精准地把握到男生的心理，“看来就算是重点高中的男生，也逃不过俗套的东西呢。”
　　“就是就是，单论这一点来说，还不如小雪呢！”花银银点头附和道。
　　“嘛……还有一点，其实组织者是一个日本的交换生，正好和瞳珏是初中同学呢。”
　　“所以，其实请帖是先给她，让她转交给你的？”
　　“嗯，反正，是多方面原因啦！你们去不去呀？”
　　“不去……可以吗？”莫雪遥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要是对面有男有女，或者都是女的也就罢了，但偏偏貌似邀请的一方全是男生……
　　那有什么意思？
　　搞得和相亲似的。
　　她对男生可没有任何兴趣，长得再帅也不会有任何想法的。
　　除非那些人都能达到雪先生这种级别，那么倒还有几分交流的欲.望。
　　“呜，你们不去我也不想去啦……”
　　“瞳珏肯定会去的吧？”
　　“她说联谊会去腻了，不想去。”王佳乐托着腮帮嘟哝道，“不过如果我们都去的话，她可以考虑一下……一起去？”
　　“啧，银银怎么样？”
　　“我嘛？小遥遥去我就去。”
　　“那我就……银银去我就去？”
　　“喂喂，你们俩不想去就直说嘛！”
　　“说实话，感觉会很尴尬吧？”莫雪遥看了一下上面的时间，“嗯……星期五下午，那时候我们确实是提早放学……”
　　“地点是哪儿？”银银没有再开玩笑了，转头认真地问道。
　　“在一家KTV里。”
　　“那要成年才能进的吧？”花银银显然是没进去过的样子。
　　“不用的吧？又不是什么特殊会所。”
　　“反正那种地方总感觉不太正经。”花银银咕哝着说道。
　　“我还以为重点高中的学生会有什么特别的准备呢，没想到还是去KTV啊。”莫雪遥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手术她没能进入重点高中，连带着对那些学生也有了几分排斥和不满。
　　“地点可以改嘛。”王佳乐坐了下来，“或者换成茶馆怎么样？”
　　“啧，随便吧……如果大家都要去，我不去也不好。”莫雪遥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们自己决定一下就好。”
　　正聊着，雪先生和墨竹莜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王佳乐立马迎了上去，向他俩说起了联谊会的事情。
　　雪先生表示无所谓，而墨竹莜则和王佳乐一样，很想参加看看。
　　“话说，小雪的学习成绩那么好，应该是可以考上重点高中的吧？为什么选择到雨空来了呢？”花银银忽然很好奇地问道。
　　“那小遥和班长不也成绩很好吗？”王佳乐替雪先生反问道。
　　“小遥遥当时不是心脏病做手术来着嘛，然后婉言是因为家庭呀，她都差点没能读上高中呢。”花银银飞快地回答道，“小雪呢？是因为什么？”
　　“那天拉肚子，有一门没考。”雪先生笑了笑。
　　“咦，就这样吗？”
　　“是的。”
　　“嘁——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精彩的原因呢！”花银银一脸失望地趴在了桌子上。
　　“你觉得原本会有什么？”莫雪遥戳了戳她那光亮的额头。
　　王佳乐抢先回答道：“应该是……什么爱恨情仇之类的故事吧？比如说因为和自己分手的女朋友也去了重点高中，所以就不想去了。”
　　“重点高中又不止一座。”莫雪遥反驳道。
　　王佳乐却还有办法圆回来：“比如说呢，小雪以前有个女朋友，然后跟着别的男生跑了，而且那个男生还是他兄弟，后来毕业了，俩人分别去了两所重点，其他的重点高中离家又太远，他不想见到这两个背叛自己的人，于是就来到了一所普通的高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言情剧少看点行不？”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多复杂的理由啊！”
　　“呵呵！”雪先生也忍不住笑，“很可惜，理由却是就是少考了一门而已，只是那么简单。”
　　“所以当时是不是很后悔，或者很遗憾？没能去重点高中。”莫雪遥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或许有点吧，不过也没关系，这种命运的安排也很有趣。”雪先生坦然地回答道，“而且现在也不曾后悔，在哪里学不都是学吗？普高和重高，区别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就是就是。”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说不定到时候联谊会上的男生，没一个成绩比小遥遥好的呢！”
　　“没关系，如果到时候非要比拼一下学识，就让小雪上吧。”莫雪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小雪一定能全部搞定的！”
　　“人外有人。”雪先生谦虚地说道，“而且很多事我也只是略懂而已。”
　　花银银一点也不客气地翻了个超大的白眼：“我可没见过有谁说自己略懂唢呐，然后吹个百鸟朝凤出来的啊！”
　　“就是就是——话说百鸟朝凤很难吗？”莫雪遥先附和了一下，然后又问道。
　　“最起码得是很熟练的人才能吹得出来的，绝对不是略懂那种级别的啦！对比一下的话，大概起码是学过五年电子琴的人才行吧？”
　　“没那么夸张。”雪先生笑道，“不是那么难的。”
　　这下，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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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赞助人

　　呼啸着的北风和头顶那轮明艳的太阳很不相衬。
　　也因此让人们感到在太阳下暖和，而离开阳光之后，就感觉仿佛被塞进了冰箱。
　　星期四，一个寻常日子。
　　只在双休日开设钢琴课程的左紫雅却是很闲。
　　父亲做生意又赚了一大笔钱，家中的资产翻了三番，一跃成了H市都排得上前十的家族了。
　　在教完一批学生后，左紫雅也没有再收新的学生，她打算配合父亲的商场战略，专门为那些特别有钱和特别贫穷的孩子上钢琴课。
　　到时候把有钱人家的孩子和贫穷人家的孩子分开，前者是一对几的精英化教学，后者则是一对十几二十个的小班式教学，当然，后者是不收费的。
　　身处于这样的家族漩涡中，想要逃开是不可能的。
　　而不想进入公司辅佐自己父亲做生意的左紫雅，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尽一份力，算是给父亲撑起一个好名声来吧。
　　有钱的人嘛……总是喜欢多做点慈善的，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也不一定纯粹是为了利益，比如左紫雅，最起码还是有一半真心的。
　　“大小姐。”她的私人司机外加随行秘书念露这会儿正站在书房的门口，虽然房门敞开着，但她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嗯，进来吧。”左紫雅顺了顺一头的紫发，最近长了一点，根部变成黑色的了，她正在考虑着待会儿要不要去重新染成全紫色的。
　　但是染发次数太多，对头发不好，或许这样夹杂点黑的紫也不错。
　　“这是从雨空高中那里拿来的个人资料表，身高体重等数据都是这个学期测量的，比较准确。”
　　“好。”左紫雅摊开这份文件夹看了起来。
　　资料表上赫然写着墨筱笑和墨竹莜二人的名字。
　　关于她们的家庭背景都介绍得一清二楚。
　　“相依为命的姐妹俩呢。”
　　“是呀。”念露点了点头，“每次看都觉得心疼，真难为她们能好好地长大了。”
　　“姐姐一米**，妹妹一米六三，不过姐姐还要比妹妹瘦些。”
　　“因为得照顾着妹妹吧。”
　　“嗯。”左紫雅记下了身高体重和三维数据，又扫了一眼她俩最近的月考成绩，合上文件夹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一趟银泰。”
　　“大小姐打算给她们挑什么样的衣服？”
　　“我想，她们应该没有比较合身的礼服吧，我打算看看有没有既适合大场合穿，又适合在平时一些相对重要的场合穿的衣服。”
　　“那就不能选常规的晚礼服了。”
　　“或者一人买两套也可以。”
　　“还是这样方便点吧？”
　　“嗯……正好是冬天了，另外再买一套冬装吧。”左紫雅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才跟着念露一同出了门。
　　她的私人座驾又换了一辆，变成了一辆迷你小巧的甲壳虫轿车，虽说这车也有后座，但基本没有放脚的地方，如果后面想坐人，前面就得把座椅往前多调一点，会显得有些拥挤。
　　但如果只是两个人乘坐，那么坐起来还是很舒服的，而且因为足够小巧，所以在城市的小路上穿行又或者停车都很方便。
　　在大多数时候，后排的座椅只是一个后备箱，拿来放东西用的。
　　银泰百货商城，对于平民而言，已经是十分奢侈的消费场所了，最起码在这个年代是这样没错。
　　但对于左紫雅而言，却只是一个普通的购物场所罢了，和诸如世纪联华之类的超市并无区别。
　　来这里，也是有她的考量的。
　　太贵的奢侈品没有必要去买，一来容易损坏，二来维护成本还高。
　　便宜的当然更没必要选，因为质量不够好。
　　银泰这里的衣服就正好，质量足够好，而且维护成本也不高，大部分普通的衣物只要自己手洗就行，而且就算穿坏了，姐妹俩也不会太心疼——当然这只是她自己觉得而已，实际上俩姐妹哪怕把一双二十块的鞋子穿坏了，都要想办法补救一下，再穿几个月呢。
　　购物本身也是一种快乐的事情，特别是在无需考虑自己是否买得起的情况下。
　　念露的身材和俩姐妹差不多，这会儿就充当试衣模特，挑选一些适合高中女生穿的衣服。
　　要知道，左紫雅为她们买衣服，那可是全套买齐的。
　　这之中包括了内.衣、搭配用的衬衫、毛衣之类的衣物，就连鞋子都按照数据表上的鞋码买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自赞助别人，所以也格外的上心。
　　等挑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俩人连中饭都没吃，当走出商场的时候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大小姐，去吃饭吗？”
　　“去菜场买些菜吧，俩姐妹的地址你知道的吧？”
　　“知道的。”
　　“嗯，到时候就带去让她们俩做。”左紫雅轻笑道，“乐队练习完到家应该是六点钟，我们可以稍微买点小吃填填肚子。”
　　“好。”
　　夕阳缓缓落下，天边的晚霞将柔软的云朵染得像是烧着了一样，六点左右，轿车穿行过碎石子小路，一阵颠簸后，才在已经亮起了灯的集装箱房别墅前停下。
　　她们俩好像刚到家——妹妹这会儿还在门口脱鞋呢，书包都还背在身上。
　　“嗨～！”左紫雅落落大方地打了声招呼，紫色的长发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偏黑。
　　“唔？你们是……？”墨竹莜有些疑惑和警惕，第一时间喊起了站在冰箱前面找食材的墨筱笑，“姐姐——！有人来了！”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呀，你出来看看吧？”
　　左紫雅轻笑着走了过去，她大概有一米七的样子，比墨竹莜高了不少。
　　“嗯……你好。”墨筱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你们的赞助人哦，这次是来看看你们的。”
　　“诶？赞助人小姐？哇……好年轻。”大概出于她是女人的缘故，说明来意后，墨竹莜眼神中的警惕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脸兴奋和感激地在原地蹦跶了一下，“这段时间谢谢你啦！”
　　“不客气，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已。”左紫雅撩了撩被风吹乱的鬓角，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拎着两个大袋子的念露，“你们先把这两袋衣物拿进去吧，我还带了一些菜来，你们平时都是谁做菜呀？”
　　“是我，赞助人小姐。”墨筱笑微微弯了弯腰，“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不用那么拘束，我是教钢琴的，不介意的话，叫我左老师就好，那么，我今天就尝尝你的手艺吧？”
　　“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没关系，我不怎么挑食的。”左紫雅笑了笑，看到俩姐妹接了衣物又不好意思走进去，就又说道，“先把东西拿进去吧。”
　　“嗯嗯……”
　　左紫雅买来了不少食材，其中有一些诸如鲍鱼、鲳鳊鱼之类相对比较贵的食物，还买了一些在这个年代很少见的水果，比如火龙果和榴莲之类。
　　“里面全是我们的衣服吗？”墨竹莜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打开了。
　　“是的哦。”
　　“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
　　“莜莜，吃了饭再看吧，现在先来帮忙。”墨筱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念露站了出来，将袖子往上卷了卷：“没关系，让她看吧，我来帮忙就好。”
　　“这多不好意思呢。”
　　“没关系的啦。”
　　“好吧，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叫我念露就可以了，不用带什么尊称，实在要带的话……嗯，叫我念露姐姐就行。”
　　“念露姐姐，我们先洗菜吧……”
　　这边，墨筱笑和念露忙碌了起来，而墨竹莜则和左紫雅坐在楼上的床前，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
　　“两袋款式都是一样的，所以只要开一袋看看就可以。”
　　“好～！谢谢左老师！”
　　“不用总是谢，真想谢我的话，就学好架子鼓哦。”
　　“嗯嗯，肯定的啦，我最近进步很大的！”墨竹莜颇有几分自夸的意思。
　　衣物一共是两套，一套是礼服，她和念露挑了很久，最后还是选了两件不同颜色的旗袍。
　　颜色都非常素，没有太多的花纹，看起来很干净，也很适合学生。
　　一条是粉白色的，一条则是奶白色的，除此之外，还有颜色都是黑色的圆头高跟鞋，鞋跟其实并不高，而且也比较粗——毕竟太尖的，走起路来会很累，也不怎么适合学生。
　　另外一套里面的东西可就多了，有完全配套的各种衣物，就连袜子都有。
　　而且这个和旗袍不同，就连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如果一同穿上，那就真像是复制出来似的了。
　　外套是一件白色羊羔皮大衣，下摆不长，大概到臀部这里。
　　配套的是灰色加绒打底裤，以及米白色的条纹短裙。
　　大衣里面的是一件同为白色的毛衣，不仅保暖，而且还轻薄柔软，不会显得十分臃肿。
　　米白色的羊毛围巾、米白色的羊毛小毡帽，甚至连羊毛手套都买了，穿上这一身，哪怕是南方下雪的冬天，都不用怕冷了。
　　而且这套衣服也有鞋子，是米白色的圆头小皮鞋。
　　“唔，这双小皮鞋好好看……”墨竹莜轻轻地摩挲着鞋面，“唔……上一次买，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是我妈给我买的红皮鞋……”
　　左紫雅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安抚着她有些低落的情绪。
　　“怎么样，喜欢吗？”
　　“嗯，谢谢左老师……但是，这些看起来好贵，我们真的可以收下吗？”
　　“当然可以啦，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呼……有钱真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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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不必担心醒来后是一场梦

　　晚餐很丰盛，为了助兴，除了念露之外的人还喝了点米酒——这是墨筱笑自己去询问农村里的人后，亲手酿的，度数不高，更多的还是甜味。
　　“以前你们是怎么生活的？”左紫雅的食量和猫差不多，没吃几口就饱了，她更感兴趣的还是这对姐妹之前的生活。
　　或者说，她一直处于上层，很少见到真正的底层人民，所以对她们其实反倒更加好奇。
　　“嗯……住在很小的一间屋子里，连厕所也没有，家具也不多，我们大多数时候用纸板箱当做柜子和桌子。”墨筱笑夹了一块鲍鱼在自己妹妹的碗里，“那里也没有厨房……”
　　“不过住在那里的时候也挺有趣的啦，我们有时候会用铁桶当做火盆，在旁边烤火，或者烤点土豆什么的吃，然后用电饭煲煮汤！”墨竹莜开心地笑道。
　　“房子多大呀？”
　　“十几平米吧……可能没有，只有七八平米的样子？”
　　“差六平米左右。”墨筱笑给了一个相对准确的数字。
　　“不挤吗？”左紫雅有点难以想象那样的日子要怎么过。
　　“还好啦，挤一点也暖和，和姐姐一起就没关系。”
　　墨筱笑听到墨竹莜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相依为命的姐妹俩，对生活的要求其实并不高，而且她们可以在任何困难之中找到快乐。
　　左紫雅忽然有些羡慕她们了。
　　因为她觉得相比之下，自己好像显得很肤浅，也很空虚。
　　晚餐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剩下许多菜。
　　墨竹莜吃撑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还剩下好多呢，你们都吃饱了吗？”墨筱笑有些疑惑地问道，她为了省钱，平时吃得都不多，时间久了，食量也就变小了，但相比之下，左紫雅的胃口简直小得不可思议，让人怀疑她吃这么点究竟能不能维持身体所需的能量消耗。
　　念露虽然吃得多一点，但也就是和墨筱笑差不多而已。
　　“吃饱啦，谢谢款待。”念露微笑道，跟着一旁的左紫雅站了起来。
　　“嗯，我们也该离开了，你做的饭菜很好吃哦，不输我们家的大厨呢。”
　　“真的真的？我就说嘛，姐姐做菜超好吃的！”
　　墨筱笑含蓄地笑了笑，显然并未当真。
　　向二人道别后，热闹的小屋里又变得冷清了起来。
　　这冬日的寒风让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莜莜，过来活动一下，帮忙洗碗吧，不然要打扫到很晚了。”
　　“唉～明天再洗嘛……”
　　“不行——”姐姐抬高了音量，但接下来的话却又重新变得温柔起来，“今日事今日毕，不能偷懒哦。”
　　“知道啦——”墨竹莜撇了撇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和姐姐忙碌了起来。
　　洗碗、擦油烟机、打扫厨房……
　　一通忙碌之后，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俩人刚吃完饭时还有点微醺，但这会儿却已经清醒了。
　　“姐姐，节省一下时间，一起洗澡吧！”墨竹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我有点困了。”
　　“嗯，一起洗吧。”
　　除了盥洗室外的所有灯都已经熄灭。
　　月亮拨开云层，将皎洁的月光照进屋内，像是一汪虚无的泉水，有时还会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
　　温暖的水也没法让墨竹莜变得清醒，反而让她更加困倦，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姐姐，帮我洗一下头吧……”
　　“你呀……”墨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喏，在小板凳上坐好。”
　　“诶嘻～”
　　墨筱笑轻轻搓着妹妹的长发和头皮，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将脑袋向后仰了过来，靠在了她的小腹上。
　　“姐姐给我洗头的感觉好舒服……”
　　“好啦，坐正点，别歪歪扭扭的，等下洗不干净了。”
　　“诶嘿……”
　　“你最近都有头皮屑了，是不是没好好洗头？”
　　“嘛……洗头好麻烦呀！我能把泡沫洗干净就不错啦！”
　　“要多搓搓，一个女孩子一甩头发，掉了一桌的头皮屑，你觉得很好看吗？”墨筱笑没好气地说道，“就算再懒，也要注意个人卫生呀。”
　　“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注意！”妹妹撇了撇小嘴，“那以后都姐姐帮我洗呗？”
　　“噗，你这丫头，总想偷懒是吧？”姐姐又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她的后脑勺，“好好好，以后我帮你洗——”
　　“姐姐最好啦！”
　　“不过你得帮我打扫卫生，不然太忙了。”
　　“肯定的啦！”
　　两个女孩子仔仔细细地洗完了澡，然后一块儿钻进了被窝里。
　　月亮这会儿又被云层挡住了，不过那漫天的星辰倒是没有任何遮挡地将星光挥洒了下来。
　　这绝美的风景对于她俩而言却是习以为常了。
　　墨竹莜看着星空，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还叹气呀？”姐姐轻笑着揪了一下她的胳膊，“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啦，只是觉得最近太顺利了，嗯……比我们以前的时候顺利多了，生活也特别幸福，一点烦恼也没有，今天还有赞助人小姐给我们送衣服来，都是很贵的那种，我看了一下包装袋，是从银泰买的呢。”
　　“顺利不好吗？”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像假的。”
　　“噗，放心啦，不是梦哦。”墨筱笑难得调皮地在墨竹莜肩膀上咬了一口，“怎么样，疼吗？”
　　“噫——不是很疼。”
　　“有疼的感觉就可以证明不是梦了哦。”
　　“嗯……现在的生活太好了，好到我都怕有一天失去了。”
　　“没关系的，生活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的。”姐姐搂过了妹妹的脑袋，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胸口，“不用担心醒来是一场梦。”
　　“没关系，不管是不是梦，只要醒来后，姐姐还在我身边就好。”墨竹莜像只小猫似地蹭了蹭，“诶嘿，姐姐好软～”
　　“噗，别挠痒痒呀。”
　　“没有挠痒痒呀，我只是在摸摸而已嘛！”
　　“你怎么越来越像银银了呀。”
　　“嗯……嗯……相处的时间太久，被传染了？姆，果然是近墨者黑吗？”
　　“噗，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哦。”
　　“诶嘿，感觉姐姐的比我大一点呢！”
　　“有吗？”
　　“嗯有呀，下次洗澡的时候比比看！”
　　“我们的内.衣都是同尺寸的哦。”
　　“肯定有大一点的啦！我的感觉不会错！”墨竹莜笃定地说道，“对了对了，我们班就是银银最大了吧？”
　　“嗯，应该是她。”
　　“然后是谁呢？”
　　“嗯……不太清楚了。”墨筱笑用下巴蹭了蹭妹妹的脑袋，“我没有太注意这些事儿呀。”
　　“就我们身边比较熟悉的人里面……嗯嗯……啊对了，班长好像也挺大的！”
　　“你见过啦？”
　　“之前撞到过她，嗯，比姐姐大！”
　　“噗，好啦好啦，睡觉了，都十一点半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墨筱笑打了个哈欠，将小半张脸缩进了被褥里。
　　“嗯。”妹妹应了一声，屋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没过一会儿，她就又开口了：“对啦姐姐，明天的联谊会我们正好可以穿新衣服去诶！”
　　“嗯？嗯……你想穿哪一套？”
　　“你觉得哪套好？”墨竹莜有些犹豫，“旗袍吗……会不会有点冷呀，但是那身冬装的话，好像有点热了。”
　　“不穿毛衣不就好了吗？”
　　“也是哦……”
　　“还是穿旗袍吧，可以穿白色的打底裤。”
　　“嗯——那个好像也比较搭，姐姐要什么颜色的？”
　　“你先选吧。”
　　“那我就要粉白色的！”
　　“好。”墨筱笑往妹妹那个方向靠了靠，俩人的身体都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明天直接带到学校里去吧，方便换衣服。”
　　“嗯！不过，要不要洗个澡再换？”
　　“去小遥家洗澡吗？”距离学校最近的，就是莫雪遥家的水果店了。
　　“问一下小遥平时在哪洗澡的应该就可以了吧？然后我们一起去洗澡换身衣服～”
　　“可以的呢。”
　　“嗯……书包放得下吗？”
　　“装在袋子里拎着吧。”
　　“嗯，也可以哦，话说其他人会这么做吗？今天好像都忘记讨论衣服的事情了。”
　　“应该都会想到的吧？”墨筱笑有些不太确定，“没关系啦，就算穿校服去也很好看的。”
　　“嗯——对哦，穿我们学校的校服太久，我都忘了，别的学校只有那种运动服一样的校服穿了。”
　　“嗯呢。”墨筱笑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快睡吧，莜莜，我真的困了……”
　　“好的好的！睡觉——！”墨竹莜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放回了枕头上，然后用自己的小脸贴着姐姐的小脸，对方的呼吸都变得十分清晰，温润的热气时不时地扑在她的小脸上。
　　“呼——吸——”
　　妹妹模仿着姐姐的呼吸频率，似乎在尝试着和她同步，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做法幼稚而好笑，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下节奏当然是全乱了。
　　“噗呲——”墨筱笑也忍不住跟着笑，“好啦，莜莜——睡觉。”
　　“睡了睡了！”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将脑袋扭向了另一边，不过后脑勺还是和姐姐紧贴着，能够感受到对方脸颊上的温度。
　　月光又穿过薄薄的云层照进来了，天上的繁星簇拥在它的身旁，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对已经入梦了的姐妹。
　　远处山林树木的剪影也停下了晃动，似乎万物都屏住了呼吸，为她们守护这一方小小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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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所谓联谊会（上）

　　Friday，November 17.2000，sunny 两点五十分的铃声响起，还在操场中上课的学生们就立马朝着教室飞奔而去，有的人早有准备，拎起丢在篮球场栅栏外或者身后花坛上的书包直接就往校外跑去。
　　对于雨空高中的学生们而言，星期五就像是休了半天的假，如果不抓紧的话，这半天可就要被浪费了。
　　“小遥遥，走啦～！”花银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正坐在阳光下发呆的莫雪遥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
　　“这么早就要去了吗？”
　　“嗯，得提前准备好嘛！”
　　今天和Z大附中的高二学生们约好了时间，进行所谓的音乐交流联谊会。
　　经过协商之后，地点改在了运河旁边的一家酒楼包厢里。
　　大家商定好的时间是六点钟碰面，虽说现在时候还早，但女孩子总有许多事儿要忙，再加上不算太短的路途，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唔姆，其实、我有点紧张……”王佳乐兴奋地搓了搓小手。
　　“干嘛，你见男生还会紧张的啊？”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而且也不一定都是男生去吧？之前不是说了，可能会有女生一起去吗？”
　　“是呀，但是……毕竟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呀！”
　　“切，重点高中有什么。”花银银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小遥遥要是当时不是因为心脏病要做手术，早就去十四中上学啦！Z大附中的排名可没有十四中高呢！”
　　H市十四中，是这里排名第四的重点高中。
　　不过它有个令人尴尬的名次，那就是常年老四。
　　一般说H市最好的高中，都会说前三所，分别是二中、学军、H高，正好没有它。
　　只有提到前八所的时候，它才会在榜上有名。
　　不过别看第四和第三只差了一点，但人们总是说前三所而不说前四所，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主要是能考上前三所的学生，有不少都能进Z大，而且这三所中每年也都会出现考上清北的学生，甚至是高考状元……
　　“可我又不是小遥呀。”王佳乐撇了撇嘴，“再怎么说，重高的也比我们普高的厉害……”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应该是叫做优高。”墨竹莜咬着手指走了过来，和大家并排地朝教室走去，“普高是指所有的公办高中啦。”
　　“那是新标准吧？反正以前都是喊普高和重高的。”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并不是很在意这之中的区别，“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叫都无所谓啦。”
　　这一次的邀请是可以带更多人去的，莫雪遥就额外喊上了李婉言和鲁程媛，而墨竹莜当然是把自己的姐姐也一起叫上了。
　　刚走到教室门口，莫雪遥就差点被冲出来的刘小伟给撞到。
　　“喂喂，干嘛呢啊？”
　　“嘿嘿，赶着打游戏啊！”刘小伟理直气壮地喊道。
　　“没事吧？”跟在后面跑出来的高缘讪笑着问了一句。
　　“没事，撞是没撞到。”
　　“那就好。”高缘就立马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跑去，后面还跟了个周勇。
　　自从上次他在太阴那里透露过之后，没出几天，全班就都知道了他高三要出国留学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快要分别，所以他也格外的珍惜在雨空高中的时间，与其他人跑去游戏厅和网吧的次数也变得愈发频繁了。
　　女孩子们浩浩荡荡地朝莫雪遥家的水果店走去，随行的男生还有一个雪先生。
　　只有王佳乐和三花瞳珏因为家不算远，所以打算回家沐浴更衣，也让大家排队洗澡的时间更加宽裕一些。
　　对于孩子们而言，这可真是一场十分奇妙的体验。
　　自己联系了校外的人，要一起交流学习，颇有几分已经长大了的感觉。
　　孩子们总是喜欢体验当大人的滋味，然而实际上许多人长大后却又怀念起孩童时的自己了。
　　一路上吵吵闹闹的，还停下来买了些小吃，莫雪遥很不解：“现在吃了，等下晚饭不就吃不下了吗？”
　　“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吃呀！”鲁程媛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哈？什么意思？”
　　墨筱笑掩嘴笑着解释道：“就是说，待会儿想表现得胃口小一点，免得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够淑女，像个大胃王。”
　　“切，这有什么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代了啊，男女都平等了啊，干嘛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多吃点难道还能算是没教养吗？”
　　“在几十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其实真是这样的呢。”墨筱笑顺了顺莫雪遥的长发，“毕竟很多以前的习惯，也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嘛。”
　　“我们又不是老一辈的人，哪来那么多臭毛病啊。”莫雪遥说话很不客气，“只要不违反基本的礼貌就行了嘛！真是的。”
　　“其实男生也有很多要他们遵守的规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动态的性别平衡吧？”墨竹莜靠了过来，把自己姐姐的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似乎也想要她摸摸。
　　“我反正要留着肚子等下吃，不然我们的钱岂不是白花了吗？”
　　“花钱？”鲁程媛愣了愣，“嗯……一般都是男生付钱吧？”
　　“什么啊，等下一定要AA制！女生凭什么要让男生付钱啊，难道我们是什么只能由别人养着的宠物吗？”
　　莫雪遥的这句话得到了李婉言的认同，一旁的花银银也振臂高呼：“没错，小遥遥说得对！”
　　——如果她把嘴角的油渍擦擦干净，会显得更逼真一点。
　　去水果店的路本就不远，再加上一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就更是快了。
　　“老爸！老妈呢？”
　　“面馆那边忙，她去帮忙了。”父亲正悠闲地修剪着花枝，看到一大群女孩子进了店里，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意，“哟，这么多姑娘来了啊？这哪里是交流会啊，这是相亲吧？”
　　“什么啊，对方那边也会有女生的。”
　　“哈哈哈，那肯定没有你们去得多！”父亲大笑着说道，“小遥，你去找金阿姨……你金奶奶拿一下钥匙，这么多人，可别把她家里弄得一团糟了，到的时候怎么样的，走了之后还得是怎么样的，听懂没？”
　　“知道啦！”莫雪遥回头让其他人等一会儿，然后自己就穿过小马路跑到了对面的杂货店里。
　　庄莲怜也不在店中——想来也是，毕竟连莫雪遥母亲都过去帮忙了，更别说她了嘛。
　　金奶奶一个人在店里，正在一张摇摇椅上悠闲地晃着，桌上放了一些零钱，好像是之前来买东西的人给的，她到现在还没有收回抽屉里去呢。
　　“金奶奶！今天我们有很多人，要去你家洗澡换一下衣服，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金奶奶乐呵呵地笑道，“钥匙拿去吧。”
　　“嗯！”莫雪遥也没客气，不过走之前还是寒暄了一句，“怜怜也在隔壁帮忙吗？”
　　“她？她在家照顾小陈的媳妇呢。”
　　这里的小陈说的其实就是老陈，只不过金奶奶的年纪比他大得多了，当然不会‘老陈’、‘老陈’地喊了。
　　看来是陈程母亲生病了，然后庄莲怜回去照顾她。
　　难怪今天要莫雪遥的母亲去帮忙——毕竟一般来说也不可能忙到要四五个人在店里干活的程度的嘛。
　　莫雪遥也没有细问，因为这只是生活中的琐事而已。
　　从金奶奶那里借了钥匙，大家就又浩浩荡荡地朝她家而去了。
　　“小雪不去吗？”
　　“嗯，我不用换衣服。”雪先生笑了笑，或许是作为男生的他并没有这方面的习惯，又或许是他真的不在意自己穿什么衣服去赴会——再说了，雨空高中的男生校服是有点类似西装的衣服，就算这么穿着过去也不会显得老土。
　　女孩子们集体要换衣服，多半是想把平时穿不了的衣服穿出去给别人看看而已……
　　就连莫雪遥都不得不承认，她也有几分这样的意思。
　　当然，她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那就是……想穿穿上次干爹买给她的汉服……
　　因为那件衣服真的很好看，而且现在不穿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就太冷了，到时候最快也只能等到春末的时候才能穿上了。
　　“我们要不一起洗澡吧？”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谁的提议。
　　“哪装得下那么多人啊？你以为是公共澡堂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诶嘿，人多热闹嘛！”
　　“而且沐浴喷头只有一个，进的人多也没用啊，最多两个人一起洗——一个人冲水的时候另一个人抹沐浴露。”
　　“那我和小遥遥一起洗！”
　　“你只是想说这句话而已吧！”莫雪遥满头黑线。
　　“嘛，这是折中的方案啦。”
　　“谁来和你折中啊！你以为是鲁迅课文吗？”莫雪遥没好气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坚决不同意！”
　　“这是为了能洗得快一点嘛——”
　　“反正我和姐姐一起洗～！”墨竹莜抱住了身旁的墨筱笑，像是生怕谁把她给抢走了似的。
　　“那我……和班长？”鲁程媛看向了李婉言，之前她手受伤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她在帮她洗澡。
　　“嗯，我和小遥遥、莜莜和笑笑、程媛和婉言，完美！”
　　“完美你个大头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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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所谓联谊会（下）

　　“小遥遥～”
　　“别过来啊！别乱摸啊！”
　　“诶嘿嘿嘿——”
　　“哦豁，小遥遥果然没有辱没我们的俄罗斯血统呢！”
　　“就算有俄罗斯人血统，一般也长不到你那么大的好吧？”
　　“羡慕嫉妒啦？”
　　“羡慕什么？我巴不得自己是个平胸。”
　　“噗哈哈——小遥遥不诚实！唔姆，小遥遥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果香花香还有……奶香？”
　　“那只是水果店的味道而已啦！”
　　“那么奶香一定是小遥遥的味道！”
　　“噫——”
　　这是莫雪遥和花银银洗澡时的声音。
　　虽然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光是听，就能够想象出一大堆画面来了。
　　“姐姐，帮我洗头～”
　　“呼呼，好痒，噫嘻嘻——”
　　这是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
　　至于鲁程媛和李婉言，那基本就是全程沉默的状态。
　　鲁程媛倒是很习惯了，李婉言似乎只有在面对莫雪遥的时候话会多一点——最近这个名单里还多了个花银银。
　　不过李婉言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本正经地戏谑她，后者听不听得出来那就不知道了。
　　或许是知道的，只是大多数时候厚着脸皮装作没听懂而已。
　　“唔，小遥和班长的真不错诶。”墨竹莜上下打量着她们俩，“款式一模一样的，只是颜色不一样呢。”
　　“是啊，而且从上到下都是一整套的，鞋子也是专门配好的哦，看这个绑带！”莫雪遥努力按捺着自己的得意，但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
　　她和李婉言一人穿着黑红色的汉服襦裙，另一人则穿着红白色的，虽是同款，但因为配色的差异，再加上个人的气质不同，表现出来的感觉也完全不同。
　　李婉言显得更加素雅宁静一些，而莫雪遥则更加活泼一点，同时黑色的部分也让这份代表活泼的红色不至于变得太过‘热辣’。
　　不过这套汉服还是有些轻薄，毕竟是夏秋款的，所以莫雪遥母亲又给她俩准备了宽松的外套，这样在室外的时候穿着，到了室内就可以脱掉了。
　　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穿的是旗袍，就是昨天左紫雅给她俩买的那件。
　　一件粉白，一件纯白，少了几分旗袍特有的风尘气息，多了几许少女的青涩和稚嫩。
　　“银银穿的这是什么？”莫雪遥好奇地望向她那身看似是裙子和上衣分开，中间用一根腰带缠着，但实际上却是连衣裙的衣服问道。
　　“哼哼，巫女服哦！”
　　“哪个国的巫女服啊……”
　　“嘛，我按照日式巫女服和Z国的道姑服……两者相结合——”
　　“就变成了这像汉服又不是汉服的玩意儿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咳嗯，难道不好看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哦，去年做的，一直想穿出来，都没有机会呢！”花银银说着，在原地转了一圈，“多好看呀！”
　　“为什么要弄成纯黑色的？”鲁程媛很好奇，“只有腰带这里是红色的……”
　　“这样才能制造冲突感嘛，而且在古代的时候，黑色可是尊贵的颜色哦！”花银银炫耀着自己那并不多的历史储备，“秦国时期，皇帝就穿黑龙袍呢！”
　　一旁的李婉言摸了摸她的衣服面料：“棉的。”
　　“嗯，正适合这个时候穿，而且因为是长裙，很暖和。”花银银偷笑着看向莫雪遥，“小遥遥的裙摆没我的长，冷不冷呀？”
　　“……不冷，我有打底裤穿。”莫雪遥指了指套在自己脚上的白色打底裤，这玩意儿的保暖程度，其实超出很多男生的想象，没有穿过的人是不会知道它有多暖和的。
　　反正在南方是绝对够用了。
　　莫雪遥也是穿了很多女孩子的衣服后才发现这件悲哀的事实——那就是大多数时候，男人的衣服质量都要比女人的差一些。
　　当然，这里只是以她这个平民所见到的衣物为标准而已。
　　平日里好像不怎么打扮的鲁程媛，今天也穿上了一身漂亮的衣服，不过相比其他人那种更像是电视剧或者舞台剧时才能见到的衣物，她身上看起来的更正常一些——就是平常也能穿的衣服。
　　只不过更加新一点，色彩也稍微鲜艳一些而已。
　　“这套是秋装吧？”墨筱笑问道。
　　“嗯，是快立冬的时候我妈买的，现在还能穿穿，因为是换季衣服，所以很便宜啦，正常买要贵一倍呢！”鲁程媛扯了扯自己的衣摆，“颜色还可以吧？”
　　“像枫叶。”墨竹莜打量了一会儿，评价道。
　　等所有人的头发都吹干，并且梳理好之后，大家就出发了。
　　不过女孩子们之间好像聊得太开心，差点把雪先生给忘了。
　　幸亏有李婉言在，她做事足够认真，才没有让女孩子们直接坐上公交车就走人了。
　　“小雪！”莫雪遥站在马路对面冲雪先生招了招手，他正在受到父亲的热情款待，身前直接摆了一个水果拼盘，看那亲切的模样，大有将他当做未来女婿招待的意思了，莫雪遥满头黑线，“快来，我们走了！”
　　“好！”雪先生点了点头，声音洪亮的回答道，又歉意地朝莫文利微微弯了弯腰，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才趁着没有过往车辆的时候，快步走到了马路对面。
　　“走咯！”女孩子们开玩笑似地将他簇拥在中间，一块儿上了公交车。
　　时间是下午五点左右，这会儿的公交车正是最拥挤的时候。
　　而且往运河那边，又算是H市的半个市中心，车上到处都挤满了人。
　　乘客们虽然在见到她们的服装后，会有意的让开一些，但是毕竟人那么多，难免还是会碰到一起。
　　等下车的时候，大家的衣服都有些起皱了，额头上也满是汗水——这拥挤的公交车和外面的世界，简直相差了四五度都不止。
　　“呼……里面的味道好重啊……”好久没坐公交车的莫雪遥都快晕车了，“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
　　一旁的花银银也跟着吸了口气，不过是贴着莫雪遥的脸颊吸的。
　　“你干嘛啊？和痴.汉似的。”莫雪遥推开了她，翻了个白眼。
　　“噗，银银一直都是这样的嘛！”
　　“小遥揍她！”墨竹莜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因为王佳乐和三花瞳珏是回家了的，所以大家是分开出发，然后再在这里集合的。
　　就在大家等了没几分钟之后，一辆出租车便停在了公交站台旁，穿着一身草莓图案洛丽塔裙的王佳乐施施然地从车里走了出来，随后是穿着粉色和服的三花瞳珏。
　　“唔，看来还是乐乐最暖和了。”莫雪遥嘟哝着说道。
　　洛丽塔裙看起来就十分繁复，但这么大的一条裙子，将她身上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脚踝来，除非风特意从下往上吹，否则她这身也不会比穿裤子要冷到哪里去。
　　“诶嘿。”虽然已经穿过一次，但王佳乐还是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一圈，惹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有很多人在这儿等车，但却因为这群莺莺燕燕的女孩子而看得入迷，错过了自己要坐的公交。
　　“好看好看。”莫雪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敷衍，“好了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吧？感觉这根本不像什么音乐交流会嘛……”
　　“重要的是联谊啦！”
　　“所以，有人知道具体地点吗？”
　　“呃……”花银银挠了挠头。
　　王佳乐从口袋里摸出小纸条来，上面写着酒楼的名字：“说是叫……夕月酒楼。”
　　“所以，在哪儿呢？”
　　“在公交站附近，问一下路吧？”墨筱笑说着，将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自己妹妹头上的松针挑起来丢到了地上。
　　大家问了问路，终于找到了那座酒楼。
　　酒楼不算高，不过是七层而已，但在这运河旁边，却也算是不矮的建筑物了。
　　装潢得并不豪华，但是看起来还挺新的，因为是刚建好没多久的。
　　这幢酒楼的建造方式也很有特色，每一层的占地面积都不算大，并且每一层供应的食物都是不同的。
　　一楼是中餐、二楼是日料韩料、三楼是印度料理……最上面的一层才是西餐厅。
　　“我们应该去第几层来着？”王佳乐仰起脑袋看着这七层高的酒楼，有些踌躇地问道。
　　莫雪遥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就走来了一个穿着得体的男生，他微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问道：“请问是雨空高中的同学吗？”
　　“嗯？你是……Z大附中的？”
　　“是的，我是在门口等你们的，请跟我来吧。”他说话很有礼貌，但不知为何却让莫雪遥感觉特别虚伪，无论是脸上的笑容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很不真实。
　　文绉绉的，装什么大尾（yǐ）巴狼啊？
　　莫雪遥看向其他人，却发现王佳乐好像有些被这位帅哥给吸引了。
　　只有李婉言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看向了她，俩人的眼神一交汇，顿时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了。
　　“啧。”而花银银却是更直接，她落在最后面，趁着那个男生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声地嘟哝道，“怎么感觉那么恶心呢……”
　　“没啊，我觉得很有礼貌呀？”墨竹莜茫然地问道，“你在说谁？”
　　“嗯，没什么，我说旁边那条狗呢。”花银银清了清嗓子。
　　但是，刚才哪有什么狗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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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设定｣ 莫雪遥家布局和阳台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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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重点高中的学生们

　　包厢，古语来说，应该叫做雅座。
　　不过在这充满了欧式风情的七楼中，叫做包厢或许会更有现代化气息一点。
　　这里就像是那种看起来很高端的咖啡厅一样，在大厅的小高台上，还有一位身着燕尾服的男人正在弹奏着文艺复兴时代的古典乐曲。
　　莫雪遥从电梯里走出来，就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来到了上流社会。
　　在这里用餐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十分得体的衣服，穿西装和礼服的很多，就算是穿休闲装的，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普通商场能买到的货色。
　　即使是大厅里的桌椅，也都是实木制作的，就算只是一套，恐怕都要不少钱了。
　　虽然莫雪遥她们这些女孩子们都并未穿校服，但当走进这里的时候，还是感觉到自己是个小孩，而不是大人。
　　“各位这边请。”那个男生挂着微笑，带着众人走进了里面的一间包厢里。
　　包厢十分宽敞，足够坐下他们所有人，这里的装修要比外面的更加精致一些，而且竟然也有一个小舞台，那里摆放了一架黑色的钢琴，还有一些其他的西洋乐器，看起来应该是酒楼提供的。
　　Z大附中的高二学生们都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另一边的位置是故意空出来留给他们的。
　　和雨空高中这边恰好相反，对面只有一个女生，长得还算过得去，但和莫雪遥她们比起来那可就黯然失色了。
　　这也是高二二班男生们最得意的地方——全校就他们班漂亮的女生最多了，哪怕是明显比其他人逊色一些的鲁程媛，放在隔壁一班都能当班花了呢！
　　而且鲁程媛也要比对面的那个女生好看一些。
　　莫雪遥这么想着，挪开了目光，她知道只有没什么水平、没有什么内涵的人才会喜欢和别人比谁长得好看，所以就将这个小小的念头给收敛了起来。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而且毕竟这是一场联谊会，不能总抱着挑别人刺的心态去聊天嘛。
　　雨空高中这边一共来了九人，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对面也恰好来了九人。
　　一共十八人，坐在这张大长桌前，因为是西餐，所以用的是分餐制。
　　也因此让大家正好面对面地坐，让莫雪遥感觉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开会的。
　　每一个人面前都摆着餐前的点心，盘子很大也很漂亮，但量却很少。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什么花里胡哨的……”
　　“大家好。”那个女生似乎是领头的人物，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我是我们学校乐队的队长刘欣茹，因为我们是先来的，所以就先帮大家点好菜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再点，菜单就在旁边的那张小桌上。”
　　那是一个用来放杂物的小桌，上面摆了一本包装精美的硬皮书，莫雪遥挨得最近，顺手就拿了过来，翻开一看，里面都是图文并茂的各种菜品，而且文字部分还是中日英三语的。
　　她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又放了回去。
　　上面的价格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她可不想无事生非，再多增加点花销了。
　　“不用担心，毕竟这次是我们请你们出来的嘛。”在刘欣茹旁边的一个男生笑着说道，“所以最后的钱由我们来付就可以。”
　　“那怎么好意思啦。”王佳乐害羞地想要挠头，但最后还是把抬起一半的手给放了下去。
　　“嗯，我们AA就好。”李婉言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不熟悉她的人似乎被她的语气给冷到了，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沉默了几分钟后，才终于又有人开口。
　　“对了，我们还是互相介绍一下吧，这样也方便称呼。”刘欣茹清了清嗓子，微笑着说道。
　　“都行啊。”莫雪遥托着腮帮，很随意地回答道，她这会儿正在观察对面几个人穿的衣服，发现相比雨空高中这边五花八门的着装，他们更加整齐一些，都是在正式社交场合可以穿的衣服，男生就是不同款式的西装，唯一的一个女生穿的则是米黄色的职场服，配上她那相对老气……或者说比同龄女生更成熟的脸庞，说她是刚进公司的新人好像也不显得奇怪。
　　“那我就作为我这边的代表介绍一下吧。”刘欣茹像个大人似的，不仅是说话的语气，就连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公式化……就像是莫雪遥有时候陪母亲去银行时见到的柜台职员一样。
　　倒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学生摆出一副大人模样，实在是让她感觉特别怪异……而且还有几分好笑。
　　“首先，我们是Z大附中的校乐队。”她重新强调了一遍，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全校只有他们这一个乐队，平时什么升旗仪式又或者活动的时候，只要学校需要乐队，都是由他们来奏乐的。
　　这和雪音乐队不同——他们这边可是有很多竞争对手的，在学校的比赛获得最终胜利之前，可不能说是校乐队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先天就低了一头。
　　然后，刘欣茹就开始一个个的介绍了起来。
　　说实话，这些男生确实很有知识分子的气质，八个人里面七个都是戴眼镜的，看他们的模样，好像个个都有民国时期国家精英的感觉。
　　当然，他们中不少人也都带了几分傲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莫雪遥还是能感受到一些——仿佛重高的学生和普通高中的学生开一场交流会，就像是普通学生的福分一样。
　　不过，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哟，都到了啊！”又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长裤和沙滩上衣，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似乎也不觉得冷，那粗犷的嗓音和这优雅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夏仕尼，你怎么才到。”刘欣茹有些不满，“大家都等你一个了。”
　　“哈哈，今天路上碰到一条狗，多摸了一会儿。”
　　“你洗手了没？”
　　“没洗，咋了？”
　　Z大附中的那帮学生好像都感觉很丢脸地扭过头去，只有两个貌似和他关系不错的男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会儿才有几分学生联谊会的感觉嘛。
　　之前都显得过于正式了。
　　就像是一群孩子在玩过家家似的。
　　又或许只是莫雪遥的性格如此，所以才这么看不惯罢了。
　　事实上，身边的墨竹莜、王佳乐她们，就完全没感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个穿着沙滩装，仿佛和大家不在一个季节的男生又跑出去洗手了，很快就回了屋内，坐在最前头的位置上——就和电视剧中公司开会时老板坐的位置一模一样。
　　“大家不用这么拘谨，我们随意一点就好。”温润如玉的雪先生笑着说道，“我们这边就大家各自介绍吧。”
　　“我来我来！”花银银立马站了起来，“还是我来介绍吧！我来当代表！”
　　莫雪遥分明看到，几个男生的双眼里给她打了一个‘傻瓜花瓶’的印象。
　　即使花银银确实很好看，但他们好像也对她失去兴趣了。
　　这反倒是让莫雪遥高看了他们几眼，这么看来，还是有点内涵嘛，不像大部分男生那样肤浅。
　　“我们是雪音乐队的，成员其实只有五人，其他人是一起过来参加的联谊活动的，首先，我是乐队队长——花银银！是队里负责弹琵琶的，然后这只是我们的键盘手，莫雪遥，我们俩都是中俄混血哦，不过她的外在表现更明显一点啦！”
　　气氛因为花银银而变得活跃了起来，不过对面还是有不少人继续端着架子，倒是那位穿着花衬衫的男生比较有趣一些。
　　不过，他究竟叫什么名字？
　　｢吓死你｣？
　　莫雪遥刚才没太听清。
　　等所有人都被介绍完后，她才终于开口问道：“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夏仕尼啊。”
　　“啊？”
　　“哈哈，夏天的夏，仕途的仕，尼姑的尼，我的名字啊，说出来吓死你，就叫夏仕尼——我一般都是这么和别人自我介绍的，不过玩笑开多了也就变得无趣了，所以我现在就很普通的介绍一下自己而已……”夏仕尼显然是一个健谈的男生，莫雪遥只是问了一句，他却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莫雪遥已经快把餐前的凉菜吃完了，门这会儿才被推开，几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走进来，面带微笑地将一碗碗汤放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这是奶油蛤蜊汤，在餐前享用可以开胃哦。”服务员介绍了一下，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在这种西餐厅吃饭，似乎就突出一个讲究。
　　莫雪遥喝了一口，感觉这奶油和蛤蜊煮在一起的味道自己实在有点受不了。
　　还不如母亲煮的番茄蛋花汤好喝呢。
　　里面的蛤蜊也不多，喝完了汤她才吃到三四块肉。
　　等她放下碗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学生却才只是用勺子舀了几口，并未喝完。
　　“啧。”她皱着眉头咂了咂嘴，感觉这种所谓的餐桌礼仪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过，他们这边实际上也就只有花银银和她一样，一口气把汤喝完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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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略懂

　　重点高中的学生其实也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
　　事实上当继续往下交流之后就会发现，他们和自己身边的学生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要说有，大概就是每一个人都挺自信，有些甚至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
　　虽说他们会用谦虚伪装自己的自负，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
　　这和雪先生可完全不同。
　　就比如说聊到音乐上面的事情吧。
　　雪先生是真的虚心求教，而他们却是用那些谦虚的话来炫耀自己的本事。
　　是的，哪怕是重高学生，在莫雪遥的眼里也很幼稚，或许是他们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上太久，以至于反而不如同龄的学生更懂人情世故。
　　如果是完全不懂，那反倒也很可爱，但他们偏偏又懂一些，有一种半吊子的感觉。
　　完全没有什么情商的典型案例大概就是那位穿着花衬衫的夏仕尼了，不过莫雪遥却一点都不反感他。
　　“你们的考试平时都考些啥啊？”他是这么问的。
　　“就课本上的内容呀？”王佳乐好像有点嫌弃他，“怎么了？”
　　“哈哈，听说重高和普高试卷不一样的，所以就想问问。”他掏了掏耳朵，大笑道，“你们这儿成绩最好的是谁啊？”
　　莫雪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婉言，然后又看向了雪先生。
　　他俩的成绩不分上下，有时候雪先生名次高一点，有时候李婉言名次高一点，这就要看每次考试时的发挥了。
　　相比起来，作为班级里的万年老三，莫雪遥的成绩摆在全校里，就要和他们差好几个名次了。
　　“小雪或者婉言吧？”花银银歪着头嘟哝道。
　　“哦——你们在全校都排第几啊？”夏仕尼凑了过去，他说的话太过直接，不仅没有让大家反感，反倒因为这份率真，而让大家愿意多和他聊几句。
　　“前三名的样子。”雪先生微笑着回答道，完全是实话实说。
　　“放在重高的话大概就是全年级三十名到全年级五十名左右……嘿嘿，那我们差不多啊，平时的排名都在全校四十几这样。”夏仕尼兴奋地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那咱们算是一条阵线上的！一个级别的，哈哈！”
　　“是的。”雪先生笑了笑，“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特别喜欢的？那多了，我的爱好可是很广泛的！”
　　“哦？比如？”
　　“我喜欢研究各种纯机械结构——在不用电的情况下让一些东西动起来。”
　　“这方面我也很感兴趣。”
　　“嘿嘿，我还做过一个手摇式的放映机，把家里的电视给拆了……”
　　雪先生和他似乎相谈甚欢，莫雪遥又看向其他人，发现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正聊着天，偶尔发现旁边的人也在聊这个话题，两群人就会凑在一块儿，更踊跃地聊起天来。
　　无论是重高的男生还是技校的男生，都一定会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国家大事。
　　好像男人天生就喜欢谈论政治，这会儿一群男生凑在一块儿，正对国际形势高谈阔论。
　　为什么叫高谈阔论呢？
　　因为总觉得自己说的才是对的——而无法接纳别人的看法。
　　有些看法完全脱离实际，听得莫雪遥都想笑。
　　而且在这方面，大多自诩精英分子的重高男生要显得更加自负一些。
　　不过，莫雪遥想，或许有才华的人大多都是自负的吧，正是因为对自己充满了自信，才能在学习这条路上一直前行，而从不对自己产生怀疑。
　　有很多时候学习这种事儿，如果你觉得自己天赋差，脑子笨，学不好，那么长此以往，就算原本学得好的，可能也学不好了。
　　就像是一个自卑的人总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一样。
　　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最起码普高学生和重高学生，并不一定真的就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了。
　　大家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西餐。
　　很快牛排就上来了，据说这还是七分熟的。
　　莫雪遥不怎么会用刀叉，显得有些笨拙。
　　刘欣茹十分善意地提醒她：“是莫雪遥同学吧？你的刀叉拿反了哦。”
　　“啧，为什么非得遵守外国人的规则啊？难道拿反了就不能吃了吗？”莫雪遥带着几分火气地反驳道——主要是因为这牛肉有些难切，好几次都差点把牛肉给甩出去。
　　刘欣茹有些哑口无言，倒不是没话可以反驳，而是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僵。
　　“遥遥。”李婉言轻轻地摇了摇头，用眼神告诉她应该道歉。
　　“咳……”但莫雪遥还是嘴硬着没有道歉，反倒把刚走进来上餐点的服务员喊了过来，“有筷子吗？”
　　“您……需要筷子吗？”服务员愣了愣。
　　“对！”
　　“我这就给您去拿。”客人的要求当然要尽可能满足，这位服务员很快就离开了房间，但其他学生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
　　或许在他们有限的吃西餐经历中，就没见过有人要用筷子吃牛排的。
　　“我也要一双！”花银银跟着凑起了热闹。
　　“哈哈哈，那给我也来一双！”夏仕尼大笑道，“我也觉得这刀叉用得烦死人了，明明筷子才是更先进的餐具嘛，为啥非得用那破刀叉啊！”
　　尴尬的气氛有所缓和，装得很硬气的莫雪遥总算是松了口气。
　　其实她刚才纯粹是没法下台的死鸭子嘴硬而已。
　　李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歉意地看了一眼刘欣茹，后者则投去一个‘没关系’的神情。
　　莫雪遥忽然醒悟过来，会不会其实最幼稚的，就是她自己啊？
　　好在有其他人救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终归是救了场，反倒是让这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热闹和活跃了。
　　夏仕尼觉得还不过瘾，甚至叫了两瓶威士忌来。
　　每个人分到了一小杯。
　　莫雪遥的面色如常，而大部分人却都稍微有些脸红了。
　　只有花银银叫嚷着一点都不过瘾，说是要直接喝一瓶威士忌……
　　大家当然没由着她，毕竟都还是学生，稍微喝点没关系，喝多了可就不好了，万一出了事，谁也负担不起。
　　话题终于从国家大事聊到了音乐上，这一次对方那些人的目的也终于显现了出来。
　　——交流会怎么能没有切磋环节呢？
　　“今天我们特意让酒楼提供了乐器，不如诸位都来表演一番？也算是为这次联谊会助兴了？”之前带他们上来的那个男生微笑着说道，说话的方式依旧文绉绉的。
　　“嘁，都是西洋乐器，我才懒得弹。”花银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花银银同学为什么这么敌视西洋乐呢？”有个男生不解地问道——话说他们竟然都记住了莫雪遥这边人的名字，还真是够厉害的，最起码莫雪遥就没能全记住。
　　“敌视？嘁，明明是玩西洋乐的都瞧不起我们玩民乐的啊，还不准我反击了啊？”
　　“在座的各位可都没有这么想。”
　　“那你干嘛只要了西洋乐器，不摆点民乐在这上面？”
　　“咳，酒楼里只有西洋乐器嘛……”
　　“啧，还不是崇洋媚外？”花银银把天谈得有些聊不下去了，不过她自己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这和莫雪遥的嘴硬不一样，又或者说，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偏激了。
　　“呵呵！其实西洋乐和民乐都各有所长，大家不要争执，音乐是无国界的嘛。”一个彬彬有礼的男生笑着说道，然后坐上了钢琴前，“那我就献丑一下，给大家弹一首，缓解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刘欣茹笑着点了点头，着重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乐队里钢琴弹得最好的，他已经考出钢琴九级的证书了。”
　　“哇，钢琴九级！”王佳乐是学过钢琴的，虽然说很多人都觉得国内的考级证书含金量不如国外的高，但也是已经相当厉害了。
　　“呵呵，考上十级也只是钢琴入门而已，不足为道。”他谦虚地笑道，但脸上分明写满了得意的神情。
　　钢琴曲响起，就算是莫雪遥也不得不承认他弹奏得很好，或许雪音乐队中没有一个人在弹钢琴方面能比得上他。
　　一曲终了，他十分优雅地鞠了个躬，这才走下台来。
　　“好听！”王佳乐用力地鼓着掌，在莫雪遥看来，她此时就像个花痴。
　　“嘛……还可以吧。”花银银撇了撇嘴，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水平并不差。
　　“雨空高中有人会钢琴的吗？也可以上台表演一番。”
　　“诶——我就不去了……”王佳乐用力摇了摇头，“上去也是献丑啦。”
　　“没关系的，这样才算是交流嘛。”
　　“唔……小雪你会弹钢琴吗？”王佳乐看向雪先生。
　　莫雪遥有些不大高兴，虽说她没有学过钢琴，但好歹会弹电子琴啊，怎么不问问她嘛……
　　“略懂。”雪先生谦虚地说道。
　　“哈哈，没事没事，我也就只是入门水平而已，你们不用担心弹得不如我的。”
　　“好，那我试试吧。”雪先生点了点头，说着就坐了上去。
　　“呃……这首是……”王佳乐有点印象，因为好像听左紫雅弹奏过。
　　刚才弹琴的男生表情有些僵硬，他张大了嘴，半天后才讪讪地笑道，“他这可不是略懂啊……”
　　“什么曲子？”莫雪遥小声地问道。
　　“诺玛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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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死党就是无论多久没联系也依旧如故的朋友

　　莫雪遥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昨天。
　　醒来之后，她摸了摸有些头疼的脑袋。
　　只记得那时候雪先生弹奏了一曲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熟练弹奏的钢琴曲，然后大家又喝了些酒，她是清醒地和李婉言回到家中的，但酒似乎还有些后劲……
　　所以醒来后还有些不那么的清醒。
　　“唔姆……”莫雪遥在心中回想着昨天的事情，缓缓地在床上坐了起来。
　　“睡醒了吗。”李婉言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地问道。
　　这里不是水果店，而是家里的小房间中。
　　但因为一个月也不会在这里睡几天，以至于莫雪遥都觉得那有着些许裂痕的天花板显得有点陌生了。
　　“呼——哈——啊——”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纱窗掀开，又趴在了窗台上，随手弹走了一只昨天死在上头的蚱蜢，“婉言……今天是周六来着吧？”
　　“嗯。”李婉言依旧没抬头，手中的钢笔正在作业纸上‘沙沙’地写着。
　　“啊唔……”莫雪遥倒头又躺回了被窝里，“可以多睡会儿吗？”
　　“九点多了。”李婉言没有正面回答，但其实就是——‘你确定还要再睡下去吗’的意思。
　　“诶嘿……外面的太阳好像不大啊。”
　　“今天多云。”
　　“婉言在写什么？”
　　“作业。”李婉言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好一会儿后，她还是没有听见莫雪遥起床的声音，就又说道，“早餐凉了。”
　　“嗯……起了起了……”莫雪遥眨了眨迷迷糊糊的眼睛，打了个滚，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天喝太多了吧。”
　　“还好啦……和银银喝得差不多吧？”
　　“去洗漱，然后吃饭吧。”
　　“去了去了。”莫雪遥像是敷衍似地说着，光是起床穿衣服的这个时间，就连续打了好多个哈欠，她觉得自己应该不算宿醉，宿醉起来后会头很疼，但她刚才小眯了一会儿后再起床，就感觉精神格外的好了。
　　她今天照着镜子看了很久的自己，总算是找到有哪里和平时不一样了——眼袋好像特别明显，而且是粉红色的，看起来像是化妆了一样。
　　“喝酒的缘故？”她自言自语着，往脸上抹了点面油，开始均匀地涂抹了起来。
　　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在此时响起，急促的铃声听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挂断一样。
　　莫雪遥慢悠悠地走出盥洗室，一只手在脸上用力抹了抹，把面油都抹在了上面，然后才接起了电话。
　　“喂？”
　　“小遥！”一道简短的招呼声响起，虽然电话略显失真，但她还是通过语气听出了对方是谁。
　　“嗯？小明？干嘛啊？”
　　“嘿嘿，我看难得星期六嘛，要不要出来玩玩？”
　　“怎么？你今天休息？”莫雪遥故意把‘休息’两个字咬得很重，就是想要戏谑一下他。
　　“哈哈哈——就算是女人也不可能不会累嘛。”
　　“那你一个星期要工作几天？”
　　“两三天的样子。”
　　“也很辛苦啊……”莫雪遥故意用那种同情的语气说道，但对方很明显知道她是在阴阳怪气呢。
　　“我靠，一段时间没联系，你怎么变得像个阴阳人了？”
　　“你才阴阳人！”
　　“哈哈哈——说正经的呢，出不出来玩啊？”
　　“在哪里碰头？”莫雪遥的另一只手正在将脸上的面油抹匀，她一边抹，一边懒洋洋地问道。
　　“老地方？”
　　“那条烂尾街还没拆啊？”
　　“我看是快了。”
　　“咦？那里竟然也要拆了吗？”莫雪遥惊奇地问道，“嗯……那就那里见面吧！”
　　“好，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后，莫雪遥就立马窜回了房间里，在衣柜中寻找起自己仅剩不多的中性衣服来。
　　“要出门吗。”李婉言放下了笔，抬头问道。
　　“是啊，和以前的老同学见面。”莫雪遥也没有隐瞒，如实地告诉了她，“虽然好久没联系了，但再怎么说也是死党嘛！”
　　“遥遥觉得什么样算死党。”
　　“嗯……死党就是，无论多久没联系，也依旧如故的朋友吧？”她歪头回答着，将一条黑色的休闲长裤套在了身上，然后又穿上了一件男生时穿的夹克衫。
　　“我写完作业了。”
　　“哦……这么快？”莫雪遥一边扎着头发一边惊叹道，“婉言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啊。”
　　“嗯，正好没什么事可做。”
　　“咦，你也要出门去玩吗？找谁？”莫雪遥扭头看了她几眼，“是她们约你的吧？”
　　李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桌上的作业本塞回了书包里：“和你一起出去逛逛吧。”
　　“咦？和我？”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啊，嗯……记得保密就行！”莫雪遥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可我的死党都是男生啊，没问题吗？你和他们可能没什么共同语言哦。”
　　“没关系。”李婉言走到了盥洗室里，对着满是裂痕的镜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其实就是把马尾解开后又重新扎上。
　　“那就一起去吧。”莫雪遥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很快就变得坦然了起来，反正她自己的秘密李婉言都知道，也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了，“我们得骑自行车过去，今天应该不会下雨吧？”
　　“天气预报说是多云。”
　　“那就不用带伞了……”
　　莫雪遥嘀咕着，走到了屋外，蹲下身将球鞋穿在了自己的脚上，然后用力跺了跺，确定已经穿好后才推开最外面的那道铁门走了出去。
　　对门是虞姝家，只不过这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家的房子了，只是租住的屋子罢了。
　　门口放着两袋垃圾，看样子是昨天晚上放在门口，今早还没来得及扔的。
　　虞姝的父母好像都是老师，双休日大概也休息吧，不知他们起床了没有。
　　莫雪遥这般想着，顺手拎起了她家门口的两袋垃圾，冲后面还没出来的李婉言喊了一声：“婉言，我先下去了啊！”
　　“好。”
　　刚下楼的时候，太阳还从云后悄悄投来一束阳光，仿佛是在证明着自己还在似的，但没过多久，这阳光就又偷懒地躲回了云层之后。
　　李婉言这会儿才下了楼，莫雪遥都已经把两辆自行车的锁打开了，正骑在自己的那辆上悠闲地等着她。
　　“去哪儿。”
　　“一条烂尾街——嗯，婉言应该没去过那里吧。”莫雪遥一只脚踩在了踏板上，十分有精神地大喊道，“走咯，出发！”
　　路边的楼房和行道树一排排地向后倒去，莫雪遥自顾自地往前骑着，直到过了好几个红绿灯后才猛然想起来还有李婉言跟在自己身后，再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她依旧紧紧跟着，没有落下，这才松了口气：“咳……有点走神，还以为是以前的时候呢。”
　　“嗯？”
　　“就是……以前出门我都是一个人的嘛，特别是去那条烂尾街的时候，所以差点把你给忘了。”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头，“婉言，跟得上吗？我会不会骑太快了？”
　　“正好。”
　　“那就行。”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身边的街道变得愈发荒凉，店铺也少了起来，渐渐的，俩人就驶入了一条破旧的柏油马路上，旁边是一些造了一半的高楼和店铺，路边的树木光秃秃的，树叶正在腐烂，似乎并没有人清扫这里。
　　一旁的垃圾桶中已经装满了垃圾，但看那模样，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倒过了。
　　李婉言从未来到过这里，以至于产生了自己来到另一座城市了的错觉。
　　“这里很不错吧？”莫雪遥得意地问道。
　　李婉言望向了她，似乎对‘不错’这个词产生了分歧。
　　在她看来，这里就是城市中破败的角落，除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外，根本不会有人来。
　　“很有秘密基地的感觉哦……一般那种超级英雄的秘密基地不都建设在这种地方的吗？表面上好像是条烂尾街，但实际上地下却有着超级庞大的建筑群什么的……”莫雪遥解释道，声音却渐渐轻了下去，“嘛，婉言不理解也很正常。”
　　“我只觉得这里像是末日之后的城市。”
　　“嗯！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哦！”莫雪遥看着墙壁上已经枯黄了的爬山虎，用力点了点头，“他们好像还没到，我们去前面等一下吧。”
　　莫雪遥说的前面，就是这条烂尾街的尽头。
　　这里有一条河，河边有几张已经腐烂了的木制桌椅，在一片已经长到路上来的竹林前，则有一张爬满青苔了的石头桌子，还有四张石头凳子，那里是初中时莫雪遥他们最喜欢坐的地方。
　　以前的时候，他们还经常来，这石头桌椅上不至于爬满青苔，而现在……
　　大概是大家都没有时间来吧。
　　虽然还在读高中，但她莫名的有一种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感觉。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过去朋友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呢。
　　虽然她总是很自信地说，真正的死党不会因为长时间没联系而感情淡去。
　　但世界上的事情，其实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时间，拥有着无穷的力量，也能够改变许多人和事。
　　石海明或许就是有着这样的担忧，所以才时不时地把大家喊过来，一起聚一聚吧。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将自行车停在了旁边，栏杆外就是运河的一条支流，虽然已是冬天，但水里的绿藻却依旧顽强地生长着。
　　她一时间看得出神，一直到李婉言戳了戳她的背脊才回过头来。
　　“是你的朋友们吧。”
　　“啊！他们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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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近来可好？

　　在前头走着的男人，看起来已经脱离了高中生的稚嫩，整个人带着一股成熟的气息——不过更多的还是那种风尘感。
　　李婉言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觉他像是那种牛郎店里的花花公子。
　　在最前面走着的，当然是石海明。
　　多日不见，他变得比以往时髦多了：耳垂上挂着两个大耳环，眉毛好像修剪过了，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柔，头发是中性风格，看着有些蓬松，而且还染成了暗金色，像是那些日韩明星似的。
　　他穿着破洞又泛白的牛仔裤，上身穿着没有拉链的牛仔衣，里面是一件纯棉的黑色长袖。
　　“哟！”石海明冲莫雪遥挑了挑眉毛又眨了眨眼睛，整个人的表情动作都像是在勾引别人似的，“这么早就来了啊，小遥。”
　　“啧，你怎么越来越恶心了？”莫雪遥毫不客气地说道，“还有你那声音怎么回事，能不能别夹着蛋说话啊？”
　　李婉言略显诧异地看了莫雪遥一眼，发现自己对男性时的她，好像仍旧不够了解。
　　“啊哈哈哈——习惯了嘛。”
　　“好恶心。”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了他，“阿涛，你们俩一起来的啊？”
　　“没，路上正好碰见。”历谷涛笑了笑，整个人看起来比初中时还精神得多了，也更加成熟稳重了起来，或许是有了女朋友的缘故？
　　“这位是……？你女朋友？”石海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李婉言的身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着问道。
　　“……是我同学，现在因为一些原因和我住在一起。”
　　“哦——这么说来，就是见过家长还圆房了？”
　　“你在瞎扯什么呢！”莫雪遥一点也没害羞，只是有点担心李婉言生气，“别乱开玩笑了哈。”
　　“唉，我们之间果然已经隔了一道可悲的、看不见的墙壁了吗？”石海明装模作样地叹息道，“明明以前我们都可以随便开玩笑的……”
　　“一边玩儿去，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莫雪遥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转而搂住了历谷涛的肩膀，“是吧阿涛！”
　　“哈哈哈，这小子最近确实是这样。”历谷涛大笑了几声，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咳，今天还好蕙蕙不在，不然我可就惨咯。”
　　“切，这有啥，我们不都是兄弟吗？”莫雪遥感觉很不满意。
　　而一旁的石海明却凑了过来：“就是啊，都是兄弟，开玩笑咋啦？”
　　“去去去，没和你说话呢！”
　　“哈哈哈——”
　　气氛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历谷涛大笑着将自己拎着的纸袋放在了石桌上：“来来来，我特意去麦当劳买了套餐，应该够我们四个人吃的。”
　　“你小子还真是够有钱的啊。”
　　“嘿嘿，还好还好，这有钱了，肯定得和弟兄们分享分享的嘛。”石海明说着，就从纸袋里将餐巾纸拿了出来，莫雪遥也跟着帮忙擦起了桌子和凳子来。
　　石凳上的青苔有些都已经生根了，一时半会擦不掉，好在石海明早有准备，干脆直接将报纸垫在了上面，这下大家都可以安心地坐在凳子上了。
　　“干嘛？还带磁带机出来？”
　　“嘿嘿，放点歌嘛。”
　　“好家伙，还把这里整得像餐厅似的？”莫雪遥戏谑道，看着石海明将磁带机打开，然后放起了一首充满节奏感的音乐。
　　“感觉像是战斗时的BGM？”
　　“哈哈，差不多吧，这盒磁带就是打算送你的呢！”
　　“嗯？这是什么？唔……好像确实有些耳熟。”
　　“嘿嘿，我特意弄来的。”石海明神秘兮兮地笑道，“怎么样，听出来没？”
　　“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莫雪遥歪头苦思冥想着，“好像是哪一部动画的战斗音乐来着吧？”
　　“没错没错。”
　　“啊，我想起来了！”当歌曲进行到高.潮部分的时候，莫雪遥终于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新世纪福音战士！”
　　“没错，哈哈哈，我这可是日语原版的。”
　　“厉害啊你小子，哪里弄来的？”
　　“你听他瞎吹，就是刚才我们在外面音像店里淘到的二手货而已。”历谷涛一点都不客气地拆了他的台。
　　“哈哈哈，不过这也是缘分不是？小遥你不是特喜欢这部动画吗？”
　　“嗯，确实挺喜欢的。”莫雪遥也不客气，“待会儿给我哈！”
　　“行，连磁带机你一起拿走都可以。”
　　“不用，磁带机我家里有更好的。”莫雪遥故意这么说道，“对了，刚才还没介绍完呢。”
　　“那我们就自己介绍一下，我叫石海明，目前在家上班！”
　　“……这个家伙被富婆包养了。”
　　“……？”李婉言的脸上难得写满了疑惑的神情，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
　　“没开玩笑啊，是真的！”
　　“好的。”李婉言点了点头，又变回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了。
　　“这个是历谷涛，也是我的死党。”
　　“嗯。”
　　“然后呢，她是李婉言，现在住在我家里，差不多就像……呃，姐妹一样吧。”
　　“哈哈哈哈哈——”石海明立马大笑了起来，锤着桌子说道，“‘姐妹’这个词从小遥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奇怪呢？”
　　“你笑个屁啊！”她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我是女孩子啊，说姐妹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哈哈哈，不过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假小子，真的适应得过来吗？”
　　“切，又不是我想当假小子的。”莫雪遥这话说的是真话，只不过她真正的意思和历谷涛所理解到的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父母的问题嘛……”石海明说着，就看向了历谷涛，“我靠，阿涛这小子不动声色地先拿了个大鸡腿，真是够阴的啊！”
　　“干啥，不让吃啊？”
　　“哈哈，当然，随便吃，吃吧吃吧，不然待会儿得冷了。”石海明说着，自己也拿了一个大鸡腿出来。
　　莫雪遥倒是不着急，里面的食物还有很多，她只拿了一个汉堡，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干嘛要买麦当劳的啊？”
　　“咋了，小遥你不喜欢麦当劳啊？”
　　“肯德基有土豆泥啊。”
　　“土豆泥有啥好吃的。”
　　“我觉得好吃啊！”
　　“赞成，我也喜欢吃土豆泥。”历谷涛和她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你呢？”石海明看向了李婉言，朝她搭话道。
　　“都可以。”李婉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让石海明挑了挑眉毛。
　　“嗯，婉言就是这样的，你们不用在意。”
　　“哈哈哈，没事我没在意。哎呀，阿涛，你最近咋样啊？”石海明撞了撞历谷涛的胳膊，差点把他的鸡腿给撞下去了。
　　“你干嘛！”
　　“问你呢！”
　　“还行吧，我和蕙蕙挺好的，呃……最近我知道了她的事情。”
　　“什么事儿？”石海明一副八卦的模样。
　　“呃，她是没法怀孕的那种。”
　　“我靠，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儿？”
　　历谷涛的眼皮子跳了跳，歉意地看了一眼李婉言：“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啊兄弟？天天在那说批话，我他妈快受不了啦！”
　　“哈哈哈哈——小明你真是……”莫雪遥笑得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嗯，所以她以后怎么办？”
　　“没事，我不在意有没有孩子。”历谷涛成熟得像个三十岁的男人，“她母亲现在也很同意我们了，咳……不过我要是敢和她分手的话，恐怕就惨了。”
　　“干嘛？难道你又有新欢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说一下……嗯，相处了之后，蕙蕙还是挺不错的女孩儿，只是脾气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大一样而已。”
　　“啧啧，你以后恐怕就要成为妻管严了。”
　　“让着女人又不代表是妻管严。”
　　“开玩笑呢，你小子这么认真干嘛？”石海明推了一下他的身子，“你和小遥都咋回事，都开不起玩笑了呗现在？”
　　“靠，我要是开不起玩笑，你早被我揍了好吧。”
　　“啧，你上学那会儿又打不过我。”
　　“现在肯定打得过了，我和蕙蕙一起，连他妈散打都学会了。”
　　“哎哟，这女朋友找得值哈！”
　　莫雪遥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把嘴里的汉堡都喷出来。
　　就连一旁的李婉言也觉得他们说话聊天很有意思，正托着腮帮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安静地听着。
　　“小明你呢，近来可好？”
　　“我，我就这样呗，富婆公司又赚了不少钱，给我的钱也越来越多了，但是我好累啊，想辞职不干了。”
　　“还能辞职的么？”
　　“当然可以……咳，算了，辞职了也找不到好工作，我还是等攒够钱了再辞职吧，不过估计在那之前她早就把我玩腻咯。”
　　“这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你也好意思。”
　　“干啥，就允许女人用身体赚钱，不允许男人用身体赚钱啊？什么叫男女平等啊？这才叫男女平等好不好！”石海明没好气地嚷道，“再说了，唉，谁让我这么帅呢？技术又好，先天素质又高。”
　　“你素质还高？”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那方面的素质，嘿嘿——”
　　“啧，你一说话，整个气氛就变得污秽起来了。”历谷涛戏谑地说道，“小遥，你呢？高中生活还愉快不？”
　　“还好，虽然有点累……”
　　话题就这样继续进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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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楚楚可怜的少女

　　说好今日晴天，但天空中却下起了雨。
　　天气预报偶尔还是有不靠谱的时候，撑着一把破伞走在街上的莫雪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次小济帮我打的补丁，好像又坏了啊……”莫雪遥伸手摸着伞面，小声咕哝道。
　　下雨的城市显得格外冷清，超市外门可罗雀，偶尔才有几个拎着鸡蛋的大爷大妈从里面走出。
　　莫雪遥后悔自己出门穿得那么少了，她揉了揉鼻子，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团。
　　今天出门，是因为下楼拿牛奶的时候，在楼下信箱里发现了一张传单。
　　——如果莫雪遥和李婉言住在水果店里，那么每天的牛奶一般会由母亲拿来放冰箱里，留给她们俩晚上喝。
　　再说回传单的事儿，上面说就在易初莲花旁边开了一家面包店，开张前三天所有面包统统半价，而且买超过二十块钱的面包还有额外的礼品送。
　　再一看日期，今天恰好就是最后一天了。
　　所以她就赶紧跑了出来，想买点肉松面包回去吃——最近每天早餐都是路上买的，每一家早餐店都吃了好几次，时间久了，多少有些腻味。
　　本来是想喊李婉言一起出来的，不过她今天肚子不太舒服，一直窝在床上不想起来。
　　她难得赖床，莫雪遥自然也不好意思硬把她喊出来了，就只得自己出了门。
　　今天是星期天，也是双休日的最后一天了。
　　莫雪遥只能通过回想昨天大家去游戏厅玩的事情来缓解寒冷的感觉。
　　雨不大，但是被风斜斜地吹着，让莫雪遥感觉小脸都湿漉漉的了。
　　好不容易才看到那家面包店，门口还摆着两个庆祝开业的大花篮呢，店面装修得很普通，既没有落地窗，空间也不大，买面包只能站在门口买，看起来和一家老婆饼店没什么区别。
　　见过那些高档面包店的莫雪遥却很高兴，因为这也意味着这里的面包会很便宜……
　　反正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和外国沾了关系，价格总得高上许多。
　　比如什么欧式装修面包店，或者来自国外的面包品牌啥的……
　　在她看来，面包的味道其实都差不多嘛，那些装修得和咖啡厅似的面包店里，有不少都是和食物无关的溢价。
　　面包店门口的屋檐下站着一个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的娇俏少女，那熟悉的丸子头让莫雪遥一下就认出了她来。
　　“咦，虞姝？”
　　“唔……小、小遥……”
　　“你在这里干嘛？”
　　“等、等雨停……”虞姝冷得浑身都在哆嗦，只能尽量靠近面包店一些，因为这里面足够暖和。
　　“你怎么不带伞出来啊？”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虞姝的嘴唇都有些发紫了，莫雪遥看了一眼她那无处安放的小手，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你手冰吗？”
　　“嗯……”虞姝有些害羞地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了莫雪遥的手掌心里，“小遥的好暖和……”
　　“那当然了。”虽然莫雪遥自己也很怕冷，但那潜藏在心底的男性自尊还是让她要硬撑着，“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还不算冷啦！”
　　“呼……”虞姝红着小脸，将两只手都握紧了她的手掌，想借此让身子稍微暖和一些。
　　“待会儿我撑伞，咱们一起回去吧？”
　　“嗯。”
　　莫雪遥见她点了点头，就转身看向了正在火炉前忙碌着的老板。
　　他还在用比较原始的火炉烤面包，而有的面包店里，都已经开始用电烤箱了。
　　不过火炉也有火炉的好处，最起码冬天很暖和。
　　莫雪遥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盯着摆在店前的面包看了起来。
　　“买面包？要什么面包？你喜欢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都行吧。”莫雪遥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肉松面包上，“这个，肉松面包，多少钱一个？”
　　“一块五一个。”
　　这价格并不算贵，因为那面包不仅个头大，而且上面满满的全是肉松，光是看着，莫雪遥就已经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嗯……是要买二十块才有礼品吗？”
　　“没事，你买个十块我也可以送你一根法棍面包，刚烤好的，不过你得稍微等一下。”
　　“嗯，好！那就来七个肉松面包吧！这个大概能放几天啊？”
　　“这个天气你放冰箱和放外面都差不多，一般能放个三天左右，再长的话，就算不坏，味道也不好了。”
　　“三天……嗯差不多。”莫雪遥估算了一下，自己每天早上吃一个，再带一个到学校里吃，三天就能吃六个了，而且多余的也可以分给李婉言一起吃嘛！
　　“稍微等一下，这个烤好了我就给你装起来。”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干活，虽说没什么客人，但看起来也有些忙碌。
　　“虞姝你是出来干嘛的？”
　　“我想去文具店买些文具的，家里的水笔快用完了。”虞姝小声地说道，“小遥要吗？我买了很多。”
　　她说着，晃了晃自己拎在左手上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好几盒水笔和诸如修正带、修正液之类的文具。
　　“买了这么多啊……一年都用不完了吧？”
　　“嗯……应该差不多吧？”
　　“那个是什么？”莫雪遥好奇地指了指袋子里的毛绒熊，“也是文具吗？”
　　“不、不是……那个、那个是……嗯……”虞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超市门口的抓娃娃机里……抓来的。”
　　“噗，你还是那么喜欢毛绒玩具啊，明明家里都有很多了啊。”
　　“唔姆……”虞姝低下头，双手拎着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晃动着身体。
　　“来，小姑娘，你要的面包。”老板说着，将一袋装好的肉松面包递给了她，还附赠了一个用长纸袋子装着的法式棍棒面包。
　　这是刚刚出炉的，即使隔着厚厚的纸皮也有些发烫，但在这样下着雨的户外，抱着它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莫雪遥看了一眼虞姝，就将法棍面包递了过去：“要不要抱着这个？”
　　“诶？”虞姝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呆呆地接过了面包，发紫的嘴唇和小脸，好像也一下子变得红润了起来。
　　“怎么样？”
　　“嗯……好暖和。”
　　“是吧。”莫雪遥拿过了她手里拎着的文具袋，“我帮你拎着吧，你就抱着面包好了。”
　　“不会……弄湿吗？我衣服……是湿的……”
　　“哎呀，没事，就算湿了也无所谓，反正只是赠品而已。”莫雪遥不顾老板就在旁边，随意地说道，然后把那把破伞重新撑了起来，“走吧，挨近点，这把伞有些小。”
　　“嗯……”
　　她抱着法棍面包，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和莫雪遥贴得太近，走了一段路后，她的脑袋都快靠在莫雪遥的胸膛上了。
　　“噫，虞姝，你挡住我的路了啊，别这样走啊。”莫雪遥无奈地说道。
　　“唔姆……”她的俏脸涨的通红，低着头，像是被训斥了的孩子一样往旁边脱开了一步。
　　“也不用走那么远啊，雨要下到你身上去了。”莫雪遥无奈地将雨伞斜着罩了过去，这下比自己矮了许多的虞姝就不用担心会被雨淋到了——只不过她自己的肩膀会淋到雨而已。
　　但此时距离家也已经不远了，她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俩人一同上了六楼，莫雪遥把文具袋还给了她，然后自己摸出钥匙开起了房门。
　　“咦……”
　　“怎么了？”
　　“嗯姆……”
　　“话说虞姝，你早上既然出门了干嘛不把家门口的垃圾带下去啊？”
　　“嗯姆……我、我忘记了……”
　　“好吧。”莫雪遥耸了耸肩，接过虞姝递给自己的法棍面包，推开最外面的那道铁门走了进去。
　　而虞姝却还站在自己家门口，好像有些焦急的样子。
　　“姝姝，你该不会，又没带钥匙吧？”莫雪遥站在自己家里面那道木门前，回过头疑惑地问道。
　　虞姝背对着她，尴尬地点了点头。
　　“啊……你这，你爸妈呢？”
　　“他们要晚上回来……”
　　“那你就先到我家里休息会儿吧。”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迷糊啊？上次也是忘带了……你确定这次是忘带而不是弄丢了？”
　　“是、是忘带了的……”
　　“看来记性还没有差到那种程度。”莫雪遥嘟嚷着调侃道，“那你等下先洗个澡吧？呃……我家没有热水器，只能用热水掺冷水那样洗了。”
　　“嗯，好、好的。”
　　“衣服的话……怎么办？穿我的吗？”莫雪遥推开第二道房门，用脚后跟拖下鞋子走了进去。
　　“都可以的……”
　　家中，李婉言刚起床，正坐在客厅的桌前喝着红枣蜂蜜茶，看起来依旧是很虚弱的样子。
　　“婉言，你起了啊，肚子还疼么？”
　　“嗯。”李婉言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了浑身湿漉漉的虞姝，“怎么了。”
　　“她啊，出去没带伞，被淋湿了，回来又没带钥匙，这样是要感冒的，所以我让她到我们家洗个澡换一下衣服，呃，我找找看我以前的衣服吧……”莫雪遥的身材已经够娇小了，而虞姝的却更甚之，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孩儿。
　　哪怕是莫雪遥的衣服给她穿，都会显得过于宽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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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故事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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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清酒

　　虞姝正在盥洗室里洗澡，莫雪遥找出了自己还是男生时的一些中性衣服放在了门口的凳子上。
　　那上面有一条崭新的女式三角裤和一件灰白色的衬衫，合适的裤子没找到，只能用初中时穿的校服长裤凑合一下。
　　本来莫雪遥还想把校服也给她穿的，但却怎么也没法在柜子里找到，最后只能找了一件自己平时在家喜欢穿的宽大外套出来。
　　“婉言，肚子还疼吗？”
　　“有点。”李婉言抿了一口茶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电视节目中。
　　这会儿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动物世界，讲述着有关非洲大草原的故事。
　　那里看起来还挺热的，只是看着不仅没让人感到暖和，反而因为有对比而让人觉得更冷了。
　　莫雪遥也坐在了餐桌前，踩了踩脚下的破布，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咂了咂嘴：“靠……”
　　“怎么了。”
　　“我就说我的初中校服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被老妈撕了当抹布用了……”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都不和我说一下的吗……”
　　“大概是觉得已经没用了吧。”
　　“但是穿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啊，而且这里好像只有一部分，还有一半去哪儿了？”
　　“可能是拿去给酥糖垫窝了。”李婉言推测道。
　　“啊……算了，给酥糖用也行。”莫雪遥撇了撇嘴，将袋子里的肉松面包拿了出来，“婉言要吃吗？”
　　“不用，我吃过早餐了。”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趁着电视节目进入广告时间的时候扭头看了她一眼，“外面冷吗。”
　　“还好，不算很冷。”莫雪遥自信满满地说道，仿佛忘了自己刚才一个人出门时缩着脖子走路的感觉了。
　　“嗯，今天我感觉特别冷。”
　　“是肚子痛的缘故吧？”
　　“嗯。”
　　正说着，虞姝就从盥洗室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将放在凳子上的衣物拿了进去。
　　而后，里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莫雪遥下意识地侧耳听了一下，当察觉到李婉言在看自己后，就赶忙讪讪地拿起肉松面包，装模作样地咬了一口。
　　“要粥吗。”
　　“还有啊？”
　　“嗯，现在应该还是温的。”
　　“唔……正好可以解解渴。”莫雪遥说着站起身，想去厨房里盛碗粥来，恰好虞姝已经穿好了内.衣，正打算把放在凳子上的外套拿起来穿在身上，她刚打开门，就看见莫雪遥走过，然后又一脸慌张，‘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虽然那烂木门遮挡不了太多的东西，但好歹也能遮住上半身嘛。
　　莫雪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那踩着拖鞋的双脚，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进了厨房。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她再过来的时候，虞姝竟然又正好想伸出手拿一件衣物……
　　于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又发生了一遍。
　　“砰！”
　　“咳，我已经盛好稀饭啦，你可以安心地穿衣服了。”莫雪遥用开玩笑的方式化解了这份尴尬，“其实开那么一条缝，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唔……”
　　“小、小遥还想看？”
　　“呃！没有啊！”这下轮到莫雪遥自己尴尬了。
　　白粥配肉松面包倒是正好，莫雪遥一口面包一口粥，吃得很香甜。
　　穿着一身奇怪搭配的虞姝也终于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
　　“虞姝，吃面包吗？”
　　“唔姆……？”虞姝没有回答，但肚子那‘咕咕’的叫声却先替她回答了。
　　“都饿了啊，喏，面包自己拿，然后白粥在厨房里自己盛吧。”因为从小就认识，再加上最近也经常在乐队教室里见面，所以莫雪遥根本没拿她当外人看待。
　　虞姝转身正准备去盛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她疑惑地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红发的女人站在铁门外，正一脸爽朗地朝她打着招呼：“泥毫！”
　　“唔，外面有一个人。”
　　“谁啊？”
　　“嗯……不记得名字了，是上次来过的那个俄罗斯女人……”
　　“咦，诺拉来玩儿了？”莫雪遥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跑到了门口，“啊，真的是诺拉！”
　　“我终于有空了，好久不见，小遥。”
　　“咦，你的中文已经很流畅了嘛。”莫雪遥轻笑着拉开了铁门，“我正在吃肉松面包，你要吃吗？”
　　“好，我正好带了酒来。”诺拉晃了晃右手的袋子，“是日本的清酒，听说度数不高，所以我们可以喝很多，其他人也能喝。”
　　“噫，你每次都得喝酒吗？”
　　“这么冷的天，当然要喝酒暖暖身子咯！”
　　莫雪遥一时间无言以对，又看向了她左手的袋子：“这些是什么？”
　　“泡沫垫，我买多了，所以给你们带了一半过来。”诺拉将右手的清酒递给莫雪遥，然后又从身后拿出一袋泡沫垫来，原来她是带了足足两大袋的泡沫垫呢。
　　“好多啊……”
　　“嗯，我家里还有这么多呢！”诺拉大笑着捏了捏莫雪遥的脸颊，“小遥的脸果然还是很舒服！”
　　“啧，别摸了啊，快进来吧。”莫雪遥无奈地转过身，领着她走进了家中。
　　“冬天到了，把泡沫垫铺在地上，很舒服的，不会感觉很冷……你们这里没有暖气，我在家都是天天开空调的。”诺拉环顾了一下屋子，“小遥，你家的空调呢？”
　　“我家根本就没有空调啊。”莫雪遥叹了口气，“你恐怕只能冷着了。”
　　“那也没事。”诺拉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虞姝的丸子头，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唔，手感很好。”
　　“噗，哈哈哈，我也经常喜欢揉那个，手感很奇妙。”
　　“姆……”虞姝有些害羞地向后躲了躲。
　　“但还是有点潮湿？是没有吹干净吗？”
　　“嗯，没有找到吹风机……”
　　“吹风机啊？我家里有的，虞姝你要就直接和我说嘛，真是的。”莫雪遥跑进了母亲的房间里，将那个黑色的吹风机给拿了出来，据说这还是父亲送母亲的生日礼物呢。
　　虞姝不好意思地笑着，拿着吹风机去了阳台。
　　而诺拉却是相当的自来熟，从袋子里将那种一小块一小块的泡沫垫拿了出来：“来，小遥，我们铺在客厅里吧？”
　　“现在就铺吗？”
　　“嗯，因为你家没有沙发，所以，用这个当沙发吧。”
　　“没有沙发还真是对不起了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话说你怎么买的都是小块的？”
　　“因为小块的方便自由组合嘛。”诺拉说中文虽然很别扭，但好歹是能听懂的了，而且好像还带了一股南方口音，有点平舌音和翘舌音不分的感觉。
　　莫雪遥和诺拉就在电视机前铺了一块泡沫垫，就紧贴在墙边。
　　然后又找来了枕头当做‘沙发’的靠枕，玩心大起的俩人就这么席地而坐，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完全同步地深吸了一口气。
　　“婉言，很舒服的啊，要坐吗？”莫雪遥招呼道，“这个泡沫垫很厚，坐起来很有弹性的。”
　　实际上泡沫垫其实并不多，只是因为它们厚，所以才装了两大包而已。
　　李婉言捧着水杯坐了过来，紧挨在莫雪遥的身旁，她身上冰冰凉凉的，像是没有温度似的。
　　“婉言你身上这么冷啊？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李婉言摇了摇头，“只是肚子疼。”
　　“肚子疼也不会这么夸张吧？”
　　“……来例假了。”
　　“咦？啊……对哦……”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你今天可不能喝酒暖身了。”
　　“嗯。”
　　“不能喝了吗？唉，我还特意买了清酒的呢。”诺拉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小遥我们来喝吧，还有她！”
　　“虞姝吗？她……大概是不怎么会喝酒的。”莫雪遥递给诺拉一个肉松面包，“给，一起吃吧？我家里还有粥，要喝吗？”
　　“粥，是你们的那种米饭粥吗？”
　　“嗯，不然呢，你一般吃什么粥啊？”
　　“在我那里，吃的是肉粥。”诺拉解释道，“里面放的是麦片和肉块，鸡肉、猪肉这种的。”
　　“呃……我从小都是喝白粥的，最多加点小米什么的，从来没吃过你说的那种肉粥。”
　　“很好吃的哦，军粮里有，那个就是肉粥。”
　　“啊……是那个吗？”
　　“对。”
　　“你把它当主食还是主菜？”
　　“当然是主食啦。”诺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莫雪遥干咳了一声，因为她还以为那是肉汤呢，根本就没想到那玩意儿竟然也和米饭一样，是主食。
　　虞姝已经吹完头发走了过来，诺拉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说道：“来，坐吧！喝酒吗？”
　　“诶？不、不喝……”
　　“你也不喝啊？来例假了？”
　　“没……”
　　“那就喝嘛，这个酒度数很低的啦！”诺拉十分豪爽地打开一瓶递给了她，“给，喝吧！就是味道淡了点，不过还可以。”
　　“……我去拿杯子。”盛情难却的虞姝只能答应了下来。
　　但诺拉却很奇怪：“拿杯子干嘛？”
　　“诶？你、你不喝吗？”
　　“我有啊。”诺拉说着，又打开了一瓶，然后对着瓶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嘶哈——嗯，还可以！”
　　虞姝好像有点被吓傻了。
　　“咳，虞姝，你去拿杯子吧，别和诺拉学，她酒量和我们不一样的哈。”
　　“嗯、嗯……小遥要吗？”
　　“呃，我……？我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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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抱团取暖

　　电视机中的动物世界放完了，开始了十分漫长的广告时间。
　　李婉言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虚弱地靠在了莫雪遥身旁。
　　柔软的泡沫垫坐起来确实比那冰凉的木椅来得舒服，以至于当有一人打了哈欠之后，其他人就像是被传染了一样，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哈欠来。
　　“诺拉不冷吗？”
　　“嗯？不冷哦。”诺拉喝了一口像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清酒，但却小口地吃起了肉松面包，像是担心待会儿就没有下酒菜了一般。
　　“你身上暖和吗？”莫雪遥朝她靠了靠，发现她身上就像个火炉一样，即使不紧挨着，也能感受到来自她的炙热温度。
　　“嗯？应该还算暖和？”诺拉不太确定，“你们都感觉很冷吗？”
　　“有那么一点吧，我觉得我们可以挨得近一些。”莫雪遥说着，把李婉言往墙那边挤了挤，“婉言，现在暖和些了吗？”
　　“……还好。”李婉言虽然表情平淡，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些许无奈。
　　虞姝喝了一杯清酒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结果到后面还是莫雪遥和诺拉对饮。
　　这一喝，就喝到了晚上。
　　虽然白天下了雨，但夜晚的天空却格外晴朗。
　　一轮清月高挂着，喝得只剩最后一瓶清酒的俩人，这会儿倒是真有几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
　　“诺拉……嗝……”莫雪遥倚靠在李婉言的怀里，打了个酒嗝，“你有没有……呃……读过……李白的诗？”
　　“离……摆？”诺拉疑惑地扭过头，现在清酒已经喝完了，她这会儿正在往自己嘴里灌伏特加呢，“那蛇什么？”
　　莫雪遥已经习惯了诺拉的口音，虽说她喝醉后口音更加奇怪，但好歹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们盛唐时期，唯一的……诗仙，嗯，应该说是中华上下五千年中的唯一。”
　　“诗仙？”
　　“类似那种大文豪。”
　　“哦——文豪啊！”
　　“但是比莎士比亚这种还要高好几个级别。”或许因为说的是李白，莫雪遥有意抬高了他的身份，“是非常厉害，也非常传奇的存在……”
　　“有那么厉害吗？”诺拉表示怀疑。
　　“呵哼，当然了，李白，仙人……呃，就相当于是……神？”
　　“god？”
　　“yeeeee——s！”莫雪遥拖长了音，其实她并没有醉，只是喝得多了之后，有些不想控制自己说话的语气了而已，变得比平时更加放松和随性。
　　随着酒越喝越多，莫雪遥也终于感觉暖和了起来。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节目是什么其实已经没有了意义，虞姝在一旁讪讪地笑着，好像有些插不上话。
　　刚才明明说到了李白，但话题很快就不知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莫雪遥和诺拉开始说起了英语，然后诺拉又开始用上了俄语。
　　再后面，就变成莫雪遥说中文，诺拉说俄语，俩人像是鸡同鸭讲，但偏偏还能聊得起来。
　　李婉言都觉得莫雪遥醉了，但听她那严谨的说话方式，又觉得她好像还清醒着呢。
　　就连虞姝都挡不住喝得上头的二人，被迫又喝了两杯。
　　她的酒量哪有她俩那么好，喝完后，顿时就满脸通红，好像连站都站不稳了。
　　“好了，别灌她了。”李婉言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姝儿身体不好。”
　　“噫——婉言……难道你比我懂虞姝嘛？”
　　“怎么了。”
　　“嘛……她身体确实不好……”
　　“所以我没说错。”
　　“哦，其实她以前身体挺好的。”莫雪遥这下直接将脑袋搁在了诺拉的胸上，“啊……好软的枕头……”
　　“小遥——”喝醉了的虞姝抱住了莫雪遥，把她和诺拉一块儿推倒在了地上，“唔……小时候，我还以为小遥是男孩子呢……”
　　“哈哈哈……我本来就是嘛……”
　　“咳嗯。”唯一清醒的李婉言清了清嗓子，“遥遥。”
　　“嗯？”
　　“不早了，别喝了。”
　　“好～”莫雪遥打了个酒嗝，地上零零散散地滚落着十几个酒瓶，其中大半是清酒，还有少部分则是伏特加。
　　“男孩子？嗯？我也是男人嘛！”诺拉用力翻了个身，从莫雪遥身下挣脱了出来。
　　相较于身材娇小的莫雪遥，她这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就显得十分‘魁梧’了。
　　这下，就只剩下虞姝压着莫雪遥了。
　　喝了酒的虞姝，力气格外的大，莫雪遥挣扎了一下，竟然没能从她身下挣脱出来，诺拉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顺便还又喝了两口酒——那已经是最后一瓶了。
　　“小遥……小时候嗯姆……”虞姝一个没撑住自己的身子，手上一滑，俩人顿时紧贴在了一起，脸蛋碰脸蛋，小嘴贴小嘴。
　　李婉言咬紧了嘴唇，轻轻捏了捏莫雪遥的小脸：“遥遥，你喝醉了。”
　　“诶？姆……”莫雪遥想张嘴说话，却舔到了虞姝的唇瓣。
　　虽然喝醉了酒，但虞姝也察觉到自己此时状况不对，慌张地爬了起来，红着小脸使劲擦着嘴唇。
　　莫雪遥却还在那嘟哝道：“干嘛啊，我有那么脏吗？”
　　“……还好小遥是女孩子呢。”
　　“嘁，这有啥好的。”莫雪遥是从另一个方向理解的，“当女生好麻烦的啊，每个月还得来例假……”
　　“赞成！”诺拉在地上滚了一圈，找到了李婉言的大腿作为合适的枕头，“女人比男人每个月都要麻烦一个星期，简直就是上天最大的不公！”
　　“就是就是！”
　　“嗯……对——！”虞姝懒洋洋地靠在了莫雪遥的身上，“而且小遥如果是男孩子的话，我就可以做她新娘子了。”
　　“哈？”诺拉大笑了起来，“现在做也可以嘛？”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啦……那会儿我和虞姝经常一起玩儿呢。”莫雪遥终于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因为她看墙壁都是一片白色和黄色光晕混合的模样了。
　　“今晚一起睡吧？”诺拉问道。
　　“一起……睡不下吧？”
　　“嗯……把这个垫子铺在你的小房间……”诺拉用力拍了拍屁股底下的泡沫垫，“然后我和虞姝可以睡在地上嘛……”
　　“还是，那个，睡我家吧？”虞姝咬了一口莫雪遥的手臂，像是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狗，“我的房间没有床，可以睡下四个人……”
　　“咦？为什么没有床？”
　　“买床贵，然后……我觉得席地而睡也不错。”
　　“夏天会有蟑螂的啦。”莫雪遥摇了摇头。
　　“最起码冬天没有……”
　　“也是哦，婉言！我们今天去虞姝家睡觉吧？”
　　李婉言喝了一口自己手心里捧着的枸杞茶：“随你。”
　　“好！今天就去虞姝家睡觉吧！”
　　正说着，铁门就被敲响了。
　　李婉言拦住了正打算去开门的莫雪遥，起身走到了门口，果然看见虞姝的父亲正站在门外敲着铁门。
　　“你好，我们家虞姝在你那吗？”对方带着和煦的微笑问道。
　　“嗯，是的，她忘记带钥匙了。”
　　“哈哈，我就知道！”虞姝的父亲大笑了两声，“你让她回来吧，要吃晚饭了，你们吃过没？”
　　“还没。”李婉言如实回答道。
　　“那就来我们家吃吧！今天菜正好做多了呢！”
　　这可不是做多了，而是早已猜到虞姝会在她们这里，所以想请她们吃餐饭而已。
　　大人做事，总是要讲究一个人情世故——也就是说欠了别人的人情，能尽快还就尽快还，哪怕对方并不在意。
　　“好啊，正好要去虞姝家睡觉。”
　　“睡觉？”
　　“嗯！我们四个人一起睡！”诺拉撩了撩红发，傲人的胸脯让虞姝的父亲不敢直视，“小遥，这是你的亲戚？”
　　——他是知道莫雪遥有俄罗斯血统的。
　　“不是，嗯……是我的俄罗斯朋友。”
　　“哦，那一起来吧，一起睡也挺不错，正好热闹些，我家虞姝一天天的都一个人待在家里呢。”
　　“来咯！”一身酒气的诺拉挤开李婉言钻了出去，而虞姝的酒好像一下子醒了大半，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
　　她的父亲皱了皱眉头：“……好重的酒味。”
　　“嗯，她们喝的……我是、我是被染上的……”虞姝小声地解释道。
　　莫雪遥和诺拉虽然喝得半醉，但理智还在，这会儿都很聪明地没有说半句话。
　　虞姝的父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点了点头，推开门，又热情地将众人喊了进去。
　　晚餐其实还没做好，只不过是提前来把虞姝喊回去吃饭而已。
　　虞姝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指了指地上铺着的软垫，有些控制不住身体肌肉，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唔！”
　　“屁股痛了？”莫雪遥戏谑道。
　　“嗯……坐得太快了。”
　　“那你慢慢坐嘛。”莫雪遥也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又顺势躺了下来，“呼……有一点困了。”
　　“还没吃饭呢。”李婉言一边替她说着一些礼貌的话，一边无奈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嗯……没事，我不会睡着的。”
　　莫雪遥的话音刚落，双眼就闭上了。
　　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甚至开始打起了呼噜。
　　诺拉也是如此。
　　俩人的呼噜相互呼应着，像是暗合着某种旋律。
　　等虞姝父亲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只看到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的李婉言——要知道她露出这种神情可是很难得的。
　　“咦？她俩怎么了？”
　　“喝了酒，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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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酥糖日记｣ 伟大的猫也有做不到的事

　　“给本喵杀！”我站在一座拱桥旁边，这里就是这片区域的边缘了，只要将这里彻底占领，我们就将占领H市一半的地盘了，也就是说，大酥糖合众国便能够建立了。
　　这是一个伟业。
　　我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
　　但是，上个月我刚认识的母猫却不见了。
　　我知道她害怕我，所以我故意保持了距离，没有去强硬地上了她。
　　眼看着我俩的关系越来越近，但是最近几天里，她却忽然不见了，我派人去找，却也找不到她人。
　　而作为总统的我，却不得不去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兵临城下——
　　这里是残余反抗势力的总部。
　　他们竟然还联合了其他的流浪狗。
　　这些猫和狗，原本是属于不同势力的，只不过因为我扩张的速度太快，才让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
　　但互相之间却又抱着各自的小心思，所以实际上就是一盘散沙，在半年的时间里被我逐一击破。
　　现在，大军压境，他们还在进行着最后的负隅顽抗。
　　“投降吧！你们其他的据点已经被我们攻破，这里是你们最后的总部，如果不想把这里变成你们的坟墓，就统统从拱桥里走出来——！”
　　这座老式拱桥是中空的，里面有很大的空间，但入口却很狭小，虽然本喵亲自带了两百多只猫和几十只狗夜袭此处，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无法突入其中，如果用添油战术的话，是会造成很大损伤的。
　　就在此时，一只瞎了眼睛的黄猫从拱桥中间部分的空隙里探出头来：“酥糖！你看看这是谁？”
　　“他娘的，你算什么公猫！拿母猫做要挟！”
　　“哈哈哈，你现在直接投降，我还可以饶她一命，不然我就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把她咬死！”
　　“老大，怎么办？”其他猫纷纷紧张地看向了我。
　　“你要是再拖延，我就在你面前先把她……嘿嘿嘿……这还是一只未经猫事的小母猫呢！”
　　“老大！黑皇大哥把鞭炮送来了！”
　　我猛然扭过头去，看向了身后那只大黑狗，在他的嘴里叼着一个红色袋子，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一盒又一盒的鞭炮。
　　这就是我最后的杀器。
　　但此时所有人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酥糖——你——不要听他的！”
　　“闭嘴！”
　　“黄瞎子，你有本事出来和本喵直接干一架，拿一只母猫做挟持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兵者，诡道也，你的文化水平不会还不如我吧？”黄瞎子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另一只猫眼，“别以为就你有这钛合金猫眼，我也是可以连接到喵星网络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发号施令。
　　“酥糖，你敢动手？！”他色厉内茬。
　　在小说里，再伟大的人，都总有遗憾的事。
　　和打下江山的丰功伟业相比，牺牲总是在所难免。
　　我不可能让兄弟们失望。
　　“杀进去！”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发号施令道。
　　“你他娘的真敢来！？”
　　“真男人就该有舍有得！”
　　“酥糖，你真不是个东西！”但那只小母猫也开始破口大骂了。
　　“草，还以为提前安排的棋子会有用！”黄瞎子将那只小母猫推开，准备进行小空间的厮杀战。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套路的故事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最好再想想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洋洋得意地对身边的猫说道，随行的书记员立马将它记录在了钛合金猫眼的记忆芯片里，这句话将会作为酥糖语录永远流传下去。
　　几只猫和狗进行合作，直接把鞭炮往里面丢。
　　而我们就在外面瓮中捉鳖。
　　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想要死守的猫都害怕地冲了出来，凡是敢反抗的，统统被我们丢进了运河里，其他投降的，那我们当然不会杀。
　　要是投降的猫都杀了，那反而会激起对方的凶性来嘛。
　　这最后一仗，就这么顺利地赢了下来。
　　我没有去看那只在几天前还让我牵肠挂肚的母猫，作为一只公猫，总是纠缠在一段感情上，那就显得一点也没有霸主味道了啊。
　　“收工！”我大手一挥，让所有的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并且让一部分猫连夜通知那些立下大功的猫和狗们，让他们明天早上五点钟在总统府——也就是小遥主……小遥家的水果店门口集合！
　　我将要宣布正式建国。
　　朦胧的夜色是多么的美丽，我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
　　身后跟着一大群的猫和狗。
　　“这真是一件伟大的事情啊。”我身旁的军师说道，这次想到利用鞭炮瓮中捉鳖的战术，也是他想出来的，他甚至告诉黑皇应该怎么样获得大量的鞭炮，一件事情足足想出了四种计划，是一只心思缜密的猫。
　　我打算明天就封他为参议院议长！
　　其实很多猫都早早地抵达了水果店，啊不，总统府的门口，我也一夜没睡，因为这实在是一件激动人心的大事。
　　直到所有高层领导级别的猫到齐之后，我才开始进行正式的宣布——
　　“从今天起，我宣布，大酥糖合众国正式成立！在我们的国家，将没有种族歧视，无论是猫还是狗、无论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又或者是其他颜色的，在我们这个自由的国度里都是平等的！而且你们的总统，将可以通过选票来进行选择！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我慷慨激昂地演讲着，当然，那什么用选票来选择总统根本就是屁话，反正在我还活着的时间里，用选票是绝对没法选出其他总统的，这只不过是笼络人心的话罢了。
　　我都说了嘛，我大酥糖合众国，其实是独裁国家啦。
　　猫的地位当然还是要比狗高一点才行，不然凭借狗的战斗力，肯定会倾覆我所建立起来的国家。
　　“并且，在我们的国土里，每一只猫和狗都可以用鞭炮来进行自卫，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强大的！但除此之外，你们也必须得遵守法律，这是为了能给更多的猫和狗最大的自由！”
　　开国的演讲结束了，我又开始分配起了职位。
　　从副总统、众议院的议长开始，到省长、市长……
　　因为这些被我统领的家伙以前基本都是各自区域的老大，所以我给了他们足够自由的自治权，每一位省长都可以定制各自区域的法律，除了市长不能由他们撤职之外，再向下的职位全部都可以由他们来分配管理。
　　作为一个总统的感觉，真是美妙啊……
　　我的话讲到了尾声，就看见卷闸门缓缓打开，小遥从里面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她刚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但当看清门口这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十只的猫和狗后，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揉了揉眼睛，嘟哝道：“真的假的……我不会在做梦吧？”
　　“好了，我们这次的开国大典到此结束，我最后讲一件事！希望大家不要在人类那里暴露了！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们将会统治人类！”
　　“嗷——”猫和狗都叫了起来。
　　当然这件事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开空头支票这种事我可太擅长了，不这样的话又怎么激励他们，或者笼络猫心呢？
　　“竟然还有好多的狗……”小遥主人有点不敢迈出门外。
　　“对了，这位人类是我们自己这边的，任何猫和狗不得伤害她与她的家人，否则将依法处置！”
　　军师，啊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众议院议长，他和我一唱一和：“那么，依法处置的结果是什么呢？”
　　“呵呵，因为我们是自由的国度，所以没有死刑，我认为在自由国度里，最让人痛苦的就是监禁了，所以，如果触犯了刚才我说的法律，那么将会被判监禁二十年！监狱就在下水道里，并且由专门的猫进行看管！其他具体的国家律法，我会另行通知，那么，散会！”
　　莫雪遥捧起冷水泼了自己的脸一下，整个人都被冻得哆嗦了起来，她再扭头看向这边的时候，却发现只剩下我一个了。
　　“果然是早上起来睡糊涂了吗……”她伸出手朝我搓了搓，“酥糖～？过来。”
　　哼，我现在可是一国总统，你这个后勤大臣可不能这么无理。
　　嗯……好舒服好舒服……
　　算了，还是给她改为我的贴身秘书吧，看起来是降级了，其实是升级了，毕竟她给我按摩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嘛……
　　一夜没睡的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着那甚至都没有亮起的天空走进了屋子里。
　　水果和鲜花混合的香味让我感到格外安心。
　　但小遥却不愿意让我走，还一只手将我抱起来，捏了捏我的爪子：“酥糖，你昨天跑哪里去了？身上黑不溜秋的，好脏啊，要不早上给你洗个澡怎么样？”
　　“喵呜——喵呜——”什么？洗澡，我拒绝！！
　　然而虽然我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但这只愚蠢的人类却无法听懂，我死命挣扎着窜了下来，钻进了纸板箱里。
　　“噫，你真是越来越不爱干净了。”
　　不行，再不干净也不洗！
　　“你好歹舔一舔你自己啊，别的猫都会自己清洁自己的嘛。”
　　哼，那种事情现在都是让别的猫来做的，只要我振臂一呼，就有好几只小母猫愿意来……
　　“啪！哇，你这爪子黑死了啊！”小遥往我脑袋上拍了一下，拿出餐巾纸将我的四只爪子擦了擦，“真是的，差点把香蕉都踩黑了，要是弄脏了，你看老爹怎么揍你……”
　　可恶，到底谁才是一国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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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游戏比赛的通知

　　“哈呼呼——”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进了冷清的校园里。
　　虞姝和李婉言也跟在她的身旁。
　　昨天晚上是在虞姝家过夜的，虽然她好像连晚餐都没吃就睡着了。
　　最近几天好像总是在喝酒，积累的酒精让她一大清早就很头疼，而且没有什么胃口。
　　李婉言的手里拎着两碗从早餐店里打包的白粥和两份小笼包，轻轻地吐了口热气。
　　今天的最高气温说是有二十度，但早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恐怕也就只有个位数。
　　保安大叔正在一楼大厅的通知栏前张贴着告示，莫雪遥驻足停了下来，发现这竟然是游戏比赛的通知。
　　是关于雨空大乱斗的。
　　如果不是看到这篇通知，莫雪遥恐怕都快要忘记这个由雨空高中自己独立制作的格斗游戏了。
　　大抵是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了吧，不是在练琴，就是在上课或者写作业，仅有的一些娱乐时间也拿来看小说了，根本没空去学校的游戏房里打游戏。
　　“变成只有我们学校的人参加了啊……”莫雪遥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参加呢？”
　　“男孩子们肯定有不少都会参加吧！”保安大叔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大笑着回答道，“怎么样小姑娘，你要参加一下试试不？”
　　“嗯……肯定会参加一下试试，不过肯定拿不到什么名次就是了。”莫雪遥讪讪地笑道，虽说其他喜欢打游戏的男生大部分学分也不多，但起码他们有了就会拿去用掉，经常会去保持一下手感，像她这种好久没玩的，恐怕连技能搓招都忘掉了。
　　而且学分积攒了很多，她反倒不舍得花了，想要多攒点，然后用来兑换那个最贵的奖励——也就是和太阴老师一模一样的陶人。
　　貌似全校现在还没有人换过一个呢。
　　和那种有点Q版的传统陶人不太一样，积分兑换界面中有样品图片，可以说是完全按照比例还原了太阴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会动的小人一样。
　　“这次游戏大赛，我看奖励还不错，冠军还能让学校的给他搞个自己的角色进去呢。”
　　“大叔，你也懂这个啊？”
　　“哈哈——我到现在还经常去游戏厅打游戏呢！”保安大叔得意地笑了起来，脸上的刀疤又开始有些发红了，“你该不会以为打游戏是年轻人的特权吧？”
　　“没有没有。”莫雪遥赶忙摇了摇头，仔细看起了上面的奖励。
　　从第五到第一名都有奖励发放，而且还很丰厚，什么零食、文具、书籍、玩具都有，第一名除了能获得一个自定义的角色之外，还可以获得一整盒全新的高达拼装模型。
　　看来举办者也知道，参加这个活动的大部分是男生，而喜欢打游戏的男生，肯定无法抵挡得住高达模型的诱惑嘛。
　　莫雪遥也很想要，但她很清楚自己打游戏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虽然爱玩，但其实也就中等偏上一点而已吧，想要在全校里拿个冠军，八成是做不到的。
　　“这个游戏，我们班好像也有很多男生在玩……”虞姝小声地说道，“我就去看过一次。”
　　“咦，你跑去游戏厅看的？”
　　“嗯……路过的时候看到的。”
　　“好玩儿还是很好玩儿的，要不我们等下过去玩？”
　　“小遥你不练习了吗？”
　　“反正时间还早嘛……”莫雪遥挠了挠脸颊，“用积分稍微换几个游戏币应该没问题。”
　　“先回教室放书包吧。”李婉言淡淡地说道，“早餐还没吃呢。”
　　“啊，也是，先回教室吧，虞姝，待会儿见！”莫雪遥摆了摆手，一边揉着喉咙一边吞了口唾沫，“好渴啊……”
　　“到教室喝吧。”李婉言看着虞姝走进自己的教室里，这才踩着莫雪遥的影子走上了楼梯。
　　窗外还是一片昏暗，早上六点，太阳并未升起，学校就像是夜晚似的漆黑。
　　雪先生也还没来，教室里就只有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
　　俩人将白粥和小笼包的袋子打开，坐在桌前享用了起来。
　　这是正宗的小笼包，皮薄馅大，而且里面的肉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东西，吃起来的口感软软糯糯的，格外香甜。
　　“呲——”莫雪遥一口咬了下去，里面的汁水顿时溅在了桌上。
　　“还好还好，没有溅到我衣服上来。”她赶忙拿出餐巾纸把桌上的油汁擦干净，但摸起来还是有些油腻，只能再倒点开水上去多擦几遍。
　　“慢点吃。”李婉言顺了顺莫雪遥那已经披到肩头了的长发，“头还痛吗。”
　　“稍微好一点了……呼……果然早上还是得喝粥啊……暖胃……”莫雪遥小声嘀咕着，夹了一根榨菜放进嘴里，咀嚼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下次别喝酒了。”
　　“知道知道——这不是诺拉来了嘛……”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头，“难得见一次面，当然得喝一点呗……咳。”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下个月就要去俄罗斯了。”
　　“是啊，可能今年都不回来了，大概要等到……呃，明年的夏天或者春天？”莫雪遥有些记不太清了，“她说这次回去会买些俄罗斯特产，下次再带过来呢！嗯……那个什么面包来着？”
　　“大列巴吗。”
　　“好像是吧……？嗯，她说要带最正宗的来。”莫雪遥又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白粥，“呼，好冷，什么时候教室里可以开暖气啊？”
　　“再过一段时间吧。”
　　“等零度的时候吗？等那个时候都快放假了吧。”莫雪遥将一整个小笼包塞进了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咀嚼了起来，避免里面的油汁再一次溅到桌上去。
　　“应该是下个月吧。”
　　“呼……婉言有内部消息？”
　　“嗯。”李婉言并没有否定，“但还没有确定。”
　　“求求了，快开暖气吧，我快冻死啦——”莫雪遥一边哆嗦着一边嘀咕道，“我们可以自己开吗？”
　　“不行，根本没有供电。”
　　“好吧，啊，对了，乐队教室不会没有暖气吧？”
　　“没有。”
　　“糟了，这个冬天我不想去乐队教室了。”莫雪遥把最后的粥一饮而尽，然后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我去学校的游戏房了啊。”
　　“去吧。”
　　莫雪遥从书包里摸出积分卡，然后便飞快地窜出了教室。
　　早上能够自由安排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很长，特别是打游戏的时候，没一会儿就过去了。
　　游戏房门口，虞姝已经在等着了，她拿着积分卡在房间内的机器前操作着，正十分好奇地浏览着积分能兑换的其他奖励。
　　“虞姝！”莫雪遥快步走到了她的身旁，“你第一次用这个机器啊？”
　　“嗯……小遥怎么知道？”
　　“我看你拿着的那一大叠积分兑换券就知道咯。”莫雪遥指了指她面前摆着的那一沓积分兑换券。
　　兑换券的银色镀层刮开后，就能看到里面的序列码，插卡后将序列码输入就可以兑换成积分了。
　　“你攒了这么多都没兑换啊？”莫雪遥数了数积分券，发现这里都有快两百分了。
　　“嗯……因为没有想换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来兑换进去。”
　　“你以前不会以为里面只有文具可以兑换吧？”莫雪遥笑着调侃道。
　　“唔……”虞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想到里面东西还挺多的……”
　　“是啊，文具、玩具甚至书籍都可以兑换呢。”莫雪遥戳了戳指定的奖励，“我就打算攒着积分兑换这个。”
　　“唔姆，好贵呀。”
　　“嘿嘿，差不多吧，我应该下个学期就能换得起了。”莫雪遥得意地叉着腰，“不觉得很好看吗？”
　　“嗯，图片上做得确实很好，和真人一模一样。”
　　“是吧，虞姝你不是很喜欢毛绒玩具吗，我记得这里也是有毛绒玩具可以换的。”莫雪遥将页面往下翻了翻，“喏！就是这里，是十二生肖的公仔，还穿着雨空高中的校服呢，这个也挺好的，在外面可买不到。”
　　“嗯嗯……”虞姝的双眼放光，用力点了点头，“这个……好喜欢。”
　　“然后你还可以买这种的，扭蛋，就是随机出一个，价格比买指定的公仔要便宜一点。”
　　“现在兑换就能获得吗？”
　　“应该可以的吧？我没换过这种大件的东西。”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嗯……你试试？或许会掉出一张兑换券，然后凭券去找老师兑换？”
　　“我试试……那……那我换了？”
　　“换呗。”
　　换一次这种公仔，哪怕是扭蛋也需要一百点积分。
　　不过对于虞姝来说，这种诱惑实在无法抗拒，终于还是摁下了那个兑换按钮。
　　屏幕里的画面跳动着，最后落在了其中一张图片上。
　　是老虎的公仔。
　　随后，机器的出纸口就慢慢吐出了一张类似小票的东西，上面写着使用说明——只要交给各自的班主任就可以了，班主任是会帮忙进行兑换的。
　　“哈，你的积分一下子少了很多啊，嗯……算了，游戏币就我来换吧。”莫雪遥看着一脸激动的虞姝，“你别急啊……还得找班主任换才行呢，最快也得今天下午才能拿到奖励吧？”
　　“嗯……那、那个，小遥你要吗？我还有一百积分……”
　　“哈，我对那个不感兴趣的啊！你留着自己换就好了。”
　　“唔……那就下次再换吧……”
　　虞姝紧紧捏着手中的兑换券，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找班主任了。
　　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公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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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老人、孩子和猫

　　周一的早晨。
　　学生们去上学，大人们去上班。
　　街边的店铺一间一间地打开，迎来这新鲜的朝霞。
　　时间还早，孩子们踩着还没熄灭的路灯的影子去学校，几个孩子追逐着，嬉笑打闹。
　　“你把那个还我！”一个初中女生娇嗔道。
　　“哎，你吃这个不好，这不好吃，待会儿我给你买别的吃。”
　　“我不要，我就要吃这个！”
　　“好啊，那你抓我，你抓到我我就还给你～而且还请你吃别的～！”
　　“姜庭，你再调皮，我就告诉你妈去！”
　　“别啊，我妈要是知道我谈恋爱就完啦！”
　　“哼，谁和你谈恋爱了？”
　　“咦，你没有吗？”
　　“我可不喜欢你。”
　　“女孩子说的话都得反着听～”
　　女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装模作样地用粉拳锤了几下少年的后背。
　　金奶奶站在杂货店的门口，乐呵呵地看着少男少女们跑过，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阻隔，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日头终于升起来了，和煦而温暖的阳光照在大地上。
　　一辆电动车从远处驶来，稳稳地停在了杂货店门口，一个男生将后座的女孩儿抱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
　　“怜怜，来啦。”金奶奶笑着打了声招呼。
　　“嗯。”
　　“待会儿我出门去，你好好看店啊。”
　　“好的。”庄莲怜点了点头，平稳地在店里走着，趁着早上没什么客人，先清点起了货物。
　　载她过来的陈程转了个方向，骑着电动车朝学校开去。
　　金奶奶往脖子上围了一圈围巾，戴上手套就出了门。
　　这天气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没到要捂得这么严实的时候，但对于她而言，却得穿这么多才觉得暖和了。
　　目的地也不算远，那里既不算太清净也不算太热闹，旁边有一座小学，她刚到的时候，学校还没正式上课，时不时的还有孩子走进校门里。
　　学校旁边是一个综合的室外活动中心，旁边围了一圈的铁栅栏，里面用线或者栅栏分成一个又一个区域。
　　有篮球场、小型足球场、羽毛球场、台球场，甚至还有一块门球场。
　　门球是在二十世纪的三四十年代传入Z国的，到现在其实已经过了它最盛行的年代了，不过依旧还是会有很多人玩，只是加入其中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它玩起来也很简单，就是用一根棒槌击球穿过铁环门而已，对于外行人来说，看着有点像是用手玩的迷你足球，或者说场地更大的台球。
　　活动场地的边上满是枯草，几只猫早早地从窝里走了出来，悠闲地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散着步。
　　场地的最外圈也没有浪费，做了一条跑道，把里面的各个小场地都圈在了里头。
　　有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头，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正在进行坚持了许多年的晨跑。
　　“来了啊。”那老头朝金奶奶打了声招呼，步调慢下来了一些。
　　“是呵，老张，你不冷吗？”
　　“还行，跑起来就暖和咯。”被称为老张的大爷爽朗地笑了笑，又加快脚步朝前跑去了。
　　“其他人还没到呢。”金奶奶走进了门球场地，向早已在这里活动身体的老人们打招呼道。
　　“没事儿，正好做个热身运动——那几个要送孙子孙女呢，肯定没那么快过来。”
　　“是的。”金奶奶笑着点了点头，坐在了铁丝网栅栏旁边的木质长椅上。
　　一只毛很长的白色大猫一下子就窜到了椅子上，‘喵喵’地叫了起来。
　　“你又来讨吃的啦？”金奶奶和蔼地笑着，用手背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慢悠悠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塑料袋来，从里面拿出一条没有咸味的小鱼干，放在了它的面前。
　　“喵呜——”大白猫先是舔了舔，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很快就吃完了一条，又眼巴巴地看着她了。
　　“不行，一只猫只有一条，都你吃了，别人可不没了吗？”金奶奶认真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教育孩子似的。
　　大白猫在她大腿上蹭着撒娇，但她却也是说什么都不给了。
　　最后它干脆就在旁边趴了下来，借着这愈发明媚的阳光睡起了大觉。
　　其他的猫也走了出来，在金奶奶这里分得了一条小鱼干。
　　没有得到的也不着急，因为其他老人也有带小零食来。
　　“咋了，不吃馒头啊？”一个满头白发却还烫了卷发的老奶奶用手捏着一块馒头往前递了递，“还挺挑食？”
　　“不是肉它不爱吃的。”金奶奶笑道，“看我，带了小鱼干哩。”
　　“都是你们这些啊，给它们喂太好，这嘴巴都养刁咯。”一旁的另一个老大爷笑着调侃道。
　　没一会儿，其他的老家伙们也都到了，一伙儿人开始玩起了门球——对于老人而言，这种运动着实不错，既能活动筋骨，又不会太过剧烈，这样玩上个一天，出出汗，对身体也好。
　　当然，老家伙们里也是有老当益壮的，隔壁篮球场里，四个老头分成两边，正在打着防守对抗呢，别看他们穿了衣服显得干瘦，但衣服一脱，身上可都是一块块结实的肌肉呢。
　　“这小子年轻的时候喜欢和咱们撞，老了还喜欢撞，你小子啊，哈哈！”
　　“他年轻的时候？他现在不还年轻吗？”一个老大爷捏着球投了个三分，扭头向身边的人问道。
　　“那时候他小子才三十**，现在你看，也都五十多咯。”
　　“五十多还年轻呢！”那个投了三分球的大爷活动了一下手臂，“咱们都六十多咯！”
　　“没事，我们都还年轻着呢。”
　　“是呵，人生才过一半多一点呢！”
　　老年人打篮球，都显得有些慢悠悠的，就像这些慵懒而悠闲的猫一样，仿佛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流逝的速度是很慢的。
　　又或许其实是老人们影响到了猫，让它们看起来也慢吞吞的，似乎对什么都不着急。
　　金奶奶打了会儿门球，觉得累了，就拎起自己那时髦的粉白色小皮包走到了台球区。
　　台球这边有个屋檐，主要是怕下雨时把桌子都弄湿了，到时还不太好干呢。
　　“哟，小金，你来了啊。”一个有些驼背的老人朝她打了声招呼，他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
　　“来了，今天多了几个新球友吗？”金奶奶笑着问道。
　　“是呵，你看看，又热闹起来了。”那老大爷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你们几个都是三零后的吧？”
　　“我是的。”
　　“是的，都是吧。”
　　“那你们都比我小，呵呵，得叫哥。”
　　“哈哈，行，老哥！”
　　“嘿，我二零的。”老爷子很得意地笑了，又招呼起了金奶奶，“小金，过来打两杆不？”
　　“刚打累了呢，这边来休息会儿，看你们打就行。”
　　于是大家就又接着打起球来。
　　桌上站着一只好奇的小猫，看着台球来来往往。
　　老人们也不管它，它也好像很聪明似的，见到那些球过来了就会躲开，也不会故意去拨弄那些球，像是个冲到球场里却不影响正常比赛的狂热球迷。
　　“嘿，从它胯下去了。”
　　“哦？中了。”
　　“咚。”轻轻的一声，白球打在了黑球上，将它击落在了袋子里。
　　到了中午的时候，有老人自个儿带了便当，也有回家去吃的，像金奶奶这样的，倒是没那么讲究，直接在旁边的快餐店里点了几份——多出来的是请其他人吃的。
　　总有人忘带了便当又懒得回家嘛。
　　阳光的温度在中午达到了顶峰，然后又慢慢降了下去——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少。
　　野猫们跟着阳光动，到傍晚的时候，一大群猫都挤在那一块儿有夕阳照着的地方，个个团成了个球，像是一大堆颜色不同的大麻薯。
　　时间不早了，夜色也将至了。
　　有人拎着个大电饭煲来了，里面都是煮好的米饭，还有一些蒸好的鱼肉，鱼刺儿都被挑去了大半，鱼肉就和米饭混在一块儿，倒进了一个个小碗里，整整齐齐地放了一排。
　　“吃晚饭咯！”这位老人敲了敲电饭煲，将这些猫们招呼了过来。
　　这些大胖猫就悠闲地，像是散步似的踱步走了过来，也不争不抢，就在各自的碗前吃了起来。
　　“哟，今天来了只新的，你新来的是吧？新来的得懂规矩，不要去抢别人碗里的，来来来，到我这儿来，我给你分个新碗。”
　　夕阳缓缓地向下沉去，落日的余晖也将要消失了。
　　金奶奶就收拾了包，和自己的老朋友们一一道别，朝自己家里走去了。
　　路上有学生们跑过，也有从未见过的几个孩子，互相成为了新的朋友。
　　“你多大啊？”一位少年向一位少女追问道。
　　“我？我十三了。”
　　“哈哈，我十四，比你大！”
　　“切，你还没我高呢。”
　　“怎么就没你高了？”男孩子不服气，但在女孩前踮起了脚却还没她高，这让他感觉有些丢脸，“我只是还没开始长个儿而已！”
　　“你几年级啊？”
　　“六年级。”
　　“我初一了哦，你肯定没有十四岁。”
　　“有的有的！”
　　“没有就是没有～快点，叫姐姐。”
　　“我不叫！”少年跑开了，就像一阵风，只是或许他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以后都不会和这位少女再见到了。
　　人生中，总会有许多这样匆匆的过客。
　　金奶奶笑着叹了口气，看到自己家的狗从店里跑出来迎接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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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发现没有写过金奶奶这位重要角色的生活日常，所以特意写了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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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蔬菜糯米团

　　星期二的早晨，莫雪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出了门，李婉言今天难得起得比她迟，而当走到门口时，她却被吓了一跳。
　　门外一大群猫和狗在这里聚集着，而酥糖就站在最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下方的猫狗们。
　　简直就像是动物界的大阅兵。
　　以至于她都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还没清醒过来。
　　她洗了把脸又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睛时，发现那些猫和狗都不见了，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果然是早上起来睡糊涂了吗？”她打了个哈欠，蹲下身朝酥糖搓了搓手，“酥糖～？过来。”
　　“喵——”酥糖很有气势地走了过来，就像是一个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莫雪遥使劲揉了揉它的脑袋，却发现这蠢猫的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过了。
　　刚威胁了几句要给它洗澡，后者就挣扎着想要逃跑了。
　　“嘁——这不爱干净的懒猫。”莫雪遥看着酥糖躲进了纸盒里，轻轻撇了撇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唔——天亮得越来越迟了啊……”
　　“遥遥，今天起得很早。”
　　“嘿嘿，因为今天和笑笑约好了。”
　　“约好了什么。”
　　“她说她今天带早餐来，让我早点去，不然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好像叫什么蔬菜糯米团来着？不是外面买的那种里面包东西的糯米饭。”
　　“没吃过。”李婉言摇了摇头，拧开水龙头往自己的牙杯里灌满了水，“遥遥，牙膏呢。”
　　“啊？牙膏？嗯？咦，去哪儿了来着？”
　　“你刚才怎么刷牙的。”
　　“我刚才嗯……嗯……”莫雪遥猛地一拍自己脑袋，“啊，我没放牙膏！”
　　“重新刷。”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咳嗯，应该是早上起来迷糊了嘛……”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刚才我还看到一大群猫和狗在外面呢，难道是今天没睡好？也不对啊，昨天睡得挺早的嘛。”
　　“一大群猫和狗？”李婉言脸上带着狐疑，“多少只。”
　　“七八十只？”莫雪遥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记不太清。
　　“不可能。”李婉言摇了摇头，“遥遥最近是压力太大了吗。”
　　“压力？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会因为压力大而睡不着觉的人吗？”莫雪遥轻哼了一声，“又不像婉言，还会做噩梦的——”
　　话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说，赶紧止住了话头，装作刚才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李婉言未置可否，清晨的远方传来几声咳嗽，早起的环卫工人们正拿着大扫帚在街道上清扫着垃圾。
　　一个个塑料袋满地堆着，还有不少泡沫盒与一次性筷子——这是昨天夜市留下的垃圾。
　　莫雪遥一边悠闲地看着忙碌的环卫工人，一边梳着头发，半年时间，又长了许多，再过段时间，恐怕就又得扎着头发去上学了。
　　“哗啦啦——”李婉言将卷闸门拉了下来，把莫雪遥的书包递给了她，“走吧。”
　　“嗯，嘶——这天气真的好冷。”莫雪遥碰到了书包上的金属拉链，顿时被冻得缩回手去，“书包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
　　“腿冷吗。”
　　“还好，只要没有风就可以。”莫雪遥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啊啾！”
　　“别感冒了。”
　　“不会不会，我很少在冬天感冒的啦！”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似乎都因为这冬天而显得没精打采的，去往学校的路上，还是能看到几只实在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和流浪猫。
　　不过有些稀奇的是，她竟然看到有一窝猫和一窝狗把自己的崽子放到了一块儿，然后由猫和狗来共同抚养。
　　那只狗正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翻找着垃圾，被走过来的环卫工人驱赶开了，而那只猫则趁机跳上了环卫车，在里面翻到了几个吃剩下的鸡腿骨头，一边往外拨弄，一边‘喵喵’地叫着。
　　“去去去！”环卫工人朝它们摆了摆手，直到终于用上扫帚了，它们这才一哄而散。
　　草丛里的幼崽们被转移走——带着那些从垃圾中翻找出来的食物。
　　莫雪遥感觉它们有些可怜，但是这世界上不仅是动物，还有比它们过得更可怜的人呢。
　　即使心生怜悯，其实她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只能将这份突然涌上来的情绪抛之脑后。
　　今天早上的保安亭里，有两个保安大叔，他们俩难得在早上都在这里，这会儿正捧着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嗨，你看，这国外的资本家啊，都成啥样了，啧啧啧。”一个大叔咂了咂嘴，拍了拍身旁同事的肩膀。
　　“咋了？”
　　“你看这条新闻啊。”
　　“哦……这不就是那种皮包公司嘛。”
　　“是啊，你看这个，啧啧，国外的政.府都不管他们国家的公司的吗？”
　　“啧，国外的国家都是由资本家控制的好吧，他们说是啥就算啥，懂不？”那个有刀疤的保安炫耀着自己那半瓶水晃荡的学识，“资本家就是以前的强盗嘛，只不过表面上看起来文明了一点而已。”
　　“啧啧，这也太黑了，这上面承诺一件货给供货商五百块钱，然后卖给买家才三百块钱……傻子都看得出里面有问题吧！”
　　“这叫信息不对等。”有刀疤的保安大叔冷笑了一下，“那些供货商和买家怎么会知道这种情况呢？而且大部分人啊，肯定都是短视的，短时间有便宜肯定得赶紧捡啊。”
　　“大叔，你们在聊什么呢？”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她对国家大事有着天然的兴趣。
　　“嘿，在鄙视那些蠢货资本家呢！”
　　“可是我听你们这么说，感觉这家公司是在做好事啊。”
　　“好事也是要有资金的啊，那他这不是一直亏本吗，靠什么赚钱啊？”
　　“或许是有国家补贴？”
　　“哈哈哈——国家也是得赚钱的啊！现代的国外国家嘛，大概就像个超级大公司吧！”
　　“那他们做这亏本生意干嘛啊？”
　　“嘿，那些买家基本都是长期需要这种商品的，然后这个公司就要求他们付清一年的钱，并且保证合同期内不会涨价，但是付给供货商的钱呢，却是一个月一个月付的，也就是说，一下子可以拿到一大笔钱。”
　　“所以是拿去投资了？这也不错吧，起码可以带动经济。”莫雪遥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呵，哪有那么简单，小姑娘，你没学过政治课吗？”
　　“有学啊……呃，没怎么教这方面的东西吧……嗯，你说了我应该就懂了，可能只是和书本上的形容词不同而已。”
　　“他们就拿这个钱，先不断的扩大规模，一直扩大，只要在扩大，那么公司就一直能开下去。”有刀疤的保安大叔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有些得意地笑道，“嘿，我上学的时候，可是政治课代表呢，咳，接着继续说啊——”
　　莫雪遥也不是笨蛋，顿时明白了过来：“我知道了，一旦扩张到了极限，这个虚假的商业运作就会直接崩溃吧？然后公司就会倒闭。”
　　“对，而且你还找不到人，因为公司的指定法人说不定就是个拿来背黑锅的！幕后的资本家在钱赚够了，就会开始收盘，把资产转移出去，这个公司就变成了一个空壳公司了。”
　　“那怎么办？国外的政.府不管吗？”
　　“管？有什么用，法律管不到他啊，他做的都是合法的啊，都是在钻法律的漏洞啊，最多只能填补上漏洞，但不能再秋后算账啊，再说了，那些外国佬的领导，不就是和资本家穿一条裤子的么？”有刀疤的保安大叔说得慷慨激昂，“资本主义一诞生开始，就流淌着黑色的血！”
　　“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哪个好点？”旁边的大叔显然读书更少，这会儿问了个莫雪遥都觉得幼稚的问题。
　　“那废话，再怎么说，资本主义也是现代的东西，封建社会那是啥玩意儿咯，没法比的。”
　　“唉，还好我们国家不是资本主义的。”
　　“那肯定。”保安大叔有着十分强烈的爱国情怀，“你看，这种资本家搞出来的经济危机会发生在我们国家吗？我告诉你们哈，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在我们国家发生的，虽然现在开放了经济，但资本家哪里敢出现啊。”
　　“为什么不敢？”
　　“呵，除非他们还想再体验一下六十年代？”
　　“也是，那个时代虽然拖慢了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不过，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给那些潜在的资本家敲响了警钟，告诉他们，这里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地方。”旁边的大叔十分赞同。
　　莫雪遥是个年轻人，而且是个应该算正处于叛逆期的年轻人。
　　对于大人所说的话，她总会下意识的在心中质疑一下。
　　都说历史是个轮回，那些事情也未必不会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婉言，你觉得会发生那种事吗？”
　　“不会。”
　　“咦，为什么？”
　　“因为我们可以以史为镜。”
　　“但历史上重复的错误其实很多的嘛。”莫雪遥依旧不肯赞同她的观点。
　　“那你觉得呢。”这下轮到李婉言反问了。
　　“嗯……我……？我也不太清楚诶，说不出答案。”
　　李婉言正想说些什么，就被后头墨竹莜的高呼声给打断了：“喂——已经到了呀，快点等下来乐队教室吃蔬菜糯米团哦！”
　　“好的好的，我把书包放好就去！”莫雪遥也大声地回答道，至于刚才探讨的社会问题？
　　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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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还清欠款

　　“金阿姨，又去打门球啊？”莫文利正在店门口做着广播体操，他一边拉腿一边问道，“每天都去吗？”
　　“嗯，有兴致了就去，没兴致了就看店。”
　　“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呵呵，敷了面膜呢！”
　　“哈哟，你还敷面膜啊？哈哈——”莫文利大笑了起来，“挺时髦的嘛？”
　　“老了也还是要漂亮的呗。”金奶奶调侃着说道，“怎么样，皱纹是不是少了点？”
　　“有的有的。”
　　“呵呵！阿利你又撒谎了，我早上数过了，一根没少呢！”
　　“哈哈哈——最起码皱纹淡了啊。”
　　“嗯，也是，我走了。”
　　“好嘞，要不要带点水果去？”
　　“不用了，最近去医院检查，血糖偏高，水果啥的都得少吃了。”
　　“好的，那路上慢点哈。”
　　“得嘞你，我有那么老吗？走不动路啦？”金奶奶笑骂道，背着个和昨天不一样的时髦挎包穿过了马路。
　　莫文利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将太师椅摆在了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但却因为椅子太冰，又不得不正坐着了。
　　“还是等太阳把椅子晒热点再躺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伸手摸了摸口袋，发现烟盒不在，看了半天也不想再站起来，干脆就顺手摘了根干净的葡萄藤，往衣服上抹了抹，再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杨晓玉在柜台前清点着账目，虽说今天不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但也毕竟是月末了，得查查账，如果有什么错漏的地方，也好赶紧补上，免得时间久了，就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阿利。”
　　“咋了？”
　　“银行里的钱已经存够了，还剩下够两个月进货的钱，再算上我们的开支，差不多够一个多月的。”
　　“那要不直接还清了？”
　　“嗯，我也想，直接还清了好，无债一身轻。”
　　“嗯……毕竟阿良也帮了我们很多，这钱肯定不能一直欠着，而且他老婆指不定背地里老念他呢，也不能让他当了好人还天天被唠叨啊。”
　　“这钱能借出来，肯定有她的功劳的，你就别说了。”
　　“咳……”莫文利用左边的牙齿咬着短短的葡萄藤说道，“如果生意稳定的话，只要有一个月的成本钱就够了，反正这个钱是每天都有赚的嘛，也不用担心周转不过来。”
　　“你觉得是这样更好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把这钱留着再做生意的。”
　　“生意以后也可以做，还钱的事情更要紧，如果没有这钱的事儿，我肯定会在旁边再开一家嘛，但这个事情得分轻重缓急啊，你说对不？”
　　“嗯，就这么办吧，待会儿我去银行一趟，把钱转给他。”
　　“成，搞定以后再和他确认一下就行。”莫文利哼起了歌来，“今年过年之前应该还能攒点钱，你说我们要做点啥事儿？”
　　“还是再开一家店吧，你看，这家面馆开了之后，我们的收入明显涨了很多。”
　　“这还得多亏金阿姨哈。”莫文利翘起了二郎腿，“不过，其实也不急着再开一家店，毕竟我们身边也没有其他特别值得信任的朋友了啊。”
　　“怎么，你以前不是挺多‘朋友’的吗？”杨晓玉把‘朋友’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哈哈，那都是……酒肉朋友嘛。”
　　“你还知道啊，那是酒肉朋友，你看你落难了他们救你没。”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咋又扯到这里去了呢？”莫文利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我们要不把家里装修一下吧？”
　　“浪费钱，又不是不能住了。”
　　“可这住得不舒服啊，特别是冬天，嘶，真是够冷的，好歹装个空调吧？”
　　“噢，你有钱了噢，还装空调，你在那里装，还不如先在店里装一个呢，夏天这里可真够热的了。”
　　“会装的会装的嘛……我想过了，我以前不也去工地干过嘛，要不就这样，店里的活你来忙，你这段时间就和我学一下插花和放水果篮，到时候呢，我就负责进货，然后接下来就在家里装修，刷刷墙漆、弄弄瓷砖啥的，也不是特别费事，反正总比喊人来省钱，而且可以自己买材料，不会被坑。”
　　“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我看是没问题的。”
　　“那我们在装修好之前往哪儿住？你这么个装法，肯定要浪费很长时间啊。”
　　“这简单，面馆里头不是有一间小仓库吗，我们可以把那里改一改，咱俩就睡里头，然后小遥和婉言依旧是睡水果店，这不就成了？家里的东西店里放不下，就去找老熊，他管仓库的，除了冷冻仓库外，还管几个普通的仓库，这仓库都是很大的，让他给我们腾个位置放放东西肯定没问题。”
　　“你都想好了？”
　　“那当然。”莫文利得意地说道，终于敢开口说接下来的话了，“咳，老婆，帮我拿包烟来。”
　　“抽抽抽，就知道抽，抽死你得了。”杨晓玉没好气地说着，甩了一包白沙给他。
　　“啧，利群啊。”
　　“家里又没钱了，你省着点抽。”
　　“得得得，好歹是包烟，你这娘们管得真多。”
　　“没我管着啊，就你这大手大脚花钱的性格，家里早没钱了。”杨晓玉瞪了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我想，要不就过完年之后吧，正好开春了，然后钱也又攒了点，就一边买材料一边装，咱们就搞个简单装修，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我估计吧，三个月搞定。”
　　“你一个人三个月搞定，行不行？”
　　“绝对行，又不用砌墙什么的，我还说多了，要我说啊，一个月就成了！”
　　“你就吹吧。”
　　“啧啧，到时候你看了就知道了。”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看看那些装修物料的价格了，到时候也好有个底。”
　　“急啥，现在物价变得那么快，明年就又不一样了，明年再说明年再说。”
　　“你啊，一点都不会提前准备。”
　　“怎么没有？我不准备了个计划了吗？”莫文利深吸了一口白沙烟，“啧，这烟比利群淡多了。”
　　“别嫌好嫌差，我们得先做计划，而且明年下半年，遥遥就读高三了，到时候说不定得报点补习班什么的，起码暑假得让她去上课吧？”
　　“得得得，你就饶了她吧，别老上课上课的，人哪能一天到晚搁那上课啊？暑假就暑假，好好休息就行了，有婉言在呢，她又不是不会去写作业，你别到时候适得其反了。”莫文利朝旁边抖了抖烟灰，整个人也跟着抖了起来。
　　“对了，要不到时候让遥遥去考金融吧，我看这个赚钱，别人家的孩子去国外读了金融专业的大学，回来之后月入十几万呢！”
　　“瞎扯，哪有人人都这么有钱的啊，那都是少数。”
　　“那我们遥遥就不能当那个少数的人吗？”杨晓玉很不高兴，“遥遥又不差的，她多聪明啊，她不能当个人上人啊，难不成我们一辈子做点小生意啊？”
　　“人家供得起孩子去国外念书，你供得起不？”莫文利没好气地说道。
　　杨晓玉反驳道：“国内也一样，只要刻苦努力就行。”
　　“唉，这个得看她自己意见。”
　　“要不学医吧，学医也挺好的，到时候还能给咱俩看病。”
　　“……学医倒是可以，不过她愿不愿意学呢？”
　　“哎，你老惯着她干嘛，她小孩子懂什么啊，还不是得我们为她筹划未来呢？”杨晓玉锤了一下莫文利的肩膀。
　　“什么筹划未来，那你得问过她的意见吧？她不喜欢怎么办呢？”
　　“小孩子能喜欢什么啊，还不都是喜欢玩呗，轻松的呗，这可不行。”
　　“上大学哪有什么轻松不轻松的……”
　　“那要不让她读个和公务员有关的专业吧，到时候有阿良在，也容易进去。”
　　“这倒也行……”
　　讨论因为上门的客人而暂时中断了。
　　这之后的俩人就因为不断上门的客人，而一直没再谈论此事。
　　一来是还不算太着急，二来是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计划计划，比如家里装修什么的。
　　下午的时候，杨晓玉去银行把钱打给了余良的私人账户，还特意让工作人员注明了这是欠款。
　　然后傍晚的时候，余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阿利啊，你怎么回事啊？钱还那么快干嘛？”
　　“哎哟，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嫌弃我还钱太快的嘞。”
　　“你我兄弟一场，哪用那么着急还啊，你们家现在钱周转得过来不？”
　　“没事，你放心好了，这面馆都开起来了，钱肯定是没问题的，况且，你家不也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吗？”
　　“算了，你要再用的话找我借。”余良咂了咂嘴，“今晚到我家吃饭不？”
　　“哈哈，那恐怕只能你来咯，要不晚上来吃个宵夜？”
　　“那不行，明天还上班呢，最近来了个新领导，天天考核上班时间，搞得我都得提前到了。”
　　“哈哈哈，那肯定啊。”
　　“那就星期五再喝酒吧。”
　　“行，我记着了。”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电话就挂断了，自从当了这个科长之后，余良也是愈发雷厉风行了——这家伙以前的性子可是慢吞吞的。
　　莫文利摇了摇头，又去招呼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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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在学校里的中午

　　还记得是哪一段剧情的插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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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你以前在什么初中？

　　2000年11月24日，星期五。
　　上学的时光，在周五稍稍停顿，让忙碌地学习了一周的学生们，终于可以放缓自己的脚步。
　　而且今天在上完上午的主课之后，下午两节全是体育课，让人有一种周五只上半天课的错觉。
　　因为高考没有体育，所以体育老师对他们管得也很宽松，周五的连续两节体育课基本都是自由活动，不想下去的就待在教室里，甚至可以自己提前去社团玩。
　　像莫雪遥她们，就经常会提前去乐队教室练习——虽说实际上这部分时间还会在喝茶聊天中被浪费掉。
　　当然，不管下午有多么的快乐，时间还是得从上午的第一节课开始过。
　　王佳乐张开双臂趴在桌子上，有一条手臂都放在了莫雪遥的桌上。
　　“乐乐——我没位置了啊。”
　　“唔……不想爬起来……”
　　莫雪遥用舌头舔了舔上颚：“你每天早上都这样，怎么了，被莜莜传染了吗？”
　　“没有吧……主要是因为乐队……哈呼……每天都……哈……呼……”王佳乐一边说一边打哈欠，“起那么早，以前我都是卡着点进学校的啊，现在可是早了起码一个小时呢。”
　　“确实，对你来说还真是不容易。”
　　“毕竟这也是为了在表演的时候不丢人嘛……”
　　“学校内的选拔比赛应该是在元旦节的时候，正好和元旦文艺汇演一起举行了。”莫雪遥有从李婉言那听来的小道消息，“然后应该是期末考试结束，会有整个市的比赛吧？嗯，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快去仔细问班长呀。”
　　“她也不确定的嘛，这个只是道听途说，估计正式确定下来会给我们通知的。”莫雪遥扭了扭身子，看到体育老师叶燃走进了教室。
　　“老师，第一节体育课？”有学生惊喜地问道。
　　数学课大概是文科生们共同的‘敌人’吧。
　　其实之所以文科班里要有数学课，还是为了培养学生们的逻辑思维——文字脱离了逻辑，也是行不通的。
　　“小遥！第一节体育课诶！”王佳乐兴奋地推了推莫雪遥的身子。
　　“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下次的体育课就换成数学课了。”
　　“诶——”
　　“咳，我不是来上体育课的哈，我是来通知一下，今天中午在阶梯教室里，我们有一个武术表演，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过来看一看。”
　　“武术表演？”说到这个，男生们顿时就都兴奋了起来，“真打还是假打啊？”
　　“废话，都表演了，还能真打吗？好了，想看的中午吃完饭后过来哈。”叶燃走出教室，又去通知下一个班了。
　　明明上午的第一节课都还没开始，竟然就到处通知了，或许就连他自己对此都十分期待？
　　叶燃离开后没多久，静蝶就踩着预备铃走进了教室里。
　　大家努力集中精神，因为只要撑过这第一节数学课，今天接下来的课程就会好过许多了。
　　期末已经临近，等到下个月中的时候，就基本进入复习阶段了。
　　有时候如果复习时间宽裕，老师们还会讲一讲下个学期的内容。
　　莫雪遥听说到了高三就没有什么新内容学了，基本一整年都在复习。
　　和初三有点像，但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毕竟初三可不是一整年都光顾着复习去了。
　　莫雪遥一时间有些走神，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已经在黑板前写了不少字了，她慌忙重新看了一下课本，找到现在讲解的内容，重新专注地听了起来。
　　虽说今天是晴天，但太阳也就在数学课的时候出来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云层遮挡着。
　　温度又降了下来，莫雪遥和王佳乐不自觉中靠在了一起，互相取暖着。
　　王佳乐在上课的时候老是喜欢说些课外的八卦话题，莫雪遥的思路就经常会被她给打断。
　　现在只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说什么都敷衍地应两声，只有当自己掌握了当前上课教的知识后，才会陪她聊上几句。
　　“乐乐，你就不能好好听课吗。”莫雪遥无奈地用一只手戳住她的脸颊，让她转到了黑板的方向。
　　“是哦，王佳乐，作为英语课代表，你怎么可以分心走神呢？”
　　“咳嗯，当然是因为这里我已经掌握啦！”
　　“那你也不能影响莫雪遥同学上课呀，她还没有掌握呢。”
　　“唔姆……”王佳乐当然知道是自己错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捧起书挡住了自己的小脸。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性格如此，话比较多而已。
　　事实上她自己回家做作业不也这样，很容易分心，有几次去她家里，莫雪遥监督她不准看电视，她在写作业的时候，竟然能盯着面前一支水笔发半天的呆。
　　上午的最后一节英语课结束，学生们蜂拥着跑出了教室。
　　莫雪遥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慢悠悠地拿出餐具，等着李婉言从后面走上来招呼自己。
　　“今天一起吃吧！”一下课，花银银就扑了过来，“乐乐快让开快让开～”
　　“不行，今天我要和小遥一起坐。”
　　“小遥遥身边的位置是我的！另一边是婉言的，反正没你的位置啦！”
　　“你就这么擅自把我身边的位置分配了，这样好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
　　中午的时候，大家也并不都是一起去吃饭的。
　　有时候有的女生还要去上一下厕所，到食堂的时候自然就会晚一些，还有的时候，不想在食堂吃了，那么就自然更遇不到了。
　　今天食堂的菜都是大家喜欢的，有两个窗口都是西式快餐那种。
　　“最近是不是来了肯德基或者麦当劳里的厨师啊，怎么总是有汉堡薯条什么的？”莫雪遥踮起脚尖往前看了看那些端着盘子往回走的学生们。
　　“好像是来了个新厨师呢。”墨竹莜小声地说道。
　　“真的？”
　　“我也不知道啦，只是道听途说的而已。”
　　“我要去那边的西式快餐排队！”莫雪遥发现另一个窗口里竟然是披萨，顿时兴奋地就想冲过去了，然而一看那长长的队伍，她就又退了回来，“算了……”
　　“噗，来得太迟了，就算排到，估计也没有了。”墨筱笑掩嘴轻笑道，“没事啦，吃那些很容易胖的，小遥不是很担心自己长胖吗？”
　　“我？我没有！”
　　“嘛，女孩子担心长胖很正常的啦，还是吃这个窗口的吧。”花银银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实际上还是在调侃她，“看，这里人最少。”
　　那个窗口菜其实也不差，只是相比今天的其他窗口，对学生们的吸引力就要逊色许多了。
　　这个窗口是白萝卜烧排骨、清炒胡萝卜以及手撕包菜。
　　除了排骨以外，其他全都是素的。
　　“噫，算了，还是排在我们的这个窗口吧……”
　　莫雪遥对白萝卜有些抗拒，主要是不喜欢那种略带辛辣的味道。
　　而且白萝卜的辛辣和生姜的辛辣还不太一样，总之是她少有的，不喜欢吃的食物。
　　“小遥遥以前是哪个初中的？”花银银在吃饭的时候，随口开启了一个话题。
　　“我？我以前是大关的。”
　　“唔，我不是。”
　　“那你是哪儿的？”莫雪遥随意地问道。
　　这就是很平常的聊天——有些问题大家甚至都问过了，但隔了一段时间后还会再问一遍，仿佛大脑都被学校学习到的知识给灌满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记得不那么清楚了。
　　“哼哼，我是育才上的哦。”
　　“……跑那么远啊。”
　　“嘛，毕竟我妈觉得那里好，就把我送那里去了，其实差不多啦，我感觉。”花银银摆了摆手。
　　王佳乐也加入了话题之中：“我以前是外国语的呢。”
　　“难怪你英语那么好。”墨竹莜一脸羡慕。
　　“莜莜和笑笑之前是哪里读的初中？”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我们呀？我们在风帆念的。”墨筱笑咽下嘴里的饭后才回答道。
　　莫雪遥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问过李婉言是在哪里上的初中，或许是不想探寻她的过去，免得徒增她的伤心，但这么做，似乎又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真正的朋友，或许也不用那么小心地去呵护对方过去留下的伤痕吧？
　　于是她这一次终于问道：“婉言呢？你以前是在哪里读的？我都没听你说过呢。”
　　“小学和初中都是在明珠上的。”
　　“哦——”大家点了点头，都有些沉默了。
　　在大家上的学校里，花银银上的是最好的，其他人都是公办初中，而李婉言所就读的，大概就是总被那些所谓的‘本地人’鄙视的学校，也就是民工子弟学校。
　　是专门为外来务工人员所开设的。
　　和S市的明珠不同——那边的是民办学校。
　　H市的明珠学校是下城区政府独立创办的，很多外来打工的人，特别是那些农民工的子女，即使相隔很远，但因为各方面原因而无法在普通初中入学，就只能送到那里去。
　　莫雪遥记得自己上初中那会儿，自己学校还有人嘲笑他们‘灰头土脸的好像总是不洗澡’。
　　“啊，对了，待会儿阶梯教室不是有武术表演来着吗？我们一块儿去吧！”莫雪遥在沉默了几秒后，猛然回过神来，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好——！对了，我把我的琵琶拿过去，顺便还能奏乐，诶嘿。”
　　气氛重新变得活跃了起来。
　　至于刚才的事，大家都没有再提，李婉言也没有再说。
　　莫雪遥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是否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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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武术表演

　　中午的阶梯教室总会有些学生或者老师们自发举办的活动。
　　是的，哪怕是老师举办的，也基本和学校没太大关系，只是出于他们自己的兴趣而已。
　　申请阶梯教室举办活动也很简单，只要提前写好具体事项和希望的举办日期，再递交给学生会就可以了。
　　去年的时候，雨空高中学生会还没有正式建立起来，许多事情，包括社团都由老师管理的学生处来处理，今年学生会终于是正式建立了，会长是高三一位能够保送了的学长，主要成员都是高二的，高一的虽然也有，但并不多。
　　其实雨空高中学生会的前身就是雨空善者会——一个类似于志愿者的社团。
　　现在合并了之后，兼顾了两边的职责，算是整个学校里权利最大的学生‘社团’了。
　　舞台上面已经站了两个老师，这两位体育老师，不管是哪个年级的学生应该都很熟悉。
　　一个是主管高一高二的叶燃，一个是主管高三的金老师。
　　当然，最熟悉的还是叶燃了，毕竟平时早操或者周一晨会时，都是由他来组织秩序的。
　　阶梯教室里挤了不少人，大家都没有很安分地坐在位置上，而是一窝蜂地挤在了前面。
　　因为人多，所以倒也没让莫雪遥感到很冷。
　　“呼呼，老师已经在台上了啊。”
　　“好像已经开始了？”莫雪遥兴奋地挤了过去，其他本来想找位置坐的女孩子，只能也跟着她挤了过来。
　　好在这边都是男生，见到有女生靠近，他们都本能地向两边散开，给她们空出了一块地来。
　　“台下的男生们很多啊！哟，有女生来了。”教高三的金老师爽朗地笑道，“你们有没有看过武侠小说啊？”
　　“看过——”回答声倒是十分整齐，就算是没看过武侠小说的女生，多半也看过武侠电视剧，小时候，大概不分男女，都会对那些武侠片中的功夫心生向往吧。
　　然而长大总是会破坏很多美好的幻想，大家其实也都清楚，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那种神乎其神的功夫是不存在的，现实中，顶多是有武术而已。
　　用更现代化的语言来讲，应该叫做搏击术。
　　而且现代的搏击术集百家之长，根本不像武侠片里那样打个架还要来来回回大半天的，基本就是几招之内制敌了，其实观赏性并不是很高。
　　台上的两位体育老师都穿着传统武术服——区别只是叶燃穿的是Z国的传统武术服，而金老师穿的是日韩风格的那种武术服而已。
　　“哈哈，我们当然知道，武侠小说里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是假的，现在真要打架啊，其实还是大部分搏击术好用，古武当然也是有用的，但毕竟没有那么现代化，没有集百家之长，而且其中很多致命的招式都是不能用的，比如什么抠眼睛啊，掏裆啊，懂吧？”金老师笑着说道，“但是现在呢，传统武术还是有存在价值的，毕竟也算是一种文化，拍电影的时候就用得上了，外国人不都很喜欢我们的这种‘功夫’嘛。”
　　“老师！传统武术真的只是花架子吗？”
　　“哈哈，那当然不是，但它学习的难度太高，不像跆拳道之类的容易普及，而且就算学成了，也不一定是别人对手，又不是拍武侠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根本是没法打的好吧？比如说有个两百公斤的壮汉，一拳下来，我这样一招架——”金老师摆了个手势，“要是武侠片里就挡住了，但实际上呢，那我肯定是当场骨折了，对不对，功夫真要那么厉害，那功夫大师各个都可以挡汽车咯，然而实际上他们恐怕连电瓶车都挡不住呢。”
　　金老师说得很实在，台下的学生们也都笑了起来，从一开始就抱着观赏的心态来看待，自然也就不会有人非要争辩传统武术到底能不能打了。
　　“这次就是给你们看一下武术表演，其实很多武打片里的武术动作还是不够标准的，这武术啊，里面也蕴含着我们的侠气，有民族意蕴在内，其实你们不必把武术当做战斗的技法，把它们当做一种民族舞蹈，更符合我们今天的主题。”叶燃也接着金老师的话说道，而后两个老师协商了一下，由金老师率先开始表演了起来。
　　刚一出场，就是一套相当潇洒肆意的醉拳。
　　比电视剧里的不遑多让，甚至还尤甚之。
　　特别是那种喝醉了的感觉，格外逼真，让莫雪遥忍不住张嘴赞叹：“好像真的喝了酒一样……”
　　“我们学校的老师还真是多才多艺呢。”王佳乐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地喊道，“金老师好帅呀！”
　　“银银去哪儿了？”莫雪遥忽然发现自己身边貌似少了个人。
　　“上去了。”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
　　大家定睛一看，才发现花银银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舞台，就站在舞台的后方，抱起手中的琵琶弹奏了起来。
　　有了配乐，这意境就更深了。
　　站在后台的叶燃不仅没生气，还特意让学生给她拿了个带支架的话筒过去，好让琵琶的声音能够传遍整个阶梯教室。
　　金老师会的还不少，打完一套醉拳后，又来了一套打狗棒法——因为没有棒子，所以他是把海报卷起来当棒子用的。
　　之后就是叶燃上来表演。
　　他的表演看起来慢悠悠的，刚开始莫雪遥还觉得和公园老大爷打的太极拳没什么区别。
　　但仔细看时却发现，其实是一快一慢，张弛有度的，而且做有些攻击动作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那种突发的力道。
　　叶燃表演的同样是两种功夫，一种是太极拳，很慢，另一种却是咏春，很快。
　　就像是两个极端。
　　“好了，现在单独表演的环节就结束了。”叶燃等学生们的掌声轻下来一点后，才接着说道，“接下来是重头戏，我和金老师会来一场对打式的武学表演，要记住，这个只是表演，其实就像双人舞蹈，在之前我们都是有排练过的。”
　　虽然这么说，但大家还是很兴奋，大不了就当做现场看剧组拍戏嘛，而且他俩的表演可比剧组的看着过瘾多了。
　　“小遥。”莫雪遥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就看见雪先生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咦，我刚才看你在的来着，中途又不在了，去哪儿了？”
　　他咧开嘴笑得更开心了，指了指左手捏着的唢呐包：“我看花银银上去弹琵琶，觉得有趣，就去乐队教室拿了唢呐来。”
　　“咦——？”如果是别人这么做，莫雪遥根本不会觉得意外，但偏偏这么做的却是雪先生，看来他的玩心其实也很大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赤子之心？
　　“我上去了。”雪先生压低了声音说道，蹑手蹑脚地往舞台后面走去，像是一只正准备捉老鼠的猫。
　　“呃……玩得开心……”莫雪遥的嘴角咧了咧，想问一下其他人的感想，却发现她们都站到另一边去了，竟然也没有叫上自己。
　　也只有李婉言依旧站在自己身边。
　　“婉言，你刚才看到没？”
　　“嗯。”
　　“好难得啊……”
　　“不奇怪。”
　　李婉言的表现很平淡，莫雪遥顿时感觉失去了分享的乐趣，她决定还是把这事儿和别人说比较好，或者等雪先生上台了再聊，这样可能更有惊喜一些？
　　——在分享让自己惊讶的事情时，其实也是希望看到别人那副惊讶表情的嘛。
　　然而李婉言恐怕是没法满足莫雪遥的这个小小‘心愿’了。
　　学生们逐渐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两位老师摆好架势，而后开始了武打表演。
　　叶燃用的是太极拳，而金老师用的则是醉拳，俩人一挡一拆，有来有往，简直和电视剧里拍的一模一样。
　　花银银的琵琶一直在弹奏着，而等到打斗进入高潮的时候，雪先生的唢呐却是忽然高亢地响起，直接盖住了琵琶的声音，满腔热血顿时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很应景的，叶燃用上了速度更快的咏春拳，而金老师则抄起地上的海报，再次卷成棍子，用打狗棒法对付他。
　　嗯……虽然打狗棒法这一说出来，就有一种把对面当狗打的感觉……
　　但场面还是相当热闹的。
　　莫雪遥其实不太懂这些招式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纯粹就是过过眼瘾，凑得近了，甚至能听到那种拳拳到肉的声音。
　　海报卷成的棍子打着不痛，但声音却很响，甚至让人产生了这是真打的错觉。
　　最后两个老师互相出了一招，又各自往后滑退了几米，要是俩人再捂着胸口吐两口血，那就更加逼真了。
　　“好功夫！”金老师拱了拱手。
　　“承让。”只退了一米的叶燃看起来像是赢了的样子。
　　“这功夫，其实是防身的手段，我们要学的，其实还是这之中蕴含的哲理，还有武德——”
　　叶燃和金老师开始剖析了起来，这大概才是今天的重头戏，然而学生们却听得犯困，很快人就走了大半。
　　莫雪遥倒是很感兴趣，特别是关于武学理念的讲解。
　　“小遥，走啦，我们该练习去啦。”王佳乐拽着莫雪遥的手臂将她往后拉。
　　“唔……再看看……”
　　“走啦走啦，已经不打啦，没什么好看的了呀。”王佳乐不解地说道，“练习练习～”
　　“走咯，练习去！”
　　本想多听一会儿的莫雪遥，见大家都走了，不得不也跟了过去，人，终究还是很难脱离群体独自行动呢。
　　也或许是……她越来越依赖身边的女孩子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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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喝酒的大人们

　　周五放学，莫雪遥背着早已习惯了的电子琴回到了水果店中。
　　干爹正坐在店门口的小板凳上和父亲聊天。
　　见到莫雪遥来了，便叼着烟爽朗地打了声招呼：“小遥、婉言，都放学回来了啊？周五还这么晚？”
　　“要练习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将电子琴放回到了店里的小房间中，“干爹来吃晚饭吗？”
　　“咋了，不让吃啊？”
　　“我又没这么说。”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啧啧，干爹，你好像又胖了。”
　　“唉，减不下来了，基本就这个体重咯。”干爹苦笑着摇了摇头，“电子琴学得怎么样啊？小雨也在学琴。”
　　“她是钢琴吧？”
　　“哈哈，她现在改学古筝咯。”
　　“怎么换了？”
　　“她不喜欢钢琴，不过对古筝还是挺感兴趣的。”
　　“唔，那也不错。”莫雪遥摸了摸下巴，“弹古筝也是很有气质的。”
　　“你的琴怎么样？好用不？”
　　“我的琴？挺好用的啊。”莫雪遥伸了个懒腰，又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小雨不来吗？”
　　“她晚上还得学古筝呢！”
　　“真辛苦啊。”莫雪遥一脸同情，将在她脚边转来转去的酥糖抱了起来，丢到了一个很深的纸箱里，气得它不断挠着纸箱，而她却幸灾乐祸地大笑。
　　李婉言朝箱子里丢了一小块苹果，后者便顿时忘了自己被困在里面，伏下身‘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一年过得可真快，你看看，这马上就又是十二月了。”父亲做好一个现成的水果花篮，放在了侧门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双喜，想了想后还是从玻璃柜里拿了一包利群出来，给干爹分了一支。
　　“你这钱全还我了，资金不紧张么？”
　　“没问题的，又不是打工，得一个月拿一次工资的，这个每天都有资金流入账内的。”父亲深吸了一口烟，眼睛都满足地眯了起来，“哈……”
　　“咦，钱还完了？”莫雪遥惊喜地问道，“上次手术全部的钱都还掉了吗？”
　　“对啊，哈哈，其实只还五万还不够呢，今年物价又涨了不少，按理来说应该再多还一部分的。”
　　“得，你小子少说这种批话。”干爹摆了摆手，“听着怪恶心的。”
　　“哈哈，我就是说说。”
　　虽说今年物价上涨了，但去年小半年再加上今年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能还上整整五万块钱，也已经很厉害了——莫雪遥之前根本没想过，家里开的店竟然这么赚钱。
　　当然，也是因为一家人都比较节俭，有母亲管着钱，不会用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才能省下一大笔钱还债，而且可能还完之后，家中就又没有多少积蓄了。
　　“今天晚上喝酒啊！”父亲勾住了干爹的肩膀，“等下到面馆里吃去，那里空些。”
　　“行的。”
　　大概是为了喝酒，所以干爹今天并没有开车来。
　　虽说这个年代并不查酒驾，但喝醉了也确实没法开车嘛——能走回去就算不错了。
　　面馆的生意愈发好了，父亲见那边的厨房忙碌得不行，根本腾不出空来给他炒菜，就还是把平时做饭的灶具拿了出来，今天是他亲自下厨，炒了七八道平时不怎么吃的菜肴。
　　比如爆炒大田螺、糖醋鲈鱼什么的。
　　这么大的田螺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她不喜欢吃田螺就是因为小田螺里的肉很难弄出来，而这个却不一样，轻轻松松地就可以把肉给挖出来，光是闻着香味，她就已经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没想到田螺还有这么大的啊。”莫雪遥惊叹道。
　　“哈哈，这才是正宗的中华圆田螺，我以前小时候，在河里捞的，都是这么大的，那种小的其实不是同一个品种的，只是价格便宜产量大，所以现在吃的人才那么多而已。”父亲抓着锅柄用力颠了颠锅，火焰猛然升腾而起，像是要将整个锅子都给烧着一样，这种爆炒是父亲的拿手好戏，而母亲虽然也会这种技巧，但却不怎么做，究其原因，可能还是比较累吧。
　　毕竟锅子还是很重的，她的臂力也没法和经常干重活的父亲相比。
　　面馆里人满为患，不过还是留了一张最里面的空桌子给他们。
　　莫雪遥和李婉言帮着把饭菜端了过去，而母亲则还得留在水果店里看着。
　　“老板，你们还搞炒菜啊？”有不明真相的客人好奇地问道。
　　“啊？炒菜？”端了一碗面刚走出来的老陈愣了愣，旋即大笑道，“哈哈，那是他们自己炒的，端过来吃而已，我们这里，暂时还没有炒菜哈。”
　　“还挺香的啊！”那位食客是个自来熟，凑过去看了一眼，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兄弟，来吃点不？”父亲倒是豪爽，直接招呼道。
　　谁想那人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点尝尝味道：“嗯，不错，这个田螺很入味啊！”
　　“哈哈哈，来点酒？”
　　“那就不了。”他看来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在边上的空位前坐下，笑着说道，“这俩个哪个是你女儿啊？”
　　“都是。”
　　“都是？我看怎么不像呢？”
　　“哈哈哈——”父亲只是仰头大笑，但却不解释，他岔开话题道，“吃好了后可以去上面水果店买点水果解腻哈，我的水果店就开在杂货店的对面，过了小马路就到。”
　　“行，待会儿肯定去捧捧场！”
　　面馆中的气氛十分愉快，不少人都已经忘记之前的面馆所做面条的味道了，虽然风格不同，但却是同样的好吃，不仅有以前的老食客，还有许多面馆新开张后才来的新食客呢。
　　莫雪遥就管着自己吃，而父亲和干爹则聊得正欢。
　　干爹说这局里又来了个领导的孩子，啥都不会，还经常迟到或者不来。
　　白占了个岗位，导致本来能进来的高材生进不来了，让他感觉有些感慨。
　　——如果是年轻时的他，大概是会愤慨吧，但现在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唔——”莫雪遥伸长了手，却夹不到另一边的菜，因为是个斜对角，所以得站起来才能夹得到。
　　“遥遥要吃什么。”
　　“那个尖椒牛肉……我要牛肉。”莫雪遥用筷子指着那盘菜说道。
　　“嗯。”李婉言这边距离那盘菜要近许多，她夹了一筷子的牛肉放进她碗里，问道，“还要吗。”
　　“先吃着吧。”莫雪遥被辣得直呵气，“嘶呼——老爸，你这什么辣椒，这么辣啊？”
　　“野山椒，哈哈，辣就对咯！”
　　莫雪遥和李婉言吃完饭的时候，两个大男人还在喝酒，只是吃了一点自己面前的田螺和花生。
　　“你们俩吃好了？去换你妈过来。”父亲对莫雪遥说道，“她还没吃呢！”
　　“知道啦。”莫雪遥刚站起来，就差点撞到端着面碗走出来的陈程，没想到这家伙也过来帮忙了。
　　“你小心点行不。”陈程语气不善地说道。
　　“下次下次。”莫雪遥敷衍地回答道，她知道这家伙就是这个脾气，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她和李婉言回到了水果店里，酥糖已经快把纸箱挖出一个洞来了，母亲刚卖出一个水果花篮，正在找钱。
　　刚吃过晚饭的莫雪遥一点也不觉得夜晚的风有多冷，她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对母亲大喊道：“老妈！去吃饭吧！店里就交给我们好了！”
　　“嗯，还剩多少菜？”
　　“还有很多呢，放心吃吧，啊……牛肉可能没有了。”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在了收银台的位置，反正今天是周五，作业留到明天写也行。
　　大人们喝酒总是喝到很迟，夜色愈发的暗了，街道也变得冷清了许多，只剩下几只流浪狗在远处吠叫着。
　　酥糖从自己掏出的洞里钻了出来，一脸得意地看着莫雪遥，差点被浑身酒气的父亲给踩到。
　　“嗝……哈……几点了？”
　　莫雪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耷拉着眼皮子反问道：“老爹你觉得现在几点了？”
　　“九点？”
　　“都十二点啦！”莫雪遥没好气地说道，“老妈都困得受不了，先回家了，你今天能自己回去吗？”
　　“嗝……回去？好像不太行……”
　　清冷的风吹来，却没让他更清醒一些，反而身子一歪，靠在旁边堆得半人多高的纸板箱上睡着了。
　　“大人们怎么总是喜欢喝酒呢。”莫雪遥不解地嘟哝道。
　　“借酒消愁。”
　　“书里确实都是这么说的，但人哪有那么多愁可消啊？”
　　李婉言闻言，略显诧异地看了一眼莫雪遥。
　　“啧啧，婉言是不是很讨厌喝酒的人？”
　　“最讨厌的是不负责任的人，只是喜欢喝酒的，大多都不负责任而已。”
　　“那就是说，不讨厌我老爹咯？”
　　“嗯。”
　　“嘿嘿。”莫雪遥放心地拍了拍父亲的后背，“看，就算你喝醉了，婉言也不讨厌你哈，老爹你开心不？”
　　“去去去……小孩子扯啥呢……”父亲翻了个白眼，“今天没力气了，你们俩，帮我收摊吧……”
　　“知道啦——”莫雪遥摊了摊手，看向了李婉言，“今天大概是水果店营业到最迟的一天了。”
　　“干活吧。”
　　“待会儿要不我们俩骑三轮车把老爹送回家怎么样？”莫雪遥忽然有了兴致，“嘿嘿，毕竟也是难得的事情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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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 载着父亲回家

　　夜晚的时间总会让人感到漫长，或许是因为夜晚没有太多纷杂的事情来扰乱思绪。
　　莫雪遥和李婉言收了摊之后，就将烂醉如泥的父亲抬到了三轮车上。
　　父亲已经睡着了，即使冷风也吹不醒他，嘴里还时不时地‘吧唧’两下，也不知在咀嚼什么。
　　“嘿——咻——”莫雪遥跨上了三轮车，好久没骑了，竟然感觉连踏板都有些踩不动。
　　“遥遥，手刹没放。”
　　“哦哦——我就说怎么这么费劲……”莫雪遥尴尬地笑了笑，回头问道，“婉言，你坐好了吗？”
　　“好了。”
　　“嘿哈！走咯！”幸亏这里是下坡，起步不算太难，莫雪遥稍用力一蹬，三轮车就缓缓向前驶去。
　　速度快起来之后，蹬着也要省力许多了。
　　两个人的重量对于三轮车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以前拿它拉货的时候，可是把货物装得满满当当的，少说也有个四五百斤吧？
　　莫雪遥甚至觉得自己的估测太过保守了。
　　少女纤细的双腿蹬着三轮车，总让人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不过这会儿路上人不多，并不会惹来太多奇怪的目光。
　　小时候是父亲载着自己，长大后就是自己载着父亲。
　　人生像是一个轮回，而这种感觉，她却是提前品尝到了。
　　“咳……呃……”父亲趴在三轮车边上，好像又要吐了，上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来着？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不过，时间也不是很远吧。
　　男人是不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想喝一次酒，喝到烂醉，然后暂时的忘记身上的那些压力？
　　莫雪遥其实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她曾经也是男人嘛……嗯，虽说只是个还没长大的男孩儿。
　　冬日夜晚的风很冷。
　　但莫雪遥也就只有在停下来等红绿灯的时候才觉得冷。
　　“呼……”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感觉双腿已经有些酸痛了。
　　“累了吗。”李婉言问道，“要不要我来。”
　　“嗯——算了，还是我来吧。”
　　“不要逞强。”
　　如果是以前的莫雪遥，肯定连犹豫都不会犹豫就拒绝了，但今天的她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下一个红绿灯口停了下来：“呼，婉言，你来代替我一下吧。”
　　“嗯。”
　　“哈呼……还是坐在车里舒服。”莫雪遥伸长了自己的双腿，使劲舒展了一下，“腿酸了。”
　　李婉言往自己的右手腕上呵了口热气，用不比莫雪遥慢的速度骑起了三轮车来。
　　“哈哈，我突然想到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把自己死去的父亲放在三轮车上，然后推到集市上大喊什么卖身葬父之类……”
　　“你老爹还没死呢……”原以为已经睡着了的父亲，张着嘴吐了口浊气，“能不能盼点好的？”
　　“噗，哈哈，老爸你还活，啊不，你还醒着啊？”
　　“马上被你气死了。”父亲用平淡的语气揶揄道，“这是在哪儿？”
　　“黄泉路上呢。”
　　“去去去——调头！”父亲大手一挥，嘟嚷着喊道。
　　“调什么头啊，我们这就去把阎王的生死簿撕咯！”莫雪遥欢脱地喊道，“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好，杀！”父亲也十分配合地跟着喊了一声。
　　“老爸，看来今天你还不是很醉嘛？都没有吐。”
　　“你别说行不？再说我就真吐了。”父亲靠在了三轮车后头，“哈……呼……过完年后咱们家开始装修怎么样？”
　　“装修？”莫雪遥欣喜地问道，“真的？可是钱够吗？”
　　“哈哈，钱的问题你这小丫头就不用担心了。”
　　“嗯……希望家里卫生间做得像金奶奶家一样，有浴室、也有马桶什么的。”
　　“你小子不是最讨厌马桶了吗？手术完回来的时候还老和我说，医院里的马桶坐着不舒服呢。”
　　“咳，现在习惯了嘛，又觉得家里的不太方便了。”
　　“行行，到时候装一个！我们家卫生间太小，你要搞个淋浴房恐怕不太行。”父亲捏了捏下巴，“只有一平米左右的空间，够用么？”
　　“做成圆柱形的怎么样？”
　　“不行不行，这种圆的容易浪费空间，搞成多边形倒是可以，到时候我再想想吧。”
　　“啊对了，老爸，要不要设计图？”
　　“设计图？呵——咳——呸！”父亲朝旁边的垃圾桶上吐了口痰，正好落在一条翻找垃圾的流浪狗身上，气得后者‘汪汪’叫着，往前追了几十米。
　　“嗯，我可以和学校里的同学一起画。”
　　“嘿，这不错啊。”
　　“老爸你别靠我这边来，等下吐得我满身都是了。”
　　“嗨嗨嗨。”
　　“学日本人干嘛？”
　　“抗日片看多了。”父亲又耍宝似地笑道，“花姑娘滴，大大滴好！”
　　“预算有多少啊？”
　　“当然是越便宜越好，省着点来……嗯，客厅要铺上瓷砖，大房间和小房间得铺上木板，这个可是现在最流行的装修风格。”
　　“很贵吧。”
　　“应该也有便宜……便宜的呃……到时候我去问问木板怎么铺就行——铺瓷砖我是会的，反正和贴大理石差不多嘛。”
　　“怎么感觉你清醒了不少？”
　　“风这么吹，还能不清醒……啊？哈哈……”父亲大笑道，“家里的家具就不换了，省点钱。”
　　“嗯，装修一下就好，家里的大部分家具，什么床啊、桌子啊，都挺好的，没必要换。”
　　“客厅是不是得搞个沙发？”
　　“放得下么。”
　　“怎么放不下？嗯……买个小的……换个液晶电视好了，挂在墙上的，省空间。”
　　“浪费钱。”
　　“你怎么和你妈似的。”
　　“能用干嘛要换啊，装修装修就好了，这些以后再买。”
　　“哈哈哈，这话都说得一模一样，不愧是母……女哈！”父亲拍着三轮车大笑道。
　　莫雪遥斜睨着他：“那我到时候可不可以选择房间的墙漆颜色啊？”
　　“墙漆颜色？当然可以。”父亲换了个姿势，这下基本是躺着了，“你要啥颜色的？”
　　“嗯……蓝色的怎么样？”
　　“蓝色的？太冷了吧。”
　　“那什么颜色的啊。”
　　“绿色的？”
　　“绿色的？你当是邮筒吗？”
　　“不是那种深绿色的，就是浅绿色，像青草一样的颜色，哎，这个肯定不错。”
　　“要不墙壁是绿的，然后天花板涂成蓝的？”
　　“你怎么不说给你整个星空呢？”
　　“行啊！”莫雪遥欣然应允了，“你做得出来我就要！”
　　“嘿，你要求还挺多，好，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你搞一个。”
　　大概每一个孩子的梦想都是自己房间的墙漆颜色可以由自己做主吧。
　　而莫雪遥从小到大都有一个幻想，那就是希望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是星空的图案，这样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满天星辰了，肯定特别漂亮。
　　白色的墙壁实在是太单调了……
　　小时候她为了能‘DIY’自己的房间，甚至用蜡笔把自己房间的墙壁有一大块给抹成蓝色的了，那天父母回来后将她一阵狠揍，至今都记忆犹新。
　　孩子从小长大的房间，好像总是无法避免墙壁上会有一些乱涂乱画的痕迹呢。
　　“对了，要不把我的房间也做成日式风格的吧，有榻榻米的那种，这样可以多放点东西，还可以睡觉，而且还宽敞一些，不过就是要花很多钱吧？毕竟这个得定制……”
　　莫雪遥还没说完，就听到身旁的父亲传来了打鼾的声音。
　　“喂喂，不是吧老爹，你就这么睡着啦？”
　　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李婉言扭头看了一眼，轻轻地说道：“快到了。”
　　“嗯，婉言，辛苦了啊。”
　　“遥遥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客套吗。”
　　“嘿嘿……咳嗯……这个不叫客套，这叫做呃……关心吧！”
　　李婉言抿了抿嘴唇，将想说的话藏在了心底。
　　三人就这样到了家楼下，两个女孩子合力把一个大男人抬到了楼上。
　　因为他已经睡着了，所以根本没法洗澡，好在他今天没有呕吐，衣服没有弄脏，所以莫雪遥就给他铺了被褥，将他放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婉言，元旦文艺汇演的时候，我们班还要出节目吗？”
　　“需要的。”
　　“你负责？”
　　“当然不是我。”李婉言摇了摇头，忽然又皱起了眉头，“是你。”
　　“诶？我要练习啊！”
　　“到时候看老师怎么说吧。”她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去洗澡吧。”
　　“你好像比我困多了，你先洗吧。”
　　“那就一起洗。”
　　“噫——？”
　　李婉言低着头，嘴角微微扬起：“好了，那我先洗了。”
　　“嗯，快点洗哦，呼哈……”很少熬夜的莫雪遥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等待了起来。
　　盥洗室的水流声很有催眠的效果，让她接连不断地打了好几个哈欠，好悬才没在李婉言出来之前就睡着了。
　　等二人都洗漱完回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窗外的星空依旧璀璨，两团柔软的白云互相拥簇在了一起，连成了一体，变成了一朵更大的云彩。
　　这朵云彩遮蔽了月光，让莫雪遥忍不住挥了挥手，仿佛这样就会刮起一阵大风将它吹走了。
　　李婉言往莫雪遥这边靠了靠，将自己的右手从她的身下抽了出来。
　　“啊，我又压到了？”
　　“嗯，没事，睡……”她的声音很困倦，以至于最后那一声‘吧’，莫雪遥都没有听清——又或许不是她睡着了，而是莫雪遥先陷入了梦乡，所以才没听到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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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上）

　　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三十日。
　　过了今天，就将要进入今年的最后一个月了——按照阳历来算的话。
　　然而今天却只是个十分平常的星期四而已，唯一让人感觉有些期盼的，大概只有‘明天就是周五了’这件事而已吧。
　　这是一个普通的早晨，莫雪遥捧着一杯松针茶细细品着，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提前进入到老年生活了。
　　乐队教室里其实不止她一个人，王佳乐和虞姝也到了。
　　前者在养护自己那粉红色的贝斯，而后者则正在将相机存储卡里的录像上传到电脑硬盘中。
　　是的，乐队教室也有电脑了，这个是找班主任申请的，经过好长时间的审批，才在昨天终于通过，将一台有些老旧和笨重的台式电脑搬了过来。
　　学校的微机教室里，电脑并不是一次换全部的，而是分批次慢慢换的，它就属于最老的一批，直到现在还没被换掉的那台。
　　而在明年，它也将要退出学校的机房了，所以才能被申请下来，移交给雪音乐队使用。
　　它原先使用的是Windows95系统，然而现在都是二零零零年了，它的硬件配置虽然没升级，但系统却是更新到了Windows98，使用起来看着还算流畅，只是偶尔会反应迟钝而已。
　　但是用来存储一下录像，并且进行一点简单的剪辑却是凑合够用了。
　　因为要涉及到录像剪辑，没有声音可不行，所以在这大头显示器的两旁还放了两个崭新的音响，这是乐队成员们一同出钱买的，音质的好坏无所谓，反正能听得清就行。
　　莫雪遥其实挺希望自己能有一台电脑的，因为现在已经有一些可以在电脑上玩的游戏了，平时去音像店里，就能租借到一些游戏光碟，有国产的，也有国外的，每次都让她馋得不行，但一台电脑的价格实在过于高昂，也就是学校或者一些大型机构、公司才能买得起了，一万块钱左右一台的高价，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于是她又退而求其次，想要一台掌上游戏机，就是高缘经常玩的那种。
　　但攒钱的路途还很漫长，等能买得起的时候，恐怕得要高三毕业了……
　　“哇，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呀！”墨竹莜急匆匆地跑进乐队教室中，一只手撑着膝盖直喘气。
　　“怎么了，莜莜今天怎么这么迟？”莫雪遥看着她身上背着的书包，疑惑地问道。
　　“出大事情啦！！”
　　“什么大事？”
　　“下去看了就知道了！快走吧！”墨竹莜将书包一丢，催促着喊道。
　　“这么着急？”莫雪遥有些不解，但看样子好像不是小事。
　　“走走走，去看热闹！”王佳乐倒是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站了起来。
　　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顺便喊上了虞姝，一群女孩子就这样跑到了楼下。
　　就在主教学楼的大厅里围了一群学生，不少人连书包都没放下，就在旁边看着，好像都忘了上楼了。
　　“喂，刘小伟！”莫雪遥第一眼看到了这个邋遢的男生，“你作业写了没啊，还在这儿看热闹？”
　　“我靠，糟了！”刘小伟赶忙扭过头朝楼上跑去，站在后面的莫雪遥忍不住得意的一笑。
　　当莫雪遥挤进人群中的时候，却有些微微发愣，因为这场事件的主角之一，竟然是雪先生。
　　他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在对面则是一个喋喋不休地控诉着他的女生。
　　“怎么回事啊？”莫雪遥不解地问道，顺便戳了戳竟然也跑来凑热闹的端木济。
　　“雪先生非礼了这位女生，用手摸她的大腿。”端木济简单地解释道。
　　“不可能吧？你亲眼看到了？”
　　“没有。”
　　“就是他这种人！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其实却是一个猥琐小人！他刚才走到我身边，用手摸了我！伪君子，衣冠禽兽！”
　　“我只是和你擦肩而过。”雪先生淡淡地回答道。
　　“大厅这么宽敞，你为什么非得从我身边擦肩而过？”那个女生尖叫道，像是要被气疯了的样子。
　　莫雪遥虽然觉得雪先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在她详细的叙述和愤怒的控诉之下，也忍不住产生了些许怀疑。
　　“当时是因为都要上楼……”雪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女生给打断了。
　　“对啊，上楼，你就不能让我先上？不知道女士优先吗？你故意挤过来，还不就是想要图谋不轨！？”
　　这场争吵几乎是一边倒的情况，雪先生的语气一直很平淡，但他每一次试图进行的解释都以失败而告终了。
　　这是一位高三的学姐——莫雪遥通过她穿的校服看出来的。
　　大概是高三学业忙碌，她的脸上有明显的黑眼圈，身子有些发福，是那种略显臃肿的虚胖。
　　“你知不知道我高三很辛苦的，你这样耽误了我很多时间，你，你还死不承认！”
　　“她的精神状况好像不太好……”莫雪遥小声地嘟哝道。
　　“可能是因为高三压力大吧？”花银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站在一旁思索着说道。
　　“都站在这干嘛呢？怎么回事！”值周老师终于过来了，他驱散人群，走到了雪先生和那位女生的身旁，“怎么了你们俩？出什么事了？”
　　“老师！他不要脸的摸我屁股！”
　　“你会不会看错了？”这位值周老师也是高二的，对于雪先生还是有些印象的，每一次他都能拿个全年级前三的好名次，是老师们眼中的三好学生。
　　“不可能错的！”女生的声音很尖锐，刺得莫雪遥的耳膜都有些隐隐作痛。
　　“这个女生好不要脸，自己被摸了还好意思说出来……”旁边有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冷嘲热讽道。
　　“这个肯定要说啊，被非礼了也不是自己的错。”墨竹莜却抱着反对的意见。
　　“还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是小雪摸的呢。”莫雪遥仍旧保持中立，“有人看见吗？”
　　“没有，我是最早发现的，听到尖叫声就过来了。”端木济摇了摇头。
　　那个女生就把刚才说过的事和老师说了一遍，值周老师听得皱起眉头，看了表情平淡的雪先生好几眼，他先是觉得他身正不怕影子斜，然后又觉得他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装作不心虚的模样。
　　“好了，这件事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最终，值周老师还是决定大事化小，打了个圆场，“雪先生，你向这位女生道个歉吧。”
　　“抱歉，书包碰到你了。”雪先生十分诚恳地说道。
　　“他就是用手的！”但这位女生却还是不依不挠。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下次再犯，就要严肃调查了。”值周老师拍了拍俩人的肩膀，“行了，都回教室吧。”
　　“哼——雪先生？”这位女生似乎听过他的大名，并没有对这个名字感到奇怪，“衣冠禽兽！”
　　雪先生一阵无言，等到她走上楼，脚步声都听不见了的时候，才迈步走上了楼梯。
　　莫雪遥赶忙追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怎么回事啊小雪。”
　　“可能是在这里的时候，书包碰到了她的身体。”
　　“你真的没有摸吧？”
　　雪先生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呼，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是那样的人，嗯，我相信你！”莫雪遥对他鼓励道。
　　“小事而已。”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待会儿乐队教室见。”
　　和雪先生相处这么长时间，雪音乐队的成员当然不会觉得他是那种人了，即使那个女生言之凿凿，她们也觉得只不过是她心理压力太大，一时间反应过激了而已。
　　乐队的练习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如常进行着。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竟然却是如此的不平静。
　　短短一个上午外加一个中午的时间，雪先生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人都会嫉妒，不少其他班级的男生知道这件事后，都觉得一定是雪先生错了，他是在狡辩。
　　“长得帅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成绩那么好又怎么样，说不定以后就是个高智商罪犯！”有人走过高二二班门口的时候，故意这般大声地说道。
　　甚至就连自己班的人都对他产生了怀疑。
　　只有莫雪遥还是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主要是想起了以前和雪先生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他一直都表现得很绅士，甚至花银银主动撩拨他，都没有太大反应的——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低级的事情？
　　“小遥，你觉得会不会小雪真的摸了啊？”
　　“怎么可能，乐乐你也不相信他了吗？”
　　“嘛……倒也没有，就是听到好多人都这么说，而且全校都传遍了……我就想，会不会是真的呢？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嘛。”
　　“啧，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小雪可没有那种低级趣味，否则和我们一起在乐队教室的时候，有的是揩油的机会吧？而且你和银银还经常主动过去调戏他呢。”
　　“说不定是对熟人不好下手？只是单纯有这种癖好而已？就像有的人即使不缺钱，也喜欢偷点东西一样。”
　　“不可能的啦……”莫雪遥摆了摆手，“别想那么多了，过几天大家大概就都忘了吧。”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却也有些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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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下）

　　雪先生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并不在意，但也没有特意回避，对他而言，似乎是一切如常。
　　“哼，你完了。”那个女生在中午刚吃完饭的时候，竟然还有闲工夫到莫雪遥他们的班级门口来挑衅，“现在全校都知道了，你那虚伪的面具就要被拆穿了！”
　　雪先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拿着唢呐走到了门边。
　　后者害怕却又逞强地挺起胸膛：“你想干嘛？恼羞成怒了？”
　　“我要去乐队练习。”雪先生淡淡地回答道，“学姐，你不回教室学习吗？”
　　“怎么？你觉得我很闲？哼，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肯定能多复习一点，你破坏了我一整天的好心情！”
　　“好的。”雪先生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好什么好啊……”莫雪遥没搞懂雪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流言蜚语都传遍了学校，他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啊？”
　　“或许，这个时候不解释才是最好的解释？”王佳乐猜测道。
　　“要是我被人诬陷，肯定不会这么忍着的……”莫雪遥咕哝着站起身，也追着雪先生到乐队教室去了。
　　“话说，学校应该有监控吧！”王佳乐跟在她的身后，“为什么不去看监控呢？”
　　“监控？我们学校有监控吗？”莫雪遥一脸狐疑地问道。
　　“……不会小雪也和你一样不知道吧。”王佳乐无奈地捂住了额头，“等一下，小遥，我们先去一趟监控室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知道了？”
　　“啊？对哦！”莫雪遥一锤掌心，“走走走，我们快去！”
　　这件事的影响或许还不够大，所以才没有惊动校领导来调监控。
　　但莫雪遥觉得自己只要把原委说清楚，应该可以让管监控室的老师给她们看一下监控的。
　　不对，管监控室的，貌似是保安大叔来着？
　　莫雪遥还从来没有到过监控室，它其实就在保安亭的后面，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小屋子里。
　　这里只有一个通风口，空气显得十分沉闷。
　　里面的灯正亮着，有一个年长的老师和一个年轻的老师正蹲在电脑旁边检查着什么——莫雪遥并不认识，可能是高一或者高三的老师。
　　“唔……”莫雪遥踮着脚四处看了看，找到了那位还算熟悉的保安大叔，“大叔！这是在干嘛啊？”
　　“哦，今天中午的时候，电脑坏了，两位老师正在维修呢。”保安大叔为自己辩解道，“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吃好饭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坏了。”
　　“咦，坏了？”莫雪遥本能地感觉这像是某个人的阴谋，但现实的校园不是电视剧，不可能每一件事都有关联，所以这大概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嗯，好像是坏了，不知道能不能修……”
　　正说着，年长些的老师站了起来：“好像是主板坏了，可能得换主板。”
　　莫雪遥毕竟是上过微机课的，电脑的基本构成硬件还是知道的，她赶忙追问道：“硬盘呢？硬盘没事吧……？”
　　“硬盘应该没问题，是主板这边烧掉了，我们不会修，只能换一块了，到时候找专业维修电脑的师傅上门吧。”年轻的老师摸了摸下巴。
　　“那修好得什么时候了？”王佳乐似乎比莫雪遥还要着急。
　　“呃，明天或者星期一？怎么，你们很着急要用到监控么。”
　　“嗯……有要紧的事，得看一下监控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怎么了？”年长的老师沉稳地问道。
　　莫雪遥赶忙把来龙去脉简单地解释了一遍：“就是有别的班的女生说我们班有个男的非礼了她，然后我们想看一下监控，到底是不是真的。”
　　两个老师相视一眼，好像在感叹现在的孩子懂得真多——然而事实上高中生也不算小了嘛，只是可能在老师看来，他们好像应该仍旧保持着那种纯洁才对。
　　“那明天或者下周一再来看吧——可能到那个时候这件事大家都忘了。”年轻的老师笑道，“女孩子敏感些，喜欢小题大做嘛。”
　　王佳乐有点不大高兴，但还是没说什么。
　　莫雪遥点了点头，扭头对王佳乐说道：“嗯……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力了吧。”
　　“嗯，走吧走吧，还要去练习呢！”她将之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反正小雪自己都不在意，我们就不用‘皇上不急太监急’啦！”
　　“你说谁是太监呢！”莫雪遥撇了撇嘴。
　　在这个互联网并未普及的年代，谣言的传播速度并不快，但谣言的变化速度却很快，到了放学的时候，这个谣言已经变得越来越夸张了。
　　甚至都有人说雪先生强上了她，让她怀孕了，现在还不想负责……
　　如果说那个女生一开始因为偏执的性格而报复，那么到了这种时候，她也因为这不准确的谣言而成了受害者。
　　不过这种夸张的谣言其实没多少人信，只是因为谣言变得夸张了，反而有更多人觉得雪先生早上非礼了那个女生这件事是真的了。
　　只是到底碰到哪里就又是众说纷纭了，有说是胸的，有说是大腿，有说是臀部，也有说是脑袋……
　　莫雪遥听得有些无语，话说脑袋为什么不能碰啊，碰到脑袋也算非礼吗？
　　那坐公交车的时候，男人恐怕没法去抓吊环了，因为手肘也是很容易碰到女人脑袋的嘛。
　　放学的铃声响起，不少学生都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明天就是周五了，今天的放学也让大家的心情莫名的愉快。
　　甚至比星期五当天的放学还要愉快一些。
　　——毕竟到了星期五的时候，大家就又会担忧起时间过得太快了。
　　放学的时间和夏天一样，但天色看起来却比之前要晚了许多。
　　走出校门，就能看到几乎快要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以及一盏盏相继亮起的路灯。
　　昏黄色的光芒指引着前路，这之中还夹杂着几许菜香。
　　到了冬天，在校外逗留的学生似乎变少了许多，或许大家都想早点回家吃饭了吧。
　　天黑了就想回家，可能已经刻入人类的本能之中了。
　　而等到莫雪遥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色可就已经彻底黑了。
　　校门口摆摊的老板也准备收摊了。
　　“老板，梅花糕怎么卖？”
　　“最后几个，你们全买了的话，我就只收个一半的钱吧。”老板倒也豪爽，于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女孩子们，就一人出一份钱，将剩下的几个梅花糕全部买了下来。
　　“小雪说要等下再出来，他应该没事吧？”莫雪遥一边吃着梅花糕，一边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不是说还要练习一会儿吗？”花银银含糊不清地说着，忽然伸过头来，抢了一口莫雪遥手上的。
　　“真的是练习吗——银银你干嘛啊！”
　　“诶嘿，呐，我的分你？”
　　“我才不要吃你吃过的，都是口水。”
　　“呜，我都不嫌弃小遥遥的口水呢……”
　　“少来。”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推开她的小脸，继续往前走去，“他不会有事吧？”
　　“你已经问过啦，小雪肯定没事的嘛。”
　　“嗯嗯！没事的没事的。”墨竹莜对雪先生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毕竟她的架子鼓有一半都是他教的呢。
　　女孩子们又在同样的十字路口分别，只剩下了莫雪遥和李婉言同行。
　　冬夜的冷风吹得莫雪遥小脸有些发红，她搓了搓手，正打算将自己的左手塞进李婉言的口袋里，后者却率先把右手塞到了她的口袋里。
　　“噫——婉言你竟然把我想做的事先做了！”
　　李婉言有些调皮地眨了眨右眼。
　　“噫，婉言你怎么老学我啊？”
　　“不好吗。”她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
　　“人和人果然是会互相影响的吗？”
　　“嗯。”李婉言在她的口袋里掏了掏，“糖呢。”
　　“哪来的糖啊，可乐糖不是吃完了嘛，今天。”莫雪遥还是把自己的左手放进了她的口袋里，“吃了梅花糕还不够吗？到家就吃晚饭啦！”
　　“嗯，只是想喝可乐而已。”
　　“那我们去买吧！”莫雪遥自己也正想喝呢。
　　“不要浪费钱。”李婉言拽着莫雪遥的口袋，将她拉了回来，“回家吃水果吧。”
　　“嗯……我想吃菠萝……”
　　“现在没有。”
　　“啊，我想吃芒果！”
　　“得到夏天。”
　　“真是的，为什么老爸不进这些水果呢？不是有大棚的嘛，也是有卖的吧？”
　　“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
　　莫雪遥听了，长叹了一口气朝前走去，她一会儿撞一下李婉言，一会儿往另一边歪几步，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样。
　　路边的工地已经把房子造了一半，看得出大致的框架了。
　　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这一片都还只是围了起来，尚未拆迁呢。
　　黑色的沥青马路反射着路灯的光，而天空中的星辰今天却格外稀疏，似乎就连它们也需要休假。
　　路灯下还有细小的飞虫正飞舞着，只是看着已经没有夏日时那般活跃了。
　　天空中的月亮只有右边那一半，另外一半隐没在黑暗中，像是块被吃了一大口的烧饼。
　　“啊呜。”莫雪遥忽然朝天上张了一下嘴。
　　“呲……怎么。”李婉言被她这突然的举动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啊，咳，没什么……”莫雪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黑夜的冷风又吹来了，只是好像还带了几分淡淡的甜味。
　　或许……是可乐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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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李婉言的家书

　　十二月的第一天。
　　是学生们最喜欢的星期五。
　　正午的暖阳斜斜地照在莫雪遥的脸上，她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甩了甩手中刚洗过，还有些湿漉漉的餐具，歪头对身旁的李婉言说道：“这么好的天气，完全不想去乐队教室练习啊——”
　　“那想做些什么。”
　　“睡觉！”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小遥！”王佳乐从后面追了上来，“刚才我听其他学生说，小雪的照片被挂在一楼大厅里了？”
　　“怎么回事？”
　　“……还是昨天的事。”
　　“还揪着不放啊……”
　　“嗯，而且现在恐怕大多数不知道小雪长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是什么模样了。”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现在也只能看着了，等监控出来，一切才有定论。”
　　“监控室的电脑还是没修好呢。”王佳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在早上的时候就和莫雪遥去过一趟那里，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需要等到周一时，修电脑的师傅才能带上替换的配件过来。
　　莫雪遥到教室里放好了餐具，跟着王佳乐下去看了看。
　　简直比每次月考排名出来时的场面还要热闹，不少人都围聚在这块公告墙前，而莫雪遥也分明听到了不少讥讽奚落的声音。
　　其实那些人说的话基本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听多了，让她感觉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这世界上永远不会缺少落井下石的人。
　　而且说来也有趣，正因为女孩子是弱势的那一方，所以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大家也就更愿意站在女孩子这一边。
　　帮助弱者，是一种美德，但是有时候，真相却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很多盲从的人，到最后却会变成被利用的对象。
　　“还很仔细地写了事情的经过，看来是不希望谣言传得太夸张嘛……？”莫雪遥嘟哝着说道，退到了人群之外。
　　“要是到时候监控录像的结果出来了，真的是小雪做的怎么办？”王佳乐忽然问道。
　　“呃……那就……嗯……”莫雪遥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但她心里其实是有想法的。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雪先生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她以后面对其他人，都会带着一种本能的警惕吧。
　　因为雪先生都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话，那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或许真的有很多伪装得很好的人呢？
　　她叹了口气：“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回到教室的时候，雪先生并不在，或许是去乐队教室了。
　　他似乎依旧如常，但莫雪遥却还是觉得他好像变得比平时更沉默了一些。
　　就算是雪先生，面对舆论的压力时，也会影响心情吗？
　　“婉言？正要找你呢。”就在莫雪遥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叶雯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走进了教室里，她今天给自己夹了一个大蝴蝶结的发卡，增添了几分俏皮和可爱。
　　“嗯。”正准备坐下的李婉言重新站了起来，她轻轻撩了撩两鬓的发丝，走到了叶雯的身前。
　　“给，你母亲给你寄来了信。”叶雯眨了眨眼睛，笑着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伸了出来。
　　信封很朴素，通体就是纯白色的，上面只印刷了几根横线，并且未写寄件地址。
　　邮票上没有盖邮戳，让李婉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似乎说明了，这封信不是通过常规方式寄出来的，或许是有人代送的。
　　“谢谢老师。”
　　“嗯，然后，这件是你妈妈给你织的围巾，我看了一下，有两条，应该是小遥和你各一条的吧？”叶雯说着，将一个纸袋子递给了她。
　　李婉言看了一眼那个干净的纸袋子，没有问这是怎么寄过来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
　　“咦，你妈寄来的围巾？”莫雪遥比她还兴奋些，像只不安分的小猫一样，把自己的两只‘爪子’先伸进了袋子里，将两条围巾拿了出来。
　　一条是纯白色的，另一条则是纯黑色的，用料看起来很扎实，光是摸着就觉得暖和，更别说围在脖子上了。
　　“好啦，信送到了就行。”叶雯将双手交叠着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呼，我去午睡一会儿～”
　　“老师再见。”李婉言礼貌地点了点头。
　　“婉言，去乐队教室看信吧？那边安静点。”莫雪遥将白色的围巾丢进了袋子里，“嗯……我要黑色的，怎么样？”
　　“都行。”李婉言对于颜色似乎没有特别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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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好冷——太阳又不见了。”乐队教室里，花银银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好想做一根在暖光灯下旋转的便利店烤肠啊……”
　　“那是什么奇妙的比喻？”莫雪遥有些无言，“不过……挺恰当的。”
　　“是吧～”
　　雪音乐队的成员都已经到齐了，虞姝今天没有来，或许是参加社团活动去了。
　　女孩子们全都坐在了用课桌拼凑成的会议桌前，只有雪先生一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擦拭着手中的唢呐。
　　“小雪，来喝茶吗？”莫雪遥朝他招了招手。
　　后者抬起头，笑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不用，我等下可以用一下你的电子琴吗？”
　　“呃，当然可以啊，你要做什么？”
　　“试一试其他的乐器。”雪先生收敛了笑意，将擦干净的唢呐装回了包里，然后坐在了莫雪遥的电子琴前，试着弹奏了一首旋律简单的曲子。
　　“对了，小雪，我和乐乐今天去问过了，监控要星期一才能调出来。”
　　“嗯？”雪先生似乎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事。
　　“就是……那件事啊，现在全校闹得沸沸扬扬的，今天她在大厅里还贴了你的照片呢，你知道不？”
　　“嗯，不太清楚。”
　　“总之，星期一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好的。”雪先生似乎并不在意，他咧开嘴笑了笑，“谢谢你们为我操心了。”
　　“你看起来好像没事？”
　　“还好。”雪先生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曲子的难度也随之而慢慢提升了上去。
　　其他人看了一眼雪先生，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围在李婉言身旁，一同看起了她的家书。
　　家书一般是自己看的，不过因为她并不介意别人一块儿看，再加上大家正好闲着无聊，所以才过来凑起了热闹。
　　不过像花银银这种对其他事没什么耐心的，只是看了几眼就拉着王佳乐聊起各种八卦新闻去了。
　　跟着看完全程的，大概就只有莫雪遥一人吧。
　　｢言言，最近的生活怎么样？｣
　　｢我现在的工作是织围巾，趁着工作空闲的时候，我也给你和你的小遥织了一条，现在你们俩相处得还好吗？有没有吵架？要当做亲姐妹一样，好好的相处哦。｣
　　｢织那些漂亮的围巾有些费时间，我的时间不算很多，每天的工作都有些忙碌，所以这两条都是很普通的，没有花纹的那种，一条黑色和一条白色的，你和她一人选一条吧。｣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要注意保暖，多穿些，别冻着了。｣
　　｢最近的学习有没有变得更好？｣
　　变得更好……
　　莫雪遥的嘴角扯了扯，最起码在雨空高中里，已经很难再提高多少名次了吧。
　　毕竟她的总排名一直都是前三的。
　　前三名的成绩有很多时候，就是差了一两分而已，甚至会出现三个并列第一的情况。
　　｢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除了忙碌之外，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吃的很好，睡得也很好，每个星期都能吃到一次肉。｣
　　莫雪遥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在家里没开店之前，她家好像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肉的呢。
　　只是因为这一年里，每一天几乎都能吃到肉，可以说不吃肉的日子基本没有，就算有，也是那天故意为了身体健康而吃素的。
　　吃肉好像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但对于在外打工的李婉言母亲来说，一个星期吃一次，却都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言言，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到时候我会给你交上学费的，你好好的学就是，不用听别人说那些‘女人读书没用’的话……｣
　　大概是许久没有联系吧，信很长，写了很多字，笔迹的颜色有淡有浓，好像不是一天里写完的。
　　看完信后，李婉言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怀念母亲在身边的时光了，她看向窗外时，阳光又悄悄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温暖的阳光让花银银像是向日葵似的，赶忙趴了过去，小脸像是糯米团一样放在桌上，变得有些扁扁的，看上去一脸的享受。
　　看完之后，李婉言就顺手拿起了笔筒里的水笔，看向莫雪遥，问道：“遥遥有白纸吗。”
　　“作文纸可以吗？”
　　“嗯，都可以。”
　　莫雪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当草稿纸乱涂乱画的作文本来，撕下一整张递给了她：“现在就要回信吗？”
　　“嗯，等下让叶雯老师帮我寄出去。”
　　“唔，也是，说起来，都快圣诞节了呢。”
　　“噗，今天才是十二月的第一天好吧！”花银银忍不住笑出声来，“圣诞节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到呢！”
　　“嘛，反正时间很快的，十二月都到了，圣诞节还会远吗？”
　　“小遥遥崇洋媚外！”
　　“我怎么了我？”
　　“你喜欢过洋节呀。”
　　“啧，少抬杠，是不是皮痒痒了？”
　　“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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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祭祀

　　周五的放学很早，天边的阳光灿烂。
　　周勇的心情很好，正赶着回去洗澡。
　　嗯，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进行每个星期五的例行活动。
　　因为只有星期五的时候，父母还在上班，回到家后只有他一个人。
　　而此时他当然不是想要去玩游戏，而是想要看看论坛里自己关注的那些画师们有没有更新作品。
　　如果有的话，就得拉上窗帘，然后多消耗一些纸巾了。
　　“周勇，打游戏都不去？”
　　“不了不了。”周勇回绝了高缘的邀请。
　　“我靠，你每个星期五都去干嘛啊，这么早放学不去玩，回家有啥意思啊？”
　　“咳，有点事儿。”他推脱着说道，却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
　　一位少女站在门口，她的脸上略施粉黛，不算长的短发梳理得很乖巧，还夹了一朵仿真花瓣的发卡。
　　青花瓷图案的旗袍穿在她的身上，露出一双修长的双腿。
　　这委婉的气质让走过的不少人都忍不住侧目，而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周勇的身上。
　　“我靠……周勇，你女朋友来了。”刘小伟大惊小怪地推了推他的胳膊，“穿得这么漂亮，妈.的……”
　　“咳，都说了是姐姐……”
　　“你少来，你哪来的姐姐，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认的姐姐不行吗……”
　　“那八成就是女朋友了，姐弟恋哦，不得了。”
　　说话间，三人就已经走近了。
　　刘小伟夸张地朝天听蝉大喊道：“嫂子好！”
　　“你他妈……”周勇尴尬地笑了一下，有点不敢开口说话了。
　　“你们好。”天听蝉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从民国剧爱情剧里走出的女孩儿。
　　“嫂子和周勇发展到哪一步啦？”
　　“去去去——高缘你怎么也凑热闹啊！”周勇就像驱赶苍蝇似地将他俩赶到了别处，这才走到了天听蝉身边，讪讪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总是乱开玩笑的。”
　　“没关系。”
　　“蝉哥，你怎么过来了？”
　　天听蝉没回答，只是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等到二人走到一条没什么人的小道上时，她才微微出了口气：“嗯，就是找你小子帮我拎一下东西啦，懂吗？”
　　“哈哈，小事儿，你要买啥啊，还得找人帮忙？”
　　“要买很多，总之，你帮不帮？”
　　“帮啊，肯定帮。”周勇忙不迭地回答道，“嘿嘿，蝉哥，你还是这么说话舒服点。”
　　“干嘛，你小子还欠骂的啊？”
　　“不是不是，这样自然一点，其他时候总感觉是故意端着，有点压抑自己的感觉。”
　　“因为女孩子出门在外，要表现得淑女一点嘛。”天听蝉的眼珠子转了转，用力的一巴掌拍在周勇背上，“走咯！”
　　“我靠。”周勇被拍得一个踉跄，“这会儿可真是蝉哥了哈！”
　　俩人坐上公交车，先去了一趟这附近最便宜的菜市场，也是许多菜店的批发市场。
　　哪怕只是零卖，这里的价格也要便宜不少，每天都会有很多老头老太太到这边买菜回家。
　　——反正他们年纪大了，闲着也没事儿干嘛。
　　“今天怎么要买那么多菜，是有客人吗？”周勇等着天听蝉砍完价的空隙，才有时间问上一句。
　　“因为要祭祀。”
　　“祭祀？”
　　“嗯。”
　　“祭祀要用荤菜的吗？”
　　“又不是所有的祭祀都是佛教的。”
　　“那蝉哥你是信什么的啊？”周勇好奇地问道。
　　“什么都信，什么也都不信。”
　　“这不是说了也白说啊……”
　　“今年快结束了，所以想要祭祀一下，你就当是祭天吧，或者说祭奠过去的我。”
　　“咋了，发生什么大事了？你最近改变还挺大的？”
　　“是吗？”天听蝉似笑非笑地问道，当看到摊主开始宰杀活鸡的时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是啊。”周勇坦然地看着鸡血飞溅，然后整只鸡开始放血、再被丢到开水桶里烫毛……
　　他小时候，家就在菜场里，这种场面天天能遇到，早就习以为常了。
　　“学医的还怕杀鸡吗？”周勇忍不住戏谑道。
　　“不是怕。”天听蝉抿了抿嘴唇，“只是觉得有些残忍。”
　　“那你还吃啊？”
　　“吃的时候就不觉得了。”她微微晃了晃脑袋，微卷的短发跟着轻轻晃动。
　　“咦，烫过头发了？”
　　“嗯。”天听蝉的表情很平淡，但语气中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欣喜。
　　“我就说啊，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有钱了啊，还去烫头发了。”
　　“是别人出的钱。”
　　“那个住在银湖边别墅里的大小姐？”
　　“嗯。”
　　“啊，认识个有钱人真好。”周勇感慨道。
　　天听蝉未置可否，在人多的时候，她似乎又变得沉默了起来，和以前不同的是，看起来不再冰冷的寡言少语，而是那种乖巧温婉的谨言慎语。
　　在等鸡宰杀好的时间里，天听蝉也没闲着，又带着周勇逛了一圈，买了不少菜，现在他的每只手都拎了好几个袋子，已经感觉手指被勒得有些疼了。
　　出了菜场后，天听蝉又去了附近的一家香火店买了一大把香和许多蜡烛。
　　等回到她家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钟了。
　　周勇本想打个电话回家的，但想到有高缘在，便偷了个懒，没有打电话回去。
　　反正父母到时候肯定会打电话给高缘，他知道今天的事儿，百分百会帮忙扯个谎的。
　　好兄弟之间可是很有默契的，有些事甚至不用说也能通气。
　　而且有时候高缘自己跑出去玩了，他父母打电话给周勇爸妈，他也是会帮忙打个掩护的嘛。
　　女朋友？
　　周勇没这么想——当然，想肯定想过。
　　只是他清楚，自己肯定没这个机会。
　　天听蝉只是把他当做了弟弟而已，毕竟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一个认识的蓝颜知己也不错——最起码可以在这种时候叫出来当个苦力了。
　　周勇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当苦力也不错，不仅能欣赏到美女，还能在她家吃到饭，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这么多菜都要做完吗？”
　　“嗯。”
　　“吃得下吗？”
　　“不是有你吗？”
　　“原来我的真正工作是当个饭桶啊？”周勇开玩笑地说道。
　　“不愿意吃就算了。”天听蝉有些不大高兴。
　　他赶忙补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说说而已，不过我肯定吃不完啊……”
　　“冷菜可以留着接下来的几天吃。”
　　“那要我帮忙做菜不？”
　　“不用。”她将自己微卷的短发用发绳扎了一个小马尾，“你去楼上看电视吧。”
　　“好……”周勇其实想说，自己该回家了的，但是话到嘴边，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自己也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或许是出于对女孩子的向往和憧憬吧。
　　楼下的切菜声不断，偶尔还会传来爆炒的声响。
　　周勇看电视的注意力不太集中，总是将目光落在别处。
　　他看到天听蝉的睡衣裤随意乱丢，有不少还都是贴身衣物。
　　“那么小小的一点点，真的能穿得进去吗？”他有些脸红地自言自语着，干咳了一声，赶紧将不安分的东西拨弄了下去，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在了电视剧里。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家里拉上窗帘看电脑，或者已经解决完问题，正在洗澡了。
　　一个星期一次，对于年轻气盛的少年而言，并不算很多。
　　而待在这少女的房间里，让他的荷尔蒙似乎都快要沸腾了。
　　“周勇，吃饭了。”天听蝉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轻轻敲了敲旁边的柜门。
　　“来了来了。”他应得很快，站起来的动作却很慢，天听蝉一直盯着他看，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才小脸微红地转过头去。
　　“我先下去了。”
　　“好的好的……”
　　周勇干咳了一声，夹着双腿下了楼，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将那身上的燥热给降了下去。
　　一楼的客厅里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个没有脸的神像，看不出来是仙人、还是菩萨、亦或者佛。
　　嗯……总体来看，可能还是更偏向仙人的感觉吧。
　　旁边还有两块木牌，上面写着｢过去｣和｢未来｣，周勇绕到反面，发现还有字，分别写着｢天｣和｢地｣。
　　这就是所谓的祭天吗？
　　又或者是天听蝉自己创造的一种祭祀模式？
　　因为这样的祭祀，也让她一个人的生活多了几分仪式感。
　　她在前面的蒲团上跪下，看向了周勇：“你也要来吗？”
　　“我？呃……来呗。”周勇犹豫了一下，也跪到了一旁。
　　不过他就没有蒲团用了，地面有些冰冷，但相对他那燥热的身体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了。
　　桌前还摆了一个大铁盆，里面全是沙土。
　　天听蝉点燃了香，分给了他几支。
　　就和烧香拜佛的感觉差不多，反正就是跪在地上拜一拜这样。
　　周勇做得很敷衍，而天听蝉却显得很虔诚。
　　她小声地念着些什么，但一旁的周勇却根本听不清。
　　一直到香都燃了一半，她才抬起头来，郑重地把它们插.进了铁盆的沙土里。
　　然后她蘸了蘸水，在自己的额头上点了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了。”
　　“刚才你在念些什么？”周勇有些好奇地问道。
　　“感谢身边的人和过去的我，让我又活过了一年。”
　　“哈哈哈，蝉哥你的人生观也太悲观了吧？”周勇大笑着，但却发现天听蝉的表情很认真，一点也没有跟着笑的意思，便讪讪地止住了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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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去势

　　月光有些黯淡。
　　天听蝉已经送走了周勇。
　　他俩是在电梯口道别的。
　　三层的家在此时却显得无比冷清。
　　其实吃饭后剩下的碗筷都在周勇的帮助下一同清洗过了，现在的她只要洗个澡就可以入睡了。
　　然而其实原本她并没有这种祭天的习惯，只是因为今日对于她而言，是个格外重要的日子而已。
　　因为就在这一日，她要永远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呼……”天听蝉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将房门关上了。
　　三楼的空调已经打开，如果是其他的时候，那么她可能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开这一次空调。
　　窗外的台子上停了一只麻雀，它紧贴着窗户，似乎也想蹭一蹭屋内的暖气。
　　她走到窗边，盯着这只警惕却又不愿意马上飞走的麻雀看了许久才轻轻地将窗帘拉上。
　　她今天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而且是一件绝对无法挽回了的事情。
　　——那就是对自己做去势手术。
　　去势，原本是用在动物身上的。
　　也是形容给雄性动物做绝育手术的词语。
　　或许是因为大多数人觉得像她这样想做女人的男人并不配称之为‘人’，时间久了，她也在心中把自己当做了不受待见的动物，所以才将这件事称之为‘去势’。
　　变性手术是要去正规医院的，而且其流程非常的复杂，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完成的。
　　但这个手术，相对来说却要简单得多了，作为学过医，又转去护理专业的她来说，唯一要克服的，其实就只是心理障碍而已。
　　做了这个手术之后，她就可以省下一笔药钱，并且让身体的激素反应不那么强烈。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斩断自己的退路。
　　如同破釜沉舟一般，一旦这个手术完成了，那就绝对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其实也有那么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
　　过久的压抑，也会让一个人做出许多极端的事情。
　　甚至这些极端的事，在她自己看来稀松平常，并没有什么。
　　就像当一个想自杀许久的人选择自杀，并且真正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她感到的八成不是后悔，而是一种浑身舒畅的解脱。
　　终于决定做这件事了吗？
　　她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目光落在了放在房间角落的医疗箱上。
　　洗完澡后，她不着寸缕地走进了屋内。
　　一支局部麻醉药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有很多疼痛，其实就算有麻醉，也不能完全避免。
　　锋利而小巧的刀从消毒柜中拿出，划破了她那白皙的肌肤。
　　殷红色的血缓缓流淌，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但此时却只能紧握手中的刀，完成这一个并不算复杂的手术。
　　丑陋而不规则的粉红色球体被取出，与它曾经连接的神经斩断。
　　等待它们的，是灌了半瓶福尔马林的玻璃瓶。
　　天听蝉咬着牙，忍着那钻心的痛，将伤口缝合好。
　　那里已经变得十分平坦，只剩下空洞的褶皱，证明着过去还曾经装过什么东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将会渐渐收紧，将那最后的一抹痕迹都彻底抹除。
　　剩下的东西缩成了一团，像是一个大点的螺母。
　　一个人的家中，一切痕迹都只能由自己来清理。
　　她拖着疲惫且又虚弱的身躯，将这一切都收拾干净，把那泡着福尔马林的瓶子塞进书架的最深处。
　　然后瘫软在了地上，连眼皮子都不想抬起。
　　其实自己为自己做这种……哪怕不算复杂的手术，也是有非常大的风险的。
　　因为自己家中并不是消毒过的手术室，空气中飘荡着的细菌，让手术时的伤口有被感染的可能性。
　　还有就是，这是自己为自己手术，因为疼痛，难免会出现失误，而在手术结束后，能照顾她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空调的温度开得很高，在这寒冷的冬天格外暖和。
　　天听蝉抱着自己的被褥睡着了，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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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就一定有欲.望。
　　周勇自然也不例外。
　　他一直等到父母都回房睡觉了才去洗澡。
　　时间已是深夜。
　　浴室里却没有传出水声。
　　整整半个多小时过去，周勇才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他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就像是一个正要进行祈祷的虔诚信徒。
　　他将自己制造出来的污秽擦干净，然后用热水好好地冲洗了几遍自己的身体。
　　站在镜子前，他能看到的只是一张普通男生的脸，以及那并不吸引人，甚至还有些发福的身材。
　　小腹上有一块赘肉，它似乎在每一次暑假和寒假的时候，都会变得更大一些。
　　周勇抹去了镜子里的雾气，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更清晰一些。
　　横竖都看不出有哪里是好看的，他只能叹了口气，用冰冷的水洗了把脸。
　　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普通的男人，并不被女人当做男人来看待——除非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才会说一句‘你这个大男人’之类的话。
　　而周勇无疑就属于普通男人中的一员。
　　普通人其实是很难获得所谓爱情的。
　　他的父亲当年也是通过相亲和母亲认识的，记得小时候，母亲还经常和父亲吵架，而父亲却不敢还口。
　　一直到父亲当上了国企的文员，这种现象才逐渐减少。
　　母亲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好了许多。
　　他当然不讨厌自己的母亲，她为这个家庭也付出了很多，只是有许多事，作为一个普通人来面对时，真的会有诸多无奈的。
　　“唉，还好昨天那个事是找的小雪，要是有人这么说我，恐怕，我就永远也洗不清嫌疑了。”周勇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撇了撇嘴，忍不住轻声说道，“我到底要不要向她表白试试呢？年龄虽然有差距，但其实也不算很大……万一她也喜欢我……”
　　年轻的冲动驱使着他，然而大脑却十分理智的告诉他，即使去这么做了，所收获的恐怕也就只有一句拒绝的话而已。
　　不去说，起码还能维持现状……
　　他的心情也因此有些苦闷，不过普通人的欲.望也是很好发泄的。
　　随着那摊液体被马桶冲进下水道里，他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怎么还在洗澡啊？都多久了？”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让周勇在慌忙中回过神来，他赶紧将干净的衣物换上。
　　一边换还一边回答道：“马上马上，你干嘛啊？”
　　“废话，我当然是来上厕所的了，明天就算不上课，你也早点睡啊，怎么这么晚，再这样，下次把电脑搬到我们房间里来了。”
　　“咳，我没玩电脑……”
　　“那你干嘛呢？”
　　“我写作业呢……”
　　“你少来，我从来没见你写作业写到十二点过。”
　　周勇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穿好衣服走出了盥洗室。
　　母亲在门口双手叉腰地瞪着他：“洗干净了没？”
　　“洗干净了。”
　　“洗这么久我想也洗干净了，虽然我昨天跟你说洗澡洗干净点，但你也没必要洗那么久吧？皮都搓没了吧？”
　　“哪有哪有……”周勇躲开了母亲的目光，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我睡觉了哈！”
　　“早点睡，别玩电脑了！”
　　“知道知道……”
　　“再这么迟，下次不交宽带费了！”
　　“是是是……”
　　周勇躺在了被窝里，忍不住想到了天听蝉，窗外的月光似乎和她很是相衬。
　　不过，现在的想，和刚才的想是完全不同的。
　　刚才在盥洗室里，想到的是同样在洗澡的她，而此时在被窝中，想到的却是穿戴整齐，站在校门口等他放学的她。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周勇的幻想也开始延伸，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又一幅天听蝉望向自己的画面。
　　想得入迷了，以至于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空气。
　　仿佛这样就已经捏到她的小脸了一样。
　　“咳……”周勇忽然觉得自己幼稚得很，便讪讪地将手缩回了被窝里。
　　他翻了好几个身，却还是没有什么睡意。
　　只是不住地想，现在的天听蝉到底在做些什么。
　　然而不论是他曾经喜欢过的莫雪遥，亦或者是天听蝉，都不是他能‘高攀’的对象。
　　他一来没有钱，二来也不够帅。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配不上她们。
　　周勇向来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可也难以抵挡那些美丽的事物。
　　就算再有自知之明的人，当身边都是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孩儿时，又怎么可能会去低头观察那些小草呢？
　　而且更关键的是，有很多时候，长相和他一般普通的女生，反而更看不上他。
　　反倒是那些好看的女孩子，更愿意对他投注一些善意。
　　当然了，周勇也很清楚，这些所谓的善意，只不过是同情而已。
　　“哈……”他长出了一口气，用被褥将自己裹成了一个麻花，用舌头舔了舔因为侧着睡而从嘴角流出的口水，有些羡慕地嘟哝道，“似乎做个漂亮的女孩子也不错，最起码有人成天围着自己转……”
　　而且这好像也不只是说说而已，一个普通的男人，总是很容易对生活妥协的，特别是在自己变成女人后生活比过去还好的情况下。
　　周勇甚至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真有那个机会，他八成会选择答应下来，去当个漂亮女人。
　　但如果没有‘漂亮’这个前缀，那他肯定就不会答应了——当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人可比当个长得不怎么样的男人要困难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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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带把伞来

　　时间倒拨回今天，也就是星期五的下午。
　　这会儿刚放学，头顶的太阳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今天是不可能下雨的。
　　然而不仅天气预报不一定准确，就连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为实——没人想到这么晴朗的艳阳，竟然会在之后的半个小时被阴云所遮盖。
　　暂且不谈这些，先说陈程放了学后就回到了面馆里。
　　陈母正在处理着晚上要用到的食材，而老陈则忙里偷闲地靠在门口墙壁上睡觉，他的头发都被墙灰弄脏了，也毫无所觉。
　　“陈程。”陈母总是喊他的大名，虽然听着显得有些生疏，但也显得更将他当做大人来看待，这反倒比较符合陈程的心意。
　　“干嘛？”陈程皱着眉头将书包丢在了收银台后面，“怜怜呢？”
　　“怜怜在杂货店呢，你回来得正好，等下我和怜怜去一趟理发店，你就负责看店吧。”
　　“我？你自己找老爸去。”
　　“他太累了，休息一会儿，你先看着点吧。”
　　“我又不做面。”
　　“没事，来生意了你就把你爸喊起来。”
　　“哦，那随便。”反正只要待着就好，陈程的语气顿时平静了下来，个子好像又高了些的他在收银台前坐下，疑惑地问道，“要去理发？”
　　“做一下头发，你看怜怜跟着你，头发都没理过，最近不是很流行染烫吗？我带她去染烫一下。”
　　“你家钱真多。”陈程反讽道。
　　“以前不还是你花钱最多？”
　　“呵，我以前可不知道你们是在打肿脸充胖子。”陈程冷笑了一下，似乎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便低头不语了。
　　“这次是那家店新开，正好打折，我想着去体验体验，顺便带上我家儿媳妇，不好吗？”
　　“随你。”陈程的表情很冷，但语气却有些心虚。
　　“我走了，看好店哦。”
　　“知道了。”陈程翻了个白眼，将目光落在摆在面前的账目本上看了起来。
　　自从家庭破镜重圆后，陈母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了，她最近的打扮又洋气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富二代老婆的那个时候。
　　当然，人生没法重来，岁月留下的痕迹还是很难再消除了。
　　她脸上的皱纹比过去要重得多了，只是那种贵妇人般的气质再一次涌现了出来而已。
　　这也是和人生经历有关的，像水果店里莫雪遥的母亲，哪怕家里已经这么赚钱了，也依旧不会去理发店染烫一下头发——哪怕是打折的。
　　有这钱，她恐怕更宁愿去买些好的食材回来吃，或者买更好的衣服给自己的女儿穿。
　　杂货店里，金奶奶也在，她最近经常不在店里，能在店里遇到她，都算是一件有些难得的事情了。
　　“金阿姨，在呢。”
　　“嗯，怎么了？”
　　“我带怜怜出去做个头发。”陈母十分礼貌地说道，“现在店里方便不？”
　　“当然方便，呵呵，去做头发啊，不错不错，年轻人嘛，就应该时髦一点，我认识的那些老太太啊，也有不少都去做头发了呢！”
　　“来，怜怜，我们去理发店吧！”陈母看起来很是兴奋，或许是又找回了以前的感觉吧。
　　庄莲怜轻轻点了点头，礼貌地和金奶奶道别后，才跟着她一块儿去了理发店。
　　这理发店可不一般，首先它的招牌就不一样，叫做‘形象设计会所’，听起来就特别的上流。
　　店面也很大，外面全是落地窗，看着非常通透。
　　里面划分出了好几个区域，有专门理发的，也有专门染烫的，还有专门洗头的，甚至有家属朋友们的休息区。
　　店面刚开，门口的花篮都还没有撤走——顺带一提，这里的十几个花篮，就是莫文利做的。
　　光是这一笔大订单，可就让他赚了不少钱呢。
　　门口的海报上写着｢开业大酬宾｣几个字，价格降得也是特别夸张。
　　比如染烫头发，原本要588，现在只要88……
　　全套美发，原价1999，现在只要499……
　　整个海报上都是这样的内容，在这个年代，特别吸引人的眼球。
　　可惜就算是这个价格，对于一般人而言也是有些贵了。
　　毕竟染烫头发以及做美发之类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必要嘛。
　　“好贵。”虽然庄莲怜也曾经生活在一个还不错的家庭里，但许久的贫穷生活，已经让她不太适应这样奢侈的消费了。
　　“没事啦，女人呢，就要对自己好一点，你呀，别犯傻，要弄得漂亮一些，虽然陈程是我儿子，但是男人这种东西，总是会花心的，特别是长得帅的——你要不断保持吸引力才行。”
　　“是、是吗？”庄莲怜有些动摇了，“我觉得真正的喜欢……是不用这些的吧。”
　　“那可不一定，总之，偶尔改变一下肯定没错。”陈母轻轻摸了摸庄莲怜的脑袋，“怜怜喜欢什么颜色？”
　　“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我看现在把头发染成暗金色好像很流行，你要不要试试看？”
　　“暗金……？”庄莲怜看到了店里的广告海报，上面就有不少把头发染成了暗金色的美女。
　　她又想到了有着蓝色眼睛的莫雪遥，忽然觉得自己也确实应该换个造型了。
　　她不能改变自己的瞳色，但最起码可以改变自己的发色嘛。
　　“要不要弄成微卷的感觉？”
　　“嗯……我觉得染成暗金色就好。”庄莲怜不太确定地说道，“卷发……感觉很难梳理。”
　　“那就试试吧。”
　　这家店显然不是为平民开设的，只是因为刚开业的活动，所以才会有普通人上门。
　　门口站着一位造型特别夸张的理发师，看起来好像也才大学毕业的样子，他甚至还画着眼线，戴着耳钉，像是在炫耀着自己对时尚的理解。
　　他迎面走了上来，客气地问道：“两位是要做头发吗？”
　　“嗯，我和怜怜都要做，我想给我烫个卷发，你看合适吗？”
　　“这个当然是可以的，需要染发吗？”
　　“染一个吧。”陈母的目光落在了一张海报上，“就那种吧，金黄色的，看起来很漂亮。”
　　“好的，我们马上为您安排发型设计师，因为今天是优惠活动，所以可以给您直接安排高级发型设计师，价格还是88元，如果您需要的话，也可以为您安排设计总监，价格要贵一点，但设计的效果也更好。”
　　陈母毕竟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富二代老婆了，在花钱这方面，她早已有了经验——毕竟是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了那么久，这些小小的套路难道还不清楚吗？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就这样吧，高级设计师就可以。”
　　“好的，这位姑娘呢……？”
　　“她就染个暗金色的头发吧，不用烫卷。”
　　“来，这位小姑娘，请到那边就坐，我会为你安排另一位发型设计师的。”他微笑着朝那边柔软的真皮座椅伸了伸手，忽略掉他那奇怪的造型，还真觉得他像是一位有英国韵味的绅士。
　　庄莲怜注意到了他胸前挂着的身份牌，上面写着——｢设计总监｣这四个大字。
　　她还以为他只是个迎宾的而已呢……
　　第一次染烫头发，让她有些紧张，不过这店确实也有它的独到之处，最起码发型设计师都是年轻人，而且动作都特别温柔，各种操作看起来也格外专业，让人能感觉到他们是专门训练过的。
　　染烫头发要花费的时间很久，而很多时候就只能坐着发呆。
　　好在店里还有报纸和电视可看，能让庄莲怜与陈母消磨这无聊的时光。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天空中密布的阴云让整座城市看起来像是已经进入了夜晚。
　　街边的路灯也很应景的亮了起来。
　　要不是闹钟的时针才指在三的位置，庄莲怜恐怕就真的认为已经到晚上六七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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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陈程？在店里呢？现在忙不忙？”染烫花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陈母才打来了电话。
　　“还好，不算很忙。”大概是下午下起了这场大雨的缘故，让上门的客人比平时少了许多。
　　“那你带把伞过来吧？我和怜怜现在都在理发店里，但是雨太大，出不来了。”
　　“哦。”
　　“带把大点的伞，免得把头发淋湿了，刚烫好的头发可不能马上洗啊。”
　　“哦。”
　　“就是那家新开的理发店，你应该知道的吧？不知道就问一下路人。”
　　“哦。”陈程终于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在面馆里找了找，只翻出两把有些破旧的雨伞。
　　伞并不大，一个人正好，两个人都有些勉强，显然不符合陈母的需求。
　　大一点的雨伞……？
　　陈程走出店门，眼睛忽然一亮，目光锁定在了那把水果店楼顶的大阳伞上。
　　那把伞放在那里，本来是夏天给植物遮挡太阳用的，到了冬天也没有收起来。
　　上面还印刷着‘可口可乐’的标志，这说明很有可能是可口可乐为了打个广告而免费赠送的。
　　陈程冒着雨，飞快地跑了过去。
　　杨晓玉正在门口炒着菜，酥糖正趴在一旁的纸板箱上，嗅着菜香味打盹。
　　“阿姨！”
　　“怎么啦陈程？这么急急忙忙的？”
　　“你家楼顶上的大阳伞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行啊，怎么了，面馆生意太好，里面坐不下了？”
　　“不是——”陈程没有解释，只是又跑去借了梯子，然后扛起大阳伞就朝着那家新开的理发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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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好大一把伞

　　夜晚的雨就像是从被猫弄撒了的墨水瓶中倾倒而出的一般，陈程举着一把比五把普通雨伞加起来还大点的立式遮阳伞在雨中狂奔。
　　它根本就不是能够方便携带的那种雨伞，这会儿却被他抱着，像是普通雨伞那样撑着。
　　这会儿还不算太迟，街道上仍旧有不少走过的路人，他们见到扛着这么大雨伞的陈程，不禁纷纷侧目。
　　“这雨伞好。”
　　“是呵，够大，不怕雨吹进来。”
　　“小伙子还挺有创意。”
　　几个大爷大妈刚从棋牌室里走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便忍不住笑着和左右同行的人谈论了起来。
　　陈程不仅没觉得尴尬，反倒还有几分得意，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吧。
　　他当然不可能傻到不知道这种伞不是自己母亲所要的那种‘大雨伞’，但用这样的惊喜来回应她，实在是再有意思不过了。
　　新开的那家理发店距离不算太远，就在这条街的尽头转个弯就能看到。
　　主要是门口摆着那两排半人多高的花篮实在是太过显眼，即使是在夜晚也能让人一眼就发现。
　　他在理发店前停了下来，透过干净的玻璃门朝里面看了看。
　　店面很大，而且中间有不少遮挡物，将它分隔得如同一个迷宫。
　　没法一眼就将店内所有的事物都尽收眼底。
　　“您好，是来做头发的吗？”站在门边的侍者将门拉开，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一个大男人这么笑着看自己，让陈程觉得有些怪怪的，他耸了耸肩，像是要把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给抖落下去：“我是来找人的。”
　　“请进来吧。”他看了一眼陈程手中的那把大雨伞，努力在脑海里搜刮着形容的词语，最后却还是用了朴实无华的词语，“您可以将雨伞放在门口。”
　　陈程点了点头，正要走进去，却看见庄莲怜已经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暗金色的长发披散着，直达腰际。
　　没有任何发饰，但却有一种格外纯净的美。
　　陈母也染了一头的金发，颜色比庄莲怜还要鲜艳一点，远远望去，感觉像是一对母女。
　　“来了？怎么带了这么大的一把伞？”陈母有些好笑地问道。
　　“你不是说要大点的吗？”陈程装得一本正经，“所以我就带了一把‘大’点的来了。”
　　“噗呲。”庄莲怜忍不住掩嘴轻笑，微垂着的脑袋和一双秋波流转的眼眸，一时间让陈程看得痴了。
　　他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发现了庄莲怜的另一种美。
　　“暗金色的很适合你。”他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发，但又想到这是刚染好的，万一摸坏了怎么办？旋即就将手往下放了放，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庄莲怜本能地将小脸歪在他的手掌上，眼眸中的柔情简直能把冰山都融化了。
　　“好啦，你们小俩口要互相恩爱，就回去再说，别在外面挡着别人的道了好伐。”陈母在S市待了许多年，普通话中也带了几分那边的口音。
　　庄莲怜这才反应过来，羞红着脸走到了陈程的身后，小声问道：“这是水果店的遮阳伞吧？”
　　“是啊，我借来的，怎么样，这总不怕被雨淋到了吧。”
　　“嗯！”她将右手插.进了他的口袋里，“重吗？”
　　“还好，外面有些冷，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少？”
　　“没下雨前还没那么冷呢……”
　　“走了，陈程。”陈母也钻入了大遮阳伞下，“你这里有没有我的位置啊？”
　　“没有。”陈程故意这么说道，嘴角却藏着笑意，“妈，你怎么做了个这么鲜艳的头发。”
　　“鲜艳点不好吗？找回些年轻的感觉咯。”陈母笑了笑，“来，怜怜，到我身边来，别和这臭小子贴那么近。”
　　庄莲怜害羞地笑了一声，又跑到自己‘婆婆’那边去了。
　　陈程不大高兴，他轻哼了一声，把雨伞高高地举了起来。
　　“不累么。”陈母斜睨着他问道。
　　“呵，还好。”陈程为了证明自己尚有余力，甚至还转起了伞来。
　　“别转，雨都转到人家身上去了。”
　　陈程不听，还转得更起劲了。
　　夜晚的街道上闻到的菜香似乎更加诱人，不过更令人向往的并非晚餐，而是那个亮堂且温暖的家……
　　“啊，陈程！”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位少女清脆的声音，而后就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蹬蹬蹬’地窜到了他的身旁，“阿姨好！”
　　“莫雪遥？”陈程看了她一眼，发现即使是在夜晚的街道上，她那双蓝色眸子也依旧那样的明媚且澄澈。
　　“嗯，你怎么撑了这么大一把伞？”在昏黄的路灯下，她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肩头也沾了不少水珠，“去了一趟超市，在里面待得有点久，没想到出来竟然在下雨……”
　　“超市？”陈程看了一眼对面的超市，“你从那边跑过来的？”
　　“嗯，刚才我就在那边看是谁撑了那么大把雨伞呢，仔细看看原来是你啊！”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不错，今天运气很好！”
　　“你今天没在乐队教室练习？”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在那练习了的话，出来的时候肯定知道下雨了，不会现在才知道。”
　　“咦，你看来还不笨嘛？”莫雪遥戏谑地笑道。
　　李婉言站在她的身后，看了一眼陈程：“还有空位吗。”
　　“有。”陈程和她不太对付，但看在莫雪遥的面子上，还是点了点头。
　　不对付的主要原因，还是李婉言喜欢‘多管闲事’吧……
　　其实她在校外的时候还要用学校内的规矩来约束别人，有时候让莫雪遥都挺头疼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本来就有些叛逆的陈程不待见她也很正常。
　　要知道，有时候他在面馆门口抽烟，都会被李婉言制止，而他的父母可都不管这事儿呢。
　　“嘿嘿。”莫雪遥靠到了庄莲怜那边，陈母笑了笑，十分自然地走到另一边，挡在了陈程和李婉言之间。
　　“怜怜，你染头发了？”
　　“嗯啊。”
　　“我就说头发怎么颜色不一样了，还以为是路灯照的呢。”莫雪遥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闻到了洗发水的淡淡馨香，“金色的？”
　　“嗯，应该说是……暗金色的。”庄莲怜用一根手指轻轻卷着自己的发丝，有些害羞地问道，“好看吗？”
　　“很好看啊……”莫雪遥忽然也想染发了，“呃，可惜我们学校不让染发……”
　　“小遥有蓝色的眼睛，已经很漂亮了，黑色和蓝色正合适呢。”
　　“是嘛……咳。”莫雪遥那潜藏在心底的男性意识给她心中敲了一棒，让她对自己刚才的得意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突然想到去染发了？”
　　“是、是伯母带我去的……”
　　“哦……”
　　“小遥，怎么样，阿姨这头好看不？”陈母十分自信地撩了一下头发，“我还特地烫卷了，现在就是金色波浪卷。”
　　“嗯，头发特别好看。”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当然她没说，陈母脸上的皱纹和那粗糙的皮肤，其实和这精致的发型并不那么搭……
　　“你们能不能好好走路。”陈程不耐烦了，“一会儿互相看一会儿换位置的，等下我不撑了。”
　　“什么啊陈程，你最近的语气怎么这么差啊？”莫雪遥瞪了他一眼，“是不是还想被我揍一顿啊？”
　　陈程的表情有些尴尬，主要是他确实被莫雪遥打过一拳——虽然是因为他没有躲闪。
　　而且在之前的事情上，他也是理亏的那一方，他虽然嘴上总说自己家人好烦，但其实他很喜欢现在这样温馨和睦的家庭，也非常感激莫雪遥带给他的帮助，对于自己的‘恩人’，哪有什么火气可发呢？
　　他虽然脾气怪怪的，但本质上却并不坏，只是一般人与他有些难以相处而已。
　　即使是那些经常和他混在一起的‘兄弟’们，关系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近，与其说是‘兄弟’，倒不如说是酒肉朋友更为合适。
　　——反正他自己是这么看的。
　　五个人都在这把大遮阳伞下，雨水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大家都感到格外安心，因为即使罩着五个人，这把伞也依旧显得游刃有余，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有半个身子在外面被雨淋湿呢。
　　踩着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众人回到了面馆门口。
　　最后是莫雪遥和李婉言一同撑着大遮阳伞回来的。
　　因为下着雨，所以她懒得把伞放回原位，就十分随意地放在了墙边，任由它不断向下滴着水珠。
　　“回来了？买了什么？去超市那么久。”母亲指了指小桌子上的冷菜冷饭，“我们都吃过了，要不要给你们冷菜热一下？”
　　“冷了吗？”
　　“当然冷了，也不看看什么天气。”母亲双手抱着胸，没好气地说道，“本来刚烧好的时候，这油炸肉丸很好吃的，现在冷了，就不脆了。”
　　“没事儿……老妈帮我们热一下吧！”
　　“我啊，就是你一辈子的保姆，你就是个大小姐，啧。”母亲虽然马上就去热饭和菜了，但嘴里却偏偏要抱怨一下。
　　莫雪遥看向父亲，摊了摊手，俩人都很有默契地笑了起来。
　　“所以到底去买什么了？”父亲问道。
　　“什么都没买，只是去逛了逛而已啦……”
　　“瞎扯，这么久什么都不买，难不成你是去看书了？看书的话，图书馆不是更方便吗？”
　　“咳嗯……图书馆又不营业到那么迟……”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我和婉言去看奥特曼了……”
　　不用问而已知道，李婉言一定是陪她去的，她本人对这个可没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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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一个普通的夜晚

　　夜晚的水果店并不算忙碌，在这个时间点，总会有不少白天见不到的客人上门。
　　——并不是什么神秘生物，大多其实都是那些社会底层而已。
　　白天时不怎么出现，或许就像是农民工不怎么会出现在公交车里，是一样的道理。
　　即使他们是社会底层，也尽可能的不为其他人添麻烦。
　　“老板。”一个穿着黑色衣服，但衣服上大半却被星星点点的油漆染成白色的农民工站在水果店的侧门，手里拎着个头盔，看了一眼摆在侧门的一些低价处理的水果，“这些水果能吃不？”
　　“怎么不能吃。”莫文利看了他一眼，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可能是刚到工地干活没多久的，“这些烂的都不多，只要把烂的部分切掉就可以，还有些，比如香蕉苹果，就只是碰熟了而已，直接吃也没问题——最多味道差点。”
　　“旁边这箱子里的怎么混一起卖的？”
　　“哦？那个？那个不是卖的。”莫文利笑了笑，“那里是要丢掉的，烂得比较多的水果了，你要的话你自己随便拿点去吧。”
　　“不用钱？”
　　“不用。”
　　灰头土脸，但却仍能看得出眼神稚嫩的农民工小伙子挠了挠头，嘴上说道：“呃，我拿点去工地喂狗吃行不……”
　　莫文利似笑非笑，并未深究：“你想喂啥都行，反正那个箱子里的不用钱，你自己看着拿吧。”
　　他用个袋子装作随意地挑了一点，然后又买了一串低价处理的香蕉，这才又撑起那把破伞，离开了水果店。
　　底层人的生活总是精打细算，即使买些水果犒劳自己，也想着尽可能省点钱。
　　莫雪遥将今天刚洗过澡的酥糖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它那胖了不少的小肚子。
　　“今天回去睡觉不？”父亲叼起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了半天，才终于把烟点着。
　　不是风太大，而是因为打火机没有油了。
　　这个一次性的打火机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顺手拿起了一个放在收银台旁的美女打火机。
　　这是最新进来的一批货，销量比之前那种透明打火机要好一点，价格却还是一样的，看来哪怕是忙于生计的人们，也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与众不同的东西呢。
　　“回啊，今天星期五，干嘛不回去睡觉？”莫雪遥打了个哈欠，“十点了，要关门了吧？”
　　“嗯，我要准备收摊了。”莫文利站了起来，扭了扭腰和脖子，突然捂住了后腰，‘嘶’地叫了一声，“他娘的，腰闪了。”
　　就坐在他旁边的莫雪遥随手锤了他的腰椎两下：“行了没？”
　　“得，你别碰，下手没轻没重的。”父亲没好气地说道，自己锤了锤后腰，开始忙碌了起来。
　　莫雪遥就像个大小姐一样，坐在椅子上只顾着逗猫玩儿，李婉言却十分自觉地帮起忙来。
　　水果店收摊的时候，得把那些摆在台阶上，用纸板箱做成的货架搬回来，还要把放在外面的桌椅什么的放回店里。
　　当然，还得把店铺打扫干净，特别是这样的下雨天，要是不赶紧擦干净，等明天来时，店里的黑脚印可就不好搞了。
　　莫雪遥很喜欢水果店正在收摊的这段时间，这种‘一天的工作终于将要完成的最后时光’，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享受。
　　当然——前提是收摊的那个人不是莫雪遥自己。
　　街道上很安静，昏黄的路灯下还能看到一些零星的雨点，隔壁的杂货店已经关门了，庄莲怜站在面馆门口，陈程已经将电瓶车停在了旁边，正一只脚撑在地上，往身上套着雨披。
　　水果店里的磁带机中正播放着流行音乐，这盒磁带已经听了大半年了，就算没怎么故意去背，莫雪遥也能跟着哼上好一会儿的旋律了。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父亲唱得正起劲，仿佛腰也不疼了，整个人都跟着旋律扭了起来。
　　莫雪遥把酥糖放到了地上，拍了拍裙子上的猫毛，坐到了收银台前：“老爸，我来帮你数钱吧！”
　　“你就对数钱最上心咯！”父亲戏谑道，用舌头黏着烟嘴，然后让它撞了撞上唇，把烟灰给抖落在了手中回收的水果篮上。
　　水果篮是需要买的，它原本应该算是一种消耗品，但其实很多水果店的老板，都会自己去垃圾场附近捡一些别人丢弃，但没什么损坏的水果篮回来。
　　毕竟这么一个篮子也不便宜，反复利用的话也能省下不少钱。
　　不过现在那些环卫工人知道了这件事，就自己主动收集被丢掉的水果篮，然后统一卖给老板，价格当然是可以谈的，虽然要花钱，但比买新的肯定要便宜很多。
　　父亲曾经有些天真的告诉顾客，这个水果篮可以回收，到时候用完了再给他，可以退一点钱给他们。
　　然而事实上，没有多少人有闲心还把水果篮带过来还给店里换个几毛钱。
　　这又不是啤酒瓶的押金，和一整个水果篮相比，这么几毛钱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这么做，还让别人都觉得他是用二手水果篮的，不少买了一次的人也因此而不来了。
　　他这么试了一个星期后就赶紧停止了做这件事，还是老老实实地找环卫工人回收水果篮。
　　因为和附近的这些环卫工人关系比较好，有时候他们捡到些零星的水果篮，也会免费送过来。
　　做生意嘛，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即使是父亲这样的人，也没法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周全呢。
　　“啊……”莫雪遥猛然回过神来，忘了刚才自己数到哪里了，又得重新开始数。
　　每天数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毕竟这些钱都是自己家的，差不多也就相当于是莫雪遥自己的。
　　这些钱要扣去昨天关门前放在这里用来找零的部分，就能大致算出今天赚了多少钱了。
　　虽然还只是毛利润，但每天看着那么多钱进账，也还是很让人心情愉悦的。
　　莫雪遥数完了钱，帮父亲记了账，他却还有些不大放心，自己重新数了一遍，确认数字没错后，才仔细把账目给整理清楚。
　　“啧，不相信我啊？”
　　“不是不相信你，凡事总有万一嘛。”父亲干咳了一声，“好了，我们该回家了。”
　　“哗啦啦——”卷闸门被拉上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酥糖想从里面窜出来，却又被莫雪遥轻轻一脚踹了回去。
　　小雨还在下着，莫雪遥从父亲的裤腰带上抢走了车钥匙，打开后第一个钻进了车厢里。
　　面包车里有一股水果和鲜花的香味，遮掩了浓重的柴油味。
　　“你急啥呢？”父亲没好气地喊道，“差点把我皮带都扯破了。”
　　“那你的皮带质量也太差了吧？”
　　“质量差？”父亲不乐意了，“我这可是鳄鱼皮呢！”
　　“切，你要能从地摊上用十块钱买到条真鳄鱼皮带才有鬼了！”
　　“那天是打折促销。”
　　“商家都这套路，多少年了，还没变过呢。”
　　父亲哑然失笑：“哈哈，这套路恐怕再过五十年都不会变，最多变得更复杂一点。”
　　“婉言，快上车——！”莫雪遥冲走在最后面的李婉言喊道，后车门被开到了最大，方便她一下子就跳进车里。
　　当然了，李婉言是不会像她一样窜进来的，她很文静地钻进车里，在那个有点脏了的布制座椅上坐下，顺手拉上了车门。
　　“钥匙。”父亲把手伸到了后面来。
　　“喏。”她将钥匙丢了过去，后者接过后插.进钥匙孔里一扭，车子便‘嘟噜噜’地发动了起来。
　　收音机也被一同打开，夜间广播频道的主播是一个女主持人，正用那温柔的嗓音随意地聊着国际新闻。
　　因为这个属于地方广播，所以并没有那么正式，对不少新闻都会附上本台评价，播报的方式也更口语化一些，更像是朋友在和你聊天。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欧洲某国的年轻人们却不得不流离失所。”
　　新闻报道的好像就是上次听保安大叔说到过的那件事。
　　“资本主义总是有着莫名的优越感，然而那些民众们却还不醒悟，这一次的公司倒闭事件，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并非什么经济不景气的原因，真正的幕后老板早已卷款跑路了，当那些年轻人无家可归的时候，他这会儿恐怕还在自己那豪华的别墅中享用着美餐呢——至于那些年轻人的结局会如何，自然不会被资本家放在心上。”
　　“资本家，根本不会关心平民的死活，只要别死太多，别影响他们在那些平民身上获取更多利益就可以。”
　　“然而那些西方国家的人民却还没有清醒过来，错的不是个人，而是制度，资本主义终将随着时代发展而被淘汰……”
　　“哈哈，他们不本就是强盗嘛，会有这种结局自然也很正常。”父亲幸灾乐祸地说道，“经济危机还不是自己搞出来的。”
　　“对我们有影响吗？”
　　“有肯定有，但关系不大。”父亲打了个哈欠，换了个音乐频道，“反正我们不会发生这种事儿就对了。”
　　“嗯，我们这儿肯定不会发生，最近几年的基建就是证明。”莫雪遥点了点头，“像资本国家，要是资本觉得钱不够赚，肯定不会搞什么基础建设的，那些资本家都是自私的嘛！”
　　“是啊。”父亲又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抽根烟。”
　　“哦……”莫雪遥没有反对，因为抽根烟提神，总比待会儿因为困倦而出车祸要好。
　　“到晚上就犯困，哈啊——”父亲又打了一个哈欠，将香烟点燃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相视一笑，然后齐刷刷地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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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章 生气了吗？

　　2000.12.4.
　　周一的早晨，莫雪遥刚把自行车停好，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传达室门口。
　　“大叔！”她难得地主动打招呼道。
　　“怎么了小姑娘？”
　　“学校监控室的电脑修好了吗？”
　　“修好了，昨天刚修好的。”保安大叔往自己的保温杯里撒了点枸杞，然后‘呼噜噜’地朝里面倒满了开水。
　　水蒸气在小小的保安亭里弥漫，为这里增添了几分暖意。
　　“我能看一下吗？”
　　“看一下？哦，是那件事啊，行，我带你看看吧。”保安大叔捧起杯子抿了一口，又烫得赶紧把杯子放了下来。
　　冬天喝水总是一件麻烦事儿，冷水太冰，热水太烫。
　　一杯热水倒进杯子里，没过多久就冷了，想抓住中间温热的时候喝，还得自己算好时间。
　　保安亭的后面就是监控室，莫雪遥和李婉言跟着保安大叔走了进去。
　　电脑正开着，荧幕里显示的是当前的监控画面。
　　大叔捏着鼠标问道：“是什么时候的来着？”
　　“上个星期四。”
　　“几号来着？”
　　“……三十号。”莫雪遥思索了一下，飞快地回答道。
　　长长的目录列表里，他找到了十一月的纪录，又拉到最底下，翻开了三十号那天的。
　　画面有些模糊，并且分成了好几个文件。
　　并不经常翻录像的大叔操作起来有些生疏，花费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找到了那天早晨的录像。
　　“啊，就是这边。”莫雪遥轻呼道。
　　那个时间点不算迟，只是比起雪先生往日的上学时间来说，稍微迟了一点而已。
　　他好像在低头思索着什么，双手放在口袋里，准备走上楼梯。
　　书包轻轻蹭到了旁边女生的大腿和臀部——这还是莫雪遥回放好多次才确定的。
　　因为时间上的接触时间很短，只有一瞬间而已。
　　接着，就是那个女生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把其他人都引过来围观了。
　　虽然当事人不是自己，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呼……我就说嘛，小雪根本不会干那种事啊，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干那种事嘛！”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莫雪遥忽然发现，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质疑过雪先生。
　　在看人这方面，她的眼力还是比莫雪遥高得多了。
　　“看来是那个女生太敏感了。”
　　“嗯，一定要让她给小雪道歉！”莫雪遥鼓着一边的腮帮嚷道，“没有证据却诬陷别人，啧！”
　　“哈哈，算了吧，毕竟人家是女孩子，可能学习压力大，稍微敏感一点了而已……”
　　“什么啊，这不是借口和理由啊。”莫雪遥很反感地说道，这话说的和‘他还只是个孩子’没什么区别，“大叔，你自己代入一下，如果当事人是你自己，你会选择这么算了吗？”
　　“没事，反正我是男人，对我的影响不大的。”保安大叔的观点很传统，“男人嘛，也应该要大度一点，哈哈，你去和你同学说，他肯定不会在意的，你们女孩子呀，还是太小气咯！”
　　莫雪遥很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这根本和大度与否没有关系，如果做了错事还没有惩罚，那岂不是以后都可以这么做了？
　　“走了。”李婉言见她又要生气地说些不太合适的话，便轻轻拽了拽她的手臂，将她给拉走了。
　　“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啊？”
　　“嗯，其实大部分男人确实并不在意这样的事。”
　　“噫？连婉言都这么说？”
　　“只有真正尊重女性的人才会受到伤害，就像骗子只能骗到信任他的人一样。”
　　“什么意思？”
　　“没什么。”
　　“婉言怎么总是不把话说完啊……”莫雪遥有些无奈，她一时间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了。
　　又或者说，她只是很单纯地站在一个中立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而已？
　　教室的门刚打开，雪先生就微微低着头走进了教室里，从书包里拿出草稿纸，‘唰唰’地在上面画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好几个风扇叶片的组合体。
　　“小雪！”莫雪遥走到他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桌子。
　　“嗯，怎么了？”雪先生并未感到自己被打扰了，他停下笔，抬起头笑着问道。
　　“你在画什么？”
　　“我在想，可不可以有一种小型飞行器，结构简单并且结实耐用。”
　　“迷你直升机那样的？”莫雪遥在超市里见过类似的玩具，价格十分昂贵，一般的小孩子根本买不起。
　　“如果是单纯的飞行器，应该不需要设计得像直升机一样——因为它不用载人。”
　　“哦——”
　　“还有什么事吗？”雪先生合上了草稿本，看来他已经把自己刚才突然的灵感记录下来了。
　　“对了，我刚才去监控室看过监控了，可以证明你确实没有碰那个女生，只是书包蹭到了而已。”
　　“好的。”雪先生对这件事并不在意，“走吧，我们去乐队教室。”
　　“咦，你不要澄清一下自己吗？”
　　“再说吧。”他淡淡地回答道，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还是要澄清的，最起码得和那个女生说清楚！嗯，中午的时候去说一下吧！”
　　“好。”
　　“这下就可以还你清白咯！怎么样，感谢我吧？”莫雪遥得意地将手臂搭在雪先生的肩膀上，像是和死党在一块儿时互相搂着肩一样。
　　“感谢。”雪先生笑了笑，很真挚地说道，不过听起来好像他并不在意真相是否大白，“谣言已经传出去了，其实就算澄清，很多人也依旧会相信之前那个错误的谣言。”
　　“噫？原来你还挺清楚的嘛……干嘛憋着啊，不说话装深沉？切，你自己还是蛮在意的嘛？”
　　“不算很在意。”雪先生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一点在意的。”
　　雪先生的坦诚是莫雪遥最喜欢的地方，总觉得和这样的人交流起来十分轻松，不用去猜对方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时间来到了中午，一吃完中饭后，莫雪遥和王佳乐就很积极地跑到了楼上。
　　这个女生是高三四班的——毕竟是事件的主角，想要知道她的基本个人信息还是没有问题的。
　　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来砸场子的，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叉着腰对教室里大喊道：“请问一下高三四班的魏梦然同学在吗！！”
　　“你找魏梦然做什么？”有一个戴眼镜男生朝她看了过来。
　　“当然是找她看监控啊，她之前不是说我们班的一个男生非礼她吗？看看监控就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了！”
　　他们班的学生这几天显然一直在讨论这件事，听莫雪遥这么说后，猜到事情的真相可能有反转，一个个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你找我？”正说着，莫雪遥身后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她扭过头去，正是这件事的主角——魏梦然。
　　“对，就是那件事，他根本没有摸你，你得收回之前说的那些话。”
　　“没看过监控之前我不会听你胡扯的。”她冷笑了一下，“你和那个男生什么关系？作为女生还给他说话？”
　　“我只是为了给大家一个真相而已。”莫雪遥轻哼道，“走啊，你敢不敢和我去看监控？”
　　“有什么不敢的？”她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快要溺死了的鱼。
　　这件事很快就又传开了，她班级里的同学和其他班的学生有不少都过来凑热闹，莫雪遥也不阻止，因为见到真相的人越多，雪先生就越是容易被洗刷掉嫌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下走，王佳乐凑在莫雪遥耳边小声地说道：“小遥，你胆子好大呀。”
　　“怎么了？”
　　“唔……我站在高三的班级前，感觉腿都有些发抖了……”
　　“切，不就比我们大一两岁而已吗，有什么好怕他们的。”
　　下去的路上，莫雪遥还顺便喊上了正在放餐具的雪先生，他见到后面跟着那么多看热闹的学生，便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多谢。”
　　“小意思啦，帮助自家同学不是应该的吗？”她晃了晃脑袋，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因为保安大叔和她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很轻松的，她带着众人又一次进入了监控室内。
　　这一次，在起码三十多人的见证下，将这一段录像反复放了好几遍，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雪先生和她根本就没有肢体接触，而且书包的刮蹭也纯粹属于意外而已。
　　“怎么样？现在真相大白了吧！”
　　“嗯，确实不是他故意要碰到我的。”魏梦然的回答让莫雪遥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对方会死鸭子嘴硬呢，不过事实证明，其实是她的思绪太快了，因为接下来的话，反倒让人更加生气了，“但是他的书包碰到我也是事实，我觉得他非礼我了也没有问题，不过既然不是有意的，那我就原谅他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什么叫你原谅他啊？明明应该是你道歉才对啊！”
　　“他本来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既然很容易碰到，为什么还要和我走得那么近？”
　　“他没看到啊！”
　　“走路为什么不看路？就算是意外发生的事故，也不能说当事人没有责任吧？”魏梦然的话其实是在偷换概念。
　　“但你也不应该诽谤他啊！”
　　“所以我收回那些话，张贴在那里的纸条我会撕掉的。”
　　“难道你觉得你没做错？”
　　“我觉得我竖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这样以后有女生被男生碰到了，她们也可以像我一样大胆地喊出来。”
　　“你放屁！”莫雪遥都被她激怒了，“根本就是在颠倒黑白啊！”
　　“没事。”雪先生笑了笑，将莫雪遥拉到了自己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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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零章 没有哦

　　有人赞同魏梦然的观点，也有人反对。
　　莫雪遥情绪激动地想要和她吵架，但却被雪先生拉到了一旁，又被王佳乐给拽到后面去了。
　　“小遥小遥，别那么激动呀……和她吵起来了对你又没好处……”王佳乐捂着她的嘴小声地说道，“这种泼妇根本不会和你讲道理的嘛……”
　　“不好意思，之前错怪你了，现在我原谅你了。”魏梦然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对雪先生说道，仿佛这是一种施舍。
　　“误会解开就好。”雪先生轻轻笑了笑。
　　“嗯，看来你还算讲道理。”
　　“小雪你这样让着她，她都觉得你好欺负了！”莫雪遥愤愤不平地喊道。
　　没能捂住她嘴的王佳乐一脸尴尬，重重咳嗽了几声。
　　“你也清楚为什么我反应会过激，一来我压力大，二来，要是这个社会上的男人都像外国人那样绅士、有礼貌，不会做这种肮脏的事情，我也不会觉得你是故意的。”
　　魏梦然的意思俨然是将罪怪在了所有的Z国男性身上，只是不知道她的父亲听到了会作何感想。
　　“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雪先生点了点头。
　　“嗯，就这样吧。”魏梦然走出了监控室，脸上还带着十分刻意的轻描淡写。
　　随着当事人的离开，其他人也散去了。
　　有的男生甚至还觉得雪先生太软弱了，怎么就不敢和她吵一架呢？
　　当然，也有人觉得他确实足够有素质，和一般的粗俗男生并不相同。
　　外人的看法，并不能动摇他的内心，或者说，并不会让他特别在意。
　　“小雪，你就不生气吗？”莫雪遥义愤填膺，恨不得这会儿就冲到高三四班和魏梦然打上一架。
　　她觉得和人吵架实在是太不解气了，对付这种女人就应该以暴制暴。
　　“所以说，我最讨厌看各种宫廷剧了，看到那些女人在那里勾心斗角就觉得心烦，恨不得把她们直接砍了！”
　　“噗，小遥你都说到什么上去了？”王佳乐锤了锤她的后背，“好啦好啦，你别那么生气啊，小雪都不生气你生气什么呐？”
　　“小雪，你真的不生气吗？”
　　“嗯。”
　　“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不生气。”雪先生给了一个准确的答复，“走吧，去乐队练习，其他人还在等我们呢。”
　　“啧，我现在感觉都有点想揍你了。”莫雪遥咂了咂嘴，“你为什么会不生气的啊？简直就是个烂好人嘛！”
　　“没必要生气。”雪先生笑了笑，“呵呵，别生气了，我请你喝咖啡吧。”
　　“什么？我也要！”王佳乐叫嚷了起来。
　　“好，都有。”
　　最后，雪先生给乐队教室里的人都买了一罐热咖啡——就在教学楼下的自动售货机里买的。
　　甚至连虞姝都分到了一罐。
　　教学楼大厅里的那张纸条已经被撕掉了，这件事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但莫雪遥却仍旧觉得，事情根本就没有得到解决嘛！
　　凭什么她可以这么嚣张？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雪先生选择不追究，其他人再着急也没有用。
　　莫雪遥把自己代入无数次，都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恐怕会气得一拳打在她的脸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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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学的时候，太阳几乎已经要落山了，随着深冬越来越近，学生们放学出来时，甚至都快要见不着傍晚的夕阳了。
　　“今天有事，我得先回家了。”雪先生对花银银说道，“花银银，帮我转告一下其他人，多谢。”
　　“嗯……怎么突然有事，回去干嘛啊？哦……心情低落，所以还是想早点回家了？”花银银自问自答地说着，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小雪呀，实在气不过就再去和她吵一架嘛，是不是现在越想越后悔了？早就和你说啦，有气赶紧就撒，过了时间可就来不及了哦！”
　　“哈哈，不是那件事。”雪先生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不用总觉得我很在意，我真的不在意。”
　　“男人总是在嘴上要强呢。”花银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好了好了，就当你不在意好了，拜拜，路上小心哟。”
　　“小雪要先回家了？”莫雪遥听到了那边花银银和雪先生的对话，“嗯……也好，回去好好睡一觉好了。”
　　“小遥要回家？”
　　“我又没有。”
　　“你不是说要好好睡一觉吗？”
　　“我说雪先生啊……”莫雪遥无奈地揪住了王佳乐的双马尾，“别瞎扯了，走咯走咯，我们去乐队教室吧！”
　　“先喝茶再练习？”
　　“嗯，不过，还有一件事，得大家帮忙想一下。”
　　“什么事儿？”
　　“今天阿雯和我说啦，关于元旦的时候，不仅有乐队的演出比赛，我们高二还是得要有一个其他的节目，而且不能是唱歌这种的。”
　　“那你就让别人做嘛。”
　　“我是文娱委员，我不做谁做啊？最起码得计划一下节目啊……而且阿雯还说，最好我能出演……”
　　“毕竟小遥遥是校花呢！”花银银背着书包凑了过来，“阿雯肯定想要显摆一下吧？诶嘿。”
　　“高二二班的标志性人物。”王佳乐赞同地点了点头。
　　“啧，总之好烦的。”莫雪遥将自己的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趴倒在了桌上，“要不就演一段相声好了，还方便点……”
　　“但是感觉相声反而更难诶。”王佳乐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说道，“还是话剧比较好吧？”
　　“话剧得有大量的排练时间……”
　　“那就把我们喝茶的时间拿来排练嘛。”
　　“噫，好累的。”莫雪遥坚决反对，“不行，那是我们的休闲时间！人总是要休息的嘛！”
　　“噗，小遥遥也变成懒虫了呢。”
　　“肯定是被莜莜传染了！”莫雪遥笃定地说道。
　　“喂喂，关我什么事啦！”墨竹莜不满地大嚷道，举起了手中正准备收拾进书包里的课本，“我都没加入到话题里好不好！”
　　“你看，我们里面最懒的是谁？没错，就是莜莜，正所谓近墨者黑，所以我们都是被莜莜传染，变懒了。”
　　“有道理诶。”王佳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唯独乐乐最没资格这么说啦！”墨竹莜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把自己的刘海都吹了起来。
　　雪先生在欢声笑语中收拾好了书包，一边思索着什么，一边离开了学校。
　　虽然天色已经很暗，但实际上却还只是下班的高峰期而已，冬日早来的夜晚，也让人们更盼望着能早些回家。
　　公交车里十分拥挤，魏梦然站在车中，感觉自己像个沙丁鱼罐头。
　　她对此颇有微词，对自己身边的女同伴说道：“我觉得国家就应该分男女车厢。”
　　“嗯，对的。”她的同伴赞同地说道。
　　“男人和女人就不应该挤在一起，这不就让那些色狼有可乘之机了吗？”
　　“是啊，而且高峰期的时候应该多增设一点女性专用的公交车，这一点根本没法和国外比。”
　　“就是，我们自古以来就没什么绅士文化，现在也不改进，一点都不求上进。”
　　她们俩正在小声地抱怨着，忽然魏梦然尖叫了起来，猛然抓住了身后的一只手臂：“变态，你竟然摸我屁股！？”
　　手臂的主人是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男人，看着像个小混混，在他的身旁还站了五六个同样造型古怪的年轻男性。
　　“这里有变态，有色狼，他摸我屁股！”
　　全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
　　在魏梦然的想象中，她这样的大喊，一定会让对方害怕得立马和自己道歉，或者变得语无伦次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在一秒钟的茫然过后，表情就变得凶狠了起来：“草泥马的臭娘们，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批.样，你觉得老子会摸你的屁股吗？”
　　“你摸了还不承认！我告诉你，这里的人可都在看着呢！”
　　车上的其他人却在此时让出了一小块空间——车厢里刚才明明还挤得上不来其他乘客呢。
　　“看你麻痹的看，老子他妈没事干摸她屁股？”那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看向了其他人，他身后的人也站了出来，像是在警告其他人不要多管闲事。
　　冷漠是此时许多人的表情。
　　就像是那句笑话一样，当漂亮国说你有大杀伤性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而此时也合用：当别人说你是流氓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是。
　　“你们不道歉，还想威胁我？”魏梦然有些害怕了，她的女伴已经躲到后头去了。
　　“我马的，老子摸都没摸，你还要我道歉？行，你非要说我摸了是吧！？”那个绿毛的男人直接将一只手摁在了她的胸口，使劲地摁了摁，“根本他娘没有料！怎么，老子现在就摸了，你想咋地？”
　　“你……你……”魏梦然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害怕。
　　她忽然发现自己能欺负的，似乎只有那些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
　　公交车正好到了站，她慌忙地下了车，却没想到这帮小混混模样的人却一起跟了下来。
　　“这里可是公交车站，你想干嘛？”
　　“没干嘛，我们也这里下车，不行？”
　　魏梦然转身就跑，那些人不急不缓地快步跟着。
　　“你们尾随我！”
　　“我们只是顺路！”这群小混混又‘嘿嘿’地笑了起来，“你不是很牛气吗，怎么不牛了，怎么不装了？”
　　魏梦然跌倒在了地上，她现在只剩下害怕了。
　　刚才的那个绿毛男人将她拎了起来，冷笑着甩了她两巴掌，清脆而悦耳。
　　“住手，不要打女人。”
　　“关你屁事，滚！是这个女人先找死的！”绿毛故意又给她脸上甩了一巴掌，这次格外地重，让她的脑袋都发昏了。
　　“停手。”唇红齿白的少年向前了几步，其他人都警惕地看向他，终于有人忍不住先动手了。
　　魏梦然甚至都有点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其他人都躺在地上打滚，而那个之前被自己‘诬陷’过的男生，却微笑着朝自己伸出手来。
　　“你……不生气吗？”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所做是错的。”他笑了笑，“起来吧。”
　　她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相信他。
　　眼神仿佛还在质疑着他。
　　｢真的……不生气？｣她用眼神再次问道。
　　“没有哦。”他似乎读懂了，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笑容就像阳光一样和煦，“这次不算非礼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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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知错

　　橙黄色的路灯照在雪先生的身上，他微微后退了一步，将路灯下的光明让给了魏梦然。
　　刚才那个绿毛小混混下手很重，三巴掌打得她的脸都高高地肿了起来，嘴角有一条小小的血痕，虽然不大，但看起来是会留下伤疤的样子。
　　魏梦然抿了抿嘴，神情很复杂，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最后，她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想离去。
　　“等等。”雪先生喊停了她，看到后者转过半个身子来后，便将手伸了出去。
　　魏梦然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接住。
　　那是半截被打落下来的牙齿，上面还沾染着鲜红色的血。
　　她慌张地捂着自己的嘴巴，这时候才察觉到牙龈上传来一阵疼痛。
　　雪先生望着她，又后退了一步，虽然两者之间没有拉开多少距离，但魏梦然却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像是天和地的区别。
　　“早点回家吧。”他淡淡地说道，脸上挂着的笑容已然不见。
　　魏梦然握紧了拳头，像是被什么人追杀了一样，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雪先生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忽然转过身，架住了一个朝着他后脑勺袭来的拳头。
　　“你们没事吧？”他用另一只手将那只拳头压了下来，然后用两只手掌包住它，轻轻握了握。
　　这个突然袭击的绿毛小混混有些发懵，因为眼前的这个男生，丝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既不生气也不意外，平和地就像是一尊塑像。
　　“咔哒咔哒——”缺少维护的路灯闪烁了一下，溅出几许火花，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虽然她确实有错，但以暴制暴终究不是最好的手段。”
　　绿毛小混混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可是社会流氓，平时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别人自己找上门来，又怎么可能和对方讲道理？
　　但在雪先生这平和的笑容面前，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雪先生将其他人一个个地拉了起来：“各位也该回家了吧？有受伤吗？”
　　“他娘的，痛的老子要死，还没受……嗯……？好像真没受伤……”
　　“马的，好好出来吃个饭，碰到这种晦气事，草！”
　　这些小混混都盯着他看，意味有些不太明确，似乎还想和他分个高下。
　　“走吧，我请各位吃一顿晚餐，就当做是结交一些朋友了。”
　　小混混们总是自称自己是黑社会，其实就是一帮社会闲散人员，他们不少人初中都没读过就辍学了，在社会上游荡的这几年里，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最后下意识地跟着雪先生就朝着附近的餐馆走去了。
　　刚才那么多人都打不过他，而现在他又说要交个朋友，怎么看都好像没有选择啊……
　　别以为流氓就都是硬骨头，实际上他们可是很懂得见风使舵的。
　　只是这一次，他们在雪先生身上真正地看到了一种气度——那是他们自己没有的东西。
　　“这就是……强者的自信？”有个小混混忍不住嘟嚷道。
　　“马的，少看点地摊小说，还强者呢，弱智不，我他妈还大侠呢！”虽然绿毛小混混这么低骂着，但在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朋友说得没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雪先生又结交到了新的朋友。
　　不过他毕竟也是人，几杯酒下肚后，话便多了起来，将之前魏梦然和自己的事情给这帮新朋友们说了一遍。
　　“我靠，雪先生，你可真能忍啊！要是兄弟们，肯定就直接动手了啊！”
　　“我都说了，以暴制暴并不是最好的手段。”
　　“那你刚才还和我们打？”
　　“在那种时候，得让你们安静下来才能好好说话。”
　　“那你不能揍她吗？”
　　“她没先动手。”
　　“原来是这个道理啊……？如果动手了你会反击吗？”
　　“哈哈！”雪先生仰头笑了笑，没有作答，他刚才被这帮小混混们灌了三两白酒，这会儿已经有些微醺，指着绿毛小混混的头发说道，“你为什么要染绿色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油漆直接往头上倒了！”
　　“这就是个性好吧。”
　　“嗯。”雪先生将眼皮子抬起来了一点，“但实际上……”
　　接下来就是雪先生的说教环节，他的说教不仅不让人感觉反感，甚至能让人听得津津有味，从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听你一句话，胜读三年书啊！”
　　“不愧是名字就叫先生的人，哈哈，懂得也太多了吧？”
　　雪先生对于他人的夸赞，却只是一笑置之，男人的友情有时候来得就是那么快。
　　打一架，再来点酒，吃点菜，就建立起兄弟般的友谊了。
　　“哈哈，要是让那个婆娘看到我们现在这样子，恐怕都要以为这是雪先生叫我来演的一出戏咯！”
　　“还是别让她看到的好，不然这娘们就又要弄不灵清（方言）了。”
　　天色很暗了，时间其实只是到了七点多。
　　冷风吹过雪先生的脸颊，让他脸上的红晕消退下去了少许，也让酒醒了不少。
　　夜晚的公交车人不是很多，他轻松地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户只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用于通风，窗玻璃上倒映着他自己的脸。
　　镜子中的雪先生和平时的雪先生不大相同，眼神不是那么的清澈，而是有些浑浊，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生气了吗？呵呵……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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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梦然低垂着脑袋回到家。
　　母亲问她的脸怎么了，她说是自己摔的。
　　可脸上的掌印如此清晰，根本就不像是摔出来的样子。
　　“到底谁欺负你了？你怕什么？你和爸妈说不就好了？”
　　“真的是自己摔的……”
　　“那手掌印我们还看不出来？”
　　“哪有手掌印！”魏梦然洗过了脸，掌印已经没有了，她故意装傻地说道。
　　晚餐她没吃几口，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其实一个人的思想是很难转变过来的，特别对于一个已经高中生的人而言。
　　而且大部分人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误的，这也是为什么‘对不起’只有三个字，很多人却总是难以说出口一样。
　　在承认自己的错误之前，其实就得自己批判自己——如果只是那种嘴上说说的道歉，其实也没有什么去说的必要了。
　　但是如果人走出了这一步，能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并且批判自己，那么思想境界必然会有所升华。
　　当一个人意识到，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时候，就证明他已经长大了。
　　此时的魏梦然，大概就有这样的感觉。
　　她撕下一张纸，在开头停顿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写下心中所想的话。
　　她承认自己是因为压力而把怒气发泄到别人的身上，也知道自己做事太过草率和自我，也知道自己看了录像后的表现是死鸭子嘴硬……
　　不写不知道，写起来之后，她才惊觉自己身上竟然有那么多的缺点。
　　她甚至都感到奇怪，为什么还有人能和自己一同相处下去的。
　　又或者说，在以前的时候，这样的她，真的有人真心和她做朋友吗？
　　如果身边都是像她一样自私的同伴，又如何认定他们就是自己的朋友呢？
　　设身处地地去想一想，如果今天遇到了那些小混混的不是她，而是之前公交车上她的同伴，那么或许她也会选择偷偷钻进人群里，装作不认识她。
　　被伤害的，始终就只有尊重她的人呢。
　　一如被欺骗的，只有信任自己的人。
　　魏梦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张纸上自己那杂乱的字迹，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错别字。
　　明明都已经是高三的人了，还是如此的粗心大意。
　　“在哪里……”她低头翻找起了自己的抽屉，发现自己的抽屉里也是乱糟糟的，放着一大堆有用或者没用的东西。
　　那张记忆中精美的信纸，已经变得有些泛黄了。
　　买来的时候她是想给自己的小学同学写信的，但现在都已经高中了，这一大叠信纸，却连一次都没有用过。
　　她少有的，十分认真地将自己的道歉信抄在了信纸上，足足抄了三次，才得到一份完美的，没有错别字的道歉信。
　　自我批判在一开始的时候是很痛苦的，但当自己从头到脚地都批判过后，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通透感，魏梦然从来没有感觉空气是如此的清爽过。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都只觉得冬日夜晚很冷，让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学习。
　　魏梦然郑重地将信纸装进了信封里，然后推开房门就准备下楼。
　　“去哪里？”她的母亲问道。
　　“去一趟学校！”
　　“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
　　“作业没拿！”
　　夜晚的公交车十分安静，或许是为了省油，车厢里并未开灯，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抓着手中的信封，心中有些忐忑。
　　校门口的保安亭里，灯亮着，但保安并不在。
　　她偷偷从小门溜了进去，将信封塞进了高二二班的教室里。
　　她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相信，只是短短的一个夜晚，自己对同一件事的态度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但最起码，她得将自己的歉意传达出去，告诉他，她真的认错了，这样才能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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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选一个故事

　　星期二的早晨，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就感觉一下子凉到了心底。
　　安静的走廊里，只有钥匙转动门锁时发出的声音，莫雪遥在一旁哈着冷气，看着自己吹出的气将玻璃蒙上一层浓浓的雾气。
　　“咔哒。”教室门被打开，李婉言却没有马上推门走进去。
　　“怎么了，不进去吗？”莫雪遥好奇地靠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地面。
　　地上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了｢雪先生收｣这四个字。
　　署名是魏梦然。
　　这本是一个很美的名字，但莫雪遥看到时却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她啐了一口，说道：“嘁，这个女人还塞了一封信过来，干嘛？还想挑衅嘛！”
　　“是给雪先生的。”
　　“真恶心。”莫雪遥都不想用自己的手把信捡起来，要不是待会儿雪先生还要看，她都恨不得在这信封上踩上几脚呢。
　　当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对方做的事情全是错的。
　　比如这信封是白色的，莫雪遥就忍不住在心中嘟嚷，她也配用白色的信封？
　　那么黑的心，根本配不上纯洁的白色。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弯腰将这封信捡起来，轻轻地放在了雪先生的桌上。
　　虽然莫雪遥很想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但还是按捺住了这份冲动和好奇。
　　——反正雪先生肯定也马上到教室了。
　　他是踩着风走进教室的，和平时一样，又是第三个。
　　“小雪！你来了？那个女的给你放了一封信，不知道写了什么！”
　　“嗯。”雪先生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座位前将书包放下，不急不缓地拆开了信封。
　　“怎么样，写了什么？”
　　“是道歉信。”
　　“道歉信？她也会道歉？”
　　“当然。”雪先生的嘴角微微扬起，“她还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
　　“这还不坏啊？也就你脾气好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窜到了花银银的位置上坐下，歪着头看起了信里的内容，她疑惑地看了两遍，忍不住问道，“这不是她写的吧？”
　　“呵呵……”雪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她这种人怎么可能道歉啊？明明昨天还那么飞扬跋扈的！”莫雪遥皱着眉头，“要么有什么阴谋还有其他什么盘算，反正读起来就很虚伪！”
　　“她会有什么阴谋呢？”雪先生故意这般问道。
　　“嗯……说不定就是装个样子，然后再找你麻烦什么的？”莫雪遥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坏心思的人，要让她去想别人会做什么坏事，恐怕还真不行。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呢？”
　　“除非她昨天脑袋被驴踢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一个人的转变怎么可能那么快嘛！”
　　其实她心中还有话没说出口——自己从一个男生到一个女生，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完全适应，有时候还会下意识地以曾经作为男性的习惯去思考事情。
　　就算魏梦然要转变的跨度没有那么大，但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就转变过来了吧？
　　她心中嘀咕着，又看到雪先生在很坦然地笑，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咦，难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吗？呃，总不可能是她被小混混骚扰了，然后你来了场英雄救美吧？”
　　“嗯。”
　　“喂，真的假的？太夸张了吧？你当拍电视剧呢！”莫雪遥揶揄道，“对了，你好像认识一些小混混什么的，该不会是你自导自演的吧？顺便出口恶气？嗯……如果真是那样也不错，最起码能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当然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雪先生用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看着莫雪遥，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嗯，反正，道歉是好事儿。”
　　“嗯。”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道理人人都懂，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莫雪遥用一双蓝色的眼眸看着他，在这之中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能做到的人会越来越多的。”雪先生将要交的作业从书包里拿了出来，岔开话题问道，“昨天讨论出结果了吗？”
　　“还没呢！我们还在争论，到底是改编童话故事，还是自己编写故事呢。”莫雪遥将双手插进了口袋里，一只脚搁在课桌的横岗上，“小雪有什么建议吗？”
　　“改编童话故事或许更难吧。”
　　“是吧，但是嗯……在比较短的时间能表演完一个完整的故事，感觉也不容易，而且还得我们自己创造——现在人写故事都越来越长了，我们自己也不太能写出经典童话故事那样简短又有深意的故事来啊。”
　　雪先生点了点头，也帮忙思索了起来。
　　“我们去乐队教室想吧，反正得先把剧本写出来才行。”莫雪遥忽然想到了之前和花银银一起合作的那个故事，到现在还没有下文呢，“要不，光之巨人如何？”
　　“道具、皮套怎么解决？”让莫雪遥意外的是，雪先生竟然知道光之巨人指的是奥特曼，也知道奥特曼的道具服叫做皮套。
　　这代表着他肯定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
　　“这个就只能我们来制作了，嗯……用纸板代替一下？”
　　“也可以。”
　　“童话故事的话，其实选择的余地很大，安徒生童话里有不少都可以选择。”
　　“但是感觉那些都烂大街了，好多班级都会选这种吧……”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做童话改编的话剧了吧。”
　　“咳嗯！这是就在刚刚才决定下来的！”
　　生活中的许多事，不会一直在身边困扰着自己，它们很多可能都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就被人遗忘了。
　　一如那些引起许多社会反响，但最后却只是石沉大海，被人默默遗忘的重大新闻一样。
　　人总有新的事情要做，就像时间都一直是往前走的嘛。
　　昨天下午的时候，大家还在乐队教室里聊了很久雪先生与魏梦然的事情，但今天，大家却是只字未提，只顾着争吵该确定出演什么节目了。
　　“不行不行，奥特曼什么的也太幼稚了吧！”墨竹莜是坚决反对的那一个，“就算是童话故事也好一点呀！而且我们没有道具，表演起来肯定很假的！”
　　“就是就是！听瞳珏说，她的学校在校庆的时候，一般都会有一个班级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这个故事我们这边的知名度好像没那么高，要不我们来试试吧？正好可以不和其他班的节目撞车。”王佳乐用一只手托着腮帮，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提议道。
　　“反对——！这个故事我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嘛。”花银银靠在莫雪遥的身上嘟哝道，“就不能来点有趣的吗？”
　　“你竟然质疑莎士比亚的剧本水平吗？”王佳乐捏着棒棒糖在嘴里转着，听声音像是在刮着自己的牙齿。
　　“嘁，莎士比亚又怎么样，反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花银银嘴硬地嚷道。
　　“怎么又回到该自己创作剧本还是选择剧本这个话题上来了啊……”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文娱委员，她才是能做决定的那个人，但此时的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要不把去年的剧本再演一遍？”
　　“那也太偷懒了吧……”莫雪遥将越靠越近的花银银推到一旁，“我说的那种你们又觉得不喜欢……唉。”
　　“不如还是中规中矩的选一篇童话，一字不改地进行表演吧。”雪先生提议道，“安徒生童话中有一篇《老爹做的事总是对的》，就很不错，而且一般人也不会选择这个故事，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和其他班撞题材。”
　　“这个故事，嗯……”莫雪遥歪着头想了想，“总觉得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肯定是听过的，只不过在安徒生童话中相对冷门而已。”雪先生干脆就直接讲述了起来。
　　明明只是凭记忆讲的故事，但却十分生动，大家刚听了前面一段，就感觉自己小时候听过这个故事，不过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对故事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商人觉得这对夫妻‘老走下坡路却一直很乐观’，他们认为这种精神是很值钱的，最后就真的付给了他们满满的一斗金币。”
　　“感觉很讽刺啊……话说以前听童话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到，要是现实里，商人肯定不会付钱的……”
　　“就当那两个商人并不把这点金币看重吧，可能和他们的财产相比，这不算什么呗。”王佳乐‘咯嘣’一声将棒棒糖咬碎，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所以这到底算是个讽刺故事，还是个让人感动的故事呢？”花银银很好奇地问道。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一个好的故事是没必要把‘教给你了什么道理’这句话写在里面的。”雪先生回答道。
　　“嗯……考虑考虑吧，感觉这个简单一点，连道具都不怎么需要安排了。”
　　“等等，可以让银银来扮演奶牛嘛！”王佳乐忽然灵光一闪，“银银当奶牛，不是正合适嘛？”
　　“哼哼，那当然。”花银银托起了自己的胸脯，得意洋洋地眯起了眼睛。
　　“不要把故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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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 闹别扭的花银银（上）

　　天气晴朗的时候，似乎就连太阳下山的时间都比平时更迟一些。
　　下午四点三十五，放学的铃声响起，安静的校园开始逐渐变得喧嚣。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昏黄，云朵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般，和火红色的天空连成了一片。
　　莫雪遥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感觉仿佛看到了一出壮阔的史诗故事。
　　神和魔化身成巨人，在那高空中战斗，鲜血挥洒而下，巨大的音浪震碎了山峰……
　　“小遥！”王佳乐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从想象中回过神来。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收拾好教案走出了教室，那些平时最后一节课都会在铃声响起时就冲出教室的男生们，这时候才敢抄起书包往外冲去。
　　“嗯？”莫雪遥微微侧过头，将课桌上杂乱地放着的文具收进笔袋里，“我就剩下最后一节课布置的数学作业没写了，你呢？”
　　“我还有好多没写呐！小遥你写作业也太快了吧……”
　　“今天的主课在上午就上完了，下午的前两节都是副课，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写作业啊。”
　　“咦……算了，我还是回家写吧。”
　　“待会儿不写？”
　　“我今天要和瞳珏去逛街嘛！她想去看看买点东西，所以我就不去乐队教室啦！”
　　“买什么啊？”
　　“嘛……逛街之前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打算买些什么呀？”
　　“哈？”莫雪遥挑起了眉毛，“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还去逛什么街啊？”
　　“就因为不知道才有趣嘛！”
　　莫雪遥无言地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即使到现在，也有些难以理解女孩子们的某些想法。
　　“我今天也要和姐姐早点回家啦！”墨竹莜已经将书包背在了身上，“今天想做点好吃的，所以就不练习了！”
　　“喂，你们最近可真是变得越来越怠惰了啊！”
　　“偶尔休息一下嘛——”墨竹莜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小遥到我家吃饭去不？姐姐做的菜很好吃的哦！”
　　“算了吧……”
　　“小遥遥！我们去乐队教室吧！”隔壁大组的花银银已经大嚷了起来，她一边拍着雪先生的肩膀一边喊道，“今天就我们三个人演奏好了！”
　　“你们打算去哪里逛街啊？”莫雪遥无视了她，继续向王佳乐问道。
　　“银山，商业街哦！”坐在她身后的三花瞳珏眨了眨眼睛，“我和小惜，说好啦。”
　　“那他晚上要怎么回去？”
　　“打电话让他哥哥来接～”
　　“噫……那乐乐不应该去诶，简直就是当电灯泡嘛。”莫雪遥揶揄道。
　　“小遥遥——小遥遥——！”花银银已经拎着书包窜了过来，用力拍着她的桌子。
　　“什么叫电灯泡啦！我这叫……嗯嗯……负责辅助工作的好吧！”
　　“负责把他俩的脑袋摁在一起的那种工作吗？”
　　“小遥遥！！！”
　　“诶嘿，真的需要这么做的时候也没问题哦。”
　　“啧啧……”
　　“小遥遥小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遥！”
　　“你们今天都不去乐队教室，我也不想去了。”莫雪遥的视线绕开旁边吵吵闹闹的花银银，落在了黑板上，将上头的数学回家作业抄在了家校联系册上，其实不知道写什么作业只要问李婉言就可以，但她依旧会这么做，归根结底也就是习惯了而已。
　　“要不要一起去逛街？”王佳乐邀请道。
　　“晚饭怎么办？”
　　“没关系，就在商业街里解决咯！”
　　“唔……”莫雪遥其实是不太喜欢逛街的，但今天作业基本做完了，只剩下数学的，晚上抽个半个小时也差不多能完成了，去逛逛似乎也不错，最主要的是，人多热闹，还能够增进感情。
　　人总是需要朋友的。
　　而朋友之间，也经常会有互相迁就和互相凑热闹的时候嘛。
　　王佳乐现在又是她的同桌，莫雪遥和她在一起交流的时间，简直比和李婉言的还要多，关系比以前还要亲近许多。
　　“小遥都没怎么逛过街吧？逛超市和逛商业街的感觉可是完全不同的哟！”
　　“咿呀哇唔啊唔啊！”花银银已经开始张牙舞爪地想要表现自己的存在感了。
　　“干嘛啊。”莫雪遥终于理了她一下。
　　“去乐队教室啦！”
　　“唔，不去了，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人，我打算等下和乐乐去逛街。”莫雪遥平淡地回答道，仿佛只是拒绝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邀请。
　　“唔呀呀！逛街有什么意思嘛！”
　　“偶尔去逛一次也不错。”莫雪遥回答着，把最后一本联系册收进了书包里。
　　“那我也要去！”
　　“你不是要去乐队教室练习嘛？”莫雪遥把书包背了起来，“好啦，乐乐，我们走吧。”
　　“嗯，走咯～”
　　“婉言，我先和乐乐她们去逛街咯，你待会儿放了书包，直接来银山商业街就好。”莫雪遥知道李婉言得等教室卫生打扫完后才能出来，于是便这般喊道。
　　“好。”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抓住了正打算和刘小伟一起跑路的吕伯伦，“吕伯伦，你怎么也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咳，啥啊……我们就是顺路……”
　　“上次看到你们一起在游戏房。”
　　“哈、哈哈哈……”吕伯伦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两声。
　　“最近你的成绩也下降了很多。”
　　“咳……”
　　“不要这么自甘堕落下去了。”
　　“没……就是最近学习难起来了，所以才学不好嘛。”
　　“先打扫卫生。”李婉言用古井无波的双眸盯着他。
　　“好好好……打扫打扫……”吕伯伦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佳乐刚走到门口，听到李婉言刚才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毕竟相处过那么久，而且还曾一起去S市的水上乐园玩过。
　　甚至在同一间房里睡过——虽然是两张床的房间，而且什么也没做。
　　但无论如何，都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听到他最近学习不好，还是让王佳乐有些在意。
　　难道他还没有从那件事走出来？
　　她忍不住在心中想着，思衬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但这必然是没有答案的。
　　三花瞳珏已经和黄语惜并排走出了教室，他俩最近的关系愈发近了，或许只差捅破纱窗纸的那一步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差不多已经可以算是男女朋友了呢……
　　花银银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莫雪遥一行人远去，腮帮像是气球似地鼓了起来。
　　“唔姆——！！！”
　　“怎么了？”雪先生明知故问。
　　“小遥遥不理我！”
　　“她不是理你了么。”
　　“那个好敷衍！哼……不行，我也要跟他们去逛街！”
　　“哈哈。”雪先生被逗乐了，“那你就应该赶紧跟上去。”
　　“小雪一起吗？呼……”
　　“走吧。”雪先生并不介意放学后在校外多逗留一会儿。
　　花银银和雪先生，成了一对微妙的组合，前者谨慎地跟在莫雪遥他们的身后，像是一个尾随目标的间谍，而雪先生也有样学样，似乎是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莫雪遥一行四人，正其乐融融地聊着。
　　黄语惜虽然不能说话，但他其实是一个很活泼的孩子，这会儿也一边走路一边在白板上写字，融入到了众人的话题之中。
　　“在日本的时候，男孩子经常会陪女孩子们去商业街逛的——说起来，日本真的到处都是商业街和步行街呢。”
　　“是吗？”莫雪遥的手被王佳乐挽着，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Z国这边，好像还是商场或者路边小店偏多一点。”
　　“嗯，感觉很零散，没有被整合起来。”
　　“但我觉得这样很方便啊，想买什么附近都有，不用专门跑到商业街里去。”
　　“但商业街也是一种文化哦。”三花瞳珏的中文已经非常流畅了，至于她的口音，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在听到之后，会自动在脑海里分析成正确的读音。
　　有些听不懂的字词，也可以用结合上下文的方式来补充完整。
　　“商业街本身不只是为了买东西，更多的也是为了娱乐吧。”
　　“嗯嗯，差不多哦！”三花瞳珏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试探着伸出手，想抓住黄语惜的小手，但却被后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躲开了。
　　｢我好像从来没有去过步行街。｣
　　“步行街就是只能人走进去的街道，有些地方甚至连自行车都不能骑进去呢。”王佳乐替三花瞳珏为黄语惜解释道，“小惜没去过吗？就是我们上次去的银山商业街差不多啦，不过，有的是像那里一样围起来的，有的则是开放式的，从外面看和普通的街道没什么区别，只是会有障碍物阻挡汽车什么的开进去而已。”
　　“哦——”黄语惜点了点头，把白板上的字擦去了。
　　“商业步行街比商场要有意思得多了哟。”三花瞳珏歪着头靠近了莫雪遥，和她并排地走着，“商场基本就是和大超市差不多吧，但商业步行街还有很多服务型的店面，比如做美甲呀、美发呀，还有按摩什么的……”
　　“呃……按摩……”莫雪遥下意识的就想歪了。
　　在墨竹莜俩姐妹以前住的家附近，就有那种开着粉色小灯的洗头房，里面就提供特殊的按摩服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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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闹别扭的花银银（下）

　　银山商业街。
　　莫雪遥知道，这里是金奶奶投资的一家商业街。
　　她和另一个老板各占了一半的股份。
　　这是一座半封闭式的商业街，有点像在普通的街道外面再盖了一层房子。
　　想想也知道建造这么一条商业街肯定得花很多钱，就算土地是免费的，建造的材料费加在一起也是个天价。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莫雪遥就愈发难以想象金奶奶到底是多么的有钱了。
　　难怪只因为看得顺眼，就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将店面租给了父亲，毕竟对于她而言，这么一家店面的租金，确实算不得什么啊。
　　虽然才只是十二月初，但商业街里却已经有了圣诞节的气氛。
　　穹顶上高挂着各种各样的圣诞节海报，已经在为这个外国节日炒起了气氛。
　　门口摆放着两棵高大的人造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盒，看起来相当的漂亮。
　　有个路过的小孩偷偷摘下了一个精美的礼物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却是泡沫，这让他大失所望，丧气的神情都写在了脸上。
　　莫雪遥忍不住笑了出声，惹来旁边王佳乐的不解。
　　“怎么了呀小遥，笑什么呐？”
　　“嗯，刚才看到那个小孩把圣诞树上的礼物包装拆了，里面却是一个泡沫，让我想到了我小的时候。”
　　虽然那时候办圣诞节的商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外来的商场会有圣诞节活动，即使相隔了十来年，礼物盒里填充的东西却依旧没变——还是一个实心的泡沫块。
　　“诶，小时候我也拆过呢……”王佳乐傻乐了起来，“噗，那时候我也以为里面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结果实际上就是装饰，简直和‘圣诞老人是假的’这件事一样让人伤心啊！”
　　“就是就是！”
　　大人们的世界似乎总是无趣的。
　　毕竟大人们的世界要更加‘现实’嘛。
　　步行街的入口处，有一个类似保安亭的小店面，门口排着七八个人的队伍，莫雪遥朝里面看了看，也没有明白到底是卖什么的。
　　“小遥，看，好像是领小册子的。”
　　“小册子？”
　　“嗯，就是在这里买东西，就可以盖章获得积分，获得的积分可以兑换物品这样。”
　　“咦，那不就和会员卡一样吗。”莫雪遥有些索然无味。
　　“不一样不一样，上面写着……每一家店每天只能盖一个章，只要购买商品就可以盖章，好像和买多少钱没什么关系呢。”
　　“哦……大概是为了让大家能每天过来逛逛？”莫雪遥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然后集齐三十个就可以成为正式会员，步行街里的商品都可以打九点九折。”
　　“……好抠门的折扣。”
　　“会员等级还可以升级呢！”
　　“金奶奶竟然也这么有生意头脑的吗？”莫雪遥有些惊奇，但转念一想，如果她没有生意头脑，又怎么可能把家业做得那么大呢？
　　就算这些活动不是她想出来的，也一定是她招来的人想到的，领导嘛，不一定得自己很厉害，只要会用人就可以了。
　　四人带着几分好奇地各领了一本盖章小册子。
　　小册子的前面是商业街里生意最好的几家店铺介绍，后面才是盖章的页面。
　　一整页都被划分成一个个的小格子，一个盖章就对应一个，令人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并非每一个格子的积分都是一样的。
　　有的时候相隔四五个格子，就会有一个格子给的积分更多一些。
　　“好厉害的设计啊……”莫雪遥惊叹地说道。
　　“更厉害的是，好像是完全随机的，小遥你看，我们俩的积分不一样呢！”
　　“唔，我看看……咦，是啊……真的是不一样的。”莫雪遥比照了二人的积分册，发现总共给的积分是一样的，但王佳乐中间有一部分，每一个盖章都给三点积分，而她的则是相对平均一些。
　　这样一来，不仅整本册子的盖章满后可以兑换奖品，中间获得的那些积分也让人有了盼头，毕竟有些东西也不一定就非得集满才能兑换嘛。
　　“差不多呢——和我家附近的那条步行街。”三花瞳珏说的当然是自己在日本的家。
　　“虽然只是模仿，但也挺超前的了。”莫雪遥有意地为自己国家的商业街辩护道。
　　领了册子的四人朝着更里面走去。
　　商业街和商场还有一个区别，那就是并不严格的按照出售的商品种类来划分区域。
　　也就让这里更充满了随机性。
　　毕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店转让，也会有人开出新的店来，如果走得太快，可是会错过这些店铺的嘛，也因此让走过的人们基本不会忽略这些店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起到了宣传的效果。
　　女孩子逛街总是这样漫无目的，但兴许她们才是真正在享受着逛街这件事的人。
　　黄语惜似乎也有着几分女孩子的特质——在很多时候，莫雪遥都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当那个女孩儿。
　　他和三花瞳珏都很好奇地环顾着四周，而且他的记性很不错，竟然能记得有哪些店和上次来时不一样，已经换了老板……
　　“唔啊，龙须酥！瞳珏，你吃过吗？”
　　“嗯……？嗯……没有。”三花瞳珏盯着那家小小的店铺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好吃吗？”
　　“怎么说呢，刚开始会觉得好吃，吃多了就很腻了，反正超级甜的。”
　　“会胖。”她舔了舔嘴唇，“就买一点点吧。”
　　“嗯，四个人分着吃嘛！”
　　女孩子们在买小吃的时候，并不以吃饱为目的，很多时候只是尝尝味道而已。
　　所以一伙人就买一小份，然后大家分着吃。
　　这让莫雪遥感觉很不过瘾，有些明明还想再吃点的，一口下去却已经没有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吃法才能品尝到更多的美味。
　　只不过有些商品一份就很多了，所以一个人出来吃的话就会很浪费。
　　难怪女孩子们都喜欢和同伴一起出来逛街，原来是这么一个道理啊……
　　莫雪遥若有所思地想着，刚回过神来，就听见王佳乐的一声惊叹，然后就见她和三花瞳珏一起跑进了一家服装店里。
　　写着｢冬季特惠！｣四个大字的牌子挂在门口，里面贩售着的是一些冬季服装，除了那些厚实的羽绒服外，还有围巾、手套之类的出售。
　　那价格让莫雪遥咂舌不已。
　　一双普通的手套，也就是花纹好看点而已，竟然要卖十五块钱。
　　“还不如晚上去地摊上买呢，一双很保暖的手套也就两三块啊……”
　　“嘛，看看又没事儿。”
　　“好吧。”
　　莫雪遥也发现了这一点，那就是女孩子们特别喜欢进店里看看，而且走进每一家店，她们看起来都是很想买的样子，但最后觉得不合心意，或者不够实惠的时候，就又会非常果断地转身离开。
　　“男生们可能都不会这么果断吧……”她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男生们要么不买，要是进了一家店里，那基本是考察过了的，只要价格不算离谱，商品还算合心意，那么在老板热情的推荐下，八成都是会买下点什么的，否则都会不好意思离开。
　　所以走进店铺，对于男生们而言，反倒是一件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哪像女孩子，发现感兴趣的就立马走进去了，而且即使一口气问很多，最后什么也不买，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对于这一点，她是打心底里的佩服。
　　“嘿咻……累了。”外面的夕阳已经彻底落下，王佳乐也终于逛累了，她将右手的纸袋子高高举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咖啡店怎么样？”三花瞳珏提议道。
　　｢太贵了吧。｣黄语惜举起了手中的小白板。
　　“没事儿，我请客！”她晃了晃双手拎着的东西，“正好清点一下今天的收获～”
　　步行街的咖啡店和咖啡厅不太一样，装修很精致但不豪华，里面的空间也不大，布局有点像是酒吧，围着吧台就有一圈座位，旁边靠着落地窗的地方有三五张桌椅，每一张最多也就只能坐三个人而已。
　　老板将一个咖啡杯清洗干净，放进了消毒柜里，等之后和其他杯子一块儿消毒。
　　吧台后面的柜台上摆着一个黑胶唱片机，正播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歌曲。
　　莫雪遥不知道的是，花银银和雪先生已经在后面默默跟了半天了。
　　她这会儿藏在转角处，偷偷伸出半个脑袋，透过落地窗朝咖啡店里望去，身后的雪先生也有样学样。
　　俩人就像是在玩侦探扮演游戏一样……
　　“可恶，小遥遥和大家玩得这么开心……”
　　“要去打个招呼吗？”雪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
　　“唔姆——”
　　“走了一个小时，不累吗？”
　　“还好吧……”
　　“走吧，去里面，和他们打个招呼。”雪先生笑了笑，推开门走进了咖啡店里。
　　花银银有些慌张，在原地愣了愣后，也赶忙跟了上去。
　　“咦？”王佳乐听到门口风铃的响声，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小雪和银银？”
　　“银银？”莫雪遥也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你也来了？好巧。”
　　“哼！”花银银鼓着腮帮扭过头去，和平时一见到莫雪遥就扑上来的她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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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 所谓正反馈（上）

　　“干嘛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结果还是过来了啊。”
　　“嘁。”
　　“银银是不是不会说话了？”王佳乐打趣着问道。
　　“哼！”花银银气鼓鼓地把身子都转了过去。
　　“小雪，到这边坐吧。”莫雪遥招呼起了雪先生，又一次把花银银给忽略了。
　　主要是她平时经常耍宝，虽然今天好像和平时不一样，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故意和大家开玩笑呢？
　　现实总是很有趣的，一个整天抑郁的人和一个整天笑口常开的人，往往都很少会得到别人的关心和安慰。
　　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旁人都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心情不好了。
　　“几位，对于曲子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咖啡店的老板留着漂亮的小胡子，戴着一副茶色眼镜，语速很慢，看起来有些疲倦。
　　“要求？”莫雪遥愣了愣，“嗯……没有。”
　　大概是因为咖啡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所以他才会这样认真地询问客人的需求吧？
　　“我有——！我要听小夜曲！”
　　“田园夜曲如何。”
　　“嗯！”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从旁边搬了一张长脚凳来，硬生生地挤到了莫雪遥和王佳乐的中间，“嘿嘿——小遥遥～”
　　“干——嘛——”莫雪遥的语气颇不耐烦，“好挤。”
　　“挤一挤暖和点呀。”
　　“店里开空调了。”她将花银银的小脸推开，追问着王佳乐道，“那后来呢？”
　　“后来……？嗯……就是这样了呗。”
　　“不是，这样了之后呢？”
　　“应该是分开了吧。”
　　“啊……”
　　“在聊什么呀！”花银银很好奇地问道，看了看莫雪遥，又看了看王佳乐，然而俩人都把她给无视了。
　　“我最讨厌打老婆的男人了。”莫雪遥愤愤不平地嘟嚷道，“要是这个女人很阴毒也就罢了，偏偏还是那么好的女人……”
　　“所以说嘛，老实人总是很容易被欺负的啦。”王佳乐用力点了点头，柜台后面的老板将煮好的咖啡递了过来。
　　“小姑娘，你的咖啡。”
　　“哦哦，谢谢……”
　　“这杯加牛奶的是你的吧？”老板将另一杯放在了莫雪遥的面前。
　　“嗯，是我的。”莫雪遥接过后，用比掏耳勺大不了多少的咖啡勺搅了搅，然后才抿了一小口，“噫……怎么放了牛奶还这么苦。”
　　“咖啡总是苦的啦，就像生活一样。”花银银推着腮帮轻哼道，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点咖啡，便又高举起手喊道，“老板！我要和她一样的咖啡！”
　　“好的。”
　　三花瞳珏和黄语惜坐在距离众人稍远一些的角落里，俩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看起来格外亲昵。
　　“哎哎，小遥你说，今天他俩会不会成？”王佳乐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道。
　　旁边的老板将一杯不加任何糖的咖啡放在了雪先生的面前，和后者道了一声‘慢用’。
　　雪先生似乎不打算参与到话题中来，苦涩的咖啡正合他的胃口，旁边书架上摆着一些薄薄的经典短篇小说，有不少是国外的，但也有很多是国内的作品。
　　他随手拿起一本莫泊桑的短篇翻开了起来，安静的咖啡厅里放着悠扬的小夜曲——如果花银银不那么的吵闹，这里还是很有意境的。
　　“他俩？”莫雪遥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是在说三花瞳珏和黄语惜，便也压低了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一般来说都是男生主动吧？但小惜看起来不像是会主动的样子？”
　　“嗯……我也那么觉得。”王佳乐搅动起了咖啡，“除非今天的瞳珏特别主动。”
　　“她会怎么表白呢？”
　　“嗯……直接说？”
　　“应该不太会吧？”
　　一旁的老板打断了二人的话：“你们要方糖吗？”
　　“啊，给我一点。”莫雪遥咂了咂苦涩的舌头，对老板点了点头，又看向王佳乐，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不都说日本人很含蓄的嘛，不可能直接表白吧？”
　　“也要看人的啦，而且……瞳珏和我说，她都暗示过好几次了呢。”
　　“是小惜太迟钝还是故意装傻呢？”
　　“他……？应该就是真傻吧。”王佳乐轻笑道。
　　“小遥遥！双休日要不要出去玩呀，我正好有空！”
　　“那可不一定，人不可貌相啊。”莫雪遥看到老板递来一个装了几块方糖的小碟子，赶忙道了声谢，然后将方糖一块一块地放进了咖啡里。
　　咖啡是不那么苦了，但是也少了很多应有的韵味。
　　“小遥遥——！！”
　　“干嘛啊，这里不要大吵大闹好不好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瞪了花银银一眼。
　　原本这种时候，她都会‘坏笑’着揩油，又或者用别的方法将气氛变得搞笑起来，但今天的她却呆呆地僵在了原地，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终于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用一只手臂挡住了眼睛，又难为情又委屈地小声啜泣道：“干嘛呀……那、那么凶……”
　　“诶？”这下轮到莫雪遥傻眼了，她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嫌弃花银银似乎都是一种‘日常活动’了，她根本就不会因此而生气或者伤心才对啊。
　　事实上在她的印象里，也确实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大家都觉得很惊讶，唯有雪先生正低头看书，没有关注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一个经常逗别人开心，自己也总是嘻嘻哈哈，即使被人打击也毫不在意，似乎有着一颗强大内心的花银银，竟然也会哭？
　　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很过分，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发问，以至于没有马上去安慰她。
　　“那、那个……银银？”
　　“干嘛——你们、你们都……呜都……不理我！特别是、特别是……小遥遥……还、还那么、那么凶……我、我又没……咕唔……”花银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才接着说道，“做错……”
　　大概是因为平时花银银的举动都太过‘流氓’，以至于莫雪遥都快忘了她其实也有着一张可爱的婴儿肥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
　　“我、我不是故意的……”莫雪遥手足无措地说道，“呃……”
　　“今天、今天要出来的、的时候……还、还故意……不带、带我……”花银银推开了王佳乐递来的餐巾纸，用肉嘟嘟的小手抹了一把泪水，“讨……讨厌我？”
　　“没、没有啊……”莫雪遥语无伦次地说道，“只是和你开玩笑而已，我以为你如果真的要来，肯定会一起过来的……啊……我没想到你会生气……”
　　“我才没有生气啦！”花银银咬紧了嘴唇，“我不理小遥遥了！”
　　说罢，她就推开门跑了出去，咖啡店老板的手托着刚煮好的咖啡悬在了半空中，良久后才问道：“这杯咖啡你们还要吗？”
　　“我会付钱的……”莫雪遥尴尬地点了点头。
　　一切发生的太快，而没有这方面经验的莫雪遥更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以至于花银银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里了，还没有追出去。
　　而现在都过去好几分钟了，再追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还是去看看吧？”三花瞳珏将视线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一定要好好安慰她呐。”
　　“……都好几分钟了，早没影了吧……”
　　“出去看看啦——”王佳乐将莫雪遥拽了起来，“我也有责任，刚才没有理她，快找找，万一她还在呢？”
　　“好吧……”莫雪遥呆呆地跟了出去，店外的冷风拂过，才让她稍稍清醒一些，“呼……我怎么知道她会生气啊，明明平时都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啊……”
　　“我也没想到呢。”王佳乐赞同地点了点头，“银银竟然也会闹别扭，太稀奇了。”
　　“啊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嗯……好像真的没影了。”
　　看来花银银是真的跑了，并没有想让她们找到。
　　莫雪遥和王佳乐在商业街里来回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没有找到吗？”雪先生站在咖啡店门口看着回来的她俩，淡淡地问道。
　　“是啊……诶——她真的有那么生气吗？平时都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今天突然就生气了？”莫雪遥其实还是没搞明白她到底怎么了。
　　王佳乐若有所思，好像想到了什么：“就是吃醋了吧？”
　　“呵呵……你们知道正反馈吗？”雪先生笑了笑，忽然聊到了听起来不相干的事情上。
　　“正反馈？就像是完成任务获得奖励这样？”莫雪遥歪着头问道，身后干净的落地窗上倒映着三人模糊的身影，一只麻雀停在这里，好奇地左右看着。
　　“是的，放在人身上也一样，当一个人主动示好，或者表达了很多诉求，却没有得到反馈的时候，就会开始感到难过，当这份难过累计到足够的程度时，就会因为一件平常的事而崩溃了。”
　　“是这样吗……？”莫雪遥挠了挠头，“我平时也不算没有反馈吧？”
　　“不算正反馈。”
　　“可银银这样子，要让人怎么正反馈啊……”
　　“大多数开朗的人，其实都是希望得到别人关注的。”雪先生将一块方糖直接塞进了嘴里，“我想，你们可以多多关心她——她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坚强。”
　　“……银银，需要关心？”莫雪遥看了一眼王佳乐，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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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所谓正反馈（下）

　　本来算是一次挺开心的逛街，但因为花银银的事情，大家自然没心情继续待下去了，而且天色已黑，差不多也该回家了。
　　可惜了三花瞳珏，本来是想带黄语惜出来增进一下感情的，但最后却也只能相互道别了。
　　说好要一起吃的晚餐也没吃，莫雪遥刚走出商业街，就看到了正打算走进来的李婉言。
　　“其他人呢。”
　　“回家啦。”
　　李婉言转过身，和莫雪遥并排走着：“晚餐吃了吗。”
　　“没呢……婉言吃了吗？啊，话说，你是刚放学还是怎么？”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和李婉言约定过，待会儿她锁完教室出来之后，再到商业街来找自己的。
　　然而现在都过去快两个小时了，别说打扫卫生了，就算是学校乐队的成员也都该回家了。
　　“被老师叫去帮了些忙。”李婉言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呼，家里做饭了没？”
　　“正在做。”
　　“唔，果然还是回家吃饭吧——啊，糟了，你有没有和老妈说过我今天不回去吃了？饭会不会不够啊……”
　　“没关系，路边买点馒头就好。”
　　“也对。”莫雪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眼睛，“婉言……”
　　“嗯。”
　　“银银生气了。”
　　“怎么了。”
　　“啊……大概就是和平时一样玩闹吧，然后我们没有理她，她就哭了，呃……”
　　“明白了。”
　　“咦？你能明白？”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侧过头，对她说道，“银银也是人，这很正常，不是吗。”
　　“唔……可平时却不生气啊，到底是为什么呢？”莫雪遥痛苦地挠了挠头，“这样平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啊，感觉有点喜怒无常？”
　　“当然不是。”李婉言摇了摇头，“稍微关心她一点就好。”
　　“噫……婉言说的话怎么和小雪差不多。”
　　“是遥遥太迟钝了。”
　　“迟钝？我吗？唔……”莫雪遥挠了挠头，“啊，真是搞不懂女孩子。”
　　“说得你好像不是似的。”
　　“以前确实不是嘛！”她理直气壮地嘟嚷道，“搞不懂不是很正常吗？婉言你也很难懂啊！而且以前我还以为我最起码搞得懂银银，现在我发现连银银都搞不懂了，真是的，就没有简单好懂的女孩子吗？”
　　“你不是吗。”
　　“……啊——婉言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嗯。”
　　“……你笑都不笑的，我差点都没察觉到啊喂！”莫雪遥笑着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就像是和死党一起时搂着肩走路。
　　男生之间就很喜欢这样走，会显得关系特别亲近。
　　女孩子表达亲近的方式，一般应该是挽着手吧。
　　李婉言反手搂住了她的腰，这大概是下意识的动作，然后缓了缓，又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有一种和好哥们一起走路的感觉了。”莫雪遥对她给予了十分的肯定。
　　李婉言的嘴角扬了起来，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能感觉到她是在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正反馈？”莫雪遥忽然领悟到了什么，“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李婉言捏了捏她脖颈上的软肉，似乎同样也在给她‘反馈’。
　　水果店的后面，也就是停面包车的小林子里，母亲正在炒菜，菜香味很浓郁，一闻就知道不是用普通调和油炒的，而是用菜油炒的。
　　“好香，今天炒什么好吃的啊？”莫雪遥凑了过去，但却被油烟给熏了回来。
　　虽然是在室外炒菜，但长久以来的油烟，还是把水果店后头的白墙壁给熏黑了，那地方千万不能挨到，黑乎乎的油渍黏到身上，那可是连洗都洗不掉的了。
　　“哟，不是不回来吃饭吗？”
　　“你阴阳怪气啥啊——”
　　“噗。”母亲也忍不住笑了，“炒冬笋，我还想你今天没得吃了呢。”
　　“哇啊，冬笋！”莫雪遥开始咽口水了，“我最喜欢吃这个！特别是炒的！但是得处理好才行，否则舌头会发麻……”
　　“这你就放心好了，冬笋很嫩的。”母亲往锅子里倒了点酱油调色，“正好，把盘子端到桌上去，记得把桌上的纸箱盖上，不然很快就凉了。”
　　“我说怎么桌子上还放纸板箱，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莫雪遥擦了擦口水，看着母亲将炒好的笋装盘，然后赶忙接过，端到了桌上。
　　“不准偷吃哦！”
　　“就吃一个！”
　　莫雪遥用手抓了三个塞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今天晚上是全笋宴，有冬笋炒肉、油焖笋、冬瓜笋干汤、笋塞肉。
　　最有趣的大概就是这道笋塞肉了。
　　“这是哪里的地方菜？”莫雪遥用筷子指着，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哪的，反正哪儿看到过，自己顺便自创了一点。”母亲搬了个木板箱坐在桌前，“好了，来尝尝看吧——阿利，吃饭了。”
　　“来了。”莫文利神秘兮兮地将一个小杯子打开，抿了一口，舒爽地长出一口气，“哈，温热的黄酒就是好喝啊。”
　　“这哪来的？”
　　“上头老鲁送的。”
　　老鲁就是鲁程媛的父亲，虽然两家都是水果花店，但自从开始互相交流之后，关系好像也变得不错了。
　　和一般的电视剧里或者小说中不同，明明应该是竞争对手，却都成了朋友。
　　“绍兴黄酒？”
　　“对，他说是老家自己酿的。”
　　“哦，是了，他家是绍兴的。”
　　“和鲁迅一个故乡？”莫雪遥摸了摸下巴。
　　“是啊，也算是个文学之地吧？”
　　“切，鲁迅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故乡人了，还文学之地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老爸，好喝不，给我点啊。”
　　“你喝啥，你也有酒瘾啊？”
　　“咳，没有，就是好奇什么味道的。”
　　“黄酒的味道呗，还有鸡蛋的味道。”父亲找了个碗，给莫雪遥倒了一点。
　　“好少。”
　　“你要多少？”
　　“再倒点？”
　　就这样，足足倒了半碗，莫雪遥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父亲笑骂道：“你这臭丫头，长大后绝对是个酒鬼！”
　　“啧，就喝那么点可不算酒鬼。”
　　“婉言喝不？”
　　李婉言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莫雪遥碗里的，轻声说道：“让遥遥分我点就好。”
　　“诶——？你找老爸要啦，他那一大杯呢，他就是抠门，不愿意分而已！”莫雪遥捂住了自己的碗，里头的热气升到了她的手心里，让她感到湿漉漉的。
　　“你喝那么多干嘛，快点分婉言点！”父亲大笑道，“快快快，这样么正好，对吧，你也少喝点。”
　　“啧，你以为是你啊，酒量那么差。”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莫雪遥还是给李婉言倒了一点。
　　实际上李婉言是不怎么能喝酒的，哪怕是黄酒，她也只要一小口的量就够了。
　　如果说莫雪遥觉得用碗喝酒更过瘾，那么李婉言大概就是那种只能用拇指大的酒杯喝酒的人吧。
　　寒冷的冬夜里，一口温暖的黄酒下肚，先是感觉到了一股咸味，然后才喝出了酒精的味道，如果仔细品尝一下的话，还会感觉很鲜，像是酒里加了味精一样，但又和一般味精的鲜不一样——它这个显得更自然醇厚一些。
　　“我给你们说哈，以前黄酒可是有钱人才喝得起的，白酒那都是穷人喝的知道不？在以前，这酿造工艺上啊，黄酒要比白酒复杂多咯！”父亲的酒劲一上来，话就变得多了起来。
　　而莫雪遥这个时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刚才的那道菜上。
　　——笋塞肉。
　　其实也不是很复杂，就是把笋中间的一小部分挖掉，往里面塞了肉末，再放到电饭煲里蒸熟而已。
　　这盘菜里不仅有笋塞肉，还有青椒塞肉，就是那种灯笼椒，把上面的盖子取掉后就能往里面塞肉，最绝的是还可以把盖子给重新盖回去……
　　但是相较而言的话，果然还是笋塞肉更好吃一点，而且也同样拥有青椒的解腻功能。
　　一顿晚餐结束，莫雪遥饱得靠在纸板箱旁一直摸肚子：“好撑……”
　　“吃饱了就坐，小心胖成猪了。”母亲警告道，“赶紧走动走动。”
　　“老师说吃饱了不能运动的嘛……”
　　“那你走一下又不算运动，这叫帮助消化好不？”
　　“好好好……”
　　她打了个哈欠，看向了那清冷的星空。
　　今天夜空里的星辰很少，皎月有些孤零零地高挂着。
　　莫雪遥几乎快忘了花银银的事情了，感觉像是几天前发生的一样。
　　“啊，对了，明天花银银……怎么办，我该道歉吗？”她用香蕉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问道。
　　“当然。”李婉言点了点头，反手用另一根香蕉敲了敲对方的脑袋。
　　“啊……怎么道歉好呢？”莫雪遥也用香蕉敲起自己的头来，“送点东西？”
　　“重要的是心意。”
　　“怎么了，和同学闹别扭了？”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俩人的身后。
　　“老爸你别吓人行不？和个鬼一样。”莫雪遥用手肘锤了一下父亲的小腹，“老爸，道歉送什么好？”
　　“道歉得看是什么事儿，事情大不大，对方是男是女，是同龄的还是长辈。”
　　“是同班同学，就是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啦……花银银。”
　　“呃？”父亲好像不太记得了。
　　“就那个胸特别大的。”
　　“哦——”他顿时就想起来了。
　　“啧。”
　　“哈哈，要不，送花吧？”
　　“老爸明天帮我包一束？”
　　“嗯，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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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雾霾

　　雾霾这个词语，最早似乎能追溯到伦敦工业时期。
　　那个时候的伦敦又被称之为雾都。
　　乍一看好像是一个带着几许朦胧美感的词语，但实际上雾霾和纯粹的雾可不一样，长期的雾霾天气，是会严重影响人健康的。
　　莫雪遥刚拉开卷闸门的时候，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唔！今天的雾怎么那么大？”
　　站在水果店的门口，连隔了一条小马路的杂货店都看不清了，只能勉强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
　　她捂着自己的嘴，将卷闸门拉下来了一点，然后用水杯和水盆在外面接了水，拿到店里洗漱。
　　早上起来本想出去逛逛的酥糖刚到外面绕了一圈，就又窜回了屋内。
　　“婉言？今天好大的雾啊。”因为待会儿要等父亲过来包花，所以莫雪遥今天是和李婉言同一个时间起床的。
　　“是雾霾。”李婉言走到门口，掩着嘴咳嗽了一声，“早上的天气预报说的。”
　　小房间里，干爹送的索尼磁带机，这会儿正充当着收音机，播报着电台的广播。
　　清晨的电台，一般会播报一些早间新闻和天气预报。
　　因为早上收听的人不多，所以天气预报会多重复几遍，好让这个时间段醒来的人都能收听得到。
　　雾气浓郁得都化不开了，即使有风吹过，也没法让视线变得更清晰一些，莫雪遥试着走下了台阶，发现就像是走在了粘稠的空气中一般。
　　“咳咳……！有点难受。”她揉了揉喉咙，朝边上吐了一口痰，这才觉得嗓子稍微舒服一些。
　　“叮铃铃——”
　　正在此时，水果店的座机响了起来。
　　就站在旁边的李婉言顺手将它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喂？小遥？”
　　“是我。”李婉言轻声说道，“干爸，要帮你喊遥遥吗。”
　　“不用，你转告一下就好——唉，今天雾太大了，我赶不过来包花了，最起码得等太阳升起来，能见度好一点才能开车出来，你让小遥她自己包一下花，或者拿点水果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吧。”
　　“好的。”
　　“行，那我先挂了。”父亲那边飞快地挂断了电话，座机的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响。
　　“遥遥，干爸说今天来不了，雾太大了。”
　　“我就知道……”莫雪遥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她挠了挠头，“昨天的水果篮也全卖完了，花篮也没有剩下，装点水果拿过去吗？可是感觉这样道歉的话，好像有点不够‘诚意’？”
　　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重要的是心意。”
　　“啊……呃……要不，我自己包一束试试？”
　　“嗯。”
　　虽说父亲天天就在水果店里包花，莫雪遥也经常看，但她其实根本没学会什么，最多知道是把一张包花的牛皮纸平铺着放在桌上，然后把花包进去而已。
　　在花的根部好像还要塞一个用来保湿的棉花团还是什么的。
　　“啊，胡乱包一下真的没问题吗？”
　　“试试吧。”
　　虽然起床的时间很早，但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供拖延。
　　莫雪遥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自己来包一束花。
　　“我就简单一点好了……就包个……三朵花怎么样？”
　　李婉言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似乎不打算提出任何建议。
　　虽说不会包花，但天天听父亲做生意，莫雪遥也多少了解了大部分花的花语。
　　她在这架子上的一大堆花中寻找了一会儿，最终拿起了三支黄色郁金香。
　　郁金香是一种娇小的花，而黄色则会给人优雅和平静的感觉，这种花是可以拿来道歉的，而且专门用来对女士进行道歉。
　　莫雪遥先将它们放在一边，稍稍修剪了一下根部：“好像是要把这里削尖一点？然后用胶带纸缠上，呃……那个保湿球怎么做来着……好像有现成的？”
　　李婉言穿好了校服，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将白色的连裤袜穿上——她好像更喜欢先穿裙子再穿裤袜，以至于莫雪遥都受到了她的影响。
　　包花的工作台附近，并没有包花需要的棉花球，父亲平时放在哪里，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注意。
　　不过用那个保湿球，其实只是为了让花不会短时间内就枯萎而已。
　　“不用也没关系吧？”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哝着，用右脚挠了挠左腿，脚踝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把牛皮纸叠成冰淇淋筒的形状……”
　　她挠着头，尝试了好几种办法，才总算是勉强把冰淇淋筒形状的底座给叠好了。
　　父亲有时候连双面胶都用不上，但莫雪遥却把双面胶和胶带纸都给用上了，才勉强让它不会散架。
　　这大概就是巧匠使用的榫卯结构和学徒工粗暴简单地只是将钉子钉进去的区别吧。
　　然而一束花如果只有这么两个部分组成，会显得十分单调。
　　莫雪遥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平时父亲是怎么包花的。
　　“还要其他的衬托。”李婉言在一旁提醒道。
　　“啊，对，还要放一些草或者朴素点的花在旁边……花也要绿叶来衬托嘛……”她一拍脑袋，不由自主地就说起了父亲平时经常会对客人说的话。
　　然而她的水平有限，如果加入的花草太多，显然不能很完美地将它们搭配好。
　　最终，她还是决定只选一种，那就是——满天星。
　　“婉言，你看用这个怎么样？”不过，她还是征求了一下李婉言的意见。
　　“可以。”
　　满天星是一种花，属于石头花的类别，因为一根花枝上会开满许多球状的花朵，所以而得名。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长得比较稀疏的大花菜。
　　大部分都是白色的，但也有一些其他颜色的花。
　　听父亲说是染色的，真正一生长出来就是其他颜色的满天星，价格都要昂贵许多——要知道满天星这种花本身就挺贵的了。
　　它是一种既可以用作陪衬，又可以用作主花的花。
　　莫雪遥曾经看父亲包过一次以满天星为主的花束，那看起来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就像是天空中的星辰撒落了人间。
　　她拿起满天星，将三朵郁金香围在了中间，最后选了一张红白色条纹的雪梨纸，作为花束的上半部分，和‘甜筒’部分不同的是，它得表现出那种蓬松的，如同花朵绽放的感觉来。
　　雪梨纸也是很贵的，这么一张厚实的雪梨纸，平时父亲开价可是要十块钱的呢。
　　虽说成本也就是一块多而已……
　　“暴利啊……”莫雪遥小声地嘟哝了一句，努力地摆弄着雪梨纸，想要将它们叠出蓬松的感觉。
　　可惜努力了很久，也没法给它叠出个漂亮的形状来，反而是纸被叠得有些皱了。
　　“算了……就这样吧？”莫雪遥安慰着自己，“好歹看起来还有一种凌乱的美……”
　　她将花束捧在了手心，感觉自己像是拿着一把短杖。
　　“婉言觉得怎么样？”
　　“……”她那淡淡的柳眉微蹙，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可以。”
　　“勉强合格的意思吗……”
　　“嗯。”
　　“呼，好歹还合格了。”莫雪遥再一次自我安慰道，一只手拿着花跑进了水果店的小房间里，然后又匆匆忙忙地拎着书包跑了出来，脚踝上的铃铛不住地发出声响，“走吧！”
　　雾霾很大，几乎看不到有汽车驶过。
　　即使是自行车都不敢骑得太快，生怕撞到了什么。
　　虽说能见度低得连两三米外的事物都看不清，但好在二人对这段路十分熟悉，可以说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的程度，所要担心也就是别撞到什么或者被什么撞到而已。
　　远处的红光亮起，直到近了才发现是一辆缓慢行驶的公交车。
　　公交车都是有配备雾灯的，最主要的功能不是发现别人，而是让别人远远地就能看到自己。
　　“吃早餐吗。”
　　“买点去教室里吃吧。”莫雪遥实在不想在外面多待了，“咳咳——今天怎么突然起雾霾了？”
　　可惜家里没有口罩，否则即使她再不喜欢戴口罩，也会把它给戴上。
　　俩人就在路边的小吃店里买了三块钱的千层饼和两杯豆腐脑，便快步朝着学校走去。
　　雾霾太大，以至于站在校门口的时候，都看不清保安亭里到底有没有人。
　　莫雪遥捧着自己亲手包的花，心情愈发忐忑起来：“这样的花，真的没问题吗？”
　　“心意到了就可以。”
　　“呼……也是，而且说不定银银那种没心没肺的，早就把昨天的事情给忘了呢！”莫雪遥乐观地说道，“我想，会不会我还多此一举了呢？”
　　“当然不会。”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银银没有你想得那么没心没肺。”
　　“是嘛……呃……”莫雪遥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因为她发现自己对其他人情绪方面的变化确实有些迟钝。
　　当然，这也是因为女孩子们的表达总是太过含蓄，如果都像男生那样就好了嘛，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实在不爽了，打一架就好，而且也不会因为打了这一架而影响关系。
　　教室里的空气依旧浑浊，但李婉言只是打开了走廊这边的窗户稍微通下风，而莫雪遥在将书包放下之后，从李婉言那拿了一袋千层饼和一杯豆腐脑，就离开了教室。
　　“我先去乐队教室等着她了啊……”
　　“去吧。”
　　“啊……嗯……嗯……不用刻意告诉她我在乐队教室。”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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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好搞定的花银银

　　雾霾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散去了些许。
　　阳光像是隔着许多层纱似地照进了乐队教室里，莫雪遥心不在焉地啃着千层饼，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如果这时候给她一块能吃的纸板，恐怕她都可以咽得下去。
　　屋子里没开窗户，但依旧有着一股化不开的寒意。
　　南方当然是不比北方冷的，只不过在防寒措施上，南方几乎没有，所以才总让人觉得南方更冷而已。
　　她忽然后悔这么早来乐队教室了。
　　“早知道应该在班级教室里多待一会儿的啊……”她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在椅子上蜷缩了起来。
　　现在班级教室里的暖气片已经可以打开了，李婉言在给教室通风之后，就会关上窗打开暖气片。
　　然后一整天的时间里，学生都会包裹在暖意之中。
　　像坐在前排的莫雪遥，有时候甚至会被暖气吹得冒脚汗，经常会和王佳乐一起把鞋子脱了搁在课桌下面的横杠上，享受着这冬日下的温暖。
　　然而乐队教室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这里面既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片，如果是刚从暖气里出来，再走到这间教室里来，就会感觉像是走进了冰箱中一般。
　　“什么时候才会装暖气片呢……”莫雪遥哆嗦着抖腿，仿佛这样就会让自己暖和一些似的。
　　“吱呀——”教室门忽然被推开了，她慌忙地扭过头去，但从门后走进来的却是墨竹莜。
　　这让她又是失望，又是松了口气。
　　情绪很复杂。
　　“小遥？怎么啦？垂头丧气的。”
　　“没什么……”
　　墨竹莜将教室门完全推开，然后拎着一个厚实的大铁桶走了进来。
　　铁桶外面依稀还能看见一些广告图案，这原本貌似是个油漆桶……
　　“锵锵锵，我把这个带来了，这样就可以在乐队教室里烤火了，很暖和的哟。”墨竹莜邀功似地挺起了胸膛，“里面有木炭还有一些木块，应该够我们用了。”
　　“一次性都烧掉？”
　　“当然不是啦，木炭是用报纸包着的哦，要用多少就放多少～”墨竹莜把好几包木炭放在了旁边课桌的抽屉里，“烤火烤火～”
　　“话说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能在房间里煮火锅吃了……”
　　“嗯，当然可以咯！”
　　莫雪遥吞了口唾沫，忽然觉得手里的千层饼不那么香了。
　　“烧火的时候记得开窗啊。”她又赶忙提醒道。
　　“当然啦，这个我熟～”墨竹莜将烤火桶放在了泡沫垫旁边，好奇地看向了莫雪遥桌上那束花，“这个是什么？”
　　“嗯……花啊。”
　　“我知道是花啦，干嘛用的呀？”
　　“咳，给银银的。”
　　“咦——？”墨竹莜像是第一次认识莫雪遥一般，上下打量着她，“难道小遥终于开窍了，决定和银银表白了？”
　　“噗，什么和什么啊……！这个是道歉用的！”
　　“诶？道歉？”
　　“嗯，昨天银银生气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竹莜给打断了。
　　“她还会生气！？”
　　“……虽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是如此嘛。”
　　“你不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吧？”墨竹莜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托着腮帮问道。
　　“还……好吧……不算很过分。”莫雪遥挠了挠头，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还不过分呀，明明就挺过分的啦，虽然大家平时都习惯了，但也不能这么欺负她嘛！”
　　“是嘛……”
　　“嗯，最起码一两句话要回她一下，哪怕是说点嫌弃她的话也比无视她要好嘛。”
　　“啊……”莫雪遥锤了锤自己的脑壳，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女孩子的生活中去了，但却没想到还差得远呢。
　　当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可没那么容易，最起码女孩子们的思维方式，远远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学会的。
　　这其实也是当然的吧，别人是做了十六七年的女孩子了，而她却是半路出家，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年多而已。
　　慢慢的有了女孩子的习惯，却不代表已经有了女孩子的思维方式。
　　就像是知道一件事该怎么做，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样。
　　而且其实莫雪遥的内心也是十分纠结的，她总是告诉自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肯定得好好地做一个女孩子，但潜意识里还是会去抗拒，有时候当自己想用女孩子的思维去思考问题时，却会下意识的否定这种思考方式，然后继续用男孩子时的思维去思考。
　　比如有时候的她，会细声细语的说话，然后忽然就会不知道哪根筋搭牢了，一下子又提高音量，大声地说几句话或者大笑几下。
　　这种潜意识里的抗拒，让她的转变很慢，而她扪心自问的时候，是很矛盾的——既觉得不变也挺好，又觉得还是得改变。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而有这种经历的莫雪遥，就更加复杂了，她总觉得别的女孩子难懂，但或许，她其实才是最难懂的那个——因为她有时候甚至都搞不懂自己。
　　墨竹莜把靠走廊的窗户打开了些许，然后将铁桶放在了靠操场这边的窗户旁，熟练地往里面丢入干柴和木炭。
　　铁桶里很快就燃气了一团温暖的火。
　　火焰最高的部分是到桶的三分之二处，所以很安全，不用担心火星飞溅出来，把其他的东西给点着了。
　　莫雪遥搬了张椅子坐在火桶旁边，还顺手把有些凉了的千层饼放上去烤了烤——还别说，外面被烤脆之后，味道还挺好的。
　　“呼，好舒服。”
　　“是吧，这个可比暖气片舒服多了，就是没那么方便。”墨竹莜把自己的早餐也拿了出来——分别装在两个铝盒里，是粥和烧麦。
　　墨筱笑现在不用打工，所以每天都会有很多时间研究一下美食，也因此把自己妹妹照顾得更好了——莫雪遥甚至觉得她的脸又胖了一点。
　　“莜莜现在每天都是家里吃吗？”
　　“嗯，都是家里做好的，不在外面买，家里做便宜又实惠呢。”墨竹莜喝了一口皮蛋粥，馋得莫雪遥忍不住擦了擦口水。
　　虽然一个铁桶里烧火不可能让整个房间都暖和起来，但最起码可以让铁桶附近变得暖和。
　　就在莫雪遥沉浸在烤火的快乐中时，教室门又一次被轻轻地推开了。
　　扎着双麻花辫的花银银表情平淡地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莫雪遥，然后默不作声地坐在了大家平时喝茶的课桌前。
　　“咳……银银？”
　　“干嘛——？”花银银撒娇似地鼓起了腮帮，让莫雪遥感觉这还挺可爱的，或许她一直就这样生闷气也不错？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间从脑海里窜过而已。
　　“那个……呃，昨天，对、对……”明明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莫雪遥却废了好大的劲才说出口，“对不起啊！”
　　“……”花银银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腮帮鼓鼓的，一言不发。
　　“这个，呐！给你，道歉……呃，黄色郁金香是专门为女士道歉的花，然后满天星也有道歉的意思……”
　　“嗯，满天星一般是向爱人道歉的吧？”花银银竟然比莫雪遥还懂。
　　“啊？有这种意思吗？”
　　“哼，但是我不原谅小遥遥！”
　　“诶？为什么啊……”莫雪遥惶恐地问道，“你还是特别生气吗？”
　　“是呀，特别特别特别生气！”花银银别过头去，“除非——”
　　“什么？”
　　“除非小遥遥让我随便摸！”
　　莫雪遥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话说出口却又咽了回去。
　　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她的玩笑，还是真的要这样才行。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好、好吧……”
　　“真的？”
　　“嗯。”
　　“那以后也可以随便摸？”
　　“嗯……”
　　“真的？”
　　“对……”
　　“诶嘿！那我原谅小遥遥啦！”花银银飞扑了过来，像是只树懒似地挂在了她的身上，用小脸使劲蹭着她的脖颈，然后又抱住她的大腿使劲蹭了蹭。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还把咸猪手伸到了其他的地方，将莫雪遥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
　　“喂喂，适可而止啊！”莫雪遥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呜呜，小遥遥又欺负我——”
　　“喂！”
　　“诶嘿，开玩笑的啦～”花银银这样说着，却突然伸出柔软粉嫩的小舌头在她的大腿上舔了一口，让莫雪遥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嘿嘿——！”
　　“你昨天该不会是故意装成那样的吧？”
　　“什么嘛，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呀！小遥遥真是的，一点也不信任我！”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就这样揭了过去，其实也只是生活中的小事而已，但如果她真的不去道歉，那么花银银和自己可能会一直‘冷战’下去，关系也会因此而变淡，她也就会这样失去一个朋友了。
　　其实有很多时候，解决一件事是很简单的，但很多人却喜欢把事情弄得很大很复杂，又或者碍于面子不愿意去做正确的事儿。
　　花银银捧起了莫雪遥送给自己的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噗，这花，包得好烂呐！”
　　“不会包花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嘛，没关系，只要是小遥遥送的我都喜欢啦！”她捧着花深吸了一口气，“唔，好香……找个可乐瓶帮它养在水里吧？这样就能多活一会儿了。”
　　“随你……”
　　“我最喜欢小遥遥啦！”
　　“银银真是好搞定呢。”墨竹莜忍不住轻笑着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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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和狗打一架

　　刘小伟是骑车上学的。
　　这车是他妈从废品回收站里买来的，一辆只要五块钱。
　　当然，这么便宜的价格肯定买不到什么好东西。
　　这自行车也就是勉强能骑而已。
　　铃铛是坏的、链条总会掉下来、刹车只有前刹能用，而且刹车皮都快磨没了、后座是坏的不能坐人、坐垫的弹簧没弹性了……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刘小伟可以自己大喊来替代铃铛；链条修习惯了也很快，有时候只要半分钟就能装回去；刹车可以用脚刹，反正这破车也骑不了多快；后座不带人，坏不坏都没啥关系，书包塞篮子里就行；坐垫失去了避震功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正大部分的时候路都是很平坦的，不会有太多颠簸。
　　Z国的贫民窟不叫贫民窟，而是叫做城中村，实际上就是一片管理混乱的地方，虽然在慢慢治理，但等到完全治理好，起码都得二十年以后了。
　　他摇摇晃晃地骑着车，从脏兮兮的小路中骑出来，差点被路上乱丢的菜叶给弄得摔倒在地上。
　　好在他有着丰富的失衡经验，及时用一条腿撑住了自行车，这才没有摔个人仰马翻。
　　从又脏又乱的城中村里出来，刘小伟才总算是进入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时间不早不迟，去学校抄作业正好。
　　不过其实他今天不用抄作业，之所以还是这个时间出发，大抵是不想待在家里听母亲的唠叨吧。
　　虽说他不讨厌自己的母亲，但也实在是受不了她那一刻不停的唠叨。
　　同样的事情会翻来覆去地说许多遍，她越是念，就越是让刘小伟感觉心烦意乱，反倒会莫名冒出几分逆反心理来。
　　迎面的冷风吹得刘小伟那张也不知道洗干净没的脸又紫又红，他的手套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鬼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所以这会儿干脆就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在这冷风中愣是显出了几分悠闲来。
　　去往学校的路上，有很长一段其实是没什么店铺的。
　　旁边是成片的农田，偶尔会看到一个公交站或者一片工地。
　　有在拆的，也有在建的，反正尘土飞扬，空气不怎么新鲜。
　　对于他来说，雨空高中的所在地都算是市中心了，从他的那个方向过来，每天都会路过一家修车店。
　　大清早的，修车店还没开，门口停了一辆棱角分明的桑塔纳轿车，在这个年代，这算是最常见的轿车了。
　　刘小伟的志向也不大，他就盼着等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能买上一台——前提是他能考得上大学。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的，大概是能过大专线的，无论如何，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
　　修车店门口总是停着许多车，有些可能是等着维修的汽车，有些大概只是家就在附近，晚上回来见这里空了，便偷偷停在了这里。
　　反正修车店九点多才开门，在开门之前把车开走就可以了——也不影响他们做生意。
　　到了这边，刘小伟踩自行车速度就慢了下来，他有个喜欢闻油漆味的怪癖。
　　别人觉得这味道呛鼻，但他却偏偏觉得好闻得很，有一股工业的气息，就像小时候住在工厂宿舍里常能嗅到的气味一样。
　　真要说个理由来，大概是——有股家的感觉？
　　门口有一条毛略长的流浪狗，显然是没有主人的，不然也不会那么脏了还不洗澡。
　　放学回家时，刘小伟常能看见它，不过在早晨见到它却还是头一遭。
　　这狗不会叫。
　　刘小伟在心中想着，便悠闲地从它身旁走过了。
　　谁知那狗竟然凶悍地狂吼了起来，‘汪汪汪’地追着他直吠。
　　刘小伟的速度不快，现在加速又来不及了，那狗竟然已经追到他的腿边，往前一扑，却是咬了个空。
　　原来是他见势不妙，赶忙抬起了脚。
　　但这一下却是有点失去平衡了，他赶忙从座椅上跳下来，这才没和自行车一起摔在地上。
　　“咣当——”自行车倒在地上，篮子里的书包一歪，从里头滚了出来，沾上了些许脏兮兮的黑水。
　　“草！”个头矮小的刘小伟却不是个怕事的主，否则他这身材在初中早被人欺负死了。
　　那狗似乎被自行车倒地的声音给吓到，便停了下来，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地吠叫。
　　“你他娘.的——”刘小伟感觉有一股无名之火冒了出来。
　　最近那些让他心情不好的事情在脑海里像是电影似的放映了起来。
　　“汪汪汪——！”这蠢狗叫得更凶了，似乎又要准备发起进攻了。
　　说来也怪，都说狗仗人势，但这狗却是在有人的时候乖巧，没人时疯狂，这条街仿佛都是它的地盘，就是不允许让别人通过。
　　但它也就是欺软怕硬——要不之前有辆车开过时，它怎么不追上去吼呢？
　　“汪汪嗷——！”它终于决定扑上来了。
　　刘小伟往旁边躲开，也顾不得捡起书包，飞快地抓起自行车的两个把手，权当武器来抡了。
　　“啪！”自行车猛地打在了狗身上，车身震颤个不停，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这条狗却像是疯了似的，还要往前冲。
　　距离近了，自行车就不好用了，他只能赶忙丢下车，慌忙地抬起双手挡住飞扑过来的狗。
　　“你他娘找死！”
　　都说狗咬了人，人不能咬回去。
　　可人毕竟是有手脚的，为何非要用嘴呢？
　　要是用嘴了，那岂不是和畜生无异？
　　所以刘小伟当然用的是拳头。
　　这一拳可是真的打结实了，把狗头锤了下去。
　　然后他飞起一脚，踹在狗肚子上，这条疯狗终于不‘疯’了，‘嘤嘤嘤’地叫着跑远了。
　　“草！”刘小伟朝旁边吐了口痰，虽然只是打跑了条狗，但却颇有几分得意，连带着面色都红润了许多，仿佛这几天积郁的怒气都宣泄出去了。
　　他这时候才感觉到疼，原来刚才还是受了伤，手背上被狗牙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染红了路面。
　　“没、没事吧？”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怯怯地声音，扎着双马尾，脸上还有不少痘痘的女生快步走了过来，“你好像受伤了？”
　　“切，这么点小伤口根本没事！”刘小伟甩了甩手，“我都没感觉到痛的！”
　　他这么说着，眉头却是皱了一下。
　　冷风吹过伤口时还夹杂着几许灰尘，又怎么会不痛呢？
　　“听说……被疯狗咬了会得狂犬病的……”
　　“哎呀，说了没事，你这娘们怎么那么烦啊？”刘小伟甩了甩手，因为全班的女生大多都嫌弃他，所以他干脆对全班大多数的女生说话都抱着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了。
　　当一个男人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群女人中交到女朋友时——他大概就是无敌的了，因为他绝对不会被女孩子们利用，哪怕是撒娇还是什么方式都没用。
　　当然，刘小伟还是会为女生们帮忙，只不过……得给钱。
　　这个女孩子是叶半夏，她一般都会早点去学校，毕竟她是卫生委员，不早点去的话，大部分值日生可不会自觉地打扫卫生呢。
　　“唔……”她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将地上他的书包拎了起来，放在刘小伟刚扶起来的自行车篮子里。
　　刘小伟斜睨了她一眼，潇洒地跨上自行车，用力踩了一脚，差点没把自己的脚崴了。
　　这破自行车刚才摔了那么多下，链条还好好地挂着那才奇怪呢。
　　他尴尬地一顿，又从自行车上下来，熟练地把链条给装了回去，因为没钱给链条上润滑油，所以反倒是没把手弄得太脏。
　　“呸呸！”他朝自己的手心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像是洗手似的搓了搓。
　　叶半夏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似乎有点被他恶心到了。
　　但刘小伟这家伙却反而更得意了，一甩头再次跨上自行车往前骑了几步。
　　可惜这份帅气没持续多久，链条就又掉了下来。
　　他骂了一声，又停下车去修。
　　这下更‘好’了，链条直接是断了。
　　换个链条估计都不比买这辆车便宜。
　　“草，什么玩意儿！”他又朝旁边吐了口痰，刚才的神清气爽不见了，又觉得自己倒霉得很了。
　　“没事吧？”叶半夏追了过来，“这附近好像没有修自行车的店……”
　　“……没事。”刘小伟想大声说话的，但奈何自己却都泄了气，“唉，真他妈倒霉！”
　　“一起走吧。”叶半夏笑了笑，“刚才我都打算绕路了呢。”
　　“哈？”
　　“来的时候，那条狗就一直挡在路上，我往哪里走，它就往哪里堵，不让我过去……”
　　“靠，这狗还这么横的啊？”
　　“然后我就打算绕路了，正要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你骑过来，差点要被狗咬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忙，附近也没有人……”叶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哦，没事，一条狗而已，我会怕？”刘小伟虽然有些邋遢，但好歹还是有几分男子汉气概的。
　　“然后就看到你把狗打跑了，嗯……你，为什么不怕它呢？”
　　“呵，狗这种东西，肯定不能怕啊，你越是怕它就越是要欺负你，和那种小人差不多。”刘小伟很有经验地解释道，“反正有狗敢朝我叫，我就揍它。”
　　“好厉害……”
　　刘小伟一怔，在他的印象里，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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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所谓男子气概

　　刘小伟‘嘿嘿’地笑了两声，又不说话了。
　　作为一个完全没有女人缘的男生，当知晓自己的处境后，反倒显得硬气了起来。
　　平时也就他敢和女孩子们互怼了，不像其他男生被‘欺负’后还乐呵呵地傻笑几声。
　　但这份来自女孩子的夸赞却让他有点找不着北了，只觉得今天早上的风怎么还带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当然，只是因为这么一句夸赞，就想到别人喜欢自己，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他又不是那种自信过头的白痴。
　　所以他收住了脸上的笑，一脸淡定地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后面的路上，叶半夏就没有再说过什么话了，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并不想和他说些什么。
　　教室里人已不少，周勇正托着腮帮发呆，看到刘小伟进来后，便眼前一亮：“刘小狗，抄作业不？我全抄……做好了！”
　　“呵，今天小爷我不抄作业。”刘小伟潇洒地一晃脑袋，得意地走到了教室的最后面，把自己书包就那么一放，都懒得把里头的作业拿出来：“走，下去打乒乓球不？”
　　“乒乓球？我不太会，你找安若素吧。”
　　“他肯定又要跑去打篮球了，得，你不打我去打。”刘小伟向来不介意没人和自己同行，一来是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二来当然是已经习惯了，要知道他在初中的时候，还没现在的朋友多呢。
　　他把鲁迅的话记得很牢，总告诉自己‘猛兽总是独行’，但却不知道原话是‘猛兽是单独的，牛羊则结队’。
　　虽然看起来差别不大，但结合全文就会知道，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意思。
　　不过刘小伟是不会把书看全，也不会去寻找真相的，反正他只是需要这个符合自己现状的名言名句来激励自己而已。
　　“刘小伟。”他刚抬起头，就发现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李婉言站在面前，表情平淡地问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手？呵，狗咬了而已，不用你管。”
　　“去医务室。”
　　“去个屁啊，又没事！”刘小伟甩了甩手，他刚才上楼的时候已经冲洗过伤口了，疼痛也已经减弱许多，几乎让他感觉不到了。
　　“必须去。”
　　“干嘛，你管那么多？”他有点不大高兴，觉得男人受到这点小伤还去医务室，简直就是娘炮的行为。
　　“会感染和发炎。”
　　“你这么关心我干嘛？不会爱上我了吧？”今天的刘小伟格外有自信，甚至有那心情调侃一下李婉言。
　　如果是地摊小说里的桥段，那么李婉言或许会脸色一红，表达出对他这位‘主角’的暗恋。
　　然而这是现实，作为班长的李婉言当然不可能喜欢上他，只不过出于责任而关注同班的同学而已。
　　李婉言冷冷地盯着他，转身离开了教室。
　　“哈，摆着个扑克脸干嘛啊，真是。”他甩了甩手，“一点小伤还要去医务室，只要是男人都不可能去的好吧。”
　　刘小伟觉得此时的自己相当有男子汉气概，就像是电影里的硬汉主角一样帅气。
　　然而还没等他在这感觉中多沉浸一会儿，就听到了班主任的声音。
　　“刘小伟，怎么回事？手被狗咬了？”
　　“说了只是小事，还找老师，我靠，至于吗？”刘小伟一脸夸张地说道，“就那么一小道口子而已！”
　　“去医务室看一下，万一那只狗有狂犬病呢，说不定你还得打一下狂犬疫苗，最起码得打一针破伤风。”
　　“不去啊——一点小事。”刘小伟肯定不会去打狂犬疫苗，因为听说这玩意儿贵得很，家里肯定没钱打。
　　至于破伤风那更无所谓了，从小到大，他身上的伤口多了去了，也没哪次要打破伤风针的。
　　“去吧。”叶雯笑了笑，“好啦，你就不要非得摆一副硬汉模样了嘛，最起码消毒包扎一下，对不对？”
　　“啧，好吧。”毕竟对方是自己的班主任，再怎么逞强的刘小伟，还是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摆出了一副十分勉强的样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医务室来。
　　医务室的老师是个身材娇小又温柔的女人——或者说是姑娘更为准确，因为她看起来也没比学生大多少。
　　这辈子，哪怕是母亲都没对他这么温柔过。
　　刘小伟因此而有点受宠若惊。
　　“怎么样，疼吗？那只狗后来是跑了，还是继续追着你？”
　　“跑了……”
　　“应该不会有狂犬病毒，最好呢还是打一下，我先给你打个破伤风针吧。”医务处的苏老师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然后小心而轻柔地将针头刺了进去，“不疼吧？”
　　“当然不疼！”
　　“呼呼——”苏老师朝着他的手背吹了口气，抬起头笑道，“好啦，给你贴上创可贴，如果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去医院看，比如肚子疼或者头晕，或者喝水反胃之类。”
　　“哦哦，好……”刘小伟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在老师的温声细语中，他都感觉自己有点迷失了方向。
　　处理完后，其实也没多久，他依旧走到了操场的乒乓区域，这边已经有一些早来的学生在打球了。
　　茶离拿着自己的乒乓球拍在四周转了转，似乎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打球的人。
　　显然，她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哎哟，茶离，你竟然也会打乒乓球啊？”
　　“我会的可多了～！”茶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没有多余的人了，你要来打不？”
　　“嘿哟，没得选才选我是吧？”
　　“不错了，最起码还会选你。”茶离对于他这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早已习惯了，“不过要是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的时候，我肯定就不会选你了。”
　　比起阴阳怪气，她也不遑多让。
　　“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刘小伟挥了挥球拍，“来来，看我不虐爆你！”
　　“嘚瑟。”她斜睨了他一眼，在乒乓球桌站定，然后起手发了个球过去。
　　刘小伟的个子不高，但在打乒乓球上反倒有优势，因为这样更加灵活。
　　而他的乒乓球技术，也确实还挺不错的。
　　“哟呵，你还可以嘛？”刘小伟一球没接到，为了掩饰尴尬，便阴阳怪气地夸赞道。
　　“打你还是没问题的咯。”茶离眨了眨眼睛，“快点，继续。”
　　“来，我可要认真了！”
　　让着女生这种事，刘小伟可从来没干过。
　　刚才也确实是热身，随着手感越来越好，对面的茶离接他的球已经越来越吃力了，足足十多分钟的时间，她竟然一球都没赢。
　　“哈哈哈！想赢我？再过一百年吧！”他得意地大笑道，“在乒乓球桌上，我可是难逢敌手好吧！”
　　“啧啧。”茶离倒也不生气，“有两下子嘛。”
　　“可不是两下子那么简单，嘿。”
　　“好了好了，得回教室了——”她伸了个懒腰，将地上的乒乓球捡了起来，“你不回吗？”
　　“……好像也没人了。”他看了看四周，打球的人从四桌变成了三桌。
　　距离八点钟其实还有二十来分钟，只是大家都习惯早点回教室，毕竟还得坐下来休息休息嘛。
　　——冬天的早晨可是有晨跑的。
　　“刘小伟，早上被狗咬了？”
　　“你又知道了？”
　　“我听夏夏说的。”茶离斜睨了他一眼，戏谑道，“你怎么还和狗打起来了呀？”
　　“哦，狗咬我，我不还击的吗？”
　　“那人肯定不能和狗一般见识嘛。”
　　“吼哟，还不许我揍它了呗。”他也反唇相讥道，“那我咬你一口，你也别和我一般见识行不？”
　　“哈哈哈，不是吧刘小伟，你怎么把你自己当狗啦？”茶离颇为豪迈地放声大笑，“不会被狗咬傻了吧？”
　　“反正你们平时都喊我‘小狗’，当个狗也没啥，这样下次别人骂我无耻，我就说‘反正我是狗’。”
　　茶离的笑声小了下来，然后颇为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你这说的，有点楚王的感觉了。”
　　楚王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蛮夷也。
　　和刘小伟说的这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肯定，我这种人，放以前，必须是个枭雄啊！”
　　“你竟然还知道枭雄的枭怎么读。”
　　“你以为我是白痴？”
　　“没，我只是以为——哦，你刚才已经承认了嘛，噗。”
　　“啊，校长好！”刘小伟忽然看向茶离身后大喊了一声，后者也赶忙扭过头朝自己身后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头发瞬间被揉得乱糟糟的了，而后他就像是奸计得逞的蛤蟆一样怪笑着跑远了，“啊哈哈呱呱呱——”
　　“好你个刘小伟！”茶离被气笑了，“等着，马上就揍你！”
　　“哈哈——”
　　他的笑声在校园里回荡着，或许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金庸小说下的大侠，正快意恩仇地浪迹江湖呢。
　　莫雪遥正趴在乐队教室的窗口朝下望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刘小伟这白痴怎么叫那么大声。”
　　“小遥遥！你看，我把花放到瓶子里啦！”花银银开心得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让人怀疑她以后会不会有很严重的笑纹……
　　“嗯嗯……还挺好看的。”
　　“是吧是吧！就把它放在桌上好了……”
　　“快点啦，得去教室了，要晨练了！”墨竹莜站在乐队教室门口大喊道。
　　“来啦来啦——”女孩子们就像是欢脱的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朝教室外跑去。
　　校园的普通一天，就这样又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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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主角和剧本都由你来

　　作为文娱委员，每当到了年末，总会比班长还忙碌一些。
　　因为不仅要画好黑板报，还得构思元旦文艺汇演的节目，而这节目的构思之中，又有许多事情需要来进行策划。
　　递交给班主任叶雯的一共是三个故事。
　　其实由她来直接进行选择也是没问题的，只要不违规就可以。
　　但因为身边的朋友们都争论不休，所以干脆就把三种提案都写了一个简单的故事总纲，然后由班主任进行选择。
　　“嗯……喂。”她撞了撞在自己旁边办公桌上打盹的秋易，“你觉得哪个故事更好？”
　　“什么什么故事？”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头发，这学期的艺术课不多，他要忙碌的事情也很少，可以说是全校最清闲的老师了，所以整天就在这悠闲地逗逗猫，睡睡觉，虽说工资比其他老师少了点，但胜在轻松愉快啊。
　　“喏，莫雪遥交给我的，三份故事。”
　　“嗯……我看看……”
　　故事的总纲不长，秋易却反复看了足有十分钟：“呃，我喜欢这个。”
　　“这个吗？”叶雯重新看了一遍那个故事总纲。
　　这是花银银写的，一个很有奇幻色彩的故事。
　　讲述的是一个少女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根本看不见自己——无论她做任何事。
　　后来她又发现那些人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投影，因为她也摸不着他们，更无法为他们制造任何麻烦。
　　她生活在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
　　无法影响那个世界的一切，能破坏的只有自己世界里的东西。
　　最后她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寂寞，选择了服毒自杀。
　　“对啊，这个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结局不太好，能过审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校长是谁啊，你还怕不会过审？”
　　“你以为这事儿是校长审核呀？”叶雯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嗯，但是，我也觉得这个故事挺不错的，应该就是在影射冷暴力吧。”
　　“用悲剧的结局来让人反思，作为学生而言，写出这个故事已经蛮不错了，准确的说，有这个构思就挺好，只不过接下来得看会怎么详细地写了。”
　　“那就这个？”
　　“就这个。”秋易晃了晃椅子，把那只被叫做‘奶糖’的猫摆在桌上，悠闲地抚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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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乐队教室里，阳光照在已经熄灭了的铁桶上，将里面的煤灰都照得格外的黑。
　　莫雪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托着腮帮说道：“银银，这次的剧本就交给你咯，我可以休息了，哈哈，谁让阿雯选择你的剧本了呢？”
　　“嘁，对我来说只是小事儿啦！”花银银倒是一点都不露怯，反倒是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这个星期之内就能写好！”
　　“然后我们还得排练什么的，对了，在这之前你先设定好角色啊，我得开始找合适的同学来参演了。”
　　“角色会很多吗？”王佳乐拨弄着自己的贝斯，发出一阵低沉的声响。
　　“应该会有不少路人角色吧，可能要很多群演。”花银银歪着头思索道，“主角一个就够了，小遥遥你逃不掉啦，来当主角吧！”
　　“阿雯只是让我参演，又没说我一定要当主角。”莫雪遥推脱道，“我当个群演就行了呗，主角……要不就乐乐来？”
　　“我？我才不要当主角，还要背那么多台词，烦死啦。”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表演欲望的。
　　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不会怯场的。
　　比如墨竹莜，虽然很想试试，但思考了许久之后却还是放弃了。
　　“那总不能我自己当主角吧？”
　　“嗯……你要不要试试？”
　　花银银歪着头思索着莫雪遥的提议，忽然眼前一亮，拍了拍身旁的雪先生：“让小雪来吧！”
　　雪先生正在翻看着十分专业的乐理知识书籍，根本就没有参与到话题中来。
　　“打算把主角换成男生吗？”他笑着问道。
　　“当然是女孩子啦！和去年一样吧，反串反串！”
　　“你去年已经迫害过安若素了，今年就放过小雪吧，噗。”莫雪遥调侃着说道，但真要说起来的话，她其实也还是有些期待的。
　　“果然小雪还是应该在乐队表演的时候压轴用吗……？”
　　“这次的主角大概是个什么性格的女孩子？”莫雪遥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性格的话……开朗一点？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只有在某些时候才会暴露出敏感的内心……”
　　莫雪遥的表情变得怪异了起来：“银银，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你自己吗？”
　　“果然还是让银银自己演主角吧！也省得别人背台词了。”
　　“诶诶？我来嘛？诶嘿，那多不好意思呀。”
　　“你那表情可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啊喂！”
　　就这样，大家决定由花银银来当女主角了，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独角戏，其他的角色都是路人。
　　是的，甚至连配角都不算，毕竟他们和花银银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互。
　　雪音乐队的中午，花银银忙碌着写剧本，其他人也各自玩着自己的乐器。
　　确实是玩，而不是练习。
　　事实上，如果觉得乐器不够‘好玩’的话，也是很难这样一直坚持下去的。
　　除了平时练习的曲子之外，大家还喜欢弹奏一些时下的流行歌曲，又或者把一些老歌改编一下，变成风格迥然不同的另一首歌。
　　花银银很有干劲地写了一个中午，回到教室后依旧在写。
　　也就是说，即使是室内午休时间她都没有停过。
　　一旁的雪先生时不时瞄上一眼，然后花银银就会有些害羞地捂住本子不让他看。
　　之所以会害羞，是因为故事里写的那个主角是以她为蓝本作为参照的吗？
　　莫雪遥有些出神地想着。
　　而时间当然不会等人，不论大家在做些什么，它都照样会缓缓向前流淌。
　　下午第一节的政治课也随着铃声响起而到来了。
　　“小遥小遥。”除了数学课之外，王佳乐都喜欢在上课找她聊天——或者说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她都是很喜欢找人聊天的。
　　如果是知识点不算难记的政治课，那么莫雪遥也偶尔会陪她聊上几句。
　　“怎么了？”
　　“为什么要有政治课呢？反正又和我们没关系。”
　　“噗……嗯……虽然我们不当官，但政治还是和生活息息相关的啊，你上课时没听老师讲吗……只要活在社会上，就一定会接触到政治。”
　　“啧，对了，放学后去吃冰淇淋吧，上次瞳珏叫我一起去吃的，味道很好，就在校门口～”王佳乐的思维就是这样充满了跳跃性，她的话题经常会跳动到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上去。
　　“不练习了？”
　　“练习的嘛，买来当点心不好吗？”
　　“冬天吃冰淇淋，你的爱好还真是奇怪。”
　　“冰淇淋就应该冬天吃呀！因为不容易融化！”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冰淇淋的事情还是等下在谈吧。”万剑雷无奈地看向了她，“王佳乐同学，请好好听课。”
　　“咳嗯！”
　　她顿时安静了下来，然而这安静恐怕没过五分钟，她就又开始找起了话题。
　　不过这次倒是和上课内容有关的，只是她的思维太过发散，说了没几句后就又跑偏了。
　　莫雪遥已经习惯了，她觉得要是王佳乐能够专心致志的听课，把这份多余的精力用在学习上，一定会把成绩提高很多的。
　　一下午的课程很快就结束。
　　“听说其他高二的学生都开始上晚自习了呢。”放学的时候，鲁程媛背着书包走过莫雪遥桌旁，却没急着离开，反倒是和她随意地聊了起来。
　　“高二就晚自习了吗？”
　　“美其名曰早点适应咯。”鲁程媛摊了摊手掌，“小遥今天还是要练习吗？”
　　“是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事实上鲁程媛每天都会这么问，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早些回家，就会把她高兴得不行。
　　毕竟如果没有她和李婉言的话，鲁程媛就只能是一个人走回去呢。
　　那段路虽然不远，但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寂寞的吧。
　　莫雪遥是已经习惯有人和自己一起上下学了，如果让她回到以前独自上下学的时候，她恐怕还真会有些不太适应。
　　当身边的朋友多了起来之后，人是不是也会相应变得脆弱？
　　她在心中问着自己，一时间有些走神。
　　“呀，程媛回家啦？”王佳乐收拾好了书包，“我们一起去门口吃冰淇淋吧！”
　　“咦，乐乐你不练习了？”
　　“当然还是练习的啦！”王佳乐摇了摇头，“只是去买冰淇淋而已嘛，小遥，一起去？”
　　“哦……”莫雪遥点了点头，扭过脑袋看向李婉言，“婉言，吃冰淇淋吗？”
　　“不吃。”
　　“银银——吃冰淇淋吗？”
　　“吃！！”
　　当一个人打算请客时，对方却说自己不想吃，其实反倒会扫兴呢。
　　莫雪遥忽然觉得在这件事上，花银银给自己的就是非常强烈的正反馈……
　　“唔姆。”她晃了晃脑袋，“这两天怎么老是在想正反馈的事情……”
　　“什么呀？”王佳乐疑惑地问道。
　　“没事儿，走吧，去买冰淇淋，顺便银银也带一份。”
　　“我也要吃！”没有被喊到的墨竹莜不满地追了上来，身后的姐姐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紧跟上了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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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还是会有些尴尬

　　刚放学的校外是格外热闹的。
　　门口各色各样的小摊贩让这里像是一个迷你的市集。
　　今天还有人在外面摆摊卖叶子的。
　　——各种各样的叶子书签，十张只要一角钱，本来莫雪遥觉得这应该无人问津才对，但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不少学生去买。
　　或许是因为价格便宜，所以想把口袋里零碎的一角两角的给用掉？
　　说起来，有一些叶子也确实是挺漂亮的。
　　莫雪遥想起自己也曾经用树叶做过书签，然而现在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在这个卖书签的小摊不远处，就是一个拉着三轮车，按斤卖旧书的小贩，然而他大概没有搞懂学生们喜欢什么，贩售的竟然是一些版本古旧的教辅材料，这玩意儿就算买了也没用，因为和现在的教科书内容相去甚远。
　　以至于这辆三轮车前的人还不如卖树叶书签的小贩那边人多。
　　有现做冰淇淋的小店前还是人满为患，这家店同时也卖奶茶，都是些高热量的甜点。
　　不过在这个时代，大概担心自己会肥胖的人恐怕不多，即使是减肥中的女孩子们，也偶尔会来这里买点吃的。
　　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大部分人平时也就是一个星期来一次而已，甚至有的是好几个人拼凑着买一个，然后用小勺子尝尝味道……
　　莫雪遥买了两个甜筒，都是原味的那种，她对各种糖浆实在不感冒，觉得那玩意儿甜腻得要死，一点都不好吃。
　　“呼，总算是买到了。”王佳乐刚拿到甜筒，就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从长长的队伍里走了出来。
　　而转角处，却是恰好遇到了一个熟人——吕伯伦。
　　他是一个人回家的。
　　对于他而言，这就只是平常的一天，但当看到王佳乐时，面色却有些僵硬。
　　其实现在他在教室里见到她已经不会感到尴尬了，但这和在校外见到时的感觉却又是完全不同的。
　　“呃……”他想装作没看见她，但目光却还是难以从她的身上挪开。
　　他想像以前那样牵住她的手，但手臂微微晃动了一下，却插.回了裤袋里。
　　“喂，吕伯伦！”王佳乐倒是很自然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不过也不像以前那样‘白痴白痴’的亲昵地叫着了。
　　“哦……什么事？”他有些傻傻地问道，然后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你又在吃冰淇淋了。”
　　“嗯？冬天冰淇淋很好吃的哦！你也去买一个尝尝吧？”
　　“不了，我不喜欢吃冰淇淋。”
　　“哦——”王佳乐很单纯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这件事是已经过去了的，两人之间就像是普通的同学一样交流。
　　吕伯伦欲言又止，但最后却只是看向她身后的莫雪遥苦笑了一下。
　　“加油，兄弟。”莫雪遥仿佛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本能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反倒弄得他手足无措了。
　　“哈……？”
　　“什么？”王佳乐歪着头，有些不解。
　　然而吕伯伦却是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了，他快步的离开了这里，像是想要离开这片伤心之地一样。
　　“乐乐为什么不喜欢吕伯伦呢？”鲁程媛点破了这层纱窗纸，让王佳乐明白过来刚才莫雪遥那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莫雪遥要以男生之间安慰兄弟的语气和他说话啊？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啦。”王佳乐咬了一大口冰淇淋，被冰得整个人都忍不住蹦了一下。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
　　莫雪遥斜睨了一眼鲁程媛，问道：“程媛要不要试试？”
　　“试试……嘛？可是，他好像嗯……咳嗯！”鲁程媛猛然反应过来，止住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了。
　　“诶嘿嘿——”王佳乐凑了过来，“程媛，要试试吗？吕伯伦确实挺不错的哦！虽然不适合我，但说不定适合你嘛！”
　　莫雪遥看着王佳乐，有些发愣，她现在搞不懂这丫头到底单不单纯了……
　　“什么呀！我又没说喜欢他！”鲁程媛有些慌张地跳下了台阶，“我回家了啦！”
　　“逃跑了。”莫雪遥看着慌不择路往远处跑去的她，有些无言地摇了摇头，“啊，我们也赶紧回教室吧，不然给银银买的冰淇淋都要化了。”
　　“冬天没那么快化掉的啦～”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王佳乐也还是马上朝学校里走去。
　　“乐乐啊。”
　　“嗯哼？”
　　“你应该知道吕伯伦现在还是喜欢你的吧？”
　　“诶？都过去那么久了呀？”
　　“你真的不知道？”莫雪遥想用手捂住额头，但因为两只手都拿着冰淇淋，所以只能作罢。
　　“你怎么知道的呀？”
　　“看都看得出来啦！”
　　“明明他看小遥的时间更久嘛。”
　　“我可不觉得他是一个以貌取人的男生。”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她自己是觉得吕伯伦和王佳乐很搭，但某人却对他完全没有感觉，这种事情也不能硬来嘛。
　　“归根结底，还是吕伯伦不能满足乐乐对另一半的幻想啦！”花银银从旁边的转角处窜了出来，吓得莫雪遥差点把甜筒给掉在地上。
　　“干嘛啊你，怎么突然从这里出现了？”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一个甜筒递了过去，“喏，你要的冰淇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所以什么糖浆都没加。”
　　“我喜欢巧克力味的，但是——我最讨厌巧克力糖浆惹！”
　　“没错，我讨厌所有的糖浆……”
　　“糖浆是万恶之源！会一下子变得很胖的！”
　　莫雪遥顿时卡壳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和花银银不喜欢吃糖浆的理由竟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
　　“就算没糖浆，这玩意儿的热量也够高了好吧，怕胖吃什么甜食嘛。”
　　“就是就是～”王佳乐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这娇小的身材基本就剩骨头了，所以大概是雪音乐队里最不担心自己会发胖的女孩子了。
　　有时候她甚至还说些自己要增肥的话来故意气气别人。
　　但要是哪一天她真的胖了两斤，那肯定又要慌慌张张地说自己要长膘了，然后那一天就会吃得很少……
　　女人啊，真是太矛盾了。
　　“小遥遥，你知道乐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吗？”
　　“什么样的？”莫雪遥和王佳乐异口同声地问道。
　　三人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朝着楼上走去。
　　王佳乐走在最前面，而莫雪遥则和花银银并排走着。
　　“强势的男生啦！不能那种对她百依百顺的知道吧，就是得那种——‘你滴，跟我走’之类的感觉。”
　　“你那是太君吧？”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强势的不应该是那种，说什么都得听他的吗？那种有什么好的，大男子主义，就算是我也不喜欢啊，吕伯伦那样绅士的，擅于听取女性意见的不好吗？”
　　“但是，不太让人有安全感吧？因为没有主见？”
　　“……做男人真难。”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乐乐喜欢这种的？”
　　“嗯……有点？”
　　“不是吧，还真说中了？”
　　王佳乐已经在吃甜筒的脆皮部分了，咀嚼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都在说我干嘛呀，那银银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小遥遥这样的！”
　　“我问的是男生啦！”
　　“什么嘛，我怎么可能喜欢男生啊？”
　　“噫。”王佳乐知道从花银银那问不出什么来，便看向了莫雪遥，“小遥呢？正经地回答哦，可不能像银银这样耍赖不说。”
　　“我？呃……我也……差不多没什么兴趣吧，对男生。”
　　“你们俩还真是臭味相投呀，凑一对得了。”
　　“什么叫臭味相投嘛！！”花银银表示很不满。
　　“不过，如果非得让我选一个要过一辈子的男生……”莫雪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这件事，“不能是很温柔的那种。”
　　“诶？”花银银惊奇地看着莫雪遥，“你也像乐乐一样？”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很温柔的那种，特别肉麻啊，你不觉得吗？一个大男人总是夹着蛋似的说话，什么事儿还得询问别人的意见，感觉怪怪的。”
　　“总觉得是在映射某人。”
　　“我可不是说吕伯伦啊，他还没这么夸张呢。”
　　“所以说还是有一点的？”
　　“没有——”莫雪遥拖长了声音，“算了不说了。”
　　“银银别打岔！”王佳乐的八卦之魂燃烧了起来，“小遥快说快说，我听着呢～！”
　　“好吧……然后，为人要正直，做事要爽快，不要婆婆妈妈的，让人感觉很烦，不必特别关心我，但有话直说就可以……大概就是这样？”
　　“怎么感觉像是在说小遥遥自己呢？”
　　“男版的小遥？”王佳乐给了个更准确的答案。
　　“没错！所以说，小遥遥最喜欢的是自己呐？嘁，好自恋哟～”
　　“我……”莫雪遥想要反驳，但仔细一想，貌似还真是以自己为蓝本来思考的，“算了，反正我也没这方面的兴趣。”
　　“以后会有的啦。”
　　“和男朋友开房后却什么也没做的乐乐没资格说我。”莫雪遥揶揄道。
　　“什么呀，凭什么开房了就得做那些事呀？女孩子洁身自好不好嘛！”
　　花银银坏笑了起来：“嗯～说不定试过之后就不会分手了哦。”
　　“诶？为什么？”
　　“说不定会很舒服？”
　　“又开始这种糟糕的话题了……”莫雪遥无奈地用一只手捂住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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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 蛔虫药

　　离开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下，有一段路的路灯又坏了，十几盏灯只有一盏是亮着的。
　　要不是远处的楼房灯火通明，莫雪遥都快以为自己是走在深夜的道路上了。
　　冬天总是会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这大抵是因为天色总是暗得很快吧。
　　“以前的时候，到了冬天人们是不是很早就睡了？”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在农村，七点多就熄灯了。”
　　“这么早啊……”
　　“更早些的，六点多就已经上床了。”
　　“没有什么娱乐吗？”
　　“当然没有。”李婉言摇了摇头，“早些的时候，甚至用不起电灯。”
　　“难怪农村人都要往城里跑，不过历史总是一个轮回，说不定再过个几十年，城里的人又要往农村跑了呢！”莫雪遥皱眉捂住了肚子，“奇怪……例假在昨天就结束了，怎么今天还肚子疼呢……？”
　　“吃坏东西了吗。”
　　“我也没吃什么吧，就吃了学校的午餐，难道是早餐有问题？可是早餐有问题也不应该是到了晚上才有反应啊。”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呼……一阵一阵的痛，好奇怪。”
　　“回家吃点药吧。”
　　“嗯——嗯？没事了，不疼了！”莫雪遥又站直了身子，十分轻盈地在原地跳了跳，“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我以前也会这样。”
　　“偶尔的肚子疼，可能是肠胃不好。”
　　“大概吧……？我小时候确实肠胃很差，都怪我爸妈啊，我那时候才七八个月，竟然就喂我喝西瓜水了！肠胃能好才有鬼了。”
　　走过这段漆黑的道路，前面的道路就又亮堂了起来。
　　即使隔着一条马路，也可以看到远处大商场房顶上挂着的广告牌正闪烁着七彩的霓虹灯光。
　　谁能想象这样的灯光，在十年前都还没有呢？
　　“我妈说，以前这里还是一片农田，应该是八几年的时候吧……？到处都是水稻田，这里大概勉强算是一个小镇，到处都是老旧破败的房屋。”
　　“嗯。”
　　“现在都成这样了啊，而且这些房子，指不定过个十几年又要拆了呢。”
　　“现代发展得很快。”
　　“所以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快了。”莫雪遥叹了口气，“说不定我们到时候在大学里学完知识，出来后却发现大学里学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用不上了呢！”
　　“选一个永远都会有用的专业就好。”
　　“嗯……果然要么还是当医生比较靠谱吧？”莫雪遥掰着手指头嘟哝道，“当中医好了，这个肯定没那么大的变化……”
　　就这样闲聊着，二人回到了水果店里。
　　母亲的晚餐刚做好，正一盘盘地摆在了桌上。
　　莫雪遥丢下书包，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小板凳上，一旁的酥糖立马娴熟地就窜了上来。
　　“哦哟，你倒是机灵的嘛。”她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又来找我取暖了？”
　　酥糖‘喵喵’地叫了几声，懒洋洋地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歪头躺了下来。
　　“最舒服的还不是你啊，回来就有的吃，还坐在那像个大小姐一样，等人给你端上来，还不快点过来自己拿碗筷？”母亲端着汤走了过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哎呀，婉言会帮我拿的嘛！”
　　“言言是你家丫鬟啊？”
　　“嘿嘿——”莫雪遥不回答，只是傻笑，而李婉言也果然帮她将碗筷拿了过来。
　　其实也不只是帮她拿，一家人的碗筷都在她手上了。
　　晚餐是猪皮冻，是今天中午父母吃剩下的，本身其实应该是黄豆炖猪皮。
　　莫雪遥不喜欢它们还热的时候，但却很喜欢变成了冻的它们。
　　要说造型吧，大概有几分像羊羹，那些冻起来的部分，其实就是原本的汤汁，猪皮冻很有嚼劲，就是吃多了会觉得有些腻，但它绝对是最适合下饭的菜之一。
　　她刚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享用美味，整张小脸就忽然皱了起来，捂着肚子，整个人像是要被煮熟了的虾一样弓了起来。
　　“怎么回事？痛经了？”母亲关心地问道，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痛……”莫雪遥倒吸了一口凉气，接过了母亲飞快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不适感顿时被压下去了不少。
　　“怎么样了？”
　　“好像好点了……”
　　“你今年什么时候吃的蛔虫药？”母亲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啊？忘了……今年有吃过吗？”
　　“那应该就是肚子里有蛔虫了。”她说着，打开收银台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罐透明的塑料药瓶，里面装着黄色的塔状糖果。
　　实际上这是一种蛔虫药，只不过味道香甜，还带着一股奶油味。
　　“吃点蛔虫药吧。”母亲说道。
　　“我都这么大了还会有蛔虫啊？”
　　“蛔虫可不管年纪的，你现在早餐都在外面买着吃，不卫生也很正常，快点吃两颗下去。”
　　“哦——”
　　“哈哈，这个蛔虫药我小时候也吃过，不过我们那时候没有味道这么好的！”父亲捧着一杯黄酒坐了下来，“哎呀，那时候的蛔虫药可能还没现在的好，吃了以后，去旱厕，拉出来的东西里面，还有虫子在爬呢！”
　　“噗！咳咳——”莫雪遥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喂，老爸，在吃饭呢！！”
　　“真的啊，我就是说说以前的事儿而已，啧啧，而且有的虫子还挂在屁股上弄不下来，得用手揪下来……”
　　“噫——”莫雪遥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别说了别说了，好恶心！”
　　“你吃的那种不用担心，那种好像可以把虫子打碎，出来你都看不出是不是虫子的。”
　　“……”莫雪遥感觉这饭自己有些吃不下去了，脑海里总忍不住浮现出父亲刚才所说的画面。
　　好半天，她才将这种糟糕的感觉甩出脑外，却没想到他又来了一句：“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个人，拉出来十几厘米，好长一条的蛔虫，白色的，还在动，然后有一半断在里面，弄了半天才弄出来。”
　　“我不吃了！”莫雪遥赌气似地一拍桌子，惹得父亲哈哈大笑。
　　“吃饭呢，别说那些恶心的。”母亲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才算是没有继续提起刚才那个话题。
　　饭后没过多久，莫雪遥就想要上厕所了。
　　在这寒冬夜里，她实在不想去那个又脏又冷冰冰的公共厕所解决生理问题，所以宁愿多走了几步路到金奶奶家——反正还得顺便洗澡嘛。
　　即使是冬天，她和李婉言也还是每天洗澡的，只不过除了贴身衣物外，其他的都是三四天才换一次而已。
　　既然是过去上厕所的，那自然顺便就洗澡了。
　　所以今天难得的是莫雪遥先洗澡的，洗完之后，她就在外面等着李婉言，有些无聊地在房间里四下看着。
　　桌子上摆着一些造型各异，但做工都十分粗糙的小零食。
　　有一个袋子是打开的，里面装着造型像是可乐瓶一样的糖果，她偷偷拿了一颗塞进嘴里，味道和可乐糖完全不同，不仅很甜，里面还有糖水，腻得她感觉舌头都快和嘴巴黏在一起了。
　　“汽水糖……唔，想起来了，小时候吃过。”莫雪遥翻了翻这包糖的外包装，又好奇地看起了其他的零食，“金奶奶竟然也喜欢吃零食，而且还喜欢买这种带玩具功能的小零食啊……”
　　都说老人和孩子总有许多相似之处，看来也确实如此啊。
　　金奶奶的家收拾得很干净，不过并不算很整齐，她好像喜欢把自己经常会用到的东西直接摆在桌上。
　　桌子上不仅有零食和玩具，还有螺丝、扳手之类的工具，垃圾桶里丢了一个白炽灯的灯泡和一个门把手，这些工具应该就是之前替换零件时用的。
　　窗台上也摆着一瓶宝塔糖，就是刚才莫雪遥吃过的那种蛔虫药，旁边还有一种同样的空瓶，总感觉金奶奶不是把它当药吃了，而是当做糖果来吃了……
　　确实，这个蛔虫药都好吃到让人怀疑它到底有没有效的程度了，莫雪遥上小学的时候，也很喜欢吃它，记得那时候家里有一瓶，她半个小时就给吃完了，母亲回来后还把她臭骂了一顿。
　　毕竟它可比普通的糖要贵得多了。
　　都说良药苦口，但能把良药做得好吃，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前人们的智慧。
　　她今天把酥糖也带过来洗澡了，刚来的时候，它还总是会在这里四处乱窜，不过现在却是早已熟悉了这个地方，自己跳到沙发上就窝着去了。
　　猫似乎总有一种随时随地就趴下睡觉的能力，但那种像人一样，一下子持续好几个小时的长时间睡眠，似乎很少会有。
　　莫雪遥找不到新鲜的东西了，就也坐到酥糖的身旁，一边摸着它一边打哈欠。
　　客厅里的灯并未开，外界的灯光很轻易地就照进了这里。
　　她藏在阴影里，困倦地打了个盹，似乎只是刚闭上眼睛的功夫，就被李婉言轻轻拍醒了。
　　“遥遥，困了吗。”
　　“唔……还好吧？”
　　“走吧，回去睡。”
　　“嗯——”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上面时针才停留在八的位置，“要不今天试试看八点就睡觉怎么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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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端木济和两人三足

　　2000年12月8日，星期五。
　　下午的阳光还算明媚，只不过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即使是大晴天，也没让人觉得有多少暖和。
　　或许是因为教室里有暖气的缘故，所以站在阳光下的学生们反倒是觉得更冷了。
　　这是下午的最后两节课，也是两节连续的体育课。
　　“我的构思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啦！星期一的时候一定能把成稿拿出来了！”花银银兴奋地对莫雪遥说道，“哼哼，大概有个几万字吧！”
　　“内容太多会不会来不及表演？”
　　“但是做减法比做加法容易啦，所以，等写出来以后再酌情删减吧！”花银银趴在了莫雪遥的背上，柔软的东西蹭得她背脊有些痒痒的。
　　“好了好了，都排好队。”上课铃声刚响起，坐在花坛上休息的体育老师就站了起来，一边甩着计时器的长绳一边喊道，“排好队！今天还想不想自由活动了啊！？”
　　听到这句威胁，刚才还懒散无比的学生们立马精神了起来，飞快地排好队伍，甚至不用李红染发号施令，就自己向右对齐了一下，保证队伍是整齐的。
　　“嗯，很好，去，慢跑一圈。”
　　“起步——跑！”李红染立马在前头带队跑了起来。
　　男生和女生各一列，为了照顾到女生们的速度，他还特意放慢了脚步。
　　“哇，今天只要跑一圈而已诶！”王佳乐兴奋地喊道，“那我们待会儿就直接去乐队教室吧？”
　　“嗯，但我还是想回教室，乐队教室没有暖气……”
　　“不是有烤火桶的嘛！”墨竹莜大喊道，“待会儿可以烤火呀，对了，我们还带了年糕来，可以烤年糕吃哦！”
　　“咳嗯，别喊那么大声，万一被人打小报告就不好了……”莫雪遥清了清嗓子。
　　跑步刚开始的时候，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人感觉更冷了，不过当跑了半圈之后，就会觉得身体开始暖和了起来。
　　虽说雨空高中的操场很大，是一圈四百米的那种，但只是跑一圈，对学生们而言也确实不算什么，跑完之后，有不少人甚至都没怎么流汗呢。
　　“哎，等等，我有说过自由活动了吗？嗯？”叶燃不满地甩了甩秒表的绳子，打在了第一个想跑出去的高缘屁股上，“小胖子，回来！”
　　“咳咳我只是想喝口水……”高缘讪笑着为自己辩解。
　　“你少来哈，去，和体育课代表到器材室里，把两人三足要用到的绳子拿过来！”
　　“噫——”学生们嫌弃地叫了起来，似乎对于没有马上自由活动感到很不满。
　　“每次星期五的体育课都让你们这么放松啊，自己去打球的，好歹也算运动，我就不说了，有好多人啊，跑完圈就自己直接回教室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没回教室的，也在这操场上坐着休息。”叶燃将秒表缠在了手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说你们啊，一个星期才几节体育课？难得让你们锻炼一下身体，舒展一下身体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啊？而且星期五还是两节课连在一起上的话，你像他们打篮球的，去打篮球，能打个过瘾，你们呢，就在那休息，要休息上什么体育课啊？好歹运动一下吧？打打羽毛球，打打乒乓球也行啊。”
　　叶燃叹了口气：“你们啊，根本不是喜欢上体育课，而是希望不上课，所以今天，咱们得来玩个游戏，两人三足，速度最慢的那四对组合哦，待会儿跟我打篮球去！”
　　学生们顿时一片哀叹，实际上这并不会耗去太多时间，但谁也不想当最后留下来和老师打球的那个倒霉蛋。
　　但是四十多个人里，会有八个人被留下来，这几率还是挺大的。
　　“老师，不公平，女孩子跑得没有男孩子快呀！”花银银不忿地举起了手。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公平起见，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一组，由我来安排！”
　　“老师，这对胖子不友好！”高缘也赶忙喊道，一旁的田昕楠十分少见地举双手赞同了他的话。
　　“去，谁让你们平时不好好运动长那么胖的？”叶燃甩了甩手，显然是不打算理会这个‘不公平’的地方了。
　　“完了……”高缘叹气道，“我肯定要被留下来了。”
　　“兄弟，你加油。”刘小伟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靠，你也给我留下来！”
　　“嘿嘿，我就不了，我和咱们勇子哥一起，啊哈哈！就算不快，肯定也不会是最慢的那几个。”
　　“草，不够兄弟啊！”高缘再一次夸张地哀嚎道。
　　“每一对都由我来进行安排，每一次是八个人，体育课代表过来记录时间，最后在所有人里面选出四对跑得最慢的来。”叶燃转起了手中的名单册，有些得意地看向学生们，“你们这些平时不怎么锻炼的，就好自为之吧！待会儿留下来了，可别说不公平。”
　　高二二班的男女生人数还算是比较平均的，女生要相对多一点，而且恰好是一个奇数。
　　叶燃看了半天，最后把田昕楠给筛选了出去：“算了，看你可怜，你可以直接自由活动了。”
　　“耶！”作为全班最胖的女生，她其实都已经做好留下来的准备了，但却没想到自己直接被放行了。
　　“我靠，不公平啊！”高缘大嚷道，“凭什么她有特权啊？”
　　“因为你看着没她可怜。”
　　这让高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被别人可怜，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剩下的四个女孩子则两人一对。
　　花银银被分到和李婉言一对去了，而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也正好凑了一对——后者应该是叶燃故意这么组合的。
　　而其他人就得和异性配合了。
　　三花瞳珏和黄语惜一起，这让莫雪遥严重怀疑，体育老师连这种八卦的小道消息都知道了，否则怎么会弄得这么巧？
　　而莫雪遥大概是随机分配的，她的搭档是端木济。
　　而男生这边，或许是为了弄个对照组，叶燃也安排了两个男生一块儿，就是刚才不想和高缘一块跑的刘小伟，以及这会儿正在语重心长地‘安慰’他的高缘。
　　“哟，小济！”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会儿加油啊！”
　　“尽力吧。”端木济的表情有些冷漠，然而他那因为靠近她而显得有些微微僵硬的身体却将他给出卖了。
　　“别紧张啊，慌什么，大不了就是留下来嘛。”
　　“哦……”端木济把头扭向了另一边，而为了防止作弊和错误绑绳子带来危险，所以绑绳子的工作都是体育老师亲自来做的。
　　莫雪遥和端木济是第一批，叶燃还算是比较人性化地说道：“你们可以先跑着练习一下，等下我们再正式开始。”
　　“小济，试试？一起抬腿？”
　　“好……”
　　莫雪遥和端木济一同抬腿，然后两个人都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个游戏自己玩的时候还是很有趣的，特别是失败的时候，更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噗，哈哈哈，小济你动左腿啊，不要先动右腿啊！”
　　“呃……哦。”
　　在稍微熟悉了一下之后，这个不知道算是测试还算是比赛的项目终于开始了。
　　“各就各位，预备——跑！”
　　在叶燃的一声令下，学生们立马就冲了出去。
　　然而这和普通的跑步不同，配合默契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昧追求冲出去的速度，那只会适得其反。
　　高缘和刘小伟就是经典的例子。
　　“靠，我就说不应该和你一块儿的嘛！”
　　“嘿，你别想，今天你就和我一起留下来吧，哈哈！”摔在地上的高缘得意地大笑道。
　　“快点快点，起来起来，我们还有机会！”
　　“妈.的，我们连走都走不快，哪来的机会啊！”
　　“要不单脚跳？”刘小伟提议道。
　　“呃……试试？”
　　而正和端木济努力配合往前跑——准确的说应该是走的莫雪遥，就看见后面两个家伙像是独腿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过来了，速度竟然比他们还快些。
　　“小济，快加把劲啊！”
　　“好……”端木济的身子和莫雪遥紧紧地贴在一起，让他的呼吸都有些沉重了。
　　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两人三足上，而是在那条和自己绑在一块儿的黑丝小腿上。
　　细腻，温柔、柔软……
　　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温度与香气。
　　鲜花水果的馨香中，夹杂着淡淡的奶香。
　　“哎哎哎哎哎——”莫雪遥赶忙抓住了端木济，自己也差点被带着摔倒在地上，“小济你怎么回事啊，平衡这么差的吗？振作一点啊！”
　　“咳。”端木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努力想将脸上的红晕给压下去，但是心跳却愈发地急促了，俩人又向前迈了几步，这下终于不可避免地摔倒了。
　　莫雪遥是想拽住他的，但却被他的体重拉着一块儿摔了下去，只不过端木济是摔在地上，而她是摔在他的身上而已。
　　“啊，完了完了……”莫雪遥一副放弃了的样子，“所有人都超过我们了啊！”
　　“……对不起。”
　　“算啦，没事儿，第一次跑这个，我自己也不太熟练。”莫雪遥摊了摊手，倒是多少能理解端木济。
　　她的情商也没那么低，当然能察觉到他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这不一定是喜欢，而是因为对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而已。
　　她觉得初中的时候，如果自己和一个漂亮的女生玩两人三足的游戏，表现得说不定比端木济还差劲呢。
　　会被漂亮的女孩子吸引，这是男人的本性嘛！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自恋……
　　她将端木济重新拉了起来：“好了，最起码，跑完全程吧？”
　　“好。”端木济长舒了一口气，以为莫雪遥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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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三分球

　　不过，莫雪遥和端木济似乎并非速度最慢的一组。
　　大部分组合可都是异性，这会儿正是少男少女们荷尔蒙最为旺盛的时期，特别是对于男生来说，女孩子长得无需特别好看，只要还算顺眼，这样特别亲近的接触，也会让他们的心神荡漾。
　　端木济还算是比较克制的了，洋相百出的更是大有人在。
　　当然也有女孩子腿软的……
　　这么一个小小的游戏，基本就能看出谁最受欢迎，甚至能看出谁暗恋着谁了。
　　叶燃这绝对不是随机的分配，他肯定是观察过才这么安排的，否则为什么大部分组合都能制造出最有趣的化学反应？
　　不过也有配合起来十分默契的组合。
　　比如说秋元绫和李红染，这俩人是全班最高的女生和男生，甚至都不用跑步，迈开步子往前走，那就是一个健步如飞。
　　还有人模仿了高缘和刘小伟创造出来的‘蹦蹦’跑法，干脆就这么直接跳过去，然而他们的默契度不够，用这个方法反倒更容易摔倒……
　　“好了，接下来是最后一组！”叶燃吹了吹哨子，让李红染将剩下没跑过的人都聚集在赛道上。
　　“莜莜、笑笑，加油～！”王佳乐在一旁为她俩鼓劲。
　　“哼哼，跑这个很简单的啦。”花银银得意地比了个‘V’字，刚才她和李婉言配合的时候，是那一组里最快的。
　　然而花银银当然是不会配合别人的，只是李婉言在配合着她的脚步而已。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这么擅长配合别人。
　　在叶燃的一声令下，最后一组的人也出发了。
　　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的配合极为默契，甚至有一种仿佛是一个人的错觉。
　　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所以基本都是用快步走更为稳妥，但她俩却是跑着前进的，跑过这两百米所花的时间，竟然比普通学生一个人跑过两百米也慢不了多少。
　　“这就是双胞胎姐妹的默契吗？”莫雪遥感叹道，然后将手肘架在了端木济的肩膀上，“喂，小济，估计我们真的是倒数前四了。”
　　“咳……”端木济尴尬地挠了挠头，“你会打篮球吗？”
　　“打篮球的话……嗯……不太会。”莫雪遥其实会打球，但她从小就不喜欢在玩闹的时候把衣服弄脏，所以她属于专门投三分的那种，一般有人来抢球的时候，她象征性地防守一下，就会把球让出去了。
　　至于灌篮这种事儿，她更是几乎不会去做，一来是从小身高就矮，容易被人盖帽，二来则是总会有人在篮下想要抢球，然后不可避免地撞到她。
　　无论是摔倒还是弄脏衣服，都是她不喜欢的。
　　不过人总是矛盾的，虽说莫雪遥不喜欢在运动的时候把衣服弄脏，但却又会将裤子当抹布用来擦手……
　　“好了，我来看一下哦，最后四组！”叶燃翻看起了已经记录好时间的花名册，“莫雪遥和端木济！刘小伟和高缘！”
　　“我靠，老师，我们怎么还是最慢的啊？”
　　“你们俩是犯规的。”
　　“你没说啊！”
　　“我故意不说的。”叶燃幸灾乐祸地斜睨了他俩一眼。
　　“那其他也有人用这个方法过啊！”
　　“当然是先打出头鸟了。”
　　“啊——”刚才还在庆幸着这次肯定过了的刘小伟，痛苦地抱住了高缘那胖胖的身躯，“我们好惨啊！”
　　“你妹，和你这个批在一块儿才惨啊！”
　　剩下的两个组合则是艾休儿和陈程，还有黄语惜和三花瞳珏。
　　其实本来黄语惜他们这个组合是不会排在倒数的，但三花瞳珏却在跑的时候偷偷揩油，而前者恰好十分怕痒，因此而耽误了时间。
　　黄语惜叹了口气，但三花瞳珏却是红光满脸，看起来十分满足的模样。
　　这位来自日本的少女还真是可怕啊……
　　莫雪遥在心中嘟嚷着，这种充满了进攻性的感觉，把自己代入一下想象，都感觉有些招架不住呢。
　　“好了，这八个，过来打篮球，我看看哈——噢哟，莫雪遥是吧，每次体育课一自由活动就不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几个跑教室里去了哈。”
　　“咳咳……我们是……那个那个……乐队练习……”莫雪遥努力给自己找着借口。
　　“之前的事就不说了，来，你们这几个，会打篮球不？我做裁判，输了的，男生做俯卧撑三十个，女生仰卧起坐三十个，赢了的一方，有奖励。”叶燃从一旁的篮子里挑了一个比较新的篮球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这帮混小子，篮球都被他们打烂了……”
　　操场上还有许多篮球场空余，所以叶燃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一间有两个篮板的篮球场。
　　“你们都会打篮球吗？”他一只手抓着篮球问道。
　　“会一点……”莫雪遥小声地说道。
　　“我会！”陈程倒是十分的自信，虽说他并不怎么参与到李红染他们的每日篮球活动中去，但偶尔少人时，也会拉上他一块儿参加的。
　　“来，女孩子们肯定都不太擅长这种运动。”叶燃朝莫雪遥、艾休儿还有三花瞳珏招了招手，他面向黄语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他也给叫了过来，“你待会儿就算女孩子里吧，这样人数就平衡了。”
　　“我靠，这么爽！”
　　“来来来，你长漂亮点我也给你这待遇，或者你去泰国做下手术？”
　　刘小伟尴尬地笑着后退了几步：“那就不必了，哈……”
　　用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叶燃才简单地教了大家一下怎么发球和运球，以及投球的姿势怎样最标准。
　　莫雪遥觉得这两节体育课，自己恐怕是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就在第二节体育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们的比赛开始了。
　　“男生不准撞女孩子！听到没有？”叶燃甩着口哨的绳子喝道，“然后女生只要先得10分就算赢，男生得拿下20分才行。”
　　“我靠，难度提升一倍啊！”
　　“那废话，你们可是男生。”叶燃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好，我宣布，这场球赛正式开始！”
　　男生那边是端木济、陈程、刘小伟和高缘，女孩子这边则是莫雪遥、三花瞳珏、艾休儿以及黄语惜。
　　很有意思的是，这三个人不是转校生就是交换生。
　　本来只打算投三分球的莫雪遥无奈地看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同伴，说道：“嗯……我来打进攻吧，你们接到球传给我就好，我试试能不能进。”
　　“嗯嗯！”三花瞳珏眨了眨眼睛，朝她竖起大拇指，“交给你啦，小遥！”
　　总感觉她和王佳乐待在一起久了，似乎也沾染了对方身上的习惯，最起码这说话的方式就和她挺像的。
　　篮球是从莫雪遥的手里开始的，她拍着篮球往前跑了没几步，就站在三分线上直接投了过去。
　　只是时间太久，早已生疏，而且以前也不是经常打篮球，所以这个篮球轻飘飘地飞到篮筐附近就落了下来，根本连碰都没碰到。
　　“哈哈，就这样你们怎么赢啊？”刚才还在抱怨着不公平的刘小伟大笑道，“唉，分数要求再低，你们投不进也不行啊！”
　　“刘小伟，你太嚣张了！”莫雪遥叉着腰大嚷道，“等下输了你就做六十个俯卧撑！”
　　“呵，我会输？”刘小伟趾高气昂地将篮球传给了陈程，“上吧陈程，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技术！”
　　“小意思。”陈程抹了抹鼻子，做了个帅气的动作，然后灵活地突破了莫雪遥的防线，而三花瞳珏和艾休儿的拦截更是没起到作用，当他来到篮板下时，黄语惜努力跳起想要断球，然而却连他手上的篮球都摸不到……
　　紧接着，陈程高高跃起，投入一球。
　　身高的优势在此时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两分——！！”叶燃吹响了哨子。
　　“嘿嘿，不行了吧？”刘小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虽说他平时就这样，但此时实在是让人想揍他一拳来解气。
　　在打篮球上，因为身高的差距，两边其实根本是不公平的，而叶燃改变了分数规则，就是为了让这尽可能的公平一些。
　　但早知这样的话，男女混搭不就好了？
　　还是说想要来一出男女对抗赛？
　　可怜的黄语惜，完全是被划分在了女孩子那一类里了……
　　然而事实上，最会打篮球的竟然是端木济，没想到他平时好像不怎么打篮球的样子，真打起来可比陈程这个半吊子厉害多了。
　　眼看分数差距越拉越大，男生很快就得了十分，而女孩子们却还一球未进。
　　莫雪遥有一次想投一个三分球过去，她是跳起来投篮的，但却被陈程一拍就把球给打掉了。
　　虽说端木济更厉害，但总有办法摆脱他，而陈程这个有身高优势的家伙，却实在是让人无奈了。
　　“小惜！”眼看又要被打掉手中的篮球，莫雪遥慌忙将之传给了黄语惜，后者有些茫然地接过球，似乎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眼看高缘也冲了过来，他只能学着莫雪遥的样子用力一跳，把球投了出去。
　　“三分！”叶燃吹起了哨子。
　　“进了？！”莫雪遥又惊又喜，“好，只要能进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们一定要赢啊！让刘小伟做六十个俯卧撑！”
　　“好！”三花瞳珏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也有点被对方那种‘贱嘴’撩拨出些许火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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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我会输？

　　艾休儿是一个斯文的女生，对于打球这种事儿实在不太擅长，甚至还没有黄语惜活跃。
　　别以为黄语惜不能说话，他就是一个性格安静乖巧的男生了，实际上，他还是很活泼的，即使个子矮，也依旧不断地四下跑动来寻求机会。
　　“啪！”正在莫雪遥思考着对策，在场地里有些走神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而后她就看见陈程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噗！”她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篮球滚落在一旁，不过貌似没人打算捡起来了，因为刚才的情况，好像是算犯规的。
　　“老师，她犯规了吧？”陈程捂着自己那张火辣辣地疼着的脸，指着三花瞳珏控诉道。
　　“不算犯规，只是意外。”叶燃回答道。
　　“这裁判的偏向也太严重了吧！”刘小伟不满地嚷道，“这样太不公平了啊！”
　　“你们男生对女生本来就是体格压制的，还管这点小事儿呢。”叶燃咂了咂嘴，“少废话，继续！”
　　莫雪遥趁机捡起了地上的球，猛地朝篮筐丢去。
　　可惜动作太过仓促，虽然力道够了，但却是砸在了篮板上，然后弹回到了地上。
　　高缘迈动着自己那双短腿，想要接住球，但却被篮球直接砸在了脸上。
　　这个又被弹飞的球恰好撞进了黄语惜的怀里。
　　端木济立马冲了过来，吓得他随手把球往旁边一传，艾休儿没有接住，好在旁边就是三花瞳珏，被她给接住了。
　　“小遥！”
　　只会传球的三花瞳珏立马又把篮球传给了莫雪遥。
　　陈程追赶不及，刚好打了个时间差。
　　莫雪遥在心中默念着‘这次一定进’，然后高高跃起，猛地将球投了过去。
　　篮球在篮筐上晃了晃，然后‘咕咚’地落了进去。
　　莫雪遥那颗悬着的心放松了少许。
　　“哼哼，还差两球，你们就输定了！”莫雪遥朝刘小伟挑衅道。
　　“我会输？开什么玩笑，陈程，接下来交给我吧！”刘小伟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然而就他那不比女孩子们高多少的身高，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打篮球的水平，估计就和黄语惜一个级别。
　　接下来除非是罚球，否则无论是圈内还是圈外，都只要两颗球就能定胜负了。
　　男生们的进攻变得愈发激烈起来，终于有一次没收住力，把莫雪遥撞得退出去了好几步，又一屁股撞在了后面的栏杆上。
　　“嘶——”
　　“男生犯规！”叶燃做了个举牌的动作，“黄牌警告一次！”
　　“小遥，没事吧？”艾休儿及时扶住了她。
　　“还行……”主要疼得是背脊上的骨头，刚才那一撞，力道可不轻。
　　她那好胜心却燃烧得愈发剧烈起来。
　　各种规则其实都已经偏袒她们了，这次要是不赢怎么说得过去？
　　就这样，双方激烈地对攻和对守，因为男生这边还得时刻留力，所以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也让女孩子们有了可乘之机。
　　“嘿呀——！”就在对方即将获胜的最后一刻，莫雪遥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跳到了三花瞳珏的身上，然后用膝盖撑在她的肩膀上，努力往上一拍，终于将即将飞入篮筐的篮球给断了下来。
　　她顾不得惊讶此时的‘奇迹’，慌忙地朝黄语惜大喊道：“小惜！”
　　“嗯！”黄语惜接住落在地上的球，然后灵活地从刘小伟的围堵中窜出，站在距离三分线还很远的地方，将篮球投了出去。
　　篮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咣当’一声砸了进去。
　　“耶——赢啦！”莫雪遥从三花瞳珏身上跳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后者一把抱住了。
　　“刘小伟，六十个俯卧撑！你不是说你不会输嘛！”莫雪遥得意地大喊道。
　　“就是、就是。”三花瞳珏也是一副要监督他做完的样子。
　　星期五下午的两节体育课，他们根本就没能得到自由活动的休息时间，反倒是打了几乎一节课的篮球。
　　当男生们在女孩子们的监督下做完惩罚之后，下课的铃声也正好响起了。
　　大冬天的，莫雪遥却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停下来后，汗开始冷却，吹过来的风又让她感到格外的冷了。
　　“呼……”她使劲跺了跺脚，让身体再一次暖和起来，“偶尔来那么一次篮球赛好像也不错……”
　　“我靠，我手快断了！”在叶燃监督下，做了六十个标准俯卧撑的刘小伟用力甩了甩双手，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平时这时候，他肯定拎起书包就朝校外跑了，但今天他大概是没有这个力气的了。
　　“好了，二班的自己解散，想继续在操场上活动的就活动，想放学回家的就回家！”叶燃朝着操场上的学生们吼了一嗓子，然后就两只手分别转着秒表和口哨的绳子，潇洒地朝办公室走去了。
　　“浑身都是汗……黏糊糊的，好难受。”莫雪遥嘟嚷着拧开了厕所前的水龙头，又被冰冷的自来水冻得缩了一下手。
　　“小遥～！”
　　“干嘛，吓我一跳。”
　　听声音就知道是王佳乐。
　　“怎么样呀，篮球打得开心吗？”
　　“还好吧，累死我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感觉我已经没力气练琴了。”
　　“噗噗，快点走啦，我们去乐队教室。”
　　“你们已经待了好久了吧？”
　　“没有呀，今天我们都没上去，就在旁边的羽毛球场打羽毛球呢。”
　　“啊，还是打羽毛球好，最起码不会撞来撞去的……”莫雪遥摸了摸后背，似乎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走咯走咯，顺便看一下银银写的剧本～”
　　“啊，对，我得看一下合不合格，这家伙可千万别往里面加点奇怪的东西啊……”
　　“小～遥～遥～”花银银从远处跑了过来，莫雪遥赶忙躲开，她也十分娴熟地一个‘脚刹’停了下来。
　　“别靠那么近，一身汗臭好吧。”
　　“谁说哒，就算小遥遥出汗了也是香的嘛！”花银银贴近莫雪遥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把脑袋扭向另一边，做了个深呼吸，“呼呼……”
　　“都说了是一身汗臭啊！你真以为是什么文学作品啊，该臭还是得臭好不好。”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去拿一下书包，然后到乐队教室休息一会儿吧，我好想坐下来……”
　　“走咯走咯，对了，今天可以让莜莜烤年糕吃！”
　　“烤！年！糕！”王佳乐也期待了起来。
　　当三人来到乐队教室的时候，铁桶里已经生起了火，早有准备的墨竹莜将网架搁在铁桶上，然后就在上面烤起了年糕。
　　火不算很大，所以烤的速度也不快。
　　“呼呼，我来暖和暖和～”王佳乐飞快地凑了过去，熟练地脱了鞋子，将双脚微微抬起，感受着火光的温暖。
　　“喂喂，还在烤东西吃呢！”墨竹莜喊道。
　　“没关系啦，我的脚是香的哦！”
　　“那我也来！”墨竹莜说着，把自己的鞋子也脱了。
　　其他人纷纷有样学样，就连过来拍摄乐队日常的虞姝也跟着脱掉了鞋子。
　　只有雪先生在一旁看着，淡淡地笑。
　　“好——那我也来——！”莫雪遥说着，将自己的皮鞋脱了下来，一双黑丝小脚的脚趾轻轻动了动。
　　“咳嗯……小遥，你还是把鞋子穿上吧？”墨竹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什么啊，几个意思？嫌弃我脚臭吗？”
　　“毕竟刚打过篮球……嗯……你闻不到吗？”
　　“有吗？”莫雪遥奇怪地将脚抬起来凑近自己的琼鼻，然后整张小脸都立马皱了起来，“噫——”
　　“噗哈哈哈——”
　　“小遥遥，没关系，我忍得住！”花银银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却又十分夸张地转过身大口喘气，像狗一样吐着舌头。
　　莫雪遥无言地将鞋子给穿上了。
　　在剧烈运动，出了很多汗之后，套在皮鞋里的脚还会不臭，那种事就只能发生在文艺作品里了。
　　在现实中，恐怕没有哪个人能做到这样还不臭的。
　　就像是再漂亮的女孩子拉屎也是臭的一样……
　　“小遥的皮鞋有点脏哦。”王佳乐将一张湿巾纸递给了她，“要不要擦一擦？”
　　“大概是打球时弄脏的吧。”莫雪遥叹了口气，接过湿巾纸仔细地把皮鞋擦拭干净。
　　一般有体育课她都不会穿小皮鞋来学校的，这不是觉得星期五根本不会上体育课，所以才穿过来的嘛。
　　平时的体育课不好说，但星期五的体育课，在此之前，都是自由活动的。
　　“感觉小皮鞋虽然很配我们的校服，但还是帆布鞋好一点，最起码不会臭。”墨竹莜忽然认真地说道。
　　“嗯嗯，看来小遥遥即使平时总是表现得不在乎形象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很要漂亮的嘛！”花银银戏谑着调侃道。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是我妈非要我穿的啦！”莫雪遥大声辩解道。
　　然而现在母亲一般都是把小皮鞋和帆布鞋放着，让她自己选的。
　　除非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母亲才会规定她只能穿什么鞋子或者什么衣服。
　　“诶嘿，解释就是掩饰啦～”
　　“嗯嗯！黑丝配黑色小皮鞋确实很漂亮呢。”王佳乐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喜欢班长的搭配。”
　　“班长是什么搭配来着？”墨竹莜问了一句。
　　“婉言嘛？白丝和白色小皮鞋啊。”
　　“白色还是和黑色搭配更好吧？”墨竹莜不太赞同王佳乐刚才的话。
　　于是女孩子们的话题又变成了‘怎样更好的搭配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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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城中村的周末

　　平坦的沥青马路，高耸的楼房和大厦，干净体面的商业街……
　　这些都和城中村没什么太大关系。
　　有些城中村被高墙包围着，四周都是高楼，也有的坐落于城市边缘，四周有农田也有楼房，虽然破烂而落后，不过却并没有被高墙围在里头。
　　马甲就住在雨空高中附近的城中村里，隔壁的已经被拆了，但这边却没有拆除的迹象。
　　他从那狭小而陡峭的楼梯中走出来，也不知道是踩到了黄泥还是狗屎，在台阶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泥泞的黄色脚印。
　　楼道里到处都是别人乱丢的各种小垃圾，最常见的是牛奶盒和烟盒，有一些都已经发霉腐烂了。
　　房东的房间就在一楼，下楼的时候得安静一些，免得把他们惹得不高兴了。
　　走到外头，马甲才有些放松的吐了口浑浊的空气，城中村的小道上依旧有不少垃圾，但最起码比那狭窄的楼道要让人舒服一些。
　　“嘿，马甲！”刘小伟站在农民房对面的杂货店前朝他招了招手，之前就是他在楼下大喊马甲的名字。
　　“干啥，怎么突然到我这儿玩了？”马甲挠了挠自己那有点偏红褐色的皮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了刘小伟身前。
　　“怎么这么慢啊你？”
　　“你他妈这么早，当然慢了。”
　　“都几点了还早？现在都九点了好吧？”
　　“我双休日都是睡到十一点多的……”马甲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在老虎机前坐了下来。
　　每次到这家杂货店，他都会掏出钱玩上两把，有时候亏有时候赚，算是个平淡的生活稍微找点乐子。
　　“抽不？”刘小伟将一根烟递了过去，他的烟是装在一个原本装糖果的小铁盒子里的，里面各种烟都有，不过大多是便宜的那种。
　　在这种城中村的小店里，老板为了方便做学生们的生意，所以是会把烟给拆开来，一支一支地卖的。
　　有时候碰到一盒烟里只剩下没几支了，或者放得比较久了，价格就会便宜一点，刘小伟这铁盒子里的烟就是这么攒起来的。
　　其实他压根不会吸烟，每一次看似吞云吐雾，实际上却是不过肺的。
　　只是在男生之中，抽烟似乎成了一种时尚，特别是像他们这些家境一般的学生，就更是容易沾染这些习惯。
　　有时候哪怕是为了更方便交个朋友，也得把烟带在身上。
　　“来一根。”马甲倒是不客气，随手抽了一根，也不看是什么烟，就叼在嘴里点上了。
　　他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朝老虎机里投了两块。
　　“西瓜西瓜西瓜……”马甲一边像是施法似的念着，一边用力拍下了按钮。
　　老虎机转动完之后，在一个图案前停住了。
　　然后就是‘哗啦啦’的吐币时间。
　　“卧槽！爽翻！”马甲大笑着把钱都拿了出来，足足有二十枚硬币。
　　“我靠，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刘小伟也呆了一下，然后用力锤了锤他的后背，“刚才我在这试了试，啥都没有。”
　　“啧啧，这就叫人品，看到了没有？”马甲说着，又投了两枚硬币下去，不过这次就什么也没有出来了。
　　“行了吧你就，运气不可能一直都有的！”
　　“嗯。”马甲知道见好就收，主要是他曾经因为觉得自己运气好，而在这里一口气赔了一百块钱过……
　　那次回去差点被揍，因为是拿买书的钱玩的。
　　自从那次之后，他就没有再上瘾的连赌那么多次过了。
　　“今天找我干嘛？”马甲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丢在柜台上，“老板，买两瓶可乐！”
　　“噢哟，有钱哦。”
　　“嘿，本来是没钱的，不过这赢了一把可不就有了么？”他拿起两瓶可乐，递给了刘小伟一瓶，“给，爷请你的。”
　　“爽快！”刘小伟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那‘呲’地一声，让他的嘴里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找你打台球呢，去不去？”
　　“就我们俩？”
　　“等下陈程也过去。”
　　“行啊，走呗。”
　　“那你上我车。”
　　“草，你那破车后面能载人吗？”
　　“你放心，摔不死！”刘小伟一笑起来就很猥琐，虽说他可能根本没有猥琐的意思，“来来来，上车！”
　　“能走过去不？”
　　“有点远啊，得到我那去才行。”
　　“西文村那边啊。”
　　“对，是我大舅开的店，门口台球桌咱们可以免费玩儿！”
　　“行，免费的话就去玩玩吧，走走走。”马甲环顾了一下四周，坐在停在旁边的破自行车后座上，“你这车……行不行啊？”
　　“放心，虽然有点晃，看起来好像要散架了，但其实还是很结实的！”
　　“你他妈越说老子越慌！”马甲笑骂道。
　　“走，出发！”刘小伟将可乐往篮子里一丢，把支架往后一踢，就飞快的跨上了自行车。
　　穿出城中村，驶入郊区荒凉的道路，足足有半个小时之后，才终于抵达了另一座城中村。
　　旁边的臭水沟里飘过一只老鼠的尸体，上面还有几只正在扭动着的蛆虫。
　　但是坐在臭水沟旁边，也就是一家面馆前的男人，却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似乎根本没感觉到这里的异味。
　　城中村的房屋布局总是乱七八糟，因为大家都是在自己的地上造房子，所以是尽可能的大，但这也让道路变得很小。
　　“走这边快点。”刘小伟带着马甲走进一个勉强可供一人穿行的小巷，一个不留神，就被那黑漆漆的墙壁把身上的外套给蹭脏了。
　　然而俩人都并不在意，只是想着赶紧到达目的地。
　　很快，就看到一块相对空旷的小广场，这在城中村里可是很难得有的。
　　在广场上其实还能看到过去的痕迹——这里原本是个池塘，后来为了弄出点活动的空间，所以就被填平了。
　　池塘旁边的石头栏杆只拆了一半，剩下的也不知是懒得拆还是怎么的了，反正就被留在了这里，成为一个‘地标性’的‘建筑’了。
　　对面就是一家左右通透，有着很大面积的杂货店，如果好好装修一下，甚至能当个小超市。
　　杂货店里贩售着一大堆盗版的商品，但胜在价格便宜——在城中村里，反而是这些东西更好卖。
　　“大舅，我来了！”刘小伟朝着店正忙着补货的中年男人大喊道。
　　“好，店里零食你自己拿去吃哈，要打台球，旁边有杆子和球！”
　　“好，大舅你忙。”刘小伟屁颠屁颠地跑进店里，在散称零食区里随手拿了点饼干和面包。
　　这些玩意儿的包装乍一看都很眼熟，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总有那么一两个字不一样。
　　比如说什么｢小完熊｣干脆面、｢卡天卡｣曲奇饼干、｢小主子｣夹心饼干……
　　味道当然也是相去甚远，有一股很浓的糖精味。
　　但对孩子来说这些都无所谓，毕竟住在城中村的孩子，大多也没那个钱去买正版的零食嘛。
　　凑合一下也能吃，味道有个三四分相似就足矣了。
　　“哈喽，刘小伟！你们到多久了？”正在二人刚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外迎面走来一个高个的男生，旁边还跟着一位黑发蓝眼睛的娇俏少女。
　　“我们也才刚到。”刘小伟的目光落在了旁边那位少女的身上，“陈程，你该不会把我们的校花给勾搭上了吧？”
　　“别扯淡，我有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她怎么会和你一块儿来的？”
　　“怎么，我就不能来一起打台球了啊？”蓝眼睛的少女叉着腰轻哼道，这位校花，当然就是我们的莫雪遥同学了。
　　“今天有校花作陪，不错啊！”马甲撞了撞刘小伟的身子，轻笑道。
　　“嘿嘿，怎么样，来对了吧？”后者也挤眉弄眼的回应，一副猥琐的模样。
　　“嗯，这里总感觉有一股臭味。”莫雪遥摆了摆手，难以想象夏天会是什么味道。
　　“习惯就好。”刘小伟随口答道，将台球杆拿了出来。
　　打台球是一种优雅的运动，就是不算太累，但也有几分运动效果，而且和高尔夫不同的是，它更加平民化，只要有一张台球桌就能玩。
　　“今天莫雪遥怎么突然想着来打台球了？”
　　“我家就在陈程他爸开的面馆上面啊，所以他说要来打台球，我就一块儿来了呗。”
　　“他女朋友不吃醋？”马甲好奇地问道。
　　“第二个原因就是怜怜让我看着他咯。”莫雪遥得意地搓了搓自己那小巧的琼鼻，“哼哼，免得他去做什么糟糕的事情，是吧？”
　　“……不要自己胡编乱造理由行不？”陈程耷拉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明明只是你自己想来。”
　　“但怜怜也没有反对嘛，所以说，就是要我来监视你！”
　　“我能做什么？还需要监视？”
　　“切，长得帅的男生没一个是靠谱的。”
　　莫雪遥这话说到了马甲和刘小伟的心坎里，这俩人赶忙连连点头，对此表示无比的赞同。
　　“我说，还打不打了？”陈程没好气地问道。
　　“打打打，来，放球！一人一球噢！”刘小伟赶忙把台球拿了出来，用一个三角形的框框将球全部装在里面，等到里面的球不会乱动了之后，才把三角形的框撤走。
　　“我先来！”莫雪遥抢了个先，一杆子戳下去，白球顿时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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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越来越热闹的商业街

　　一家汉堡店前，一位工人踩在人字梯上，用一块有灯的字母‘H’招牌把原本的那块替换了下来。
　　｢银娘汉堡炸鸡｣就是这家店的店名。
　　这几天正在进行简单的装修和维护，准确的来说应该叫做升级。
　　比如门口的招牌都换成了能发光的那种，里面的墙壁用没有异味的贝壳粉涂料重新抹了一遍，还在原本空置的角落里安装围了一圈，安装上了滑梯和爬架，到时候那里的地上会铺满海洋球，用来作为小孩子们的简易游乐场。
　　现在装修已经到了尾声，歇业一个星期的汉堡店，明天就又可以开张了。
　　“小济！”端木碧拎着两个小塑料袋走了进来，里面是用泡沫盒装着的快餐，“吃饭啦！”
　　端木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把手中的拖把放在了一旁，长出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然而他们却才开始吃中饭。
　　主要是今天要收尾，所以忙的事情太多，需要好好的打扫卫生。
　　为了方便装修而弄乱的桌椅，也得重新再摆放一遍。
　　“慢慢吃，等装外面招牌的师傅走了，我们再继续打扫。”
　　“嗯。”端木济拿起筷子，想夹一口饭到嘴里，但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把泡沫盒给戳破了。
　　些许米饭从孔洞中漏了出来，不过因为有筷子插.着，所以还能勉强把饭兜着，不至于全漏出去了。
　　“噗哈哈哈，小济你怎么回事呀！现在这么有力气吗？”
　　“之前拖地的时候，用力用习惯了而已……”端木济尴尬地将泡沫盒的盖子撕下来，然后垫在了下面，堵住了刚才筷子戳出来的那两个缺口。
　　冬日的萧瑟却没有让商业街的客人变少，相反，来这里的客人还越来越多了。
　　有不少都是来超市里的，主要是超市里开足了暖气，在里面热得甚至可以直接穿短袖。
　　时间久了，也自然就带动了周边的其他商店，就连这家汉堡炸鸡，都有不少回头客了呢。
　　端木碧捧着泡沫盒吃了口米饭，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这里人还很少，一天都没有几单生意，而现在，从中午开始就忙碌，一直到晚上才停下来，她一个人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哟哈～！”正出神着，就看见一对双胞胎姐妹站在玻璃门外朝她打起了招呼，其中一个别着草莓图案发卡的女生笑得格外灿烂，“木木姐～！”
　　端木碧的姓是两个字的，但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为了方便称呼，并且这个称呼要好听，所以到后面的时候，墨家的俩姐妹都喊她为木木姐了。
　　至于端木济嘛，那自然还是喊小济。
　　“你们俩来啦！好久不见了哦。”端木碧爽朗地笑着，朝她俩挥了挥手，“吃过了没？来吃饭不？”
　　“吃啦吃啦。”墨竹莜像兔子似的蹦进了店里，“之前来逛过，看你们在装修嘛，然后正好今天星期六，我们来买东西，顺便再来看看。”
　　“明天就装修好啦，到时候来吃炸鸡哦，给你们打……五折！”
　　“不应该是免费的吗？”这话不是墨竹莜问的，而是端木济问的。
　　“好你个败家小子，还没结婚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啦？”
　　“什么和什么啊……”
　　“看，你们俩有人喜欢我家端木济不？他又老实又听话，绝对很适合当男朋友哦！”端木碧一点都不尴尬地‘推销’了起来。
　　“这个就以后再考虑吧。”墨筱笑轻笑着说道。
　　“绝对不会考虑哒！”墨竹莜的回答非常坚决，反手抱住了一旁的姐姐，“我是要和姐姐过一辈子哒！”
　　“噗哈哈哈，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想要找一个啦。”
　　“长大了也不会！哼……”
　　“木木姐，要帮忙吗？似乎有很多需要打理的地方？”
　　“要要要，当然要帮忙啦！”端木碧一点都不客气，“来得正好，我们刚刚还在进行大扫除呢，待会儿一起帮忙呀！今天晚餐给你们做炸鸡吃！”
　　“我要吃汉堡～！”
　　“好好好，都有，材料今天傍晚就会送到了，所以想吃什么都有，不用担心，不过到时候准备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和姐姐可以帮忙哦！腌鸡腿什么的！切面包什么的～！”墨竹莜撸起了袖子，似乎干劲满满，“那么我们开始吧！”
　　重新开业的第一天，肯定是要以干净整洁的形象欢迎新老顾客的。
　　所以要打扫的地方特别多。
　　光是要把这些落地窗给擦得干干净净就得花上不少力气。
　　“噫，怎么窗户这么脏呀，我们不在的时候，木木姐自己不会不擦玻璃的吧？”墨竹莜看了一眼已经变得黑漆漆的抹布，“你看你看，好脏呀！”
　　“嘿嘿，一个人就很忙啦。”端木碧将青菜塞进嘴里，没嚼几口就往下咽，差点把自己喉咙给卡住，“咳咳，呃咳咳！”
　　她连连锤了好几下自己的胸口，才舒坦地长出了一口气。
　　“慢点吃，我们已经开始打扫了，木木姐不用着急哦。”姐姐笑着说道，将一桶水提了过来，和妹妹一起认真地擦拭起了窗玻璃。
　　其实里面还好，但外面却非常的脏，特别是靠近墙角的位置，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光用抹布还不一定能擦掉，得配合清洁剂和钢丝球……
　　“辛苦你们俩啦，明明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还过来帮忙～”吃好饭的端木碧也开始忙碌了，她要把厨房仔仔细细地擦一遍，这可比擦玻璃的难度高得多了。
　　特别是炸鸡店的厨房，哪怕处理得再好，也难以避免油渍，有些油渍冷了，就很难再擦干净了。
　　其中最难擦干净的，当属油烟机。
　　“这油烟机好久没擦了，感觉都不怎么吸油烟了……”端木碧叹气道。
　　“木木姐，待会儿我和妹妹打扫好了就来帮忙。”
　　“今天有你们在真是太好啦！”
　　“嗯，木木姐和我们不用客气啦！”墨竹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待会儿请我们吃点贵的东西就好咯，嘻嘻。”
　　“嗯哼，那当然没问题，晚上再好好犒劳你们～！小济，快点去把地脱了，屋子里的卫生就交给你打扫了哟。”
　　“知道了——等我吃好。”端木济无奈地说道。
　　干活的时候，如果一直不说话就会觉得很累，但只要聊起天来，就会感觉很轻松。
　　时间也会因此而过得很快，就像是玩游戏一样，仿佛才一眨眼，天就黑了。
　　“笑笑呀。”
　　“怎么了？木木姐。”墨筱笑已经和妹妹擦干净了外面的玻璃窗，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帮忙擦拭油渍。
　　“我们家小济在学校里怎么样呀？”
　　“他？嗯……不是很突出吧？”
　　“他就是个不会社交的人，啧，要我是他的话，长得又不丑，还有点帅，早就搞到女朋友啦！”
　　“姐，你昨天不还不让我结婚的吗，怎么今天开始催我找女朋友了？”
　　“我要让你积累一下经验呀，万一你从来没交往过女朋友，长大后喜欢上了男人怎么办？”端木碧理直气壮地说道。
　　端木济干脆翻了个白眼，绝对不掺合到话题里去了：“桌子要怎么摆？”
　　“你看着先摆吧，摆整齐就好了，不行的话待会儿再调整！”
　　“哦——”他拖长了声音回到了大堂里，不一会儿后，那边就传来‘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响。
　　店里的桌椅是很沉重的，一个人想要抬起来确实有些费劲，所以推着走是最好的办法。
　　正好店里刚拖过地，地上还有些滑溜，推起来的摩擦力没那么大，摆起桌椅来也就轻松了许多。
　　端木碧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家小济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呀？要不你们俩想办法帮他撮合一下？”
　　“小济喜欢的女生？”墨竹莜搓着抹布的手停住了，“好像没有吧？感觉他在学校里都不怎么说话的。”
　　“暗恋的也没有？”
　　“那我们就不知道啦。”
　　“真是的，这臭小子，真是浪费时光啊！”
　　“……上学谈恋爱又不是正事。”墨竹莜有些无语。
　　“但也是一项很重要的人生经历哦。”
　　姐妹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两分钟后，妹妹才再一次开口问道：“对了，木木姐和小济真的不是亲姐弟？”
　　“是呀，干嘛，还觉得是我骗你们嘛？”
　　“没有没有……”墨竹莜吐了吐舌头，“那以后我不会真的参加你和小济的婚礼吧？”
　　“噗，哈哈——”端木碧哑然失笑，“是呀，说不定真有那个可能哦，哼哼，这小子可是我亲手养大的！刚捡来的时候，还那么小一个呢！”
　　“你那时候也没多高好不？”端木济没好气地喊道。
　　“小济，认真工作哟，不要偷听我们聊天啦！”
　　“是你们的声音太响了！”
　　“这算是童养媳的另一种版本？”墨筱笑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嗯，差不多吧！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呢。”
　　“什么叫一把屎一把尿啊，我那时候都多大了，早就会自己上厕所自己洗澡了好不好！而且那时候家里的衣服还都是我洗的！”端木济在大堂里高声反驳道，伴随着的还有桌子和地板摩擦的刺耳声响。
　　“看，小济从小就摸过我穿的贴身衣物了呢～”
　　“噗咯咯咯——”墨竹莜终于像只要下蛋的母鸡般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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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父女辩论

　　H市的大街小巷，最近多了不少新垃圾桶，许多街边的空地上开始兴建起了公共厕所。
　　在这个年代，作为S市的‘后花园’，H市在许多事情都喜欢跟随着前者的脚步。
　　虽然总是会慢个几年，但好歹能够赶上。
　　“可回收垃圾……不可回收垃圾……”莫雪遥踹了踹水果店对面马路旁的两个垃圾桶，双手插.在口袋里打了个喷嚏，“啊啾！最近垃圾桶多了起来诶。”
　　“嗯，街道看起来也干净很多了。”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天空中的太阳被白云遮住了一半，恰好有一部分阳光洒落在了二人的脸上，让莫雪遥的睫毛似乎都变成金色的了。
　　“所以说，不是没有素质，只是以前丢垃圾的地方太少，懒得多走所以就乱丢了呗。”
　　“……还是不够有素质。”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不能要求大家都很自觉的啊，是吧。”莫雪遥的手中拎着两袋垃圾。
　　这是父亲让她扔的。
　　平时都得多走好长一段路，到附近的垃圾房丢垃圾，现在的话，直接丢进这两个小垃圾桶里就行。
　　虽说大小不同，但功能也应该是一样的嘛。
　　“烂掉的水果之类，算是可回收垃圾吗？”莫雪遥歪着头问道。
　　“不算吧。”
　　“不算吗？”莫雪遥嘟哝着就把它丢进了不可回收的里面。
　　实际上在Z国，能被丢掉的垃圾，就几乎没有什么是可回收的了。
　　比如塑料瓶、纸板箱之类，都是拿给收废品的卖钱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一个可乐瓶的价格都可以卖到一毛钱，有些人光是靠捡垃圾就能够养活自己了。
　　“我们国家也要搞垃圾分类了吗？不过这样没有人监督，大家可能没那么自觉吧？”莫雪遥对此还有些担忧呢，她当然是希望这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好的。
　　“或许以后会出什么奖励政策吧，比如用安装监控探头，在丢垃圾时按照规定分好类，就可以获得积分之类。”
　　“唔，这个可以，但是……我们国家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吗？”
　　李婉言没有回答，她毕竟也没有见过太大的市面，甚至她在某些方面比莫雪遥还不如——她可从未去过S市呢。
　　这辈子来过最大的城市，就是自己脚下的这座。
　　至于国外，也就是和莫雪遥去过一趟俄罗斯而已。
　　但相对现在世界上的前沿国家，俄罗斯的城市建设实在不能说是有多么的发达……
　　“我听说国外也在搞这个吧，上次做英语的完形填空，不就做到这篇了吗？好像是日本？”
　　“嗯。”
　　“我们国家也该保护环境啦！也要学习这些好的东西！”
　　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是否真的好，要等实行了才知道。”
　　“嗯……还是先把水给治理好吧，你看我们从家里过来路上的这些河，好像就没有一条是干净的，都是臭水沟。”
　　莫雪遥对未来开始畅想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实行垃圾分类的时候，自己很守规矩地放入垃圾，受到别人的赞扬，就像个小孩一样忍不住轻哼起了小曲。
　　到时候获得些积分，还可以换些东西呢——就像雨空高中的学分一样。
　　“对了，如果真的我们都开始垃圾分类了，应该会有不同的垃圾车来装垃圾吧？唔——真壮观，如果到时候分类的项目更多的话，岂不是一次要开来四五辆车？”
　　“或许。”
　　莫雪遥有些天真地笑了起来：“这样分拣垃圾的工人，也不会受伤了，要我说，早该这么做了嘛，玻璃什么的混在其他垃圾里，危险真是太大了，有的东西说不定还会爆炸呢！”
　　李婉言没有附和她的话，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安静地将莫雪遥往后拉了一点，等待着马路上的汽车开过。
　　一个青年男人走过，随手将烟头弹进了垃圾箱里。
　　莫雪遥生气地大喊道：“喂！你干嘛乱丢垃圾啊？”
　　对方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扔垃圾桶里去了吗？”
　　“烟头是丢在这个上面的啊！”莫雪遥指着垃圾桶上头像是烟灰缸一样的圆形凹槽设计：“你烟头都没熄灭就丢进去，万一烧起来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让对方不知该怎么反驳，所以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快步离开了。
　　虽说没道歉，但那个动作，也就和自己知错差不多了。
　　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道德卫士一样，得到了一次精神上的满足：“啧啧，真是的，现在的人太没素质啦，就不能和外国学学吗？还是说Z国人历来都是没素质的？”
　　“素质是要法律法规约束的，没有什么国家的人可以不靠约束而全民拥有高尚的素质。”李婉言轻声解释道，拉着她穿过了马路。
　　“也是，主要还是教育，学历高点的一般素质也高点。”
　　“什么学历高点素质就高了啊？”父亲正在店门口摆弄着货品，几乎每三个月他都要重新换一下商品的摆设布局，用来给顾客制造一些新鲜感，“你这混丫头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不行？”
　　“切，那我不是比你有素质吗？”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妈没素质了？”
　　“没有啊——老妈那是个例嘛！”
　　“少来哈，你现在读了几个书，尾巴就翘天上去了哈，还有，下次少多管闲事，万一人家火起来揍你一顿怎么办？”
　　“他敢？这是法治社会，而且我说的难道没道理吗？”
　　“有没有道理是一回儿事。”父亲将篮筐放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会不会挨打是另一会儿事，要是光法律和道德就能约束住每一个人，还要警察和军队干嘛？女孩子家的，就应该保护好自己，没事儿别瞎掺和，更别多管闲事。”
　　“老爸。”莫雪遥不满地摘了根香蕉。
　　父亲瞪了她一眼：“这么贵的帝皇蕉你就这么摘下来吃了啊？讨打是吧？”
　　“咳，反正这个放了好几天了嘛。”莫雪遥干咳了一声，把话题扯了回去，“就是因为你这种老喜欢各扫门前雪的，所以有事儿大家就都不帮忙了，因为‘不想多管闲事’嘛！”
　　“呵，你少来教育我哈我跟你说，你老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帮忙也是要看情况的，明哲保身不是错事，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说你有个屁的能力，没事儿少担责，懂不？”
　　“懒得和你说。”莫雪遥觉得自己和父亲产生了分歧，而且她坚信自己才是对的。
　　“唉，我们这不会也要搞垃圾分类了吧？真要搞起来也太麻烦了。”
　　“怎么就麻烦了，不是好事儿吗？”
　　“是，别人是不麻烦了，对干这行的人来说可能是好事儿，对我们来说可不是。”
　　“我们麻烦点又没事，人人麻烦一下自己，就可以让更多的人轻松许多啊。”
　　“去去去去——”父亲不耐烦地摆着手，“你最近咋话那么多呢？小孩子懂个屁啊！”
　　“嘁，大人总用这种话来搪塞，好像大人就一定比小孩子懂似的，凭什么啊？”
　　“凭老子人生经验比你多！”
　　“比我多又不代表你一定是对的！”莫雪遥一点都不让的针锋相对。
　　不过不用担心他俩吵架，毕竟这对父女也经常会这样吵吵闹闹的，算是关系好的表现。
　　一般的家庭，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女可不敢多说话。
　　反正莫雪遥是完全不能想象那种家庭是有多么压抑的。
　　在她的家庭里，无论长幼，都是可以辩论的。
　　每当父亲拿出自己的人生经验压人的时候，莫雪遥就知道是自己赢了。
　　毕竟他说不赢自己又不想认输，只能用这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方式找个台阶下了嘛。
　　“行了行了，你要没事儿干啊，就爬山去，今天天气这么好，正适合爬山！”父亲已经开始赶人了。
　　“爬就爬，我正打算去爬呢。”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得意地笑道，“对了，老爸，给钱！”
　　“干嘛啊你？”
　　“路上买点零食吃，嘿嘿……嗯，给个三块钱就好了。”
　　“行行行，给你五块行吧？”父亲从抽屉里摸出一张五元的纸钞塞在了她的上衣口袋里，“别乱花了，别吃多了，晚上记得回来吃晚饭。”
　　“知道了知道了！”
　　偶尔去爬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很不错的，关键在于半山公园，主要还是公园嘛，那里有许多游乐设施，而莫雪遥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会爬到山顶的——她还是更喜欢坐在迷宫旁边的老槐树下。
　　最好再买些零食，就坐那一边吃一边聊天。
　　对于她来说，能这样消磨时光也是很难得的，偶尔放空自己的大脑安静下来也不错。
　　“婉言，我们去买点瓜子吧？”
　　“瓜子去你金奶奶那买！”父亲喊道，“便宜！”
　　“那种包装的不好吃，还是炒货店里炒好的好吃！”莫雪遥反驳道，“我去炒货店里买个两块钱的，就有一大包了。”
　　“哟，什么家庭条件啊，现在这么奢侈啦？”父亲戏谑道，“这才多久啊，就已经会享受咯？”
　　“有钱当然要享受一点啊！”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你快滚蛋，啊不，你快走吧，你现在话真多，我受不了咯！”
　　莫雪遥无视了父亲的调侃，勾着李婉言的手臂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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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半山娘娘庙

　　半山娘娘庙，就坐落于H市半山的半山腰上——
　　莫雪遥总觉得这句话读起来十分拗口。
　　今天她和李婉言没有止步于迷宫旁边，而是又往上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半山腰上。
　　这座庙宇很有意思，莫雪遥以前来干爹这时偶尔爬山会路过，最近又因为水果店开在这里，一年下来，见到它的次数也变得愈发多了。
　　小时候路过这里根本不会进去，现在却会在门口驻足，看看外面立着的石碑和高挂着的牌匾。
　　虽是一座寺庙，但里面供奉的却并非神佛，而是一位在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
　　石碑所刻之字皆为文言，莫雪遥看了许久，和李婉言讨论了一会儿，才翻译出个大致意思来。
　　首先要明确一点，故事的年代发生在南宋年间。
　　而这位‘娘娘’也和宋高宗有关。
　　但她并非是什么贵妃，而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女子。
　　南宋年间，H市这一代就是首都，上面说是金兵跨江入侵，赵构因为意外而和大部队脱节，躲在了这个农家小院里，这家的主人姓倪。
　　为了掩护赵构逃跑，这户人家的十五岁女儿，姓倪的姑娘——名字上面没写，总之是心生一计，挥起钉耙弄得漫天烟尘，让这小股金兵以为宋兵救驾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赵构是趁此机会逃走了，而这位少女却死在了完颜宗弼的手中。
　　之后宋高宗重振旗鼓，把金兵赶了回去，和完颜宗弼分江而治，这事儿才算是告一段落。
　　——那时候的赵构还不是皇帝，到他后来即位时，还记得这位少女，便在此敕封她为‘撒沙护国显应半山娘娘’，为其立庙塑像，供后世万人敬仰。
　　其实历史上这样勇敢的女子很多，只不过她们保护的人并非未来的皇帝，所以才没能在青史留名而已。
　　只是毕竟过去了太久的岁月，原本的庙宇几经兴废，又在抗战后期被炸毁，只剩下一个娘娘殿，到了五十年代的时候，就连娘娘殿都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了。
　　直到十年前，倪氏后裔才募资在遗址前重建了娘娘庙，庙宇不算很大，建筑的风格还是七十年代的那种感觉，但好在足够坚固。
　　“赵构原来这么胆小，竟然丢下别人跑了。”莫雪遥撇了撇嘴，“所以说南宋不行啊，从上到下都不敢打，领土是正统朝代里最小的一个。”
　　“保存了性命才有机会报仇，如果意气用事，就更没有其他人记住那位少女了。”李婉言从另一个角度来为赵构辩解。
　　“切……借口，真男人就不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啊！”
　　“照遥遥这么说，世界上没有几个真男人了。”
　　“啧……”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婉言今天怎么老和我对着干啊？”
　　“是吗。”
　　“是啊！好吧，我承认我们两个都有道理……”她挠了挠耳朵，“我们能进去看看不？”
　　“看吧。”
　　十年的岁月不算久，这里被打扫得也还算干净，只是香火不旺，显得有些冷清。
　　在塑像前的供台上，摆着一些水果和烧到一半就熄灭了的香。
　　塑像不算特别大，比例和普通人相似，身上还披着红色的，也不知道是衣服还是袍子之类的东西。
　　“沙沙。”是用竹扫帚清扫灰尘的声音。
　　莫雪遥扭头望去，看见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正懒洋洋地扫着地，时不时停下来发会儿呆。
　　她似乎没有迎接她们的意思。
　　莫雪遥也就不去打扰，只是在四下逛了逛。
　　从外面看感觉不大，进到里面却也觉得不小，还有一些可以用来睡觉的房间。
　　难怪武侠小说里无处可去，躲避追杀的时候，总会逃进废弃的小庙里，原来是因为这里面的设施还挺齐全的。
　　有厨房也有卧室，如果忽略掉主殿里的塑像，那么感觉和普通的四合院也没什么区别。
　　说实话，初次来的时候，她也确实没觉得这里是庙宇，感觉更像是农家大院。
　　如果说这是模仿原本的样子重建的，那么也就是说，最开始的庙宇是故意建成这样，用来纪念那位倪姑娘的农民背景？
　　千百年前的事情毕竟距离现在太远，莫雪遥并未感觉到历史的沉重感，干脆点说是……什么也没感觉到。
　　“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她顿时又觉得无趣了，便从李婉言身后戳着她的腰窝，催促着她离开了。
　　“嗯，走吧。”李婉言也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来都来了，最后二人还是选择爬到了山顶。
　　也就是许久没爬，再到山顶时才会有那种浑身舒爽的感觉，如果经常来的话，就只剩下疲惫而已了。
　　一只灰色的蝴蝶飞过，让莫雪遥有些惊讶：“哎，婉言，冬天竟然还有蝴蝶？”
　　“或许是些其他的品种。”
　　“难道它们觉得南方的冬天还不够冷？”她嘟哝着，将外套脱了下来，任由冷风吹拂过自己的身体，没几分钟，就又冷得把衣服套了回去，“嘶——好冷好冷——”
　　“下去吧。”
　　“好，下山！啊，今天的瓜子白买了。”
　　“下山的时候可以吃。”
　　“也对哦，赶紧吃吧，我摸摸……还有点温热呢！”
　　这是上山时买的瓜子，现炒现卖的，两块钱有一大袋，就是味道稍微淡了点。
　　但是爬山的时候实在没胃口吃东西，也就是下山时轻松些，才能悠闲地欣赏风景，边走边吃。
　　“婉言婉言，你看你看，要是银银下山的话，肯定是这样的吧？”莫雪遥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等她注意到自己这边后，就一蹦一跳地往下面的台阶走。
　　“那是乐乐。”李婉言忍不住笑道。
　　“是吗？我觉得是银银啊，乐乐也会这样吗？”
　　“乐乐更孩子气一些。”
　　“那银银会是怎么样的？”
　　李婉言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莫雪遥身旁，然后抱住了她的右手臂，再将小脸搁在了她的肩头，白皙的小脸上泛起像是桃花般的微微红晕：“这样？”
　　“啊……好像还真是？”莫雪遥挠了挠头，“对啊……银银就喜欢黏着别人……”
　　“嗯。”李婉言松开了手。
　　莫雪遥打了个不会响的响指：“对了，雪先生呢？是不是这样？”
　　她说着，把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悠闲地朝下走去。
　　李婉言摇了摇头：“他不会故意把手放在裤袋里的。”
　　“那应该是怎么样的？”
　　“普通地往下走？”
　　“这么没特色的吗？”
　　“重要的是气质。”
　　“啊，那这个总像了吧？诺拉下山的姿势！”莫雪遥说着，双手抱胸，像是托着什么一样，然后如同模特一般迈起了猫步。
　　“有神韵。”
　　“是吧是吧！”于是话题就变成了模仿身边各种各样的人，“然后老爹下山的话，应该是这样！”
　　她说着，将半只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上衣的内侧口袋，装作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再半眯着眼睛从裤袋里摸出并不存在的打火机，还用嘴给它配了音——
　　“咔哒咔哒。”
　　这个时候打火机应该是把烟点燃了，她就将这‘打火机’塞回口袋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深吸一口气，最后抖了抖烟灰更是点睛之笔。
　　“猜猜看是谁？”
　　“干爸。”
　　“是老爹！”莫雪遥‘嘿嘿’地笑了起来，“婉言也来模仿一个？”
　　李婉言的脚步凌乱了一下，走了几步才恢复到原本的频率，然后她手臂抬起，两只手掌自由地随着身体而抖动——看起来像是站起来了的小狗。
　　而后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下走。
　　“啊，是叶半夏！！”莫雪遥愣了几秒后，猛然一锤手心。
　　“对。”
　　“夏夏每次下大点的台阶，就有点担惊受怕的感觉，哈哈哈——”
　　下山的路并不无聊，瓜子壳磕了一地。
　　“我们应该不算乱丢垃圾吧？瓜子壳丢到土里，都可以变成肥料嘛。”莫雪遥又想到了山下新装好的垃圾桶。
　　“不算。”李婉言迎合着她的意思回答道。
　　对于年纪大的人而言，下山是最痛苦的事情，但对年轻人而言，却没有这种烦忧。
　　膝盖疼？
　　只是偶尔这样跑下山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反而觉得浑身舒爽，健步如飞。
　　而且人是很奇怪的，反倒是八九岁的小孩子爬山最轻松，一点都不会觉得累，他们甚至可以跑上去再跑下来，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一般。
　　当年纪再慢慢大起来之后，就反倒会觉得上山下山愈发的累了。
　　再一次路过娘娘庙的时候，门已经关了，这里一片冷清，只有树上的乌鸦在‘呱呱’地怪叫。
　　天色一暗下来，半山就显得阴森了。
　　因为这山道旁边还有许多坟头。
　　在夕阳微弱的光照下，那些树枝好像都开始张牙舞爪地扭动了起来。
　　莫雪遥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冲出了半山公园。
　　外面的街道十分热闹，摆夜市的小摊已经出来了，整条街上人满为患，有汽车路过这里，都得减速慢行，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这热闹的景象，才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人间。
　　“几点了？”
　　“五点多。”
　　“可以吃饭了啊——不知道今天吃什么呢？”
　　“嗯。”
　　“哦，对了，老妈今天有事出去了啊，看来我们今晚得去面馆里吃面条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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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番外特别篇｣ 突破次元壁

　　番外特别篇是延续之前画外剧场的故事，可以当做电影的幕后花絮阅读。
　　========
　　当夜空中的星辰降临之时。
　　次元壁就会被打开。
　　简单的来说——就是交稿日该到了。
　　挂在墙上的日历，画面开始扭曲，原本的美女图变成了花银银的模样，随后她就从中钻了出来。
　　“嘿咻——小遥遥，快过来～！”
　　“就我们俩吗？”莫雪遥紧跟着跳了出来，看了看这依旧漆黑的房间，“那个家伙呢？”
　　“谁？”
　　“就是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
　　“早就不见啦！”
　　“屋子怎么还留着？”
　　“谁知道呢，这个世界的规则好像很奇怪。”花银银摊了摊手，模仿着译制片里的翻译腔说道，“他已经被人带走埋葬啦，已经死得彻彻底底的啦！”
　　“你最近一直在假扮作者？”莫雪遥好奇地坐在了电脑屏幕前，没有了主人使用的电脑，自然也没有开机的必要，漆黑的屏幕像是无尽的深渊，一个不留神就会坠入其中，尸骨无存。
　　“什么叫假扮呀，我比他写得好多啦！”花银银自吹自擂道，“而且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换作者了哟，都以为只是我水平进步了而已。”
　　“啧……”
　　“神在自己的世界，也只是普通人啊。”莫雪遥有些感慨地坐在了床上，她这才有时间看清这个房间。
　　一切都很简洁，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
　　她也找不到门在哪里，仿佛这间屋子原本的主人是从不出门的。
　　“奇怪的屋子。”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你没发现外面没有人吗？”
　　“外面？”
　　“打开窗帘就是啦。”花银银朝窗户努了努嘴。
　　莫雪遥‘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看到的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城市。
　　有汽车在空中悬浮着，下方的道路中也有着川流不息的车辆。
　　轨道交通到处都是，却偏偏不见人影。
　　“人呢？”
　　“谁知道呢。”花银银再一次摊了摊手，拉过椅子坐在了电脑前。
　　“你每个星期都会来一趟？”莫雪遥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好奇地问道。
　　“是呀，不过回去之后记忆就会消失了，得等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接近时我才会想起来，然后呢——”花银银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就会清楚的知道这段时间里，身边的人都发生什么故事啦，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只要在脑海里构思，文章就会出现在电脑里了。”
　　“喔——”
　　“小遥遥那天洗澡的时候，一直在看自己锁骨上的痣吧？”
　　“噫！这你都知道？”
　　“当然啦，我也算是接替‘神位’的人嘛。”
　　“那你可以改变我们的人生吗？”
　　“嗯，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那没意思，所以只打算当个记录员。”花银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个世界的科技明明极其发达，但在某些东西上却很落后呢。”
　　“比如说？”
　　“一次性只能上传一个星期的存稿，真麻烦——要是一个月上传一次就好了。”电脑的屏幕几秒钟后就马上亮起，在花银银的操作下开始弹出了投稿页面。
　　“话说，这个世界写小说这么方便，还有人写吗？”
　　“当然有啦，嗯……其他人我不太清楚，看网上的评论，他们好像还得用键盘打字？”花银银闭上了眼睛，“我得安静一会儿啦小遥遥！待会儿再聊！”
　　“哦……”莫雪遥点了点头，看着花银银像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但眼前有着简洁UI的界面里却开始飞快地跳入字符，从一个字变成一个词，再变成一句话、一段话、一整章……
　　都是一些平时发生的事情，主要是和莫雪遥有关的。
　　但花银银还算有分寸，没把不该记录的内容写上去，有时还能看到其他人的故事，这就十分新奇了。
　　“噗，小济和他姐姐还是这么逗！
　　“怎么没有小惜和他哥哥的故事啊？
　　“乐乐又赖床了诶。”
　　但看了一会儿后，她又觉得无趣了，实在不清楚这么平凡的故事，为什么还会有人看。
　　不过不管有没有人看，故事还是得继续下去——在那个被创造出来的世界稳定下来之前。
　　“哗——”一辆悬浮汽车飞快地掠过窗口，但却没有让她感觉到丝毫的震动。
　　仿佛外面的一切根本不存在，她所面对的不是落地窗，而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器。
　　但实际上，窗户是可以打开的。
　　她拉开窗户，将半只手伸了出去。
　　一个排球大小的圆形球体飞到了她的手边，从上面弹出一道立体投影字幕，询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难怪以前的房子主人要一直拉着窗帘……”莫雪遥嘟哝着，“这简直就是无时不刻地被人监视着啊……”
　　“嗯？是那个小圆球？”花银银从冥想中苏醒了过来，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已经完成了四万多字的内容，这效率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嗯，这是什么，监控探头？”
　　“差不多吧，不过你可以让它提供一些服务……嗯……来两杯奶茶！”
　　“来两杯奶茶？”莫雪遥重复了一遍。
　　小圆球立刻发出‘滴滴’的声响，不多时，就立马有一个大点的飞行器拎着两杯奶茶飞了过来。
　　莫雪遥新奇而好奇地取下后，它才飞走。
　　“好啦好啦，关窗关窗。”花银银催促着说道，不仅关上了窗户，还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不付钱吗？”
　　“有稿费啦。”花银银指了指电脑。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电脑应该能玩很多超级厉害的游戏吧？”
　　“唔……不，这个世界的电脑玩不了游戏。”花银银的表情很怪异，“又或者，别人的可能可以玩吧，反正这台不行。”
　　“我们作为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之人，来到这个造物主的世界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啦，我之前有查过了，其实大部分人创造的世界都是虚假的世界，必须得造物主存在才能存在，那里面的人就和提线木偶一样。”花银银做了个摆弄木偶的手势，“像我们这样，整个世界‘活’过来的，少之又少啦，不会被发现的。”
　　“那就好。”莫雪遥在原地又看了看，除了找到一个高科技的盥洗室外，就没有找到其他新奇的东西了。
　　“对了对了，看一下读者评论吧，他们是怎么评价我们世界的？”
　　“读者评论？噗，那种东西没有几条的啦！”花银银呲笑道，“我们的故事太无聊了，在这个世界没有市场哒！”
　　“这么可怜的吗？”
　　“切，只是因为那只死肥猪不会写赚钱的故事，才写这种无聊故事的啦。”
　　死肥猪，说的当然是前任主人。
　　花银银一点都不嘴下留情，莫雪遥也不同情他，因为他本来还想着随意写死自己创造的人物呢。
　　是个根本没有同情心的家伙。
　　“突然感觉好不真实，会不会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存在呢？”
　　“或许会有吧？嘛！小遥遥不要在意那种无所谓的事情了啦！”花银银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来一趟，回去后就会暂时遗忘这里的事情了，要不要出去玩儿？”
　　“怎么出去？”
　　“嗯……”
　　花银银陷入了沉思。
　　这如同棺材一般的小小房间，连一道门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而且街道上都没有走路的行人，是否表明着想要出去，得用其他特殊的方法呢？
　　然而两个门外汉搞了半天都没弄懂要怎么出去，干脆还是鼓捣起了眼前的这台电脑。
　　“要不要写点作者的话之类，让他们感觉作者是活人？”
　　“难不成还会觉得作者是死人吗？”莫雪遥调侃道。
　　“这个世界是有AI写作的啦！不过AI的智能还没有那么高，所以区分AI的话，就靠作者的话了。”
　　“哦——”
　　“但也不能百分百……”
　　“嘛，打作者的话时，是有官方认证的哦，大概是这个世界的法律，真人作者发表言论是有认证的，不用担心是AI。”
　　“原来如此。”
　　“那我试试……”花银银摸了摸下巴，在键盘上飞快地打起了字。
　　｢哎呀呀，一个月又过了一半啦，拜托大家给我点月票啦，谢谢哦！｣
　　“装可爱没问题吗？原作者会装可爱吗？”
　　“噫，你是不知道那头死肥猪有多么恶心。”花银银翻了个白眼，“他之前装可爱比我们还肉麻好不好。”
　　“……话说，这个世界想减肥不是难事吧？”
　　“诶嘿，这个我知道原因！”
　　“咦，为什么？”
　　“因为没钱呀。”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点什么来呢。”
　　“在哪里都是要钱的嘛！”花银银甩了甩自己的麻花辫，“就算是‘神’也一样啦。”
　　“但是神的世界真的好无聊。”
　　“所以当神也没什么好的。”花银银关掉了电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啦好啦，既然出不去，我们就回去吧～”
　　“回去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忘记吗？”
　　“嗯，你们的话应该是，只有我还能保留一点记忆——在时间临近的时候。”
　　“诶？为什么？”
　　“大概是类似闹钟提示的声音会在我的脑海里响起？”她说着，率先钻进了日历里，朝莫雪遥招了招手，“回家啦小遥遥！”
　　“嗯，走吧。”
　　莫雪遥最后看了一眼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而后跳回了日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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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尿床了？

　　星期天的早晨，莫雪遥是在家中醒来的。
　　她依稀记得昨天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了极度发达的大城市，比S市还要繁华十几倍，大楼高耸入云，车辆在空中行驶……
　　至于其他的，就记不太清了。
　　窗外的天空还有些灰蒙蒙的，并未彻底亮堂起来。
　　她醒来，不是因为睡醒了，而是被裤子里突然窜过的一股热意给吓醒的。
　　隐约记得好像是在梦里找厕所，好不容易找到了厕所，然后就开始尽情地释放了。
　　接着就醒了过来。
　　她在心中祈祷着不要发生那种事，然而事与愿违，她的整条睡裤都被弄湿了，连带着棉被都脏了。
　　“嘶——”莫雪遥慌张而小心地爬起身，悄悄地绕过李婉言，尽可能地不惊醒她，然后一步一步悄悄地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
　　母亲也刚起床没多久，正在盥洗室里刷牙。
　　“咕噜噜噜——呸！”母亲将漱口水吐了出去，回头看向莫雪遥，“怎么，今天起这么早？明天才星期一呢。”
　　“嗯……”
　　莫雪遥慌张地转过身去，但还是被母亲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裤子怎么湿了？”
　　“……咳！”
　　“不是吧你，这么大了还尿床？”
　　“我我我没、没没没有！”莫雪遥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的，就弄湿了！”
　　“还不知道怎么的呢。”母亲大刺刺地走过来摸了一把，“还是热的噢。”
　　“噫——”
　　“还不快点去洗澡？我等下把你衣服裤子一起洗了！”
　　“咳嗯……”
　　她慌张地逃进了盥洗室里，而母亲则把小的洗脸盆拿了出来，又将刚烧好开水的热水壶放在了里面。
　　冬天在家洗澡，可不是什么愉快的活。
　　得用热水掺冷水才能洗，而且也没有沐浴喷头来得爽快。
　　最关键的是……这样洗很冷。
　　母亲还在门口一边洗脸，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都让你每天早点睡了，睡得晚影响身体，你看你，昨天十二点，还不睡觉，这下好了吧？身体肌肉都松弛了，今天是尿床，明天是不是就拉床上了？”
　　“老妈你能不能别恶心啊，哪有那么夸张啊！”莫雪遥又尴尬又懊恼地回应道，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泼水的声音。
　　“本来就是，晚上不好好睡觉，非要那么迟，双休日也不能那么迟啊，到时候膀胱也不好了，肠胃也不好了，肾也不好了，肝也不好了，心脏也不好了……”母亲絮絮叨叨地念着，说得莫雪遥都真的有些害怕了。
　　不过她还是犟嘴道：“肯定是昨天晚上喝的水太多了！”
　　“还喝得水太多，少来，那你不能晚上起来上厕所啊？”
　　“冬天了嘛，太冷了，不想出被窝，咳……”莫雪遥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说起来，被窝搞脏了没？”
　　“好像湿了一点点……”莫雪遥的语气特别的小心翼翼。
　　“湿了一点点？那也得洗了！你呀，真是会给我找事情做！”
　　“我又不想……”莫雪遥撇了撇嘴，用温水打湿毛巾，开始仔细地擦拭起了身体。
　　主要是心理作用，觉得很脏，但也确实得仔细洗，才能把那股味道给洗干净。
　　“你看你，都多大人了，嗯？马上就十九……”
　　“老妈，我明年才十七好不好。”
　　“我说的虚岁！”
　　“现在都说周岁，说什么虚岁啊。”
　　“好好，明年就十七了，还尿床呢，说出去不被人笑话死？”
　　“咳咳！”
　　“待会儿得把言言叫醒，我得把床单和被套都换了，被芯还得拿去晒晒——不然到时候味道都进被芯里了，更弄不干净了。”
　　“哦……”莫雪遥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然而语气却是充满了尴尬的感觉。
　　洗完澡出来后，母亲已经在厨房忙碌了，换洗的衣物放在了门口椅子上——一套冬日裙装。
　　她早就已经不排斥这种服装了，很熟练而自然地穿上，虽然时间还早，但因为刚洗过澡，所以精神倍好，没有丝毫的困意。
　　她偷偷朝主卧里看了一眼，父亲果然早已不在床上了，虽然有面包车就可以迟点起床，但他现在也应该已经到达批发市场了吧？
　　母亲刚下了米在高压锅里，就放在灶台上煮了起来。
　　然后又飞快地走进了小房间里，当看到熟睡着的李婉言时，动作忽然就轻柔了起来。
　　现在是五点不到，对于一个处于周末的学生而言，这个时间实在是太早了。
　　她轻轻拍了拍李婉言的额头：“言言、言言，起来一下，换一下被褥和床单。”
　　“嗯……”李婉言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但还是振作精神，微微睁开双眼，困倦而艰难地从床上挣扎了起来，一边哆嗦着一边站在一旁。
　　显然她还没有睡醒。
　　昨天晚上俩人是一起看书的，都看到了十二点半才睡，所以到这个时候，她最多才睡了五个小时。
　　李婉言平时能起早，并非她的睡眠时间少，而是她平时睡觉比较早——事实上都是和莫雪遥一样，需要八个小时充足睡眠才能清醒不打瞌睡的。
　　难以想象那些天才们，一天才睡两三个小时却能活过一辈子是怎么做到的。
　　母亲掀开棉被，指着已经有些干掉的黑块朝着莫雪遥笑。
　　“看，罪证噢。”
　　“咳——！”莫雪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母亲将床单和被褥都撤走了，见李婉言站在原地还是昏昏欲睡，便温柔地对她说道：“言言先去我房间睡会儿吧？”
　　“好……”李婉言有些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差点一头撞在门上。
　　像这样的她，可是很少见的。
　　莫雪遥跟在她身旁，一直跟着她走进了大房间里。
　　李婉言‘扑通’一声就扑倒在了床上，眼睛已经闭上了，身体像是完全靠着本能行动——将被褥拉着裹住自己的身体。
　　但也不知是不是气味不对，让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有些不太舒服的扭动着身子，整个人像是虾米一样弯曲了。
　　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想看看她那张呆呆的小脸。
　　但当她一坐过去的时候，李婉言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本能地朝她靠近。
　　莫雪遥下意识地坐了下来，后者就将额头紧贴在她的大腿上，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又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她挨得是那么近，以至于莫雪遥都感觉自己不应该随便离开了。
　　反正母亲还在忙碌——就当她没醒来一样。
　　“遥遥，干嘛呢——？”一阵忙碌之后，母亲敲响了房门，莫雪遥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大概也就两三秒的时间吧，母亲就不耐烦地自己把门打开了，“让你开门怎么不开？”
　　“我还没来得及起来……”
　　“算了，靠不住，过来，帮我拿一下衣架，我要把这些都晒了，还有，帮我绞干，太重了，有点绞不动。”
　　显然，在这些时间里，母亲是将衣服和被褥床单都给洗好了。
　　早上的时间很匆忙，但她却还是能把这么多事给做好。
　　莫雪遥还是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
　　“傻坐着干嘛呢？”母亲像是螃蟹似的，费劲地抓着两个大脸盆往前走，“也不帮我开下阳台的门？”
　　这次，她总算是打算站起来了。
　　她轻轻地将屁股往外挪，但李婉言的额头却始终贴着她的大腿，一直到整个人都快蜷缩成一团了为止。
　　母亲重重地放下脸盆，有些生气地看向动作很慢的莫雪遥，随后，语气就忽然柔和了起来：“算了，你坐着吧，靠你也靠不住，我自己来就行了！”
　　“咦？不用帮了吗？”
　　“坐着吧，或者你再睡一觉。”
　　“我倒是不困了……”莫雪遥随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故事会看了起来，为了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又往床上挤了挤，用大腿将李婉言的额头往回推，她就从蜷缩的状态变回了原本侧躺着的睡姿了。
　　母亲的忙碌仿佛和她无关，莫雪遥也没有多大的心理负担，长年累月下来，似乎已经习惯。
　　早晨的时间就像打仗一样，过一会儿才会消停。
　　“遥遥。”
　　“啊！”莫雪遥正在看鬼故事，顿时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母亲已经穿戴整齐，背上了她的小挎包，手里还拎着一些袋子，应该是装着食物之类。
　　“我去开门了，早饭在高压锅里，平底锅里有鸡蛋饼，冷了的话就自己热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这些话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接下来母亲要说什么她都快会背了，“拜拜拜拜——”
　　“没良心的，也不说个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莫雪遥拖了长音，无奈地回答道。
　　“被褥床单我晚上回来再铺，你要自己铺的话也可以，在衣柜里的第……”
　　“不用不用，我等你回来。”莫雪遥赶忙回答道。
　　“好了好了，我走了。”母亲也不再多说，虽说开店的时间全由自己定，但毕竟是为自己赚钱，能不偷懒还是别偷懒的好。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父亲最近似乎总在说，要不要给母亲买一辆电瓶车。
　　只是这年头电瓶车也不便宜，特别是他还想买一辆好些的，能多装点东西的，价格就要更贵一些了。
　　所以仍旧在纠结着，尚未买来。
　　莫雪遥忽然感觉大腿的丝袜有些湿漉漉的，下意识一惊，然后才发现，原来是李婉言从嘴角里滴下来的口水……
　　她也会睡觉流口水啊？
　　还是说侧着睡的话，谁都会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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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煲电话粥

　　就算是开朗乐观的花银银，也是会害怕孤独的。
　　今天的家中无人，一束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外面的世界早已艳阳当空，对于很多人而言，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半，然而对她来说，今天还没有开始呢！
　　她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白皙的藕臂，半眯着眼睛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抓住了像是冰块一样冷的手机，拖着它回到了被窝里。
　　花银银的手机是父亲换新的之后给她的，虽然是旧的，但除了外观有所磨损外，一切的功能都很流畅，再用个三年都不成问题。
　　在这个年代，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能有一部自己的手机，已经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了，哪怕是她这样的家庭，也不好再去多奢求什么。
　　有钱，也不应该乱用嘛！
　　最起码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观念都是这样的。
　　花银银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将脑袋都用被子蒙住了，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翻找着电话号码，然后拨通了王佳乐的手机。
　　“嘟——嘟——嘟——”响了三声后，电话才被接通。
　　“喂～？”
　　“乐乐——哈呼。”花银银刚一开口，就打了个哈欠，“你在干嘛呀？”
　　“吃中饭呢，怎么了？”
　　“爸妈在家？”
　　“没有啦，我和瞳珏在家，吃的寿司哦。”
　　“喔～挺不错的嘛。”花银银舔了舔嘴唇，在床上翻了个身，“外面好冷，不想起床。”
　　“你不会还没有起来吧？”
　　“诶嘿～”
　　“都十二点半啦！”王佳乐在电话那头惊讶地喊道，“还不起床半天就过去了哦。”
　　“反正都过去了嘛……唔，完全不想起来。”
　　“不想起来也得起来。”那头传来‘簌簌’的声响，还有三花瞳珏用日语说话的声音。
　　“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叫起来？我自己实在起不来～”花银银撒娇似地说道。
　　“那，要不等下我们去小遥那里玩？”
　　“好！”花银银‘哗’地将被褥掀开了，然后飞快地将床边的衣物套上，仿佛这样，寒冷就追不上自己了。
　　“好冷好冷……我感觉我要买新的加绒打底裤了。”花银银哆嗦着打了一个喷嚏，“有点不太保暖了。”
　　“待会儿去买呗，反正小遥那不是有个银山商业街嘛。”电话那头传来了筷子被放下的声响，王佳乐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听起来应该是在和旁边的三花瞳珏说话，“待会儿我们去上次的商业街玩儿吧？”
　　“嗯——小惜呢？”
　　“我看看他在不在家，在的话就一并给你们带去啦！”花银银觉得身体已经开始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家里面油也不够了，待会儿也顺便去买吧～”
　　“看来是要来一场大采购了咯？”
　　“是呀，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外面吃面呢。”王佳乐回答着，声音似乎远去了一些，“老板，多少钱？”
　　“我来付！”
　　“噫，你们俩都住一起那么久了，谁付钱还要争来争去的吗？”
　　电话那头的王佳乐并未回答，听声音，最后应该还是她付了钱。
　　花银银已经拿着手机站在了盥洗室的镜子前，正‘咕噜咕噜’的刷着牙。
　　“喂？银银？”
　　“嗯——唔！”花银银吐掉了嘴里的漱口水，又打开水龙头往杯子里灌满了水，她在第二次漱口前问道，“怎么啦？”
　　“那我们现在过去咯？”
　　“随你们啦，我洗漱完就去，不过从我这里过去比较远。”花银银说完后，又‘咕噜咕噜’地吐起了漱口水，好一会儿才吐到水池里。
　　“银银，上次推荐你用的洗面奶你买了吗？”
　　“买啦——不过不太适合我，乐乐你是不是干性皮肤呀？”
　　“嗯啊，咦，你竟然不是干性皮肤？”
　　“我应该算是的吧……但反正我用了你那个，皮肤就会变得很油，而且也不太舒服，所以还是用我原来买的那个了——我感觉便宜的国产品牌也挺好用的嘛，干嘛非得用进口的啦？”
　　“嗯姆……进口的总要好一点吧？不然怎么可能远销海外呢，或者买我们国家能出口的商品也可以，毕竟能卖出去的肯定不错。”
　　“乐乐还真是个幼稚鬼呢。”花银银咂了咂嘴，“商业哪有那么简单啦。”
　　“反正我用的没事，不过，银银有没有见过小遥的面油？”
　　“我知道的啦，还和她住过呢。”
　　“噫——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天啦……嗯，我们一起回去给太爷爷送葬，然后回来的时候，刚好双休日，我就住在她家啦，小遥遥用的是雅霜嘛。”
　　“噗，是呀，她怎么还用这么老土的东西呀？”
　　“嗯……她觉得好用就行呗，而且小遥遥可没你家那么有钱～我们的王大小姐～”花银银戏谑着说道。
　　“我觉得也不是吧，只是小遥她单纯的，自己不在意而已，你看她，一点都不注重保养的。”
　　“这点倒是没错，她连洗面奶都不喜欢用——明明卫生间里有，但还得婉言提醒她才用一次呢。”
　　“小遥洗脸应该不用洗脸海绵吧？”
　　“噗，她怎么可能用这种东西嘛。”花银银轻笑着照了照镜子，从旁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两块洗脸海绵来，“不过小遥遥天赋好，不需要这些，脸也很光滑哒。”
　　“就是因为天赋好才需要好好保养嘛！”王佳乐不服气，“后天的保护也很重要呀。”
　　“无所谓啦，我倒是觉得她那样挺好的，有一种特别随性的美？”
　　“哼，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说什么都没用啦。”
　　“哼，我就是喜欢小遥遥怎么啦！”
　　“你又不能娶她～”
　　“乐乐想到哪里去啦，喜欢又不代表是恋爱的那种嘛。”
　　“你这句话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信就算咯，啧，乐乐该不会最近都没被我捏脸，所以吃醋了吧？”
　　“什么和什么呀！”电话那头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还有一阵阵风声，显然她现在已经离开面馆，走到大街上了。
　　“呼，我洗好了。”花银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娴熟地扎上两条麻花辫，“感觉最近头发又长了。”
　　“是嘛？”
　　“辫子都可以扎到这么长了，可以拿来甩来甩去啦。”花银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甩了甩辫子，又被自己这幼稚的动作给逗乐了，“我去看看小惜在不在家！”
　　“快去快去～！”这次接话的是旁边的三花瞳珏。
　　“瞳珏和小惜还没有发展到在一起吗？”
　　“没有呢！”
　　“话说，这个学期都快结束了，就算在一起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吧？”
　　“你是不知道哦银银，昨天瞳瞳还在被窝里和我说，要找个机会把小惜吃干抹净呢。”
　　“噫，真是个可怕的女人。”花银银调侃道，“到时候他不会第二天腿软得走不动路了吧？”
　　“如果没玩到那种程度，说明不够尽兴——她说的。”
　　“我才没说呢！”三花瞳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啧啧，真可怕，别把小惜榨干了呀，唔，要不到时候可以小惜和他哥哥一起上？说不定被榨干的就是瞳珏了。”
　　“我只喜欢可爱的男孩子！”三花瞳珏很大声的嚷道，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那边王佳乐的尴尬。
　　“那我就看看你喜欢的，可爱的男孩子在不在咯。”花银银随便地半套上门口的鞋子，走到隔壁敲了敲房门。
　　足足三分钟过去，都没有人回应。
　　“有人——在——吗？”
　　“银银你这么问，小惜要怎么回答你嘛！”
　　“对哦，我忘啦。”
　　“噗，银银也开始变得和小遥一样迷糊了。”
　　“不好嘛，这叫夫妻相！”花银银反而很受用，但是她在门口又站了几分钟，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怎么样，不在家吗？”
　　“应该是不在家的。”她走回到了门口，摸摸口袋里的钥匙，弯腰穿好了帆布鞋，然后‘咚’地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我出门啦！”花银银这么说着，但对方却也没有挂断电话，为了不因为进电梯而关闭信号，她还特意从楼梯走下去的。
　　从电梯房的顶层下去，台阶长得像是下山一样。
　　这幢楼房的安全通道设计得很好，在白天时，即使不开灯，也会有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
　　不像有的高层楼房，整个楼梯间就是一片阴暗潮湿的。
　　“噫，这里还有狗屎，好恶心。”花银银嫌弃地往前跳了一下，越过了台阶上的狗屎，“有没有公德心啦！”
　　“估计是那只狗自己会下楼，然后自己跑来上的厕所吧？”
　　“那应该下楼去拉呀。”
　　“狗又没有公德心。”
　　“动物不都喜欢在草丛里上厕所的吗？”花银银又跨过了一坨粪便，这看起来像是人类的，而不像是狗的。
　　本来很干净的楼梯间，因为这些排泄物而变得让人不想多待了。
　　“呼，总算是出来了……”花银银看着头顶明媚的阳光，虽说才十二月，但却感觉冬天已经近了。
　　“坐公交车吗？”
　　“嗯，没有的话再打的吧。”花银银嘟嚷着，忽然一惊，“咦，糟了糟了，我手机没拿！好麻烦，还得上去拿，不行，这下我一定要坐电梯了。”
　　“等等等等……银银……你手机……”
　　“手机放家里啦！”
　　“那你怎么打的电话？”
　　“咦？诶？唔……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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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给手机用的装饰

　　莫雪遥和李婉言不急不缓地到了店里，正好赶上午餐。
　　酥糖今天有加餐——貌似是一些从菜市场里捡来的鱼内脏。
　　这些基本都是老板不要的，如果关系还不错的话，每天去要一些是完全没问题的。
　　反正本来也是要被丢掉的垃圾嘛。
　　酥糖吃得正香，只是腥味有点重，让莫雪遥忍不住绕开了几步。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垃圾车，正在回收着垃圾桶里的垃圾。
　　原本莫雪遥以为会来好几辆不同的车，但实际上却只来了一辆，不同的垃圾都被倒进了同一辆垃圾车里。
　　工作显然很繁忙，不然中午一般不会出现的垃圾车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把垃圾装好，再把掉在地上的塞进垃圾车里，这就又爬上车，飞快地离开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垃圾桶。
　　“咋了，大中午的，不休息会儿啊？”父亲朝一个路过的环卫工人打了个招呼。
　　他向来是不因为身份和地位而有选择性地和人交流的。
　　不管是为了做生意还是什么，他的口碑在这一带确实很好。
　　“唉。”环卫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她拄着扫帚叹了口气，“没法休息啊今天！领导检查呢。”
　　“地上又没垃圾了，检查也不碍着你啊？”
　　“不行，领导必须得看到我们在干活，否则就得扣工资。”
　　“这么严格啊？”
　　“不都这样吗！我得找个地方扫地去咯。”环卫工人摆了摆手，匆匆离开了。
　　莫雪遥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什么形式主义嘛。”
　　“没办法，哪里都一样，上到公司，下到环卫工人，都跑不了。”父亲点了根烟，“哎呀，还是以前好。”
　　“以前怎么好了？吃大锅饭，然后干活还没钱赚，每天必须得干活什么的。”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没经历过那个时代懂啥？”父亲轻蔑地斜睨了她一眼，“那时候我们在工厂上班，哪怕是领导，也是和咱们平起平坐的，有时候那领导来的少了，我们还要调侃调侃他，说他和工人阶级越离越远了，他们都要有些惶恐呢！”
　　“可不还是得强制干活吗？”
　　“谁说强制干活啦？”
　　“那就是磨洋工？”
　　“啧啧，磨洋工这玩意儿还是后来才又弄起来的，原本不是抗战时期给洋人干活偷懒嘛，所以是磨洋工，我那个时候，这种磨洋工其实是没有的了。”
　　“咦？”
　　“因为每天任务就那么多，按照既定的工作频率干下去，一直干到时间到了，就结束下班了，没必要特意拖延时间，万一你没完成指定的任务，那你还得加班呢！”父亲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睛说道，“那时候任务分配下来，都是按照科学方式计算过的，就是正合适的工作量，大家还有时间休息休息，上班的时候反正也可以聊天，工作干好就行了呗，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我以前上班那单位，不是后来改成私企的嘛。”
　　“是啊，好像老妈说从那以后，你拿的工资少了，回家却越来越晚了？”
　　“差不多吧！没办法的事儿，也算是社会发展的必经道路吧。”父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还是开店好，虽然一天也要在店里很长时间，但自由啊——而且也不是一天干到晚的，大部分时候还是可以休息休息的嘛。”
　　“老爸——烟头别乱丢，那个是不可回收垃圾！”
　　“嘿，你还管这些，又没用，该往哪装不还是往哪儿装吗？”
　　“以后肯定会规范起来的啦，你得先养成习惯，不然以后就不好改了。”莫雪遥叉着腰说道。
　　李婉言从小房间里拿出课本来，正准备看书，就听见了远处王佳乐那充满活力的大喊。
　　“小遥，班长！”
　　“乐乐？你怎么来了？”
　　“和银银约好出来玩咯。”王佳乐穿着一身洛丽塔，而一旁的三花瞳珏倒是穿着普通的日本高校制服，只不过头上戴着粉色的假发，眼睛里还戴着粉色的美瞳而已。
　　“银银呢？”莫雪遥朝后面看了看，感觉很奇怪，因为如果她在的话，应该现在就已经扑上来了，“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嗯，她从自己家出发，应该还要十几二十分钟吧——最起码。”王佳乐活泼地朝莫雪遥父母打了个招呼，“叔叔阿姨好！”
　　“哎，你好你好，多带我们家小遥和婉言出去玩玩，她俩啊，都喜欢待在家里，不喜欢出门的。”父亲笑着拿起了一个火龙果，顺手切成两半，然后又拿来两个勺子，一块儿递给了她俩，“觉得不够甜的话可以给你们撒点糖，不过这个火龙果还是就这么吃比较好。”
　　“诶？不用不用……”
　　“拿着吧，切都切好了，哈哈，不用客气。”
　　“唔，谢谢叔叔！”
　　“老爸，我和婉言昨天不是出去了嘛！”
　　“那时就你们俩，又没和其他同学一起，我看你啊，都没有什么社交圈子的。”
　　“那种东西还要特意去维护的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想出去玩的时候直接联系不就好了？哪有每个双休日都一起出去玩的啊？”
　　“阿里嘎多。”三花瞳珏用日语道了声谢，小声地对身旁的王佳乐说道，“无论来多少次都觉得Z国的水果真便宜呢。”
　　“嘛，但是你们那的收入也高呀？”
　　“但还是有很多人吃不起水果的哦。”
　　“反正不可能是你这个千金大小姐吧？”
　　“嗯～我这不是在忧国忧民嘛？”
　　“噫——你又不是什么公主，管那么多干嘛。”王佳乐轻笑着撞了撞她的身子，用勺子挖了一小勺火龙果放进了自己嘴里。
　　王佳乐和三花瞳珏一来，店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从小巷里还偶尔会有技校的学生走出来，有几个男生看到莫雪遥后，还会喊一声‘大小姐’。
　　“怎么都叫你大小姐呀？”王佳乐很好奇。
　　“因为之前的事情啊……就是那次我们学校男生和他们学校男生打架那次。”
　　“唔——听说过，不过那次我没去现场呢。”
　　“你在乐队教室和小雪聊天嘛。”莫雪遥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花银银才姗姗来迟，她一到，却没有马上扑到莫雪遥这，反而是蹑手蹑脚地绕到了李婉言的身后，然后猛地戳了一下她的腰窝。
　　“！”李婉言浑身都颤抖了一下，猛然回过头去，而花银银此时却已经坏笑着躲到了莫雪遥身后。
　　“好啦好啦，你们别闹啦，我们出发吧！”
　　“去逛街，对了，用我的积分本吧！我有些东西想换。”莫雪遥也没忘了把自己的积分本给拿出来。
　　“小遥遥～想我了没？”
　　“才一天没见，想你个鬼啊！”莫雪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走了走了。”
　　“走咯，我今天可是为了见小遥遥才特意从被窝里起来的哟！”
　　“说得好像你就不起床了似的……”
　　“我还真有在床上躺了一天的经历呢。”
　　“你也够懒的……”
　　银山商业街距离这里不远，今天的街道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本会摆到店门外的一些货架也被收了回去，让这里看起来特别的干净和整齐。
　　但也因为太整齐，反而显得过于格式化——失去了许多情.趣。
　　商业街里有专门卖饰品的小店，这里有许多不是给人用的装饰，而是给书包、文具盒甚至是手机用的装饰。
　　比如厚实又漂亮的手机壳，虽然会让手机整个重上许多，但却会变得非常牢固，有全包裹和半包裹两种。
　　有的手机厂商甚至有自己家出的手机替换壳，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很轻松的给自己手机换个造型。
　　“呀，早就想弄了。”王佳乐兴奋地走进了店里，“我爸给我的手机，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磨损，我想换个手机壳呢。”
　　“乐乐用的是什么手机？”莫雪遥随意地问道。
　　“摩托罗拉哦，看，翻盖的。”
　　“唔，你想换个壳？这个恐怕不好换吧。”
　　“不知道有没有……老板——有我这种手机的替换壳吗？”王佳乐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手机。
　　这个狭窄店面的最末端，摆着一个收银台，老板在灯光下悠闲地看着报纸——是个年轻人。
　　“拿近点我看看。”
　　“喏。”王佳乐快步走了过去，把手机放在了柜台上。
　　“这种啊……是没有替换壳的，不过你可以用防水贴纸，那种都是通用的，只要根据你的需要剪裁就行，你可以买贵点的，即使撕掉也不会留下胶水的痕迹。”
　　“唔，那就买贴纸吧……”
　　“推荐买磨砂的，手感特别好。”
　　“嗯！”
　　“多少钱啊？”莫雪遥对这种事儿更加关心。
　　“最好的这种，一张十五块。”
　　“嘶——贵死了。”
　　“哈哈，小姑娘，这个，一分钱一分货嘛！而且我也没赚多少，就是个辛苦钱，你买了的话，我可以免费帮你贴好贴纸。”
　　莫雪遥最不爱听这句话了，因为父亲每次都是这么和别人说的，然而水果店的利润却依旧是那么的高。
　　“没事儿没事儿，不算很贵啦，然后……手机的挂绳有吗？”
　　“当然有，门口那架子上都是。”
　　“哦～”
　　王佳乐就像找到了宝藏一样，在这么一家小店里，愣是看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
　　没有手机的莫雪遥，感觉到有些羡慕和嫉妒——她也好想要一台手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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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李婉言喜欢的床单

　　“哇呀，那里还有好漂亮的棒棒糖！”王佳乐本来是抓着三花瞳珏的手，只是逛着逛着，不知何时变成拽着莫雪遥的手了。
　　莫雪遥就被她这么抓着往前面跑，来到了一家漂亮的糖果店前。
　　店面不大，感觉像是在夹缝之间开设的。
　　不过里面的装修却特别漂亮，整面整面的都是玻璃，大部分的色调都是暖色，还有许多可以旋转的糖果货架。
　　这是一家新开的店——说起来，莫雪遥还从未见过装潢如此精致的糖果店，以前要买糖果一般都是去杂货店，至于杂货店嘛……大多都是阴暗冰冷的，货架也都是十分陈旧，在里面也买不到像这里这样的现做的糖果。
　　而在店门口的橱窗里，最为吸引人目光的就是那几颗像是将漫天星辰聚纳其中的棒棒糖了。
　　仿佛是一颗棒棒糖里，就蕴藏着一个星系。
　　店里有一个不大的，既算是操作台又像是柜台的地方，后面站着一位将头发盘在脑后的少女，正戴着一双乳胶手套搓着一大团粉红色的糖块。
　　那糖块显然是刚煮好的，还粘稠而柔软，即使是戴着手套，这位清秀的少女也仍旧要捏一会儿停一会儿，却还是被烫得时不时用力甩一甩手。
　　“老板？”莫雪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实在是因为她的年纪实在太轻，看起来好像才高中毕业的样子。
　　“嗯？需要点什么糖果吗？”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手腕撩了撩几缕滑落下来的发丝。
　　“这个这个，怎么卖呀！”王佳乐兴奋地指着橱窗里的星空棒棒糖问道。
　　莫雪遥没问，因为她总觉得装修如此精致的糖果店，里面卖的糖果肯定是自己买不起的那种……
　　“那个呀，八块。”
　　价格比莫雪遥想象中的要低，以至于她都感觉好像能够接受了。
　　毕竟这么一颗星空棒棒糖，光是看起来，制作工序就有够复杂的了……
　　“好贵呀。”说出这句话的人却是王佳乐。
　　“你还会觉得贵吗……？”
　　“嗯……因为只有那么小一颗？”
　　“我要吃！”三花瞳珏咬字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用力的感觉，“买四个～”
　　“等等等等，这个好不好吃呀。”王佳乐这个时候却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之中，因为她又相中了另一款经常会在影视作品里出现的波板糖。
　　少女老板摘下手套，腼腆地走了过来：“星空棒棒糖会淡一点，波板糖会稍微甜一点。”
　　“那就……嗯，淡一点的好了。”王佳乐最后还是选择了听起来不太容易胖的那种。
　　然而事实上，热量恐怕并不差多少。
　　“下次再来哦。”少女老板低垂着脑袋，小脸有些微红，“要给你们包装好吗？还是现在就吃？”
　　“现在！”王佳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的还是包起来吧，感觉放在家里当摆件也很漂亮。”莫雪遥背着双手轻轻摇晃着身子，还逗趣似地撞了一下李婉言。
　　李婉言并未回答，只是抿着嘴笑了一下，但也没有把包装纸给拆开。
　　商业街里，什么东西都有得卖，和一般的商场无异，区别大概只是这里商品的价格都是中等水平，不像商场中普遍偏高。
　　比如银泰百货，在这个年代，那可是有钱人才去得起的地方。
　　众人走到商业街的尽头，就又扭头往回走。
　　逛街活动差不多将要结束了，接下来估计就是例行的咖啡环节了。
　　莫雪遥忍不住想到了上次的事情。
　　说起来，逛完街喝咖啡，还是因为有三花瞳珏在，大家才会这么做吧。
　　如果说是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肯定是直接回家的了。
　　不对，应该根本就不会来……
　　这里的消费对于她俩而言，还是有些高了。
　　虽说也有实惠的商品，但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
　　大家随意聊着天，往前走着，却只有李婉言一人停了下来。
　　她面朝向那干净的橱窗，里面挂着一些线条简约的床单或者被套。
　　在这个盛行大红大紫的年代，这么有‘科技风’的设计，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在床单被套上见到。
　　这些线条有一种独特的数学美感，光是看着它，就能从脑海里冒出一个又一个公式来。
　　只有莫雪遥察觉到了她的微微迟滞，正想发问，但后者却提前开口道：“遥遥，早上干娘为什么突然要换被褥。”
　　“啊？诶？这个嘛……咳……”莫雪遥尴尬地环顾着左右，“大概是她觉得我们被褥很久没换，所以突然想换一下了吧？”
　　“上个月刚换过。”李婉言却反驳道。
　　那套被褥还是入冬时刚换上的，主要是怕她俩睡觉的时候冷，本来是给了二人一人一床棉被，但睡到后面，就变成两人一块儿盖两床棉被了。
　　“咳呢！”
　　“小遥遥该不会是早上尿床了吧？然后赶紧叫自己的母亲给你洗一下？消灭罪证？”花银银忽然凑了过来，打趣着问道，显然是开玩笑的，但却真的说中了。
　　确实，一般都高中生了，怎么可能尿床，只是意外……却还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
　　莫雪遥的表情有些僵硬，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秒，但女孩子们的反应可都是很敏锐的，瞬间就了然了一切。
　　“不会是真的吧？”王佳乐忍不住问道。
　　“怎、怎么可能啊！”莫雪遥矢口否认，“你觉得可能吗？我都多大了还尿床……银银的话你也信啊？”
　　“银银的话我一般都不会信，但银银的猜测还是蛮准的嘛～”
　　“听说男孩子会梦遗，女孩子也会吗？”三花瞳珏想到了更糟糕的地方。
　　“呀，小遥遥昨天做春梦了？怎么样怎么样，女主是我吗？”
　　“银银你一边玩去——！”莫雪遥一脸头疼地推开了她的小脸。
　　李婉言微微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钱包：“买新的床单回去吧。”
　　“咦？家里有啊，浪费钱。”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婉言竟然还在意这种事儿啊？”
　　“仪式感也很重要。”她淡淡地回答道。
　　这是一家专卖简约风格床单被褥的小店，价格也很实惠，冬天的床单和被套加在一起，也仅需二十块钱——而且非常的暖和。
　　莫雪遥甚至有一种不用装被芯，光是卷着被单睡觉，都可以度过这个冬天的错觉。
　　这次大家去的不是商业街的咖啡厅，而是高缘家开的咖啡厅。
　　不过，今天高缘不在店里，只有之前来过几次时的大堂经理在，他还认得莫雪遥，给所有人的咖啡都打了五折，让原本昂贵的咖啡，价格顿时变得平民了起来。
　　咖啡厅里的钢琴曲在回响着，听得人昏昏欲睡。
　　莫雪遥支棱着下巴没多久，就趴倒在了桌上。
　　明明她刚才还在和大家聊上次遇到过的那位私家侦探，结果睡着的却是如此毫无征兆。
　　“喝了咖啡反而犯困……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小遥遥是这样的了。”花银银戳了戳莫雪遥的脸颊，而后者却是毫无反应。
　　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睡得很沉。
　　“真的是咖啡吗？”王佳乐也怀疑了起来，“嗯……但我倒是不觉得困呢。”
　　“觉得困才奇怪吧……”花银银斜睨了她一眼，“小遥遥会睡多久呢？”
　　“过一个小时左右她就醒了。”李婉言报了一个相对精准的数字。
　　有花银银和王佳乐在，倒是不愁没有话题可聊。
　　李婉言虽然大多数时候沉默，不过偶尔也会插上一句。
　　三花瞳珏其实也是个话痨，只是有时候中文不行，在思索如何表达的时候，就进入了下一个话题，所以常常无法参与其中，把她急得小脸都有些泛红了。
　　即使是在这样的暖阳下，咖啡厅里也依旧开着暖气。
　　一聊就聊到了傍晚，女孩子却仍旧意犹未尽。
　　仿佛有着数不尽的话题可聊似的。
　　莫雪遥醒来的时候，手臂都发麻了，除了酸胀之外，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同样状况的还有她的双腿。
　　这一次李婉言没有预测准确，她睡觉的时间可是远远超过一个小时了。
　　明明大家都没有提，但李婉言还是轻声地辩解了一句：“遥遥今天特别累了。”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让她的预判出现了错误。
　　大家都抿着嘴笑，却故意不说话。
　　只有莫雪遥刚醒来，还没搞懂众人干嘛似笑非笑的。
　　过了几秒钟后，她忽然恼羞成怒地大嚷道：“不会吧，你们怎么还在聊那个，我真的没有尿床啊！！”
　　声音很大，在这安静的咖啡厅里传出很远。
　　虽然客人不多，但入座的那几位都纷纷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见是一个蓝眼睛的混血美少女后，大家对于她的喧闹也就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觉得她很可爱。
　　长相这个东西，恐怕是绝对没法公平起来的了。
　　哪怕有整容技术，那也是要花钱的，而天生丽质可不需要再做整容花钱……
　　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呢。
　　莫雪遥觉得自己的遭遇很不公平，平白无故地就变成了女孩子，却不知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正羡慕着她。
　　羡慕她的人中，无论男女都有……
　　“好了，回家吧。”李婉言喝完了最后一口续杯过好几次的咖啡，站起身来，决定趁着她丢脸丢大之前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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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对父亲用尊称（附近期总结）

　　王佳乐和三花瞳珏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父亲难得空闲，和母亲一块儿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初来的时候，三花瞳珏还不太吃的习惯Z国菜，但日子久了，却反而觉得愈发好吃了。
　　而且她特别喜欢H市的口味——酸甜。
　　就算是稍微有点辣也可以接受。
　　H市毕竟不算是一个能吃辣的城市，所以三花瞳珏不会觉得难以适应。
　　也幸亏她是到了H市当交换生，如果是去其他喜欢吃辣的省份，恐怕不出一个星期就得住进肛肠科医院了。
　　“来，瞳珏桑，今天是我亲手做的，哈哈，你还没吃过我的手艺吧？”王佳乐的父亲招呼道，“多吃点，不要客气，看你和乐乐都那么瘦，你们俩都多吃点，女孩子像根麻杆似的不好看！”
　　“这样才好……胖起来就很难瘦下来了！就像欠了很多钱后就很难还清了一样。”王佳乐鼓着腮帮嘟哝道。
　　“这什么比喻啊？”她父亲想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但奈何平时没架子惯了，这会儿也摆不出来，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这个是银湖醋鱼，超好吃的。”王佳乐指着最中间的一道菜说道，“我爸的手艺你可以完全放心哦！”
　　“嗯！我，尝尝！”三花瞳珏满怀期待地夹了一块，细细品嚼了几秒钟后，就一脸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吗？”
　　“嗯！”三花瞳珏把鱼肉吃完后才说了好几遍‘好吃’，因为过于激动，甚至忘了说中文。
　　“对了，爸，叫女孩子应该叫瞳珏酱，不应该叫桑的啦。”
　　“瞳珏酱听起来像吃的，不太好。”
　　“……你不要代入中文的意思好不好？”王佳乐有些无奈了。
　　三花瞳珏和王佳乐一起相处的时间里，前者学会了不少中文，后者也学懂了许多日语，可以说都有不小的进步。
　　毕竟二者是同源的语言，只要有一个合适的交流环境，学习起来还是很快的，只是精通特别难。
　　这也很正常，毕竟中文这种东西，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还弄不懂呢。
　　王佳乐家的盥洗室有专门的淋浴间，但并没有浴缸——毕竟七八年前装修的时候，家里还没有赚到那么多钱呢。
　　但三花瞳珏还是很喜欢和她一块儿洗澡。
　　“在日本，不管家再小，都是会有浴缸的。”
　　“我家实在是摆不下浴缸啦。”
　　“姆嗯——这里就可以呀。”浴室里的雾气浓郁，三花瞳珏赤着脚踩进了淋浴间里，指着另一边的墙角说道。
　　“那里？不行不行，就算是我都躺不下呀。”
　　“可以坐得高一点，我见过。”
　　“那就只能坐着了？”
　　“嗯，坐着泡澡总比没有好。”
　　“咦……？还真是执念呀。”王佳乐习惯将袜子留在最后脱，她在雾气中有点辨别不清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将自己的长筒袜丢进了属于自己的脏衣篓里。
　　“感觉好久没泡澡了呐。”三花瞳珏打开了沐浴露，任由调好温度的热水冲在自己的身上。
　　王佳乐站到了她的身旁，和她紧贴着，一块儿用一个沐浴喷头。
　　“等下我要给我的父亲打一个电话。”三花瞳珏眯着眼睛，因为不能泡澡，所以她喜欢多享受一会儿沐浴喷头淋下来的热水。
　　“对哦，说起来，你到这里还没打电话回去过？”
　　“有的，我一般是打给我父亲在Z国的公司，让他们转告我的父亲，最近公司那边才寄了一个卫星电话来，这样才方便通话啦。”
　　“哇，卫星电话？”王佳乐很是新奇，“那可是有钱也弄不到的诶，唔，可是电话呢？”
　　“应该待会儿就会送来吧……”
　　正说着，浴室外就传来了王佳乐母亲急促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虽然她俩没有听到敲门声，但在外面的大人们肯定是听到了的。
　　到了门口之后，王佳乐母亲的声音又小了下去，也不知道门口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是一个人送过来的吗？”王佳乐好奇地戳了戳她的侧腰，痒得后者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按照我父亲的习惯，应该是五六个人一起送来的吧？可能会穿得比较正式，比如西装什么的……”
　　“我妈妈不会把他们当做黑社会的了吧……”
　　“诶？嗯……不会吧，他们没有纹身的，都是普通职工。”
　　“……我感觉我妈肯定被吓到了。”
　　“不会的吧？”
　　“好的，辛苦你们了。”门口又传来了母亲明显抬高了音量的道谢声，而后她走到了门口，微微颤抖着叹了口气：“瞳珏？是你父亲公司的人送来的东西哦。”
　　“嗯，请阿姨帮我放在房间里吧！”三花瞳珏一边淋着热水一边大喊道。
　　“妈，放在我房间就好啦！”
　　因为天气转冷，俩人就又睡回了次卧，而不是那个又硬又冷的榻榻米。
　　在冬天热水澡，对王佳乐而言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不过每一次洗时，也仍旧会感觉十分幸福。
　　南方虽然没有暖气，但却有另一种可以取暖的物件。
　　不是热空调——在她家装修的那个年代，许多窗式空调还没有制热功能呢！
　　是一种后来购置的产品，由好几根灯管组成，打开开关后，就会亮起暗红色的光。
　　大部分人都称之为家用小太阳。
　　它比暖气热得快，但作用的范围小，更适合坐在旁边烤火。
　　而且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如果易燃物在附近，是很有可能把它们给烧着的……
　　所以使用时最好架在高处，距离四周的物品都远一点。
　　王佳乐初中的时候曾经试过把它拉得和自己床铺很近，差点把床单都给点着了——还好那会儿她没睡着，否则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
　　但就和热得快一样，因为她低廉的价格以及不需要特意安装，让许多有点小钱的家庭都会买它，用来冬天的取暖。
　　在冬日长期的阴雨天气时，好歹可以把袜子给晾干……
　　“瞳珏不上床吗？”王佳乐把早已对着被褥烤了一会儿的小太阳挪远，并且开到最大档，然后飞快地窜进了温暖的被窝里，暖和得想像一只蠕虫般在床上打滚。
　　“嗯，我打完电话再进去。”三花瞳珏点了点头，四下找了一块床上的平坦之处，然后十分正经地跪坐了下来，仿佛父亲就在自己的面前一般。
　　而后，她一边拨通电话，一边做着深呼吸。
　　和自己的父亲打电话还要这么严肃，简直就像是向上司汇报任务一样……
　　响了很多声之后，电话才终于被接了起来。
　　这台卫星电话的设计很特殊，当它紧贴着三花瞳珏的耳朵时，一点声音都不会漏到外面来。
　　所以王佳乐只能听到三花瞳珏用日语说话，而听不见她的父亲说了些什么。
　　幸亏语速不算快，这让她可以把五成的内容都在脑海里同声翻译出来。
　　“敬爱的父亲大人……许久未能和您联系，我十分惶恐……
　　“女儿在外一直很好，请您不用担心。
　　“谢谢父亲大人的关心，我很习惯这里的风俗……没有给别人添麻烦……
　　“父亲大人近来身体可安康？请不要操劳过度了……
　　“母亲大人感冒了？对不起，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我很内疚也很惭愧，女儿未能尽……”
　　对话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敬语，以至于王佳乐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真是和父亲的对话吗？
　　根本就是下级和上级啊……
　　甚至让她有一种穿越回清朝时的错觉。
　　新Z国都成立那么多年了，日本怎么还这么封建？
　　就算也有家规严格的家庭，但也不至于会到这种程度吧？
　　三花瞳珏脸上那表情，像是生怕说错一个字，明天就被父亲赐死了一样……
　　这场面，更像是古时候的公主面见帝王。
　　三花瞳珏终于结束了通话，她用敬语和父亲道别，一直等到对面挂掉了电话，才长出了一口气。
　　“日本都这样？”王佳乐不解的问。
　　“也没有啦，只是家族比较大的话，就会这样，嗯……等级很森严的感觉吧？”
　　“是呀，怪怪的，根本没有父女的样子。”
　　“所以我才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呢。”三花瞳珏叹了口气，“在家里的日子一点也不快乐，很压抑，只有和我妈妈交流的时候才会轻松一点。”
　　“反正我是受不了。”王佳乐缩了缩脖子，“都现代社会啦，怎么还这样，和坐牢似的……”
　　“所以，很累，回家也没有放松的感觉，我真是好讨厌那样的社会，还是你们这里好。”
　　“那当然啦，我和我爸妈都是可以随意交流的——虽说没有小遥他们家那么随便。”
　　“小遥家也太随便了一点，家庭还是要有一点规矩的。”三花瞳珏摇了摇头，“他们感觉更像是一群朋友……”
　　“不好嘛？我感觉挺快乐，又很轻松哦。”
　　“但是……嗯，可能是我习惯了那样，所以太随便的反而又觉得不好？”
　　“噗，瞳珏的要求可真多呢～”王佳乐窃笑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快点进来快点进来，被窝里超暖和的哦！”
　　“来啦来啦！今天抱着乐乐睡！”
　　“随便怎么抱都行，只要别把我的被子抱走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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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是不是觉得写得越来越差了？
　　其实剧情一直都是这么平淡的，只是文笔的质量下降了很多。
　　我最近也在思考这件事，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我觉得还是要更多的细节，毕竟我的风格就是细腻的，如果为了让大家看的明白又简单，而丢掉了这个，那我反而就写得不好了。
　　其实我每天都会思考今天写得怎么样，以及最近写得怎么样，但毕竟这篇纯日常的小说写得实在太长，而且为了保证时间线同步，导致有很多剧情都没法顺畅的展开。
　　这是一个挑战，但我不打算放弃——也有可能会为了保证质量，降低为一日一更，总之先写一两个月再看看。
　　如果我还是写得那么差，那就会选择放慢速度来提高质量了，毕竟还是质量更加重要。
　　最近的我总是会在剧情上偷懒，出现一些一笔带过的写法，这是很不应该的。
　　会导致这种状况就是因为我怕剧情重复、遣词造句重复，想要避开这些重复，结果就导致了省略，从而出现了大段大段的对话。
　　从明天开始，改正这个错误。
　　并且确立以下标准：
　　1.除了主角外的心理独白不写
　　2.尽可能描写环境、动作以及表情
　　3.减少过多不符合现实情况的对话描写
　　4.避免一笔跳过剧情
　　以上，就是简单的近期总结。
　　如果各位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都可以提出（剧情太平淡之类的空话就不用说了。）
　　希望大家能耐心地看下去，三年后再回首时能收获比平常写法更多的感动。
　　然后，我也会努力提升质量的，嗯，就这样。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明天如果你们觉得质量很高很喜欢，记得在末尾评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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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排练话剧

　　冬天的寂寥和秋天的萧瑟不同，带着一种万籁俱寂的冷漠。
　　似乎就连忧伤都已被冻死。
　　——这么说来的话，忧伤仿佛是和可悲的虫子同一物种似的。
　　这是星期三的早晨，阴云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些许的微光透过它们照射在这座城市里，让人们认识到此时是白天而非夜晚。
　　学校楼顶的天台上，北风钻过铁丝网的空隙，吹起了莫雪遥那头乌黑的披肩长发。
　　几缕发丝因为静电而被吸附在了衣领上，没有被风吹起，显得十分顽强。
　　她的十指穿过铁丝网上一个个圆形的孔洞，紧紧地抓着，身子微微倾斜，就像是直接趴在了上面。
　　原本如同粉玉般晶莹的指甲此时却有些发青，指节在握拳时看起来特别明显，纤细的指骨仿佛要戳破皮肤刺出来了一般。
　　“呼……”她呼出一团白色的雾气，想要松开双手，却发现手指僵硬得仿佛冻住了，用力抽.出了一半，就感觉皮肤被铁丝网刮得生疼。
　　“嘶——”莫雪遥将小脸凑近了手指，又呵了几口热气，才总算是让它们稍微软化一些，终于能够从铁丝网上的洞中抽回来了。
　　明明天台上很冷，她却在这里站了很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刚才向远处眺望时，感觉心中有所触动，所以才怔怔的出神了。
　　今日一整天都是阴天，也意味着无论是早晨还是中午，天色都会是这样的黯淡。
　　“小遥遥？”编着麻花辫的花银银‘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有些沉重的安全门，门后安全通道标识上的绿光微微闪烁，地上的尘埃因为她的脚步而又在空中飞舞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莫雪遥感觉那像是在室内飘起的雪。
　　“嗯，早。”莫雪遥摆了摆那只被冻僵了的右手，然后又马上缩回了上衣的口袋里。
　　天气预报说明天开始就要大降温了，甚至有可能会下雪，最低温度会骤降到零下两度左右。
　　而今日的阴天，就像是在提前酝酿了。
　　这也不错，总比今天大晴天，热得仿佛回到秋天一样，然后第二天温度直达零下，让人措手不及要好。
　　“冷空气已经来了吗？”花银银打了个寒颤，没有像平时那样扑过来，而是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些随意地斜倚着门框站着。
　　“其他人都来了吗？”
　　花银银低下头，轻轻摇了摇脑袋，挂在耳廓上的发丝垂落下来，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有心事吗？”莫雪遥的膝盖弯了弯，想要从下方偷看一下此时她脸上的表情。
　　不过垂落的黑发挡住了莫雪遥的视线，让她看不清花银银的表情。
　　“没有……只是在酝酿。”
　　“酝酿？”
　　“嗯，尝试代入到剧本中的主角上去，这样表演起来的时候会更好一点。”
　　“哦——”莫雪遥拖长了声音，左眼短促地眨了一下，并非她故意控制的，而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神经反射。
　　认真起来的花银银，总让人感觉不像是她。
　　又或者说，其实这样认真的花银银，才是真正的她吗？
　　莫雪遥往门后站了站，虽然它是敞开着的，但天台和门后的走廊仍旧像是相隔了两个世界。
　　花银银轻轻地伸出左脚，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又慢慢地踏在了地上。
　　“银银、银银？”莫雪遥微微地踮起脚，喊了她几声，后者却没有任何反应，“不冷吗……？”
　　莫雪遥的嘟哝声并没有被花银银听见，她此时在扮演的，好像是一个失魂落魄了的人。
　　但她终究还是扭过头来了，看向莫雪遥的目光涣散而无神，仿佛在那个位置根本没有站着人一样、仿佛她能透过别人的身体看到后面的那堵墙壁。
　　“那我先走了啊？回教室吹暖气了……？”莫雪遥试探性地问道，在犹豫中迈出半步，但却又退了回来。
　　她觉得花银银应该是捕捉到什么灵感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对方比较好。
　　于是她转了个身，悄悄带上了天台那十分厚重的安全门，一面看着斑驳的墙壁，一面往下走。
　　无论是墙壁还是墙顶，都有墙漆脱落的痕迹，莫雪遥随意地伸手一摸，就感觉上面的墙漆像是薄脆的薯片一样出现了许多道裂痕，好像再碰一下，就会整面的掉下来了。
　　除非是每周大扫除的时候，才会有人来打扫一下这里，但因为负责打扫的都是学生，所以工作大都做得很毛糙，那些细碎的墙灰全都被扫在了台阶的缝隙里，如果鞋子沾了水再踩到这里，就会留下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脚印。
　　天气太冷，以至于乐队教室都没有人了，虽说也能用铁桶生火，可又哪能比得上暖气片呢？
　　莫雪遥一层一层地往下走，偶尔还好奇地往边上的教室看看，但几乎无一例外，教室里的门都是紧锁着的，透明的玻璃窗后也空无一人。
　　只有五班的乐队教室里还传来阵阵悠扬的乐声。
　　他们班的乐队是由竖笛、长笛、以及口琴组成的，都是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型乐器。
　　“冬天还吹这么寂寥的曲，不冷吗？”莫雪遥小声嘟哝着，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们虽然待在教室里，但因为没有暖气，手都被冻红了，偏偏这类乐器还不能戴手套演奏……
　　五班的乐队很普通，似乎每一次路过，听到他们在吹奏的都是校歌。
　　只是他们也格外的勤奋，这首校歌吹奏得甚至比每次开学时磁带里播放的还要好。
　　不过冬天的冷意终究还是把她给驱赶走了，教室里暖气的诱惑让她加快了脚步。
　　“哗——唔——”莫雪遥刚推开门，坐在门旁边的王佳乐就冷得缩紧了衣服，她赶忙将门关上，把那总想钻入室内的冷风阻挡在了门外。
　　“小遥？遇到银银了吗？”
　　“嗯，遇到了，她跑天台上去了，而且感觉她今天好像怪怪的。”
　　“是呀，她今天特别正经……”王佳乐那双杏仁般的大眼睛扑闪了几下，用可爱的牙齿咬住了自己的虎口，在上面留下了几滴晶莹的唾液，“说是要……排练话剧来着？”
　　“人都没有，她找谁排练啊？”莫雪遥拍了拍王佳乐的后背，示意她挪挪位置，让自己进去。
　　王佳乐双手抓着椅背，往里面挪了挪，歪头看向她说道：“我也说大家今天都不去了呀，但是她说没关系。”
　　“奇怪，她真的没问题吗？要是平时的话，就算是撒娇耍泼都要喊个人一块儿过去的啊？”莫雪遥的位置旁边就有个出风口，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椅背上，然后转向出风口伸出了双手，一脸享受的模样。
　　“谁知道呢……不过毕竟整个剧情都是独角戏，所以，她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吗？我们这些群演到时候走来走去，随便聊聊天就行了嘛。”王佳乐捧住了莫雪遥的小脸，两只眼睛都喜悦得眯了起来，“呀，好冰哦！”
　　“那你还摸？”
　　“我正好很热呢，可以拿小遥降降温。”王佳乐说着，还轻轻搓了两下，“像冰块一样呢。”
　　“有那么热吗……那你干脆买冰淇淋吃好了。”
　　“小店没得卖啦！老板说冬天不卖冰淇淋了。”王佳乐又把自己那暖和的双手伸到了莫雪遥的脖子上，“怎么样，暖不暖和？”
　　“嗯，和暖手袋一样暖和。”莫雪遥点了点头，“啊，对了，买个暖手袋来吧，这样到了乐队教室里可以用。”
　　“这几天超冷的啦，等出太阳了再练习嘛……或者等放学的时候，我们直接在教室里练习好了。”
　　“对哦？这个办法不错。”莫雪遥‘呲啦’一声拉开笔袋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支水笔来，昨天有张试卷要家长签字，她忘记给爸妈签了，所以打算自己写个名字上去。
　　反正父亲平时也不会看，都是签个字就拉倒了。
　　莫雪遥在草稿本上模仿了一下父亲的笔迹，发现好像学不像，最后决定还是签母亲的名字，因为母亲文化不高，写的字也就更好模仿——模拟一下小学生的笔迹就可以了。
　　大概只有坐着的时候，王佳乐才能看到莫雪遥的头顶，她的手掌有一半缩在校服的袖子里，然后用露在外面的两三根手指轻轻‘扒拉’着莫雪遥的头发，这有点像动物园里的猴子给同类抓虱子的场景……
　　“干嘛呢？”莫雪遥签了字，满意地抖了抖试卷，将它一并放在了课桌上，“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小遥，你的头发有点泛黄诶。”
　　“头发？”莫雪遥愣了愣，“可能是营养不良吧……？”
　　“不是末梢，是长出来的就有点泛黄。”
　　“最近的营养有这么差吗？”莫雪遥自己也摸了摸，然而她当然是看不见的，即使用小镜子照也看不见。
　　“不知道诶，我感觉你的头发还是很柔顺呀。”
　　“嗯……我也觉得没什么分岔，也不怎么毛糙。”莫雪遥顺了顺自己的披肩长发，“最近头发好像长得又快起来了？”
　　“是有点哦。”
　　“回家问问老妈吧……”莫雪遥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欣赏起了走廊里哆嗦着走过的学生，只有身处温暖的教室，才能这么幸灾乐祸地欣赏其他人的狼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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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沉默的花银银

　　教室里总是热闹的，但唯独今天让人觉得少了什么。
　　莫雪遥趴在课桌上，耳边是高缘的大笑——他的笑声总是这么有特色，听起来感觉像是随时要没气儿了一样，却偏偏又能笑上很久。
　　她又一次暗地里试着憋气，结果她到一半就没气了，高缘却依旧笑了下去。
　　平日的教室里倘若少了高缘的笑声，那肯定是会减少许多乐趣的。
　　除此之外，还有周勇和刘小伟的吵闹声，有李红染那充满磁性的雄厚声音，也有陈程那略带不屑的嘲讽……
　　莫雪遥托着腮帮，用指甲轻叩着桌板，发出‘笃笃’的声音。
　　唇红齿白的雪先生到了冬天似乎显得更白皙一些，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今天感冒了，为了不传染给别人，脸上戴了个口罩，图案是一只黄色的小熊，看起来也不像是他自己买的。
　　旁边的花银银既没有在看书，也没有趁着下课的时间小睡一会儿，只是托着腮帮，另一只手轻轻晃着麻花辫，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雪遥终于明白到底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原来是今天的花银银特别的沉默。
　　安静的花银银就像是一个十分有气质的文学少女，即使是眉宇中透露出的些许忧伤，都可以让人回味许久。
　　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想要问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沉默。
　　然而知道她平时是什么模样的莫雪遥，却只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甚至觉得这是她的行为艺术……
　　时间当然不会因为谁而停下，即使花银银今天一直沉默着，却也依旧这样的过。
　　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刘小伟撑着桌子往外一跳，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混入走廊里同样在朝着食堂奔跑的学生之中了。
　　以至于站在讲台上的地理老师银铃，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跑掉的是谁。
　　顿了足足三秒，她才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右边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座位表看了又看：“班长注意一下，刘小伟的学分扣三分。”
　　“嗯。”李婉言摊开纪律本，用写了一上午字而有些颤抖的右手，在刘小伟的名字后面写下了‘地理提前下课，-3’这行字。
　　扣除的学分会在下次获得学分时结算，如果学分一直是负的，那么就一直得不到可以兑换学分的纸条。
　　“叮叮当当——”莫雪遥站起来的动作幅度很大，连带着脚踝上的铃铛也跟着响了起来。
　　脚踝上的铃铛，现在反倒成了莫雪遥的标志，许多没有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全校最漂亮的俄罗斯混血校花，脚踝上系着一只铃铛这件事了。
　　“银银、银银？”王佳乐难得招呼起了花银银，后者却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拿着餐具走了过来。
　　她的小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一种完全无法和他人融入的孤独。
　　以至于莫雪遥不知道她到底还是在表演中，还是今天的心情真的如此。
　　可谁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或许花银银这样也很正常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平时都是花银银围着大家说话，但今天她不说话了，话题反而少了许多，当然，气氛也还算热闹——毕竟还有王佳乐在呢。
　　今天的午餐都很一般，所以队伍不算很长。
　　莫雪遥端着餐盘在一张空桌前坐下，其他人也纷纷入座。
　　花银银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坐下后，才在和大家隔着一个座位的桌前坐下，仿佛已经脱离了这个群体一般。
　　“银银到底怎么了？你们谁又‘欺负’她啦？”王佳乐开玩笑似的说道。
　　莫雪遥也笑着附和，点了点头，她手中的勺子迟迟没有落下，一直等到花银银开口时，才终于用勺子舀了一勺汤。
　　“我没事。”
　　听起来好像有些答非所问。
　　可即使是迟钝的莫雪遥也听出其中不对味的地方来了。
　　当女孩子说自己没事的时候，她绝对不是没事……而是恰恰相反，非常‘有事’！
　　虽然食堂里开着暖气，但也不知道谁开了扇窗户，有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冻得莫雪遥小脸一抖，朝边上打了个喷嚏。
　　“啊啾！”
　　“哗啦——”李婉言站起身，顺手把那扇窗户给关上了。
　　大家都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但却仍旧有意无意地将眼神瞟向花银银。
　　“有什么难过的事就和大家说啦，银银？不要闹别扭哦，这样大家会很担心的呀。”墨筱笑将自己那快挂到餐盘里的发丝撩到了背后，她头发中枯黄的部分已经不多，几乎和墨竹莜一样乌黑浓密了。
　　“真的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花银银神色淡漠地夹了一口菜，慢慢地咀嚼了起来，直到咽下后才接着说道，“话剧扮演的事情。”
　　“哦——”
　　女孩子们就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整齐划一地点了点头，就连李婉言也不例外。
　　但是，大家显然是不会相信的。
　　这肯定只是借口而已。
　　可她不愿意说，大家也不好问。
　　王佳乐重新调节了一下气氛：“嘛，银银难得认真一下，就让她多认真一会儿啦！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其他班都表演什么？”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刚才的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了，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什么？”她有些心不在焉，又有些敷衍地问道。
　　“我知道一个！”墨竹莜用欢快的声音冲淡了刚才的尴尬，“听说有个班要跳女团舞蹈，就是穿得有些暴露，然后一起跳很性感的舞。”
　　“咦？男生们肯定都要欢呼了。”莫雪遥咂了咂嘴。
　　“对呀，听说她们排练的时候还有男生去偷看呢！”
　　“噫——”王佳乐拖长了声音，眼珠子往花银银那边转了一下，见她没有接话，就又继续说道，“有个班好像又要表演卖火柴的小女孩儿。”
　　“好俗啊。”莫雪遥下意识地看了花银银一眼，“不可能比上次元旦文艺汇演看到的更有创意了吧？”
　　“那也不一定呢，对了对了，还有一个，一班表演小品，就是我们隔壁的高二一班。”
　　“小品？肯定就是春晚那些节目吧，好没创意。”莫雪遥轻轻地晃了晃脑袋，语调抬高了一点，“还是我们班的好，别的班绝对没有这样的！”
　　“嗯，那肯定，毕竟是银银写的嘛，她语文可是经常拿全校第一的呀。”鲁程媛朝花银银抬起了下巴，“对吧银银？”
　　花银银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莫雪遥甚至觉得她是生病了，但她看起来却没有丝毫虚弱的感觉。
　　当大家吃完一起离开的时候，花银银也落在最后面，等回到教室时，甚至发现她人都不见了。
　　“银银该不会是讨厌我们了吧？”王佳乐坐在了自己的桌上，双手撑着，上身微微往后仰了仰，对正蹲在桌前整理抽屉的莫雪遥问道。
　　“不会吧？”
　　“可我感觉她好像很嫌弃我们诶？”
　　“可能只是今天心情不好，家里有了什么变故？又或者真的是在思考剧情？”
　　“最后那个是最不可能的啦！”王佳乐笑着摆了摆手，“嗯——应该明天就好了。”
　　“肯定的吧，这样的银银，说实话，还真是让人挺不习惯的……”莫雪遥的声音轻了下来，因为花银银已经走进了教室里。
　　她只是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莫雪遥，而后就坐在位置上，把小手缩进袖子里，趴着睡起了午觉。
　　王佳乐把屁股挪到了莫雪遥的桌上，靠着窗台在蒙上了雾气的玻璃窗上写下了‘花银银’三个大字，在后面还画了好几个爱心。
　　她的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油脂，留在玻璃窗上的指纹印在吊灯的照射下，隐约散发出几许彩色的光来。
　　花银银今天的异样，也让不少人猜测起了她的情况，而且越猜越夸张，还有人说她家出事了，要破产了，父亲和母亲已经跳楼了之类……
　　这谣言越到后面，说得就越是笃定，仿佛已经是一个事实了。
　　今天的花银银，大概是第一次得到那么多人的主动关注。
　　而她本人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依旧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仿佛一夜之间转了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调皮了。
　　放学的铃声响起，也意味着一天的结束。
　　莫雪遥听着铃声，目光穿过了空气中飘荡着的粉笔灰，落在了李婉言的身上。
　　“婉言——今天大家好像都不想去乐队教室，所以搞完卫生就回家吧？”
　　“嗯。”李婉言趁着其他人没有看向她的时候，对莫雪遥微微笑了笑，是真正的笑，不是简单的嘴角扬起，就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个笑来得有些突然，让莫雪遥一时间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李婉言刚才忽然傻笑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忽然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而后一个吵闹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小遥遥～！”
　　“……银银？”
　　“是呀，小遥遥，今天一起回家吧！”
　　“呃……什么情况？”
　　“什么呀，什么什么情况呀！”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突然就恢复正常了？难道是神游天外终于回来了吗？”
　　“哼，小遥遥不是一直让我正常点嘛，我今天一整天都很正常，你们又觉得不好啦？”
　　莫雪遥故作生气地反手捏住花银银的小手，左边的眉头微微一挑：“哪有？我巴不得你每天都那么正常呢。”
　　‘正常’这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哎呀呀，其实是我憋不住啦……装正经好累！”花银银嬉笑着将双手塞进了莫雪遥的口袋里，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用小脸使劲蹭着，“诶嘿，小遥遥明明喜欢现在这样的我嘛～”
　　莫雪遥不说话，只是憋着笑，用自己的眉骨，撞了一下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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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否还是像这样有些啰嗦的写满细节，观感更加舒适呢？
　　我会尽量保持这样的质量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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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一封……遗书

　　2000年12月15日，星期五。
　　今天一整天都停课。
　　因为天气预报说有大雪。
　　莫雪遥一直睡到十二点才起床，但窗外的世界却仍旧像是早上六点。
　　她将被褥裹在身上卷了一圈，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脚指头不小心从被褥里伸了出来，刚好贴在墙壁上，冰冷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碰到了刚才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简直是冰到家了。
　　“呼噜噜噜——”她发出不明意义的咕哝声，像是想要激励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一样，然而却只是把身子蜷缩得更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而已。
　　南方城市里的冬天，对于这个年代的普通人而言，格外难熬。
　　农村里好歹还有炉灰，或者在灶台前取暖，而城里面，如果没有空调的话，恐怕就连睁开眼睛都会觉得眼球被冻着了。
　　“唔啊啊……”莫雪遥像是摔了个四脚朝天的乌龟一样，在床上晃来晃去，却怎么也逃脱不了被窝的‘束缚’。
　　窗台上的灰尘被她摇晃时带起的风吹得簌簌的落了下来，盖在一只已经被冻死了的蚂蚁身上。
　　“起床了。”李婉言的声音从床边传来，莫雪遥费劲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那长长的睫毛似乎都要被冻住了一样。
　　“婉言，唔……几点了？”莫雪遥打了个哈欠，却被吸入嘴里的冷风呛得咳嗽了几声，“咳咳……好冷好冷，空气都这么冷。”
　　李婉言就坐在地上，倚靠在床边，身旁摊着一大堆杂物，她正在分明别类的整理着。
　　“十二点了。”李婉言抬起眼皮子侧目看了她一眼，“很冷吗。”
　　“冷死了，被窝里都不暖和……”莫雪遥抖着腿说道，将整个身子都斜了过来，靠在李婉言的肩膀旁，“在干嘛呢？”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正在用鼓起勇气才伸出被窝的手把那些挠得自己脸颊痒痒的发丝拨开。
　　“整理一些以前的东西。”李婉言一边回答着，一边打开了一本迷你的账本，翻开之后，满页满页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数字，以及有些潦草但却十分娟秀的小字。
　　莫雪遥好奇地挪动着凑过去，像是一只没有手足的大海参。
　　李婉言把自己脑后的长发往侧边摸了摸，又将自己的身子往她这边靠了靠。
　　账本上记的都是一些无聊的东西，比如今天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之类，连日记都不算——因为上面根本没有记录者的任何感想或者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描述。
　　从账目本上也可以看得出，李婉言家以前在衣食住行方面，用的十分节省。
　　｢茄子：0.2｣
　　｢白菜：0.15｣
　　｢肉末：2｣
　　都是这样简洁清晰的数据。
　　李婉言刚开始还慢慢翻看，到后面就是飞快地往后翻了。
　　最后一页被水笔所划破，这张纸也变得皱巴巴的了，在左下角有一些被水打湿而变得模糊的字，其他的都看不清了，只能看得清‘女儿’这两个字。
　　莫雪遥和李婉言的脸颊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了，俩人同时都想扭头，却也同时撞在了一起。
　　李婉言把账本合上，和其他的书叠在一旁，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好奇，便微微歪着头解释道：“离开家的时候，我拿走了一些我母亲落下的东西。”
　　“所以那些衣服也是？”莫雪遥用眼神‘指了指’摊在地上的几件衣物。
　　“嗯……万一我没有衣服穿了，也可以先穿她的。”
　　李婉言从实用的角度上来解释，她收回目光不去看莫雪遥了，转而拿起那件裙子抖了抖。
　　这是夏天的裙子，看起来像薄纱，但当衣料滑过莫雪遥脸庞时，她才感觉这材质其实很粗糙——大概和窗帘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这是我母亲用窗帘布改的，小学的时候，我家就住在窗帘厂附近，旁边的垃圾桶里经常会丢一些不要用的碎窗帘布。”李婉言将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忍不住放在脸颊旁轻轻摩挲了一下。
　　而后她有些慌张地转过头，当看到莫雪遥正好没在看这边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衣服上有母亲的味道，让她感觉格外安心。
　　“婉言一开始不会是把它们当做遗物收起来的吧？”莫雪遥又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发丝一直垂落到了她的胸口，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当贴得很近时，就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
　　“嗯。”
　　“唔，不过其实没你想得那么糟嘛，是吧？”她无意识地用牙齿顶着李婉言的肩膀说道，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花银银最喜欢做的小动作吗？
　　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穿着连裤袜的脚趾动了动，弯过脚踝套上了旁边的棉拖鞋。
　　“坐地上不冷吗？”
　　“还好。”
　　李婉言又接着整理一本相册，相册的封面应该就是她的母亲年轻时拍的，那会儿彩色照片还没有普及，所以是黑白的。
　　就连黑白照片都已泛黄，照片里的女人捧着一束菊花，即使是黑白的，也仍旧能想象出当年的鲜艳。
　　相册翻开，有大半都是空着的。
　　而且中间的间隔很大，有时候莫雪遥以为后面没有照片了，李婉言翻了几页后却又会出现一张。
　　照片里有李婉言，有李婉言的母亲，有其他形形色色的人，但似乎唯独没有她的父亲。
　　“哪个是你爸？”莫雪遥蹙着眉头，探寻地问道——她的脖子从被窝里伸出来了，似乎已经不觉得外面的空气有多么冷了。
　　“没有他。”
　　“诶？”
　　“这些都是我的母亲带着我偷偷拍的。”
　　“借来的相机吗？”
　　“嗯，有一个阿姨，经常会出去拍照，如果有空，母亲也会带着我一起去拍一张，但她并不都在H市，所以一年里也就只有两三次见面的机会。”
　　“难怪照片好少啊。”没等李婉言回答，莫雪遥就又接着说道，“但好歹一份纪念呢。”
　　李婉言轻轻地点了点头，翻着相册的动作很温柔。
　　照片里的她慢慢长大了，越来越像现在的她。
　　“哗啦。”忽然，一封信从相册的缝隙里掉了出来。
　　信封有些破旧，四个角只有一个是不缺的。
　　它是用煮熟的米饭黏住的，如果强行去拆的话，信封肯定会被拆破。
　　“遥遥，小刀在哪儿。”
　　“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应该有，你找找看？”
　　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很清脆，因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断掉了。
　　“柜子也老化了啊……”莫雪遥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等着李婉言待会儿坐下来时，再把肩膀递到自己的下巴下面来。
　　而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信封被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张质量很差，有许多杂质的信纸。
　　这封信写得很工整，或许在写之前就已经打过了草稿，以至于涂改的错字都见不到几个。
　　“言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发现这封信？或许在你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莫雪遥本来只是随意地念了一句，但却僵硬地停了下来。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李婉言，发现后者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信纸，仿佛要把信纸都刺穿一样。
　　莫雪遥往后挪了挪身子，没有再把下巴搁在李婉言的肩膀上了。
　　她用双手撑着床，支起了自己的上半身，被褥从背脊上滑落，冰冷的空气让她哆嗦了一下，但却没能让她的目光从信纸上挪开。
　　｢或许在你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妈妈对不起你，给你这样一个破烂的家。｣
　　｢妈妈已经忍受不了他了，我今天终于忍不住杀了他。｣
　　莫雪遥睁大了眼睛，感觉仿佛看到了一场凶杀案的现场。
　　｢杀人者偿命，我不知道逃到哪里，也不想逃，只是对不起你，后半生不能再照顾你了。｣
　　“但是你母亲现在还有信寄过来啊，说明她一切都好……这个可能是刚杀……杀人的时候写的，那时候情况都还不明朗呢……”莫雪遥感觉李婉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十分紧张的劝慰道。
　　然而李婉言却只是摇了摇头，即使尽力克制，她的嘴也抿了起来。
　　｢我听说，死刑一般不会马上执行，或许会在牢里关两三年，然后在某一天处死我。｣
　　｢言言，无论如何我都不后悔，我只后悔我没有早点这么做，最起码以后你是自由的了，再也不用受到那些折磨了。｣
　　｢妈妈对不起你，连累了你，让你也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省略号的六个点被不知道什么液体给晕开了，像是宣纸上的墨点一样染到了其他的文字，让它们变得模糊了起来。
　　好在受到影响的只是四五个字，结合上下文还是能够读懂的。
　　｢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生活，千万不要害怕未来，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好好过下去的。｣
　　｢天冷了记得加衣服，天热了少出门，不要中暑了，饭可以吃得差点，但一定要吃饱，如果实在交不出学费，就去找一个工厂先上班，住的房子租金超过三百的不要租，可以住远一些，附近有一家我们常去的修车店专门卖贼车，可以去买，那里很便宜，二十块一辆是正常价格，不要被老板骗了……｣
　　信里写了许多许多唠叨的话，就算是莫雪遥看着，都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封信交给你｣这句话后面没有标点符号，而整封信，也以此作为了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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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婉言别哭

　　李婉言捂着嘴，不让脸上的表情变形，但泪却像是决堤了似的涌了出来。
　　——它们先是在眼眶里打转，然后流下来几滴，而后就再难止住了。
　　莫雪遥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鹅毛大雪，讲了一个冷笑话：“婉言你看，窗外的雪好像头皮屑啊……”
　　李婉言肩膀抽.动着，然后开始小声地打起嗝来。
　　窗外惨白色的光照在她的脖颈上，能够看到一缕缕细小的淡金色绒毛。
　　莫雪遥有些手足无措了，她从床上跳下来，大脚趾撞在了桌腿上，疼得她咧牙呲嘴，却还是奋力抽了几张餐巾纸出来，回过头时，李婉言已经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像是一只蜷成一团的刺猬，就连几张餐巾纸似乎都递不进去了。
　　莫雪遥冷得直打冷颤，她的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自己是该把纸递过去，还是应该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那个……婉言？你母亲如果去世了的话，怎么可能和你通信啊，她现在还活着呢……”
　　她见她不说话，咕噜地吞了口唾液，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用左边的牙齿咬着嘴唇，又接着说道：“你也不用那么伤心，她当时肯定是觉得自己逃不掉了，才写的，要是后面没有转机的话，为什么要把这封信藏起来呢？肯定是因为后面有什么转机了，这封信就没有必要给你看了……”
　　莫雪遥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床边——上面还残留着刚才自己趴着时的余温：“而且她不是说了，三年后就会回来的吗……”
　　“她骗我的！”
　　李婉言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她抬起头，悲怆地大吼道，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太阳穴也一鼓一鼓的，像是有血管在跳动。
　　莫雪遥一时间被吓傻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恶’的李婉言，要知道她平时虽然严肃，但却从来不会这样嘶吼到破音啊……
　　她的喉骨上下动了动，眼神不安地落在了远处的门把手上，向后退了半步：“那个……应该不会骗你，应该是真的，她……”
　　“遥遥什么都不懂！！！”李婉言猛然站起身，将莫雪遥扑倒在了床上，她高高地举起拳头，最后却是轻轻地落下，锤在了莫雪遥的胸口。
　　然后终于压抑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莫雪遥傻傻地看着天花板，感觉身体很冷，嘴唇也很干燥。
　　她刚动了一下手臂，就被李婉言给死死抓住了，她那粉白色的指甲此时有些发紫，死死地掐着伊（她的意思，此处代指莫雪遥）的手臂，抓出了五个深深的印子来。
　　“婉言，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母亲呢？”莫雪遥用舌头磨着牙齿，尴尬而生硬地问道。
　　“她……她甚至都没有告诉过我……自己在牢里……！她说自己是在外地，三年后就回来！其实我也猜到了这种、这种可能……！”李婉言的呜咽声堵住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
　　她的母亲都不告诉她自己在坐牢，那么所谓‘三年就能见面’，也很有可能是一句谎话。
　　否则只是在牢里住三年，又为何不告诉她呢？
　　李婉言显然不是那种会嫌弃自己母亲的人啊。
　　而且为什么这个数字如此巧合，恰好是三年呢？
　　当时说三年的时候，李婉言就刚好是在三年后毕业，或许这么说，就是为了不影响她的学业。
　　而等到感情渐渐淡了，才在三年后告诉她真相——可能到时候寄过来的就是最后一封信了。
　　甚至有可能李婉言的母亲根本没法活三年，今年或者就是这个月，她就要被执行死刑了！
　　信是可以由人代写的，或者她也可以提前写很多封，让人慢慢地寄出去……
　　直到她长大为止。
　　莫雪遥的手臂有些发麻了，她的胸口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李婉言的哭是很克制的，但这种低声的呜咽却愈发地让人难受。
　　莫雪遥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头发披散着的李婉言。
　　泪眼婆娑的李婉言。
　　仿佛从肚子里发出哭声的李婉言。
　　眼袋红肿的李婉言。
　　抓着她手臂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的李婉言。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把另一只还能动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
　　有那么一秒钟，她陷入了茫然之中，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但李婉言却用左手轻轻摁住了她的右手，不让她松开。
　　莫雪遥仿佛领悟了什么，试探着摸了摸。
　　紧抓着伊手臂的手慢慢松开了，她紧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几许。
　　伊用得空的右手撑着身子坐了下来，而她也紧贴着伊的身体而动。
　　李婉言就像是一只树懒似的抱着莫雪遥，仍旧将小脸紧贴在伊的胸口。
　　“别哭了，婉言。”莫雪遥用右手再一次摸了摸她的脑袋，伸出左手去，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泪水是冰凉冰凉的，仿佛是刚从冷柜里取出来的一样。
　　“……就算你母亲不在了，我……我们大家，都会在你身边的，银银、乐乐、程媛，大家都在，会一直陪着你的……”莫雪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左眼跳了跳，连带牵扯着她的嘴皮子也动了动。
　　李婉言看着自己那垂落进莫雪遥领口里的发丝，小声地说道：“我想见我妈妈……”
　　“可是，现在怎么见？”
　　“今天老师也是要上班的。”她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刚说完，又连打了好几个嗝。
　　莫雪遥就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好吧、好吧，去吧，我们去学校问阿雯，你妈在哪里……好吧？”
　　“嗯，好……遥遥陪我。”
　　“当然陪着你。”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捡起散落在床上的餐巾纸，递给了她，“嗯……擦擦？”
　　李婉言扁着小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似乎有些害羞地用额头轻轻撞了撞她的胸口。
　　“嘶——别撞那里别撞那里，痛痛痛……”莫雪遥咧牙呲嘴地说道，其实根本没那么痛。
　　她将脸颊埋在了莫雪遥的脸上，然后使劲地蹭了蹭，在这之中，还感觉到了她嘴唇的冰凉。
　　“干嘛，趁机亲我啊？想亲的话平时随时都可以亲的嘛！”莫雪遥学着花银银的样子大笑道。
　　李婉言的耳根红了，她背对过身去，轻声说道：“起床穿衣服吧，会着凉的。”
　　“嗯。”莫雪遥不敢太过刺激她，刚才开的玩笑应该能够缓解尴尬的气氛了，再开下去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后，她就一边哆嗦着喊冷，一边颤抖着穿上了冷冰冰的衣服，因为还要洗漱，所以外套就先没穿了。
　　冬天在家里洗脸，还得把热水瓶里的水倒出来，然后掺点冷水才能洗，如果直接用自来水洗的话，恐怕能把脸皮都洗掉。
　　而且就连刷牙的水，也得掺点热的，莫雪遥就曾经有过用冬天的冷水刷牙，结果导致她牙疼了一整天。
　　镜中的少女仔仔细细地用海绵洗干净脸上的洗面奶，又用毛巾擦干，还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头发——从上梳到下，中间还会有些许碎发掉落下来。
　　不过不用担心，虽然掉的头发很多，但头发生长的速度也很快嘛。
　　“嗯……可以扎个单马尾了，现在。”莫雪遥对着镜子转过半个身，侧目看向里面的自己，有一种不是在看自己的错觉。
　　她将一大把头发抓在手心，然后再把其他零碎的散发聚拢起来，而后麻利地将黑色的皮筋扎上再绕几圈，一个简单的单马尾就搞定了。
　　一般情况下她是露额头的，但冬天实在太冷，所以就留了一点刘海在前面。
　　“好了吗。”
　　“嗯。”莫雪遥看向抱着自己外套走过来的李婉言笑了笑，“婉言……没事了吧？”
　　“没事了。”李婉言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递给了她，“快穿上吧。”
　　这外套被莫雪遥接过后，她却惊讶地发现竟然不是冷的，而是温热的，上面还残留着李婉言的味道。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李婉言身上到底有什么味道，但如果闻到的话，却能很轻松的分辨出来。
　　莫雪遥套上棉袄，李婉言则走进了盥洗室里。
　　自来水龙头的水声急促的响起，‘哗啦啦’地喷溅在了水池上。
　　李婉言捧了一大把冰凉的水，一下子浇在了自己的脸庞上——这可是莫雪遥才会用的洗脸法。
　　“婉言……？有热水。”
　　“不用。”李婉言淡淡地拒绝了，用冰凉的水足足洗了有三分钟，才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擦干。
　　她捏了捏眼角，指甲盖仍旧有些发白，特别是指肚用力的时候，指甲盖上白色的部分更是会晕染开来。
　　“婉言？走了吗？”莫雪遥穿着温热的羽绒服斜靠在门口，双腿交叉并拢着，左脚的脚跟无意识的搭在旁边的鞋架上。
　　“走吧。”李婉言似乎已经恢复如常了，她刚才的哭来得快去得也快，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她总会压抑自己的情绪到实在受不了时才会释放，而释放过后，又会努力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才让她刚才的哭在此时显得这般突然吧。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看到她走过来，用右手把她的身子扶正，不让她继续靠着门框，并且用左手拍了拍她羽绒服的后背，淡淡地说道：“都是灰。”
　　看来是已经没事了——莫雪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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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风雪如刀

　　屋外的世界大雪纷飞。
　　雪景，只有当自己处在温暖的屋内时才觉得美。
　　而站在室外，是完全无法欣赏到大雪之美的。
　　风和雪交织着，像是一把把刀子般的割在身上，莫雪遥的头顶上，很快就落满了白色的雪花。
　　“呼唔唔——”她哆嗦着抖了抖身子，将雪花抖落，“比我想象中的还冷……”
　　一旁的李婉言也搓着手跺了跺脚，她的眼睫毛上都沾染了雪花，让她看起来像是画了一个特别的妆。
　　“早晨的时候还是雨夹雪。”李婉言呼出了一口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似乎都快要凝结成冰了，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慢慢散去。
　　一个被裹得像是粽子似的小孩一摇一晃的走过，他连双手都没法贴在大腿上了，只能呈大字型斜着走，就像是一只上了岸的胖海星。
　　远处的天空都是如雪一样的白色，天和地似乎相连在了一起，让人在一时间甚至有些分不清方向。
　　好在这里是城市而非荒野，一座座楼房就是最好的道标，一串串的脚印也让人不会感到那样的孤独。
　　“到中午就下这么大了吗……？好像比去年还大诶？”莫雪遥看了一眼停在小区路边的汽车，车顶盖上已经是一层厚厚的积雪了，刚落下的雪还很松软，看起来像是雪糕一样好吃。
　　俩人冒着雪，一路小跑地到了公交车站，跑时还觉得热，但停下来后却感觉更冷了——背上的汗水在以秒计的飞快冷却，让贴在后背的衣服也变得像是在冰箱里冻过了一样硬而冰。
　　公交车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来得很慢，站台上的人个个都缩着脖子在原地打颤。
　　李婉言将右手塞入了莫雪遥的口袋里，轻轻攥了攥伊的小手，把自己右脚的鞋子和伊的并拢在了一起。
　　莫雪遥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嘟起嘴用力吹了口气，想把她头发上的雪花给吹走，但它们却好像是黏在了她的头发上一样，怎么也吹不动了。
　　于是伊就伸出另一边的手，左右拍了拍她的脑袋，把那些雪花给拍落了下去，而后又拍了拍自己头上的，顶着脑袋凑近了问道：“还有吗？”
　　“左边还有一点。”
　　“现在呢？”
　　“没了。”
　　莫雪遥哆嗦着点了点头，哈了一口热气，远远的看到有公交车来了。
　　雪花让远处公交车的数字牌显得十分模糊，莫雪遥踮着脚，伸长了脖子，也等到它过了那边的红绿灯才看清。
　　“三幺二，我们可以上车了！”伊有些兴奋地说道，抓着口袋里她的手就往车上钻。
　　这会儿是星期五的中午，车上人不多，虽然有很多座位空着，但也因此显得格外的冷。
　　它本身就不打暖气，冬天时就看人多取暖，这人一旦少了，就感觉像是钻进了一个大冷柜里。
　　莫雪遥觉得自己在夏天时进冰淇淋冷库都没有现在进车厢里时冷。
　　“咔哒哗啦——”莫雪遥往投币口里投入了两枚硬币，就和李婉言穿过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抵达了车厢的最后方。
　　这节车厢里，连一个乘客都没有，坐在这里，有一种格外的空寂感。
　　伊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李婉言紧跟着坐在旁边。
　　座椅很冰，俩人坐下的时候，都忍不住微微抖了抖身子。
　　莫雪遥抬起双手，做了个捧水的动作，然后放在嘴边吹了口热气，当伊发现一旁的李婉言也在和伊做着一样的动作时，嘴角抿了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遥遥。”
　　“嗯嗯……？”
　　“我现在，很着急，也很难过。”
　　莫雪遥立马就止住了笑，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一旁蒙上一层雾气的窗玻璃上写道：｢不要害怕｣。
　　刚才活跃起来些许的气氛，又变得沉默了下去。
　　李婉言表情平静的透过莫雪遥刚才写字时擦出来的窗户望向窗外。
　　伊忽然在想，她许多次面无表情的时候，好像没有被任何情绪所影响的时候，其实她心中的情绪却像是海浪一样波涛汹涌着吧。
　　“婉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伊忽然问道，但却仍旧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声音也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只是有些不安地攥住衣角的手将伊出卖了而已。
　　她沉默了很久，忽然轻轻地将手放在了莫雪遥那捏着衣角的手背上，她的小手很冰凉，而伊的小手却很暖和——甚至就像是在燃烧着的火炉一样。
　　伊紧张地将双**叉着叠在了一起，有意无意地用脚尖轻轻撞着前面椅子的底座。
　　“在同龄人里，婉言是我见过的，把自己情绪隐藏得最好的人了……嗯，小雪不算，感觉他好像是不会生气，而不是会忍着。”
　　“因为我必须要让妈妈安心，所以我不能表现得那么幼稚和任性，小时候，我表现得成熟一些，她也可以不必总是为了照顾我留在家里。”李婉言将额头顶在莫雪遥的胳膊上，用细细的，有点哑哑的嗓音喃喃低语道。
　　伊在窗玻璃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圈，用右腿轻轻撞了撞她的左腿：“很辛苦吧。”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伊当然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胳膊上的晃动。
　　“三岁的时候我就会帮忙打扫卫生了，五岁的时候学会洗碗，七岁的时候开始做饭……我会在双休日的时候，用白天的时间出去捡些可乐瓶或废纸板回来卖钱。”
　　莫雪遥‘咕咚’地吞了口唾液，难以想象竟然会有这么艰苦的生活——虽说在影视剧中见到过，但却觉得不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伊年幼时家境也不算很好，当然得从有记忆起开始算。
　　那会儿大概四五岁吧，正是父亲最沉迷赌博的时候，挣来的家产一样一样的被败光，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但哪怕最差的时候，也有热饭热菜吃。
　　虽然米是最差的陈年老米，虽然菜就是甚至已经起了白毛的梅干菜……
　　但所有的事情母亲还是都一力承担了下去，父亲虽说沉迷赌博，但好歹也没有把什么怨气撒在家里——事实上回到家的时候，他都得夹着尾巴进来，就怕挨骂。
　　如果说莫雪遥的父亲像一个长不大又贪玩的孩子，那么李婉言的父亲，就绝对是那种社会败类了。
　　前者好歹抱着一颗赤子之心，还有改正的可能，而后者却只能走向更加阴暗的角落，想要改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然而即使如此，那时候李婉言的母亲也依旧对自己丈夫抱有希望。
　　窗玻璃上的圈越画越大，几乎将整面窗户的雾都抹去了。
　　明亮的玻璃后面，是仍旧有不少行人走过的白色街道。
　　路边还有零零散散几个摆摊卖菜的人，他们撑着一把小伞，蜷缩在一张小板凳上，像是一个个颜色各异的蘑菇。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接过顾客递来的白菜，放在那杆粗糙的土称上，用那双被风吹小了的眼睛，盯着砝码，一直等到它停在了一个相对平衡的位置，才开口对面前的人报了价格。
　　“风雪再大，生活却还是得过。”莫雪遥忽然这么说道，但并未有回应。
　　伊回过头，就看见李婉言已经靠在自己的胳膊上睡着了。
　　几秒钟后，她就又猛然惊醒，双眼茫然地扫了扫四周，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了身子。
　　“快到了，婉言。”莫雪遥假装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依旧继续在窗户上画着圈，用交叉着叠在一块儿的双脚‘笃笃’的一下又一下敲着前座的底座。
　　“嗯。”李婉言颔首着别过头去，看向了另一边的窗外。
　　像是一条长蛇般的公交车在这个站台前停了一下，车门打开，无人上车也无人下车，而后就又合上车门，继续向前驶去。
　　停顿的时间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三秒钟。
　　而下一站，就是学校附近的站台了。
　　二人提前站起，在门口等着，李婉言将左手穿进了莫雪遥的臂弯里，转了一圈又塞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看起来像是两把互相卡住了的铜锁。
　　下车时风雪很大，二人又缩着脖子小跑了一阵路，推开学校门口那道虚掩着的小门跑了进去。
　　办公室的灯都亮着，大厅里还能看到几个学生走过——兴许是今天被老师喊来帮忙的。
　　李婉言极力按捺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但她挽着莫雪遥的手却还是明显的收紧了一些。
　　台阶上很安静，偶然能听到从办公室里传来的，老师们的聊天声。
　　上了四楼，李婉言却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前犹豫了。
　　莫雪遥挠了挠她的手心，替她敲响了房门。
　　“咚咚。”
　　“请进。”门里传来了叶雯的声音。
　　办公室里正开着暖气，乍一看还以为只有叶雯在，但仔细看后却发现，秋易也在，只不过他是躺着的，像是在进行午后的小憩。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暖和的空气，脸上的神采飞扬了起来。
　　“阿雯！”
　　“咦，莫雪遥，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上课哦。”叶雯低着头，用一支红笔写写画画的，好像在批改着作业，等到伊走到近前了，她才抬起头来笑道，“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们想知道……”伊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婉言，抓住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婉言的妈妈现在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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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共享围巾

　　屋外的雪花还在飘飞着，有几片落在了窗户上，很快就被室内的暖气给烤化了，变成清澈的水，从玻璃上缓缓流下。
　　就像是一滴滴晶莹的泪。
　　叶雯手上的笔顿住了，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却有些游离：“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呢？”
　　“监狱里……是吗？”李婉言的一只手紧紧捏着办公桌的边缘，身子微微前倾，忍不住问道。
　　被放在桌上的圆珠笔滴溜溜的滚着，落到了办公桌下，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的黄白猫咪奶糖半睁开一只眼睛，耳朵也跟着轻轻抖了抖。
　　叶雯的嘴张开又合上，只听得到墙壁上时钟‘咔嚓’、‘咔嚓’的声响。
　　她用舌头舔了舔后排的牙齿，最后苦笑了一下，看着李婉言的眼睛说道：“是的。”
　　“死刑……吗？”李婉言的身子紧紧地绷着，追问道，她那捏着办公桌的手指似乎都要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形了。
　　“死刑？”叶雯愣了愣，旋即一脸轻松地笑道，“当然不是了，因为有我们校长的帮助，为你的母亲请了律师，所以最后判决，只要刑满三年就可以释放了，所以就是说，在你高三毕业的时候，她差不多就可以出狱了。”
　　“真的吗。”
　　“当然。”
　　“我想见见她。”李婉言的右手因为用力过度而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将这只右手藏在背后，“可以吗？阿雯……”
　　这还是李婉言第一次用这么亲昵的称呼来叫叶雯呢。
　　一旁的莫雪遥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背，像是在为她顺着体内已经紊乱了的气息。
　　“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当然可以。”叶雯弯腰将地上的红笔捡了起来，“不过，这件事得提前准备……后天，不……明天吧，明天早上你到学校来，我开车载你去。”
　　“谢谢老师。”
　　“不客气啦，其实，是你母亲不想让你知道，她在监狱里的，怕你自卑或者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会。”
　　“嗯，总之，不要太担心，她真的只要在牢里待三年就能出来的，最后的判刑并非故意伤害罪，而是过度防卫，再考虑到家暴的问题，所以能减刑到这个程度，如果她在牢里表现好的话，应该可以早几个月就出来吧？”叶雯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奶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办公桌上跳到了秋易的脸上，躺在椅子上睡觉的他，顿时感觉没法呼吸了，一边拍着脸上毛茸茸的猫，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哝着：“嗯？什么，唔……？啊……？呃——”
　　“呼！”他猛地坐了起来，奶糖也十分灵活地跳到了他的怀里，安安稳稳地盘着身子躺下，“奶糖你干嘛呢……呃……？莫雪遥和李婉言？你们怎么来了？”
　　“有些事儿。”莫雪遥腼腆地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晃了晃身子。
　　“要喝茶不？”
　　“不用了吧……？”伊看向了李婉言，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我明天再过来。”
　　“啊，等等！”莫雪遥刚走到门口，就又跑了回来，“阿雯，教室钥匙给我一下吧！”
　　“怎么了？”
　　“拿点东西啦。”
　　“喏，去吧。”
　　钥匙串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被抛入了伊的手心里。
　　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待过后，外面的世界就显得愈发冷了。
　　莫雪遥缩着脖子，一路小跑到了教室门口，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窜了进去。
　　李婉言不急不缓地跟着，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一下落在栏杆护手上的雪。
　　伊半蹲在自己的课桌前，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抽了出来，还把几本书也给带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她看着伊把围巾披在肩头，然后将掉在地上的书一本本地塞回抽屉里。
　　“这样就不冷了！”伊皱着琼鼻笑着，将围巾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心满意足地呼了口热气，“呼呼呼……好暖和好暖和——风就是从领口钻进去的啊，只要挡住了，就没那么冷了呢！”
　　她看了一眼教室里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把双手插.进了口袋里，用脚尖戳了戳地面：“去水果店吧。”
　　“嗯，走路去就行了，不过路上可能有点冷！”莫雪遥笨拙地扭了扭脖子，跑出教室撞了她一下，嬉笑着锁上了房门。
　　这次去办公室，伊没有敲门，是直接推开的。
　　“哒哒哒——”莫雪遥欢脱地为自己的脚步声配音，一路小跑到了叶雯的办公桌前，‘哗啦’一声把钥匙放在了桌上，“阿雯，我们走啦！”
　　“好，大雪天的，路上小心哦。”
　　“放心吧，没问题！我平衡能力超强的！”伊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转身又摇摇晃晃地跑到门口，脚下却是一滑，要不是及时扶住了门把手，差点就摔个狗啃泥了。
　　“不是平衡超～好的吗？”叶雯抑扬顿挫地笑道。
　　“意外啦，只是意外而已嘛！”
　　二人下了楼，又出了学校大门。
　　学校旁边的小卖部都没有开门，似乎是因为天气太冷，也打算和学生们一块儿休息一日。
　　“冷死了冷死了，我们应该带雨伞出来的啊，雪好大……”莫雪遥把手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想了想，又挽住了她的手臂，“我才发现你没戴围巾啊，不冷吗？”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李婉言出门一般都是会戴围巾的，其实莫雪遥也一样，只不过昨天她回家的时候，把围巾落在了学校里而已。
　　“……我忘了。”
　　“咦，婉言竟然会忘记带东西？嗯，果然，就是因为你忘了所以才没有带伞吧！”莫雪遥嬉笑着指控道，将她挽着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呐，那你靠近我点。”
　　“嗯。”她主动往伊身旁靠了靠，二人紧贴着在这雪地上前行。
　　她忽然回头望向伊，因为伊突然停了下来。
　　“围巾很长的——”莫雪遥这般说着，笨拙地把刚才绑得好好的围巾一圈一圈的解开，然后把它举过她的头顶，慢慢地围在了她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
　　莫雪遥捧着双手呼了口热气，又将它们揣在口袋里了：“怎么样，婉言？这样就暖和多了吧？嗯，不过我们得靠近点儿，不然会围巾散开的。”
　　“嗯。”李婉言想说些什么，或许在这里的停顿，原本是一个逗号，但却因为过长的思考而变成了句号。
　　暖和的围巾，传递着的却是两个人的温暖。
　　积雪的道路不太好走，但好在这里是南方，雪并不厚，小心一些还是可以慢慢前行的。
　　给盲人用的盲道，成了最适合雪天走的人行道，因为可以增加摩擦力，不容易打滑。
　　但并非任何地方都是有盲道的，还有些路况特别差的，沥青都没铺上的路，上面的雪被车轮压过，被其他人踩过，已经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变得又脏又恶心了。
　　“唔！”莫雪遥脚下一滑，却被围巾猛地一勒，一旁的李婉言赶忙施以援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在慌乱中重新保持平衡。
　　“啊，这破路……！”伊骂骂咧咧地嘟哝着，脚上的小皮鞋已经变得有些泥泞了。
　　李婉言微微朝伊歪过头，长发挠得伊脸颊痒痒的：“平衡性很好的。”
　　“咳！”
　　“你好，平衡性很好的遥遥。”
　　“喂喂！”
　　她抿着嘴笑了，就像是能融化积雪的冬日暖阳。
　　一旁有个老妇人踩着一辆小三轮车，哆嗦着骑过：“磨刀、磨剪子、修头发……”
　　她弯着腰低头前行，似乎有些看不清路，以至于都不知道这附近根本没有一幢小区楼，也没有一家店铺。
　　随着水果店越来越近，前方的道路也变得愈发宽敞起来，周围的店铺和小区也变得更多了。
　　技校在今天竟然是不放假的，因为莫雪遥朝小巷里看的时候，分明看到有几个男生正靠着墙壁抽烟，雪花就这么落在他们身上，却未曾让他们觉得冷，甚至还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潇洒。
　　“哟，姑娘们来啦？这么大的雪还过来啊？”父亲抽着烟蹲在一个明显是新买的大火盆前，而母亲则坐在一个造型奇特的高凳上，凳子下半部分是空的，里面装着一个铁盆，而铁盆里又装着烧火剩下的灰烬。
　　“哟哟哟哟，你们俩这么享受的啊？我和婉言在家里都冻得要死了！”莫雪遥斜睨着他们，三步并作一步地跳上了台阶，差点把李婉言给带着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啊遥遥？你能不能小心点？”母亲没好气地说道，“我刚想说你今天还知道和婉言分享一条围巾，你就差点把人带倒在地上了。”
　　“哈哈哈，要真摔倒了，那可算是谋杀了吧？”父亲将烟头丢进了火盆里，伸出双手贴近那正在燃烧着的火焰，距离近到莫雪遥甚至担心风一吹，那些火就直接烧到他手上了的程度。
　　“我没事。”李婉言有些无奈地扬起了嘴角，将裹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搭在了莫雪遥的肩头。
　　“来来来，快来取暖！这边可暖和咯！我还在里面丢了俩番薯进去，待会儿有的吃了，嘿！”父亲朝两位女孩儿招了招手，爽朗地仰头笑道，还拍了拍自己两旁的空位，“一人一边，让我也体验一下左拥右抱的感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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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相见无言

　　薄薄的云彩笼罩在空中，阳光撕破这些如同窗帘般的云层，将一束束微弱的金色光芒照向大地。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穿行过蜿蜒的公路，开上一座孤独的桥。
　　那深绿色的河水中倒映着旁边一座座白雪皑皑的大山。
　　城里的积雪其实早已化了，只是这郊外的雪，即使在晴朗的天气里，也化得很慢。
　　好不容易透过云层照在身上的阳光，并未让人感到多么的温暖。
　　李婉言有些萎靡地趴在窗边吹着冷风，旅途太远，路途又颠簸，让许久未曾坐长途汽车的她有些晕车了。
　　当然，这或许也和车里那过于浓郁的香水味有关。
　　目的地是坐落于H市附近一座女子监狱。
　　说是坐落于H市附近，实际上却是距离旁边的小城市更近。
　　监狱甚至不在城市边缘，而是在一片大山之中，从地图上看起来，甚至像是一座秘密的军事基地。
　　——事实上它在以前确实被用来当做军事基地用过，只是当年使用它们的人是当地的军阀而已。
　　开车的人是秋易，一旁的叶雯脑袋歪着，已经睡着了。
　　“还难受嘛？”莫雪遥轻轻戳了戳李婉言的腰窝，后者稍微往旁边挪了一些，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现在根本不想说话，或者说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直接吐出来了。
　　车里还开着空调暖气，这样开着窗户其实是很浪费的。
　　不过秋易显然是不在意的。
　　“秋老师，这辆车是你新买的嘛？”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在身后柔软的座椅上问道。
　　“没有，这是问你们静蝶老师借的——呃，我那车坏了，还在修理厂呢。”
　　“老古董看来是不行咯。”
　　“怎么会不行，再开十年都行！”秋易松开抓着方向盘的右手，把空调旋钮往右边转了转，吹出来的热气顿时又大了几分。
　　“那为什么进修理厂了？”
　　“咳，空调稍微出了点问题嘛……”
　　话题就这么又终止了。
　　实际上开车的秋易也已经困了，他重新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食指轻轻叩着，好半天才开口道：“要不我们到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嗯……到山顶的时候休息吧……”莫雪遥已经被这盘山公路绕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条公路不仅窄到仅够两辆轿车慢速通行，而且非常的陡峭，弯度也特别大，光是看着就够让人头晕了。
　　一旁的李婉言皱紧了眉头，双眼和小嘴都紧闭着，她的喉骨一直上下动着，显然是靠不断吞口水来缓解想要呕吐的感觉。
　　“休息吧。”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静蝶老师车子里的香水味，真是……太浓郁了……而且这辆好像还是新车吧？有一股新车的油漆味。”
　　“嗯，到山顶看看有没有地方能下车停一停。”秋易虽然急着上去，但却又不敢加速，生怕一脚油门踩下去，然后再来个刹车，就让坐在后排的李婉言忍不住直接吐出来了。
　　如果从天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这辆黑色的轿车就像是一只甲壳虫般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中慢慢向上爬着，而且仿佛已经没了力气一般，爬得十分勉强。
　　公路只占了山顶的一小部分位置，而旁边则只有一片只剩下了枯草的草地，秋易转过车头，在这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李婉言还没等车子停稳，就克制不住地推开车门，往前走了几步，对着一株像是颗雪球似的灌木，张开嘴就吐了出来。
　　莫雪遥本来还能忍住，但看到了她吐出来的东西之后，也终于无法忍受了，找了一棵好像才栽种下去的矮松，差点没把昨天的晚饭都给一并儿吐出来。
　　晕车这种事儿，就是越憋着越难受，当吐到连苦水都出来之后，接下来的旅途就会轻松许多了，仿佛吐过之后就有一种保护机制，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晕车了一般。
　　“呼……山上的空气好清新……”莫雪遥接过秋易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我已经不敢想象要怎么回来了。”
　　“哈哈，放心，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多休息几次吧——到时候提前买些零食就行，只不过浪费的时间会多一点而已。”
　　“比起坐车的难受来说，浪费的那点时间根本就不算什么……”莫雪遥朝地上吐了口痰，跑到车里拿起自己的水杯，用清水漱了漱口，才感觉舌头上那酸涩的味道淡去了许多。
　　李婉言终于吐完了，她抱着肚子蹲了下来，难受得像是无法呼吸了一样。
　　莫雪遥慌忙地跑到她身边，担忧地低头看着她：“好点了没？要喝水不？嗯……先漱漱口吧？”
　　她并未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后者就将水杯凑到她的嘴边，慢慢地倒了进去。
　　漱口水在她的嘴里转了一圈，然后带着几许呕吐物的残渣一起吐了出来。
　　“好点了吗？”秋易半个身子趴在车里，背对着她们问道。
　　“好了。”李婉言点了点头，撑着莫雪遥的肩膀，重新站起身来，看起来有些腿软。
　　秋易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回答，正往自己的保温杯里倒着咖啡，然后又用叶雯保温杯里的清水来冲泡。
　　要说神经最大条的还是她俩的班主任——叶雯老师了，这么颠簸的路，她竟然能睡得如此沉，而且车子停下来了，她都还没醒来。
　　“阿雯是昨天晚上没睡觉吗？”莫雪遥搀扶着李婉言走进车里，然后将一颗薄荷糖丢进自己嘴中，忽然愣了愣，又赶忙掏出一颗来递给了她。
　　“她啊，确实……差不多三四点睡的。”
　　“咦，怎么那么迟？”
　　“打游戏呗。”秋易笑着又打了个哈欠，发白的舌苔似乎在表明着他最近的身体确实不太好，“我昨天也是，哈啊……啊……一起睡的。”
　　“诶？那还开车？”
　　“放心，开到那边没问题，只剩下半个小时的路程了。”秋易打了个喷嚏，用大拇指揉了揉鼻子，“休息好了咱们就上路吧！”
　　“喂喂，秋老师，什么‘上路’啊，搞得好像马上要被拉去枪毙似的！”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歪头斜睨着他说道，“能不能说点吉利的啊！”
　　“哈哈哈，别在意别在意。”秋易打着哈哈，钻回了车厢里，“呼呼，外面太冷了，还是车子里面暖和……”
　　“嗯……到了？”叶雯这会儿才有点醒来的意思，她的眼睛还没睁开，只是在半梦半醒中呢喃，“哈呼……冷死了……”
　　“还没呢。”秋易重新发动了汽车，“就是休息会儿。”
　　“哦。”叶雯点了点头，侧过身子又睡去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就让人感到很快了。
　　监狱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看起来和莫雪遥想象中的不一样，似乎一切都很有秩序。
　　如果不是因为犯人们都穿着统一的冬季囚犯制服，她甚至会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一座封闭式的军工厂。
　　“你好，请问有没有提前进行预约登记？”安保人员裹着厚实的大衣敲响了车门，“如果没有的话，请现场进行登记。”
　　“哦哦，登记过，我们是雨空高中的。”秋易赶紧点了点头，“你查一下？备注留的名字应该是……叶雯？”
　　“叶雯？是吧，我知道，不过我们需要核实一下个人信息，可以出示您的身份证吗？”
　　“好的好的，雯雯？雯雯！”秋易撞了撞叶雯的胳膊，“身份证呢？”
　　“姆唔……到了？”叶雯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猛然坐起，慌忙将放在自己脚边的小皮包拿了起来，在安保人员的注视下，足足花了五分钟才找到自己的身份证。
　　没想到叶雯也会有这样冒失和迷糊的时候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因为提前登记过，所以只要核对过后就会放行。
　　李婉言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莫雪遥在进去的路上叽叽喳喳地问了很多，但她却一直沉默着。
　　“好了，犯人已经在等待了，现在只要进去就可以见到她了。”一位女狱警对秋易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像是饭店里的服务员。
　　莫雪遥无意在心中揶揄，只是头一次见到态度这么好的监狱人员，有些好奇而已。
　　说起来，这其实也是她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些监狱工作人员，而之前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各种各样的影视作品。
　　当真正走近这个家属见面的大厅时，莫雪遥正要说的话就像是被关掉了的音响一样戛然而止，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另一边有一个来探望自己家属的男人，冰冷的空气弥漫着，似乎能将一切都冻结。
　　一直走在后面的李婉言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越过了走在最前面的秋易，甚至开始慢慢跑了起来。
　　就像是忽然刮过的一阵风。
　　而那站在防爆玻璃后面的女人也慌乱而激动地站了起来。
　　李婉言站在她面前，却突然像是脚下生了根似的，没有再往前走半步了——明明凳子就在她的面前。
　　她的喉骨动了动，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母女俩的再次见面，竟然是这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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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妈妈

　　玻璃隔不开二人的视线，但却将二人隔在了两个世界。
　　玻璃后面那个清瘦的女人张了张嘴，但却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她看到愣在原地的李婉言，似乎想笑，但却又笑不出来。
　　“先坐下吧，婉言。”叶雯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将她摁着坐在了防爆玻璃的凳子上。
　　想要和玻璃后面的人说话，就必须得拿起旁边那个电话座机，与其说是像打电话，不如说更像是许多人家中连接到楼下大门口的那个对讲机。
　　莫雪遥想要走到李婉言身旁，但却被狱警给拦住了。
　　“除了直系家属之外，请到后方的沙发休息等待吧。”狱警的语气不带什么感情，显得有些冰冷。
　　“啊……”
　　“走吧，小遥，等一会儿就好了，探监的时间大概是半个小时。”秋易笑着拍了拍莫雪遥的脑袋，“我正好睡一觉……”
　　“半个小时能睡什么嘛。”叶雯斜睨着他说道，但却十分亲昵地和他的手臂挽在了一起。
　　“你是睡够了啊……”
　　老师们的气氛调节，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莫雪遥的注意力全在李婉言那边。
　　她有很多话想问，也很想在她身旁陪着她，告诉她的父母，有自己在，她不会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了。
　　但是终究还是都没有问出口，只是在坐下之后才呢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隔着玻璃呢？”
　　没有人回答她——秋易已经睡着了，叶雯则去旁边的饮水机处倒热水，根本听不到她的喃喃自语。
　　莫雪遥就趴在沙发的靠背上，朝那边的李婉言望去。
　　她终于是有些颤抖地拿起了座机听筒，看着玻璃后面的母亲，咬着嘴唇轻声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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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李婉言紧握着手中的听筒，指骨都有些微微突起，她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她低着头，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还好吗？”
　　潘结香看着低着头的女儿，看着她那柔顺的长发，伸出手忍不住想要触摸。
　　“挺好……的。”
　　“言言，长胖了哦。”潘结香笑着调侃道，“脸圆了呢。”
　　“妈……”李婉言咬紧了嘴唇，“你瘦了……”
　　“在监狱里嘛，肯定会瘦的，但也挺好，作息一直都很规律，身体反而比以前好了很多——刚才那个姑娘就是你一直说的小遥吧？”
　　“嗯，我就住在她家……”李婉言故作随意地抹了抹脸庞，然后用力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妈妈……你，会出来的吧？”
　　“当然会的哦……哦，你找到那封信了吧？我还以为你没有拿上那本相册呢。”
　　“当然会拿上。”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
　　“……最近好吗？”
　　“很幸福。”李婉言的回答很简短，“妈妈呢？”
　　“我也还好。”
　　母女俩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明明在没有见面之前，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在真正见面了之后，却似乎无话可谈。
　　一旁站着监视的狱警，让二人都很不适应，似乎就没有办法自在的说话了。
　　又或许是因为许多想说的，都在信里说过了，所以见了面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妈，我想你做的菜了。”
　　“我能做些什么菜呀，都没几点肉的，肯定没你现在吃的好～”
　　“但只有妈妈做的菜，才是独一无二的。”
　　“言言比以前会聊天多了呢，现在是不是有了很多朋友？”
　　“嗯，有了很多朋友。”李婉言的目光落在了母亲的手背上，看到了一块还没有完全消退下去的伤疤，“工作受的伤吗？”
　　潘结香愣了愣，视线随着她落在了伤疤上，旋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儿的，工作的时候会受伤很正常，有时候还能因此休息一天呢。”
　　“嗯……”李婉言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手腕，像是在回想着那天的疼痛，“妈妈也要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妈妈当然会照顾好自己的嘛。”
　　“不，妈妈有时候，还是要我照顾的。”李婉言认真地说道，“以前你生病的时候……”
　　“嗯嗯，我知道言言从小就懂事～但也不用到妈这里来炫耀吧？”潘结香开着玩笑般地说道，“在别人那里的时候呢，一定要记得好好表现，有事儿就自己做去，不然会遭人嫌弃的……”
　　潘结香一唠叨起来，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口气说了许多。
　　其实都是信上写过的那些叮嘱，很多话都翻来覆去的说，但李婉言却根本没有觉得她啰嗦——甚至觉得是那样的宝贵和珍惜。
　　在母亲面前，李婉言就是一个有些倔强的小孩子，不再显得那样成熟，有时也会说出许多幼稚的话来。
　　“妈妈，你不能骗我，等我高中毕业了之后，一定要回来。”
　　“好、好，肯定回来，肯定回来，你放心吧。”
　　“不准骗人。”
　　“骗人的话我就是小狗。”
　　“不行，骗人的话妈妈就要再活一百年。”
　　“噗，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呢？嗯，但我答应你，我肯定会出来的——现在隔着玻璃没法抱住你，等出来之后，我可要好好地抱抱你呢。”
　　“我也想……我现在就想，抱住你……妈妈……我好想你……”李婉言的眼眶红红的，带着哭腔说道。
　　“但是现在不行呢，很快了很快了，明年一年，然后再半年，夏天的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那肯定是一个很美丽的夏天，到时候呢，我就去山上摘些野花来，像以前一样，送给言言，好不好呀？”母亲隔着玻璃为她抹了抹眼泪，“好言言，别哭了哦，哭花了脸就显得很傻了哦。”
　　“没关系……”李婉言用手腕掩着自己的小脸，身子一抽一抽的，连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请问可以给她几张餐巾纸吗？”潘结香对自己身旁的狱警问道。
　　后者点了点头，然后让站在玻璃对面的狱警为李婉言递去了几张餐巾纸。
　　“谢谢……”
　　“时间快到了，还有五分钟。”狱警又善意地提醒道。
　　“好像没什么时间了呢。”潘结香笑着对玻璃后面的李婉言说道，“言言，再哭的话可说不了几句话了哦。”
　　虽然她是笑着的，但表情却有些扭曲，而后终于忍不住背过身，捏了捏眼角。
　　在女儿面前，她一定是要笑着的。
　　这是十多年的习惯了。
　　“嗯，我不哭，了……”李婉言哽咽着，又打了个嗝，“小遥，是我很好的朋友，和她在一起的时光都让我能忘记忧愁。”
　　“那你一定要好好地对待她啊，一定不能辜负了她对你的好哦。”
　　“嗯……”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而过，玻璃的两边都有装时钟，每一秒过得都是那么慢，但每一分钟却又过得那么快。
　　母女俩互相望着，像是要将对方此时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时间已经快要结束了。
　　李婉言终于轻轻地说了一句：“妈，我以后可以不结婚吗？”
　　潘结香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有这样的家庭……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不过那些事还早，以后再说吧……如果你真的……真的不想，那也没关系，妈妈可以陪你过一辈子。”
　　李婉言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狱警就提醒道：“时间已经到了，差不多该走了，还有什么没说的请尽快交代一下。”
　　“没什么了。”李婉言摇了摇头。
　　“那，言言，要保重身体哦。”
　　“妈妈也是。”
　　在狱警的陪同下，潘结香离转过身，离开了这面厚实的防弹玻璃。
　　站在离开的小门口，她最后望了一眼李婉言，而后转身离去。
　　虽然并非什么生死离别，但却让李婉言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空虚，还有一种抓不住命运般的惶恐。
　　她还站在原地发呆，仿佛母亲尚未离去。
　　身后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过身，就看到了莫雪遥那张嬉笑着的小脸。
　　“言～言～！怎么了，我就说肯定没事的吧？见到自己妈妈开心不？”
　　“挺好的。”
　　“言言该不会又哭了吧？噫，我发现言言其实是个爱哭包呢！”她戏谑着说道，分别的忧伤顿时被冲散了几许。
　　“遥遥越来越像银银了。”
　　“什么啊，哪有？”
　　李婉言不回答，她只是笑。
　　“结束了？今天如果来不及回去就在附近的宾馆过夜吧，不过先让秋易睡会儿，他太困了。”叶雯拖起了仿佛都快睡死过去了的秋易，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秋易——去车里睡吧？”
　　“哦……”秋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被叶雯搀扶着往外走去。
　　“都饿了吗？等下我们可以去吃一顿监狱的午餐。”
　　“监狱的午餐？”莫雪遥回过头，眼睛里的神采都亮了几分，“是什么样的？好吃吗？”
　　“如果是和犯人一样的话，肯定是好吃不到哪里去的——不过我们是吃狱警吃的那种。”
　　“会像自助餐一样可以自己选择吗？”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自助餐’啦，不过有盒饭，让厨房的热一下就可以。”叶雯费劲地把秋易丢进了车厢里，打开一点车窗后便将车门重重地关上。
　　“好啦，我们去吃中饭吧，尝尝监狱盒饭的味道。”叶雯拍了拍手，笑着说道。
　　“犯人吃的会差很多吗？”
　　“那是当然的嘛。”
　　李婉言在后面听着，忍不住放慢脚步回头看了几眼，等到二人都走远了，才赶忙快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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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要来了，雨空大乱斗！

　　阴晴不定的天气，是十二月的周一。
　　太阳刚钻出来后就又缩回去，当站在操场上的同学觉得冷时，它就又钻了出来。
　　莫雪遥和李婉言是昨天回来的，但虽然晚上就住在那附近的宾馆里，早上出发时却没能再见李婉言母亲一面。
　　因为探亲是不能太频繁的，不可以昨天刚看过，今天又要去看。
　　明明只是几百米的路程，却让人感觉仿佛相隔万里。
　　以至于李婉言今天的心情都有些低落，难得的露出了有些没精打采的模样。
　　“接下来请学生代表进行国旗话讲下……”沈可琳站在主席台上，一时嘴瓢，赶忙纠正道，“国旗下讲话！”
　　原本主席台上的主持人是一位高三的学姐，但明年就是冲刺高考的最后半年了，这些与学业无关的工作自然都要卸任，所以从这个星期一开始，周一晨会上的主持人就都是沈可琳了。
　　冬季的校服虽然加厚了许多，但穿着的终究还是裙子。
　　虽然沈可琳穿着肉眼可见的，十分厚实的加绒打底裤，但当冷风吹来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微微哆嗦。
　　她的脸长开了不少，有点像是电视剧里总是很得老板喜欢的妩媚女秘书。
　　事实上妩媚这个词用在她身上，都让莫雪遥感觉怪怪的。
　　在莫雪遥的印象里，沈可琳一直都是个爽朗中带着几分侠气的女生，然而女大十八变，这之中的许多变化都是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
　　好在雨空高中的晨会时间并不长，大家在冷风中哆嗦了一会儿，就终于得到了可以解散离开的指示。
　　学生们刚列队走出操场，整个队伍就全散了，大家一窝蜂地朝教室跑去，就是为了享受里头的暖气。
　　“小遥～！”已经和自己班级的同学走散了的沈可琳，贴着自动售货机站着，朝她招了招手。
　　当走到她身前时，莫雪遥才发现她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原本只要眼睛朝上就行，现在和她对视，都得微微仰起脸来了。
　　她扎着一个清爽的高马尾，耳旁的鬓发有些凌乱的挂着：“好久不见了哦。”
　　“也不是很久吧……？”莫雪遥踩着小碎步跑到了她的身旁，揉了揉自己那冻得发紫的小脸，“你不上楼啊？冷死了。”
　　“冷吗？还好啦，小遥你的体质怎么那么差啦？”
　　莫雪遥没回答她的话，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只手撑着自动售货机，有些惊奇地说道：“咦，多了很多热饮啊。”
　　自动售货机里，就只剩下了可乐这一种常温饮料，其余的都是诸如咖啡、奶茶、红茶之类的热饮。
　　当然，价格也比较贵，而且都是罐装的，要是渴了的话，基本一口就能全部喝完了。
　　“咕咚咚——”自动售货机里滚出两罐热咖啡，沈可琳捡起来递给了她一罐，“喏，给你的。”
　　“咦？？刚才是我碰到了？”
　　“是啊，我刚塞钱进去准备买饮料呢。”沈可琳轻笑着说道，随意地捏了捏莫雪遥的脸颊，“没想到你连摁了两下热咖啡。”
　　“啊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反正也打算请你喝的，不是嘛？”沈可琳把热咖啡塞到了她的怀里，“大校花，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喔。”
　　“咳……什么啊……沈可琳，你不也是吗？”
　　“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小遥你这么自恋呢？”她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
　　“我说的只是事实嘛。”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是花银银在这里说这句话，她一定会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嗯……”沈可琳揽住了她的脖子，附在她耳边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小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什么？”
　　“我发现我好像不喜欢男生呢。”
　　“噫？”因为身边有个花银银在，所以当有其他女生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她只会觉得这是在开玩笑，“你是不是要说，你喜欢女孩子啊，而且喜欢的那个人还是我啊？”
　　“哇，小遥好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望向她：“我用屁股都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好不？”
　　“什么？小遥的屁股这么厉害呀？让我看看！”沈可琳突然窜到了她的身后，然后轻轻一拍她的臀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莫雪遥有些尴尬，因为刚才她被拍的时候，顺便放了个屁……
　　“噫，美少女怎么可以放屁呢！”
　　“我没有！”莫雪遥涨红着脸辩解道。
　　“噗哈哈，逗你的啦。”沈可琳爽朗地笑着，摸了摸她的下巴，“好了好了，快上课，下次再叙旧咯。”
　　“我们之间有什么旧可叙吗……”莫雪遥撇了撇嘴。
　　“当然有，比如谈婚论嫁什么的！”
　　“去去去，赶紧回教室吧，冻死我了！”她没好气地摆着手说道，就像是在驱赶着一只恼人的蚊子。
　　沈可琳没有继续纠缠，或者说她刚才也只是一时兴起才打了个招呼而已吧。
　　虽说她也会像花银银一样开玩笑，但感觉起来似乎没那么缠人，不像后者那样像个牛皮糖似的甩不掉。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了进来，但当莫雪遥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它们却又都被云层给遮挡住了。
　　她刚推开门走进教室，就看见王佳乐在拿着一本语文书用力拍着桌子。
　　“干嘛呢？”莫雪遥不解地问道。
　　“拍蚊子！”
　　“这个天气还有蚊子？”
　　“大概是房间里太暖和了吧？真是让人幸福的烦恼呢……”王佳乐撩了撩因为拍蚊子而变得散乱的头发，而后又忽然指着她的身旁喊道，“小遥，在你那！”
　　莫雪遥没来得及回答，只看到蚊子忽高忽低的飞着，像是一个特级飞行员，而后她找准时间，猛地拍了下去。
　　“嗷！！”
　　她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呢，还在纳闷为啥蚊子会发出如此惨叫。
　　定睛一看，才发现皮肤黝黑的农村少年杨言开，这会儿正像是少女一样夹着双腿，捂着那里惨叫。
　　莫雪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发现蚊子已经被拍死在上面了，血迹都没多少，显然因为冬天大家穿得都很厚，所以根本没有吸到多少血。
　　“你……没事吧？”莫雪遥忍着笑问道。
　　然而杨言开却笑不出来，他咧牙呲嘴地靠在门上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咳嗯……不像？”
　　“诶呀呀，不行呀不行呀，小遥要是把杨言开打废了，那是不是就得负责了呀？”鲁程媛戏谑地笑道，“为他的后半辈子负责咯？”
　　“我又没那么用力……”莫雪遥有些心虚，“我都没感觉到有碰到什么啊。”
　　高缘脸上顿时露出了促狭的笑容，他伸长了脖子喊道：“杨言开，你不行啊，人家女孩子都没感觉到你的长度呢！”
　　“也有可能是热胀冷缩了，毕竟天气那么冷。”刘小伟也掺了一句。
　　而且偏偏他还说得一本正经，让人听了反倒更加忍俊不禁。
　　“你妹的……嘶——”杨言开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靠……好多了。”
　　“没事就好，咳咳！”莫雪遥感觉自己好像有几分女孩子的羞涩和尴尬，但却偏偏用上了男孩子时的爽朗，“哈哈，这个也能给你起到锻炼效果嘛！”
　　“这种锻炼没用，得那种才行。”刘小伟做了个手指塞到拳头里的动作，猥琐的气质已经像是垃圾房前的臭味，从他身上弥漫出来了。
　　“都堵在门口做什么。”李婉言走进了教室，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她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美丽，就连莫雪遥都不敢招惹她——比如和她开些什么玩笑之类。
　　“没什么没什么。”莫雪遥赶忙说道，“婉言刚才去哪儿了？”
　　“班主任的办公室。”李婉言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眉头却舒展了许多，而后她看了一眼全班的学生——基本都在了，除了少数几个去上厕所的，于是她抬高了声音接着说道，“打算参加《雨空大乱斗》比赛的，下课之后到我这里来报名。”
　　“雨空大乱斗？那是什么？”鲁程媛小声地问道。
　　一旁的莫雪遥兴奋地说道：“就是之前校庆上玩的那个游戏啊！要来了吗？雨空大乱斗？我要参加！”
　　“遥遥的已经记上了。”李婉言点了点头。
　　“还有我还有我！”高缘也忙不迭地举起了手。
　　他现在还时不时和朋友一块儿去学校的游戏厅里打两把雨空大乱斗，自认为手感保持得很好，因为玩这个还得用学分，所以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很公平的。
　　毕竟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很少会有沉迷打游戏的嘛。
　　高缘利用了自己的‘金钱’，达到了好学生才能拥有的游戏币数量，在训练量上，他可以说是碾压级别的。
　　然而这玩意儿终归还是得靠天赋，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
　　莫雪遥去玩的次数不多，所以也不求能拿个第一名，只是想要进个前十六，这样就可以获得比参与奖更好一些的奖励了。
　　就在不少男生赶着想要报名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他们那激动的心情，恐怕就只能等到下课之后才能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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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我

　　中午的时候，阳光又穿过云层的缝隙照射了下来，给本就空闲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慵懒。
　　乐队教室里，虞姝已经坐在了电脑前，正托着腮帮用鼠标不知点着些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旁，然后忽然抬高了声音：“虞姝！”
　　“咿呀！”她惊慌得整个人都在椅子上‘跳’了一下，当看到我时，小嘴就撅了起来，“小遥，干嘛呀，吓死我了……”
　　吓到她才是我的目的，不然我干嘛要故意压低声音走过来呢？
　　不过，虞姝并非是在工作，而是在玩扫雷。
　　相比这个游戏，我倒是更喜欢蜘蛛纸牌，那个更适合打发时间……
　　“没有生火吗？”我一边问着，一边走到了铁桶旁边，将它拎了起来。
　　今天的太阳其实很暖和，但那仅限于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刚才检查教室的老师说了，不允许用这个，要我们丢掉……”虞姝眨巴着眼睛看向我，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其实在我的记忆中，她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小时候的虞姝还是挺活泼的，虽然总是喜欢做我身后的跟屁虫，但好奇心却比我还要旺盛。
　　至于胆子……我从小就怕狗，那时候见到狗我就绕着走，但她却敢对着狗大叫，把狗给赶走呢。
　　小时候那个胆大包天的虞姝去哪儿了呢？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真的会有很多很多的改变啊。
　　我隔着裙子的口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刚才吹来的冷风让我感觉像是贴在冰块上似的凉。
　　不管是多么厚实的加绒打底裤，都躲不过风吹时的凉意。
　　毕竟只有穿过这玩意儿才知道，不管怎样都会有点缝隙的。
　　除非腿真的很细很细，那么缝隙就会少一点，风吹来也就不会那么的冷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夏天很热也还是会穿丝袜，因为在有风的时候，穿丝袜比不穿还要凉快些……
　　我扯了扯很有弹性的打底裤，让它‘啪嗒’一声打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和抖腿一样，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感，以至于都快成为我的本能习惯了。
　　“是不是已经存了很多视频文件了啊？”我岔开话题问道。
　　虞姝点了点头，点开了文件夹，里面满满当当地放着每天录下的视频，另一个文件夹里放的则是照片。
　　视频大多是五分钟左右的，并不算很长，但这么多天下来，也已经累积了很多。
　　“万一放满了怎么办？”我好奇地问道，电脑这种高科技的产品，对我来说充满了神秘感，虽然我会使用，但不代表我就了解其中的构造。
　　事实上我基本也就处于会使用办公软件的程度而已。
　　——雨空高中也就只教了那么多。
　　“没关系，秋老师说到时候可以再加几个硬盘。”
　　“那就好……”
　　“还有视频什么的，可以刻录在光盘里，照片可以放在软盘里保存。”
　　“虞姝懂得好多啊。”我其实并不算惊讶，但还是做出了惊讶的表情，毕竟有时候惊讶也是一种赞许，这也算是人际交往的一部分吧？
　　“没、没有啦……都是秋老师教我的。”
　　她说着，就从桌肚里面拿出了几张软盘：“我已经把筛选过的照片放在这里面了，因为都是高清的，所以一张软盘只能放十张，嗯……我在上面贴了标签。”
　　竟然把照片都存起来做备份了……这真的是虞姝吗？
　　说起来，之前我还觉得她唯一没变的就是从小到大都迷糊，但现在她竟然这么细心了……
　　在别人看来，我是不是也变了很多呢？
　　应该有吧？
　　爸妈感觉到的变化一定是最大的。
　　要是男孩子时的我是现在的这种性格，肯定会被人说是娘娘腔的吧？
　　嗯……毕竟我现在已经和真正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了嘛！
　　应该……没什么区别的吧？
　　“小遥！”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心跳似乎都漏了半拍，但某种男性的自尊在提醒着我，不能失态，所以我强作镇定地等了几秒后才转过身去。
　　吓人的并非是花银银，而是王佳乐，她手中拿着一个甜筒，正伸出如猫般的舌头小口小口地舔着。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刚才应该会被吓一跳才对吧？
　　嗯……或许我以后应该表现得更自然一点？
　　不要压抑自己的情感？
　　比如被吓到的时候就表现出被吓到的样子来……女孩子们好像都是这样一惊一乍的吧？
　　表现得太镇定了，可能反而没法拉近距离呢。
　　就像婉言那样。
　　“咦，竟然没被吓到？”
　　“哎呀，我差点被吓死了，刚才都反应不过来了！”我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
　　“完全就没被吓到嘛！”王佳乐好像不大高兴，她撅着小嘴拉着我的手，一摇一晃地说道，“可以帮个忙嘛～”
　　“什么啊？我能帮的肯定就会帮你的啊。”我谨慎地说道，免得她说出什么根本没法解决的问题来。
　　“那个，嗯嗯……就是那个什么……”她有些扭捏地讪笑着，“有一个高一的学弟，超帅的，好像是少数民族的，高鼻梁的那个，可以帮我问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吗？”
　　“喂，你不是吧？”我有些无语，王佳乐明明不会谈恋爱，但却很喜欢那种有个男朋友的感觉呢，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是需要人来关爱，还是纯粹想要炫耀而已。
　　偏偏又没法让人讨厌起来，毕竟她确实是很可爱，而且其实她对两性方面的了解，别说是对比花银银了，就算是对比我来说，都像是一张白纸，而且这么久的相处下来，我很清楚那绝对不是装的。
　　如果说其他总喜欢换男朋友的女人可以说是‘骚浪’，那么乐乐应该就只是……幼稚而已。
　　就像是上幼儿园时那种今天和你好，明天不和你好的感觉差不多。
　　“别误会啦，我是帮别人问的啦！”
　　“谁啊？”我收回了刚才在心中对她的评价，咳嗽了几声掩饰心中的尴尬。
　　“哎呀，嗯……那我悄悄告诉你，不准告诉别人哦？”王佳乐附在了我的耳边，温润的呼吸扑在了我的耳朵上，让我感觉痒痒的，“是秋元绫啦。”
　　“噫——秋元绫不是喜欢李红染吗？”
　　“谁告诉你的啦，她不喜欢李红染的啦。”
　　“啊……那，比她矮的男生岂不是很尴尬？”
　　“哼哼，那个男生好像也有一米八呢，不会显得矮的。”
　　“咦，都是一米八，干嘛不喜欢李红染啊？”
　　王佳乐摆了摆手，一副第一天认识我的样子：“小遥真是不懂诶，当然是因为……嗯……李红染还是不够帅啦？”
　　“长得高的一般都不会太帅的好吧……”
　　“一米八也不算高嘛。”明明自己连一米六都勉强，王佳乐却能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接茬了。
　　“那你自己干嘛不去，不是拜托你的嘛？”
　　“嗯嗯……因为我、嗯……不好意思去啦……”王佳乐微红着小脸撞了撞我的身子，“小遥不是和男生比较聊得来嘛？”
　　我去岂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
　　虽然这么想，但我却还是没说出口。
　　对于别人的请求，我总是很难拒绝。
　　虞姝显然是没法帮这个忙的，花银银倒是可以——她脸皮一向很厚，可她对男生好像确实没什么兴趣，要让她去问别的男孩子有没有女朋友，她肯定是不愿意去的。
　　毕竟这么问的话，也未免显得太暧昧了吧？
　　啊啊……真是的，乐乐又给我出难题。
　　但实话实说，我的心中也确实挺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因为找我帮忙的话，就意味着这件事在她看来，是由我来做最好，也算是一种很强烈的信任呢！
　　女孩子的人际交往要比男孩子更复杂许多，所以……其实我现在要思考的事情其实比以前多得多了。
　　虽然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可有些时候我还是小心翼翼的，其实也蛮累的。
　　“哦……好吧好吧，我帮你问问，是几班的？”
　　“高一六班哒！”
　　“六班的是吧……”我抬起头想要挠挠头，但又怕头发给弄乱了，对于王佳乐的‘拜托’，我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呢。
　　“那我现在过去？”
　　“嗯嗯，他就在操场上打篮球！”
　　乐乐知道的还真清楚……
　　算了，就当她是一个发布情报的中间人好了。
　　我把我自己想象成雇佣兵，现在要通过中间人去完成一件任务，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就轻松了许多。
　　至于会被人误会什么的……无所谓了，校花的绯闻总是很多的吧？
　　再多一点也无所谓啦。
　　这可绝对不是我自恋哦，反正大家都觉得我是校花，过分谦虚那就是自负了呢！
　　再说了，我确实也挺好看的嘛！
　　算是校花也没问题啦！
　　哪怕以前是男孩子，但对‘美’的判断力还是有的，总不可能因为改了性别而无条件的否定自己吧？
　　而且有银银在，真有什么大绯闻，她肯定第一个跑过去说些什么糟糕的话了，比如说我其实喜欢女孩子什么的……
　　虽然我根本没说过那种话，但总觉得她为了‘保护’我，应该会干得出来……
　　至于那到底算不算是‘保护’，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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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乐在其中的莫雪遥

　　2000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也是农历中的冬至。
　　今天将会是白天最短的一日，而过了这天，白天就又会慢慢变得长起来了。
　　青灰色的冷意是这个季节的主色调。
　　一辆墨绿色的小面包车在水果店的门口缓缓停下，车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将烟头往车旁的下水道里一弹，而后悠闲地拉开车门，将一个大包裹丢在了店门口，而后又往车里一滚，轰了一脚油门离开了——除了门口的包裹外，根本就没留下什么来过的痕迹。
　　杨晓玉刚好骑着车从不远处过来，闻着邮政快递车的尾气走到了店门口。
　　“……王医生送来的包裹？”她自言自语地蹲下身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另一只手掏出钥匙拉开卷闸门，正好看到后头端着脸盆，准备出来洗漱的李婉言。
　　“干娘早。”
　　“遥遥还没起呀？”杨晓玉笑着刮了刮李婉言的鼻翼，“昨天睡得冷吗？”
　　“不冷。”
　　“今天等下我去金阿姨那买个取暖的小太阳来吧，这里毕竟不比家里，墙没那么厚，冷气很容易进来的。”杨晓玉将钥匙放回了口袋里，然后抱着包裹在柜台处坐了下来。
　　这是来自为莫雪遥做手术的那位主刀医生寄来的礼物，他近来忙碌，没空过来探望，所以就寄来了一套衣服——这是他女儿高中时穿的，现在她又长高了许多，这套衣服便穿不下了，所以就寄过来给莫雪遥穿。
　　说是旧衣服，但实际上穿的次数却不超过五次，在寄来之前，他还特意拿去干洗店里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再寄来。
　　杨晓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王医生之前打电话联系过她，并且说过年之后可能会再过来一趟，看看她近来的情况如何。
　　不过下次来的时候，就要带她去一趟医院，做一次完整的全身检查了。
　　不仅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也是需要收集足够多的数据资料用以研究。
　　“酥糖——”莫雪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这只大胖猫推到了床边的纸板箱里，“你有自己的床不睡，睡我这里干嘛啊……？”
　　“遥遥，还不起床呀？”母亲抱着那套从包裹里拿出来的衣物，塞进了她的被窝里，顿时冻得后者又往里面缩了缩。
　　“噫——什么啊？诶，老妈，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莫雪遥惊慌地看了一眼闹钟，“不对啊，闹钟坏了吗？”
　　“你妈我偶尔来得早一点，不行吗？”母亲叉着腰瞪了她一眼，“你再躺会儿吧，不急着起来。”
　　“咦，为什么？”
　　“把衣服捂捂热呗。”
　　“衣服？”莫雪遥伸出手摸了摸刚才塞进她被窝里冰凉的物体，才发现摸起来毛茸茸的，好像是羊毛制品。
　　“是王医生寄来的，她女儿穿过的旧衣服，冬天的羊毛全套。”母亲笑着摇了摇头，“说是旧的，其实也没穿过几次，而且，他也只是找这个理由把保暖的衣服送给你而已，否则打底裤是绝对没有必要一起寄来的。”
　　“哦——”
　　“下次一定要好好谢谢王医生啊，你看看人家对你多好。”
　　“知道啦知道啦……”莫雪遥有些不耐烦地点着头，“那我什么时候能起来啊？”
　　“等言言洗漱好就可以了。”
　　“哦——老妈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莫雪遥又把话题引了回去。
　　“早上有一批货要送来。”母亲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小房间里就又只剩下了莫雪遥一人。
　　王医生送来的是一套正适合这个天气穿的衣服：
　　上半身是羊羔皮的外套，相对比较宽大，在里面穿上校服的外套都完全没有问题。
　　另外就是两条可以用来换洗的，毛茸茸的羊毛打底裤了。
　　这比莫雪遥见过的任何打底裤都要厚实，说它是裤子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了，区别只是比裤子要贴身得多而已。
　　“啊，好暖和！”莫雪遥惊喜地叫道，“就算有风吹来也不冷了！”
　　“舒服了吧？”
　　“嗯，还有一条，给婉言穿吗？”
　　“……嗯，给她穿吧。”正在把一些箱子搬出水果店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婉言婉言！快穿上这个！”莫雪遥将另一条羊毛打底裤拿了出来，高举在李婉言的面前，“超——暖和的！”
　　“嗯，等下穿。”
　　洗漱过后，俩人就都穿着非常暖和的羊毛打底裤去往了学校。
　　穿得十分暖和的莫雪遥，甚至感觉今天的冷风吹来都像是在挠痒痒，白色的羊羔皮外套摸起来的手感也十分舒服，就好像是真的在摸小羊似的。
　　“哈哈，今天的风一点也不冷！”她甚至起了童心，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忽然又觉得这太幼稚，男人不应该这么做，便停了下来，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女孩子，女孩子嘛，表现得可爱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她就又一蹦一跳了起来。
　　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李婉言忍不住看向了路边店铺上贴着的驯鹿贴纸。
　　玻璃门的左边是驯鹿，右边则是圣诞老人，而驯鹿的脖子上，也恰好有一枚铃铛。
　　如果说莫雪遥是载着圣诞老人的驯鹿，那么谁是圣诞老人呢？
　　“咳嗯，婉言婉言。”
　　“嗯？”
　　“我这样是不是太做作了？”莫雪遥又窜了回来，贴近着她问道，“女孩子会这样吗？”
　　“会的。”
　　“哦——嗯咳，我其实就是在模仿女孩子们的行为习惯什么的……”她为自己辩解道，“不过，这样装可爱……感觉还挺有趣的。”
　　“这是女孩子的特权。”李婉言从莫雪遥的口袋里摸出一颗可乐糖放嘴里，轻声说道。
　　“啊……女孩子也挺好的呢。”她仰头望向天空感慨了一会儿，又慌忙说道，“啊不是，但我并不是自己想当女孩子，只是因为只能当女孩子了，所以还是好好享受比较好，对吧对吧？总不可能闹别扭嘛，又改变不了什么了。”
　　“嗯。”李婉言抿着嘴点了点头，“不用解释。”
　　“咳咳！”莫雪遥举起双手，行了个法国军礼，“好吧好吧，我投降，我承认，我现在有点乐在其中了……”
　　“是好事儿。”
　　“唔……是嘛？”
　　“就像工作一样，只有喜欢才会一直做下去，而且做得更好。”
　　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过李婉言的话，也确实让她放松了许多，其实这样的她，也是真实的她啊，谁敢说一个男孩子的心中就没有藏着一颗少女的心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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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银，停一下。”早读时间，李婉言站在花银银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哦——停一下，婉……班长大人要训话啦！”花银银带着几分戏谑地笑道。
　　早读的声音停了下来，往讲台上迈出一步站了上去：“今天中午，电子游戏竞赛会在十二点准时开始，参加的同学请前往操场的足球场地上参加。”
　　“哦——！”周勇兴奋地攥了攥拳头，“嘿嘿，高缘，你这次别进不了八强啊？”
　　“呵，我会进不了？”高缘冷晒道，“今天就让你见见我的真正实力吧！”
　　“切，就你？”
　　这俩死党又耍起宝来，惹得旁边的女孩子们纷纷笑了起来。
　　其实他俩喜欢耍宝，也是想引起女孩子们的注意吧。
　　然而像他俩这样总能给人带去欢快的活宝，却很难有女朋友。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明明有些男生脾气很差，却偏偏有女人喜欢……
　　而且也不一定长得帅或者有钱。
　　又或许是因为他俩实在是太能逗趣，也太平易近人了，反倒让女生们感觉没有神秘感了吧？
　　“中午十二点？那我到时候得快点吃午饭了……”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哝着，时不时看一眼自己挂在教室后面的羊羔皮大衣。
　　那里有一排衣架，是叶雯放的，专门给学生用来挂外套用的。
　　毕竟在教室里暖和得像是春天一样，那些厚实的外套完全用不上嘛。
　　但也因此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乌龙，衣服穿错了到回家洗衣服时才被发现，这种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小遥，你今天中午要去打游戏比赛吗？”王佳乐趴在自己的手背上问道。
　　“嗯，报名了当然要试试啊。”
　　“小遥打得过男生们嘛？”
　　“啧，放心吧，我可比他们强多了！”
　　至于到底是强多了，还是菜得多了，那就只能等对战过后才知道了。
　　今天是第一天，进行的还是海选，毕竟游戏这种东西，男生们都喜欢，所以这次报名的人也特别多。
　　还有不少是趁此机会过去玩玩游戏的，并不一定非要赢。
　　光是高二二班里，就有十几名男生报名了，数量甚至都超过一半了。
　　不过报名的女生却是不多，一来是大部分女孩子不觉得这有趣，二来也是一种传统的观念在作祟吧，那就是——这种游戏只有男孩子会玩，也应该是男孩子们去玩，女孩子去玩了的话，就像是男生去玩跳花绳一样奇怪。
　　这一个上午，整个班的男生几乎都在讨论雨空大乱斗的事情，这款之前仿佛被遗忘了的游戏，这会儿一下子又变得火热了起来。
　　而且这次之后，肯定会变得更加有人气吧？
　　听说秋易他们好像打算把这款游戏作为商业作品贩售出去，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在各大游戏厅里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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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我超强的

　　中午，正是今天阳光最好的时候。
　　操场上摆了许多台临时游戏机，也不知道都是买的，还是有一部分临时租借而来的。
　　第一场海选的人是最多的，多达两百多人，即使有五十多台机子，也得分四五次才能初步海选完成。
　　为了不浪费时间，海选的比赛只进行一局，也就是说没有三局两胜的机制，只有一局定胜负。
　　刚坐下时，莫雪遥其实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不过她的对手实在是太弱了，以至于她只是用了最简单的连招就将他一套带走了。
　　如此快速的进行比赛，两百多人很快就筛选到只剩下六十四人了。
　　而室内午休时间的铃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随着人数的减少，场面顿时就显得不那么混乱了，莫雪遥的心情有些激动，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就要遇到真正会玩的人。
　　——之前遇到的，多半都是来凑热闹的而已。
　　“草啊！”刘小伟也是被筛选出去的一个，其实他本来是可以进正赛的，奈何遇到了周勇，直接被刷了下来，这会儿正站在周勇旁边破口大骂，“你妹！我他妈怎么那么倒霉遇到你这个龟孙了呢！”
　　“哎呀，谁让你运气不好呢？”周勇‘嘿嘿’地笑道，“你要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就是，你看我，我不就晋级了吗？”高缘将胳膊搭在周勇的肩膀上，故意气他，“你看我，就没碰到特别强的，这就是实力好吧！”
　　“你妹！”
　　刘小伟除了朝旁边吐口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是雨空高中第一次举行电子游戏竞赛，赛制还是有些不够完全，肯定无法避免有些明明很强的人却被提前刷了下去，也无法避免有人浑水摸鱼进了正赛。
　　主要还是时间不够，即使分成了两天举行，也依旧显得十分紧迫。
　　所有海选部分的比赛，就只能尽可能简单一点了。
　　“今天会筛选到几强来着？”有人向作为裁判的秋易问道。
　　“三十二强。”秋易比划了一个数字。
　　“加油哦，小遥。”今天没去乐队教室，而和花银银一起下来围观的王佳乐朝她眨了眨眼睛，“看看你能不能晋级三十二强呢。”
　　“哼，放心吧，我可是很强的！”莫雪遥皱了皱琼鼻，“除非遇到周勇他们，但也不代表就真的没机会赢了。”
　　“小遥遥，看，刚才你打比赛时我画的速写，怎么样！”花银银举着手中的素描纸，兴奋地问道，“就是时间太短了，所以细节还没有画好。”
　　“不错不错……就这样把我的英姿记录下来吧！”
　　莫雪遥轻哼着，在老师安排的游戏机前坐了下来。
　　给她做裁判的是物理老师叶羽。
　　“OK，可以开始了。”叶羽点了点头，将一枚游戏币放了进去，游戏机中的雨空大乱斗的标题画面顿时就跳到了人物选择画面之中。
　　“咦，杨言开，是你？”莫雪遥看向在自己身旁坐下来的黝黑少年，“哎呀，真可惜，你遇到了我，肯定赢不了啦。”
　　“我可不会让着你哈。”杨言开有些激动和紧张地扭了扭手臂，故作轻松地看着游戏机屏幕说道。
　　“呵，我还要你让？”莫雪遥挑了挑眉毛，“两局结束战斗！”
　　到了正赛，就是三局两胜制了。
　　选人界面的骰子已经停了下来，而后系统判定由莫雪遥先进行选人。
　　如果这局她赢了，那么下一局就由杨言开进行选人。
　　赢下比赛，气势很重要。
　　所以莫雪遥决定一鼓作气地解决他。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万金油型的角色——叶羽。
　　他的撬棍距离中等，而且可以进行一定的远程攻击，血量也相对要更多一点，是一个非常好用的角色。
　　很多学生都喜欢用他，但也正因为此，所以如果不是第一手选人的话，是很难选到他的。
　　雨空大乱斗里的角色都是很平衡的，虽然叶羽是个万金油角色，但也并非无敌，一样有许多角色或者打法可以克制他。
　　比如说杨言开后手选的这个角色——银铃。
　　“咦，用教导主任吗？就算用她也不是我的对手啦！”莫雪遥拍了拍按键，让自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但一旁的杨言开却有些愣神，一直等到开场后，她都迈出两步了才反应过来。
　　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银铃看起来要比拿着撬棍的叶羽优雅许多，使用的武器是一个银色的风铃，普通攻击就能发出一道淡青色的音波，并且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受死吧～！”莫雪遥玩游戏时总是会大呼小叫，并非是故意的，而是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好像不这么大喊几声，就感觉打得没劲似的。
　　游戏机的画面中，手持撬棍的｢叶羽｣欺身压上，虽然还隔了一点距离，但手中的撬棍却已经能碰到对方了。
　　杨言开慌忙地控制｢银铃｣后跳，但却仍旧被打中了，身体向后仰去，打出了一个僵直。
　　原来是莫雪遥看似是挥舞撬棍打下去，实际上却是玩了一个小花招，用了丢撬棍的这个技能。
　　投掷出撬棍后，｢叶羽｣会暂时只能使用拳脚攻击，但这一棍打出的僵直已经足够莫雪遥操控他近身了。
　　一连串的攻击直接将对方打到了天上，而后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去。
　　莫雪遥没有衔接好技能，否则再接一个落地攻击，然后再往天上打，就可以完成无限连了。
　　｢银铃｣获得了喘息的时间，从空中一脚踹下，打出的振动波将｢叶羽｣逼退了一步。
　　而后她一边往后走一边用远程攻击拉开距离。
　　为了避免对方搓出连招来，现在莫雪遥只能选择被动防御，待时而动。
　　而后，｢银铃｣脚下的影子忽然向前飞去，到了莫雪遥的近前，变成一道黑色的人影向她挥出一拳。
　　这一招的伤害虽然不高，但打出来的僵直却是没有丝毫削减的，只要运用得当，就能起到二打一的效果。
　　自动战斗的影子负责控制，而本体则抓住破绽放出伤害更高的技能。
　　“没用的！”莫雪遥不慌不忙地错开影子，一个擒拿技抓住了刚刚冲过来想补连招的｢银铃｣本体，紧接着就是一个随机的物理学扭曲。
　　这个时间点卡得正好，因为当撬棍回到手上后，这个技能就搓不出来了。
　　然而她的运气却不太好，因为搓出来的不是重力加倍，而是重力消失。
　　双方的角色轻轻一跳就可以飞到半空中，这样一来就会变得难以控制，命中也会降低。
　　｢叶羽｣的撬棍挥了个空，｢银铃｣趁此机会跳到了另一边，一边在空中缓缓下落，一边释放远程攻击的技能。
　　莫雪遥刚控制角色落到地上，就被影子连上了两拳，在这种情况下，系统控制的单位反而比玩家的更加精准。
　　影子的时间到了，消失不见，然而｢银铃｣却也已经站在了一个最舒服的距离上，连续的攻势已经将血量的差距拉近了。
　　“呜哇啊啊——”莫雪遥大叫着，迎着从天上冲向自己的弹幕攻击飞了上去，少数几个躲不掉的就用撬棍打散，在接近距离后，就又将撬棍丢了出去。
　　他本来是能够躲过的，但偏偏操纵角色闪躲了一下，反而被命中了……
　　“猴子偷桃！”莫雪遥的声音变得很尖细，小脸上写满了兴奋，“这下躲不掉了吧！”
　　只是眼前的这个画面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本就血量不多的｢银铃｣，在空中挣扎了没几秒，就无力地跌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首胜！”莫雪遥兴奋而得意地喊道。
　　“下把我一定赢！”杨言开有些较真地说道，好像感觉输给女孩子十分丢脸。
　　和刘小伟他们不同，虽然他平时也总和人有说有笑的，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在某些方面很要面子的人，也是一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家伙。
　　然而很可惜，第二把他还是输了，莫雪遥获得了晋级的资格，而他则有些失落地坐在一旁，就像是被女朋友甩了似的。
　　她打趣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不是吧你，有这么夸张吗？”
　　“唉，我只是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菜。”
　　“噗哈哈哈，什么啊，只是因为我特别强而已嘛！”
　　“那我更遗憾了。”杨言开苦笑道，“小遥，你打游戏还挺厉害的。”
　　“你第一天知道啊？”莫雪遥朝他挤了挤眼睛，“我会带着你的愿望继续赢下去的！”
　　“怎么说得杨言开好像要死了似的？”
　　“靠，你……怎么说话呢，谁要死了？”杨言开的表情很认真。
　　男生们经常说他像头牛似的，今日打了一场，莫雪遥感觉好像还真是如此。
　　关键就在于，虽然他平时嘻嘻哈哈的，但在某些时候，又像是完全开不起玩笑的样子了……
　　男生也这么难懂的吗？
　　她在心中嘟嚷着，挥着手跑到了正在看别人打羽毛球的花银银身边：“乐乐呢！”
　　“乐乐？喏，那边啊。”
　　“噫……哪边？没看到啊……对了，上次她让我去找那个男生问那件事，然后我去了以后没见到他人，你今天看到他了没？”
　　“是不是他呀？”花银银指了指那个正在打篮球的男生，而同时，莫雪遥也发现王佳乐在哪里了，她和秋元绫正坐在那个篮球场外面的长椅上，旁边的秋元绫假装聊天，但却频繁地看向他。
　　“我看……应该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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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你有女朋友吗！

　　“小遥遥，快看，大好机会，去帮乐乐，不对，秋元绫问一下吧！”花银银朝莫雪遥挤了挤眼睛，促狭地撺掇道。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啊？”
　　“噫，小遥遥不会真的要问吧？”花银银被这么一反问，小脸顿时就皱在了一起，周围似乎隐约地飘散起些许醋意。
　　“都答应乐乐了啊，上次是没碰到，这次碰到了肯定得帮忙问一下嘛，你看秋元绫——她可是很少有这种犯花痴的时候诶。”
　　“不行不行，小遥遥不准问，我来问！”花银银抱住了莫雪遥的胳膊，像是一块大铁陀似的拖着她不让她走。
　　“这种东西还需要争的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向她，但人总是很奇怪的，本来她其实不大情愿，可现在忽然有人要和自己竞争做这件事了，反倒让她有了十足的动力。
　　莫雪遥忽然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花银银的咯吱窝，后者痒得笑了出声，让她有了可乘之机，趁此机会溜了出来，往前小跑了几步。
　　“哇，小遥遥好狡猾！”花银银立马迈步追了上去。
　　而后，在篮球场里打篮球的男生们，就看到一个矮个子的女生正追着另一个稍高些、有着天蓝色眼瞳的女生，二人的目标似乎都是篮球场里面。
　　莫雪遥用身子撞开了铁丝网大门，就像是赶着报道第一现场的记者一样焦急和兴奋。
　　“喂——！”就在后面的花银银快要追到她之前，莫雪遥冲着在这里最高的那个男生喊道，“那个谁，你有男朋友吗——！”
　　正想扑过来捂住莫雪遥嘴的花银银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的左脚给绊倒。
　　本来还满怀期待地等着全校有名的大校花会向谁表白的男生们，也一个个陷入了僵硬的状态。
　　篮球从手中滑落下来都毫无所觉。
　　而后，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个男生的身上。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莫雪遥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小道消息，虽说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显得很冒失，但大家此时更好奇的是，难道这家伙真的喜欢男生？
　　“啊……哈？”那个高个的男生感觉自己的脑筋转不过弯来了。
　　“啊不对不对，你有女朋友没有？”莫雪遥摆了摆手，赶忙纠正自己刚才的口误。
　　男生们脸上的僵硬表情顿时化开了，大家嬉笑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些诸如‘小子来桃花运了啊’之类的话。
　　“没有……”他脸上的不解瞬间变成了几分得意和欣喜，但还是很矜持地反问道，“怎么了？学姐。”
　　“学姐？”莫雪遥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高二了，便点了点头，拿出了学姐的派头来——虽然感觉更像是大姐头的派头，因为她走到那个男生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十分爽朗地笑道，“嗯，没什么，帮我朋友问一下，没事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森颜。”
　　“奇怪的名字。”莫雪遥如是评价道，“好啦，没事儿了，拜拜！”
　　“啊，等等，那什么，要不要一起打篮球？”吴森颜摆出了自认为最帅的笑容邀请道。
　　莫雪遥本想拒绝，带她歪着头想了想后，又点头答应道：“打篮球？可以啊！”
　　“来！”
　　“等下，不过不是我来打。”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正好可以让秋元绫和他接触接触。
　　而且身高同样是一米八的秋元绫，也更适合来打篮球嘛！
　　“秋元绫！你来打吧！”
　　“诶？”坐在长椅上，本以为这些事和自己无关的秋元绫，呆呆地指了指自己，没想到绕了一圈，竟然到了自己身上，“我？”
　　“嗯，来吧来吧！”
　　“就是，秋元绫，快来啊！”花银银也附和着喊道。
　　原本以为是校花来找他们玩，结果却换成了另一个女生。
　　倒也不是说秋元绫有多丑，只是其中的落差感实在太大，以至于男孩子们都泄了劲，仿佛已经提前进入到贤者时间中了一般。
　　莫雪遥和花银银坐到了王佳乐的身旁，而秋元绫已经‘被迫’起身走进了篮球场。
　　王佳乐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哼，我办事效率高吧？”她得意洋洋地问道，就连一旁花银银在手心里玩着她的一束头发都没有察觉。
　　“厉害啦小遥。”王佳乐晃了晃那根还没收起来的大拇指，“看来秋元绫很快就能交往到男朋友了呢！”
　　“嗯，女孩子主动追男孩子，应该是很简单的吧？”莫雪遥晃了晃被花银银弄得有些痒痒的脑袋，“今天的阳光好舒服，想在这里睡一觉。”
　　“噗，距离室内午休时间结束已经没多久啦。”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一米八的女生对于很多男生而言，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特别是在江南一带，这片温柔的土地上，男人的个子都普遍不高，更何况女人了？
　　年轻一代可能还高些，老一辈的女人，基本都是一米五左右的，一米四几的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这么高的女孩子，确实是很引人注目，但偏偏这种个头的女生，不会让男生感觉到有女人味……
　　一来是男人总喜欢更娇小，容易被自己保护的女人，就算有喜欢大姐姐型的，也不喜欢高自己太多的。
　　一米七三在男生心目中，是标准的大美人的身高，但如果到了一米八，那就感觉像是一根电线杆了……
　　莫雪遥终究还是在温暖的阳光下小睡了一会儿，虽然她感觉自己是才闭上眼睛，铃声就响起了。
　　秋元绫浑身是汗地走出了篮球场，脸庞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和自己喜欢的人接近而害羞了，还是运动过于剧烈导致的。
　　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怎么样，秋元绫，有没有更接近他呀？”王佳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来她和秋元绫的关系也不错，否则对方也不会让她帮忙了。
　　“……没有。”秋元绫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好像和大家成为兄弟了……”
　　莫雪遥仰望着她，用男性的思维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确实，因为没有多少女孩子的感觉嘛……”
　　“咳咳！！”王佳乐赶忙咳嗽了几声，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身子。
　　这么长时间和女孩子相处下来，她也多少知道了女孩子们的肢体动作表达着什么含义。
　　这个意思就是说——不要讲这些不该讲的话……
　　“啊，那什么，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而且他那么高，说不定不喜欢矮个子的呢，那样的话你就正好了！”莫雪遥赶忙补救道。
　　“……我好像比他还高一点……”秋元绫小声地嘟哝道，“男生一般不喜欢比自己高的女生吧？”
　　“没关系，身高只是外在的因素，两个人如果真心喜欢的话，别说身高啦，就算性别都没问题哟！”花银银一边捋着她的头发一边说道。
　　“看我干嘛？”莫雪遥推开了花银银的小脸，翻了白眼，“对了，马上就是平安夜了，有什么安排吗？”
　　“小遥遥还喜欢过洋人的节日呀。”花银银眯着眼睛看向她，“平安夜什么的就不用过啦，到时候我们俩一起过情人节吧！”
　　“情你个大头鬼。”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像是猫似的伸了个懒腰，“好啦好啦，回教室了。”
　　“平安夜的时候到莜莜家过吧！那里不是正适合过平安夜吗？”
　　“可是那里太偏僻了呀。”花银银反驳道，“去逛街比较好吧？”
　　“逛街已经逛过很多次了嘛，偶尔来点不一样的啦。”
　　“希望平安夜那天会下雪。”莫雪遥做了个祈祷的动作，虽然她并不信神佛，但却还是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恳求’他们一下，就好像遇到困难了才会找警察一样……
　　阳光挥洒在女孩子们的身上，送着她们走进了教学楼。
　　吴森颜直愣愣地看着走进去的女孩子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一旁的男生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笑着问道：“怎么了啊老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上哪个了？”
　　“校花确实很漂亮啊，亲眼看到的时候感觉比照片里还美……”有男生感叹道。
　　“但你不觉得那个小圆脸的很可爱吗？”
　　“哪个小圆脸？”
　　“最圆的那个！”
　　“我喜欢另外一个，看起来有点婴儿肥，然后又很活泼，感觉还挺有料的。”
　　“哦哦，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喜欢那个！”
　　“是吧是吧！”
　　结果绕了一圈，莫雪遥、王佳乐、花银银都有人喜欢，却没有一个人提到秋元绫。
　　吴森颜终于回过神来，笑着调侃道：“有没有喜欢刚才那个高个子女生的？”
　　“太高了吧？”
　　“老吴你加油啊，这么高的也就只有你能驾驭得住了！”
　　“切，你懂什么，老吴喜欢身材娇小的啊！”
　　“我觉得那个高个子的女生还挺不错的啊，性格又好，长得也还可以。”这群男生里最矮的那个男生小声说道。
　　一旁的男生无情嘲讽道：“哈哈哈，不行啊，你这一米七都没到，人家女孩子绝对看不上你的啊！”
　　“就是，最起码也得是和她一样高的，她才会喜欢吧？否则你这身高，恐怕就连那啥的时候……嘿嘿，可能都够不到嗷！”
　　“哈哈哈——”男生们顿时齐刷刷地露出了略带些猥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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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又是一年平安夜

　　2000年的平安夜，是在星期天，虽然明天才是圣诞节，但这一天的各个商家却都已经开始打折了。
　　水果店从前天就开始卖一种特殊的苹果——也就是上面写着‘平安’两个大字的苹果。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技术写上去的，反正不会对人体有影响，连皮吃也没有问题。
　　与其说是写，倒不如说更像是刻在上面的。
　　今天的阳光很好，看起来就不像是会下雪的样子，让莫雪遥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最起码出行会变得方便许多。
　　公交车的司机也无需担心路面打滑而降低速度行驶了。
　　“老爸，我出门了啊！”莫雪遥捧着一束带去送给墨家俩姐妹的花，冲着父亲大喊道。
　　“好，路上小心！”父亲叼着烟抽了一口，又懒洋洋地坐在了凳子上，修剪起了面前那盆水果花篮的花枝。
　　莫雪遥已经提前和父母说过，今天是要去同学家过平安夜的。
　　为了避免太迟了回不来，所以她俩将书包都背了过去，这样明天就可以直接从她们家出发去学校了。
　　“呼咻……”莫雪遥捧着花坐在了公交车的位置上，两节车厢里都零零散散地坐着些乘客，并不显得拥挤。
　　这束花是父亲包的，里面有向日葵和桔梗，还有几个刻有‘平安’字样的苹果。
　　平安夜吃苹果，平安到家……这大概是只有Z国才有的谐音梗吧。
　　也算是外国节日被本土化的一个方面。
　　花本身不算沉，但谁让里面又塞了几个苹果呢，所以她只能把花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好让自己轻松一点。
　　“唉，好快啊，又是一年平安夜了……去年的平安夜，我记得我是在笑笑她们家度过的来着。”莫雪遥靠在窗边，把之前不知道是被谁打开的窗户关了回去。
　　“因为亲戚家的孩子来了，弄坏了你的玩具。”
　　“不是玩具啦，那个是收藏！”莫雪遥撇着嘴纠正道，“所以说我最讨厌小孩子了，感觉好烦。”
　　“并非所有孩子都是那样的。”
　　“但基本是少数嘛……我觉得我小时候肯定是那种不会乱弄别人东西的好孩子。”莫雪遥皱了皱小巧的琼鼻，“果然还是和家庭教育有关，小孩讨人厌，就说明家长也挺讨人厌的。”
　　李婉言未置可否，她正靠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房屋和行道树缓缓向后退去。
　　公交车还得中途转一路——原本是不用的，只是最近修路，所以之前的车绕行了，无法抵达原本的目的地。
　　好不容易到达终点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如果是开自己家的车，恐怕半个小时都不用就能到了。
　　莫雪遥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在明媚的阳光下扭了扭腰。
　　“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走的了。”她嘟哝着说道，回头看向身后，却发现李婉言不在，“咦，婉言呢？”
　　她睁大了眼睛，慌张地朝身后的公交车跑去。
　　司机悠闲地拿起茶杯，好像打算下来上厕所的样子。
　　“婉言婉言！”莫雪遥冲着还在椅子上睡着的李婉言大喊道，她原以为自己从里面走出来，李婉言肯定知道，会跟着她一起下车的，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睡得那么沉……
　　“嗯？还有人没下车？”司机师傅捧着保温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扭头朝车厢里看了一眼，正打算走过去拍醒李婉言的时候，她就从睡梦中慌乱地睁开了眼睛。
　　“婉言婉言！下车了啊！！”莫雪遥抱着花蹦蹦跳跳地大喊着，生怕她看不到站在车外的自己。
　　“咔呲——”下客的车门重新被打开了。
　　莫雪遥看着李婉言那只穿着灰色连裤袜的大腿一步一步地迈了下来，然后缓缓走到了自己的身旁，忍不住开口调侃道：“婉言，你竟然也会在公交车上睡得那么死啊？我还以为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你自己就会醒来了啊……”
　　“我觉得你会叫我的。”
　　“咳嗯，那就算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咯？”
　　“当然。”李婉言右边的嘴角微微往上一歪，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可能是车上太暖和了。”
　　“嗯，今天车里的人比较多，可能确实比较暖和吧。”莫雪遥点了点头，把手中捧着的花塞到了李婉言怀里，“哎呀，婉言帮忙抱一下吧，我都抱累了……”
　　李婉言剐了她一眼，好好地抱住了手中的花：“坐在车上也会累吗。”
　　“当然了啊，不信你试试？”
　　“好了。”李婉言摇了摇头，刻意睁大眼睛看了一眼天空中明媚的太阳，“去墨筱笑她们那吧。”
　　“走咯走咯！”没有了负重的莫雪遥，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一条蜿蜒的小路一直通到最里面的茶山前。
　　而去年大家一起帮忙‘建造’的集装箱房别墅，就坐落于山脚下。
　　当看到那条蜿蜒的河流时，就证明距离已经不远了。
　　虽然已是冬天，但农田里却依然种着许多农作物。
　　莫雪遥记得夏天来时这里种着的全是稻谷，而现在种着的不是萝卜就是卷心菜，而且看起来都已经成熟了。
　　只是农民们似乎并不急着收，好像就每天做菜的时候想吃点，便来这里收点回去。
　　或许是想等到年关的时候，那会儿菜价比较贵再卖吧？
　　像那种踩着三轮车卖菜的大爷大妈，基本就都是这样从自己的地里运着刚采摘下来的蔬菜去卖的。
　　莫雪遥的母亲就很喜欢去早市买菜。
　　所谓的早市其实就是早上菜场还没开门的时候，摆在菜场门口的菜摊，不仅价格便宜，而且还足够新鲜。
　　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去得早才有得买。
　　有时候六点半去，不少人都已经收摊了。
　　“到了！”莫雪遥兴奋地看着这间窗明几净的集装箱房别墅，“唔，还弄得挺干净的嘛……”
　　屋子里，墨竹莜正拿着一个专门擦窗户的小拖把刷着，见到外面的莫雪遥时，眉毛和眼睛都笑得挤在了一起，朝她用力招了招手。
　　“喂——”莫雪遥大喊着，推开木围栏走了进去。
　　那只浑身黑色的兔子看起来已经和猫一样大了，这会儿正悠闲地趴在枯草坪上晒着太阳。
　　“小遥，来啦？”墨筱笑将一大袋垃圾拎了出来，放在门口的大垃圾桶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反正和城里见到的那种大垃圾桶一模一样。
　　“嗯，在大扫除吗你们？”莫雪遥说着，指了指李婉言捧着的花，“喏，我爸让我带来的，给你们的平安夜礼物！或者说，圣诞节礼物？”
　　“谢谢啦，不用特意带礼物来的哦。”墨筱笑接过了那捧鲜花，身子往旁边斜了斜，“咦？有点重……”
　　“里面有苹果哦！”莫雪遥得意地大笑道，“没想到吧！”
　　“哇，我还以为是一种特殊的花呢。”
　　“不是不是，就是普通的苹果而已，嗯……我还没尝过味道，我爸说和红富士差不多。”莫雪遥说着，一溜小跑地窜到了黑巧的身前，随着体型的增长，这只兔子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回过头想要舔她的手心。
　　李婉言也缓缓走了过来，微微弯下腰摸了摸它的脑袋。
　　就像是一只黑色的球一样，摸起来毛茸茸的，格外舒服。
　　而且不像那种小兔子，还生怕摸坏了它，对于这种大兔子，就算使劲揉都没事儿。
　　“你们俩来得好早呀。”墨筱笑把那束花捧进了房间里，回过头对在院子里摸兔子的二人说道，“要进来吗？沙发上坐着比较舒服呢。”
　　“嗯，等下就进去！”
　　宠物这种东西，永远都是别人养得最喜欢。
　　因为不用自己照顾，却能享受到抚摸时带来的快乐……
　　“小遥你和班长来得好早呀！”擦完窗户的墨竹莜拎着擦玻璃的小拖把到外面一边用清水冲洗着一边说道，“现在才八点不到诶。”
　　“还好吧？嗯……大概是我们都习惯早起了？”莫雪遥被她这么一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其他人什么时候来啊？”
　　“银银好像才刚起床呢！”墨竹莜用被冷水冻得通红的小手绞干了拖把，然后就将它挂在了屋外的墙边，“乐乐应该是和瞳珏一起来吧？小惜是他哥哥接的电话，说是他哥哥送他来，不过因为他哥哥要上班，所以得先把货送到了才能过来。”
　　“程媛怎么没来？”把花放好了的墨筱笑拿着一把蔬菜干站在兔子面前，一边喂着它的早餐，一边问道。
　　“她呀，睡懒觉呢。”
　　“咦，昨天她没在自家的水果店过夜？”墨竹莜摸着兔子的下巴问道。
　　“她昨天是在水果店过夜的，但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去喊过她了，她说要……再睡一会儿。”
　　“各个都是懒虫呢。”墨筱笑的眉眼弯弯的，掩着嘴偷笑道，“迟点来也好，我们正好可以准备一下平安夜的晚餐。”
　　“咦，那午餐呢？”
　　“平安夜当然是晚餐更重要啦，午餐就用面条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解决了吧？”
　　“有泡面吗！我要吃泡面！”平时都是在家吃饭的莫雪遥，一有吃泡面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
　　“有是有……但是泡面可没有姐姐煮的面好吃诶。”
　　“没关系！我就喜欢吃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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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Jingle Bells

　　早晨还明媚的阳光，没多少时间就消失不见。
　　阴云重新占领了整片天空，但似乎比普通的阴天要稍亮一些。
　　一辆面包车开过狭窄的乡间小道，有些颠簸地左右摇晃着，停在了院子门口。
　　“锵锵锵！”王佳乐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跳了下来，两条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沾上了几许亮晶晶的小金属片。
　　而后，一个说不上是胖还是壮的中年男人下了车，从后车厢里将一棵圣诞树扛了下来。
　　“看我带来了什么！”她冲着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大喊道。
　　“哇——！”墨竹莜的眼睛都快要变成动漫里的那种星星眼了，她捧着脸颊推开了房门，“好大的圣诞树！！”
　　“乐乐是把人家店门口摆着的圣诞树给带过来了吗……”莫雪遥站在门口揶揄道，冲刚从车上下来的三花瞳珏打了声招呼，“瞳珏！”
　　“嗨～平安夜快乐～”戴着粉色假发和粉色美瞳的三花瞳珏在原地转了一圈，“看，我的圣诞老人服装怎么样？”
　　“噫……？女版圣诞老人？这衣服哪里来的？”莫雪遥上下打量着穿着红色棉衣的她惊奇地问道。
　　和传统圣诞老人的服装不同的是，这是一套裙装，而且改得还很性感，能将少女那玲珑有致的身材衬得淋漓尽致。
　　“当然是订做的咯。”三花瞳珏用一股带着日式口音的中文说道，“好看吗？”
　　“好看！”一旁的墨竹莜抢答道。
　　“叔叔好。”跟着走出来的李婉言礼貌地说道。
　　墨筱笑是最后出来的，她也同样很有礼貌，微笑着半鞠了个躬：“叔叔好，辛苦啦。”
　　“哈哈，祝你们过个开心的圣诞节哈！但是明天星期一，别忘了早起去学校，乐乐——要是你们实在起不来，就打电话给我，我开车来接你们。”
　　“肯定能起来的，放心放心！”莫雪遥自信满满地回答道，而一旁的王佳乐却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圣诞树放在哪里？”
　　“这边这边……”
　　这是一棵人造的圣诞树，也就是说等明年的圣诞节到了也一样能用。
　　和商场上的有些相似，上面挂满了各种小礼物盒，然而打开后却只能收获失望，因为里面全是填充用的泡沫。
　　“对了对了，大家买礼物了没？”
　　“礼物，什么礼物？”莫雪遥呆呆地看着王佳乐，“嗯，我买了花，算吗？”
　　“不算的啦！要礼物哦，然后随机分配……这样。”
　　“没有——”莫雪遥和墨竹莜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算啦，明年再准备吧。”墨筱笑摸了摸这颗漂亮的圣诞树，有一些绿色的粉末和一些彩色的金属片粘在了她的手上——其实仔细看后就会发现，这不是金属片，而是能反光的塑料片。
　　“我还带来了这个，是我家公司给我运过来的哦，在Z国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呢！”三花瞳珏抱起了一个大箱子，一旁的王佳乐父亲赶忙过来帮忙，将它一并放在了门口。
　　“这是什么？”莫雪遥戳了戳箱子，好奇地问道。
　　“暖桌炉哦，装起来你们就知道是什么了，超舒服的！”
　　“啊呀，瞳珏在我家也放了一个，这个东西一旦用了，就没法从里面钻出来了……”王佳乐心有余悸地说道，“但是真的超级暖和的……”
　　“谢谢谢谢……带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来。”墨筱笑不住地道谢着。
　　“不用客气啦！对于我家来说，这就像是出校门的时候在路边买了一包零食一样普通而已。”三花瞳珏又在不经意间‘炫富’了，大家虽然知道她是无意的，但还是小小的沉默了几秒。
　　门口的圣诞树还自带音乐播放功能，只要装上电池，打开开关，就会播放起那首最经典的圣诞歌——铃儿响叮当。
　　“OH，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大家就这么让它在门外循环播放着，让这里顿时充满了圣诞节的气息。
　　到了高中这个年纪，学生们喜欢圣诞节或许更甚于春节。
　　因为这并非传统节日，所以不用探亲访友，见那三大姑八大姨什么的，也不用被人问起自己的学习，或者被他们调侃有没有谈恋爱……
　　成年人恐怕就更是讨厌春节了，因为每一年回去，遇到的都是催婚的亲戚，还能感受到父母投来的焦急目光。
　　这片土地上的人总是很奇怪的。
　　上学时希望自己孩子不要早恋，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时却又希望自己的孩子快点结婚。
　　可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快的？
　　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孩子，真的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吗？
　　又是否知道怎么样被爱呢？
　　但仔细想来，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的孩子，其实终究都是被时代的浪潮推着走的——区别只是推着他们走的浪潮是什么而已。
　　总而言之，留给他们的选择其实都很少就是了。
　　圣诞节在这个时代，是属于年轻人的节日。
　　而且也只有圣诞节，好朋友们才可以聚集起来——春节的时候都是得各自跟着父母回老家或者外婆家的。
　　从公历上来说，2000年也终于将要过去，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
　　有人说2001年才是真正的二十一世纪，也有人说那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年了。
　　不过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因为每一年对于孩子们而言，都是崭新的。
　　或许，也只有孩子们会这样期待着新一年的到来了吧。
　　因为大人们要烦恼的事情太多：
　　回乡下要考虑路费，要想好给父母多少钱。
　　见亲朋好友，也要算好给他们的孩子多少红包才合适。
　　新年的物价会上涨不少，得提前囤好年货，衣服自己可以不买新的，但孩子们一定要买，这就又是一大笔开销。
　　如果有欠了钱的，还得想着要不要还钱，什么时候还，还多少……
　　普通人的生活总是不容易的，对于大人们而言，这样的新年也带来不了多少快乐，感受到的更多反而是压力和疲惫。
　　甚至会期盼着，不要过年，这样就可以少花很多钱了。
　　所以，大人们体验不到孩子们所感受到的那种欣喜和期盼。
　　孩子们想的就简单多了：
　　过年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可以回乡下见见和城里不一样的事物。
　　男孩子们可能会想着去买鞭炮放，女孩子们可能会怀念起乡下那些毛茸茸的猫和狗们……
　　花银银和黄语惜是在中午到的——她是蹭了一下黄正阳的卡车，和他弟弟一块儿来的。
　　“小惜的哥哥，不留下来一起过平安夜吗？”墨筱笑刚把围裙穿在身上，抬头看着坐在驾驶座里的黄正阳问道。
　　“唉，我也想啊，但今天可是平安夜，要送货的地方特别多，只能加班加点咯，如果晚上赶得及的话，我就过来，尽量吧！”黄正阳说着，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袋子丢了出来，“给，这个是我买来的小鞭炮，你们拿去玩吧！”
　　“咦，女孩子们都不喜欢玩鞭炮的吧？”墨竹莜小声嘟哝道。
　　“那就留给小惜玩吧。”
　　“小惜喜欢玩鞭炮？”莫雪遥一脸的惊奇，她总觉得他比自己还像女孩子得多呢。
　　“小惜——我在下面接着你！”三花瞳珏飞快地跑了过来，兴奋地喊道。
　　黄语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虽然跳下去只有二三十公分，但他还是差点摔倒，好在一旁的三花瞳珏护住了他，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
　　如果把黄语惜想象成女孩子，这一幕看起来好像还挺美好的。
　　莫雪遥在心中想着，忽然一愣，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花银银影响太多了，好好的一对少男少女，干嘛总期盼着是一对女孩子呢？
　　“正好，大家都到齐啦！姐姐昨天买了很多菜回来哦，大家一起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好。”墨筱笑连忙说道。
　　“没事儿，有需要的话就喊我们吧。”莫雪遥这么说着，钻进了刚摆好，已经预热了一会儿的暖桌炉里。
　　过了半个小时后，她决定把刚才说的话给收回去。
　　因为已经有点出不去了，里面实在是太暖和了……
　　桌子上还摆着一盘橘子，据墨竹莜说，是附近热情的村民们给的，因为收成很多，而且也不都能卖出去，所以就直接送了她们一大箩筐。
　　在农村里，这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但放在城市里，却也并不便宜呢。
　　“午餐吃什么呢？”莫雪遥一边掰着橘子，一边小声地问道。
　　“我还没饿呢，等晚上吃吧？”花银银挤在她身旁说道。
　　“那就吃泡面吧！婉言～帮我泡一桶泡面吧！”
　　“你们两个懒虫，就打算这样坐一天了嘛？”正在帮忙处理食材的王佳乐叉着腰抱怨道。
　　趴在被炉这里的，就只有三花瞳珏和她俩了，就连黄语惜都在帮忙剥着栗子。
　　“诶嘿，里面太暖和了嘛，不想动……”
　　“我也是——”莫雪遥附和道。
　　结果大家还是都没有吃午餐，就这么一直忙碌到了晚上。
　　天色已经早早地暗了下来，房间里的灯已经全部打开了，橘黄色的灯光让人感觉格外温暖，在这样的寒冬里，待在室内绝对是最美妙的事情了。
　　“下雪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莫雪遥就看见灯光能照到的窗外，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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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放鞭炮

　　雪下得不算很大，缓缓地飘落着，看起来就像人一样，带着几分悠闲的感觉。
　　城市的灯光在很远的地方朦胧地亮着，黑暗就像是潮水般涌动着。
　　莫雪遥数着雪花一片片落下，终于数花了眼，趴在了被炉的桌子上。
　　“准备开饭了哟！”墨筱笑的声音响起，莫雪遥的肚子也很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黄语惜帮忙将做好的食物从厨房里端到桌上。
　　虽然今天过的是圣诞节，不过晚餐却还是十分的中式。
　　没有想象中的烤火鸡，也没有牛奶布丁之类的点心。
　　鸡就是普通的土鸡，是将它裹在锡纸里，然后直接丢进土灶台中烤出来的，和烤红薯的方法一样——表面的皮有些酥脆，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
　　“咕噜噜——”大家的肚子都叫了起来，众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即使是李婉言也抿着小嘴，十分克制地轻轻笑着。
　　“哇，会笑的婉言！”
　　“很少见到班长笑呢……”
　　“很少吗？”莫雪遥反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最近李婉言已经开朗了很多，平时即使只是普通的聊天，她也经常会微笑。
　　早已不像以前那样了，她应该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吧？
　　不过莫雪遥所不知道的是，对于李婉言而言，她就是引导自己走出阴影的那一束光。
　　其他人虽然也在李婉言身旁散发着光芒，但她绝对是最亮的那一束。
　　饿了一天的众人，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餐桌上来。
　　食物摆了满满一桌——得亏三花瞳珏带来的被炉足够大，否则这十几盘菜恐怕是放不下的了。
　　其他的菜都是很有H市特色的酸甜口美食。
　　什么银湖醋鱼、东坡肉、羊蝎子之类。
　　“感觉不像是在过圣诞节。”莫雪遥看着这桌菜嘟哝道，“像是在……楼外楼吃晚餐？”
　　“不好嘛，在家里享受到酒店的感觉哦！快尝尝吧，姐姐的手艺超好的！”
　　“小遥遥，啊——我喂你——”
　　“我自己会夹！”
　　雪依然下着。
　　女孩子们的小脸红扑扑的，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晚餐。
　　｢圣诞节快乐！｣黄语惜举起了白板，虽然他不能说话，但从表情和肢体语言都能看出他今天既开心又兴奋，然后他又指了指白板的下面一行小字，｢吃了饭后去玩鞭炮吧！｣
　　“嗯，把鞭炮埋在雪球里，然后再‘彭’地一下爆开，很好玩的！”莫雪遥兴奋地点了点头。
　　“小遥遥还真是，和男孩子一样呢——”
　　“我本来就是男孩子嘛！”
　　“噗！”其他的女孩子们都纷纷笑了起来。
　　莫雪遥朝李婉言眨了眨眼睛，因为只有她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
　　事实上，在以女孩子的身份生活久了之后，她就越来越觉得自己一开始担心暴露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了。
　　只要自己长得完全是个女孩子的样子，哪怕和别人说自己是男人，对方也不会相信的，只会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或者在闹别扭而已。
　　这并不奇怪，事实上很多女孩子偶尔也会开一句这样的玩笑，或者表示自己很羡慕男生，想变成男孩子之类的。
　　——这种话一般都是在来例假的时候说。
　　晚餐实在太过丰盛，有许多好吃的菜肴，以至于莫雪遥的肚子饱了，可舌头却还没饱，硬撑着吃了几口后，她感觉自己都快像个养膘了的海狮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去外面？｣黄语惜的白板出现在了莫雪遥的眼前，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奋力爬了起来。
　　“走，玩鞭炮去！”
　　“我也一起——”三花瞳珏忙不迭地跟了上来，像是生怕莫雪遥把黄语惜给抢走了一样。
　　或许是屋子里太暖和的缘故，出来后莫雪遥不仅没觉得冷，反而感觉这雪花带来的丝丝凉意正好——有如是在夏天吃冰淇淋一样爽快。
　　不过，莫雪遥的愿望落空了，因为雪还不够大，这么短的时间里是积不起雪来的。
　　所以他们只能跑到河边去玩。
　　往河里丢鞭炮后，就会‘彭’地一下把河水炸得高高溅起。
　　当然也有一定几率会变成哑炮。
　　莫雪遥在河边找到了一个空瓶子，把鞭炮塞到里面后，飞快地拧上盖子，然后往旁边一丢。
　　塑料瓶里白气弥漫着，然后突然‘啪’地一声，把没盖紧的盖子给顶了出来。
　　“小遥，不害怕的吗？”
　　“小意思啦，以前的时候，在乡下还有人敢拿着鞭炮，让它炸在自己手里呢！”
　　“不会受伤吗？”三花瞳珏眨了眨她那粉色的大眼睛，“很危险的呀。”
　　“嗯，这个就有技巧了呗。”莫雪遥看向了黄语惜那边，发现他正将鞭炮塞到已经挖好的泥土里，然后才飞快地朝她这边跑来。
　　鞭炮就在他身后炸开了，泥土飞扬，一只倒霉的蚯蚓也被一块儿炸了出来，断成了好几截。
　　“噗，哈哈哈——小惜，你炸出蚯蚓来了！”
　　黄语惜打着手电筒，蹲下身看着那只还在蠕动的蚯蚓，不仅没害怕，还一脸兴奋地在白板上写道：｢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对了，那里有一个废弃的油漆桶，我们炸那个吧！”
　　“嗯！”
　　三花瞳珏从来没有玩过这种‘平民’的游戏，好奇又紧张地跟在俩人身后，同时也弄不懂，为什么只是把鞭炮丢出去，然后发出‘砰’地一声，就能把他俩给高兴成这样。
　　“瞳珏要试试吗？”
　　“诶？我……唔……”
　　“试试吧试试吧！”莫雪遥爽朗地大笑着，将一盒老鹰牌鞭炮塞进了她的手里，“拿出一根鞭炮来，然后擦一擦旁边的那根红条，就和火柴一样，然后‘呲啦’一声，它就会亮起来了，接着你赶紧把鞭炮丢出去就好。”
　　一旁的黄语惜忽然拍了拍莫雪遥，炫耀似地晃了晃自己手中一口气捏着的三根鞭炮，同时划着之后，一齐丢了出去。
　　“切，才三根，我可以五根一起哦！”莫雪遥轻哼一声，拿出五根鞭炮，用手指捏着，‘唰’地一下，把其中三根给擦亮了，其他两根也很快被燃烧起来的火焰给点燃。
　　她特意延迟了两秒，才用力甩了出去。
　　鞭炮划过一个高高的抛物线，在半空中炸开了。
　　“厉害吧！”
　　黄语惜点着头竖起了大拇指。
　　三花瞳珏虽然有些害怕，但却也有点跃跃欲试了。
　　她从里面拆除一根鞭炮来，轻轻擦了一下。
　　“要用力点，就和火柴一样的！”
　　“嗯……”
　　“快丢出去！”
　　“呀！”鞭炮被丢了出去，但是没飞多远，吓得三花瞳珏慌忙就往后跑。
　　然而这竟然还是个不合格的鞭炮，虽然炸了，但却只是发出了‘啵’的一声，气球被戳破了的动静都比它大得多呢！
　　“噗，别那么慌啦，鞭炮没那么大威力的。”莫雪遥终于从这位大小姐身上找到了一点自己有优势的地方，“以前没见人玩过吗？”
　　“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身边的男孩子玩过这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可怜的……”莫雪遥嘟嚷着说道，但又想到自己根本没享受过她那种上层社会的生活，顿时觉得可怜的是自己了。
　　也是，毕竟有钱人家的孩子娱乐更加丰富，当然没必要玩鞭炮了啊。
　　第一次玩鞭炮的三花瞳珏渐渐熟练了起来，似乎也开始慢慢体会到了放鞭炮的快乐。
　　其实喜欢看爆炸的场面，大概也是一种潜藏在内心的破坏欲吧？
　　人类，无论男女，或许都是有破坏欲的。
　　“呼，好开心，感觉心情都舒畅了好多呢！”
　　“是嘛？”
　　“嗯！鞭炮炸开的感觉真的好棒！”
　　“可惜已经没有了。”莫雪遥将最后一根鞭炮丢了出去，落在了漆黑的河水中。
　　然而她等了许久，它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哑炮。｣黄语惜举起白板，用手电筒照着上面的字。
　　“嗯，好了好了，累了累了——”在这样的大雪天，莫雪遥都出了一身汗，可想而知刚才玩的是有多么激烈了。
　　身上的衣服也沾了一些火药和泥土，变得有些脏了，得赶紧回去用湿抹布擦干净，否则留下的痕迹可能就洗不掉了。
　　在落地窗后的屋子里，桌子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其他的女孩子们都围坐在这里，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墨竹莜则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着。
　　“啊，里面好暖和。”莫雪遥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李婉言将早已准备好的抹布递了过去。
　　“在吃什么呀？”三花瞳珏好奇地问道。
　　“酒心巧克力哦，酒味很浓的哦，小心吃一口就醉了～”墨竹莜把玩着手心里那颗酒瓶形状的巧克力，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发出‘咔嚓’的脆响，接着，她的小脸就皱成了一团，“噫——一点也不好吃……”
　　“明明很好吃嘛！”花银银小脸红扑扑地说道，眼波迷离地朝莫雪遥张开了双臂，“诶嘿，小遥遥～抱！”
　　“你不会吃个酒心巧克力把自己给吃醉了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却被后者反抱住手臂，不让她动弹了。
　　“没有啦，我才吃了七八个，不会醉的啦！”
　　喝醉酒的人一般都是这么说的。
　　莫雪遥也拿起了一个放进嘴里，和墨竹莜的感觉差不多——好难吃。
　　里面的酒比白酒还难吃，简直就像是在直接吃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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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在被炉里睡着了

　　被炉主要是由三大部分组成的，一个就是桌子，然后便是铺在桌子上的宽大棉被，最后就是地上铺着的柔软地毯。
　　在棉被里有一个类似‘小太阳’的发热装置，而且有专门的防护网，避免距离它太近而被烫伤了。
　　当觉得暖和的时候，可以把档位调到最低，那样即使双腿搭在格栅网上也没有关系了。
　　而被炉的下方，就像是一个可以很多人一起睡的大被窝，区别只是不能像平时那样卷着被褥睡觉而已。
　　墨竹莜趴在地毯上，正在用一个骰子和莫雪遥玩着纸上冒险的游戏——去年的平安夜似乎也是这样度过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房间很小，聚在这里的人也远远没有那么多。
　　“对了，莜莜，你姐的手机借我一下吧？”
　　“打电话回去？”墨竹莜一边问着，一边扭头拍了拍坐在自己身旁的墨筱笑，“姐，小遥找你借下手机啦。”
　　“其实没有必要用巧克力原料来做其他形状的巧……”正在和三花瞳珏聊着巧克力点心各种做法的墨筱笑将放在桌板上的手机递给了墨竹莜，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巧克力，主要是Z国不太容易买到，我觉得用红豆之类的做些糕点也不错。”
　　李婉言点了点头：“巧克力也很容易长胖。”
　　“其实如果是原味的，倒是不会，但那种很苦的啦……”
　　“喏。”墨竹莜将姐姐的手机递给了莫雪遥，把手中记录着各种资料的本子往后翻了一页，用橡皮擦掉了上面铅笔所写的字迹，“小遥要橘子吗？”
　　“嗯，好啊，嘴唇正好有点干了。”莫雪遥一边回答着，一边用井号键加星号键解锁了手机屏幕，直接输入了父亲的电话号码。
　　墨竹莜歪着身子半趴在桌板旁，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冲坐在对面的花银银小声喊道：“银银，丢点橘子过来——”
　　“然后坐在她身后的母亲就问她，你突然下去做什么，她这才发现母亲就在房间帮她整理衣服，那么刚才楼下的声音是谁喊的？”
　　“唔！”王佳乐倒吸了一口凉气。
　　花银银连头也没回，就随手将几个橘子推着滚了过去。
　　“喂？老爸啊？”莫雪遥这会儿已经拨通了电话。
　　“唔唔——”不想坐起来的墨竹莜伸长了手臂，将桌子中间的橘子给扒拉了过来，放在了她的身旁。
　　放在暖桌上的橘子已经不冰冷了，摸起来是温热的，这种时候吃着味道正好。
　　“然后忽然楼下就传来了大喊，让她快点逃。”
　　“婉言，你有没有自己用橘子皮做过陈皮？”墨筱笑越过隔在中间的墨竹莜和莫雪遥二人，朝另一边的李婉言问道。
　　“所以到底谁是假的？”王佳乐追问着。
　　“做过。”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对过往的追忆。
　　“老爸？喂？听得到吗？嗯嗯，我这里听得到，信号有点差啊，你在哪里啊？嗯？是我这边信号差吗？”
　　｢会不会她的母亲早就死了？｣黄语惜的白板也参与到了花银银的鬼故事话题之中。
　　“哈哈，今年的圣诞节还不错，虽然雪不大，但最起码也还是下雪了的！”
　　“然后她就慌张地朝楼梯下跑，看见楼下的母亲神色紧张地问她，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陈皮还是很好吃的呢，等等呀——”墨筱笑从温暖的被炉里钻了出去，飞快地跑到了冰箱里，将一个装着许多黑褐色陈皮的小玻璃瓶拿了过来，然后又赶忙钻进了被炉里，脸上的表情才终于一下子放松下来，“呼姆，外面真是好冷呢……”
　　“被封印在里面出不去啦！”三花瞳珏戏谑着调侃道。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自己做的！撒了很多白糖，但还是有点苦，不过味道正好，尝尝看吧！”
　　“到底有几个母亲啊……”
　　“别急别急，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门外有保姆阿姨说是自己来了，但一旁的母亲却说根本没有叫过保姆。”花银银脸上的表情变得神秘兮兮的，让一旁的黄语惜和王佳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咦，城里没有下雪吗？”莫雪遥滚了小半圈，将脑袋枕在李婉言的手背上，“啊哈，没想到只是隔了一点路，天气差别就那么大啊？嗯，山里肯定冷一点嘛，带了带了，嗯，今天确定不回去了。”
　　“那种一个球、一个球的陈皮，喜欢吃，我。”三花瞳珏一旦说话速度太快，语序就会变得很奇怪，“过情人节吗？Z国。”
　　“应该会过吧？七夕节和情人节可能都会过，现在情侣的节日真是越来越多了呢。”墨筱笑摊了摊手，“对啦，元旦的那天你们都想做些什么？”
　　“嗯——”三花瞳珏的目光开始往黄语惜身上瞟。
　　“后来呢，怎么样了？”王佳乐还在追问着恐怖故事的后续。
　　“啊嗯……后来嘛……我编不下去了～”
　　“知道知道，明天会早起的，不用——嗯，大家一起去学校……哦，冷的话再叫你送来吧。”
　　“喂，认真一点呀！”王佳乐使劲地晃着花银银的身子。
　　“我们还是讲些别的吧——如果一个人一直在自己的梦里挣扎着想醒来，但每一次醒来后就又发现自己还在睡觉，便用跳楼的方式让自己快点醒来，这样反复许多次后，他终于醒了——那么他会不会还以为自己在梦里，跑去跳楼？”
　　｢那样的话就真的死了。｣
　　莫雪遥一只手抓起橘子，高高举起，递到了李婉言的面前，后者十分自然地接过，帮她剥了起来。
　　“酥糖今天找不到了？八成是跑出去了吧，它也要过平安夜的嘛，说不定过几天就带只小母猫回来了……”
　　李婉言将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地递到她的嘴边，对墨筱笑说道：“元旦那天学校的活动要一直办到晚上九点左右。”
　　“咦？又是小道消息嘛？”
　　“嗯，班主任和我说的，明天就会发通知给我们了。”
　　花银银中断了自己的故事，趴在桌上朝李婉言问道：“那也就是说元旦不放假咯？”
　　“嗯，但是二号那天放假。”
　　“你们现在才知道啊？”莫雪遥躺到了李婉言的大腿上，“我可是早就知道了哈！”
　　“小遥当然能早就知道嘛，毕竟有班长在啦。”
　　“没有和你说话，好了好了，老爹，我用的是别人的手机，没事儿我就挂了啊？”
　　｢从没做过那样的梦，但如果我亲身经历的话……｣黄语惜将白板递到了花银银面前，等她看完后又擦掉，加上了后面没写完的话，｢可能真的会跳下去的，因为已经分不清现实了。｣
　　“恐怖……那样的梦……去冒险吧，我们一起，元旦的时候。”
　　“瞳珏想去哪儿玩？”
　　“刺激一点的地方？”
　　“刺激一点的嘛？嗯……或许要到时候问问小雪，他对H市好像比较了解。”
　　莫雪遥挂断电话，将它放回了桌上，然后又滚回到了墨竹莜的身旁：“刚才玩儿到哪里了来着？”
　　“L先生让你去他的房间。”
　　“哦哦，是这个……嗯，我可以从窗户外面潜行进去，然后把他杀了吗？”
　　“嗯，可以，但是要投点。”
　　“几点？”
　　“橘子皮也是可以煮茶的哦，味道挺好的。”
　　“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我也去山边摘过一些野茶叶，一些树根和树皮也能泡茶。”李婉言将自己额前的鬓发往后摸了摸。
　　“六点才行。”
　　三花瞳珏托起了下巴，鼓着腮帮嘟哝道：“我最讨厌喝茶了，感觉一点都不好喝，还没有可乐好喝呢！”
　　“噫——难度好高呀，但那就更应该试试了！”莫雪遥将骰子高高捧起，然后‘趁其不注意’忽然将它丢了下来。
　　骰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转不了几圈就停了下来。
　　“茶是要慢慢……”墨筱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的莫雪遥欢呼着高喊了一声。
　　“耶，六点！”
　　她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刚才的话：“茶是要慢慢品的，不过……或许真的只有肠胃比较差的人才更喜欢品茶？”
　　“就是嘛，身体健康的，有几个喜欢喝茶的，又苦又没味，老头子老太太们才喜欢的啦！”
　　“不能说得太绝对了。”
　　墨竹莜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李婉言的话还是在思考后续的剧情，然后她往后翻了几页，找到了如果潜入成功后会触发的剧情：“你穿过窗户，悄悄溜进了屋内，他就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保镖正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紧盯着门口——”
　　“我就知道不怀好意，干掉他！死胖子给我死吧！”莫雪遥很有代入感的大嚷道。
　　“那你可以进行以下选择……”
　　窗外的雪花依旧飘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圣诞树里的电池还没用完，依旧在不停地唱着。
　　聚在房间里的众人各自聊着天，偶尔也会加入到其他人的话题中去。
　　墨筱笑打开了电视机，正一边和其他人聊着做菜的手艺，一边时不时地看上几眼里面的剧情。
　　花银银已经把一整盒酒精巧克力吃完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而莫雪遥和墨竹莜俩人，却已经是在玩文字冒险游戏的过程中，趴着睡着了。
　　不多时，醒着的就只剩下李婉言和墨筱笑了。
　　她俩相视看了一眼，而后去拿来了更多的被褥，免得大家因为在被炉里过夜而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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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尝试了新的多人对话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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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鲁程媛和吕伯伦

　　鲁程媛今天本来是要去和莫雪遥他们一块儿过平安夜的，昨天晚上把要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但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而改变了计划。
　　她在路过附近那家电影院的时候，被吕伯伦给喊住了。
　　他希望她能给他帮个忙，就是陪他一起进电影院里。
　　因为今天是平安夜，所以电影院搞活动，只要是一对男女进电影院看电影，票价就打两折，这样即使买两张票，也只要原价的40%就够了。
　　比一个人进去买一张票还要划算。
　　“拜托拜托……”吕伯伦紧张地搓了搓手掌，“这次真的很想看啊，而且你进去之后提前离开就好了，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鲁程媛揉了揉自己那圆圆的大脸盘，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思衬着他这句话的真实意思。
　　但怎么想也觉得不像是有预谋的样子，他怎么就一定知道她会这个时候出来？
　　总不可能为了完成‘计划’，特意早早的就跑到这里等了吧？
　　而且看他的样子，本来就是打算一个人进去的，都已经在不远处转角处的大爷那买了便宜划算的爆米花，用塑料袋装着，塞在了上衣里面，打算偷偷带进去吃。
　　这就相当于是打四折，对于这部票价比较昂贵的特效电影而言，一下子就能省下很大一笔钱了。
　　这是一部不太能经得起推敲的科幻片，有点像几年前放过的蝙蝠侠电影，看的人并不想获得什么科学知识，也不会特别琢磨细节，只是喜欢科幻的未来元素，然后看看那些震撼的爆炸和碰撞效果而已。
　　就像是大部分孩子在看奥特曼时，总是更喜欢看打怪兽的场景一样。
　　“好吧好吧，没什么要做的吧？只要进去就可以了？”
　　“对对，呃，万一问你的话，帮忙撒个谎就OK。”吕伯伦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了啊！”
　　“小忙而已啦。”鲁程媛故意装作随意的样子说道，但心中却开始动摇了起来。
　　吕伯伦摸着自己的口袋，兴奋地跑到了柜台处，排着队伍等待了一会儿，很快就轮到了他。
　　“你好，来两张猛汉侠的电影票！”他扫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鲁程媛，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一声，“嗯，情侣的。”
　　“情侣的，是吗？”问这话的时候，售票员是看着鲁程媛的。
　　“嗯……对。”虽然知道这是在撒谎，但她的小脸还是有些泛红。
　　“两张，一共四块钱。”
　　“谢谢！”吕伯伦兴奋地接过电影票，又怕鲁程媛现在就走了，赶忙站在她身旁小声地说道，“等下，得进去才行，否则我一个人拿着情侣票，不让我进去的……”
　　“好，反正时间还早呢。”
　　平安夜的日子里，电影院中的情侣很多，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活动的缘故。
　　每一个人都是一对一对的往里走，偶尔有几个是同性朋友一块儿来的，都感觉好像有点格格不入，更别说那些一个人来看电影的人了。
　　对于一个人看电影的人来说，最好的情况大概就是那天没什么人来看电影吧……
　　“你也真是……够厉害的，一个人出来看电影。”鲁程媛按照座位号坐了下来，“难道不会觉得更寂寞吗？”
　　吕伯伦和王佳乐分手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哪怕是班级里最迟钝的人都知道了，更别说是她了。
　　“喜欢看就来看嘛……哈，多谢你了啊，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去忙了。”吕伯伦调整了一下座位，摆了个可以舒坦看电影的姿势。
　　“嗯？这就赶我走了咯？”
　　“没啊……你不是好像有事的吗？”
　　“嗯，反正都来了，不看岂不是浪费了吗？”
　　‘啪’的一声，电影院里的灯熄灭了。
　　在黑暗中，只有前面的大荧幕是亮着的。
　　而同时，在这样的环境下，也看不清鲁程媛脸上的红晕了。
　　“嘿，那一起看啊，对了，吃爆米花不？”吕伯伦从怀里摸出了刚才偷偷带进来的爆米花，打开后放在了俩人之间的扶手上，“要吃自己拿吧？”
　　“嗯，好的，这部电影多久？”
　　“两个多小时吧……”
　　“那没事，慢慢来。”鲁程媛觉得自己还有十分充足的时间。
　　反正只要是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那里都是没问题的嘛。
　　随着一段广告之后，大荧幕上开始跳出了电影的各个出品商，接着就是《猛汉侠》这个看起来就满是肌肉的标题。
　　旁边还有一个破折号，以及一行小字，上面写着：本片又名尻骨超人……
　　“什么……骨……？”
　　“读kao吧应该，好像是尾椎骨的意思。”
　　“难道主角会长出尾巴？”
　　“嗯？应该是的吧，或者说尾椎骨可以再生长，变成骨头尾巴来攻击？”吕伯伦也满怀着期待地说道，“先看看再说吧。”
　　然而很遗憾的是，这是一部国产电影。
　　——说是中外合资，然而从特效到布景都显得有些拙劣。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剧情讲得还不错，幽默中又带了几分深意。
　　主角最后用从自己尾椎骨里拔出来的剑——虽然看着更像是从屁股里拔出来的，但总之是把最终boss给打死了。
　　死相也很奇怪，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炸开了，然后‘咻’地一下飞到了天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是不值吧，但如果以这么便宜的票价来衡量，好像也还不错，最起码里面有些画面的特效还是挺酷炫的，有一些战斗场景看起来也是非常的过瘾。
　　说是值吧……想想它的原价，要是不打折的话，绝对是让人想骂娘的价格啊，属于虚假宣传的那种。
　　在这个年代，去电影院看电影，总是不可避免的会遇到烂片。
　　好在这次是打了折的，剧情讲得也还不错，再加上其中几段炫酷的战斗画面，也没有让吕伯伦感觉太后悔。
　　“中午了呢。”
　　“是啊，要不，请你吃饭？正好我把钱省下来了，还有……十五块钱，去点菜也勉强够了。”
　　“嗯……那就，去吃小餐馆吃顿饭？”鲁程媛对于去参加平安夜派对的想法变得更淡了，而在午餐结束之后，她终于决定用路边的座机电话通知了墨筱笑一下，说自己有事不去了。
　　“怎么了，你还不去见你朋友吗？”
　　“嗯，看你可怜，我陪你逛逛呗，反正我好像也没怎么在附近逛过。”鲁程媛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轻快地眨了眨眼睛。
　　“哦——”
　　“你今天难道一开始就打算好，一个人出来过圣诞节的吗？准确的说是平安夜？”
　　“是啊。”吕伯伦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嘴角还挂着一丝苦笑。
　　“啧啧。”鲁程媛往前走了几步，因为前面聊了太多，现在二人之间好像没有更多的话题可聊了，要再聊的话，可就得更深入一些了，“对咯，你干嘛不把乐乐再追回来啊？”
　　“啊，死缠烂打不太好吧？”
　　“女孩子嘛，有时候就要死缠烂打呀，说不定她就心软了呢？”
　　“算了算了，我又不是要别人施舍的……”吕伯伦挠了挠头。
　　“诶，那你喜欢乐乐哪里呢？”
　　“可爱、纯真、调皮？”
　　“哦——”鲁程媛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将自己的声音拖得老长，“对了，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有好多猫呢！”
　　“猫？”
　　“嗯，一个老年公园吧，下午的人应该少一点，可以去那里逗逗猫什么的。”
　　“行啊。”吕伯伦本来就没做什么计划，所以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二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很快就到了老年公园里。
　　这里面简直是猫的天堂，树下、石凳下、角落里，到处都有用各种材料做成的猫窝。
　　剩饭剩菜被倒在猫碗里，还有人往这里放了一些小鱼干。
　　猫，是一种在大多情况下不太爱理会人的动物。
　　但却能让人在抚摸时感到心灵仿佛被治愈了一般。
　　特别是冬天的猫，一个个都养了膘，抱起来就像是一个个柔软的毛绒球。
　　不过这些流浪猫的毛发都很硬，并不是特别的柔顺，也让人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野性。
　　鲁程媛和吕伯伦就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虽然好像什么也没做，但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因为这里不仅能见到各种各样的猫，还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老年人们在这里锻炼身体。
　　有打门球的、羽毛球的、乒乓球的，甚至还有打篮球的。
　　六十岁的老大爷被一个八十岁的喊‘小伙子’，五十多岁的到这里还是小姑娘呢！
　　特别是当夕阳斜洒在猫、老人、树木上时，让他俩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后的老年生活。
　　“如果我老了以后还那么充实就好了。”鲁程媛小声地嘀咕道，“唉，这样慢节奏的生活真不错诶。”
　　“嗯……但前提是得有钱。”吕伯伦挠了挠头，男孩子好像都更加理性一些，这大概也是‘好男人’大多不浪漫的原因？
　　“一个小女孩儿、一个小男孩儿，在这里坐半天了，哈哈，瞧他们感情好的，你看看。”他们在看老人，老人们也在看他们。
　　或许看到他俩的时候，他们也想到了自己过往的岁月了吧。
　　谁又没有年轻过呢？
　　又有谁不会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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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圣诞节的黎明

　　窗外还零零散散地飘着几片雪花。
　　莫雪遥翻了个身，却听到一声轻微的呻.吟。
　　半个身子好像枕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扭头一看，正是趴在地上睡觉的墨竹莜。
　　她的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把地毯都弄湿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米香味，窗外的雪已经小了很多，但还是零零散散地落着。
　　乍一看好像天已经有些亮了，再仔细看就发现只是雪地映着屋外的灯光，亮得有些惨白。
　　屋外当然是有灯的，毕竟偶尔也需要晚上走到院子里做些什么事儿嘛。
　　只是能照到的地方不远，仅仅可以把院子照亮而已。
　　“呼……”莫雪遥翻了个身，往外爬了一点，将放在沙发旁的纸袋子给弄倒了。
　　替换的羊羔皮外套从里面滑落了出来，下面则是今天要穿的校服。
　　在厨房里忙碌的墨筱笑探出头来，笑着看了她一眼：“醒啦？小遥。”
　　“嗯——几点啊？”
　　“四点半。”
　　“咦，我还以为快六点了，那还早嘛。”莫雪遥就又把手缩回了被炉里，“怎么那么早啊……”
　　“做早餐呢。”
　　“在家里吃？”
　　“可能会来不及，所以会带到学校里去吃。”
　　“哦哦——”
　　“大家都有的喝。”
　　“装得下吗？”
　　“嗯，咸菜什么的另装就好，不用非得装保温盒里的。”
　　莫雪遥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身旁有些空，这会儿才发现李婉言好像也已经起床了。
　　伊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她从楼梯里走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是刚洗漱过。
　　“婉言。”
　　“再睡会儿吧。”
　　“那你起来干嘛？”
　　“帮些忙。”
　　莫雪遥困倦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却发现房间里的菜香味更加浓郁了。
　　一旁的墨竹莜也已经起了床，正在用竹扫帚‘哗哗’地打扫着门口的积雪。
　　“几点了？”伊又问道。
　　“五点多一点哦。”
　　“嗯——该起床了。”
　　莫雪遥、李婉言以及墨家俩姐妹都属于起床比较早的人。
　　但剩下的花银银、王佳乐以及黄语惜和三花瞳珏，都属于起床迟的那一类。
　　之所以他们平时来学校也不算太迟，要么是天天打车的，要么就是有家人开车接送的。
　　或者像花银银这样，有一辆骑起来比较轻松的变速自行车的。
　　而且即使如此，王佳乐也经常接近迟到，直到现在，她也仍旧偶尔会因为太迟到学校而来不及参加雪音乐队的练习。
　　“起床了起床了——！”莫雪遥和墨竹莜就负责把大家喊起来，因为这里距离学校比较远，不早点出发的话，万一遇到前面的车抛锚或者出些什么事故，在路上堵个一小时都很正常。
　　最迟起来的是三花瞳珏，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靠在了黄语惜身旁，也不知道是没看清认错了人，还是故意装傻。
　　身体的亲密接触让黄语惜先是有些不解，然后又有些紧张，接着，小脸就开始泛红了。
　　偏偏三花瞳珏还把脑袋都歪了过去，一缕缕发丝披散在他的脸旁，挠得他有些痒痒的。
　　早上五点多的乡村小路还是一片漆黑的。
　　这里没有任何路灯，如果不带手电筒的话，就只能摸黑前行了。
　　墨竹莜开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除了那一束光能照到的地方外，其余所见的都是一片漆黑。
　　明明是早晨，却有一种在走夜路的感觉。
　　远处也隐约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光，但好像并非太阳，而是从城市里照出来的。
　　“嗷呜汪汪汪汪汪——”
　　犬吠和鸡鸣相互应和着，似乎是在唤醒那一座座沉睡的村庄。
　　一路走去，会看到村庄中亮起的灯越来越多。
　　虽然它们不如城市里的明亮，但那橙黄色的光芒，却反倒让人感觉更加温暖。
　　养鸡的一大早就把自家的鸡从鸡舍里放了出来，它们‘咕咕’地叫着，‘哗啦啦’地扑棱着翅膀，在这寒冷的雪地里撒欢。
　　养鸡人将谷壳洒在雪地上，任由它们‘享用’。
　　但相比谷壳，那些鸡更喜欢从雪地下的泥土中找些虫子来开开荤。
　　趁着天微亮出来活动的一只家猫，又逮住了囤积脂肪准备过冬的大老鼠，它正准备好好玩弄一下这只老鼠，刚放到地上，却被一只路过的狗给‘咔嚓’一声咬死了。
　　猫的眼神带着几分疲惫，好像在嫌弃这只大狗多管闲事。
　　狗却还觉得是自己帮了大忙，省得猫浪费力气还得慢慢把老鼠弄死了。
　　它甚至低下头，甩着尾巴到那只狸花猫面前邀功，但却毫不客气地被毛茸茸的猫爪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大黄狗委屈地‘嘤嘤’直叫，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渐渐的，路边有了路灯，也意味着公交站已经不远了。
　　“坐公交车吗？”三花瞳珏好像有些不太情愿，“我们还是坐taxi去吧。”
　　“不用打的嘛……偶尔也试试看公交车呀。”王佳乐劝道。
　　“但是很多人，而且很挤……我不喜欢。”虽然三花瞳珏在平时都显得很平易近人，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着自己那富家大小姐的坚持。
　　主要是她从小出门就是坐私家车的，再次也是打的，再说了，Z国的的士可比日本的便宜多了，她甚至还很奇怪，这么低的价格，为什么其他人不去享受这种便利。
　　“没事的，这么早的公交车是很空的。”莫雪遥宽慰道，“大概就和包车的感觉差不多吧？很宽敞的！”
　　“最适合坐公交车的时候，就是像这样的早晨了。”花银银赞同地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半呢，难得起那么早，肯定要试试早晨的公交车嘛！”
　　“姆……那我……试试，但是，人多的话，绝对不坐。”
　　“放心放心～”墨竹莜摆了摆手掌，“绝对没什么人的，这个时间点，最多才是今天的第二班车吧？是第一班车也不一定呢！”
　　走出小路，顺着亮着路灯的街道再走两三百米，就是公交总站了。
　　从这里上车，基本都是有座位的，更别说是这么早了。
　　一些被安排着准备发车的司机，就倚靠在各自的公交车旁吃着早餐。
　　排在最前面的那辆公交车已经打开了车门，正在等待着乘客上车。
　　司机一只手捏着糯米饭大口吃着，就莫雪遥走上车的那几秒里，就把它吃掉了大半。
　　仿佛都没有咀嚼便咽下去了。
　　宽敞的公交车里一个乘客也没有，众人一路走到了后半截车厢，挑选各自喜欢的位置坐下。
　　“怎么样，很宽敞吧？”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子上，朝坐在自己身后的三花瞳珏问道。
　　“嗯，好像还不错。”三花瞳珏歪着头望向了窗外，“就是座椅有点硬。”
　　“那很正常的嘛，毕竟是公交车。”
　　公交车又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只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初中生上了车，看到车里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找了个距离大家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但却仍旧时不时的装作随意地回头看她们一眼。
　　车子缓缓开动了，但一直到了学校门口，天空都没有亮起。
　　仍旧像黑夜般的昏沉。
　　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正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吃饭吃到一半，竟然托着腮帮睡着了，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竟然一下子进来了这么多学生。
　　“银装素裹的圣诞节啊……”莫雪遥站在楼梯前伸了个懒腰，跟着其他人一块儿走到了教室门口。
　　“打开门之后，我们的抽屉里会不会有谁寄来的情书呢？”王佳乐有些花痴地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不想要找男朋友嘛？”
　　“但是……有情书感觉也不错嘛，最起码证明自己很有魅力啦！”
　　“怎么可能会有，门一直是锁着的，谁能把情书放到抽屉里去啊，又不是日本，每天进学校还得换鞋子的，可以把情书塞到鞋柜里去。”莫雪遥原本也是不知这件事的，只是后来听三花瞳珏提起过而已，顿时觉得日本的学校真是好麻烦。
　　“对哦——哎呀，平时听瞳珏说日本那边的事情多了，下意识就代入进去啦。”
　　李婉言并没有被她俩的话题所影响，依旧淡然地掏出钥匙推开了教室门。
　　教室就和星期五那天大家离开的时候一样，并无区别。
　　王佳乐还是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抽屉，里面除了自己的书本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留下的东西。
　　她甚至还十分八卦地看了一眼莫雪遥的抽屉——然而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毕竟谁会那么闲，想办法从保安大叔那里拿来钥匙开门，再把情书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抽屉里啊。
　　要知道星期六和星期天可是不上学的，那两天里，如果不是熟人的话，想要找保安大叔拿钥匙可不容易。
　　最多真的有那么几个行动力特别高的家伙会这么干，但绝对不会出现情书把课桌抽屉塞满了的情况。
　　有时候说不定是塞了一封在抽屉里，但没仔细翻恐怕都翻不出来呢。
　　“好了好了，去乐队教室！”
　　“小遥遥又没带电子琴，去乐队教室干嘛啦？”
　　“对哦……”
　　“其实今天好像大家都没带呢……”
　　“我带啦！！”墨竹莜用力拍了拍自己的架子鼓。
　　“那是因为从你家出发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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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八进四

　　2000年12月25日，星期一。
　　原计划在上个星期五就全部结束的电子竞技比赛，最终还是拖到了星期一来。
　　莫雪遥在十六进八的比赛上被周勇打败了，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手，甚至没让她赢上一小场。
　　而星期一的中午，首先要进行的就是八进四的比赛了。
　　到了八强阶段，比赛就是一场一场的来，而不是同时进行的了。
　　高缘也是没能进入八强的那个，现在全班进入八强的，就只有周勇一个人了。
　　“加油啊周勇，你可是我们班的独苗了啊！把我们输掉的都给赢回来啊，冠军就是我们唯一的目标！”
　　“人外有人……就算你们非要我赢，也得看技术啊。”周勇无奈地说道。
　　最后阶段的比赛是在多功能大厅举行的。
　　通过投影大屏幕可以看到游戏机的画面，而不用再围聚到选手身边去了。
　　现在选手也不共用一台机子，而是通过两台机子进行对战，看起来都显得专业了许多。
　　周勇是第二轮上台的，大家都在给他加油鼓劲。
　　“总之，最起码拿个亚军吧！”莫雪遥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加油啊！”
　　“我尽力……”
　　“你都赢了我了，要是没进到决赛就太对不起我了啊，要是我没输的话，可是很有机会进决赛的哦！”
　　“好了好了，莫雪遥，你就别吹了行不，你连我都打不过……”高缘搂住刘小伟的胳膊戏谑道，“你看，刘小狗才是最倒霉的那个好不。”
　　“你妈，带我干嘛！”刘小伟哭丧着脸，“草，又勾起了我那不好的回忆……”
　　“哈哈哈……好吧好吧，嗯，好歹我也到了十六强了。”莫雪遥伸长脖子朝舞台边缘望去，催促道，“周勇！你该过去了，你的对手已经到了。”
　　“OK，那我上了！”周勇握了握拳，“看我的吧！”
　　“对对对，就是要这么自信！”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
　　“不行，这还不够自信，应该要说‘看老子虐他们’才对嘛！”高缘拍了拍刘小伟的肩膀，朝周勇挑了挑眉，“对吧周勇？”
　　“得了吧，太嚣张可不好。”周勇摇了摇头，走下了观众席的台阶，又爬上了舞台，坐在了自己那台游戏机前。
　　大幕布上投影着二人此时的选人界面。
　　甚至还有秋易和叶羽作为解说来进行讲解。
　　哪怕没怎么玩过的人，也可以听得津津有味。
　　“好的，现在我们的两位同学，不对，到这种时候，我觉得还是叫选手比较好，那么我们的两位选手……”
　　秋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羽给抢了：“两位选手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左边这位是高二二班的周勇，右边那位是高二七班的郑强。”
　　“你干嘛抢我台词？”结果秋易还抱怨了起来，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开玩笑。
　　投影幕布上，已经可以看到周勇选定了三个角色。
　　这次的规则有点类似擂台战，如果足够强的话，甚至可以用一个角色就挑完对方的三个角色。
　　并且角色的选择不能重复。
　　在骰子投点之后，按照顺序轮流选择。
　　周勇的第一手就选择了｢苏雨晴｣这个冷门角色，也就是雨空高中的医务处老师。
　　对面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下了｢太阴｣，这大概是所有角色里最强力的一个了，主要是她的瞬移实在太过好用。
　　周勇的第二手再一次选下了一个冷门角色——｢水稚诗｣，直到目前为止，莫雪遥还没见过哪一个人能把她用的特别熟练呢。
　　因为｢水稚诗｣属于远程角色，但攻击距离却也不算特别远，而无论是普通攻击还是技能的僵直都特别长，几乎每一个都有蓄力动作，翻滚闪避之类的标准动作也不太流畅，并且经过大家的测试得出，这是唯一一个在防御时受到伤害比其他人防御时高的角色。
　　唯一的优点大概是防御是撑起能量墙，不像其他人有蹲防和站防两种状态。
　　站防会被扫地攻击击破，蹲防则会被某些擒拿技击破。
　　能量墙从正面是绝对无法被击破的，想要击破只能空中跳到背后才行。
　　这对她来说很管用，因为她的防御竟然也需要零点五秒左右的蓄力才能释放出来。
　　只要手速够快，就能抓到破绽。
　　对方诧异地看了几眼，或许是担心这是对方的绝活，所以选择了｢静蝶｣这个贴身短打，攻击速度特别快的角色。
　　一旦让她近身，｢水稚诗｣绝对没有还手的机会，法杖的攻击甚至会落空，因为贴身短打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最后一手周勇选的是｢管鹏｣，而对方则选择了｢万剑雷｣。
　　在倒数之后，游戏正式开始。
　　｢苏雨晴｣的普通攻击都是要依靠怀里抱着的黑猫来实现的，普通攻击也是如此，但因为投出去是有一个抛物线的，所以有时候对方不躲反而打不到他。
　　是的，就算是普通攻击都得计算一下抛物线才行……
　　“好了，我们可以看到，郑强控制着自己手中的角色已经冲了上去，不得不说，｢太阴｣的瞬移还是非常好用的啊！”秋易大声地解说道，听起来有点足球解说的感觉。
　　“是的，很多人都觉得这个角色设计得很BUG，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她一样有自己的缺陷，那就是攻击手段太少，不够多样化。”
　　“但这其实更容易上手啊。”
　　“是的，可也意味着，没有深度开发的空间，也就是说，上限比较低。”
　　“可同时，容错率低，选这个角色打擂台赛绝对不是错误的选择。”秋易反驳道。
　　正说着的时候，｢太阴｣已经瞬移到了｢苏雨晴｣的面前，伸手就是一个拍肩技能，想要短暂的控住她。
　　但是画面里的｢苏雨晴｣却是飞快地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这是她的特殊防御方式，和其他防御不同，抱头蹲防不能随时取消，必须得持续三秒才行，而优点则是蹲防期间是不会被击破的——从背后攻击都不行，仅会受到极低的伤害而已。
　　“看来现在周勇还在观望，先用了防御技能，准备看看情况，熟悉一下对手的操作模式，但是这个抱头蹲防是有破绽的，在结束后会站起来，最快也要零点五秒才能重新蹲下去，那会不会变成一个机会呢？”
　　“动了！”
　　接着，就是俩人开始报技能的时间了，因为战斗实在太过紧凑，而且非常的高效。
　　在画面里，｢苏雨晴｣简直和她怀里抱着的黑猫如同一体，指哪打哪，攻击全部奏效，没有一下落空，而且堪堪就卡在这个安全距离里……
　　｢太阴｣的瞬移确实很强，但她瞬移的距离是固定的，周勇每一次都预判到了下一次瞬移的位置，以至于这么强大的位移技能都没能成功近身。
　　“嘿咿咻！”随着｢苏雨晴｣的声音传出，画面里的她也做出了投掷的动作，对方的最后一点血被打掉，画面上的动作开始放慢，曲奇那最后的一抓显得十分帅气。
　　“K.O！”
　　战败的标题界面弹了出来，没有休息多久，对方的下一个角色就登场了。
　　在游戏的时候，周勇简直强大到让人窒息，对方的第二个角色刚出场，｢苏雨晴｣就用上一局攒下来的爆气技能配合连招打掉了对方大半条血，虽然最后垂死挣扎，但仍旧只是带走了她的三分之一血。
　　在游戏快要结束的瞬间，周勇甚至搓了个回血技能出来。
　　画面定格在了｢苏雨晴｣自我包扎的动作上，可以看到她的血条又往前跳了一点。
　　“我觉得你应该收回刚才那句话，明明是能够回血的角色才最适合打擂台赛啊！”
　　“但其实｢苏雨晴｣这个角色的攻击力很低，攻击手段也非常需要预判，能打出这种效果，也是得靠选手自身技术足够强才行。”
　　秋易得意地笑了两声：“我就说了吧，角色太难没关系，但是上限很重要，只要上限够高，困难的角色可以轻松地战胜那些容易上手的角色。”
　　“这可不一定……”
　　对方的｢静蝶｣终于算是有点克制了，打得｢苏雨晴｣难以还击，很多下攻击也落空了。
　　“郑强选手没有沉浸于之前的失落之中啊，还在还击！看来他的斗志非常昂扬！他还想赢！好，周勇这边已经被打掉四分之三的血了！而郑强还一滴血没扣，看来翻盘有希望啊！”
　　眼看着｢苏雨晴｣的血条将要清零，曲奇却忽然出现在了｢静蝶｣的拳头前挡了一下。
　　莫雪遥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她本能地感觉到还击的时候到了。
　　而后｢苏雨晴｣趁此机会，化作了一只蝴蝶，在场景内翩翩起舞，她的血条也开始往上跳。
　　蝴蝶的飞舞速度很快，而且飞得很高，只能用拳头的静蝶难以击中，当她又变回人形的时候，周勇释放了爆气技能，但是被对方眼疾手快的给防御住了。
　　不过，还是吃到了技能效果——当被防御的时候，这个技能就会转为将对手推开。
　　推开之后，周勇立马搓了个普通的回血技能，也就是打绷带，血条就立马又上跳了一截。
　　｢静蝶｣急匆匆地冲过来，却落入了周勇设好的陷阱之中——这次战斗节奏再次被他掌握，一套连招打掉她大部分血，最后在攻击中换血，以极低的优势战胜了对方。
　　但要知道，周勇后面还有两个角色可以用呢，也就是说，他还游刃有余得很呢……
　　“胜者，周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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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无敌太寂寞

　　周勇不负众望地成功进入了总决赛，对手却很让人意外，是高一一班的一位学生，也就是他的学弟。
　　“钱之草，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当听到秋易报出这位参赛选手的名字时，莫雪遥小小的疑惑了一下。
　　“唔……好像是高一学生里成绩比较好的一个吧？记得好像经常在高一成绩总分上见到他，大概是排名前五的那种。”高缘有点不太确信，毕竟他这种成绩的人，很少会自己跑去看排名表——那不是自取其辱嘛！
　　而且雨空高中的排名表还非常的完整，也就是说从一名到倒数第一名都能从上面找到。
　　高缘以前也是排名全校倒数的那种，最近才有所好转，突破了倒数前五十名，往中间的名次靠近了一些。
　　“好像是吧！嗯……应该是他，他的名字很有特色，我应该不会记错。”莫雪遥好奇地问道，“这应该是这次参加比赛的学生里面成绩最好的一个了吧？”
　　“只能说是进十六强里最好的一个，因为海选的时候，好像小雪也去玩过了吧？”
　　“诶？小雪也去玩了？”莫雪遥一脸的诧异，不过她更惊讶的是雪先生竟然输了。
　　主要是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仿佛只要是雪先生参加的，哪怕他自己说略懂，也一定能比大多数人强。
　　可他显然是在海选的第一阶段就被淘汰了的样子。
　　“是啊，他在海选的第一阶段就被周勇给淘汰了。”
　　“啧，听说被虐得挺惨。”
　　“啊……那就不奇怪了。”莫雪遥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觉得雪先生没有认真，否则应该是能战胜周勇的。
　　可是再仔细想想，雪先生也不是万能的，他怎么可能在任何领域上都处于顶尖水平嘛。
　　正走神着，台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这是冠亚军的角逐，事实上，都到了这一步，双方肯定都想获得最后的那个冠军。
　　亚军虽然也不错，可是最容易被人记住的，果然还是冠军。
　　最终的决赛，是有ban选阶段的，双方能各自ban三个角色，加起来也就是六个，本来雨空大乱斗的角色就不多，这样一ban，可供选择的就更少了。
　　并且最后一场只能选择一个角色，而且是一局定胜负的那种——双方的血量都会被翻十倍，这也意味着战斗的时间会更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会考验玩家的耐力。
　　万一打到一半想上厕所，结果因此而输掉了比赛，也怪不了别人……
　　“最后一手了，秋易，你觉得钱之草会ban什么角色？”
　　“我觉得会ban掉一个近战角色，因为等下是由钱之草先选，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如果ban掉了一个近战角色后，可供选择的能够的近战角色就不多了，这样一来，对方八成就得选择远程，而近战在贴近了之后，是有着极大优势的，一口气连招就能带走大量的生命值。”
　　叶羽点了点头：“那么，让我们看看钱之草会ban掉哪个近战吧——他竟然ban掉了叶燃！”
　　“这大概是全雨空大乱斗里最难使用的角色了，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因为除了大招之外，他就只能挡拆，不能进行普通攻击。”
　　“是的，特别是在技术特别高的玩家对战中，这种挡拆是很难每次都奏效的，不过……或许周勇真的能做到，毕竟叶燃的技能在这次的战斗中强度可是非常高的！”
　　秋易忽然抬高了声音：“对！因为他的终极技能是秒杀对手，也就是说，无论血条有多长，只要让他攒够了能量条，就都无处可逃了！”
　　“为了避免风险，这种可能性被他扼杀了。”
　　“周勇选手看起来有些失望，或许他真的想选择这个角色也不一定呢！”
　　莫雪遥认真地看着大屏幕，即使只是一个选人界面，也让她感到心情澎湃。
　　仿佛已经代入到了游戏的角色之中，等待着进行接下来一场激烈的战斗。
　　最终，周勇选择了｢王浅语｣，而钱之草则选择了｢管鹏｣。
　　王浅语属于远程攻击性的角色，每次进行普通攻击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手中的花盆给丢出去。
　　而万剑雷则属于中距离攻击角色，普通攻击是一个羽毛球拍——长度大概和剑差不多。
　　而且还有一些远距离攻击的小技能，比如利用球拍把羽毛球打出去之类。
　　这两个都是冷门角色——因为最热门的那几个都被ban掉了。
　　其实这才是最考验二人的地方。
　　除非是专门对这两个角色有练习，否则就只能看谁的学习能力和上手能力更快了。
　　在画面上的倒数结束之后，双方的角色却没有立马冲上去。
　　｢万剑雷｣做了一个发球的动作，然后一个带电的羽毛球就‘唰’地一下飞了过去，距离远到能跨越屏幕，并且还自带锁定功能。
　　虽然有极大的僵直，但作为一个超远程技能，在开局的时候使用倒是正好。
　　这个时候，周勇操控的｢王浅语｣刚蹲在地上，往地面种了一盆花，就看见那羽毛球如闪电般划破上空，猛地冲了过来。
　　虽然他及时蹲下防御了，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被打退了半步。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第二个羽毛球就又飞起来了。
　　这招虽然看起来很无赖，但确实很好用。
　　作为一个远程角色，但攻击距离却没有他远，在这方面是非常被克制的。
　　近战角色有很多长距离位移，而远程角色却往往是没有的，或者只有一个的。
　　“啪！”｢王浅语｣手中的花盆被投掷了出去，和空中的羽毛球撞在一起，炸出了一团绚烂的烟花。
　　他就用这种方式，一边前进一边打断飞过来的羽毛球。
　　很快就进入了对方的画面中——也就是说，现在双方都能看得见对方了。
　　然而，钱之草能打进总决赛，攻击方式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而这个攻击，就是一个陷阱。
　　因为当｢王浅语｣刚迈入这个画面的时候，天空一道惊雷降下，避无可避。
　　直接贯穿了她的身体，陷入了短暂的僵直之中。
　　｢王浅语｣立马进行反击，但是那一下攻击却被躲过了，而后因为角色机制，｢万剑雷｣瞬间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一个羽毛球拍直接抡在了她的脑袋上。
　　连续的僵直让人难以还手，周勇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的角色窜到了对方的身后。
　　然而｢万剑雷｣背对着｢王浅语｣，却忽然弯下腰，从自己的胯下将拳头朝后面打了出去，将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的她打出个僵直。
　　这是｢万剑雷｣应对敌人攻击自己后背的方法。
　　周勇始料未及，被打出了一个踉跄，紧接着，能够进行中距离攻击的万剑雷就冲了上来，在这个距离上，远距离攻击的｢王浅语｣难以发挥自身的全部实力，虽然也有还击，但几乎都不痛不痒，最重要的是，没能打断他的攻势，血条就像是坏掉了水表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掉。
　　就在此时，周勇搓出了一个关键性的技能，整个画面都被定格了。
　　而后在钱之草的游戏画面里，弹出了一个英语选择题。
　　有四个选项可供选择，题目如果没能在十秒内回答出来，就会强制扣血。
　　如果回答正确了，那就相当于什么也没有发生。
　　很多其他学生在玩｢王浅语｣的时候，一般都会放这招，因为大部分喜欢游戏的男生，学习成绩都比较一般，题目或许能做出来，但基本都难以在十秒钟内反应过来。
　　然而对方是什么人？
　　高一学生里面总分排名前五的，就算英语是弱项，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短短三秒，正确答案就被选了出来，游戏继续。
　　｢王浅语｣被｢万剑雷｣召唤出来的一把雷剑猛地挑到半空中，后者的角色又高高跳起，紧接着又是一段帅气的连招。
　　只听到一阵‘飒飒’的挥剑声，｢王浅语｣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因为召唤了雷剑，所以对方把刚攒起来一点的气力值给用完了，不过没关系，看这情况，好像不用大招也能将周勇打败了。
　　游戏又一次被暂停了，周勇的画面里跳出了英语选择题，这是隐藏技能，只要回答正确就可以加血。
　　然而周勇的回答却错误了。
　　这顿时引来了下方学生们的哄笑。
　　因为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但接着，周勇又连续搓出了两次，游戏就这么一直暂停着。
　　遗憾的是他一次都没有回答对，下面的观众都笑得快把游戏声音给盖住了。
　　“我靠，周勇这沙雕搞什么啊，他英语又不好，哪能那么快选出正确答案啊！”高缘重重地锤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或许是要赌运气？”莫雪遥皱着眉头问道。
　　“再这样下去。”别人没打自己，自己就要没血了啊！
　　“不对不对……等等！”莫雪遥忽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在长达一分钟的暂停里，对方一共回答了三次题目，周勇自己也回答了三次，对方全部正确，而他则全部错误。
　　这在短时间内已经到达了技能上限，除非再战斗一会儿，否则再搓这两个技能也没有用了。
　　暂停就这样一下子结束了。
　　莫雪遥忽然激动地大喊道：“机会——！”
　　没错，就是机会。
　　一分钟的暂停让对方不可避免地有些松懈了，火热的状态也消退下去了一点，毕竟节奏被打乱了，会让人感觉很难受的。
　　而周勇却趁此机会猛然冲上。
　　刚才明明还毫无招架之力，现在却能完美地连出一整套连招。
　　“周勇进行反击了，但他自己的血量只有十分之一了，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吗？”
　　“等等，我们都忘了吗？王浅语这个角色的血量，是按照数值来算的，血量扣的越多，她的伤害也就越高！”
　　“什么？也就是说——”
　　“接下来，一套带走——！！”
　　终于察觉到发生什么了的学生们，也猛然高呼起来。
　　这大概算是一种叹服吧，一般人即使知道能这么做，却也不敢对自己的操作如此自信呢……
　　“胜者——周勇！！”
　　“唉，无敌太寂寞……”高缘双手抱胸叹气道。
　　“赢的又不是你，你嘚瑟什么劲啊？”莫雪遥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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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一些往事

　　下雪的圣诞，总能让人感受到一些浪漫的气息。
　　就算是水果店门口，也十分赶潮流地立了个小圣诞树，如果今天有人买东西的话，莫雪遥的父亲还会附赠一些圣诞小礼品。
　　比如说圣诞老人的公仔挂件，或者说小小的圣诞帽之类。
　　是从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价格很便宜，均价只要六分钱左右而已。
　　但却能给别人带来些别样的感受，留下更加深刻一些的印象。
　　做生意是绝对不能抠门的，越小气，越想节约成本，就越是做不好生意。
　　总结来说，就是得大度得恰到好处。
　　既能让别人感受到老板的大方，又不会因此少赚多少。
　　亏损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为了表现大度而亏损，那同样是不会做生意的表现。
　　旁边的杂货店里，一台音响就放在门口，正放着十分欢快的圣诞歌。
　　门口的大圣诞树上挂满了彩灯，在这五点就已天黑的城市里，闪烁着朦胧迷离的七彩灯光。
　　莫雪遥远远地看到圣诞树的彩灯，就知道自己快到了。
　　“今天的面馆生意好像比平时还要好啊……”莫雪遥用一根手指勾了勾李婉言的手掌，“奇怪，不应该都去大饭店吃饭吗？”
　　“或许是饭店人太多了。”
　　“就是说，去饭店的人看那里太挤，就到面馆吃了？”
　　“嗯。”李婉言用一根手指勾住了莫雪遥挠着她手心的那根手指，俩人就这么勾着手指继续往前走。
　　在面馆旁边的小门里，庄莲怜正匆忙地端着一碗面出来，打算给旁边订了面条的商家送去。
　　“怜怜！”莫雪遥摆着手打了个招呼，“在帮忙啊？”
　　“嗯，今天客人特别多……”她似乎没时间多说的样子，正打算穿过马路，却被从对面过来的陈程给喝住了。
　　“怜怜！不是说我来送吗？”
　　“因为、因为来不及了呀……”
　　“来不及就稍微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的。”陈程指了指自己的电瓶车，“再说了，你有电瓶车快吗？”
　　“这家很近的，就是马路对面的那家五金店……”
　　“我来送。”陈程将用塑料袋包裹住的面碗放进了车篮里，然后转头又穿过了马路。
　　庄莲怜忙碌到把旁边刚才和她打招呼的莫雪遥都遗忘了，转身就又走进厨房中忙碌了起来。
　　“生意真不错诶。”莫雪遥的心情很好——反正不用她来忙，而且这里面有一部分钱是可以分给她家的，所以生意越好她越开心，这样下个月能分到的钱就会更多了嘛。
　　或许，这大概就是做资本家的感觉？
　　嗯……不对，就目前这规模，还远远称不上资本家呢。
　　水果店那边传来了阵阵菜香，虽然是圣诞节，但家里吃的东西还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一旁的杂货店中有些冷清，二哈难得安静地趴在门口，见到莫雪遥路过时，便象征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仿佛是在示好一般。
　　“老爹，我回来啦！”
　　“遥遥回来了？正好，去你金奶奶的杂货店里买一包老酒来！”
　　“什么老酒啊？”莫雪遥将书包放在了一旁的纸板箱上，“怎么我一回来就给我派活啊？”
　　“想吃好吃的就别废话！加饭酒就行了！”
　　“哦——”莫雪遥顺了一枚散落在货架上的桂圆，“老爸，给钱！”
　　刚收了别人五块钱的父亲立马就把这张纸钞丢给了她：“拿去！”
　　“干嘛啊，万一被风吹走了怎么办啊？”
　　“这都接不到，不会吧你？”
　　“切！”莫雪遥呲了一声，一边嚼着桂圆一边走进了隔壁的杂货店里。
　　店里只有金奶奶一个人，正在柜台后头坐着。
　　“金奶奶！”莫雪遥随意地打了声招呼，也没管她有没有回应，就朝里面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放袋装老酒的地方。
　　等拿着酒回到柜台的时候，她才看到金奶奶正在擦拭着手中的相框，她那副老花镜难得的戴在了脸上，让她多了几分知性的气息。
　　或许在年轻的时候，她也是一位很有气质的知识分子呢。
　　“金奶奶？”莫雪遥把纸钞放在了柜台上，“喏，买两袋，多少钱来着，这个？”
　　“是小遥啊。”她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莫雪遥笑道，“一共一块钱，我找你。”
　　“嗯。”店外的音响里还在放着欢快的圣诞歌，街道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路人，踩着地上的积雪前行。
　　繁忙和热闹似乎是今天的主旋律。
　　杂货店里依旧很安静，那些热闹似乎都和这里无关。
　　莫雪遥偷偷踮起脚尖，朝相框上的黑白照片看去。
　　一个年轻男人将一个小男孩儿托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看起来有几分相像，似乎是父子。
　　虽然是黑白的照片，但身后的阳光却依然显得十分灿烂——就和他们脸上的笑容一样。
　　“这是……”她多少猜到了这二人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
　　“嗯。”
　　“我丈夫是死在抗美援朝的圣诞节上的，前一天刚打了胜仗，但后勤却没有跟上……他是冻死的，也是饿死的。”
　　“唔。”莫雪遥低垂下了脑袋，接过金奶奶找来的零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那个时候其实也没比你大多少，还没到二十岁哩。”
　　“咦？”莫雪遥原以为他最起码也是二十六七岁了，但却没想到连二十岁都没到，那可分明只是个刚长大的少年而已吧，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青涩，或许是从那个年代走来的，所以只带着许多成熟和沧桑。
　　“呵呵，我比他大些。”金奶奶一边笑着，一边抚摸着相框，“他追我的时候，说就喜欢比自己大的姑娘嘞……”
　　‘姑娘’这个词，被金奶奶用来形容自己，让莫雪遥不由地感到有些恍惚。
　　“对了，小遥呀……”金奶奶轻轻笑了笑，将话题岔开了，“你觉得把这里改成便利店怎么样？”
　　“便利店？哦，就最近很流行的那种是吧，好像开的越来越多了。”莫雪遥歪着头问道，“怎么突然想改成便利店了？杂货店和便利店……其实差不多吧？嗯，我感觉还是杂货店好，有很多东西便利店里都没有，只有杂货店里有呢。”
　　“改成那种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找人来轮班，我想啊，自己做一个连锁店起来。”金奶奶随意地和莫雪遥说着商业上的事情，似乎也不是想要得到她的建议，仅仅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和亲近的人说说而已。
　　“做连锁店吗？从这家店开始？嗯……我觉得没问题，不过，做得出来吗？”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水果店那边隐约地传来母亲的大喊：“遥遥——！买好了没啊！！”
　　“来了来了！”莫雪遥赶忙走到了门口，大声地回应了一句，“金奶奶，那我走啦？”
　　“嗯，去吧，待会儿我过去和你们一起吃晚饭。”
　　“啊，好，我让老妈多烧点！”
　　“呵呵，不用，我一个老太婆也吃不了多少。”
　　“要的要的。”莫雪遥不住地点着头，匆忙地穿过小马路，回到了水果店的后头。
　　这里是母亲平常炒菜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父亲一直没洗车，还是母亲一直在这炒菜的缘故，她总感觉车门好像被熏黑了一点，摸起来也黏黏的，似乎带着点油渍。
　　“来得这么迟，等下都不要了。”母亲斜睨了她一眼，接过一袋倒进了锅子里，然后又吩咐道，“其他的倒进那个瓶子里。”
　　“哪个啊？”
　　“空的那个。”
　　“两个呢。”
　　“你闻闻味道不就知道了？有醋味的是放醋的——对了，等下再买两袋醋来，忘了和你说了。”
　　“老妈，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
　　“跑两步路咋啦？还能给你锻炼锻炼身体呢！”
　　“切……”
　　莫雪遥把老酒倒进了可乐瓶里，又跑去买了两袋醋来。
　　买的时候，金奶奶正在打电话，似乎已经在和别人谈论装修事宜了。
　　要在年前就装修吗？
　　明明就快要春节了。
　　这个时候装修一定是最昂贵的。
　　不过店铺装修一般比家里装修要快很多，效率高的话，说不定一个月就能搞定了？
　　这些事儿莫雪遥也只是随便想想，并没有去担忧什么，毕竟这都是大人们的事情嘛。
　　做孩子的好处就在于此——许多事情的责任都无需自己来承担，即使天塌下来了，也有别人顶着。
　　李婉言已经把另一张小桌摊开了，她的作业已经在乐队教室里写完了，但仍旧在做着一些老师没要求的课外练习。
　　莫雪遥也将书包拿了过来，在一旁坐下。
　　不过考虑到马上就吃晚饭了，所以她并没有将作业拿出来，而是拿出了一本借来的小说，悠闲地看了起来。
　　店外也时不时有行人走过，圣诞节表面的热闹之下，似乎隐藏着更多的无奈和忧伤。
　　“唉，都送那么贵的礼物。”
　　“是啊……”
　　“我看我是没戏了。”
　　“没办法，你又不帅又没钱。”
　　“男人真难啊……”
　　“哈哈，你才几岁啊，别怕，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女人最起码不用主动去努力啊。”
　　“谁说的，长得不好看的不还得努力吗。”
　　“也是，都是天涯沦落人……要我是个漂亮的女人就好了。”
　　“哈哈哈——你小子想啥呢！”
　　两个死党勾肩搭背地走远了。
　　平民百姓的幸福似乎都是相通的，但悲哀之处却是各不相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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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心不在焉一定是有心事

　　2000年12月27日，星期三。
　　龙年已经快要走到尽头，明年就是蛇年了。
　　总觉得蛇排在龙之后，让人觉得仿佛是龙退化成了蛇一般，带着几分不吉利的意味。
　　老旧的大理石地面在阳光下显得很有光泽，反射出些许模糊的倒影来。
　　中午的乐队教室一如既往的吵闹，经常是练个十几分钟，然后又闲聊个十几分钟，显得相当悠闲，一点都没有乐队比赛即将到来的紧迫感。
　　“呼——”虞姝正在花银银的指导下学着吹口琴，然而她还没有掌握好吹奏的方式，一下子直接吹出了好几个音，而且还有点漏风的感觉。
　　花银银把挡在虞姝额前的刘海撩开，鼓着左边的腮帮嘟哝道：“不是这么吹的啦，嘴再抿起来一点，慢慢地往外吹气……用鼻子呼吸……”
　　莫雪遥没有练琴，而是趴在桌旁晒太阳，酥糖今天又悄悄地钻进书包，跟着她到了学校，上午的时候，她就把它放在乐队教室里，其实还有点担心它把其他人的乐器给挠坏呢。
　　所以几乎每节下课都赶紧过来看一眼。
　　好在酥糖似乎早已过了精力旺盛的岁数，一整个上午就这么趴在课桌上晒太阳，都没有挪动过一下位置。
　　“你说你啊，来干嘛呢，又没有东西给你吃，中午你就挨着吧，放学回家了才有吃的。”莫雪遥戳了戳酥糖那圆滚滚的身子，后者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身后毛茸茸的尾巴也跟着一甩一甩的。
　　王佳乐将背上挂着的贝斯取下来放在一旁，从桌肚里摸出一块奶油面包来：“酥糖饿了吗？要不要吃面包？”
　　“切，你别惯着它，不然它就总要跟着一起来学校了。”
　　“有什么关系嘛，它过来不是挺有趣的嘛？其实我也想养只猫呢，但我爸妈不让，说是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的。”王佳乐扁了扁嘴，将面包外面的塑料包装纸拆开时发出的声响，引起了酥糖的注意。
　　“啧，馋猫。”
　　“诶，它真的会吃呀？”
　　“这不是很正常嘛。”莫雪遥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这家伙可贪吃了，只要是能吃的，它什么都吃。”
　　“诶嘿，好可爱。”王佳乐掰了一小块面包下来，凑到了它的嘴边。
　　懒到都不想爬起来的酥糖，就这么躺着享受送上门来的食物。
　　天空中遮挡着阳光的云彩被风吹着挪开了一点，更明媚的金色光芒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莫雪遥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恨不得像酥糖一样趴着，晒上一整天的太阳。
　　突然亮起的阳光让酥糖眯起了眼睛，整只猫都翻过身来，呈大字型躺在了桌子上，显得相当懒散。
　　墨竹莜用鼓棒敲了敲雪先生：“好像明天又要下雨了吧？”
　　“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雪先生把双脚架在了椅子的横杠上，轻轻地点了点头，“元旦的最后几天，我们不加紧多练习一回儿吗？”
　　“饶了我吧——让我休息会儿，感觉这几天到了乐队教室就是在练习，都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了……”莫雪遥将双手搭在了酥糖的身上，用额头蹭了蹭它那柔软的肚子，“感觉热情都快被消耗光了呢，到时候上台说不定就没有演奏的感觉啦！”
　　虽然她说的完全是歪理，但雪先生还是咧开嘴笑着点了点头：“哈哈，好吧、好吧，那就休息休息。”
　　“这样美妙的午后，就应该喝茶聊天嘛！”
　　“赞成！”王佳乐第一个举起了双手。
　　虞姝歪歪扭扭地吹起了两只老虎，虽然几乎都不在调上，但却偏偏能听得出是这首歌……
　　时间向来不爱等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发呆，中午也一下子就过去了。
　　星期三大概是个让很多人都会多些期盼的日子，因为——星期三都到了，星期五还会远吗？
　　喧闹是学校里永恒的主题，这代表着学生们那用不完的精力。
　　一束金色的光芒里，细小的灰尘正晃晃悠悠地往下落，仿佛是这晴天里的雪。
　　上一节体育课的时候，王佳乐撷了一朵在花坛中傲立的野梅花，正将它戴在自己的头顶四处炫耀呢。
　　但是把梅花这么戴着，总感觉像是上上代人的审美了。
　　梅花是粉紫色的，白色的花蕊很长，最顶上又点缀着几许黄色。
　　大家在那边争论着这朵花的颜色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人说是粉色，有人说是紫色，还有像莫雪遥一样，觉得那是粉紫色的——至于粉紫色到底存不存在，那就又是好一番争论了。
　　这争论当然是没个结果，直到语文老师进来了，大家才回到各自的座位安静了下来。
　　语文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莫雪遥一边听着课，一边顺手写抄着今天课上学的文言文。
　　文言文这种课程，学了之后肯定是要抄写几遍的嘛，她现在一并儿抄了，不仅能强化学习，还能让待会儿回家时轻松一点。
　　这堂语文课上完之后，这个学期就没有新的内容学了，接下来就是复习阶段了。
　　期末考试已经临近，让她没由来地多了几分紧迫感。
　　为了缓解这种紧迫感，她更多的不是去想考试的事情，而是去想考试之后的放假，就像人在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时，却总想停下来玩玩游戏、整理下房间一样。
　　“小遥！”
　　“唔！”
　　莫雪遥顿时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叶雯站在自己的桌前，她一只手撑着伊的书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正拿着语文书，前倾的身子让她的脸凑得很近，就连脸上那细微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贴近了以后才发现，原来叶雯也是化了妆的，只是妆容很淡，不仔细是看不出来而已。
　　莫雪遥看着她那淡淡的粉底，一时间又走神了。
　　“最近上课都很心不在焉哦，怎么回事？”
　　“啊？没有……吧？”
　　“刚才都走神了哦，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嗯……要忙碌的事情确实很多呢。”叶雯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抹了唇釉的嘴唇微微撅起，“不用那么担心啦，放松一点，实在不行就让其他人帮你分担一下。”
　　“啊……咳。”
　　“好了，站起来，把这一段的文言文读一遍。”
　　“好……”莫雪遥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
　　一年里，一个人总会有那么几次无法进入状态的时候，今天的她就是如此，明明昨天晚上已经熟读了好几遍，现在念起来却还是磕磕绊绊的，一点都不流畅。
　　“与……予够三盆……三百盆，皆病者，无完、无一完者，即……既！既之三日，咳……既泣之三日……”
　　她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卷在一起了，头一会儿觉得这篇文言文是如此的佶屈聱牙。
　　“莫雪遥同学。”叶雯很认真地说出了她的全名，“昨天晚上没有预习哦，读起来还这么结巴的呢。”
　　“我、我预习过了的……”莫雪遥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预习过了怎么会这样呢？没有预习过也没关系，但是不可以撒谎哦。”叶雯撇着嘴叹了口气，用语文书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好啦，坐下，接下来可要好好上课哦。”
　　不过虽然接下来的时间，莫雪遥努力集中注意力，却仍旧不可避免地走神了，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时，她才猛然惊醒，想起来刚才是在上课，而现在已经结束了……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回去之后早点休息吧。”叶雯踩着下课的铃声走到莫雪遥身旁，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太勉强自己哦，今天的回家作业你可以不做，回去之后早点睡觉吧。”
　　“没、没有……”
　　“嗯，没有最好咯。”叶雯走出门口，微微扭过头，朝她眨了眨眼睛，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办公室走去了。
　　“小遥，今天怎么啦？你比我还心不在焉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王佳乐将小脸搁在了她的手臂上，满是好奇地问道。
　　“想什么呢！”莫雪遥戳了戳她的小脸，“你以为是你啊，整天就想着谈恋爱什么的，结果谈了以后又要和别人分手。”
　　“我才不是那种人呢……”王佳乐没什么底气地嘟哝道。
　　“好了好了，去乐队教室吧！”
　　“我不信，小遥这样子，肯定有心事！”
　　“也不是每个人心不在焉的时候都是有心事啊，可能只是偶尔没什么精神而已嘛。”莫雪遥反驳道，“大概是因为中午食堂的饭菜不够好吃？”
　　“这算什么理由呀！而且中午吃的不是汉堡和薯条吗？是一个月才有一次的肯德基快餐哦！”
　　“啊，我知道了！”
　　“什么？”
　　“结果最后我不是没有排到嘛！”
　　“咦？小遥说非要排那条最长的队伍，后来等我们吃完了你还在排队，我们就先走了，结果最后你还是没有排到？”
　　“是啊，到的时候，刚好没有了，只能去打旁边窗口的饭菜了。”莫雪遥捂住了小脸，“原来我一直走神，就是因为没有吃到学校食堂里一个月一次的汉堡炸鸡啊……！”
　　“我就说有心事的嘛！看，这下就解决了吧？走～”王佳乐挽住了莫雪遥的手，“我带你去吃汉堡呗～”
　　“这附近哪有卖汉堡的啊？”
　　“门口的奶茶店有卖的啦。”
　　“那家店的东西还真是齐全啊……”莫雪遥忍不住揶揄道，“是想把学生们的钱都赚光嘛？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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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 大人们怀念的东西

　　冬日的天色一暗，顿时就像夏天的八九点似的了，那昏黄的夕阳对这人间好像并不留恋，说落下就落下了，倘若没有这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恐怕整个世界就是黑暗一片了——因为今日的夜晚星空都被云层遮挡，月亮姑娘费了半天劲想探出个脸来，却又被不识相的云彩给遮住了。
　　莫雪遥到了家，把书包随手一甩，顺便将酥糖丢在了地上。
　　父亲就盯着她问：“怎么又把猫带到学校里去了？”
　　“它自己跟来的好不！”莫雪遥没好气地回答道。
　　今天的她倒是不饿，因为放学回来的时候，被王佳乐请着吃了个汉堡。
　　这外来的小吃说来其实也不复杂，不过是两块面包片夹着个油炸的肉饼而已，和肉夹馍也没什么区别，甚至用料还没有它来得丰富呢！
　　只是这个年代兴学洋人，仿佛和民国时期一样了，外来的东西就是好的，还有新闻报纸报道，说这些肯德基、麦当劳，都是比平常炒菜更有营养的呢！
　　至于什么垃圾食品，那都是后来几年的事情了。
　　母亲今天却难得不在做菜，而是悠闲地靠在身后的纸板箱上，坐在椅子上织着毛衣。
　　“今天的晚餐已经做好了？”莫雪遥奇怪地问道。
　　“那肯定，你以为会饿着你这臭丫头啊？”
　　“今天吃什么？”她又问道，因为并未闻到什么肉香或者菜香。
　　母亲端着毛衣针斜睨了她一眼，翘起了二郎腿：“在电饭煲里，自个儿盛。”
　　“菜呢？”
　　“今天没菜。”
　　“靠，没菜怎么吃啊？”
　　“平时我们都吃得太好了，所以今天就要忆苦思甜一下。”父亲转了一下手中的剪刀，随手将它戳在了一块泡沫板上，“就喝荞麦粥。”
　　“荞麦粥？”
　　“是啊，以前我们出来打工，才有这么好的待遇哩。”母亲像是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样子了，莫雪遥想躲开，可这水果店就那么大，怎么样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行了行了，老妈，都二十一世纪啦！你就别总提以前那些老事了行不？”莫雪遥捂着耳朵躲到了李婉言身后，“我吃还不行吗？”
　　“不说你怎么知道过去的艰苦？我们可不能把你娇惯坏了……”
　　“我可一点都不娇惯哈。”
　　“切，就你那吃不起苦的样子，还不娇惯啊？”
　　“都说了，时代不同了嘛……”
　　然而母亲却还是要说，莫雪遥只能盛了荞麦粥坐下，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
　　李婉言抿着嘴，勾着嘴角微微低下了头，也坐在了莫雪遥身边。
　　粥还很烫，她只能舀起一勺，不住地用嘴吹着。
　　父亲母亲在她俩的对面坐下，每个人碗里都装着满满的荞麦粥。
　　荞麦粥一点也不漂亮，不似白粥那般晶莹剔透，而是显得十分浑浊，汤是淡黄色的，仿佛混了泥水。
　　“很小的时候，我出来打工，大概是六八年的样子吧，我那时候大概才十二三岁。”母亲自顾自地讲着，“我那时候是在一家杂货铺打工，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一个月也不休息一天的，好在那里是包吃包住的，一个月下来，还能稍微赚点钱，那会儿我一个月的工资才六块八毛钱，你想想……”
　　“物价不一样的嘛！”莫雪遥颇有几分不满，她觉得母亲是在为了说教而强词夺理，“那个时候面值最高的不也才十块钱吗？”
　　“确实是不一样的，我上学的时候，一天才给我五毛钱的零花呢！哈哈，现在听起来很少，但其实足够我吃饭了。”父亲过来圆场，又拿起盐问道，“小遥，加点盐不？”
　　“这粥是甜的还是咸的？”
　　“没什么味道的，你想放糖也可以自己放。”父亲也顺着母亲的思路回忆了起来，“哎呀，以前的时候啊，我跟你们说，就是我还小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没什么糖吃的，那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大量的糖，知道以前怎么表示自己家里‘有钱’吗？就是有客人来的时候，请他吃碗荞麦粉。”
　　莫雪遥打断了他的话，微蹙着眉头问道：“荞麦粉——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面粉一样的玩意儿——你就当做面粉吧，那个东西放锅里炒炒，熟了之后撒上盐或者糖就能吃了。”
　　莫雪遥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那种东西会是什么味道的。
　　“能吃吗？”
　　“当然能，那时候可是好东西，而且会往炒熟了的荞麦粉上撒很多白糖，撒得越多就代表这家人越好客，越热情。”
　　“那时候不是平均分配的吗？大家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吧？”
　　“分配也就是按照你的工作，给你各种票而已，你还是得拿钱去买的啊。”父亲摇了摇头，“有的人家钱不够多，就把自己的票偷偷卖给别人换点钱来……”
　　“原来是这样。”
　　“总之，那时候糖可是稀罕物儿，除了用牙膏壳换糖吃的时候，就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糖了，平时能加点盐就不错咯。”父亲说着，往自己的碗里加了不少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那你还不加糖？”
　　“哈哈，现在吃腻了，刚改开的时候，那次我第一次打工赚了一大笔钱，就去买了很多糖，把牙齿都给吃蛀咯！”
　　母亲在一旁等着父亲说完，就接着她刚才的话说：“那时候在店里，包吃的，吃的就是这种荞麦粥，撒点盐或者糖，偶尔还能加点野菜，哪像现在，花样这么多，每天都给你吃不一样的东西。”
　　莫雪遥也往荞麦粥里撒了盐，搅拌均匀后尝了一口——味道没什么特别的，也就只是碗普通的咸粥而已。
　　“大人们总是怀念些没必要的东西，都是新生活啦，能不能朝前看啊？”莫雪遥没好气地说道，她对于今天的晚餐很不满意，好在已经提前吃过了汉堡，所以也不算无法下咽。
　　但哪怕是最小的时候，她吃饭都是有菜过的，这还是第一次只是喝粥，却什么菜都没得过。
　　“是要向前看，但也不能忘了以前的事。”母亲反驳道，“你要知道这样的生活，是我们一点点艰苦奋斗出来的。”
　　“知道啦知道啦——”
　　“臭丫头，不能吃苦，以后到了社会可怎么办哦。”母亲半是责备，半是担忧地说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啊，再说了，会吃苦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儿——说不定还被别人觉得好欺负呢。”莫雪遥再一次强调道，“都说了啊，新时代了嘛！”
　　“你就狡辩吧，妈妈说不过你。”母亲的眼神像是刀似的剐了她一眼。
　　“切，明明是你不讲道理嘛。”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少说点歪理了，都不讲道理好吧，不愧是母女，一脉相承啊。”
　　父亲过来打圆场，但却一下子变成了莫雪遥和母亲的攻击对象。
　　俩人瞬间就站到同一战线上去了。
　　“你还说我们，你自己好像多会讲道理似的。”
　　“就是，每次还做点蠢事出来。”
　　正聊着，就又有客人上门了。
　　那人随便的买了点香蕉，付了钱却不急着走，反倒是和莫文利攀谈了起来。
　　“哟，老乡啊？”听出他的口音后，莫文利带着几分欣喜，递去了一根烟，“你也是东北的？”
　　“哦？老板你是东北的？这口音我听不出来啊，我大连的。”
　　“哈，你那口音我也听不出来啊，仔细听才听出来点。”
　　“在南方待久了就这样。”
　　“啧啧，又见到老乡了。”莫雪遥咂了咂嘴，她向来对所谓攀交情的老乡都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出门在外，反倒是老乡坑老乡的事情更多。
　　“对了，老板，我这正好有一部手机，就是我自己不想用了，想卖掉，但我这个手机买来就是二手的，也没什么发票，你看你要不要买了去，咱们老乡嘛，可以便宜点。”
　　“哦？什么手机？”
　　“就这款的，诺基亚老款手机，你看要是你不用，给自己老婆、孩子们用也行，办张便宜点的卡，到时候有事儿也好联系你。”
　　这话说到莫雪遥的心坎里去了，她三下五除二地扒完碗里的荞麦粥，就兴奋地跑到父亲身旁，观摩起了这台手机来。
　　“噢哟，两年前的款式啊，还挺新的？”
　　“是啊，你看这成色还是不错的，也是能正常开机的，你看看，这都没问题的，就是里面还有我的手机卡，待会儿我得拔下来。”
　　打了个电话试试，发现都是能够拨通的。
　　“这个，还不错的噢，多少钱？”
　　“便宜，七百块钱。”
　　“贵了吧，都三手了。”
　　“这我买来还要快两千呢！”
　　“五百五百，你乐意的话我就买一台给我女儿们用了。”父亲把玩着这台小巧的手机，而一旁看着的莫雪遥也用力点了点头。
　　这可是给她买东西，她当然是乐意的了。
　　“还是别买比较好，要买去店里买。”母亲劝说道。
　　“又没事，你看这功能都好的。”
　　“是啊，老板娘，你别担心，你可以现场试试这台手机的功能，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你去手机店里哪能买到这么便宜的啊，就算二手的都起码一千以上了嘞！”
　　“买了有什么用，你女儿又用不到。”
　　“万一有事就方便联系了嘛。”
　　“是啊，安全很重要的，这价格真的便宜了，你去哪儿能买到这么便宜的诺基亚啊，我这可不是山寨机！”小伙赶忙跟着说道，“也就是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想着反正要卖的，到时候去店里卖，我没有发票又要压价啥的，扯皮太麻烦，这样吧，六百块，我就卖了，好吧？”
　　“行行行，六百就六百。”
　　“好的好的，谢谢大哥。”小伙转过身去，把手机卡拆了下来，“我先把手机卡拆了，哈哈，这手机卡不能给你。”
　　“那肯定。”父亲理所当然。
　　接了钱后，小伙还仔细数了数，验明真伪后才满脸堆笑地说道：“那老板，我先走了哈，有点事儿。”
　　“好，不送。”
　　父亲摆了摆手，目送着他离开了，然后得意地看向一旁的莫雪遥：“嘿，给你俩搞了台手机，老爹我好吧？”
　　“嗯，老爸最好了！”
　　说是‘你俩’，但实际上真正的使用者肯定是莫雪遥。
　　毕竟只有一台嘛，顶多是让李婉言来保管着而已。
　　“到时候办张手机卡就行了。”父亲说着，拿起刚才小伙留下的手机，准备再开机看看，却发现屏幕完全是黑的，根本打不开。
　　“怎么回事？”
　　“是不是没插手机卡？”
　　“和那个没关系吧？”父亲虽然这么说，但却还是将信将疑地插上了手机卡，结果仍旧打不开。
　　再拆开后盖，电池是有的，但里面却没有电路板，只有加重用的一块铁片……
　　“早和你说别买了吧？”
　　“哎呀，怎么可能，肯定是搞错了吧？”父亲还是不信邪，一直鼓捣到了快关门的时候，才总算明白自己果然是被骗了。
　　莫雪遥怕自己被一块儿骂了，早早地躺到了床上去，只听得外面母亲数落父亲的声音随着卷闸门的关上而远去，却也仍旧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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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超市购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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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来是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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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大狐狸精和小狐狸精？

　　公历二零零零年，只剩下最后两天了，不过城市的街道却没什么变化，甚至没有圣诞节的时候热闹，毕竟对于这个国家的人而言，公历过年还不算真正的新年呢。
　　旭日的曙光就像是太阳的目光一样，悄悄分出一束，紧盯着靠在窗边的莫雪遥。
　　星期六的图书馆比平日的人要稍多一些，座位已经被占完了，到处都是席地而坐或者站着看书的人们。
　　大家都很自觉地尽量不发出声音，以至于这里安静得只有清洁工拿着拖把一遍一遍的拖地声。
　　李婉言没有和她一块儿来，因为元旦将至，学校有许多要准备的事情，作为高二二班的班长，她自然也被叶雯叫去帮忙了。
　　莫雪遥是跟她一块儿来的，于是顺便就走进了图书馆里。
　　如果不赶时间的话，找书就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环节。
　　或许这和逛街挑选商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唯一的不同是，这里没有恼人的推销员，也没有老板那紧盯着你后背的目光。
　　莫雪遥可以自由地在书海里徜徉，当看到感兴趣的书名时，就会拿起来翻看几页，如果不喜欢，就把它再塞回去。
　　人类历史上的书籍不知凡几，被放进图书馆里的，已经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但大师之所以被称为大师，那就是因为他们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而事实上大部分的书，就算是莫雪遥都能看出写得不好的地方来。
　　看多了所谓的文学作品之后，她也会觉得那些书不过如此，而且作者还特别矫情，看着就不大舒服。
　　她最不喜欢看的，大概就是那种伤痕文学了吧。
　　而在现代小说区里，轻松愉快的小说相对更多一点，只是大多数人还是想和文学大师靠拢，非要给自己的作品赋予点什么意义或者内涵，结果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读起来显得十分强行和尴尬。
　　甚至有时候还要反问一下读者，在这里明白了个什么道理，简直就让人恨不得狠狠地抽作者两巴掌。
　　莫雪遥从阳光下走了出去，扫视着这一整排的书架，忽然看到了一部‘有趣’的小说。
　　它的书名很长，在一大堆短书名里非常抓人眼球，只不过这书名有点为了长而长了，打开一看，果然就是个噱头，里面的故事十分的俗套和无趣，相比旁边大多数的小说，也就是换了个皮而已——里面的内容甚至还要更拙劣一些。
　　挑来选去，最后还是拿起了一本老舍的《骆驼祥子》，其实她每次来都会看一看，可是翻开没几页后就又塞回去了。
　　不是写得不好，而是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令她难以继续读下去而已。
　　生活在这个年代的她，其实很难想象那样的日子。
　　这次她决定静下心来好好读一读这本书。
　　她一边摩挲着有些粗糙的书封，一边朝着有阳光照进来的窗边走去——人太多的地方她是不喜欢的，所以只能多绕几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个人少又有阳光的位置。
　　用报纸垫着抱膝坐在地上的，正是住在她家隔壁的虞姝。
　　莫雪遥兴奋地正想大喊她的名字，但又马上想起这是图书馆，便将想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悄悄走到她身旁，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饶是如此，虞姝也被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差点一头撞在身后的落地玻璃窗上。
　　“嘘——”莫雪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坐在她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好巧，虞姝。”
　　虞姝将自己左耳上的耳机摘了下来，侧着脑袋看向她：“小遥，你也来看书呀？刚才吓我一跳……”
　　“谁知道你这么胆小嘛？咦，你在听歌？怎么没看到磁带机呢？”莫雪遥好奇地问道，“难道是什么迷你款的磁带机？”
　　“嗯，只比磁带大一点点哦。”虞姝像是个能和朋友分享玩具的小孩儿一样开心，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这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磁带机，“小遥要听吗？”
　　“什么歌？”莫雪遥虽然是这么问着，但却已经把那只被虞姝摘下的耳机塞到了自己的右耳里，“啊，耳机线有点短啊……”
　　“那、那就靠近点……”虞姝用比蚊子还细的声音轻轻说着，小心翼翼地靠在了莫雪遥身旁，“这个、这个是那个……买、买来的磁带，是钢琴曲，这张磁带专辑叫做《时间之河》……”
　　“时间之河啊……”莫雪遥任凭音乐的旋律在自己的脑海里回荡，而后摊开书页，慢慢看了下去。
　　老舍的文字总是十分的质朴，没有任何生僻字，读起来很通俗易懂，并不像鲁迅的小说那样拗口。
　　这对于阅读的体验是比较好的，因为不用一句话反复读几遍来理解意思，可以很自然的一口气读下去，就像是听长辈讲着过去的故事一样。
　　微红着小脸的虞姝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看莫雪遥，然而后者却是专注地看着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这一次莫雪遥还是没能看完，看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忍再看下去了。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再往后就是要向下落了。
　　“也不知道婉言忙完了没有。”她嘟哝着合上书，‘嘿咻’一声站了起来。
　　然而身旁却立马传来‘啪嗒’的声响，接着，虞姝的脑袋也朝旁边一歪，她忍着痛捂着右边的耳朵，而耳机和磁带机都掉落在了地上。
　　“啊啊……”莫雪遥慌忙蹲下身来，“我忘了还戴着耳机呢，虞姝，你没事吧？”
　　“呜，疼……”
　　“抱歉抱歉……”莫雪遥透过她的指缝朝右耳看了看，“还好还好……没流血……”
　　虞姝的眼里闪着泪花，抓着一旁的窗框想要爬起来，但却脚下一滑，失去平衡地朝前倒去。
　　莫雪遥赶忙接住了她，而后者的额头则直接撞在了她的胸口，那一瞬间，压得她有些窒息。
　　或许是还在发育的缘故，那里甚至还传来几许钻心般的疼痛。
　　“嘶——”她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唔……”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刚才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她的一只手抓着莫雪遥的肩膀，忽然将小脸凑近了，“耳机……断掉了……”
　　“咳……我忘了，对不起啊！”莫雪遥尴尬地小声喊道。
　　“没、没关系……”虞姝将那只断掉了的耳机从她的左耳上摘了下来，“小遥，去吃午饭吗？”
　　“嗯，我顺便要去看一下婉言怎么样了。”莫雪遥挠了挠脸颊，“那个，你的耳机是哪里买的？我赔你一个吧……”
　　“没关系，这副是旧的，我家里还有。”
　　“哦——”莫雪遥没有再说话了，不过她还是打算买一副新的补偿给她，“咳，好像吵到别人了，我们先出去吧？”
　　“嗯……”虞姝弯腰将地上的磁带机和断掉了的耳机捡起来，一并塞到了口袋里。
　　莫雪遥有些担忧地问道：“等下出去试试磁带机能不能用吧，可千万别坏了……”
　　如果坏了的话，她就只能把自己的那个赔给她了——莫雪遥在心中想道。
　　“嗯。”
　　还好，磁带机只是从口袋里滑落出来而已，当时是坐在地上的，距离地面并不高，所以并未损坏，损失的只不过是一条耳机而已。
　　“哟嚯！”正当莫雪遥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吓得她和虞姝一起哆嗦了一下。
　　“谁啊？沈可琳……干嘛啊！”
　　“哼嘿，你竟然没有和那个经常一块儿的女生一起啊？怎么啦，有新欢了嘛！”沈可琳双手抱胸着问道。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望着她：“你说的那个经常和我一块儿的女生是谁啊，银银还是婉言啊？”
　　“嗯……有这么多的吗？”
　　“啧。”
　　“所以，这只小狐狸精又谁呀，把我家小遥抢走了？”沈可琳开玩笑着说道。
　　“喂，什么狐狸精啊！”
　　虞姝怯怯地后退了半步：“你、你好……”
　　三人这会儿正站在学校门口，莫雪遥是打算进去的，而沈可琳则是出来的，想必她今天也是有什么事情被叫来帮忙的了——或许是作为元旦文艺汇演主持人的排练吧。
　　“啊，婉言，你出来啦，忙完了？”
　　“下午还要去。”李婉言摇了摇头，走到了莫雪遥身旁，“先去吃午餐吧。”
　　“好。”莫雪遥拉住了虞姝，“虞姝也一块儿去吧？”
　　“嗯、好、好的……”
　　“拜拜啦，大狐狸精！”莫雪遥朝沈可琳吐了吐柔软而粉嫩的香舌，还故意挑了挑眉毛，“我们走咯。”
　　“我可以蹭饭吗？”沈可琳厚着脸皮问道。
　　“噫，你过来干嘛？”
　　“我正好下午也要回学校嘛，干脆就和你们一起吃了呗。”
　　“我们是回家吃的啊。”
　　“提前见家长吗？没关系哦！”
　　“喂，沈可琳，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个正经啊……”虽然她已经比以前多了不少女人味，但性格却依旧没变呢。
　　“一起吧。”李婉言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和她交流过了，或许她今天要帮的忙就和沈可琳的主持有关？
　　“干嘛呀，觉得我抢了你的‘婉言’？”沈可琳轻笑着问道。
　　“切——只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咳嗯，悄悄告诉你哦，我们以前是小学同学呢！”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主要是这个城市太小啦。”沈可琳豪爽地搂住了莫雪遥的肩膀，大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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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黑帮老大雪先生？

　　这是一座即将被废弃的公园，旁边是‘叮叮当当的’工地，而这座公园到时候也会被重建，作为新小区的配套设施。
　　公园里种着许多竹子，冬天的竹子表面似乎泛着些许的白色，竹林中有一张石头桌子，旁边的石凳已经坏掉了，四分五裂地躺在一旁的泥地里。
　　脏兮兮的地上铺着报纸，一群着装破烂，染着乱七八糟头发的年轻人席地而坐——一眼望去，约莫有二三十人吧。
　　穿着干净的雪先生显得和他们格格不入，但他却盘腿坐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挺直了背脊，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侧耳倾听着。
　　“要学习，不要骄傲，不能看不起人，伟人曾经说过，这种看不起人的态度是不科学的，你们走在路上，也不能显得趾高气昂的，也不能因为别人看不起你们，你们就同样的也看不起别人……”
　　这些话或许说给正经的高中生听，都要惹人厌烦，但这些小混混们却听得很认真。
　　这已经不是雪先生第一次带他们过来进行讲话了，而且其实也不是他主动要来的，而是他们邀请他来聊一聊这些事儿的。
　　“但是我们都已经在那么差的学校了，老师平时上课也几乎是放弃我们的感觉，我们真的有必要好好学习吗？”有个小混混十分认真地举起手来。
　　“这当然是有必要的，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
　　雪先生再一次讲解了起来，其中也不断地回答其他人的问题，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发自内心地尊敬着他。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希望大家不要自暴自弃，要知道我们还年轻，在我们的国家最为危难的时候，我们的前人都没有自暴自弃，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呢？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努力，来改变现状，让这个国家更好，一个人不行，但千万万万的人呢？”
　　“先生！”就在雪先生刚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染着绿毛的小混混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我们的头发是不是要剪掉，然后染回黑色的比较好？”
　　“呵呵，并不一定非得那么做，外在的模样并不会影响你们内在的精神，当你觉得已经不需要靠这些东西来证明些你内心想要证明的东西后，你自然就会去把头发染回来了。”
　　“哦……谢谢先生！”
　　“不客气，好了，剩下的人里，是否有对课本知识尚不理解的？都可以来问我。”雪先生笑着抬高了声音，立马就有好几个人捧着数学书和英语书围聚了过来。
　　“这里面光线太暗，我们去外面看吧。”
　　“可是……我们……”那些小混混模样的人显得有些犹豫。
　　“没关系，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
　　于是，小混混们散去了大半，还有一小半跟着雪先生出了竹林，就围在废弃公园里的木质长椅前。
　　有人向他抱怨：“唉，先生，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教学的水平实在太差了，而且自己发音都不标准……”
　　“先生，这道题我一直没弄懂为什么要这么解，你可以说说吗？”
　　“好的好的，别着急，一个一个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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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今天午餐是什么呢，可千万别搞上次那种荞麦粥之类的玩意儿了啊，一点都不好吃，而且还吃不饱，吃多了还有点反胃……”莫雪遥嘟哝着嘀咕道，另外三人走在她身旁，旁边则是正在忙碌着打地基的工地。
　　“咚咚咚。”工地打桩机的声音总能传出老远，像是这座城市的心跳声一般。
　　“小遥，之前说的，你爸爸买到假手机的事情，有后续了吗？”虞姝的视线落在莫雪遥脚踝上那‘叮当’作响的铃铛上，小声地问道。
　　“我妈去警察局，然后说金额太少，不予立案……”
　　“诶，那怎么办？”
　　“没办法咯。”
　　“什么事啊？”沈可琳箍紧了莫雪遥的脖子，好奇地问道。
　　“就是我爸那天买手机被人骗了，嗯……买之前，手机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然后卖给我们之后，他说要把自己的电话卡取下来，取下来之后，就发现不能开机了，全部拆开后里面根本没有电路板，只有一块铁板。”
　　“咦？怎么回事？是他偷偷把原本的线路板给拆走了吗？”
　　“怎么可能啊，当时时间很短的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问了小雪，他说，应该是被掉包了，就是原先便准备好了一个模型机，然后假装拆电话卡的时候，把手机调换成了模型机……”
　　“你们不是都当面交易的吗？”
　　“是啊，但完全没有料到嘛！而且后面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就提示已关机了。”说到这件事，莫雪遥还是一阵心疼，“六百块钱呢！早知道还不如让老爹加三四百块，去正规手机店里给我买一台来……这下我高中三年更不可能有手机用了，唉。”
　　“噗，这都能被骗到的嘛？”
　　“关键是我老爹信了嘛，所以说啊，那些用老乡身份攀交情的啊，都不可信！”莫雪遥撇了撇嘴，“那个家伙长得特别瘦小，我觉得八成都不是北方人，说不定是伪装出来的口音。”
　　四人聊着，走过了废弃公园的门口，虞姝朝里面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往莫雪遥这边躲了躲。
　　后者奇怪地往里面望去，就看见七八个染着绿毛黄毛的小混混围在一张木质长椅前，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莫雪遥本来不想找麻烦，直接离开的，但走了几步后，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人：“咦，那个、那个不是雪先生吗！？”
　　“小雪吗。”李婉言停下了脚步，“我去学校叫老师来吧。”
　　“嗯——也不用，我上去试试。”莫雪遥想到了自己总是被这附近的小混混尊称为‘大小姐’，想着他们可能会认识自己父亲，到时候就可以狗仗人势，啊不，呸，应该叫做借一下自己父亲的名头了，让他们不要欺负雪先生了。
　　李婉言微微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块儿走了进去。
　　“是一群小混混在打劫吗？”沈可琳将双手抱在了脑后，咧着嘴轻笑道，“有趣，我也去看看。”
　　“诶？诶？”只留下虞姝一个人站在外面，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而就在她犹豫的这个时间里，莫雪遥已经走到小混混们的身后。
　　“喂！”莫雪遥凑近了他们，直接吼了一嗓子，见到他们都转头看向自己，才好整以暇地咳嗽了两声，“你们，不要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啊，之前不是说过的吗？还是说，你们不是……那个技校的？”
　　“咦，是大小姐啊！”有一个小混混认出了她来，其他人便都开玩笑似的向她打起了招呼。
　　莫雪遥暗自松了口气，一旁的沈可琳戏谑着撞了撞她的胳膊：“咦？没想到啊，小遥你还是‘大小姐’的嘛？难道你爸是黑帮老大？”
　　“我爸可不是。”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和颜悦色地看着这群小混混们，“所以，你们围着他做什么？”
　　“他？”一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只有其中一人在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是指先生吗？”
　　“嗯，对啊，你们围着雪先生干嘛？该不会是要打劫吧？”莫雪遥叉着腰问道，拿出了几许大姐头的派头。
　　“先生……相当于我们的老师。”
　　“老师？”莫雪遥傻眼了，她微微偏过头，这才看到了放在长椅上的教科书，以及有些小混混手中还拿着纸笔和练习册，刚才好像就在上面写着些什么。
　　“咳！不会吧？”
　　“是这样的。”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我在辅导他们的学习。”
　　“我靠……”莫雪遥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难道你们不是小混混，只是在玩角色扮演而已？”
　　“哈哈哈——”不少小混混都笑了起来，不过他们也没有为自己解释，只是昂首挺胸着，脸上带着一股十分阳光的自信。
　　“没事儿就好……那，小雪你吃过了没？”
　　“还没。”
　　“对哦，先生还没吃午餐啊，我们就别耽误他了。”
　　“是啊，先生的朋友都来了啊。”这些人真的就像是雪先生的学生一样，非常自觉地让到了两旁。
　　“不着急。”雪先生摇了摇头，然而那些人却反倒不问了，执意要雪先生先去吃了饭再来。
　　“人是铁、饭是钢，这不是先生您说的嘛！”
　　“就是啊，我们也得去吃个饭，等下再到这里等你吧！”
　　“对对对！”小混混们附和着点起了头。
　　“那好。”雪先生笑了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也去吃个饭再来。”
　　莫雪遥像是看电影似的，呆呆地看着雪先生走到自己面前，这才回过神来：“真是……太夸张了，对了，小雪，反正要吃午饭，要不到我家去吃吧？”
　　“你妈妈会烧那么多饭菜吗？”沈可琳好奇地问道，“又没有预先通知过她。”
　　“没事没事，可以去我家的面馆吃嘛！对了，你们要不要去？”莫雪遥看向了那群小混混，“嗯……今天可以破例给你们统一打个八折！”
　　“要去要去，哈哈，就是莫家面馆是吧？”
　　“对啊。”
　　“其实一直想去吃来着，就怕吓到里面的那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是怜怜吧？没事没事，今天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不错嘛小遥，连小混混的生意都能拉得到了？”沈可琳揉着莫雪遥的头发，促狭地说道。
　　“啧，别把我头发弄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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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金龟婿

　　“老妈！今天多烧点菜啊，我带同学来吃了！”莫雪遥刚一进店里，就大嚷了起来，这会儿生意正好，店内似乎都没有坐的地方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母亲没好气地回应着，但回过头，看到的却是雪先生那张白白净净的脸。
　　雪先生是一个很‘干净’的男生，不仅是因为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而且他的皮肤白净、眼眸也很纯净，大概属于那种下到三岁上到八十的女人都会喜欢的少年。
　　而且也不会让男性产生反感。
　　他虽然不留胡子，但也不显得阴柔，反而有一种如朝阳般的正气与和煦。
　　有些特别的是，他的嘴唇像是抹了口红似的，也正好衬得嘴里的两排牙齿洁白得如同没有杂质的贝壳。
　　“阿姨好。”雪先生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即使是在‘嘎嘣噶扎’的油爆声中，他那不高不低的嗓音也依旧无比清晰。
　　而当莫雪遥走到他身旁的时候，杨晓玉的眼睛就猛然一亮，像是发了光似的。
　　头发上暗金色的部分越来越多的莫雪遥毫无所觉，她挠着脸颊讪笑道：“咳，今天算是意外情况嘛，对了，饭够不够？”
　　母亲将目光挪回了她那溅着油星的锅子上，语气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不少：“肯定不够咯，你们几个人？”
　　“嗯——虞姝、沈可琳、还有小雪。”莫雪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多了三个人而已嘛。”
　　“饭不够的，现在煮来不及了，你去菜场那边的馒头店里买几个馒头回来吧。”
　　“买几个？”
　　“直接买个六七个好了。”
　　“哦！啧，好远啊……”莫雪遥这才想起来从这边到菜场要多远，走路差不多得十五六分钟才能到，来回就得半个小时了。
　　“你骑你爸的电瓶车去不就好了？”
　　“对哦——”现在这辆电瓶车其实是母亲一直在用，不过她的车技实在太烂，最近好像又摔了几次，车头已经有些变形了。
　　——莫雪遥从未关心过骑车摔倒的母亲怎么样了，在她看来，母亲似乎是不会轻易受伤的。
　　或者说，她有时候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站在一旁的雪先生笑了笑：“我去吧？”
　　“不用不用！”母亲和莫雪遥异口同声地说道。
　　雪先生也就没有强求，只是又安静地走回到了店门口。
　　今天店里生意太好，所以桌子什么的就不能摆在门口了，虞姝很自觉地帮着李婉言把桌子和凳子都放到了水果店的背面，这边的缺点就是不太能照到阳光，而且夏天时蚊虫很多，但对于冬天而言，却不成什么问题。
　　电瓶车来回只用了五分钟不到，莫雪遥就将馒头给买了回来。
　　“不好意思哈，桌子有点小，你们就凑合坐吧？”母亲将菜都端到了小桌上，因为多了三个人，还特意多炒了三个菜。
　　今天父亲恐怕是没法按时吃饭了，因为店里的客人格外多，有不少是提前来预订的，父亲还得用纸笔给他们记录下来。
　　母亲做了菜后也就随意地扒了两口，好像连味道都没尝到，就到店里招待客人去了。
　　桌子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刚炒过菜的油锅就这么随意的摆在灶台上，被冷风一吹，里面的剩油很快就凝固了。
　　“喏，馒头、饭，你们自己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吧。”莫雪遥顺手拿起了一个馒头放进自己碗里，相比米饭，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这个。
　　今天的菜格外丰盛，桌子上都摆满了菜肴，甚至连放饭碗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遥，帮我盛下饭吧？”
　　“……帮你盛饭？好吧好吧。”莫雪遥本想拒绝的，但想着好歹是客人，便还是走到了电饭煲旁边。
　　“你家今天生意不错嘛？”沈可琳看向正在给自己打饭的莫雪遥，“——多一点多一点。”
　　“你这么能吃啊？”
　　“嗯，还好啦，反正吃多了也长不胖嘛。”
　　“噫——真是让人羡慕的体质。”莫雪遥嘟哝着，用饭勺把米饭又压了压，然后往上面再盖了一层，“喏，这样够了吗？”
　　“嗯，够啦，谢谢小遥咯！”沈可琳麻利地接过饭碗，然后没吃菜，就扒了一大口，像是上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有这么饿吗？”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今天出来的时候没吃早饭，然后背台词又很消耗力气……所以才这么饿啊。”沈可琳含糊不清地说着，这才夹起菜飞快地吃了起来。
　　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沈可琳就属于那种吃饭速度能和男生一较高下的人，也难怪她总是很容易和男生们玩到一块儿去啊。
　　莫雪遥又顺手给虞姝盛了饭，这才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吃了起来。
　　雪先生和莫雪遥一样，也是拿了馒头，不过他是用筷子夹着，咬一口就放回碗里，然后再夹一口菜吃。
　　莫雪遥就不一样了，她为了方便，是一只手馒头一只手捏筷子的，这样吃起来显得爽快，只是可能会把手弄脏而已。
　　“小遥，我在你家买水果，能打折吗？”沈可琳随意地问道。
　　“……应该会给你便宜点的吧？”
　　“最起码打个五折吧？”
　　“那有些水果恐怕连成本都不够……”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你想吃什么啊？如果只是随便吃点的话，等下自己拿就好了呗。”
　　她继承了父亲的一个优点，或者说缺点——那就是特别大方。
　　“嗯，我想买点水果给我爸妈，年末了嘛，今年我已经成年了，也该孝敬孝敬他们咯！”
　　“那你可以买水果花篮啊，不过水果花篮不太实用，就是看着漂亮而已。”
　　“贵吗？”
　　“便宜的话……三四十的应该也有。”
　　“那等下就买便宜的那种吧。”
　　“唔姆嗯。”莫雪遥又咬了一大口馒头，嘴里已经被塞满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除了沈可琳之外，大家吃饭的速度都很慢。
　　莫雪遥虽然也很大口，可她并不会不咀嚼就吞咽下去，她只是享受嘴里塞满了食物的感觉而已。
　　说起来，在自己家里，还是偶尔会这样吃饭，在外面的时候，她都会刻意注意一下，吃饭时要细嚼慢咽什么的。
　　“阿姨烧的菜，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呢……”虞姝小声地说道，又夹了一块炒黄鳝，她好像特别喜欢吃这个菜，碗边上都是黄鳝的骨头。
　　二哈似乎闻着了味儿，站在马路对面吐着舌头直摇尾巴，要不是被绳子拴着，恐怕就已经冲过来了。
　　等众人吃好的时候，水果店里才慢慢空下来，之前预定水果花篮或者元旦节鲜花的名单已经记了满满一页，这些人大都是提前付了钱的，少数几个熟客则只是付了订金而已。
　　“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吃？”母亲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带着笑问道。
　　“挺好吃的！”沈可琳点着头大声说道，“味道不输饭店！”
　　“嗯，阿姨做的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吃……”虞姝抽了张餐巾纸，十分轻柔地擦了擦嘴角。
　　莫雪遥试着学了学她，发现根本擦不干净嘴角，或者说要擦干净得多花不少时间，所以她最后还是‘秃噜秃噜’地擦了两下就完事儿了。
　　母亲看了一眼虞姝，又扭头瞪了莫雪遥一眼，目光移动着落在了雪先生身上。
　　他站起身来，笑着说了句‘多谢款待’，显得十分客套。
　　莫雪遥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小雪，不用那么客气啦，随便一点就好！”
　　“嗯，好。”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随便啊？”母亲没好气地瞪了莫雪遥一眼，“这几位都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除了沈可琳不是，不过她是我的初中同学……”
　　“初中的？”母亲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她盯着雪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雪先生。”
　　莫雪遥生怕母亲误会，赶忙在一旁解释道：“他的名字就叫‘先生’。”
　　“很特别的名字啊，不过这个名字和你本人的气质也很符合，不错不错。”
　　“呵呵，谢谢。”
　　“对了，沈可琳，你不是要买水果花篮吗，问一下我老爹呗。”
　　“嗯，大叔！”沈可琳立马就喊了起来，就算是一向粗线条的莫雪遥都为她捏了把汗。
　　“哦？怎么了姑娘？”父亲带着几分调侃地问道。
　　“我想买水果花篮！有便宜的吗？”
　　“喏，那边地上摆着的。”
　　“多少钱？”
　　“钱？”父亲愣了愣，“你拿一个去，喜欢就送你。”
　　“不好吧，还是得付钱才行嘛！”
　　“不用。”父亲并不是假客气，而是真的不想赚莫雪遥朋友的钱，“这点事儿就不用和我纠结了哈，让你拿就拿，小遥的朋友，那不也是我的朋友吗？”
　　“那就得算是忘年交了吧？”沈可琳嬉笑道，也不过分纠缠着非要付钱，十分爽快地拿起一个，“就这个吧，可以吗？”
　　父亲没说话，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
　　“小遥、李婉言，我也该走了，还有事要忙，虞姝……”雪先生向众人一一道别，然后才转身离去。
　　母亲的目光一直落在雪先生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一旁的莫雪遥感觉她哪里不对劲似的，忍不住问道：“老妈，你该不会看上小雪了吧？你俩年龄差距可有点大啊？”
　　“去去去，臭丫头，年纪小小想的东西倒是乌漆嘛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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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热闹的彩排

　　湖水里倒映着树木光秃秃的枝杈，风吹过的湖面微微泛起波澜，然而并没有看到湖水下的鱼儿，或许到了冬日，它们也都躲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迎面吹来了明媚的风，让人难以想象今天竟然是一个要下小雪的日子。
　　天气预报昨天说今天是晴天，但今天早上的天气预报却又临时改了预测，说是今天要下小雨，然后再转小雪，最低温度只有零下三度。
　　“今天的天气预报不会把原本对的预测给改成错的了吧？”莫雪遥一只脚踩在湖边的碎石滩上，白皙的小脸因为刚走过一长段路而微微有些泛红。
　　“天气预报出错不是很正常的嘛，之前有一次还说接下来三天都要下雨，结果三天都是大晴天呢！”花银银蹲在湖边，伸直了手臂却依旧碰不到水。
　　虽说她就在岸边，但湖面距离地面其实也还是有好一段距离的。
　　今天是2000年的最后一天，同时也是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
　　明天的元旦既是新的一个星期，也是新的一年。
　　莫雪遥和花银银是出来买快餐的，但后者却偏要拖着她到这边转上一圈。
　　因为这次要吃午餐的人比较多，否则就像昨天一样带同学到自己家吃了。
　　至于钱嘛，当然都是AA制，而快餐这种东西，人多的话，让老板按照一荤两素或者两荤三素的标准随便打就成。
　　“所以说，到这里干嘛啊？”莫雪遥一只脚架在一旁的柳树上，用膝盖撑着自己的手肘，而手肘则托着她的下巴，“浪费时间过来绕一圈，没毛病吧你？”
　　要是不熟悉她的人，恐怕都要以为她生气了，但实际上说这话的语气是带着几分戏谑的。
　　“嗯——因为我想到湖边这里买快餐嘛，小遥遥真是没有耐心。”
　　“……那就去啊。”
　　“来都来了，肯定得欣赏一下风景啦！”花银银强词夺理地说道，让莫雪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或许从内心深处而言，花银银比莫雪遥还要更感性一些。
　　站在湖边，面对此形此景，或许她已经心有所感了吧，甚至可能想要立马将这样的风景画下来了。
　　有时候语言真的很难形容眼前的美，幸亏花银银是会画画的人，不担心无法表达出来。
　　不过也有时候，画面无法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感觉，那时候就得靠语言来形容了。
　　画面和语言，本就是互补的，所以漫画才会那么受人欢迎吧？
　　莫雪遥的思绪一下子又跑偏了。
　　“好啦好啦，我带你去吧！那可是隐藏的快餐店哦，一般人不知道的呢！”
　　“搞得很稀奇似的……”
　　“嗯，往后面走，在村子旁边，平时一般都是附近的村民或者农民工什么的去吃吧。”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偶尔也是会一个人出来取景的嘛！”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你还会一个人出来？我以为没人陪你的时候，你能在家里待一辈子呢。”
　　“静极思动懂不懂啦？”
　　“快走吧！等下其他人都要饿死了。”
　　“啧，心急的小遥遥。”花银银小声抱怨着，但还是带着她一块儿往里走去。
　　就在村门口，有一个小庙似的房子，门口时不时有人出入。
　　生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快餐的颜色更提不上诱人，不过胜在一切都清爽干净。
　　素菜大概有二十几种，荤菜大概有十来种，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快要一点了，所以剩下的菜看起来也七零八落的，东剩一点、西剩一点的。
　　“老板，还能打够十五人份的快餐吗？”
　　“可以，两荤三素都可以。”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叫‘奶奶’吧，又没有那么老，叫‘阿姨’吧，好像又怪怪的。
　　不过莫雪遥最后还是叫了声阿姨：“那，阿姨，给我们打十五份吧，多少钱一份吧？”
　　“一荤两素的一份一块五，两荤三素的一份两块八！就打两个素菜的话，六毛钱。”
　　“好便宜啊……”莫雪遥忍不住脱口而出，她赶忙清了清嗓子，“嗯，那就一荤两素的来十份，两荤三素的来……五份。”
　　“一共二十九块钱，要多打几盒饭吗？”
　　“嗯……怎么算？”
　　“可以给你额外打十盒饭。”
　　“太多了吧……”
　　花银银摇了摇头，摁住了莫雪遥：“不用不用，再打个五个茶叶蛋吧，是两毛钱一个吧？”
　　“对，两毛一个。”
　　“那这样正好就三十块钱了。”花银银掏出三张十块钱放在了桌上，“喏，都放这儿了，麻烦装好一点，不然会洒了的。”
　　“好的、好的，给你用皮筋扎起来。”
　　莫雪遥这两年里，还是第一次买到这么便宜的快餐，关键是这家店的分量也足，就比如说狮子头吧，一次是给两个的，看起来格外诱人，而且因为没有放酱油之类的调味料调色，所以一眼就能看清楚上面的肉，很明显，并没有放多少面粉，整个狮子头几乎全都是肉。
　　买快餐不需要多久的等待，因为饭菜都是现成的，只要盛进盒子里就可以了。
　　很快，俩人就一人拎着两大袋的快餐离开了。
　　饭和菜是分开的，莫雪遥这边拎着的全是菜，而花银银那里则都是饭。
　　泡沫盒与塑料袋摩擦着，发出令人有些牙酸的声响，但在肚子饿的时候，这却像是开饭的钟声一般，二人刚走进大礼堂中，就被那些饿得肚子都瘪下去了的同学们给围住了。
　　“别急别急别急——”莫雪遥将两个塑料袋放在了一旁临时使用的课桌上大嚷道，“喂喂，你们饿死鬼投胎啊！一个个来啊！左边的是一荤两素的，饭量大的就拿右边的，是两荤三素的，不过就五份，吃不下的可别拿了啊，不然到时候就浪费了！”
　　众人一块儿围了上来，没过多久就把快餐给分完了。
　　倒是墨竹莜和墨筱笑这俩姐妹十分悠闲，已经吃完了从家里带来的便当，正在喝着茶水漱口。
　　“你们之前排练的怎么样了啊？”莫雪遥捧着两个泡沫饭盒，坐在墨筱笑身旁问道。
　　“虽然银银这个主角不在，不过我们排练后没什么问题，等下午再上舞台过一遍就好啦。”
　　“其他班的呢……”莫雪遥帮忙带的盒饭里，也有其他班的学生，有的是其他班的乐队成员，有的则是过来排练话剧的。
　　高二二班到时候参加话剧表演的学生也并不都是吃盒饭的，还有一些龙套，过来表演了一遍就跑了，比如陈程他们，大抵是又跑去打游戏了。
　　还有的则是回家吃了，等下午再过来。
　　“还有乐队表演的彩排，三首歌呢……”莫雪遥把菜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打开装饭的泡沫盒，刚夹起菜，就被花银银用力拍了一下后背。
　　筷子上的青菜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裙子上，即使她赶忙将它夹走，也免不了在上面留下一个油渍的印记。
　　“靠，银银你干嘛啊？”
　　“诶嘿嘿，小遥遥你看！我这份里油炸小黄鱼呢！我和你分着吃吧？”
　　“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吃小黄鱼吧？”她没好气地说道，“喏，我的荤菜是糖醋里脊，你把小黄鱼给我吧。”
　　“什么啦，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嘛，互相换着吃，菜的种类不就多了嘛！”
　　“是是是……”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客气的从花银银那边夹了条小黄鱼过来，‘嘎嘣嘎嘣’地嚼着，就连鱼带骨头都咽了下去。
　　“诶？小遥遥，喂喂，喉咙没卡住吧？”
　　“干嘛，没有啊。”
　　“你怎么不吐骨头和刺的？”
　　“小黄鱼都炸得那么脆了，哪还要吐啊，而且吐这个不麻烦吗？”莫雪遥将一块糖醋里脊夹到了她的碗里，“味道还不错，喏，给你，等价交换。”
　　“这样换的话我是不是亏了呀？”
　　“爱换不换啊！”莫雪遥用脑袋撞了一下花银银的额头，“就你事儿多！”
　　“诶嘿，嗯，我的菜也放小遥遥的大腿上吧？”
　　“我——拒绝——！”
　　即使是吃饭的时候，大礼堂里也是吵吵闹闹的，不过相比这个偌大的空间，在这里的几十名学生实在不算多，吵闹声也连带着有了回音，多了几分空灵的感觉。
　　吃完饭后，该彩排的彩排，该练习的继续练习，李婉言则要去老师的办公室里去写期末要用的优秀学生评语。
　　是的，今年不仅每个学生的成绩单上会有老师评语，还会有优秀学生评语，因为雪先生得和大家一起练习，所以这份工作就交给李婉言全权负责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段话，但想要写好可不容易，因为又要写出每一位同学的优缺点和个性，语句上还要委婉一些，并且必须得站在同学的角度上来评论，不能站在老师的角度上来评论。
　　据说这是教导主任要求的，而莫空似乎并不会管这些‘小事儿’。
　　作为校长，他只负责整个学校大方向的发展而已。
　　回家吃饭和去外面吃的人又回来了，大礼堂里的热闹顿时又提升了几分。
　　“等等，这个放到那边去！”
　　“贾启学，你别笑啊，严肃点，到时候上舞台，他‘死’了的时候，你可别笑出声啊！”
　　“噗，哈哈哈哈——”
　　“莜莜！刚才的节奏快了，不要那么急，慢慢来！”
　　元旦，终于是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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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月最后一天啦，记得投月票哦，明天是新的一个月，也要记得投月票哦。
　　另外因为已经连续每天双更六千字太久，可能我自己也有点疲惫了吧，导致更新的质量下降了不少。
　　为了恢复质量，同时我也想稍微休息休息，下个月，也就是一月整个月，暂时先进行每日一更，请大家谅解0v0。
　　我也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看看风景，取取景，好好玩玩游戏（划掉），至于二月会不会恢复为一日两更，就看到时候的情况再定。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啦，我也不想辜负大家的喜欢，那么，我们明年再见！
　　希望明年我能写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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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2001年的元旦文艺汇演（上）

　　“新年好呀！”门刚打开，花银银的声音就远远地传来了，随着教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呼啸着的风声就被隔绝在外了。
　　“新年？哦，是新的一年了啊。”莫雪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已经是2001年了哦！”
　　Z国人向来喜欢过农历，所以在农历春节过完之前，仍旧会有一种今年还没结束的感觉。
　　坐在莫雪遥对面的墨竹莜正在填写着回执单。
　　这上面写着接下来的寒假安排。
　　一月已至，这个学期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回执单是昨天发的，要在星期五之前交，一般是要家长签名的，只不过墨家俩姐妹的情况特殊，所以这些所有的回执通知，全都是自己填写的。
　　“二零零零年一月一日……”墨竹莜一边小声念着，一边在右下角写上了填写回执的日期。
　　“不对，今天是二零零一了啊！”莫雪遥纠正道。
　　“哦哦，对……”墨竹莜赶忙将那个‘0’涂成了粗一些的数字‘1’，“还有点不习惯呢……”
　　每次新一年刚来的时候，就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今天就要上台表演了，呼呼……”花银银紧张地搓了搓小手，小脸被外面的冷风吹得红扑扑的，“怎么办，小遥遥，我好像有一点点紧张……”
　　“你还会紧张的吗？你不是早就想演女主角了吗。”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我们这些人里，上台后绝对不会紧张的人肯定是你吧！”
　　“哼，我就不能紧张嘛！这次可是独角戏！”她用冰凉的小手捧住了莫雪遥的脸颊，嘟哝着抱怨道，“万一我到时候忘词了怎么办？”
　　“切，真要忘词了，你就自由发挥呗，反正你就是编剧，就当是上台即兴创作好了。”
　　“小遥遥一点都不关心我，呜哇呀呀——！”花银银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跺起了脚。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她表演，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因为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都在乐队教室呐？这么勤快呀？还练习嘛？”王佳乐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推开了门，她身后贝斯包上挂着的玩偶正随着她的走动而左右摇晃。
　　“这边安静呗。”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元旦文艺汇演快开始了吗？”
　　“没呢，不是说八点半进场嘛，现在还早啦。”因为乐队教室里没有暖气，所以王佳乐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这会儿就挤在了莫雪遥和花银银之间，蹭着俩人身上传来的暖意。
　　今天的上学时间比平时迟一点，所以即使已经七点半了，也仍旧有许多学生尚未到校，校门口也一直有学生在悠闲地往里面走，有背书包的，也有没背书包的……
　　其实今天是不上课的，所以理论上来说不需要背书包。
　　可是有些人大概会觉得不背书包上学就哪里怪怪的，仿佛少了仪式感似的，所以即使没必要，却还是把书包给背过来了。
　　这次的元旦文艺汇演并不是按照年级顺序来的，而是按照节目的类型，穿插着排序的。
　　比如舞蹈表演后面就不会马上接着继续来一个舞蹈表演，而是来个唱歌表演或者话剧，又或者小品什么的。
　　高二二班的话剧被安排在上午场，会让人感觉准备的时间不太充足，但这样也好，最起码可以早点完事儿，免得还得心事重重地挨到下午。
　　反正都已经排练过那么多次了，早一些和晚一些，也不会带来多少改变了，既然如此，当然是越早表演完越好了。
　　白天全部都是元旦文艺汇演的内容，而晚上则是乐队比赛，当然，也可以当做表演来看待。
　　今天学校不仅提供午餐，还会提供点心和晚餐，这也让莫雪遥愈发地期待了起来。
　　“今年的春节好像就在一月份来着吧？”墨竹莜将回执单叠好放进笔袋里，忽然问道。
　　“是啊，不然干嘛那么快就准备放假啊。”莫雪遥歪着脑袋躲开了王佳乐那有些冰冷的脸蛋，“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四号？”
　　“二十四是大年初一啦，除夕夜是二十三哦！今天已经是一号啦，马上就要放假了！”
　　虽说二十三才除夕夜，但寒假向来都是放得比较早的。
　　今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早，所以一月八号就开始期末考试，到一月九号考完，当天就放假了。
　　之后只要再去领一下成绩单就可以了。
　　“一个星期左右就放寒假了，怎么感觉时间反而过得更慢了呐？”花银银歪着头嘀咕道，“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呢……”
　　“越是接近那个时间，就越是让人感到难熬嘛，然后等到寒假的时候，这个时间就‘咻’地一下过去了。”莫雪遥托着腮帮说道，“真希望寒假的时候，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啊……”
　　“除非有哆啦A梦，否则是不可能的啦！”
　　“对了对了，大家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银银呢？”
　　“我嘛，嗯……大概会回外婆家吧。”
　　“B市？”
　　“嗯，今年小遥遥还去吗？”
　　“我今年应该是不去了的。”事实上莫雪遥的老家也根本不在B市，如果说是太爷爷的老家，那要远在俄罗斯，而如果说是太爷爷后来的家，那则是在J市。
　　“小遥遥今年会回老家吗？”
　　“应该不回吧，可能会回外婆家。”
　　“我和姐姐今年还是待在H市啦。”墨竹莜理所当然地说道。
　　莫雪遥脱口而出地问道：“太无聊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乡下？”
　　“不用不用。”墨竹莜赶忙摇了摇头，“和姐姐待在郊区过年挺不错的，而且和小遥遥一起去的话，太添麻烦了呀。”
　　“咦，莜莜竟然还会觉得给别人添麻烦的嘛？”莫雪遥戏谑着调侃道。
　　其实就算是妹妹，也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成熟多了。
　　只是因为她一直和自己姐姐在一块儿，对比之下，就显得她有些幼稚了而已。
　　明明期末考试都还没结束，众人却已经畅想起放假后的快乐生活了。
　　“到时候回外婆家我一定要吃那里的特色小吃！”
　　“莜莜过年买烟花吗？”
　　“瞳珏这个学期结束就要回去了，今年是她第一次没有和父母一起过年呢。”
　　“不是还没春节吗？”
　　“日本现在是过公历的啦。”
　　“瞳珏竟然要走了吗，看来她最终还是没能和小惜表白啊。”
　　“她说想带小惜到日本去上学……”
　　“真要成了，貌似也还不错……”
　　女孩子们聊得愈发热闹了，也把即将上台表演的紧张冲淡了许多。
　　“都在这呢？”雪先生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根棒棒糖走到了乐队教室的门口，“要集合去大礼堂了。”
　　“啊，小雪，哪来的棒棒糖？”王佳乐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他的手上，“是阿尔卑斯的！”
　　“阿雯给我的。”雪先生一只手捻着棒棒糖的棍儿，轻笑着递给了她，“你要吃吗？”
　　“要吃！”
　　“乐乐好狡猾，我也要！”花银银不甘示弱，雪先生就像是变魔术似的，从袖子里又拿了一根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莫雪遥和墨竹莜的脸上，似乎在询问她俩要不要。
　　“走啦——”莫雪遥对棒棒糖没什么兴趣，拽着已经拿到棒棒糖的花银银走出了教室，“该去看文艺汇演了。”
　　“不是说八点半吗？怎么八点钟就集合了？”王佳乐美滋滋地撕开糖纸塞进嘴里，一边转着棒棒糖，让它和自己的牙齿发出轻微的声响。
　　“提前安排好座位呗，免得浪费时间，反正等全校的学生乱哄哄地坐好，再安静下来的时候，肯定已经是八点半以后了。”莫雪遥想到了上一次的元旦文艺汇演，“而且，都八点了，大部分人也该到了吧？”
　　“那可不一定，初中的时候，元旦文艺汇演我都是八点半才到的呢！”
　　“你还好意思说……”莫雪遥拍了一下王佳乐的脑袋，后者夸张地捂住被拍的地方喊了声‘疼’，一副要她当场负责的样子。
　　回到教室的时候，学生们正在乱糟糟的排着队，叶雯在前面整顿着秩序，然而却压不住学生们今天的兴奋。
　　“大家排好队！男女各一列！”李红染在叶雯的示意下扯开嗓子吼了一声，“高缘！！你站在女生那列干嘛？”
　　“我这边不是男生一列吗？”
　　“后面的全都因为你站错了！刘小伟，别和女孩子们贴那么近，没看她们都嫌弃你吗！”
　　面对李红染的戏谑，刘小伟默默地竖起了一根中指，但还是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浪费了足足有五分钟，队伍才恢复了应有的秩序。
　　大概是因为今天不用上课，所以来学校的学生们也感觉像是出来郊游的一样自由散漫。
　　今年最靠近校领导的位置被让给了高一的学生们，而高二则坐在了中间的那排位置上。
　　别看一个班的学生走进去看着浩浩荡荡，但实际上坐下来的时候，也就占了一侧的两排位置而已。
　　有些人少的班甚至连两排位置都坐不满。
　　“女生坐在前面这排，男生坐到后面这排去！”叶雯费劲地大声喊道，在这个嘈杂的大厅里，她的声音很难传出去，而她的嗓子都已经喊得有些沙哑了。
　　果然是花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学生们才安安分分地坐好，而时间也已经浪费了半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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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2001年的元旦文艺汇演（下）

　　“开始了开始了——”就在莫雪遥有些走神的时候，一旁的王佳乐晃着她的身子轻喊道，“快看呐！班长在上面诶！”
　　“咦？婉言？”莫雪遥愣了愣，第一个演出的并不是二班的话剧，李婉言又为何会出现在舞台上？
　　她定睛望去，就看见李婉言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舞台的左边，而沈可琳则穿着一身漂亮的晚礼服站在舞台的右边。
　　按照道理来说，元旦文汇演上都会有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但今天却打破了这个定律，上台的分明就是两个女生嘛！
　　“小遥不知道吗？”
　　“啊？你知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当然也不知道啦，班长怎么会在舞台上当主持人呢，好奇怪……”
　　坐在莫雪遥后边，消息灵通的高缘神秘兮兮地说道：“据说是之前原定的那个男生得了梅毒，学校为了避免造成不好的影响，就临时把他替换掉了。”
　　“所以婉言是被拉来救急的？”
　　“差不多吧，好像就是两三天前的事。”高缘不是那么确信地回答道。
　　虽然临时换人，但西装显然是另买了一套的，否则不会那么合身——能被选中当主持人的男生，身材肯定是不会那么娇小的嘛。
　　而且看款式也感觉得到，这应该是女款的，最起码也是中性款的。
　　“同学们。”李婉言用沉稳而平静的声音念了一句开场白。
　　随着舞台上的声音传来，学生们也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老师们！”沈可琳带着笑意说道。
　　“大家上午好。”而后就是沈可琳和李婉言异口同声。
　　一般而言，都是先说老师，再说同学的，但今天顺序却是反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李婉言太过紧张念错了，还是本就这么设计的。
　　“班长看起来好冷静啊……”王佳乐托着下巴嘟哝道，“要是突然让我上，我肯定要紧张死了。”
　　“婉言一直都是这样的嘛，有种台上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感觉？”花银银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然而莫雪遥却不觉得。
　　她看到李婉言的拇指无意识地紧摁着自己的食指；也看到她在说完一句话后会不太自然地轻轻抿嘴；还看到她在沈可琳说话的时候瞳孔有些涣散，似乎在脑海里反复默背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也是会紧张的，也是会不安的。
　　不过莫雪遥没告诉别人，她只打算等今天回家之后，在床上调侃一下她，至于别人的印象嘛，那就让别人误解去吧。
　　“青春总是不可辜负，新年的到来，意味着学生们的青春也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年少的自己也远了一步，而学校，则承载了我们的青春，在此自然要高歌一曲——接下来请听高一一班大合唱《雨空高中校歌》！”沈可琳念完了台词，和李婉言对视一眼，二人就分别走向两边，进入了后台。
　　而那条暗红色的幕布则被拉开，排得整整齐齐的合唱团出现在了观众们眼前。
　　雨空高中的校歌也随之响起。
　　校歌只在很少的情况下会唱，以至于大部分学生其实都不记得歌词，最多只记得那略有些熟悉的旋律而已。
　　校歌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让不少人都忍不住跟着哼唱了起来。
　　“雨空，建立在那野花盛开的山坡前……
　　“为女子而立校，是最初的方向……
　　“……看百年激荡，风雨心声。
　　“赋世纪新篇，开启征程……
　　“……缺补金瓯 矢志如铭，赤子情——
　　“高歌满怀永续文明，赤子心……一切皆为中华复兴……
　　“钟声书声三春花，铺就人间遍地锦，笑看钱潮涌巨浪，澎湃浙水四海行！”
　　合唱，总是有着某种特别震撼人心的气势。
　　一曲终了，看到的其实是一条崎岖艰难的路，只不过那条路是过去的，而前人们已将路铺好，让后人们只需要不迷茫地向未来前行……
　　许多人都鼓起了掌，这掌声并不都是献给他们的，也有许多是送给自己的。
　　等到高一一班的学生退下，两位主持人就又站了上来，这次是由李婉言‘播报’接下来的节目。
　　“一曲校歌令人热血汹涌，一支战曲更能让人心神澎湃，接下来请欣赏高三一班古风舞蹈——《兰陵王入阵曲》。”
　　李婉言退下的时候，莫雪遥分明看到她捏紧了的拳头稍稍松开了一些。
　　其实这里距离舞台上已经有些距离了，小动作并不算那么的清楚，但是对于李婉言的小动作，她却能看得格外清晰。
　　曲声一响起，花银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咦，不对呀？这个不是原曲吧……？”
　　“银银知道？”王佳乐好奇地凑了过来。
　　“嗯，我是学民乐的，当然知道的嘛，听着有点像，但又不全像……可能是自己改编的，没想到我们学校还有这么厉害的学生嘛？嗯……就是演奏的水平太差了。”
　　跳舞的并非女生，而是一个身材纤瘦但却不显单薄的男生。
　　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不过这反倒更多了几分兰陵王的味道。
　　“不行不行，这舞蹈不专业……”花银银将一只手搭在莫雪遥的肩膀上说道，“就是普通的舞剑嘛，没有和曲子很好的配合起来，估计要么家里人帮忙编的曲子，要么就是在其他方面水平太差，或者说……可能是我没听过这种曲子而已？以前就有了？”
　　“银银说得那么夸张，我觉得还好嘛，不是挺好看的吗？”王佳乐撇了撇嘴。
　　莫雪遥戏谑道：“这就叫做宽以待己，严以待人啊！”
　　“嘁，不信就算了，反正我觉得很一般嘛。”
　　毕竟只是学生的表演，能上台演出个差不多的模样就算不错了，大家本来也就没有抱很大的期望。
　　毕竟不可能指望每一个学生都很专业嘛。
　　元旦文艺汇演本就不是专业性的演出，最重要的是让学生们展现出那种青春的朝气和自信来。
　　而且元旦文艺汇演上，学生们那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也能启发到老师们。
　　年轻人的身上，也是有许多值得长辈们学习的东西啊！
　　演出安排得十分紧凑，没有太多休息时间，一场接着一场。
　　很快就要轮到高二二班了。
　　这次大家的心理压力倒是不大，因为基本就是跑个龙套，甚至可以即兴发挥的，所有的压力全部都在花银银身上——她可是这个独角戏的主角呢。
　　后台里，大家都早早的来了，其他人也需要化妆——毕竟有人要扮作中年人，也有人要扮作老年人嘛，这些也是得靠化妆才能做到的事情。
　　花银银是自己给自己化妆的，画了一个相对稚嫩的妆容，让本就不显得成熟的她一下子又小了三四岁，看起来像是个初一新生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走神。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清纯的花银银，和印象里那个调皮又喜欢耍宝，或者穿上舞女服带着几分妩媚的她完全不同。
　　“喂！银银，发什么呆呢？要上场了啊！”莫雪遥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干嘛呀……”花银银扁着嘴抱怨道，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啦？”
　　“这么纯真可爱的花银银简直不像是本人。”莫雪遥严重怀疑她有隐藏的精神分裂症，“真的是你吗？”
　　“怎么不是啦？”花银银为了让自己的声音更契合自己的角色，还故意抬高了一点声线，听起来更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了。
　　“好了好了……有这力气留着上台的时候表演吧……”莫雪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随着前面那个班的表演结束，李婉言也走了过来，吩咐她们去幕布后准备好。
　　“婉言！”莫雪遥朝她眨了眨眼睛，走到她身边时，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道，“别紧张啊你。”
　　李婉言微微一怔，然后叹着气笑了：“好了，表演要加油。”
　　“我知道，不过，这次和我没太大关系，反正主要角色是银银嘛！”
　　幕布之后，众人已经过来站好了位置，而花银银则被簇拥在中间。
　　“没有挡住银银吧？”莫雪遥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没有，现在就这样比较好，待会儿幕布拉开了可以再松散一点。”墨筱笑也帮着指挥道。
　　这次的龙套演员特别多，足有二十多个人。
　　如此多人一起上台，大家的心理压力也小了很多。
　　甚至还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仿佛不是上台，只是排队准备去食堂吃饭一样。
　　沈可琳和李婉言上了台，介绍了接下来将要表演的话剧。
　　虽然隔着幕布，但声音却依旧清晰。
　　“人是群体动物，总是免不了要进行社交，而如果有一天，你被关在了只有自己的世界里，无法和别人交流的时候，又该何去何从呢？接下来请看高二二班话剧——《一人的世界》。”
　　从舞台上退进来的沈可琳朝莫雪遥挤了挤眼睛，而后摁下了幕布的开关。
　　随着幕布缓缓拉开，舞台下的观众也出现了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在观众席上看舞台，和在舞台上看观众，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而这场花银银准备许久了的故事，也将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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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一人的世界

　　这次的话剧非常特殊，其他的人都是龙套，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自由发挥。
　　舞台的幕布彻底拉开后，漆黑一片的大礼堂中忽然打下来一束光，照在了花银银的身上。
　　这就是之前彩排的结果——决定了在话剧进行过程中，需要灯光师怎样去打光。
　　照在花银银身上的那束光是最亮的，而照在其他人身上的，则显得十分昏暗和微弱。
　　话剧刚开始的场景设定是在一条大街上，边上走着的都是行人。
　　大家各自说着话，营造出一种嘈杂大街的真实感。
　　这个时候应该是花银银来到一家杂货店里买东西，但却发现老板怎么也不理自己，甚至拿了东西出去也不会喊住她。
　　可现在……这束格外亮堂的光似乎将她吓到了，以至于花银银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同被点穴了一样一动不动。
　　莫雪遥的交谈对象是茶离，她朝茶离使了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俩人就一边聊，一边不动声色地朝花银银靠近。
　　“听说有一家店的面包很好吃……”莫雪遥有点忘词了，于是就开始信口胡诌。
　　茶离也飞快地应变过来，接着她的话说道：“但是那家面包店很贵，量也很少……”
　　当俩人足够靠近花银银时，便齐刷刷地冲她小声喊道：“银——银——”
　　站在原地发呆的花银银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像是睡梦中的人从梦中惊醒了一样。
　　观众并没有感到有什么违和感，在他们看来，这一定是设计好的情节。
　　或许这样有些意义不明的开头，也让整个话剧多了几分特别的韵味。
　　“厉害啊，现在的学生，厉害。”一向古板的副校长都忍不住轻轻抚了抚掌，“有几分艺术的感觉了，特别是开头迷茫的静止，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十分到位……”
　　教导主任听了很高兴，因为能让这位古板的副校长满意的节目可不多——他喜欢的八成就是各种主旋律，比如之前合唱校歌的那种。
　　其实他完全没想到，此时的花银银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
　　看来独角戏对她造成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随着她不断往前走，旁边的路人就慢慢后退——实际上是她原地踏步，而其他人则慢慢退场。
　　而后就来到了一个类似杂货店的地方，之所以看得出是杂货店，主要是有一个用纸板做的道具立在这里。
　　“请问，这个多少钱？”花银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这边负责扮演老板的是莫雪遥，她站在纸板后面，笑着招待一个又一个上门的顾客。
　　花银银在旁边不断地问，但直到店里变得冷清了，她也依旧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在扫过她身体时，仿佛只是在看一团空气。
　　这部独角戏一开始的剧情非常的平静，但作为主角的花银银内心疑惑也变得越来越多。
　　直到她终于爆发，挥出一拳打向眼前的人，却发现拳头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时，才呆呆地愣住了。
　　“为什么不理我！！！”爆发的情绪戛然而止，变成了茫然和错愕。
　　花银银又试了几次，这里是通过视觉错位来达成表演效果的，当时还特意练习了很多次。
　　旁边嘈杂的人声、路边店铺放的音乐，一切都没有变化，但观众却能通过花银银的表演，感觉到了气氛逐渐变得压抑。
　　“是我死了……还是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着？他们都是灵魂，还是……只有我是灵魂？”
　　花银银又尝试着触碰电线杆、去拿那些店铺里的商品，发现都是能拿得起来的。
　　她和这些人在同一个世界里，但却好像隔着些什么。
　　渐渐的，连路上的行人都消失了，她行走在繁华却无人的街道上，步履蹒跚，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花银银振作精神，希望能够重新开始生活。
　　接下来就完全是她的独角戏了——她不断地自言自语，模拟出了几分精神病的感觉。
　　“苹果还是香蕉呢？我更喜欢吃苹果……”
　　“学校里也没有老师在，但黑板上会出现新的字……”
　　“我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
　　“噗，哈哈，镜子里的我？你好呀。”
　　笑声开始多了起来。
　　花银银对着空气开始聊天。
　　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精灵。
　　明明是那么多人在台下观看，但却感觉到无比的瘆人。
　　花银银的表演比彩排的时候更甚一筹，她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正式演出上来了，而且在过了一开始的紧张之后，表演得愈发动情了。
　　甚至没有那种夸张的表演痕迹。
　　她的声音时高时低，有时候并不能被听清楚，但那种莫名的呢喃，反而更能让人寒毛直竖，同时，也增加了几分代入感。
　　如果在那样的世界里，自己又会怎么样呢？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在心中这样想。
　　“我不想一个人，爸爸，妈妈……你们都在哪里？”上一秒还在笑着的花银银，忽然带上了几分哭腔，声音都在颤抖，“小遥遥……你在哪儿呢？乐乐……求求你们……救救我……”
　　她抱着自己跪倒在地上，哭声不大，细细的，像是在压抑着自己，后来发不出声音，变成了无声的啜泣。
　　仿佛是一夜醒来，她似乎又恢复了心情，只是不再说话，也不笑，如同卓别林的哑剧一般，就做着自己的事。
　　买菜、做菜、洗衣、做饭、翻书学习、在城市里散步，寻找着食物……
　　身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他们依然无法和她对话。
　　或者说，他们依旧看不见她。
　　花银银站在莫雪遥身前，打了声招呼，后者则仿佛看不见她似的，从她身边穿行而过。
　　但她并不生气，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茫然而恐慌。
　　她笑着和很多人打招呼，即使杂货店的老板不理会她，也笑着递了钱过去，放在台子上，然后拿着自己要买的东西离开。
　　不过，她每一次和别人打招呼，都会问‘你好呀，能看得见我吗’，每一个人都这样问，每一个都这样。
　　她就这样将所有人问了个遍，然后终于微笑着回过头来，看向了那群观众们。
　　莫雪遥有些发愣，因为这好像并不是剧本里的剧情。
　　花银银现在已经开始自由发挥了。
　　其实从后半段开始就是这种情况了，好在大家的戏份不多，还可以随机应变地配合一下。
　　反正只要围绕着‘绝对看不到她’这一点来演就可以了。
　　望着观众席的花银银，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少人都吞了口唾沫，感觉这一幕有些怪异。
　　花银银深深鞠了个躬，仿佛演出已经结束了。
　　很多人松了口气，正想鼓掌，却看到她又抬起头，用天真无暇的眼睛微笑着，嘴角却不扬起：“请问，你们看得见我吗？”
　　刚稀稀拉拉响起的掌声又停了。
　　灯光师也十分配合地关掉了照在其他人身上的光，只将一束光照在花银银身上。
　　此时，她就这舞台上的唯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看得见！”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让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喊了起来。
　　许多人在喊出来以后，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仿佛自己也参与到了故事之中，改变了结局。
　　“看得见！！”
　　“看得见你！”
　　“看——得——见——！”
　　声音越来越响，一浪接着一浪。
　　花银银低下头，好像真的哭了。
　　“谢谢……”这一声很轻，她努力维持着自己颤抖的声线变得平稳，“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欢迎回到现实！”
　　“哦——！！”
　　许多人大喊了起来，像是在为她喝彩。
　　花银银慢慢地向后退，那束光却没有动。
　　灯光师显然也是在随机应变，他或许也犹豫过要不要让灯光随着她一起退场，但终究还是让这束光保持了原位。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三分钟吧，整个大礼堂的光都亮了起来，不少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朝舞台上看去。
　　然而所有人都已经退场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这样渲染气氛的话剧，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副校长站起身来，开始用力地鼓掌。
　　“后生可畏！”他看向莫空，洒脱地笑了，“或许，我们也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您看出什么来了？”教导主任恭敬地笑着问道。
　　“每一个人看出的东西或许都是不同的……我说出来，就变成一个标准答案了，所以，我就不说了。”副校长难得开了个玩笑，而这玩笑中，其实也带着几分认真。
　　后台里，莫雪遥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花银银，舔了舔嘴唇，轻轻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而一旁的王佳乐却抢先一步抱住了她。
　　“银银！”
　　女孩子们都将她合抱在了中间。
　　“干嘛呀，表演都结束了啊。”
　　“刚才那段可不像是表演哦？”
　　“就是就是，没想到银银是那么希望别人关心自己的孩子呢……”
　　“我才不是呢！都说了那只是表演啦，你们都被骗了就说明我演技高超啦！”
　　“切，我才不信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想到了之前的事儿。
　　“真的啦——！”花银银带着脸上的泪水笑出了声，“真的只是表演啊，我才不是那种很脆弱……”
　　“银银——”莫雪遥打断了她的话，“我们看得见你哦！”
　　“嗯嗯，看得见！”
　　大家都高声的附和着。
　　花银银的小嘴一扁，一边笑着，一边低下了头去。
　　有几滴晶莹的水珠，‘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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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新编

　　今年的表演似乎比去年更加精彩，开放的校风看来已经影响到许多学生了。
　　故步自封是难以进步的，能够进步的一定是开放，但也不能是完全的开放，而是一定程度上的开放。
　　在这一点上，校长莫空似乎把握得很好。
　　大家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叶雯给每一个参演的学生都发了一瓶可乐，作为主演的花银银，甚至分得了一份蛋糕。
　　“厉害哦！”叶雯竖起了大拇指，赞许地说道，带着几分小得意地压低了声音，“这次我们可是被副校长表扬了哦，那个老古……思想比较陈旧的副校长，可是很难得地才会赞扬这种有创意的东西哦。”
　　“哎呀呀，阿雯，你就别夸她了，等下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咯！”莫雪遥轻笑着说道，“对了，为什么我们没有蛋糕啊！”
　　“你们又不是主演，一群跑龙套的想要什么蛋糕呀？”叶雯偷笑着说道，“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学校会发点心的。”
　　“对哦，点心是什么来着？”
　　“三明治、牛奶还有……小西红柿哦。”
　　在这个年代，能有三明治吃，就十分让人期待了。
　　对于很多人而言，三明治、汉堡之类的便携式快餐，还算是高档货呢。
　　其实很有可能里面加的配料还不如肉夹馍来得丰富。
　　虽然话剧的表演已经结束，但莫雪遥现在想来，还仍旧有些心情激动。
　　当时的主角是花银银，可站在后面当龙套的她，却也在最后的时候，忍不住想要回应她的声音。
　　剧本原本不是这么发展的，原本是主角最终忍受不了这样的孤独，从楼上一跃而下。
　　甚至在昨天的排练时都是这么演的。
　　那个代表着楼顶的纸板道具都做好了，却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这样的即兴发挥，似乎比原先的剧本更好，最起码调动到了观众们的情感，哪怕还有很多临时改编显得粗糙的地方，可也已经足够了。
　　好一会儿，莫雪遥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但却感觉肩头一沉，扭头望去，就看见花银银捧着吃了一半的蛋糕，带着笑意靠着她睡着了。
　　坐在花银银旁边的墨竹莜赶忙接住了要从她手上滑落下来的蛋糕盒，将它重新盖好，放在了一旁的扶手上。
　　莫雪遥和墨竹莜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重新落在了舞台的演出上。
　　看来那样让人能够感同身受的表演，让精力旺盛的花银银都感觉到疲惫了呢。
　　她不会昨天晚上回去后，又自己练习了很久吧？
　　莫雪遥的脑海里刚冒出这样的思绪，就又被舞台上的演出给吸引了。
　　之前表演的相声、演唱结束之后，又表演起了话剧。
　　这次是高二七班，还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儿的故事。
　　然而里面的故事却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卖火柴、卖火柴……有人要买火柴吗？”
　　“我们不需要火柴，我们需要食物。”停在旁边的路人回答道。
　　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半跪在地上，问道：“为什么需要食物呢？需要食物不可以去买吗？”
　　“食物越来越贵了，我们已经快要买不起了。”穿着讲究的绅士摘下帽子，摸着自己那干瘪的肚子回答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努力工作，但是……老板们的要求却越来越严苛，越来越过分，他们掌握着一切的资源，我们只能为他们卖命——哪怕我们看起来穿着光鲜。”绅士苦笑着说道。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是的，否则就滚蛋，换更年轻的来，总有人努力着想要跨越阶级，生活得更好的。”
　　“可是总有……没有人愿意再工作的时候啊。”
　　“不工作就只能饿死，如果实在没法活了，他们就又提升一些福利，赏我们些剩饭剩菜，然后我们就又趋之若鹜了。”
　　“先生，既然您知道，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工作呢？”
　　“……知道，不代表能够改变。”
　　“先生，我想。”小女孩儿顿了顿，将手里的火柴递给了他，“我们应该反抗，贵族们、有钱的老爷们对我们进行的压迫，我妈妈糊了这个火柴盒让我出来卖，但即使卖出去了，也没有多少钱赚，甚至不够我们一家人吃个半饱的。”
　　“呵呵……说得容易啊……”
　　“可是不去做的话，又怎么知道难不难呢？”小女孩儿眨了眨眼睛，“我们去把贵族、老爷们的宫殿烧了吧……我们应该反抗。”
　　“是的，我们应该反抗。”旁边路过的行人停了下来，“那些该死的资本家们，剥削着我们，压迫着我们，我们就应该把他们挂在路灯上！这世界终究是人民的世界！”
　　整座城市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小女孩儿通过自身的渠道，送出了更多的火柴。
　　人们在火海中狂欢，建立了新的秩序。
　　“我宣布，不再有贵族和资本家的国家成立了！”之前决定和小女孩儿一起带着人反抗的绅士大声喊道。
　　舞台上的灯光一下子又熄了。
　　“卖火柴了，有人要火柴吗……？”一切又回到了开头，小女孩儿跪在地上卖着火柴，她看起来是那样的虚弱和疲惫。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个小女孩儿已经不是上次那个了。
　　已经换了演员。
　　她看起来更瘦削一点。
　　路人冷漠地走过，没有人买一盒火柴。
　　之前出现过的那位绅士，穿着更加华贵的服装，被人抬在轿子上，路过了这里。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只是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悠闲地和旁人谈笑。
　　高二七班的群演也非常多，让整个舞台显得格外热闹，像是在真正的市集里一样。
　　全班的学生应该都参加了。
　　莫雪遥有些疑惑，甚至怀疑是不是时间错乱了，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时间。
　　而当又一个穿着讲究，但却疲惫的绅士弯着腰走过小女孩儿身旁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尾椎骨里像是窜起了一阵电流，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位绅士站在小女孩儿的面前，叹了口气：“唉，我们不需要火柴，我们更需要食物……”
　　话剧到这里戛然而止，灯光全部消失，幕布也慢慢的重新合上。
　　学生们面面相觑，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话剧结束之后，主持人上台总会更慢一些，似乎是为了给观众们一些思考的空间。
　　“怪怪的，没表演完吧？”王佳乐疑惑地问道，似乎想从莫雪遥那里寻求答案。
　　莫雪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却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概是这样的感觉吧，我还以为我们班的话剧会是最精彩的，没想到七班的也不赖，而且越是回想，就越是有韵味呢。”
　　“是吗？”王佳乐呆呆地皱着眉头，她那天真的小脑瓜子可能理解不了到底是哪里精彩了。
　　“不错，但就是有些刻意了。”副校长这般评价道，“虽然没有之前高二二班那样精彩的情绪调动力，但却更能让人回味——作为学生来说，还是不错了，但是终究还是幼稚了，反倒不如之前那样纯净质朴的故事来得好。”
　　一旁的莫空笑了笑，似乎也赞成他的意见。
　　以前一向不对付的正副校长，最近好像达成了‘和解’。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求同存异’吧。
　　“这样的轮回就不能打破吗？”莫雪遥嘟哝着问道，当然，没有人回答她，她自己也无法回答自己。
　　社会是进步着向前的，但其内核与本质似乎一直未变。
　　正想着，李婉言和沈可琳终于走上了台，开始播报下一个节目。
　　话剧之后是让人心情放松一些的舞蹈表演，这次是芭蕾舞，年轻肉体的刺激，让不少男生们都忘却了刚才所带来的深刻，一个个像是猪哥似的叫着，兴奋地讨论着哪个女孩子更好看之类的永恒话题。
　　舞蹈之后又是一出相声。
　　但这相声却是有些流于表面了。
　　莫雪遥看了一半就没了兴趣，只觉得他的讽刺就像是隔靴搔痒一般毫无劲道。
　　“等下就要吃午餐啦，今天吃午餐的时候也不会停哦。”坐在女生这排的叶雯站了起来，朝李红染招了招手，小声地喊道，“李红染，你带几个男生去食堂里抬快餐来，小心点哦，别把里面的汤水洒出来了。”
　　“OK。”李红染比划了个手势，然后毫不犹豫地喊上了陈程和高缘，高缘就又拖上了周勇，周勇就又叫上了刘小伟……
　　原本两个人就够了的事儿，这下变成了一群人过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可以让抬饭菜的路上足够热闹嘛，这样来回的路也就不会显得无聊了。
　　“今天快餐吃什么？”莫雪遥不敢转身，生怕把花银银给弄醒了，她就动着眼球望向叶雯，小声地问道。
　　“快餐呐？我也不知道呢，听说是快餐——”叶雯忽然看到有其他班的学生先把午餐抬来了，于是就过去看了一眼，“嗯……大概是为了方便吃，所以是炒饭。”
　　“噫，好敷衍。”
　　“里面有里脊和虾仁呢……”
　　“唔，这个好！”
　　莫雪遥的注意力刚脱离舞台，来到午餐上，就又被李婉言的播报词给拉了回去。
　　“世间的一切都在这生与死的轮回中无休无止，想要打破轮回，就得付出代价，请看高三四班的话剧——《死亡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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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死亡惩罚

　　“大胆！！”
　　话剧一开始，就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大喝，让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莫雪遥顿时一个激灵，精神振作了起来。
　　一个端坐于高台之上，穿着玉帝黄袍的男人丢下一块木牌，呵斥道：“你违反天条，私会凡人，按律将你投入凡间，保留记忆，轮回惨死十世才得回返天庭！”
　　不得不说，高三四班的道具做得非常精美，甚至有一种真的在拍摄电视剧的感觉了。
　　根本不是那种纸板道具能够媲美的。
　　原本只有一束光照在‘玉帝’身上，随着他话音刚落，第二束微弱些的光照了下来，观众们这才发现地上还跪伏着一人。
　　“天庭律法到底是谁定的？我不服，我只是爱上了一个凡人，又有何罪！”
　　“此乃天定！”
　　“天定的，便是对的吗？！”他这样叫喊着，却还是无法反抗地被天兵天将给拖了下去。
　　而后舞台一黑，等再亮起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凡间。
　　“哟，这不是天庭的武器库大总管吗。”一个穿着祥云汉服的女人围着他转了一圈，戏谑地问道。
　　“你他妈谁啊？”武器库大总管翻了个白眼，“哪来的小妖？看我王定落魄了，前来嘲讽？”
　　“我可不是什么小妖，我是天庭特封的小仙好不好！”
　　“你干嘛的你？我以前怎么不记得你。”
　　“哼，你当然不记得我了，对于那个时候的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嘛，不过这次我有一个特殊的任务，那就是监督你。”
　　“监督我？监督我干啥？”
　　“把你的情况定期汇报给天庭，然后呢，顺便给你当个指引向导？”
　　“老子要这玩意儿干嘛？”王定不满地斜睨着她，“你叫啥？”
　　“我叫清清，不对，你现在得叫我清清大人！”
　　“哟呵，官不大，派头挺足嗷？”王定叉着腰绕着清清转了一圈，“我现在刚恢复记忆，正打算结束这一世呢。”
　　“哼，我就是来监督你，免得你作弊的，我告诉你啊，自杀不算！”
　　“靠，那要怎么样才算？惨死惨死，最起码是得被别人砍死的吧？”
　　“然后死了还要入轮回？”
　　“唔……”清清从衣襟里摸出了一张纸，“等等等等，我看看说明书哦……”
　　话剧演到这里，莫雪遥已经忍不住笑了出声。
　　看来这是一部喜剧，不会像之前的那些那么沉重了。
　　坐在左边的王佳乐将一盒炒饭递了过来，小声地对她说道：“小遥，往后面传，给中间的人——”
　　“哦，我等下还得给银银留一份。”
　　“嗯。”王佳乐掩着嘴偷笑道，“被这么靠着不累吗？”
　　“还好……还没酸。”
　　“看来小遥确实很喜欢银银嘛。”
　　“这只是对朋友的照顾好不好……”
　　“我又没说什么喜欢啦？”
　　“啧，乐乐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啊？”莫雪遥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等着后面的人都拿到炒饭，又帮花银银留了一份，自己才拆开一份，用右手费劲地捧着，然后用左手舀起了一勺。
　　刚抬起头，就看见男主在一个土匪打扮的人面前跪了下来，哭爹喊娘地说道：“求求你，杀了我吧！”
　　“你……你干嘛的？我们只劫财，不杀人！”
　　“好！”王定立马站起身，抽了把刀架在劫匪身上，“你不杀我，我就杀了你！”
　　“你你、你想怎么样！”
　　“少废话，快杀了我！”
　　表演着的角色越是一本正经，就越是惹人发笑，莫雪遥刚嚼到一半的炒饭，差点直接喷出来。
　　身旁的王佳乐也被逗乐了，米饭好像卡在了喉咙里，呛得她直咳嗽。
　　王定就这样死了第一次。
　　监督他的清清对他的作弊行为很不满，但王定却说，说明书上又没写不能这么死，只是说不能自杀而已。
　　让别人杀了自己，显然是不算自杀的。
　　王定躺在地上，好一会儿后又醒了过来，脖子上的印记少了一枚，代表着他算是‘惨死’过一次了。
　　“咦，你不应该去轮回的吗？”
　　“最近民不聊生，死人太多了，我轮回的程序又太复杂，阎王那小子就把我打发回来了。”王定捏了捏脖子，看向那个土匪，“快快快，再来几刀，咱这痛苦人生马上就结束了！”
　　结果那劫匪却不敢杀他了，反而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大喊着‘上仙’之类的话。
　　不管王定怎么说，他们都不肯动手了。
　　“不行，我这个监督人要起到作用，你下次不能这样了！必须得是别人就是想杀的那种死才行，否则我就动用权限，再给你加一次死亡惩罚！”
　　“草。”王定毫不客气地竖了个中指，“你等着哈，等我官复原职了，我就让你天天给我洗脚！”
　　“你、你敢！”清清瞪着眼睛，有那么几分可爱的感觉——就是从观众席上看不太清而已。
　　反正远远的看去，那个扮演清清的女孩子身材还是蛮不错的样子。
　　一边吃饭一边看舞台上的表演，这确实是相当的惬意。
　　就是这个话剧貌似不太适合吃饭的时候看，因为实在太容易惹人发笑了……
　　那土匪后来说自己其实是被迫当土匪的，因为朝廷税收太严重，还要被洋老爷欺负，实在没钱吃饭了，所以就想出来打劫，甚至想打劫打劫官府的物资车。
　　他们见到王定这位‘上仙’，就想求着他救一救村中已死的人。
　　但是王定现在只是个凡人，根本没有法力，这就只能求助于清清了。
　　“帮不帮？”
　　“不行，阎王爷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
　　“你，你就动用下你那破权限不行吗？就说玉帝旨意，授权于你，谁敢管你啊？”
　　“……看不出你还有点善心，好，但是……救一个人，你就得多死一次，干不干？”
　　“……草。”王定站在一群刚刚饿死的人面前，又看向身后痛哭流涕的‘土匪’们，终究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干就干！”
　　死去的人接二连三的复活，王定脖子上的黑点就越来越多——而且还是清清亲身画上去的。
　　毕竟是舞台剧，没法上特效嘛，不过这么做，不仅不觉得尴尬，反而多了几分无厘头的笑点。
　　“仙师在上，我父亲上个月死了，还没下葬，您可以救他吗！”
　　“上个月？拉来！”
　　“仙师，我父亲三个月前刚下葬……”
　　“拉来！”
　　“仙师，能救我那可怜的妹妹吗？她五年前溺死在了河边……”
　　“救救救，把棺材抬来！”
　　王定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但清清却说他得考虑仔细，救的人有限，而且浑身长满了黑色的点就不能再加了。
　　以后如果阎王那排队的人少了，他就又得老老实实的一次一次的轮回了，可不像现在这样死了就能马上复活，继续下一次轮回这么轻松。
　　“仙师！这是我爷爷……”
　　“死多久了？”王定踢了一下地上那一堆做工有些粗糙的骨头架子。
　　“三十年了……”
　　“好好好，救了！”
　　王定救了人，本以为是件开心事，但活着的人却因为新仇旧恨又厮杀起来。
　　“狗日的，当时是你杀的我！我原以为我死了，要遗恨千古了，但没想到活过来了，我杀了你！”
　　“好小子，就是你在我瘫痪在床的时候勒死的我！”
　　“爸，你怎么能做那种事……？”
　　“你别听这个老家伙胡说！”
　　整个场面顿时变得一团糟，所有人打在了一块儿，到最后，大部分都躺在了地上，只剩下之前喊王定来救人的土匪们面面相觑。
　　“看吧？我就说不该救的。”清清这样数落着他。
　　“那有什么，总有该救的人吧！让他们再复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死过几次后他们就不会那么做了。”
　　王定说着各种各样的道理，有不少听起来都像是歪理，而且更像是他自己安慰自己的话。
　　在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和平相处之后，他开始踏上了旅途，去救那些该救之人。
　　医生、饿死的农民、被兵痞砍死的平头百姓……
　　这个时代，整个国家都在战乱之中，到处都是混乱，到处都有人在杀人。
　　但他一路上走来，却复活了许多的人。
　　有王公贵族前来恳求他救人，他原本也想一视同仁，但看到他们私底下做的事之后，却决定一个也不救。
　　于是他就开始被追杀，只是他根本不怕，站着让刺客杀自己。
　　别人怎么也没法真正的杀死他，人人都开始害怕了起来。
　　反倒不再说他是仙师，变成了说他是僵尸……
　　谣言越传越广，以至于后来都没有人敢靠近他。
　　“喂，姑娘，你在这惆怅什么呢？”王定终于又遇到一个不怕他的人，“你家人死了？要不要帮你救了？”
　　这句又搞笑又悲伤的话，让莫雪遥有点哭笑不得。
　　“别靠近我，我失控的时候，会杀死身边的人，没人能拦得住我……”
　　“为什么？”
　　“……我夫君死了之后，我就这样了。”
　　“你是……可可！？”
　　“你是谁？”
　　“我是你夫君啊！”
　　“胡说，我夫君才没那么丑！”
　　王定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仙人了，自己的妻子当然也认不出自己来了，因为他已经是轮回过的模样了。
　　“算了，那你跟着我吧。”
　　“你不怕我？我可是会杀人的！”
　　“没事，你就跟着我，你疯了的时候就杀我，咱俩多好啊，你负责杀我，我负责救人！”
　　这次雨空高中的话剧似乎都很喜欢戛然而止。
　　后面的故事没有再讲下去，一切都定格在了王定搂住可可肩膀的这一瞬间。
　　这是一个充满了喜剧色彩，荒诞不羁的话剧故事。
　　“这次元旦文艺汇演上，精彩的话剧还真是不少啊……”莫雪遥笑着感慨道，“这个故事仔细想来，好像还挺……悲伤的。”
　　“悲伤吗？”王佳乐依旧什么都没感觉到，“我觉得很搞笑嘛！挺有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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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汉堡

　　走出大礼堂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橘红色的光。
　　天空中的夕阳都将要落下，但坐在里面却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最多只是觉得坐得久了有些屁股痛而已。
　　整座城市似乎都被染成了它的颜色，在温暖中带着几许哀伤。
　　操场上的几棵桃花树上依然光秃秃的，未长出半个嫩芽；在最角落的位置，却堆着小山似的枯叶。
　　在这一瞬间，莫雪遥有些恍惚，觉得这个操场仿佛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一边已入深冬，一边还是秋天。
　　实际上那堆落叶还是秋天时被清扫起来的，学校打扫卫生的阿姨将它们扫到最边缘之后，便没有再去管了。
　　或许是想留待来年春天当做树木的肥料，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没有工具可以将它们运出去而已。
　　但总之，这些树叶就这么留在了这里，让人看到它们时，就能想到那个落叶纷飞的金色秋天。
　　她忽然迫不及待地希望秋天快点来了。
　　然而冬天都还没过，下一个秋天还有大半年才会到呢。
　　而当下一个秋天到来的时候，大家应该都已经高三了吧？
　　嗯……没有人会留级吧？
　　莫雪遥的思绪飘远了。
　　“小遥遥，不去吃饭吗？”
　　“啊！”莫雪遥回过头来，看见睡醒后已经洗去脸上妆容的花银银，素着一张干净的小脸，趴在她肩膀上，一如往常那样亲昵地问着。
　　“走呗，我只是觉得夕阳很美，所以才驻足了一会儿。”
　　“啧啧，还文绉绉起来了，快走快走，去晚了可没有好吃的了。”
　　“今天晚上大家吃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但是汉堡可是有不同口味的哦！”花银银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了。
　　“什么口味的汉堡我都喜欢……”莫雪遥擦了擦嘴角，这时候才觉得肚子真的有些饿了。
　　吃了饭之后，所有人都会休息一段时间，接着就是元旦晚会的内容了。
　　——高二年级所有班的乐队都会亮相，为其他人带去精彩演出的同时，也要进行比赛，最后会由评委评分，决定一个代表学校演出的小型乐队，而其他的，将会被整合为一个，加入到校乐队中去。
　　食堂里坐着吃的人倒是不多，因为这种汉堡类的快餐，是可以打包回教室吃的。
　　“打包还是在这里吃？”莫雪遥微微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熟悉的人，但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花银银扭头看着从窗外照进食堂里的夕阳，嘴里却在戏谑着莫雪遥：“别找啦，小遥遥在那里发呆太久了，只有我在等你哦。”
　　“噫，虽然大概是事实，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莫雪遥斜睨了一眼花银银看着的夕阳，“我是不是还得感激一下你啊？”
　　“哼，那当然了！”
　　“好好好——谢谢，行不行啊？所以说，这里吃还是去教室吃？”
　　“等下去乐队教室那边的天台上吃吧，那里肯定没什么人。”
　　“嗯，都行。”
　　晚餐是肯德基套餐——实际上当然不可能是从肯德基买的，那样的成本未免也太高了。
　　这些都是食堂自己做的，说实话，看起来差别不大，甚至量更多一点，还像模像样地用油纸包了起来，只不过油纸是黄褐色的那种，和农村、小镇里常用来包裹食物的是同一种，也因此而让它多了几分乡土气息。
　　套餐内容是一个大汉堡，具体有多大呢？
　　大概有莫雪遥两个拳头加起来那么大，不过因为她的手很小，所以这个汉堡应该是和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掌差不多大的吧。
　　除此之外还有每人一份薯条——这薯条做得很粗犷，并不像KFC里的那么细，每一根都有香肠那么粗。
　　最后是一份土豆泥和一份鸡块。
　　果汁用平时装汤的铁桶盛着，不过和平时不同的是，这次的铁桶加了盖子，而且下面还有一个水龙头一样的装置，想要喝的，就直接拿杯子来灌就行了。
　　这是完全不限量的，所以每一个带了杯子的人，都可以心满意足地灌走一大杯。
　　没带杯子也没事儿，旁边有带盖子的小一次性杯可以拿，也是完全免费的。
　　教导主任站在这里维持着秩序，避免有人浪费果汁或者糟蹋杯子，然而事实上学生们比她想象中的安分多了——也有可能是她在这里的缘故。
　　“唔，果汁的队伍排得好长啊……”莫雪遥刚领到晚餐，往后面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没关系，我已经提前打好了。”
　　“咦，什么时候？”
　　“嗯……就在你发呆的时候，我让乐乐帮忙放到乐队教室里去了。”
　　“所以说你是到了食堂，又回来了一趟？”
　　“哼哼，其实是我和乐乐提前到食堂打了饮料啦。”
　　“哦哦——我说你那会儿怎么洗脸洗了那么久。”莫雪遥想起之前还没有结束的时候，靠在她肩头睡了几乎一整天的花银银醒来后就说去洗脸了，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回来，原以为她是去顺便上厕所了，没想到其实是到食堂来了。
　　“不过汉堡只能一个人领一份，不然我就也帮你顺便拿啦。”花银银高高举起手中拎着的袋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慵懒，“小遥遥，待会儿你的鲜虾味汉堡让我吃一口嘛！”
　　“我给你掰一块好了……”
　　“嘁，我的口水又没毒，我也让你吃一口呀！”
　　“嗯姆……香辣味的鸡肉汉堡，那就……试试吧。”
　　“诶嘿，小遥遥最好啦！”花银银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一边得意地笑，一边用力地摇晃着。
　　“行了行了，别摇了，再摇的话袋子都要破了啊！”
　　学校的学生们就像是春天的花儿一样，到处‘绽放’着，也就是说，这会儿在哪个地方都能看到学生。
　　除了高三以外，其他年级的学生都是没有晚自习的，原本应该放学的时间，现在却还留在学校，而且还吃着食堂分发的，平时根本吃不到的晚餐，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
　　就连篮球场里，都有不少男生并排坐着，吃着今天的晚餐。
　　仿佛这一个个篮球场，就是这群男生的家一样。
　　一路往实验楼上走，可以听到其他乐队在做最终练习的声音，显然，大家都很紧张，不能代表学校参赛倒没什么，反倒是如果演奏砸了，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脸面，说起来是个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但却偏偏是许多人看重的。
　　到了五楼，明显感觉要安静很多，莫雪遥疑惑地推开乐队教室的门，看到的并非热闹景象，而是空无一人的死寂。
　　“我们乐队的人，到底是太紧张了……还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莫雪遥有些无奈地问道。
　　“嘛，大家都不在，不是挺好吗？就我们俩一起吃啦！”花银银倒是挺开心的，她跑进教室里，拿起两瓶装得满满当当，到现在还有些温热的果汁，朝莫雪遥晃了晃，“走啦，小遥遥！我们去天台过二人世界吧！”
　　“我可不想和你过二人世界……”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要是这世界只剩下你和我的话，我肯定会被你吵死的……”
　　“嘁，如果这世界真的只剩下我和小遥遥的话，说不定我会很安静哦？”
　　“谁信啊！”
　　莫雪遥等着花银银走出教室，便继续朝楼梯上走去。
　　有一片金色的枯叶被风卷起，吹进了走廊里。
　　就像是一封来自秋天的信——从秋天时寄出，直到冬日时才抵达。
　　天台的安全门十分厚重，莫雪遥用左手竟然还有些推不动，于是她就又试了试右手：“谁关的门啊？怎么那么紧……”
　　“不会是锁住了吧？”
　　“应该不会啊。”莫雪遥茫然地说道。
　　而且这天台其实根本没法锁住，因为当时安装的时候，估计是把门锁给装反了，所以想要用钥匙锁住，必须得站在天台那边才行，但如果站在天台那边用钥匙锁住了门……又怎么出来呢？
　　“银银！”她撸起袖子，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帮我拿着！”
　　“噫，要全力推开吗？”花银银接过了她的袋子，“啧啧，小遥遥有那么大力气吗，记得上次打不开的时候，还是靠小雪开的呢。”
　　“哼——放心交给我吧！”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砰’地一脚踹开了门。
　　是的，没有用手。
　　花银银的嘴角扯了扯，因为场面太过戏剧性，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比较好了。
　　“来啦！”莫雪遥还没看清眼前的天台，就先听到了王佳乐的招呼声。
　　天台上竟然是这般热闹，七八个女孩子们都聚集在这里，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在这夕阳即将落下的天台上，吃着那被风一吹很快就冷掉了的汉堡。
　　墨筱笑刚把一根薯条塞进嘴里，就被一旁的墨竹莜咬掉了大半，后者还一脸满足地朝姐姐挑了挑眉毛，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莜莜，多大人啦？”
　　“反正没成年嘛！”
　　“啊……原来大家都在这啊。”莫雪遥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被充实的欣喜所填满。
　　“是哦，快来，这边还有废报纸可以垫着！”
　　“来了来了！”莫雪遥拉着花银银的手，在王佳乐和李婉言的身旁坐下了。
　　刚一坐下，大家就一下安静了，双目微微失神地看向远方。
　　莫雪遥和花银银也好奇地看去——
　　看到的是那轮一点点下坠着，此时终于将要完全没入地平线以下的夕阳。
　　——所散射出的，最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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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一首国际歌

　　降临的夜幕之中，自带着一股冷意，风吹着莫雪遥打了个喷嚏，才让众人回过神来。
　　这里已经不是天台，而是大会堂的后台门口。
　　李婉言顺手关上了旁边的窗，径直往里走去。
　　作为主持人的她，得早些上台才行。
　　墨竹莜看向了王佳乐，王佳乐看向了雪先生，雪先生看向了莫雪遥，而最终，莫雪遥看向了花银银。
　　“咳嗯——！终于要开始了吗？”花银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都已经练习那么多次了，这次一定要拿到冠军！否则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啦！”
　　“……和别的班比起来，我们练习的次数根本不多吧……”莫雪遥有些心里没底。
　　好在大家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准备——相对其他班级而言。
　　这一次的演奏是从后往前排的，也就是说第一个上台的是高二七班，最后一个则是高二一班。
　　排在倒数第二的高二二班，就属于压轴的那一个。
　　大会堂的后台是很大的，里面分为了许多个更衣室，而更衣室里摆着桌子，也能当会议室来用。
　　二班就待在自己的会议室里，将各自的乐器摆放在四周。
　　莫雪遥用的是秋易特意借给她的黑红色加长电子琴，在这次演出之前，她也就是练习了一个星期而已，虽然说不上手生，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更衣室里有一台彩色的小电视机，正在用校内电台实时转播着舞台上的情况。
　　“七班上台了！”虽然是别的班，但墨竹莜看起来却还是有些激动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好镇静……”
　　“我们上台的时候可别紧张啊。”莫雪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白天时，最紧张的是花银银，但现在，最紧张的反倒是她了。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要紧张起来了……”虽然没有坐在架子鼓前，但墨竹莜还是紧捏着手中的架子鼓，相比莫雪遥的紧张，她更多的还是期待——有着那么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期待。
　　七班用的是学校的音响，线连得很长，一直连到后台，然后再通过全校广播放送出去，即使不在大会堂里，也依旧能听到他们的演奏声。
　　这一次七班一共上来了三人，打扮得像是天桥卖艺组合。
　　一个男生拿着唢呐，另一个则抱着二胡——他还特意戴了副圆形的黑色墨镜，惹得台下的同学们一阵哄笑。
　　最后的那个壮实的男生是扛着一个红色大鼓进来的，将它放在台上时，还能听到一声明显的震动。
　　每个班级需要演奏三首，曲目自选，也可以自创。
　　不过七班的这三位同学似乎并没有自创歌曲，刚一坐下，就拉起了一手略带着些许哀伤的二泉映月。
　　“感觉好像技术不到家诶？不够悲伤？”莫雪遥分了些心，小声地问道，目光挪向了花银银那边。
　　“嗯……确实和一般的有点不一样，不过我听说原版的二泉映月本就不是那么半死不活的感觉，应该是像这样，带点豁达的味道吧。”花银银轻抚着自己怀里的琵琶，也跟着轻轻拨弄了起来。
　　这毕竟是个乐队，当然不能只是二胡演奏，随后，身后的鼓声也响了起来，接着就是唢呐声大躁。
　　唢呐和二胡的搭配，本应该是悲上加悲，但不知为何却反倒显出几分滑稽的色彩来了。
　　身后的鼓点声好像也不大相衬，因而让更多的观众哄笑起来。
　　偏偏他们的表情还极为认真，这种台上和台下的强烈反差，似乎让许多人都觉得更加可笑了。
　　莫雪遥却没能笑出来，只是觉得这场面着实有些怪异，观众和演奏者，仿佛身处于两个世界似的。
　　二泉映月结束后，就是一首相对没那么‘悲伤’的高山流水。
　　这次二胡和唢呐配合得还不错，但鼓声却仍旧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大抵是因为多数人觉得高山流水应是高雅的曲子，就算用唢呐和二胡来演奏，也不应当有个打鼓的夹杂在其中。
　　这就仿佛两个穿着华贵的舞女在跳舞时，忽然闯进了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还穿着条破布似的裤子。
　　看这观众的反应，以及确实存在的违和感，莫雪遥顿时感觉心中有了底。
　　最起码雪音乐队在演奏熟练的曲子时，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像他们这个，在一开始就没有配合好。
　　台上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台下观众的笑，这笑显然不是赞赏，而是带着几分奚落和讥讽的。
　　哪怕很多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懂乐器，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对台上的人进行嘲笑。
　　原本坐着拉二胡的，缓缓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一直站着吹唢呐的。
　　说来也搞笑，这场面就像是瞎子突然复明了似的……
　　乐声已经停下，显得台下的哄笑声很响，台上的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像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演奏了起来。
　　一直摆在前面没能用到的话筒，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起来——”
　　这个词刚蹦出来的时候，莫雪遥还愣了愣，她以为七班的乐队没有再练习过别的曲子，所以最后一首才打算用国歌的。
　　她甚至觉得这算是‘凑数’的，毕竟国歌谁都会唱，演奏起来也要简单许多。
　　“唔……国际歌！”墨竹莜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惊讶地大喊道。
　　“诶？对哦，是国际歌啊……”莫雪遥一拍脑门，想起这首歌在初中时曾经学过。
　　不过当时的音乐课总是被主课占去，上课的时候也基本是在写主课的作业，就算去音乐教室上课了，也基本处于走神的状态，随便附和着其他人唱上两句便算是完事儿了。
　　“国际歌吗？难怪那么耳熟……”王佳乐呆呆地点了点头，“不过……好像平时没怎么听过。”
　　大脑袋的小彩电里，舞台上的三人继续演唱着。
　　准确的说，应该其实是只有拉二胡的能开口唱出声。
　　他的声音意外的清亮，在唱这首歌的时候，还带着几分高亢。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噗！”王佳乐忍不住笑出了声，掩着嘴一抖一抖的。
　　莫雪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奇怪地问道：“笑什么？”
　　“用唢呐演还有二胡演奏，好奇怪呀！”
　　“还、还好吧……”
　　而大会堂里，大部分的学生却并没有感觉到这首歌的沉重，只是觉得滑稽翻了三倍，简直达到了滑稽的巅峰。
　　笑声、交头接耳声、高谈阔论声……不绝于耳。
　　如果不是坐在最前排，恐怕都听不清唱了些什么。
　　副校长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不满地向身旁的教导主任抱怨：“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是的。”银铃赞同地点了点头，难得附和地不勉强。
　　其实也有一些人在认真地，默默地跟着唱，可一旦被发现，就会被自己身旁的同学无情嘲笑，讽刺他是个老古董什么的。
　　本应该是情绪最高亢的时候，但这首歌最终却以混乱落幕了。
　　“舞台那边好吵。”莫雪遥揉了揉耳朵，感到有一种莫名的落寞。
　　“等长大以后，现在笑着的那些人中有不少，就会跟着唱这首歌了。”雪先生似乎看出了她为什么心里不太舒服，便轻笑着说道，“他们现在觉得这首歌有多么可笑，以后就会觉得自己有多么可笑。”
　　“咳，没那么夸张吧？”莫雪遥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情绪，像是生怕成为被嘲讽的对象一样，故作平静地反问道。
　　人总是要合群的，她也是如此——虽然有时候就连自己都无法察觉。
　　“唔！我明白啦！”王佳乐忽然一拍手掌，“七班这次是搞笑演出嘛，他们就是为了逗乐别人的，这也算是一种演出风格吧？对不对？”
　　墨竹莜眨了眨眼睛，想要反驳她，但看到她那天真的双眼后，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她好像还真是那么以为的。
　　更衣室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小遥遥！我好紧张呀！快让我抱一下大腿啦！安抚一下我的心情！”花银银打破了沉默，夸张地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用小脸使劲蹭着。
　　“噫，银银这哪里看得出是紧张的样子嘛！”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大家会沉默的王佳乐抓紧了机会揶揄道，让气氛重新变得活跃了起来。
　　“我看呐，银银就是找借口这么做而已嘛，她之前上台表演的时候都一点也不紧张，更别说是这种擅长的领域了呀！”
　　“就是就是，喂喂，别把口水蹭在我的大腿上啊！”莫雪遥一边推着花银银的小脸，一边大嚷道，电视里的演出，完全沦为了背景音乐。
　　等大家嬉闹过后，都已经轮到三班了。
　　“咚咚。”房门被随之敲响，李婉言安静地站在门口，目光从大家的脸上一个一个地扫过，最后才落在莫雪遥身上，“下一个就是你们了，准备好了吗。”
　　“绝对——没有问题！”花银银看了一眼大家，然后第一个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出——发！！”
　　“冲啊！”莫雪遥露出了一副要上战场的表情。
　　墨竹莜费劲地提着架子鼓的箱子，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跟着：“啊喂，等等我呀！！”
　　然而就只有雪先生停了下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箱子，跟着其他人朝前走去。
　　李婉言从另一边上了舞台，很快，就听到了她的主持声。
　　“在纷飞的雪花中，聆听最美妙的音乐，接下来请欣赏高二二班——雪音乐队为我们带来的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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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我们的——雪音乐队！！

　　“duang～”
　　“乐乐你怎么提前把音响插上了？”
　　这里是幕布之后，等到它打开之时，就能看到满座的观众。
　　莫雪遥压低了声音喊着，被刚才王佳乐突然拨动的贝斯弦给吓了一跳。
　　“我、我我忘了……”
　　“没事没事！马上就开始啦！待会儿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我看别的班都没有自我介绍哦！”
　　“自我介绍什么啊？还是赶紧开始吧，这样丢人也不至于丢得太大……”莫雪遥缩了缩脖子，轻轻抚了抚眼前的电子琴。
　　“安心啦，就算认不出我们，也绝对认得出你这个大校花的嘛！”花银银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
　　一旁的墨竹莜促狭地笑道：“空气里怎么弥漫起了一股醋味呢？”
　　“好了，准备开始吧。”雪先生清了清嗓子，却没能让大家安静下来。
　　因为眼前的他，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那当然是假发，此外还穿着一套素白色的冬装汉服大衣——这当然是女式的那种。
　　有点贵公主冬日出游的感觉。
　　他的脸上被花银银画了极其细致却又自然的妆，再配合他自身的条件，营造出了一种优雅婉约的气质。
　　在大衣里面，是一条汉服襦裙，如果将大衣掀开少许，就能看到一双比莫雪遥还纤细不少的白皙大腿。
　　花银银本来还想给他刮腿毛的，结果却发现他根本没有。
　　而被‘强迫’的雪先生也没有什么抗拒，像是玩偶似的任由女孩子们摆布。
　　从外表来看，这绝对是一顶一的大美女，对于Z国人而言，甚至比莫雪遥更美三分。
　　只是这张樱桃小嘴里却冒出了男人的声音，着实是让大家有一种荒诞的割裂感，因此而忍不住发笑了。
　　“小雪等下还能吹唢呐吗？总感觉用这个样子吹唢呐，实在太奇怪了……”王佳乐小声地咕哝着，“还有，万一要合唱的时候怎么办呢？”
　　“抱歉，没学会怎么发出女性的声音。”雪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头上那花银银带来的银色发簪轻轻晃动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其他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观众那边好像也没有声音传来，演出似乎随时都要开始了。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也听到了幕布被拉动时，齿轮转动发出的声响。
　　五束光柱在舞台上来回转动，同时变换着色彩，最后终于定格在了五人的身上。
　　莫雪遥是全校有名的校花，许多人反倒见怪不怪了，但雪先生却还是第一次见。
　　即使站在舞台上，她甚至都听见了从观众席上传来的大喊——有人在问，那个美女是谁……
　　莫雪遥扯动了一下嘴角，扭头看向雪先生，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他就回过头来，收敛着眉眼弯曲的角度，只是嘴角微微一扬，双瞳中流露出如水般的温柔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莫雪遥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做女人……
　　“我靠，她对我笑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笑得好美！！”
　　坐在最前排的几个男生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已经完全不在意教导主任就坐在前头了。
　　不知如果他们哪天晓得了这其实是个男生，又会作何感想呢？
　　雪先生上台的效果，可比去年的安若素强了不知多少倍……
　　安若素化妆后只能算是个还可以的‘女生’，而雪先生这打扮一番，说是倾国之姿也不为过。
　　难怪古时候有那么多的帝王会喜欢上男人……
　　因为有时候，男人可能真的比女人还漂亮呢。
　　墨竹莜并没有像她一样走神，她用力地敲着鼓棒，大声喊了起来：“三、二、三二一！咚！”
　　鼓声就是演奏开始的第一道音符。
　　而后，花银银的琵琶声也开始响起。
　　莫雪遥慌忙地跟上节奏，紧随其后的则是王佳乐的贝斯声。
　　这样反倒没人看出她的慌乱了，因为这一个个乐器按照顺序响起，简直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成长的途中——生活总是不太轻松——！”花银银又把琵琶弹出了电吉他的感觉，开头没有先唱，而是来了两句rap。
　　雪先生的竹笛是最后响起的，空灵的笛声在这样的曲子里，也多了几分欢快的气息。
　　一开始，大家都是抱着新奇和惊艳的心情看着眼前的美人，但随后，也被这特别的自创曲给吸引了。
　　曲子难度不高，但却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让人听了之后忍不住在脑海里无限循环，特别是其中的高.潮部分。
　　雪先生也提前一步丢下竹笛，拿起了一旁的唢呐，这次可算是让全校的师生都听到了这首极为特别的曲子。
　　“再见～啦！我的——成长烦～恼！，今天～就送——你到黄泉——投～胎！”
　　花银银为了不被唢呐的声音盖住，甚至还用上了戏腔，但仍旧比不过它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歌词里是在送葬，但安葬的烦恼，所以这唢呐听起来也带着一股喜庆的味道。
　　莫雪遥已经听不见台下的学生在喊些什么了，只知道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演唱会，不少人都站起来看，还有许多都冲了下来，围在了舞台旁边。
　　烦恼送葬曲还没结束，雪先生的唢呐就忽然一转，吹奏起了莫雪遥作词的那首阵雨。
　　喜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忧伤了起来。
　　而一旁的雪先生也优雅地换上了竹笛，让这曲子中下着雨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少年，站在雨中～未撑起他的伞……”这首歌的主唱是莫雪遥，而花银银则负责在一旁和声。
　　相比之前的烦恼送葬曲，这首歌的速度要慢上许多，刚才还躁动不安的学生们，这会儿也跟着音乐慢了下来。
　　莫雪遥严重怀疑到底是雪音乐队的乐曲弹奏得好听，还是因为整个乐队都是漂亮的女生所以这些家伙注意力才那么集中的……
　　不过也不应该，因为围过来的人里面，不仅有男生，还有女生呢！
　　她看见墨筱笑在人群里踮着脚，看向坐在最后面，被架子鼓挡住大半个身子的墨竹莜，一边挥着手，一边为她加油呐喊。
　　也看到了茶离一直冲雪先生眨眼睛，而雪先生好像还真的看到了，放下竹笛的时候悄悄朝她眨了一下眼睛，顿时迷倒了下面的一片人。
　　莫雪遥怀疑下面的人有可能在争吵，雪先生到底是在朝谁眨眼睛……
　　一曲《阵雨》结束，下一首《落叶就像薯片》也随之响起，而这次，起节奏的则是花银银。
　　她特意将前奏弹得很长，趁此机会对着麦克风大喊道：“大家好呀！欢迎喜欢我们雪音乐队！！”
　　“哦——雪音！”下面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莫雪遥定睛一看，发现李红染喊得最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介绍一下我们乐队的成员吧！！首先是我们的副主唱！键盘手小遥遥！”
　　莫雪遥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随着花银银手指着的方向瞬间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赶紧重重地弹了几下。
　　“贝斯手，乐乐～！”
　　“大家吼——！”王佳乐因为太过激动，甚至喊破音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凸显了一下贝斯的声音，直到花银银开始介绍下一个人。
　　“架子鼓，莜莜！”
　　“嗨～！”墨竹莜费劲地从架子鼓后面伸出一个脑袋来，用另一只鼓棒在半空中挥舞了两秒钟。
　　“还有——唢呐兼竹笛——小雪！！！”
　　雪先生抿着小嘴，温婉而优雅地向台下的观众们轻轻点了点头。
　　“噢！！！！”
　　这次的喊声甚至比之前介绍莫雪遥时的还要响亮。
　　莫雪遥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这个名字好听，让她稍稍有些酸溜溜的——什么嘛，明明她的名字里也带雪啊？
　　不过，花银银貌似也只能这么介绍了——总不能说这是‘先生’吧？
　　虽说以前介绍女性也可以说是先生，但现在都是新时代了，或许大多数人都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呢。
　　前奏已经不能再长了，否则就要显得单调了。
　　莫雪遥赶忙对着话筒喊了一声：“银银！”
　　“诶？哦！”花银银赶忙拨动琵琶，将这首歌继续了下去。
　　“秋～天，总会有落叶～”
　　“冬天，也会有落叶！”莫雪遥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诶？”花银银明显是愣了一下，不过她的反应速度很快，在莫雪遥尴尬之前，便将歌词接了下去，“那是来自～秋天～的信～”
　　这么一弄，莫雪遥和花银银一时间都忘了词，干脆便自由发挥了起来。
　　“夕～阳映照着金色的叶～”
　　“冬～天的阳光也是同样的暖！”
　　虽然字数都对不上了，但好歹音调是对上了的，实在想不出词了的地方，就把一个字拖长一点好了……
　　“冬日，万物秃凉！”
　　“春风，嫩芽生长！”
　　这已经和秋天的落叶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俩人反而玩得更开心了，莫雪遥也彻底放开了，就和花银银这么胡闹了下去。
　　“秋叶就像薯片，在这里随处可见！”后面还是给绕了回来，但这首歌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回响结束，整个大会堂里都响起了热闹的欢呼声。
　　大家或许并不觉得特别好听，只是觉得有趣又热闹而已吧。
　　那么多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让莫雪遥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她忍不住对着麦克风大喊道：“谢谢大家的喜欢！！这就是我们的！”
　　“雪音乐队！”
　　这次，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儿喊了——当然，雪先生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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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我们的雪音乐队｣
　　结束！
　　敬请期待下一卷——
　　｢银装素裹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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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五卷｣ 银装素裹的新年

第一章 明天的约定

　　“来了来了！”
　　人群一阵躁动，随着后台的大门被推开，一大群男生和少数女生全都围聚了过来。
　　“莫雪遥！”
　　莫雪遥听到有人在大喊自己的名字，那双天蓝色的明媚双眼有些害羞地眯了起来，微微泛红的小脸上，如同掀起波澜的湖面般荡起些许的笑意。
　　人呢，总是不会嫌弃自己太有魅力的嘛。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关注着莫雪遥，还有人的目光向后探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已经卸了妆，也穿回自己衣服的雪先生从阴影中走出，那只白皙的手掌，让不少人屏住了呼吸。
　　但随后，在看清这张脸时，就顿时大失所望。
　　没有人认出来雪先生就是刚才的那位‘小雪’。
　　“小雪呢，小雪没出来吗？”
　　“难道还有另一个出口？”
　　“喂喂，看完了没呀？看完了就麻烦让一让啦！”花银银双手叉着腰，小嘴轻轻撅了撅，对于没有人关注自己这一点有些不满，连带着语气都没什么耐心了。
　　“刚才那个吹笛子的女生叫什么名字，是你们班的吗！”有人忍不住大声问道。
　　“这是秘密哟～”王佳乐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微微侧目看向了走在自己身后的雪先生，然而其他人又怎么可能领悟到她的这个暗示呢。
　　“花银银～”忽然，人群里高高举起一只套着毛茸茸宽大外套的手来，一个女生费劲地穿过人群，终于满头大汗地走到了花银银的面前。
　　这是一个小脸红彤彤的女生，近了之后，能看到她的皮肤略显粗糙，脸上的红晕似乎也是某种皮肤病导致的。
　　她穿着的这一身衣物都是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是一个等身大的毛绒熊玩偶。
　　“那个！花银银！！”她激动而兴奋地递出了自己手中一本包着皮套的笔记本，在上面还夹着一支黑色的圆珠笔，“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没问题啦！”花银银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瞟向莫雪遥的，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似的。
　　“那个，我超喜欢你弹琵琶时的样子，真的好厉害呀！我以后也想学琵琶，唔，对了，我是高一的！嗯嗯……我、我是不是应该喊学姐才对？”
　　“没关系啦，称呼什么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么讲究礼貌反而显得生疏啦！”花银银‘咔哒’地摁了一下圆珠笔，按捺住微微颤抖的手，故作镇定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学姐！”
　　“叫我花银银就好啦！”
　　这位学妹开了个头，其他人也纷纷涌了上来，有人大喊着要做王佳乐的男朋友，还有人问墨竹莜介不介意有个女朋友的。
　　人气最高的当然还是莫雪遥，很多人虽然没带纸和笔，但也要上前和她握个手什么的。
　　她分明听见有人在和自己的同伴说着‘今天晚上不洗手了’之类的话。
　　｢给我好好洗手啊！｣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嘟哝道。
　　也有一些人认出了雪先生，但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猥亵’女生的事件之中。
　　至于之后的澄清，那就不是大多数人感兴趣的事情了。
　　要不怎么说辟谣的工作总是最困难的呢？
　　脏水泼在了身上之后，是很难再洗清的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得看是什么情景。
　　现场热闹得就像是粉丝见面会，好半天后，才在老师的疏通下，让围聚在这里的学生们全部散开。
　　喧闹之后，剩下的就是夜晚的安静了。
　　今天的元旦活动已经全部结束，学生们都趁着夜色，成群结队地走出学校。
　　花银银将之前雪先生穿过的衣服叠好，塞进了书包里：“明天休息，我们要一起出来玩吗？”
　　“不要了吧？”莫雪遥捏了捏嗓子，“明天我想睡一整天……”
　　“去咖啡厅做作业嘛！”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但我的作业可全都做完了啊。”
　　“不做作业的话，也可以聊天，还有画画什么的呀！去嘛～小遥遥～明天那家店可是半价哦。”
　　“半价……？”
　　“嗯，很划算的，不过只有女孩子和女孩子一起去才可以半价呢！”
　　“等等等等，什么意思？”
　　“就是两个女孩子相恋的情侣才可以进哟！”
　　“事先申明，我可不是同性恋啊！”莫雪遥有些心虚地大声说道，其实真要说不喜欢女孩子，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男生，性取向应该已经定型一半了。
　　但毕竟她现在是个女孩子呢……
　　“什么呀，小遥遥竟然这么认真，该不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花银银将小脸和她的肩膀贴在了一起，戏谑地笑道，“只要‘假装’一下，挽着手就可以进去啦，只是形式啦、形式！”
　　“形式吗……？嗯嗯……”王佳乐看向了墨竹莜，“莜莜要不要也一起去？”
　　“我要和姐姐一起！”
　　“想想也知道了……”
　　莫雪遥将秋易老师的电子琴装进琴包里，‘呲啦’一声拉上了拉链，在比赛结果出来之前，这台电子琴都暂借给她用了，只不过加长的电子琴几乎有她大半个人那么高了，背起来的时候，感觉像是背着一把沉重的大剑……
　　“乐乐不可以和瞳珏一起吗？”
　　“瞳珏呀，明天她要和小惜单独出去‘约会’的啦。”
　　莫雪遥可以和花银银一块儿，墨竹莜有姐姐一起，剩下的王佳乐，似乎就没有人可以陪了。
　　“有了，要不让小雪穿上女装！这样就可以蒙混进去了吧！”莫雪遥一拍掌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都行。”雪先生平淡地笑了笑，“其实可以让班长和你们一起去的。”
　　“小雪女装嘛？说实话小雪一点都不抗拒这种事，反而没有素素有趣呢。”花银银将琵琶包背在身上，轻轻晃动着身子说道。
　　“不行啊，婉言明天还得来学校呢。”
　　“姆——那看来——”四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雪先生的身上，“只能让小雪替代一下了？”
　　“莜莜，姐姐明天要在家里打扫卫生，不能陪你一块儿出去玩的。”墨筱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走了进来。
　　“诶，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啦。”
　　“可恶，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和乐乐了……”
　　“干嘛啦，那么嫌弃我的嘛？”王佳乐没好气地撅着小嘴，将半个屁股搁在了课桌上，“这样的话，就正好我们四个了，小雪貌似就不用去了？”
　　“这样把小雪当工具使用是不是不太好啊……”
　　“明天我也可以去——如果你们想要我去的话。”
　　“挺有趣的，肯定要试试嘛！”
　　“好的。”
　　“小雪自带女伴？”莫雪遥惊奇地上下打量着他，“难道……小雪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是。”雪先生淡淡地笑了笑，将书包拎了起来，“好了，时间不早，大家也该回家了。”
　　“那，小雪明天就到我这里来吧？如果你需要化妆和换衣服的话。”
　　“好，我会提前联系你的。”
　　就这样，众人各自散去。
　　莫雪遥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李婉言已经卸了做主持人时化的妆，也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正安静地站在这里等待着她。
　　“婉言！”莫雪遥朝她招了招手，“总感觉肚子饿了呢……路上有夜宵的话买点吃的吧！”
　　李婉言蹙了蹙眉头，黑色的眼眸似乎和这夜色融为了一体：“对身体不好。”
　　“唔……吃嘛吃嘛！难道婉言不饿吗？”
　　“刚才老师送我的蛋糕。”李婉言摇了摇手中的小袋子，“想吃的话，就吃这个吧。”
　　“蛋糕嘛？嗯……也不错，不过好像不太适合边走边吃？”莫雪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李婉言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就赶忙讪讪地笑着接过了蛋糕，“不过体验一下也不错！”
　　今天大概是学校门口最热闹的夜晚了。
　　许多学生都还没回家，在外面的小店前徘徊着。
　　甚至还有人泡了一桶泡面，边走边吃的，泡面的香味在朦胧的黑夜中弥漫，让莫雪遥的肚子都忍不住跟着‘咕咕’地叫了起来。
　　“对了，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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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应该是公交车最空的一段时间。
　　但今天却大不相同。
　　许多学生在站台上等着车来，那嘈杂而喧闹的交谈声，冲散了夜的寂寥。
　　皮肤白皙的雪先生，即使是站在夜色里，也显得相当醒目。
　　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让不少女孩子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茶离。”他走到一个短发有些凌乱的女生身后，轻轻地打了个招呼。
　　“哟哦？这不是小雪嘛。”茶离一愣，旋即轻笑着甩着手背拍了一下他的胸膛，“之前舞台上的你，不错哦！”
　　“嗯，正好有一件事拜托你。”
　　“什么事儿？”
　　“你会化妆吗？”
　　“会是会……不过，你要做什么？而且我化妆的水平……肯定没有银银那么好啦。”
　　“会就可以，明天你有空吗？”
　　“有空？嗯，当然有空了。”茶离奇怪地上下打量着雪先生，半开玩笑地问道，“你想要邀我出去约会吗？”
　　“算是。”
　　“啧啧，好吧好吧，我就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咯。”茶离坦然地笑着，“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活动？”
　　“对。”
　　“我就知道嘛，嗯……但是男士的妆容我可不太擅长哦。”
　　“女士的就可以。”雪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无比自然。
　　“上瘾啦？嗯……算了，你肯定不会，小雪，在这方面你可真是很无趣呢～”茶离促狭地笑道，往前走了几步，“好啦，我的车来了，那明天见！”
　　“明天见。”
　　两盏淡黄色的车灯驱散了这夜色中的黑雾，昏黄的路灯让人怀疑它是否能照亮远方的前路。
　　一拥而上的学生们挤进了仿佛罐头般的公交车里，在那带着几许臭味的尾气和轰鸣的发动机声中远去了。
　　站台上顿时少了一大半的人，被喧嚣所冲散的寂寥，如那潮水般，又倒涌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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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英伦少女雪先生

　　2001年1月2日，星期天。
　　阴沉的天空如同生气了的人一般板着张脸，就是不让那阴云后面的太阳照下哪怕小小的一束光。
　　茶离正坐在家中那有些老旧的褐色真皮沙发上抠着脚丫，旁边丢着一双厚实的短棉袜。
　　母亲躺在沙发上打着哈欠，电视机里正放着韩国肥皂剧的重播——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所以没能看到。
　　“茶离离，袜子能不能穿上？不冷吗？”
　　“还好啦。”茶离拿起袜子闻了闻，眉头顿时紧皱在了一起，“妈——你洗干净了吗？”
　　“怎么会没洗干净？我闻闻！”她的母亲接过袜子深吸了一口，顿时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八成是和你爸的袜子一起洗，串味了！”
　　茶离一脸无语地将另外一只袜子丢到了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剧里的剧情发展。
　　“茶离离，去洗碗啊。”
　　“等下嘛。”
　　“不洗就干了，不好洗了。”
　　“早饭也是我做的，应该你洗碗才对吧？妈！”
　　“反正饭都是你做的，你干脆一块儿洗了呗。”
　　“妈，你可真好意思啊。”茶离托着腮帮嘟哝着，一旁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和母亲对视一眼，足足延迟了两秒钟，她才败下阵来，乖乖地爬了几步，接起了电话，“喂？”
　　“哦，小雪吗？嗯，好的，马上就到了？嗯，好的，嗯，有的，没问题。”
　　“同学要来？”
　　“嗯，过来有点事儿，然后我待会儿就要出门了哟。”
　　“等等，先把碗洗了。”
　　茶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站起身来，收拾着桌上吃早餐剩下的碗筷，‘叮叮当当’地端到厨房里去。
　　“来的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母亲又不急不缓地追问道。
　　茶离的眼珠子一转，忍着笑回答道：“嗯，女的。”
　　“哦。”母亲又没了下文，接着看她的肥皂剧去了。
　　碗筷刚洗好，茶离甚至还没来得及脱下围裙，就听到了门外十分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咚咚，咚。”
　　“闺女——”
　　“知道啦，我去开门。”茶离将身上的围裙摘下，挂在了一旁的挂钩上，然后飞快地窜到了门口，将房门‘哗’地一声拉开了。
　　厨房里用来挂围裙的挂钩也应声着一并滑落了下来。
　　大概是刚才挂上去的时候用的力气太大了，让它失去了吸力。
　　“嘘——”没等雪先生开口，茶离就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雪先生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轻轻点了点头。
　　茶离鼓着一边的腮帮绕着他转了半圈，忽然眼睛一亮，把他那藏在羽绒服里面的卫衣帽子给拉了出来，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妈，我去我房间啦！”茶离将一双棉拖鞋从旁边暗红色的鞋柜里拿出来丢在地上，冲正在看韩剧的母亲喊道。
　　母亲囫囵地应了一声，显然是剧情进入到重要阶段，没空理会她了。
　　只有在雪先生进来的时候，才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
　　虽说没有看清，但那白皙的肤色‘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所以也就没有再多把心思放在那上面了。
　　至于没打招呼之类的——她可能根本没有在意。
　　“小雪，小声点，我和我妈说你是女生来着呢。”茶离将自己桌前的椅子挪了过来，示意他在化妆镜前坐下，“你今天穿什么鞋子来的？”
　　“普通的帆布鞋，干净的。”
　　“嗯，帆布鞋的话……唔，要是有皮鞋就好了，你的脚多大呀？”茶离摸着下巴，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圈。
　　“四十。”
　　“三十九的能穿吗？”
　　“或许可以。”
　　“那我找找，我最大的一双小皮鞋在哪儿来着……”茶离说着，又跑出了房间，“妈，我那些没怎么穿的皮鞋放哪儿啦！”
　　“阳台橱柜里，自己找去。”
　　“哦——”
　　很快，茶离就端着一个鞋盒回到了房间里，然后又打开自己的衣柜翻找了起来。
　　衣柜不大，但里面的衣服却很多，只不过除了挂在那的很整齐以外，其他的都显得有些凌乱。
　　茶离就在这之中找出了好几套衣服，举到雪先生面前好一阵比划，最后才选出一套来。
　　“我这里还是牛仔裤比较多，普通裙装不是特别多。”茶离一边将其他的衣物叠起来放回衣柜里，一边说道，“选好啦，英伦风怎么样？里面就这件黑色的高领羊绒衫……带个镂空的小爱心呢还，挺可爱的哦。”
　　“都可以。”
　　“小雪你不会喜欢上了吧？”
　　“当然没有。”
　　“啧啧，那还主动来找我？”
　　“呵呵，人生总需要许多尝试的，年轻时不尝试，老了之后可能就后悔了。”雪先生坦率地笑道，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来，“而且，这么做也很有趣不是吗？我打算出去了之后拍些照片留念。”
　　“好吧好吧。”茶离摊了摊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真以为是有异装癖的人呢。”
　　“呵呵，是吗。”
　　“但，如果是小雪的话，啧啧，我估计你真的就很单纯的，只是这么想的而已吧。”茶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咯，我先给你化妆，英伦风的话，飒爽一点就好，这个我擅长。”
　　茶离的化妆速度比花银银快了许多，当然相对的也就没有那么细致。
　　不过有雪先生这个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作为底子，哪怕只是不那么精致的妆容也足够用了。
　　“看看怎么样？对了，你昨天用的假发带来了吗？”
　　“嗯，花银银给我了。”
　　“那我就帮你把假发戴上……嗯……大概是这样……噗，哈哈，我也是第一次戴这个呢！”
　　“很有趣，是吧？”
　　“对，感觉镜子里的人像是变了一个。”
　　“嗯。”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大概是化了妆的缘故，笑起来要比平时收敛许多。
　　“好啦，接下来你自己换下衣服吧。”
　　“好。”雪先生站起身来，却看到茶离没有出门的意思，他微微侧着头，带着几分疑惑地笑了笑，“怎么了？”
　　“嗯……不是吧，我还要离开的吗？大不了我背过身去啦！总是进进出出的话，会让我妈唠叨的。”
　　“好。”雪先生点了点头，见茶离转过身去后，自己也背过身去，将里面的衣服换上，接着，再穿上了那条加绒的连裤袜，连裤袜的大腿上半段是肉色的，远远看去的话，会有一种穿着过膝袜的感觉。
　　呢子短裙、呢子外套、呢子圆帽……
　　总之，都是这个材质的衣物。
　　整体的风格也很英伦风，站在镜子前的雪先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觉得比昨天的妆容更适合自己——因为还保留了几分男生会有的俊朗感。
　　这也让他看起来像是比较偏向中性的那种女生。
　　茶离全程都没有回过头去看，仿佛在她房间里换衣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而已。
　　她十分随意地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等雪先生走到她身旁时才抬起头来：“换好啦？”
　　“对。”
　　“嗯，挺好挺好，就是声音……嗯，小雪，我忽然觉得你的声音和你平时的样子都不怎么搭呢！太低沉啦。”
　　“呵呵，是吗。”雪先生在茶离面前转了一圈，“那我不说话就可以了。”
　　“嗯，不说话的话，绝对是个帅姐姐，酷毙啦！”茶离说着，将自己外出要穿的衣服拿了出来，而雪先生也很自觉地站到了门边，就这么对着大门，看了几分钟的日历。
　　和一般的女生不同，茶离换衣服的速度是很快的，当然，她换的衣服也没那么复杂——下半身是黑色的紧身牛仔裤，上半身则是稍微宽大一些的灰色毛线衣，大概是怕外面太冷，出门之前她还顺手拿起了沙发上的羊毛大衣。
　　“妈，出门啦我！”
　　“中午回来不？”
　　“肯定不回来啦！”
　　“晚上呢？”
　　“应该回的。”
　　“今天想吃大肠面。”母亲换了个姿势，悠闲地喝了口茶水。
　　“好——我记着了！”茶离推着雪先生走出了家门。
　　她套着的是帆布鞋，而雪先生穿的则是她的女式皮鞋。
　　虽然紧了点，但好歹也能穿得下。
　　一直到出了楼，走在了小区里，茶离才从宽大的口袋里拿出了两副墨镜来，其中一副递给了雪先生。
　　“戴上吧，这样别人看我们俩都会觉得很酷了！”
　　“哈。”雪先生笑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走过自己身旁的路人，还是闭上了那张好看的小嘴，将墨镜戴在了脸上。
　　喉结的部分被衣领所遮住了，再配合这墨镜，可以说是绝无破绽了。
　　虽说可能会觉得肩膀宽了些，不过也没问题，因为很多英伦风的女式外套肩膀部分本就要宽一点的。
　　有的还怕女人撑不起外套，特意在肩膀部位加了比较硬的支撑层。
　　“OK，出发，小雪，地址你知道吗？”
　　“嗯。”雪先生点了点头，将一张小纸条递给了她。
　　“坐公交车吗？”
　　“行。”走过身旁的路人少了点，雪先生终于可以用很轻的声音说话了，“公交车从你这里过去是直达的，不过要走一公里左右的路。”
　　“没问题，走吧！”茶离推了推墨镜，促狭地笑着撞了一下身旁的雪先生，想从他脸上看到一点害羞的表情。
　　不过虽然没有，但却也仍旧觉得兴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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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露天咖啡店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的冷多了！
　　每一次到了冬天的时候，许多人好像都会有这样的抱怨。
　　然而每年的冬天大抵都是一样冷的，比如今年H市的温度，其实也就在零度左右徘徊罢了。
　　而去年的时候，甚至比今年还稍冷一些。
　　因为去年下过一场很大的雪，今年嘛……虽然也有下，但基本一天或者半天就结束了。
　　之后几日的天气固然是冷，可却也未曾再见到雪了。
　　浪漫满屋咖啡店，坐落于H市的九溪。
　　旁边就是保俶塔和钱塘江，再往后面过去就是作为地级市的F市。
　　这里以各种各样的半露天茶室居多，旁边就是涓涓流淌的溪水，不过还是春天和秋天时这里的人更多一点，冬天的时候，就略显冷清了。
　　这家咖啡厅是山脚下唯一的一家。
　　整个咖啡厅就是一座错综复杂的花园，有中式的风格，也有欧式的风格，掺杂起来，显得有点半洋不土的。
　　唯一的玻璃房就是咖啡店的厨房，玻璃门上贴着的‘本店转让’纸条已经被撕去了一半，不过并没有撕干净，所以还是能勉强看到残留着的些许字迹。
　　门口摆着一个大大的海报，和花银银说的完全不一样。
　　并不是什么要求女性和女性的情侣才可以半价，而是两个女伴一同来就可以获得半价。
　　人家的活动也和恋爱完全不搭噶，庆祝的是闺蜜之间的友情。
　　只不过半价的标准是，只能两人两人进场，也就是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最好的闺蜜。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非要咬文嚼字的话，可能会有几分破坏姐妹感情的意思，但实际上来这里的许多人都没有在意。
　　如果你觉得会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来这里喝咖啡，那你就错了，实际上，当莫雪遥站在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井然有序排着队的……老大妈们，而且大多还打扮得特别时髦，颇有几分欧洲贵妇的感觉。
　　好不容易来了一群年轻又漂亮的女生，顿时让站在门口迎宾的小伙子眼前一亮。
　　“请问是几位？”虽说是一对一对的半价，但人家是一起来的，肯定不能分开坐嘛。
　　活动归活动，生意归生意。
　　“现在是……四个，不过等下还有两个要过来。”
　　“好的，那给你们安排一个大点的圆桌吧，可以吗？”
　　“都行咯。”花银银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坐得下就可以了嘛。”
　　于是，一位穿着服务生工作装的年轻姑娘带着四人朝里面走去。
　　整个花园就像是迷宫一般，只在靠着墙角的位置放着一些桌椅，显得十分零散。
　　但也因此让每一桌的旁边都显得很空旷，拥有着非常宽裕的私人空间。
　　这大概就是场地大的奢侈吧。
　　女侍者带着大家到了迷宫，啊不，花园的后半段，这里有一个大概比桌子还小一点的喷泉，四溅的水花带来几分清爽的感觉——不过冬天带来清爽，恐怕只能让人觉得更冷吧。
　　旁边的草垛是青绿色的，和这寒冷的冬天有些不相衬，花园里只有少数的花盛开着，还有一些凑近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是布做的假花……
　　“小遥遥要什么咖啡？”花银银拉着莫雪遥坐了下来，拿着菜单问道。
　　咖啡店嘛，最多的当然就是各式各样的咖啡——而且好像每一家咖啡店，都少不了蓝山咖啡。
　　然而这种名贵的咖啡，产量真的有那么高吗？
　　咖啡后面则是各种各样的点心，有甜有咸，还特意在图片旁边标注了口味。
　　但是……正儿八经的餐点却不多。
　　也就是些什么意大利面、番茄牛肉炒饭之类又贵又吃不饱的玩意儿了。
　　不过来咖啡店想要吃饱，那也不太现实。
　　“嗯……随便，最便宜的好了。”莫雪遥毫不掩饰地说道，一点都不会因为显出穷酸的感觉而尴尬。
　　“嗯嗯，最便宜哒！”墨竹莜也用力点了点头，双腿跟着轻晃了起来。
　　王佳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小脸，看起来好像有些尴尬。
　　“好，那我也要最便宜的吧！”花银银却是欢快地加入到了‘便宜’大军中来，“三杯美式咖啡。”
　　“多少一杯啊？”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然而这最便宜的咖啡也还是让她咂舌不已——一杯竟然高达三十块钱，就算半价都要十五呢。
　　“我们这买咖啡都会配送一些小点心的。”服务生赶忙解释道。
　　“哦——”
　　“姆，给我来一杯卡布奇诺吧。”王佳乐有些替她们脸红地说道。
　　“卡布奇诺？是咖啡吗？”如果换一个人来说这话，那就是十足的土包子了，但这话是从莫雪遥嘴里说出来的，便有了几分天真可爱的娇憨。
　　“是的，卡布奇诺就是牛奶咖啡，还带点气泡的那种。”
　　“小雪等下来的时候，让他们自己点吧？”莫雪遥看着菜单上的价格，有一种还不如去沙县饱餐一顿的冲动，“嗯姆……我就，来份意大利面吧。”
　　“吃点心啦、点心！来这里不吃点心可亏了哦。”
　　莫雪遥对着花银银翻了个白眼，表示对那些动不动价格十几二十块的面包蛋糕完全不感兴趣。
　　“别那么咳嗯……大不了我请客啦……”王佳乐讪讪地笑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偏偏其他三个女孩子却毫无自觉，依然大声地对这‘不合理’的价格评头论足。
　　最终，还是王佳乐接过菜单，一口气点了五六种甜品，才长出了一口气。
　　西餐的甜点都是事先做好的，所以上菜的速度很快，服务员刚离开没多久，咖啡和点心就一份一份地端了上来。
　　“咖啡是可以续加的。”服务员挂着微笑提醒道，见莫雪遥还想问什么，便抢先回答道，“免费的。”
　　“哦——那还挺好。”
　　“咳嗯！”王佳乐再一次尴尬地捂住了脸颊。
　　可口的点心被一份份地端上来，量都不怎么多，基本就属于尝尝味道而已。
　　不过这种甜品确实不能吃太多，否则第二天恐怕就要发现自己长胖三斤了……
　　“这个是……吐司面包？”莫雪遥好奇地拿着餐刀戳了戳这一整块的吐司面包。
　　一旁的花银银神秘地笑道：“切开就知道是什么咯。”
　　而当莫雪遥缓缓切开的时候，发现这里面竟然是……自己点的意大利面。
　　“意思是没吃饱的话就吃外面这个皮？唔，还挺好的嘛，餐具也可以吃掉！”莫雪遥一脸的新奇，迫不及待地便尝了一口，“相比用叉子吃面条，我感觉还是筷子更方便点……”
　　“咖啡店是享受氛围的啦……特别是这家咖啡店，环境特别好哦。”王佳乐岔开了话题，也不知道只顾着吃的莫雪遥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阴云依然遮挡着天空，太阳也是一副不愿意出来的模样。
　　让人恨不得像戳破窗户纸那样戳破云层，好让金色的光重新洒满人间。
　　价格贵的东西，总是有一定理由的，比如莫雪遥吃的这个意大利面，味道就特别好，而且里面还有不少牛肉，面包片也不只是单纯的吐司面包，中间是有肉松和奶油夹层的。
　　正在她享受着美食，像王佳乐说的那样，学着欣赏这花园中的美景时，就看见两个打扮帅气的女生戴着墨镜走了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就看见其中一人摘下了墨镜，笑着朝她挑了挑眉毛。
　　“咦，茶离？所以……旁边的是小雪了咯？”
　　雪先生露出几颗牙齿笑了起来，将脸上的墨镜摘下，惹得一旁正准备为众人服务的侍者小姐直愣愣地看着他发呆，好半晌后才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这位小姐真的很酷呢，如果我是男人的话，说不定都想要追求她了呢。”
　　“嘛，正是因为你是女人，所以才想要追求她吧？”茶离拉开白色的椅子坐了下来，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和旁边的雪先生一块儿，看起来像是两位来自大公司的高层领导。
　　“请问需要点什么？”
　　不能随便开口说话的雪先生只能是微微笑了笑，让那女侍者又小小的恍惚了一下。
　　“嗯，两杯拿铁，再来一份……水果拼盘吧，然后来个点心拼盘。”
　　各种各样的拼盘，大概是选择困难症者的福音吧。
　　待得女侍者端上餐点后又离去，莫雪遥才忍不住对着雪先生促狭地笑了起来：“小雪，魅力不小哦？”
　　“小雪该不会是对男扮女装着迷了吧？”花银银也戏谑道。
　　“嘘——”雪先生开玩笑地轻声说道，“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对于其他人的调侃，雪先生并不在意，反而很配合地开起了玩笑，大家闹够了之后，反倒也觉得这没什么了。
　　正所谓越是抗拒就越是让人想要‘调戏’，而完全不抗拒的雪先生，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没劲了呢。
　　而且他也一点都不害羞，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半价而来的。
　　“咳咳嗯！”雪先生正开口想接上莫雪遥聊的新话题，一旁的茶离就用力咳嗽了几声，还用自己的腿撞了撞他的椅子。
　　只见几个女侍者拥簇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带着一种一般人根本装不出来的自信站到了大家的桌前。
　　“各位，打扰了，几位的到来，让这花园都像是春天来了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春天的使者呢。”她没等众人说些客气的话，就又接着说道，“不知姑娘们有没有兴趣为我们的咖啡店拍几张宣传照呢？作为谢礼，我们到时候会在五折的基础上，再为你们打五折。”
　　“当然没问题呀！”听到还能打折，墨竹莜第一个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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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宣传照

　　天空中的阴云如同从烟囱里跑出来的灰烟般卷动着、翻滚着。
　　身后的矮山远远望去，是黑黝黝的一片，在那成片的，秃着枝杈的树木中，夹杂着几棵在冬日里傲然挺立着的常青树。
　　咖啡店的玻璃房前，倒映着六位各有千秋的少女身影。
　　玻璃房的橱窗里，摆放着一份份精致漂亮的点心，主厨和自己的几个助手正不急不缓地做着主食。
　　这里的厨师炒饭，用的竟然是小火，而且几乎都没有油烟——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油烟机的功劳。
　　“可惜了，今天要是有太阳就好了。”也不知道是老板还是经理的女人有些遗憾地说着，就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一般，天空中真的洒下一束金色的光。
　　光柱就像是有实体的金箍棒一样，一边膨胀着变大，一边将两旁的云层缓缓推开。
　　阴云如同烟雾般轻飘飘地散去，露出了后方几朵洁白的云彩。
　　一旁的小水洼里，将碧蓝中掺杂着几许白色丝线的天空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几粒灰尘落入，顿时泛起了些许涟漪。
　　一架看起来准备降落的飞机划过上空，留下一条长长的航迹云，随后又被风吹乱了。
　　“嗯，看来老天都在帮我们呢！”咖啡店的老板——姑且就称之为老板吧，她帅气地一撩耳边的鬓发，扭过头看向身后的莫雪遥她们，“各位姑娘们……嗯，年轻一点的说法，应该叫‘美少女’们？来来来，让我看看怎么拍更好。”
　　她说着，接过别人递来的照相机，十分专业地蹲下或者站起，又或者斜着校准镜头，一副十分专业的模样——最起码在莫雪遥的眼里，这已经很专业了。
　　“开始拍了吗？”墨竹莜有些紧张地问道，而一旁的王佳乐还在不断地用手梳理着头发。
　　“当然没有啦，只是找个角度而已。”大概才三十岁的年轻女老板轻笑着回答道，“好了，我有方案了。”
　　“怎么样？”
　　“嗯……按照你们的气质来分，对了，小姑娘。”她看向莫雪遥，“你的眼睛颜色是天生的吗？”
　　“嗯？啊……是啊……”
　　“混血儿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她兴奋地点了点头，“那你就站在中间吧。”
　　“哦……”莫雪遥已经习惯了被人关注，虽说雪先生此时的美貌甚至更甚于她，但毕竟这双蓝色的眼睛实在太过显眼了嘛。
　　“这两位，嗯，就是你们俩啦，打扮得酷酷帅帅的，站在两侧吧！
　　“然后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你就站在蓝眼睛的女孩身旁吧，扎麻花辫的……嗯……你看起来有种文学少女的气质，有了，要不就让那位……嗯，英伦风的女孩儿把你抱起来吧！”
　　“咦？我？”花银银本来肯定是不答应的，但老板竟然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文学气息，对于她而言，算是一种特别的夸赞了。
　　毕竟平时在学校里，可从来没人觉得她像是有点文学气息或者艺术气息的人呢！
　　或许是因为刚才她一直都站着没说话，所以老板才没有被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所迷惑？
　　雪先生点了点头，看向了花银银。
　　“哼，让你抱一次啦。”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便宜你了’。
　　知道雪先生性别的众人都会心一笑，也还好是让雪先生抱，否则其他女孩子还真不一定能抱得动呢。
　　倒不是说花银银有多重，而是拍照显然不可能一下子就结束，抱得时间久了，可就变成体力活了。
　　“噗，嗯，是这么抱没错，不过你，可以搂着她的脖子呀，不然也挺费劲的吧？”老板指着花银银笑道。
　　“嘛……这样？”毕竟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花银银相当配合地搂住了雪先生的脖子，如果是其他的男生，事过之后其他人可能还会说些暧昧的调侃，但是他的话……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毕竟——服装店的模特人偶再帅气，也不会因为被人搂着拍张照而让其他人想入非非吧？
　　“还剩最后一个，唔，那个女孩子，就蹲在地上吧，嗯嗯，对，就是这样子蹲着。”
　　老板说的是墨竹莜，而当所有人站好之后，她又让大家摆个自己觉得帅气或者好看的姿势，接着就按下快门一连拍了七八张，仿佛胶卷不要钱似的。
　　“好啦，现在再换个动作，然后位置要再换一换……”
　　就这样，大家听从着老板的指挥，在咖啡店的不同地点拍了起码得有个两三百张照片，胶卷也换了一卷又一卷，等终于拍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我第一次知道，拍照还是那么累的事儿……”莫雪遥嘟哝着，像狗似的吐着舌头，明明是大冬天，但她的身上却在不断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仿佛快要被蒸熟了一样。
　　“感谢！没想到一下子就拍了那么久——你们饿了没？要吃点什么吗？后面的这些算我请客哦！”
　　本来想说自己不饿的莫雪遥，听到‘请客’这两个字，立马就用力地点了点头：“确实饿了呢！”
　　“哈，不用客气，你们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吧，我让服务员再给你们送些点心和咖啡过去。”
　　“谢谢老板！”莫雪遥和墨竹莜异口同声地喊道。
　　免费的点心吃起来似乎要更加香甜一些，莫雪遥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对雪先生说道：“好毁，次啊！我次烟！（小雪，吃啊！多吃点！）”
　　“好。”雪先生也没客气，事实上后面送上来的一半点心都是他一个人给解决掉的。
　　来咖啡店吃东西，最重要的当然不是吃，而是聊天了。
　　否则的话，直接去KFC里吃不就好了？
　　同样都是西餐，那里还既管饱又过瘾呢！
　　温暖的阳光让人更愿意多坐一会儿，莫雪遥趴在白色的塑料椅背上，想要像学校里一样向前摇晃，但却差点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去——要不是雪先生拉住她的话。
　　“小遥遥还真是没个空闲的时候呢～”花银银故作优雅地拿起咖啡杯，还特意翘了个兰花指。
　　“唯独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马上就期末考了，你复习够了没啊？别到时候连语文都考不好呢。”
　　“哼，就算其他科目都不合格，我的语文成绩也绝对能到全年级前十名哒！”
　　“谁信哦，上次月考你就考了个全年级第六十三名。”
　　“呜呜，好感动，小遥遥竟然对我这么关心……”
　　“喂喂，不要把话题岔歪了啊！”
　　墨竹莜托着腮帮，用和咖啡勺一样小的勺子一点一点挖着面前的抹茶蛋糕——放进嘴里的时候，几乎是抿一下就化掉了，这种吃法还是王佳乐推荐的，于是她就试了试，感觉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美妙。
　　“不知道这次考试能考得怎么样……”
　　“莜莜，你还有这种担忧的嘛？无论考什么样都无所谓吧？”莫雪遥随口问道。
　　“还是有关系的啦，因为考得不好，姐姐就要对我辅导功课啦！想想看，一整个寒假都在做作业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呀！”
　　“噗，那不是挺好的嘛，别人想辅导还没有呢。”茶离翘着的二郎腿轻轻晃了晃，捧起刚加满的咖啡吹了口热气，“对了，期末考试之后要不我去你那儿玩吧？”
　　“茶离要来吗？”墨竹莜兴奋地眨了眨眼睛，“上次瞳珏带了被炉过来，冬天的时候在里面超——暖和的哟！”
　　“嗯嗯，要去要去，期末考完就放假了吧？”
　　“婉言说是的，之后再拿一个成绩单就好了。”
　　“反正我家今年就在H市过年，所以可以随时去玩儿的啦。”
　　“那太好啦。”
　　“我今年还不知道会不会在H市过年呢。”莫雪遥托着腮帮嘟哝道，“不然我也可以去玩儿了。”
　　莫雪遥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每一年春节的时候，自己家人基本都不会留在H市。
　　要么是外婆家，要么是去哪里旅游了——至于回老家，除了今年以外，那都是年幼时的记忆了。
　　老老实实地待在H市过年的时候简直是屈指可数。
　　“今天用餐的感觉怎么样呀？”正聊着，老板手里拿着一沓信封走了过来。
　　“好吃！”毕竟便宜了那么多，就算不好吃也得奉承一下，更别说确实很好吃呢？
　　“给，这是刚刚洗出来的照片。”
　　“这么快？”
　　“快吧！”老板有些得意，“其实就随便洗了几张，还没有仔细挑过呢，你们介意把家庭住址留一下吗？等我正式选好洗好照片，就把它们邮寄到你们家——还有海报和优惠券呢，到时候也记得来吃哦！”
　　“没问题！”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我家那边可能邮寄不到……”
　　“那莜莜的那份邮寄到我这里好了。”茶离拍了拍自己轻轻晃动着的大腿说道。
　　时间也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下午，大家结账之后，就决定回家了。
　　毕竟明天还得上学，今天仍旧需要早点睡觉的。
　　和那装修精致漂亮的咖啡店比起来，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顿时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她随手挪开挡在门口的纸板箱，有些嫌弃地说道：“店里好乱啊……”
　　“那你还不赶紧整理一下？”母亲没好气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
　　而父亲则抖了抖烟灰，轻笑着问道：“哟，回来了啊，玩得怎么样？”
　　“挺开心的，嗯然后……第一次感觉，长得好看真的能当饭吃。”
　　“嚯哟，咋了？”
　　“老板给我们打折啦，因为长得好看哦！”莫雪遥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颊，双眼微微眯起，脑袋轻轻晃着，显得相当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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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情的一个吻

　　夜晚，H市的市中心地带。
　　虽然比不上隔壁S市的繁华，但这二线城市那带着几许落后的热闹，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徜徉在人海中的悠闲。
　　据说，有一些人口稀少的国家，最是羡慕这样的繁华。
　　因为他们会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到处都是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完全不会感觉到孤独。
　　是的，人并非必须得有朋友陪伴在身边才能不感到孤独，即使一个人住，只要身边到处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也依旧不会感到孤独。
　　和人交往有时并非必要，做一个浮华尘世中的看客，其实也很不错。
　　穿着一身草莓牛奶色块风格连衣裙的三花瞳珏，正背负着双手，盯着自己那双穿着粉色连裤袜的双腿不急不缓地走着。
　　裙子外还套着粉白色的兔绒外套，让她看起来毛茸茸的，特别是帽子上的兔子耳朵，使人特别想要用力地捏一捏。
　　来来去去的是过往行人，市中心那并不算宽敞的街道又堵上了车——整个H市大概也就只有这段路会堵车了吧。
　　不远处还有一段被围栏围起来的地方，正在修路——虽然现在十分狭窄和拥挤，但等修完路之后，就会变得十分宽敞了。
　　穿着鹅黄色厚外套的黄语惜紧跟在她的身旁，晶莹的黄色耳坠随着他身体的摆动而轻轻晃动，隐约间似乎还反射着路灯那昏黄的光。
　　一个是清秀少年，一个是甜美少女，二人走在一起，就仿佛能闻到一股精致糕点的香甜。
　　“呐……”三花瞳珏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撞了撞黄语惜的胳膊，“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哦，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得坐飞机回日本啦，今年……不会来啦。”
　　“嗯……”黄语惜微垂着脑袋，无法说话的他，此时倒是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理由’而沉默不言。
　　不像其他的男生，在此时非得说些什么才好。
　　一旁的店里传出兰州牛肉面的飘香，而隔壁那家佛山猪杂面像是争锋相对似的毫不相让。
　　“嗯姆……我……要和我一起去日本吗？我会让我爸给你弄好签证的。”
　　黄语惜眨巴着眼睛愣了愣，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小惜……嗯，算了……晚上想吃什么？”
　　黄语惜低下头，在白板上写了三个字：｢都可以｣。
　　“那走吧。”三花瞳珏哼着歌掩饰着心中的复杂，抓着他的手腕朝前走去。
　　等黄语惜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了一家装修奢华的大餐馆中。
　　这是一家十分高档的火锅店，人均消费在三百块钱以上。
　　跟着哥哥一起长大的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奢侈的晚餐。
　　而且这里是没有大厅的，只有专门的包厢供人使用。
　　哪怕只有他俩，也占了一个不小的包厢。
　　服务员就站在门口，随时等候着里面客人的吩咐。
　　如果你想，还可以让服务员负责下菜、夹菜……
　　总而言之，在这里，就能享受到旧社会老爷那般的服务。
　　火锅很快就‘噗嘟噗突’地冒起了气泡，蒸汽在房间里弥漫着，让冰冷的身躯很快就变得暖和了起来。
　　“请问需要帮忙下菜吗？”
　　点完单后，服务员又恭恭敬敬地问道。
　　“不用啦，我们自己下就好。”三花瞳珏自然是希望有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今天和黄语惜出来，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去了。
　　只是到现在却还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真的太喜欢，反倒又瞻前顾后，踌躇万千了吧。
　　｢日本那边的新年已经结束了吧？｣
　　“嗯——等我回去的时候，大部分人应该都上班了，学生还会多放一段时间的假啦。”三花瞳珏夹了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吃着，发出脆脆的声响，“要不下次有机会，和我一起去日本过新年吧！那里的新年和这里不一样的哦。”
　　｢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都是这样每次，有什么关系啦，更能照顾你哦我，可比你哥哥！”三花瞳珏语气急促地嚷道，一旦开始着急，她的语序就会变得让人有些听不懂了。
　　正说着，服务员又推开了门，将点好的火锅配菜都端了上来。
　　玲琅满目一眼望去有几十种——只不过每一种的量都并不多。
　　“那个对了，再来一瓶酒吧。”三花瞳珏叫住了转身准备走出包厢的服务员。
　　黄语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后者指着自己的锁骨说道：“我自己喝啦。”
　　“请问要什么酒呢？菜单上有哦。”
　　“就……绍兴黄酒好了。”三花瞳珏一边叩着桌板，一边嘟哝着说道。
　　“十年陈的绍兴黄酒是吗？”
　　“嗯，就这个。”
　　一直到黄酒被端上来之前，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二人只顾着自己涮羊肉，让这包厢里安静到甚至有些沉闷。
　　黄酒被端上来之后，还附上了两个小而精致的陶瓷黄酒杯，三花瞳珏一连倒了三杯，每次都是一口一杯。
　　她的小脸有些微微泛红，在这弥漫着整间屋子的暖意中，那双流转的眼眸，像是要滴出水来了。
　　“小惜，吃这个！还有这个，蘸了这个酱更好吃哦！”
　　“姆姆……”
　　三花瞳珏十分热情地给他夹着食物，黄酒也随着被吃完的菜而一点点减少，直到彻底喝空了为止。
　　“嗝呃……”她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光是那酒气，就让黄语惜有些微醺了。
　　｢别喝了，你快喝醉了。｣
　　“什么……嗯……？你写的什么啦，我看不清！”她抱怨着搂住了小惜的肩膀，“小惜，黄！语！惜！”
　　“嗯……嗯？”
　　“你这个……baka！”酒精在身体的反应，让她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了，说的话中也夹杂了许多日语，“知っていますか（你知道吗）？你肯定……知っています（知道）的吧！”
　　“诶？”
　　“我……我都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你还要让我来说呀！”
　　黄语惜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白板上写道：｢你是说喜欢我的事情吗？｣
　　“就……就是呀！你果然是知道的嘛！”三花瞳珏涨红着小脸，将二人的额头紧贴在了一起。
　　黄语惜可以感觉到她那滚烫的肌肤，像是要灼烧自己的灵魂一般。
　　“あなた（你）……あなた（你）……！喜欢……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黄语惜用力吞了口唾沫，小脸通红地往后缩了缩：｢我、我觉得我们……已经是了……｣
　　“诶！？”三花瞳珏惊讶地睁大了眼眸，“你都没有和我……！こくはく（告白）过啦！”
　　｢因为……｣黄语惜的小手有些发抖，｢有点可能……｣
　　他在白板上胡乱写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最后只能是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写下了｢肉麻｣这两个字。
　　“什么意思……是……是……はずかしい（害羞）的意思吗？姆哇，真是的，小惜！”三花瞳珏用那媚眼如丝的双眸紧盯着他的眼睛，用手将他的下巴托了起来，“不好意思说既然你……我说，那就！”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一开始的声音比蚊子还细，但接着就变得越来越大，或许站在门外的服务员都已经听到了。
　　好在她说的是日语，而服务员大抵是听不懂的。
　　而且服务员也只能听到她在说话，可能还会奇怪她为什么要那么激动的自言自语吧？
　　“あなたが大好きです（最喜欢你了）！いつもあなたと一绪にいたい（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她这样说着，握住了黄语惜的小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あなたの体のぬくもりを感じたいです（想要感受你身体的温暖）！”
　　黄语惜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甚至努力地做出了口型，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此句略）あなたの舌と体を味わいたいです！舌でぺろりとなめる……”
　　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因为她已经用自己的唇吻住了黄语惜的唇。
　　舌头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并非是鸭舌头那样充满嚼劲的感觉，反倒更像是一种没有味道的果冻。
　　“请……”服务员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相拥而吻，动情忘我的二人，便默默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这是一个长吻，足足一分钟，让黄语惜缺氧到身体都用不上任何力气了。
　　三花瞳珏终于从刚才那种激动而兴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有些害羞地眨了眨眼睛，二人的脸其实都是一样的红。
　　究竟是有情才有欲，还是有欲才有情？
　　她搀扶起了他，走出了门外结账。
　　服务员们压低了声音的讨论让俩人更加害羞了，就这样逃出了这里。
　　不多时候，站在了繁华街道的边缘，一家装潢并不奢华，但也干净简约的宾馆前。
　　三花瞳珏俏皮地摸了摸黄语惜的肚脐，后者尴尬地别过了头去。
　　在这个年代，即使没有身份证，只要在管理不那么严格的地方，也依旧是能够开房的。
　　只不过可能有些老板会故意抬高价格而已。
　　三花瞳珏直接将三张一百块钱放在了柜台上，自己就是老板的前台收银员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将钱收进了抽屉里，然后将一把写着｢707｣的钥匙递给了她。
　　天空中刚升起的月亮隐约中有些泛红。
　　这注定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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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后的质量大家还满意吗？
　　觉得还可以的话就多投点月票，写点长评什么的啦～！
　　我感觉一更让我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写起来也更舒服了，果然还是一更好……
　　临近过年，要忙碌的事情有许多，希望各位看我书的读者，这段时间里不要碰到什么烦恼哦。
　　然后呢……在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都记得看看我的书哦。
　　特别是不开心的时候——最起码可以让你心情好起来。
　　最后放一下读者群｢621144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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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寒

　　2001年1月5日，星期五。
　　日历上那个红色的｢小寒｣二字，尤为醒目。
　　因为下个星期一就要期末考试，所以这一整个星期，乐队的练习都中止了。
　　——再说了，结果出来之前，也没什么必要练习嘛，谁知道乐队还能不能继续存在呢？
　　而也就是在今天，元旦晚会那次乐队比赛的评选结果出来了。
　　第一名是高二三班。
　　也就是说，其他乐队要么解散，要么就只能加入校乐队了。
　　但是，雨空高中这次额外决定保留雪音乐队，并且虽然不能参加整个H市举办，各个学校统一参加的官方比赛，不过却可以参加之后学校为他们安排的社会性质的演出活动。
　　这可算是大起大落了。
　　在乐队里待了整整一个学期，其实莫雪遥对那间只属于她们的教室都已经有了感情。
　　虽说即使乐队不在了，大家也在同一个班里，可总感觉会差了些什么。
　　正是乐队本身，将他们大家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呢。
　　在以为要被解散那个瞬间，莫雪遥甚至都开始怀念起辛苦练习时的‘快乐’了。
　　好在终究是没有被解散。
　　大概是觉得雪音乐队很有活力，很能炒起现场的氛围吧。
　　但作为官方的比赛，这样过于‘新潮’的风格，恐怕却不容易被那些来自教育局的评委们所接受——他们会觉得不够正经，乱七八糟的。
　　所以最后，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案。
　　或许是因为校长也很喜欢他们的这个乐队吧。
　　总之，事情终究是告一段落，结果虽然没那么完美，但也让她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昏黄的夕阳下落时，因为特别的角度，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盏先行亮起的路灯。
　　金奶奶的杂货店里传出敲敲打打的声响，里面的货物都已经被搬了个空。
　　她正站在店外看着里面的工人们忙碌，笑呵呵地询问着要不要给他们点几碗面吃。
　　“金奶奶！”莫雪遥将手臂从一旁鲁程媛的臂弯里抽了出来，用力摆着手大声问道，“已经开始了吗？”
　　“呵呵！遥遥回来了？”金奶奶笑着看向了她，一旁的二哈也跟着‘汪’了两声。
　　昨天的时候，金奶奶就叫人来把店里的各种商品搬走，挪到商业街里让人去卖了。
　　而店里的货架也跟着大卡车一块儿走了——看那模样，应该是当废品卖了。
　　今天大概就是拆除掉一些固定死的东西，等弄完之后，可能就要开始正式的装修了。
　　“金奶奶，你真的要开连锁便利店啊？”莫雪遥走到她身旁，弯腰揉了揉二哈的脑袋，后者歪着脖子，却是摆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呵呵！小遥还记得我说的话呢？”
　　“当然了啊。”
　　“只是说笑而已，我老啦，不过还是想试试新鲜的事儿嘛，所以想把它改成那种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也不图啥，就是新鲜。”
　　金奶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顽皮，她那为数不多的几根眼睫毛，正随着眼皮的上下张合而轻轻晃动着。
　　年轻时的金奶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莫雪遥忽然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不过问题却并未问出口。
　　因为身后传来了母亲的招呼声：“遥遥和言言回来啦？快来帮忙，今天做大餐！”
　　“大餐？”莫雪遥感觉自己和二哈的耳朵几乎是同时竖了起来，刚才的问题顿时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所谓的大餐，就是烤饼而已。
　　不过因为要从和面开始，所以忙碌的事情就多了。
　　母亲放下了正在剁馅料的菜刀，从一旁的纸箱里拿出一大袋面粉来：“来，你们俩负责和面，一定要和得劲道才好吃。”
　　“做什么啊？”
　　“烤肉饼！”
　　“噫，这就是你说的大餐吗？”
　　“这里可是牛肉噢。”
　　现在就开始吧！
　　莫雪遥的双眼顿时开始放光了。
　　星期五的放学时间都是比较早的，其实现在也才三点多而已，之所以要那么早做，就是因为面团要稍微放置一会儿才行，这样到时候吃起来就会有一种蓬松感。
　　除了纯肉馅的，还有菜馅的，比如韭菜、芹菜、黄花菜什么的。
　　“要做那么多吗？”莫雪遥揉着手中的面团问道——现在刚开始和面，面团黏糊糊的，像是胶水似的粘在手掌上根本弄不下来。
　　“对，今天吃完后明天还可以当早饭吃。”
　　“冷了还好吃吗？”
　　“到时候再油炸一下就行。”
　　“所以今天是烤饼，明天就是油炸饼了么……”她小声地嘀咕着，用臂弯把一缕垂落下来的乌黑发丝撩了回去，用力地按压着面团，把大铁盆都弄得‘哐哐’作响。
　　正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和面的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黑色的皮筋，将她的头发给扎了起来，全部都盘在了脑后，免得它在晃动的时候掉几根头发到面团里。
　　这大概也是女性做菜时的烦恼吧。
　　因为家里一直都是母亲做菜，所以实际上大家在吃饭吃菜时，偶尔吃到一根长长的头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父亲有时候想要秀一下作为男人的优越感，立马就会被全家三个女人给怼回去——就连李婉言偶尔也会跟着莫雪遥开玩笑似的瞪上几眼。
　　天色虽早，但那篮球大的夕阳却已经有下班的意思了。
　　不过它还是在那个位置挂了两三个小时，天色才终于将要彻底暗下去了。
　　在天黑之前，路灯先亮了起来。
　　给这寒冷的冬日打上了几分昏黄而温暖的颜色。
　　几个穿着打补丁棉袄的人行色匆匆地走到杂货店门口，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唉咋回事儿啊，怎么不做了吗？”
　　“怎么了？急着买东西？”金奶奶笑着问道。
　　“是呵，本来想着这边杂货店有卖的，看来我们只能去远点的地方咯。”
　　“家里水管冻上了，刚才给弄坏了，得换根水管！”
　　“冻上啦？我记得马路对面的五金店有卖的，多走几步路吧。”
　　那几人摇头叹着气，又匆匆离去了。
　　看来今年的冬天确实冷得异常，往年固然是冷，但却很少会有结冰的事情发生。
　　这里毕竟还是南方嘛，不下雪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结冰的。
　　黑夜终于笼罩了天空，冬夜的星辰似乎比夏日还要璀璨，不过有些蒙蒙的，像是它们也结了冰似的。
　　莫雪遥终于揉好了面团，得到母亲的‘口谕’可以去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了。
　　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只要等着烤饼的香气弥漫就行。
　　“呼呼……好冰好冰……”莫雪遥只拧开了一点点的水龙头，水时大时小地淋在她的手掌上，冰冷的温度让她忍不住小声嚷着，只随便的洗了几下就缩回了手。
　　甚至虎口上沾染的面粉都没有擦洗干净。
　　“忙完啦，漂亮姑娘？”父亲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给你俩切了火龙果，放在盘子里，天太冷了，吃起来有点像冰沙，我在上面撒了点白糖，尝尝好吃不。”
　　“老爸，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恶心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盘子端了过来，顺便招呼起了刚洗完手的李婉言，“婉言！来吃火龙果，晚餐还要一会儿呢，这算是开胃小菜了。”
　　“嗯。”李婉言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手才过来，她的小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了。
　　莫雪遥就将那个特别费电的‘小太阳’取暖器给挪了过来，就正对着二人照。
　　李婉言搬着小凳子坐在了她身旁，将身体轻轻地贴着她，好像这样就会更暖和一些似的。
　　有时候，莫雪遥也喜欢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水果店门口，什么都不去想，就这么看着过往的行人发呆。
　　有时候甚至觉得普通的生活本身，就已经比任何电影和电视都要精彩了。
　　推着小车卖烤红薯的老头似乎根本就不怕烫，直接用手抓着刚烤好的红薯放进了塑料袋里，递给了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小男孩。
　　“爷爷，可以帮我剥开吗？”
　　“行。”
　　小男孩儿兴奋地尝了一口香甜的烤红薯，一边蹦着一边朝家里走去。
　　但他一不留神摔了一跤，红薯‘滴溜溜’地就滚了出去，掉进了那个开了个大洞的下水道里。
　　下水道前一群人正围在这里，忙碌着进行抢修。
　　小男孩儿的嘴扁了起来，但却忍着没有哭。
　　“哎哎，别哭别哭。”老大爷拽起了他，又递给了他一个稍小一点的，“这个给你。”
　　“我……我没钱了……”
　　“没事儿，送你的！”
　　“谢谢老爷爷！”
　　“这会儿可别掉了哈。”
　　“嗯嗯！”
　　小男孩儿没有再那么倒霉地摔一跤，这次他很小心地慢慢地往家里的路上走，红薯香甜的味道甚至传到了水果店这里，让莫雪遥的肚子跟着‘咕咕’地叫了起来，好像也想吃红薯了。
　　记得小时候，路边经常有这样卖红薯的，她也曾经一不小心把红薯弄掉到地上去过。
　　那时候就为了个几分钱的红薯，都能伤心一整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那个被浪费掉的红薯，甚至会从眼里挤出几滴泪来呢！
　　母亲那天还问她是不是在学前班里被人欺负了，她却又不好意思说，害的母亲为她担心了好多天。
　　“真好吃呢，红薯。”莫雪遥咬了一口火龙果，忽然说道。
　　一旁的李婉言侧目看了她几眼，又看了看远处的烤红薯摊，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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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期末考试

　　除了放假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到了每年统一期末考试的日子，学校最为安静了。
　　三个年级的学生全部都进行着考试，因为要拉开座椅，所以每一个考场的学生比较少，考场也就比较分散了。
　　有不少学生都被临时安排在了实验楼里。
　　莫雪遥的考场就在505，出门走几步路就是她的乐队教室了。
　　人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做事，总会感觉心情更平静一些。
　　这会儿考试还没开始，大部分学生都只能待在考场里傻等，但莫雪遥却可以和墨竹莜坐在乐队教室里悠闲地喝茶。
　　“感觉怪怪的，一点都不像期末考试呢，噗。”墨竹莜掩着嘴轻笑道，“嗯……就好像只是去上一节公开课而已？”
　　“差不多吧……？”莫雪遥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将双腿又并拢了一些。
　　天气愈发冷了，即使穿着羊绒打底裤，当有风吹进来的时候，也免不了哆嗦一下。
　　“其他人都没这个享受啦，他们都在主教学楼里呢。”
　　“你可还真会自我安慰……”莫雪遥抿了一口还很烫的茶水，感觉身体也像是电池一样充了些电，继而变得暖和了起来。
　　“本来就是嘛——要是我们也在主教学楼的话，怎么喝得上热茶呐？”墨竹莜将小脸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望向了后面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电热水壶。
　　“苦中作乐吧，哈哈。”莫雪遥带着几分戏谑地调侃道。
　　墨竹莜的回答却很认真：“那当然了，如果我们以前不会苦中作乐的话，可能根本坚持不下来哦。”
　　“啊……那时候你们才初中对吧？”
　　“嗯，刚上初中，感觉还是个小学生呢。”
　　明媚的阳光一点点地移动着，直到洒在了莫雪遥和墨竹莜的手背上，温暖的感觉也让曾经冰冷痛苦的回忆变得不那么沉重了。
　　“其实啦～”墨竹莜用另一只手捏着茶杯轻轻晃荡着，里面墨绿色的茶水在阳光下剔透得如同宝石，“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因为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而且那时候来了很多亲戚，有很多熟悉的大人在身边，一切的事情都由他们来操办了，所以我也不感觉有多么的绝望，直到事情结束了，大家都散去了，只剩下我和姐姐俩人了，刚开始还有大人愿意帮我们找房子租住，到后来，就再也没了联系……”
　　“叮铃铃——”
　　墨竹莜的声音和铃声重合在了一起，以至于莫雪遥有些没有听清：“大概是一个月后吧，我才猛然感觉到没有了父母的孤独呢……”
　　“诶？什么？”
　　“算啦，该考试啦！”
　　“嗯嗯！”莫雪遥的心一下子就收了回来，昨天上午考了语文，下午考了英语，今天是一个上午就要把数学和‘地政史’三合一都给考完，也就是说中午便放学了。
　　而这就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了。
　　无论之后有多少想做的事情，也得等好好结束了这场考试再说。
　　考场里刚开始还窃窃私语，等到老师拿着试卷进来，声音才渐渐轻了下来。
　　“咳嗯，好了，接下来开始考试，请同学们把和‘地理、政治、历史’有关的教材、笔记都上交到讲台上来，课桌上只允许放不能作弊的文具，如有需要额外草稿纸的，请举手领取。”站在讲台上监考的，正是高一时的化学老师药咕咕。
　　有些学生在写一大段话时也会先打个草稿再写，免得写错字了，有时候问卷的空间不够，就会需要用到草稿纸了。
　　她染的那头红色长发，这会儿已经有些掉色了——又或者是新的头发长了出来，所以根部的头发才是黑色的。
　　“好啦，小兔崽子们，不要闹腾哦，特别是那几个男生，四班的，还有那两个六班的，我可还记得你们呢，要是你们敢闹腾哦，到时候我就让你们穿上女生校服去全班面前跳舞，听懂了没有？”
　　“咕老师！”
　　“叫药老师！”药咕咕瞪了那个男生一眼，双手叉腰着问道，“什么事？”
　　“睡觉可以吗？”
　　“不——行！你来学校就是睡觉的嘛？给我好好写，不会的也要给我填满！”
　　“啊——”
　　“叹什么气？谁让你上课不好好听的？想想看吧，都要高三啦，还这样，能行嘛？你长得又不帅，不能吃软饭，你想靠什么过日子呀？”
　　“咕老师，我是靠人格魅力吃饭的好吧。”
　　“就你？还人格魅力呢，瞧你邋遢的，你问问哪个女孩子愿意和你亲嘴啊？”药咕咕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这个话题算是就此打住了。
　　试卷被一张张地分发了下去，莫雪遥拿到时却开始犯起了嘀咕。
　　因为有很多题明显要用到一些没有学过的知识，再定睛一看，标题上赫然写着‘高三’两个大字。
　　还没等她举手，药咕咕自己就察觉到了不对，赶忙将试卷重新收了回来，匆匆地跑出了教室。
　　足足五六分钟后她才回来，重新将试卷给分发下去。
　　好在现在只是预备铃时间，还没能正式开始写呢，所以也不算耽误太多。
　　原本是试卷发下来后，大家还可以有个七八分钟的试卷审题，现在嘛，发下来后就得赶紧开始写了。
　　文科班的科目是可以靠苦功夫的，也就是所谓的死记硬背。
　　但想要成绩很好，那就得融会贯通了。
　　文科的东西固然是可以死记硬背，但这种死记硬背下来的东西，往往很容易就会忘掉，只有通过技巧背下来的，并且在生活中还偶有运用的，才会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历史大概是这三门里最有趣的，其次是地理，在学生们看来，最枯燥，也距离自己最‘遥远’的，大概就是政治。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学生要学政治，那有什么用吗？
　　其实……恰恰是在一个相对公平的国度，教育局才会让学生从小学到高中，甚至大学都要学习这门科目啊！
　　因为它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而且等踏入社会后，它其实也是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
　　莫雪遥在一道马哲题前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写上了答案。
　　学生们在下面考试，药咕咕自己也在写试卷，不过她写的是理科班的科学试卷，坐在最前排的莫雪遥，还偶尔能听到她很小声的自言自语。
　　要是换做别人，可能就会分心到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然而莫雪遥则不同，要知道，水果店门口可比考场热闹多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上门询问价格的客人简直不要太多，但她仍旧可以专心地排除杂念，用很高的效率完成作业。
　　药咕咕这自言自语的影响，对她来说根本没有。
　　甚至连个背景音乐都算不上。
　　其实理科班也有政治、历史和地理的考试，不过他们那是作为副课考的，而且都开卷，不像文科班的，必须闭卷。
　　莫雪遥的效率太高，以至于每次写完后她都总有大量的时间回过头来检查一下错误。
　　犹记得以前成绩不好的时候，老师总喊着让学生回头检查，然而那时候要么写得慢没时间检查，要么就是即使有时间宽裕了，也检查不出对错来。
　　——因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怎么可能看得出多少错误来啊？
　　偶尔能查出些错别字或者计算错误就算不错的了。
　　有时候还会反而把正确的答案给改错了。
　　但现在的莫雪遥倒是没有太多这部分的担忧，她一般是在写完后整体检查一遍，像文科就是看看错别字以及自己有没有理解错题意什么的。
　　然后就会在自己觉得需要斟酌的题目上反复思考——有些实在觉得需要好好思考再写的题目，还会特意空出来。
　　当然，如果最后时间不够回头写前面的题目，那可就悲剧了。
　　所以莫雪遥在考试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掏出那个抽奖得来的小闹钟看上几眼，确认个大致时间，好对后续有个简单的计划和安排。
　　等她满意地写完整张试卷后没多久，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会儿正是阳光最灿烂的中午，她刚走出教室，就感觉像是被太阳给抱住了一样温暖。
　　“呼——终于结束了。”
　　“结束啦，寒假咯。”跟着她一块儿走出来的墨竹莜笨手笨脚地将书包背上，“等明年……”
　　“是今年。”莫雪遥纠正道。
　　“只有过了春节之后才算是新的一年啦！”墨竹莜轻笑着说道，“我们去乐队教室吗？”
　　“去那儿干嘛？”
　　“大家应该会过来吧？”
　　“那可不一定哦，嗯反正时间还早，也不急着走。”
　　“姐姐有做便当哦！”墨竹莜的眉眼弯弯地笑着，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她笑起来的样子真是越来越像她姐姐了。
　　“便当？嗯……那不错诶……”
　　“肉饼蒸蛋哦，额外做了三份呢。”
　　“可能不够吃吧？如果大家都过来的话。”
　　“那就别吃太饱吧，五分饱也挺好啦，小遥不是在减肥吗？”
　　“咳嗯，我又不胖，减什么肥……”莫雪遥有些心虚地看向了走廊外的学校。
　　最先冲出来的大部分都是男生，他们欢呼着成群结队地跑出了校门，也不知道是要在哪个游戏厅或者网吧碰头了。
　　后面还走着大片大片的学生，小卖部的老板叼着烟靠在校门旁，似乎有些不舍地看着这些学生离开。
　　他们带走了学校的热闹，同时，也意味着老板的小卖部差不多也该关门了。
　　专为学生服务的小卖部，等到了寒假期间，又哪里来的生意嘛！
　　“放假了。”莫雪遥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放假的感觉，她踮起脚深吸了一口气，歪着头看向墨竹莜说道，“走吧？去乐队教室。”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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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想放寒假

　　“小遥遥吃那么多肉饼，会变胖的哟～这种痛苦不如我来为你分担吧！”
　　“你已经吃了半块了好不好，这半块是我的！”莫雪遥怒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吃得更多才对！”
　　“咳嗯，那、那就舔一口，小遥遥吃过的肉饼……”
　　“莜莜，快去叫人来，这里有个女变态啊——！”莫雪遥故作夸张地大嚷道，惹得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花银银在的地方，总是这般欢快而又充满活力。
　　而且如果莫雪遥和花银银同时都在场，那么就会发生某种化学反应，让花银银变得比平时还要再活泼三分。
　　假若高缘和刘小伟他们是男生里的活宝，那么花银银和莫雪遥，就是女孩子们的开心果了。
　　正午的阳光紧紧地拥抱着坐在窗边的众人，让大家有一种春天到来了的温暖。
　　坐在阳光里往阳光找不到的教室里看，会感觉那边好像格外的暗。
　　而且如果离开了阳光，走进了阴影里，便会觉得天气仿佛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明年就是高二的最后一年了呢，也就是这个寒假和下一个暑假可以放松一点了。”墨竹莜托着腮帮，微微张开了小嘴，姐姐则将半勺晶莹而软糯的米饭喂进了她的嘴里。
　　“莜莜在家里不会经常让姐姐喂饭吃的吧？”过来凑热闹的鲁程媛戏谑道，“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呢～”
　　“谁说哒，明明是姐姐自己想喂啦！还有啦，你不是乐队成员的竟然还过来蹭饭，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啦！”
　　“咦，莜莜好小气。”
　　“呵呵，没事的，吃吧。”墨筱笑轻轻顺着妹妹的长发，两眼弯弯地笑道，“喜欢的话，下次还可以到我家来吃。”
　　“去蹭饭嘛，反正刚放假的这几天肯定无聊，要不就去蹭蹭？”
　　“喂喂。”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向鲁程媛，“笑笑她们家本来就没什么收入，你可别把她俩吃穷了啊。”
　　“不会的、不会的。”墨筱笑连忙抿着嘴说道。
　　“我也可以带食材过去的啦！这边菜场买好再带过去咯。”
　　“这倒是可以……”
　　“嗯，就这么定了，程媛，下次叫上我，我也一起去。”茶离捧着茶喝了一小口说道——等等，那好像是雪先生的茶杯？
　　本来只是四五个人份的午餐，现在算上李婉言、鲁程媛还有雪先生，以及跟着雪先生一块儿过来的茶离，就变得完全不够分了，所以到最后，大家也就只是尝尝味道而已。
　　阳光慢慢变得越来越短，影子则变得越来越长。
　　冬天最猛烈的阳光总是维持不了多久，才只不过是快两点钟的样子，就已经尽显颓势了。
　　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收拾好了，大家挪着椅子过来坐下，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寒假前的最后一次聚首，似乎让大家都有些恋恋不舍。
　　王佳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我忍不住啦……！我和你们说哦，元旦节后的那天，就是一月二号嘛，瞳珏和小惜出去约会了，然后……然后……”
　　“然后还开房了吗？”花银银顺口问道。
　　“对呀！”
　　“真的真的，在一起了？”莫雪遥既为黄语惜高兴，又有些为他担忧，因为三花瞳珏马上就要离开Z国了，这段恋情才刚刚开始，是不是就要结束了呢？
　　“乐乐这么惊讶干嘛啦，你不也和吕伯伦开过房嘛？”花银银挤眉弄眼地说道，被王佳乐狠狠地捏住了脸颊。
　　“我那个不一样的啦！”王佳乐的小脸红彤彤的，双手比划着，“那个，瞳珏和小惜可是真的……真的了哦！”
　　“真的那个了？”
　　“嗯嗯！”
　　“他俩应该都未成年吧？”茶离看向了李婉言，后者则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还相对没那么开放的年代来说，高中生谈恋爱在很多学校里就已经是不允许的了，更何况是做这样的事情。
　　要是被老师知道了，在重高里，是很有可能被勒令退学的。
　　不过也正因为此，学生们才喜欢讨论这种事儿，因为有一种特别的背德感，能让人觉得很刺激嘛。
　　“原本纯洁的乐乐都被瞳珏带坏了，你看，现在都知道这种事儿咯～”鲁程媛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捂住了自己的大圆脸，“我那个纯洁的乐乐去哪儿啦？”
　　“明明是你们把我带坏的好不好，特别是银银！”
　　“哼哼，那你还得叫我一声启蒙老师了咯？”花银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十分得意地叉着腰，摇头晃脑地轻哼了两声。
　　“那他俩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家吗？”墨竹莜把话题给‘八卦’了回来，十分好奇地问道。
　　“没有哦，整整一晚上……”王佳乐小脸红扑扑地小声说道，“瞳珏说都是她主动的，大概、大概到半夜才睡吧？”
　　“噫，小惜好惨，身体吃得消吗？”作为一个曾经的‘男人’，莫雪遥稍微有那么点感同身受。
　　当然，还有一点莫名的、小小的羡慕。
　　“据说、据说……”王佳乐又害羞又迫不及待地分享道，“三次吧？虽然小惜长到了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肚脐眼，又接着说道：“但瞳珏说好像……他有点快。”
　　“太恐怖了，简直就是聊斋志异里，吸取男人精力的妖精啊……”
　　“难怪那几天小惜的精神状况都那么差。”
　　“瞳珏说她也心疼啦，下次不会那么多次了。”
　　“噗……”莫雪遥促狭地撞了撞雪先生的胳膊，“小雪，你羡慕了没？”
　　“呵呵。”雪先生却只是笑，不过从他那神情就能看得出来，他绝对是一点都不羡慕的。
　　或者说，这家伙对这种事情大概根本不感兴趣吧？
　　“好啦好啦，都两点多了哦。”茶离侧着脑袋看了一眼王佳乐戴着的手表，“该放学回家了吧？”
　　众人互相望了望，然后相继点了点头，却带着几分依依不舍。
　　莫雪遥突然莫名地笑出了声来：“噗，干嘛啊你们，又不是要毕业了，就是放个寒假而已啊。”
　　“就是就是，小遥遥，我们回家！”
　　“谁要跟你回家啊！我可是和婉言一起回家的。”
　　“还有我——！”鲁程媛高举起了手来。
　　“等等，把乐队教室收拾干净啊，我们可要一个月都不来了呢！”花银银嘟嚷着，把不是乐队教室的人也拉来当了次苦力。
　　从地板到窗台，甚至是天花板上的蜘蛛网，都被大家打扫得干干净净。
　　然而喊着让大家打扫卫生的花银银却在偷懒——站在白板前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银银，走了啊。”打扫完卫生的莫雪遥没好气地说道，“结果你自己什么都没干是不？”
　　“才没有呢！看，锵锵锵～”花银银侧着让开了身子，大家都凑了过来，看向了白板上的画。
　　上面画着的是乐队成员的Q版画，五个人用各自的乐器演奏着，最上面写着｢雪音乐队，欢迎回来！｣这八个大字。
　　“怎么没有我们呢！”帮忙打扫了卫生的鲁程媛佯怒着问道。
　　“喏，在这里——”花银银指了指旁边拿着工具打扫卫生的火柴人。
　　“讨打——！”鲁程媛和茶离异口同声地笑骂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等明年再来看吧。”莫雪遥用双手托住了脑后。
　　一旁的王佳乐竖起一根食指纠正道：“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年啦。”
　　“没过春节都算是明年嘛。”莫雪遥觉得自己改不过来这个习惯，所以干脆就不去改了。
　　反正家里的父母，也是这么称呼春节过后的日子为‘明年’的。
　　再说了，公历只是全球统一，为了方便而使用的，真要说准确性，那玩意儿哪能和农历相提并论？
　　出了教学楼，走在马路上，还是能感觉到有阳光照在身上的，只是似乎不如之前来得明媚了。
　　学校的自动拉门已经合上了大半，只留下仅供两三个人并排通过的一条‘缝隙’而已。
　　待到这么迟才离开学校的学生其实也不是没有，走出校门口后，莫雪遥仍旧还是能看到偶尔有零零散散的学生从教学楼里走出。
　　出了教学楼后，还要再走一会儿才到岔路口，这段路既让人觉得长，又让人感到短——因为它让人感到格外的充实，有时候一整天除了学到的课本内容外，基本记不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会对放学路上大家聊天的话记得格外清楚，即使过了好几天都是如此，有时候，大家甚至会在第二天的放学路上，继续昨天放学时没有聊完的内容。
　　而这些没聊完的内容好像在学校里都想不起来要去聊，可一旦大家慢悠悠地拿着手中的零食走在这条路上，想要聊却还没聊的话题，就会非常自然地从脑海里浮现……
　　“再见！”
　　“明年见啦！”
　　“是今年！”
　　“过几天不还要拿成绩单吗？”雪先生终于忍不住笑着问道，“你们都不来拿吗？”
　　“对哦……”
　　“万一时间错开了呢！”
　　“就是！”
　　“所以还是明年再见！”
　　而就在大家互相道别的时候，黄语惜正和三花瞳珏坐上了回他家的公交车。
　　透过车窗看到了热热闹闹道别的众人们。
　　他有些向往地微微打开了一点车窗，而她捏着他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她的另一只手上，正拿着一块白板，上面写着几个娟秀可爱的小字：
　　｢我想和你去日本，哪怕只住一个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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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那一天后，只剩下姐姐能够依偎（上）

　　姐姐说，那天下着大雨，天色很暗，街道上的车灯很朦胧。
　　不过墨竹莜却分明记得，那是一个大晴天。
　　——不是所有悲剧都发生在阴雨天里的。
　　那是1996年的秋天。
　　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一年的十月三号。
　　路上的汽车很少，多是一些看起来短短胖胖的中巴车在路上行驶着。
　　整整七天的国庆长假才刚过去一半，墨竹莜一家却已经结束了两天的旅行，踏上了回家的路。
　　对于做生意的家庭来说，能得空出去旅游两天已经很不容易了，饶是如此，在这几天里，父亲也依旧不断地接到有关生意的电话。
　　“莜莜，你想姐姐了没呀？”黑色的小红旗轿车里，母亲扭过头来，两眼弯弯地笑着，还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想啦，等下回去的时候给姐姐带点好吃的吧？”
　　“那肯定，这次我们不也买了不少特产嘛。”
　　“要买姐姐喜欢吃的……比如蛋糕什么的！”墨竹莜的双手撑着座椅向后靠去，双腿没个空地踢着副驾驶的椅背，“嗯，要草莓蛋糕哦！”
　　“明明就是莜莜你自己想吃吧？”母亲被她逗乐了，“好好好，待会儿会买的。”
　　“嗯嗯！这次我给姐姐买了礼物呢！”
　　“你买了？什么时候买的？”
　　“我用攒着的零花钱买的啦，呀呼呼，保密，不告诉你～”
　　“还这么神秘兮兮的呢。”母亲摇了摇头，“睡一觉吧，路还远着呢。”
　　“嗯……”
　　灿烂而明媚的阳光斜洒在墨竹莜的脸上，她那长长的睫毛缓缓闭上，随着车子的震动而跟着一颤一颤的。
　　这是一个温暖的午后，后面的车窗被摇下来了一半，清爽的风拂过她的脸庞，带着秋天独有的飒爽和瓜果的飘香。
　　小红旗7220的车前盖上，有一个特别的车标——看起来像是一个红色的鲨鱼鳍，配着这轿车的黑色车身，也显出几分独有的气质来。
　　其实一辆私家车，在这以大巴和中巴车为主的车流里，已经显得十分突出了。
　　但旁边开过一辆夏利车的车主，却依然朝这里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到家……大概几点了……？”坐在车上，随着道路颠簸而摇摇晃晃的墨竹莜，半梦半醒地问道。
　　“三点左右吧。”
　　“嗯……”
　　墨竹莜的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到旁边的空位上半躺了下来。
　　十月份的三点钟，阳光依旧。
　　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姐姐，而且还能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墨竹莜的心中满怀着期待，也觉得今天的天气真是格外的好。
　　“姐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来呢……”
　　“这说明姐姐可比你顾家多啦。”
　　“嘁——姐姐只是不喜欢到处玩而已吧，待在家里的还得打扫卫生，不觉得麻烦嘛？咦，难道是姐姐和其他人约好出去玩了？可恶，都不带我……”
　　“噗，说不定哦，你吃醋啦？”
　　“才没有呢！”墨竹莜鼓着腮帮子矢口否认。
　　在半梦半醒的迷糊中，车子总算是到了地儿。
　　“莜莜，莜莜，下车咯？”
　　“怎么没开到楼下去……”墨竹莜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开了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因为你爸还要出去一趟，就不开进去了，免得调头麻烦。”
　　“哦……”
　　等墨竹莜摇摇晃晃地走到人行道的树下打哈欠的时候，母亲也已经走到了后备箱前。
　　只听‘咔哒’一声，后备箱就被打开了，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纪念品或者土特产，母亲探了半个身子进去，挑挑拣拣地想把重要的东西先拿出来。
　　“莜莜——还不快来帮忙呀？”母亲的声音从后备箱里传出来，显得有些闷闷的。
　　墨竹莜正处于刚睡醒后完全不想动的状态，站在大树旁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口水和眼泪都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几滴。
　　还没等她好好睁开眼睛，耳边就听到了刹车皮尖锐刺耳的‘吱呀’声。
　　而后，缓缓睁开的双眼里，就看到了一辆像是小山那么高的大型油罐车直愣愣地撞了上来。
　　站在后备箱前的母亲当场被撞得血肉模糊，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再一次睁开的时候，就看见油罐车撞在了远处人行道的一棵大树上，自己父亲开着的那辆小红旗轿车，同样在大树前，只不过——是被油罐车压扁在了下面。
　　鲜血将整辆被压扁的车都染红了。
　　每次看到电视剧里出现那种俗套的车祸剧情，墨竹莜都会忍不住为编剧那低下的想象力笑出声来。
　　但此时此刻的她，却完全笑不出来。
　　要说悲伤的感觉？
　　似乎也没有。
　　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充斥在脑海里的，只是一片空白般的茫然而已。
　　“莜莜，快跑！”姐姐的声音不知为何从身后响起——或许她是接到了母亲打给家里座机的电话后过来帮忙的吧。
　　只不过现在，根本不用帮忙拿什么东西了……
　　洒在身上的阳光滚烫无比，像是要将她燃烧起来一样。
　　她的手腕被姐姐紧紧抓着，不知道要跑向何方。
　　双腿似乎有点发软，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努力跟着姐姐跑了很远。
　　潜意识似乎在告诉她，这是她仅剩的，唯一的依靠了。
　　“轰——！”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推过来一阵热浪，无形的力量将姐妹俩都撞倒在了地上，衣裙都被粗糙的水泥地给蹭破了好大一块。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火球缓缓升起……
　　“呼，莜莜，没事吧莜莜？”姐姐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赶忙将妹妹扶了起来，一边擦着她的小脸一边问道，“怎么样？被吓着了？”
　　墨竹莜茫然地点了点头，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爸妈呢？他们的车停在哪里？”
　　回应墨筱笑的，是长长的沉默。
　　而后，墨竹莜的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又一下子放大了：“……在……油罐车……底……下……”
　　这下，就连墨筱笑都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她忍不住确认道。
　　“……车子……压扁了……”
　　“那爸妈……”墨筱笑的理智告诉她，被压扁在车里，再加上刚才那剧烈的爆炸，父母是绝无希望生还的。
　　但她还是将心中的恐惧、迷茫……那些诸多的，繁杂的情绪压下。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轻轻地拍了拍墨竹莜的肩膀：“莜莜，没事，姐姐在，姐姐还在。”
　　“嗯……姐姐还在……”墨竹莜瞳孔有些涣散地点了点头，突然笑出了声，她用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看向姐姐，“我是不是在做梦呀，噗，这也太夸张了吧？”
　　“……嗯……不是梦。”
　　“哦……不是梦啊……”
　　大的爆炸之后，又是一连串小的爆炸，直到消防队赶到，这一切才消停下来。
　　剧烈的烟尘笼罩了这里，等天空恢复清明的时候，周围已经拉起了一圈防护栏。
　　妹妹下意识地抓紧了姐姐的手，跟着她一块儿走向前去。
　　“小姑娘，前面出事故了，暂时不能进去哦。”全副武装的消防员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笑着对她俩说道。
　　“……死，者，是，我，们，父，母。”墨筱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但终归是冷静地说完了这句话。
　　一旁的墨竹莜吞了口唾沫，脸上看不到悲伤，或许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暂时只能让她感到荒诞无稽吧。
　　“这……”
　　“你们是目击者吗？”
　　“是……的。”
　　“老杨！这里两个是目击证人，而且是死者家属！”消防员立马朝那边的警车大喊了起来。
　　“什么？”
　　一个戴着警帽的男人立马冲了过来，但看到两个最多才刚上初中的小女孩儿后，想问的话却一下子无从问起了。
　　“这是场……意外。”他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墨竹莜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只觉得心里好像有点不安，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你们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姐姐轻轻地摇了摇头：“当时是我妹妹在……她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车子，撞过来……嗯，是一辆油罐车。”墨竹莜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她没有看清，还是脑海自动处理了那一段血腥的画面，总之在记忆里，只记得一片红色和突然发生的一切，以及那最后将小轿车压扁了的油罐车，“撞了上来，然后，压扁了车子，我爸妈都在里面……”
　　“都在里面？”
　　“妈妈……应该在后备箱前。”
　　“好……”警官拉了拉帽檐，顿了顿，“你们有认识的其他亲戚吗？”
　　“有。”墨筱笑肯定地点了点头。
　　“知道号码吗？”
　　“家里有妈妈留的号码簿。”
　　“方便通知一下你们关系亲近的大人过来吗？”
　　“关系亲近的？”墨竹莜疑惑地歪起了脑袋。
　　而墨筱笑则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现在就去拿电话薄。”
　　“好的，呃……”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那一天，几乎都是姐姐在忙碌，妹妹一直跟在她身后，偶尔补充一两句。
　　直到有越来越多的大人来了，这件事才不再需要由她们来处理。
　　很多大人到了她们的家里，夜晚中，俩姐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争吵。
　　他们时不时扭过头来看她俩一眼，那赤luo.luo的目光，就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一群正在争吵的野兽，仿佛商量着该如何瓜分两只小绵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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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一天后，只剩下姐姐能够依偎（下）

　　秋日的天空太过清澈，阳光不着灰尘地落了下来。
　　没有尘，阳光有些刺眼，却那样纯净地把温暖淋了个满身。
　　“莜莜还在睡着呢？”长途开车的父亲拿起一旁的保温杯，略显疲惫地喝了一口，把那粘在嘴角的茶叶拨弄到了窗外。
　　“嗯，不急着叫醒她。”母亲轻轻地点了点头，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而在那宽敞的家中，客厅里的电话座机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一只湿哒哒的小手接起。
　　“喂？妈？”
　　“笑笑呀，这几天在家寂寞了吧？”
　　“还好呐。”
　　“你下来帮忙拿下东西吧？车子就停在小区外的马路旁边。”
　　“哦哦，妈，你等等啦，我还在洗澡呢，等我洗完澡就下来～”
　　“好的，不急呢。”
　　本来快要睡着的墨筱笑身体忽然一抽，而后猛然惊醒。
　　头顶上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比月光还要惨白。
　　明天就是父母下葬的日子了，她俩被自家的亲舅舅安排着，和其他明日准备一同送行的亲戚朋友们住在了同一家酒店里。
　　大抵是远离城市的缘故，今天的夜晚似乎比先前的几日都要冷得多。
　　半梦半醒的妹妹抱住了姐姐，将一条腿搁在了她的小腹上。
　　妹妹还在梦中呓语着：“给姐姐带了礼物哦……记得买蛋糕……”
　　或许对于她来说，梦里的世界才是现实，而现实里的世界才像是一场梦吧。
　　“姐姐……还没睡着吗……？”或许是被尿憋醒了，或许是被吓醒了，墨竹莜从梦中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靠在墨筱笑的肩头问道。
　　“嗯……”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啦，不怪你……怎么可能怪你呐？”妹妹用大腿紧紧地压着姐姐，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是那辆车不好……”
　　“但如果我没有在洗澡，或者早点出来的话，就不会……最起码可以避开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把东西拿下来……要十几分钟呢？”
　　墨筱笑咬着嘴唇，沉默不言了。
　　月光和空气仿佛凝固在了一起，带着一种莫名的冷意。
　　好半天后，姐姐才无力而担忧地开口说道：“……我们可能……没有家了。”
　　“没关系，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家。”
　　“可是……从哪里来的钱呢……要不我去打工吧，莜莜你继续念书……”
　　“不行，我要和姐姐一起，要么一起打工，要么一起念书，也可以一边念书一边打工的嘛！好啦好啦，睡觉吧……”
　　姐姐惨笑了一下，只觉得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根本无法安心地合上双眼。
　　两个才刚上初中的孩子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人们，无情地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瓜分。
　　他们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也可以走正规的法律途径。
　　唯一不需要担忧的，也只是接下来三年的学费不用自己来付而已——但对于他们所获得的东西而言，这根本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支出罢了。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墨筱笑才累得睡了过去，但很快就又被闹铃声所惊醒了。
　　外面的天空还很昏暗。
　　凌晨四点半。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和蔼的女人站在了门口，她是墨筱笑的远房亲戚，从身上穿着的衣物就能看得出，家境也十分的一般，甚至有些贫穷。
　　不过这几天里，却是她照顾得她们最多了。
　　“表姨娘好……”
　　“昨天，有好好睡觉吗？”她笑着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墨筱笑的脸颊，“都出黑眼圈了，身体健康是很重要的呢……”
　　“……我努力试着睡了，但是……”
　　“唉，也是，我知道、我知道，走吧，洗漱一下，该下去吃饭了。”
　　“姐姐，笑一笑吧。”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墨竹莜轻轻撞了撞墨筱笑的胳膊。
　　她很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只觉得眼睛酸酸的，似乎都有些睁不开了。
　　等吃完饭后，她俩就被一群不太熟悉的亲戚拥簇着，走在了最前面。
　　两个棺椁里其实只剩下了骨灰，以及一些平时常穿的衣物。
　　载着两个棺材的皮卡车慢慢地向前开着。
　　身后的亲戚朋友们，都面露着悲伤的表情。
　　只是有些人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些许笑意。
　　无论如何，表面功夫都一定要做好，所以俩姐妹的父母就被安葬在整个H市当时最昂贵的公墓里。
　　公墓中挺立着的雪松树，带着几分萧瑟和苍凉。
　　墨竹莜就站在近前，呆呆地看着两具棺材下葬，一旁的土被铁锹‘簌簌’地推进了墓坑中……
　　那个华贵大气的墓碑上，写着他俩的名字，后面跟着其他前来送葬的亲戚之名。
　　妹妹的嘴角微微颤了颤，轻轻垂下了脑袋。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滴落，但却很快就又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哭吧，没关系的。”一旁的人说道。
　　“是啊，哭得越伤心，你的父母越欣慰……”
　　也有人起哄。
　　“我不哭。”墨竹莜却坚定地抹了抹小脸，“他们肯定不希望看到我这个样子的。”
　　“是的，不必哭。”表姨娘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生活还要继续，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伤心，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们一定会比……他们活得更久。”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表姨娘却冷晒着，目光扫向了身后的其他人，特别是那几个从血缘上和姐妹俩关系最亲近的……舅舅和大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该做的一切都做了，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陪伴在她们身边。
　　表姨娘作为社会底层的普通人，为了生计也更是需要忙碌。
　　她仅有时间为她俩找了一间房子，并且垫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后，就匆匆离开了——她回去还得坐两三天的火车才能到家。
　　但不论怎么说，她还愿意帮她们……
　　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前人所总结的话，似乎总是不会错的。
　　那个晚上。
　　妹妹没哭。
　　姐姐却是在许多个夜晚偷偷流泪。
　　但她却不愿意让妹妹看到自己的脆弱。
　　虽然是双胞胎，从年龄上来说没有任何差距，但作为姐姐的人，总是要更加坚强一些……或者说必须坚强才行。
　　三个月后，俩人付不起那宽敞大房子的房租，转而住进了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
　　——那是一间连厕所都没有的房子，睡在里面，就像是躺在堆放杂物的小仓库中一样。
　　那一个晚上。
　　妹妹哭了。
　　为三个月前的父母而哭，也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有父母了而哭。
　　“怎么……突然这么伤心？”姐姐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着妹妹，“好妹妹，别哭啦……我们以后还会住回那样大的房子里去的。”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墨竹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啜泣着，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嗝，说不出半句话来。
　　于是她干脆就只是哭。
　　让那天，以及那天之后没有流的泪都淌了出来。
　　三个月很久吗？
　　不久。
　　对于俩姐妹而言，甚至可以说清晰得如同昨天刚发生的事一样。
　　妹妹的哭，让墨筱笑也忍不住揉了揉发红的眼圈。
　　“姐姐、我、我……好……害怕……我们以后……怎么……呜怎么……办……”
　　“没关系……的。”墨筱笑带着哭腔，却还要强忍着想要哽咽的感觉，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有我在呢，未来会好好地过下去的，不会有事的……”
　　“嗯……姐姐，我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不会的，不会失去的，我会一直在的。”
　　“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当然啦。”
　　“嗯！”
　　墨竹莜抹着眼泪破涕而笑了。
　　三个月或许也算久了，最起码这父母离世的悲伤很快就能散去。
　　姐妹俩坐在纸板箱上，望着窗外。
　　旁边的纸箱上放着一个信封，那是目前的‘代理抚养人’所支付的，最低限度的钱。
　　一个月一百。
　　勉强只够房租的。
　　然而想要活下去，却还要更多的钱。
　　“明天去看看，哪里能打工吧？”
　　“会有地方要我们吗？”妹妹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会的，一定会有的……我们勤劳一点，不要怕苦怕累就好。”姐姐轻轻地顺着妹妹的长发，“还可以捡些纸板和可乐瓶来卖钱。”
　　“好脏的。”
　　“……那就我来吧。”
　　“姆……我、我我……和姐姐一起……”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
　　城市的街道上张灯结彩，充满了年味。
　　春节的气息已然临近，但似乎和她俩都没有关系。
　　冻坏了脚的老乞丐披着破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到天桥底下，想要熬过这漫漫的长夜。
　　姐姐和妹妹相拥着，盖着那并不算厚实的被褥睡着了。
　　从那一天后，妹妹只剩下姐姐能够依偎……而对于姐姐来说，妹妹其实也是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第二天的早晨。
　　阳光很好。
　　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灰尘。
　　楼下的人们正在议论纷纷，单薄的墙壁没有多少隔音能力，所以即使缩在被窝里，也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这个老乞丐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呢……”
　　“唉，没想到冻死了。”
　　“据说他连老婆都没有，一直一个人。”
　　“唉，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姐姐下意识地攥紧的妹妹的手。
　　她在心中想：
　　她一定要和妹妹，好好地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冬天……
　　无论那是怎样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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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故事从来不只属于一个人

　　2001年1月12日，星期五。
　　这是二十一世纪初，无数科幻作家想象中的那个年代。
　　然而科技固然是有进步，却远远没有达到他们所幻想的那个境地。
　　天空中没有到处漂浮着的汽车；人与人之间也不能方便地用可视电话交流；至于随处可见的虚拟投影更是没有——毕竟就连地铁都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普及呢。
　　一旁路过的小学生高谈阔论着有关可视电话的科技，畅想着到时候那种工具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一个说那肯定会是一块大玻璃板，还有的说会是植入皮肤下面的什么芯片，只要心中一想，眼前就立马会出现远在天边之人的影像。
　　“哈呼呼呼……”莫雪遥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水果店，旁边的酥糖也用尾巴掩着嘴，跟着打了一个。
　　阴沉沉的云朵让刚走出来的她又想回到自己那温暖的被窝里去了。
　　门口的大铁盆里，母亲正将柴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里面。
　　柜台旁的电饭煲正在冒着热气，已经能闻到白粥那淡淡的米香了。
　　“这是要干嘛？”莫雪遥将旁边的纸板箱挪开了一点，摇摇晃晃地走到水果店外，还没开始洗漱呢，她就先被水龙头给冰得瞬间缩回了手。
　　在水果店墙边叠着纸箱的李婉言顺手拧动了开关，冰冷的水流顿时涌入了莫雪遥的牙杯和脸盆里。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老妈——有热水吗！”
　　“煤饼还没送来，烧不了。”
　　“就不能用电热茶壶吗？”
　　“把现在的普通茶壶用坏了再说。”
　　“所以，有热水吗……”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莫雪遥腿边的热水瓶上：“我刚打了一壶热水回来，你洗漱够用了。”
　　“咦，怎么放在这儿……”莫雪遥讪讪地笑着，提起那个用粗糙红色塑料包裹着的热水瓶，把那有点掉木渣的塞子‘噗哒’一声打开，‘咕噜咕噜’地将热水倒进了脸盆里。
　　在这样的冬天，早上洗漱用冷水，她可吃不消。
　　又不是隔壁冰淇淋仓库的熊叔，昨天下午过去找豆豆玩的时候，她亲眼看见他站在室外用冷水洗澡——而且还是用那根皮水管直接冲。
　　毕竟他有粗粝的胸毛和厚实的脂肪，多少能抵挡一些寒意吧……
　　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了水果店门口，副驾驶的车窗缓缓拉开，从里面探出叶雯的半张脸来。
　　“要买些啥？”父亲娴熟地迎了上去，这种一看就是很有钱的顾客当然不能放过。
　　“这是遥遥和言言的班主任。”去开过家长会的母亲白了他一眼。
　　“这么漂亮的班主任？下次我去开家长会吧！”父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顺势就走到了跑车前，“班主任？怎么了，有事吗？”
　　“你好，莫雪遥……和李婉言家长。”叶雯稍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顺路过到这里，所以就想着把成绩单和剩余的寒假作业给你们好了，省得等下还要去学校拿。”
　　“那真是麻烦您了，其实这路也不远。”
　　“谢谢阿雯！”刚刷完牙的莫雪遥，顶着还没来得及洗掉泡沫的小脸，兴奋地冲她们招了招手，坐在驾驶位上的英语老师王浅语，也轻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下发的其实就是寒假练习册——试卷什么的在之前就已经布置了。
　　“那我们先去学校了。”
　　“好好，老师再见！”父亲殷切地点头哈腰，粗糙的脸上，皱纹都挤成一团了。
　　莫雪遥三下五除二的洗完脸，想去看成绩单，却又被母亲拽了回去，直到像平时那样洗干净，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成绩单。
　　“你……”
　　“别说！”她立马止住了父亲的话，“我自己看！”
　　“唔……还是下降了啊，还好下降得不多……”她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讷讷地说道。
　　“下降了？”母亲立马瞪起了眼，“下降多少了？”
　　“还好啦……咳嗯……没有超出界限，总分从全年级第九名下降到了第十三名……大概只是发挥稍微差了点吧，其实这点名次有时候只是差了一两分而已嘛！”
　　“不要找借口了。”母亲摇了摇头，“那你之前怎么都能稳定在第九名的？”
　　“运气也是很重要的……”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又提起气看向父亲，“其实还好啦，总分排名也不能代表太多，你看，语文数学英语，然后文综……分数都蛮高的嘛！”
　　“嗯，对你来说不错了。”父亲一副‘老夫知足’了的表情，惹得莫雪遥直翻白眼。
　　李婉言这次考了第二名，也不知道第一是谁，难道还是雪先生？
　　莫雪遥这边想着，那边母亲已经生起了火，她立马就放下成绩单凑了过去，火光的温暖，令人恨不得一整天都待在它的面前。
　　“去去，别凑那么近。”
　　“干嘛，酥糖都比我凑得近呢！”莫雪遥不满地嚷道。
　　“它知道分寸，你知道不？”
　　“我怎么会不知道啊！你看酥糖的胡子之前都烤焦了呢，我看它才不知道分寸啊！”
　　“喵——”像是听懂了莫雪遥的话一样，酥糖抱怨着，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早餐的主食是白粥，菜则是现在母亲打算做的。
　　——之前做了的好多烤饼到现在还没吃完，每天早上的时候就在火堆前烤一烤，比用锅子油炸或者电饭煲蒸一下都要好吃得多。
　　顺便还会在里面烤几个红薯和土豆，还会用竹签子串起年糕来烤着吃。
　　对于冬天来说，这大概就是最让人满足的生活了吧。
　　莫雪遥眯着眼睛，双手不住地往前伸着，想要最近距离地感受篝火的温暖。
　　假期的一整日，就这么待着便可以度过——前提是篝火能燃烧一整天。
　　“对了，今年要回外婆家吗？”
　　“要回的。”
　　“什么时候啊？”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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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瞳珏走了？”王佳乐的家中，花银银晃荡着一双小短腿问道，虽然房间里开了热空调，但感觉温度还是没有上升多少，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走啦，而且小惜好像也要去过寒假呢，你不知道嘛？”
　　“嗯……我听说了，不过，还真打算去啊，护照和签证竟然都这么快就办下来了，效率好高。”
　　王佳乐将吸管‘刺入’了刚丢到锅子里隔水加热过的牛奶盒里，十分享受地吸了一小口：“那当然了，人家可是大小姐诶，父亲是大公司的董事长，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嘛。”
　　“银银过几天要回老家了吧？”
　　“嗯，那里有暖气，可比这里舒服多啦！到时候可以穿得很少到处跑呢。”
　　“听起来像是银银的风格，不穿衣服什么的嘛？”
　　“噫，乐乐学坏了哦！”花银银嬉笑着捏住了王佳乐的小脸，两个女孩儿闹着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
　　“姐姐、姐姐，那个什么来着……表姨娘真的要来吗？”
　　“嗯，她说过年前后会过来看我们的。”
　　“唔——亲戚里面好像就记得她了。”墨竹莜捏着‘黑巧’的耳朵，轻轻揉着，它已经变成了圆圆的一大坨，而且就像是褪色了一样，没有小时候那么黑了，反倒看起来有点接近红褐色的感觉。
　　准确说的话，这应该叫做‘玄色’？
　　“咚咚！”雪先生用榔头敲了敲木板，没用一根钉子，就将它们给拼合在了一块儿。
　　这是之前墨竹莜拜托他的事儿——给黑巧做个窝，因为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所以还得要一个暖和的窝才不会让它被冻着。
　　至于不用钉子做窝，那纯粹是雪先生的自我挑战项目罢了——墨竹莜可没给他出这个难题来着。
　　“小雪，你今年回家过年吗？”墨筱笑捧着热茶坐在旁边，身前放着一个小铁篮，里头装着烧火剩下的炉灰——虽说取暖效果一般，但总比没有好。
　　而且，这毕竟也算是废物利用嘛！
　　“不回。”
　　“那要不要过年的时候来我们这儿玩？”墨竹莜接上了姐姐的话，“嗯……人多热闹些！”
　　“没多少人留在H市过年吧？就算是本地的，好像也要回乡下呢。”墨筱笑轻声问着，轻轻戳了戳旁边黑巧圆墩墩的肚子。
　　“嗯，茶离要回C市，杨言开要回T县，轩安宜要回F市……”雪先生随口报了几个名字，好像对这一切都很了解。
　　“小雪难道一个个都问过了？”
　　“呵呵，没有，只是听他们说起时，不小心记下了而已。”
　　墨竹莜一脸的羡慕，觉得这记忆力要是能分自己一半就好了。
　　其实原本雪先生常来的时候她还很警惕，生怕他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变得越来越熟悉后，在她眼里，十分优秀的雪先生反而没了威胁。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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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市最近刚开放的萧山机场里，黄语惜站在候机大厅里，向外面的哥哥挥了挥手，另一只手举着的白板也跟着轻轻晃动：｢哥哥别担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小惜，玩得开心啊，保持联系——呃，记得在开学前回来啊！”有着小麦色皮肤的黄正阳略显不舍地用力摆了摆手，感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一直在自己的庇护下长大的弟弟，终于也有离开自己羽翼的那一天吗？
　　亦兄亦父的他有些怅然若失，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了候机大厅，走进了飞机，才恍然回过神来。
　　站在高处的黄语惜回过头，还想再喊一声哥哥，但却只看到那个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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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水果店的日常生活

　　铅灰色的云层就像是下水口旁被冻住的污水。
　　太阳迟迟不肯冒出头来，然而时针却都已经指到了九点。
　　距离除夕夜还有十天左右，这大概是学生们最喜欢的时光了，既不用到处去和那些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亲戚以及父母的朋友们见面，也不用担心躺在床上睡懒觉时房门忽然被推开，然后那些亲戚朋友自个儿就走了进来……
　　新年将近，但水果店的生意还是得继续。
　　隔壁杂货店的装修还没有停下，上面的招牌被卸了下来，好像打算换个新的。
　　——说起来，原本那个破招牌确实该换了，虽然是用铁做的，但都已经生锈了，有事走过杂货店门口，都能看到铁锈‘簌簌’地落下来几许。
　　店铺装修不像家里装修那么麻烦，毕竟需要装修的面积大概也就一个房间那么大，而且还不用专门费尽心思地去给水管和电路走线什么的。
　　店铺里已经铺上了灰色的大理石，这会儿庄莲怜正在帮忙打扫着，二哈跑来捣乱了好几次，终于是被金奶奶给牵走了。
　　否则陈程恐怕就要先动手揍它了。
　　装修工人是一批接着一批来的，今天大理石的工作在早上就收尾了，不过想要刷新的墙漆，却还是得等到明天了。
　　原本狭小的店门已经被敲掉，装上了透明的玻璃移门，让这家老旧的杂货店焕发了新生，显得格外新潮了。
　　隔壁管仓库的熊叔湿漉漉地从旁边跑了出来，冲正在插花的莫文利喊道：“阿利啊！有没有扳手？”
　　“扳手？应该是有的，臭丫头，去拿下。”
　　“你才臭。”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从收银台下拿出了一个工具箱来——其实这玩意儿原本是月饼盒，只是后来被母亲用于放工具了而已。
　　什么样的工具都有，只是堆放得有些杂乱，莫雪遥将上面的蜡烛、螺丝起子什么的翻出来，终于在底下拿出了两把大小不同的扳手来：“要哪样的？”
　　“大的那个！”
　　“喏。”
　　熊叔道了声谢，接过扳手转身就走，刚跑出来的豆豆则跟随着他的脚步追了回去。
　　“怎么回事啊！”父亲歪着头大喊了一声。
　　熊叔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水管爆了！”
　　“啧，这冬天，真是。”父亲咂了咂嘴，又接着插他的花去了。
　　他最近好像在研究新的插花技巧——想弄个半球的造型出来。
　　“今年冬天确实挺冷，好多水管都结冰爆裂了。”母亲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拎起了自己的小挎包，“遥遥，跟我去买菜吗？”
　　“不去！”莫雪遥飞快地回答道。
　　“我去吧。”李婉言轻轻地说道。
　　“没事儿，你们俩待在店里吧。”母亲跨上了电瓶车，晃晃悠悠地过了马路，她那烂车技，每次看到都让人忍不住要捏一把汗。
　　这几天，莫雪遥和李婉言都没有回家，一直住在水果店里。
　　偶尔早起了，还会帮忙开一下门，这样母亲就可以迟些过来了。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莫雪遥在睡懒觉……
　　事实上她也跟着早起的，就只有刚放假后的那没几天时间而已。
　　人呢，没了约束真的是会变懒的。
　　因为不用上学，所以有时候即使醒了，也窝在被褥里不想起来。
　　要不是清醒后缩在被窝里实在无聊，她觉得自己甚至能在里面待一整天。
　　虽说也可以看看小说，但把手伸出被窝来还是会冷的嘛……
　　临近过年了，水果店的生意也多了起来，很多人都趁着过年之前，去看望一下住院的亲戚朋友，毕竟过年那段时间许多人都得回乡下，实在抽不出空来嘛。
　　“啊，我突然明白为什么Z国的大城市不像其他国家的大城市那样，有那么——多的贫民窟了！”莫雪遥忽然眼睛一亮，拍着手心喊道。
　　对于她这种莫名其妙的发现，父亲早已习以为常了。
　　只有李婉言还总是会跟着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Z国的贫民窟就是农村啊！”
　　“屁大点事儿，谁不知道似的。”父亲叼着根红双喜吐了个烟圈，带着几分调侃地故意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发现嘞。”
　　莫雪遥正要反驳什么，但生意却上了门，她就只能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毕竟客人的购物体验才是最优先的嘛。
　　没有人愿意去一个经常能看到‘父女吵架’的店里买东西吧？
　　哪怕在这对父女看来，那只是互相拌嘴开玩笑而已。
　　既然在水果店里，那多多少少还是要帮忙的。
　　大单生意肯定都是父亲负责，而忙碌的时候，其他散客却也要莫雪遥和李婉言来接待。
　　“老板，你这里现做水果花篮什么价？”
　　“这个得看你要什么水果和什么花，我建议你买现成的，不过我也可以给你现做……”
　　“老板，橘子多少钱一斤！”父亲还在那接待着这位开车来的客人，就又有个穿着普通的女人带着小孩走到了水果店前，拿起一个橘子就高喊着问道。
　　“那个砂糖橘九毛八，旁边的普通橘子是七毛……”莫雪遥有些迟疑。
　　一旁的李婉言便接上了她的话说道：“七毛二。”
　　冬天，正是吃橘子的季节。
　　特别是这个寒冬，许多人家里可能都买了小太阳式的电暖气，这个玩意儿便宜又暖和，但就是特别耗电，以及……很容易让皮肤干裂。
　　而吃点橘子就可以有效缓解这种状况。
　　“这种呢？”女人不急着买，只是不断地问着价格。
　　这在水果店里是很常见的，莫雪遥和李婉言耐心地异口同声道：“一块六。”
　　“这么贵？”
　　“那个是柑橘嘛。”
　　“这个呢？”
　　“那个是高橙，有点苦的。”莫雪遥善意地提醒道，“一般人可能不爱吃，不过对喉咙很好，嗯……”
　　“多少钱？”带着孩子的女人还是很执着价格。
　　“三块二。”
　　“这么贵。”她又念叨了一遍。
　　莫雪遥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这么贵’大概是她在水果店里最常听到的话之一吧。
　　“砂糖橘能便宜点吗？”
　　“呃……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那我吃个尝尝味道。”带小孩的女人看起来还是不肯吃亏。
　　“吃吧……”
　　“嗯……就拿点砂糖橘吧。”
　　“好嘞。”莫雪遥应了一声，然而还没等她起身，李婉言就已经撑开塑料袋走了过去。
　　顾客上门买东西，服务一定要到位嘛。
　　这边两个客人还没买完东西，后面就又来了三个客人——他们好像是一起的，是三个年轻人。
　　莫雪遥虽然是懒洋洋的模样，但却紧盯着他们，免得偷拿走什么东西。
　　在水果店生意忙的时候，被偷拿几个水果，其实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这个装了监控也没用，毕竟大多数水果再贵，拿走一两个也没多少钱，完全不可能去立案的。
　　“要些什么？”
　　“有菠萝卖吗？”三人中那个打理得最干净的年轻男人问道，他后面那两个同伴勾肩搭背地互相戏谑着，似乎不准备参与到购买中来。
　　看起来这个年轻男人的菠萝多半是为自己女朋友买的……
　　“有的，要切好的还是整个的？”
　　“整个的，然后帮我现削可以吗？”
　　“呃……”并不会这项工作的莫雪遥有些为难地看向了父亲——他还在谈‘大生意’呢，所以她只能用眼神求助一下李婉言了。
　　李婉言经常帮忙，削菠萝的事儿已经很娴熟了，所以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莫雪遥，由伊负责继续撑着，而她自己则去招待那三位年轻人了。
　　年轻人的优点就是买水果不还价——最起码大多数人都是不会还价的。
　　所以生意做起来格外轻松和爽利，还不会有后续的那么多麻烦事儿——反正只要水果不是烂的或者味道难吃的离谱就行。
　　但即使是母亲经常翻捡走烂掉的水果，也总有不挑不选直接一大把往袋子里装的年轻人会吃到几个烂的，完事儿后还会过来抱怨抱怨，有时候还挺令人啼笑皆非的。
　　如果是熟人的话，父亲倒也会大方地补偿他们点什么。
　　也因此有了更多的回头客。
　　店里的生意一忙起来，仿佛就没个停了。
　　莫雪遥刚称完砂糖橘，收了女人的钱，后头就又来了客人。
　　这会儿是要买甘蔗的，这玩意儿她也不会削，就只能让客人稍微等等，排在刚才那个买菠萝的后面了。
　　父亲那边谈妥了生意，便准备开始做水果花篮了。
　　“老板，你这帝皇蕉怎么卖啊？”来了个懂行点的客人问道。
　　“老爹，帝皇蕉是八块吗！”
　　“八块八块！”父亲正挑选着合适的花，头也不回地喊道。
　　“八块八还是八块！？”
　　“八块！”
　　莫雪遥转过头，堆起了笑脸：“八块。”
　　“真贵啊。”然后他又问起了其他水果的价格，最后却是什么也没买就走了。
　　这倒也很正常……
　　然而如果是在客人多的时候，有这么个问东问西却不买的客人，实在是让人头疼得很。
　　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莫雪遥才会特别想念母亲吧，希望她赶紧回来，这样就不用她来忙着招待客人又要忙着收钱找钱了。
　　所幸她的心算速度很快，否则面对这种十几块几毛钱的找零，恐怕还得摁一下计算器呢！
　　——母亲平常就是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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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久违了，诺拉

　　寒假。
　　很多学生都很闲。
　　莫雪遥的死党石海明和历谷涛也不例外。
　　这不，今天就到水果店里串门来了。
　　“哦，我的老天，今天的天气真好啊。”石海明一只手撑着腰，还装模作样地问道，“老板啊，这苹果多少钱一斤啊？”
　　正趴在柜台旁边的小桌上写着作业的莫雪遥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记忆中的那小子。
　　这家伙一改上次见面那会儿的时髦造型，恢复了一个普通少年的形象——看起来要干净得多了。
　　这让她深深怀疑是不是这家伙换了个富婆，还是说依旧是原本的那个，只是想换换口味？
　　“是你小子啊，过来干嘛？还有你能不能别学翻译腔啊？像个傻子似的。”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那有些酸胀的双腿。
　　“这身漂亮哦。”石海明没个正经地竖起了大拇指，“这羊毛筒袜，这个腿，啧啧……”
　　“哟，你心思还挺活络嘛？”莫雪遥一点都不感觉到尴尬，事实上初中的时候，这小子就经常把她当女生来调侃，“还没被榨干啊？”
　　“那肯定，我年轻力壮，身体好滴很！”
　　“好你个头。”莫雪遥走到他身旁，拍了一下他的后腰，后者顿时‘哎呦’地叫了一声，整个人弯得像是要被煮熟了的虾米。
　　“最近还好嘛你？”莫雪遥想伸手拍拍历谷涛的肩膀，但看到他身旁那像只小野兽似的，挑染着红发的林蕙蕙，便讪讪地把手给收了回去。
　　“同学？”本来想招待生意的父亲又低下了头。
　　“嗯，死党。”莫雪遥拿了根散落在柜台上的香蕉递给石海明，戏谑地说道，“给，吃啥补啥。”
　　“靠！”石海明弯着腰，将手臂举过头顶，给莫雪遥竖了根明晃晃的中指。
　　她有注意到，他中指上的指甲貌似要比旁边的稍短一些……
　　“小，遥！”一个说起中文来略显滞涩的声音响起，一米七六的诺拉站在台阶下，用力地朝她挥了挥手，扎着鱼骨辫的暗红色头发，和她的身材一样‘粗壮’。
　　事实上诺拉的身材当然是很好的，但毕竟胸围摆在那里，肯定不可能像莫雪遥这样娇小。
　　“噢哟！”石海明咂了咂嘴，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大洋马啊……”
　　“对外国友人说话可不能那么粗俗啊。”莫雪遥拍了一下他的脑壳，旋即咧开嘴大笑着，冲她挥了挥手，“诺拉！”
　　“我，回，来啦！”
　　2000年的12月之前，诺拉就回了俄罗斯，现在大概是过完新年回来了。
　　“新年过得怎么样？”
　　“嗯，昨天刚过，我觉得无聊，所以今天就来了。”
　　“咦，昨天是你们的新年？”
　　“嗯，一月，十四。”因为回去住了一段时间，所以诺拉的中文又显得有些生疏了。
　　“俄罗斯远亲？”历谷涛好奇地问道，而一旁的林蕙蕙则拽着他的胳膊，满脸好奇地盯着诺拉的头发看——她好像也想有一头这样的天然红发。
　　“只是俄罗斯的朋友而已，你们竟然都过来了，还真巧呢。”莫雪遥回头看了一眼并不忙碌的水果店，“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走着！”石海明立马点了点头。
　　“婉言——待会儿有什么要忙的就交给你啦——”她扭过头，一点都不害臊地冲李婉言喊道。
　　其实自古以来，独生子女的家庭都是很罕见的。
　　从人的社会结构来说，一个家庭如果只有一个孩子，成长总会有点不太完整。
　　而现在，李婉言对于她而言，就像是姐姐一样，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什么麻烦事儿都可以丢给姐姐干了，她这个‘妹妹’就可以偷懒了。
　　嗯，说得好听一点，大概就是……事情可以有其他人帮忙分担了。
　　“好……”李婉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给打断了。
　　“哪有你这样的啊？”母亲为她打抱不平，“自己和朋友出去玩了，把言言丢在家里？不行，你得带言言一起出去玩！”
　　“诶嘿……那店里就会很忙吧？”
　　“你们上学的时候还不是这么忙过来的？”母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数你最精，好事儿自己做，麻烦事儿都甩给别人是吧？就看言言脾气好，你就欺负她对不对？”
　　“我没有啊……咳咳，那，婉言，一起？”
　　李婉言看了一眼身后的杨晓玉，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哦，这位美丽的小……”
　　“好好说话，别像个傻子一样！”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力拍了一下石海明的脑门。
　　“靠，我这聪明的小脑瓜都要被你拍傻了啊！”
　　“就你，还聪明？”
　　莫雪遥故意讥讽地说道。
　　这种死党之间互相的阴阳怪气，反倒更能促进感情。
　　其实无论是对于男生还是女生而言，交流之间过于客气都会显得生疏——只不过男生相对没那么敏感和脆弱，所以互相之间的挖苦反而变成了一种促进感情的游戏。
　　而女生的话，可能要关系特别好的才会这样吧，还得看对方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去哪里玩？”诺拉对于‘玩’总是很上心，“要带点酒吗？”
　　“呃，那个就不用了吧……”莫雪遥讪讪地摆了摆手，“妈——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你问我？”母亲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自己找去！”
　　“爸——给点钱！”
　　“干啥？”
　　“我想去划船！”
　　“那可贵了。”父亲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打开了抽屉。
　　“划什么船，浪费钱。”母亲抱怨道，“给张门票钱，去银湖旁边逛逛得了。”
　　“妈，你可真抠门。”莫雪遥竖起了一根中指。
　　不过，父亲还是给了两张一百块钱的整钞：“玩嘛，就玩得开心点，也是难得的。”
　　“那钱得给言言保管。”母亲稍微妥协了一点。
　　莫雪遥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异议，反正只要别乱花钱，李婉言也不会捂着钞票故意不给的嘛。
　　“你的红发……”诺拉十分自来熟地摸了摸林蕙蕙挑染的红发，“发质真好！”
　　“挑染的哦……嗯，把上面盖上就不容易发现染发了，不然会被学校管。”
　　“切，现在老师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嗷！”说错话了的历谷涛顿时惨叫了起来，仿佛屁股被狗咬住了一般。
　　“你们是情侣吗？”诺拉好奇地问道。
　　“当然啦！”林蕙蕙仰着脑袋，努力挺起胸膛——不过她再怎么挺起来，也只会显得更加一马平川而已。
　　“没事儿蕙蕙，我就喜欢平……”历谷涛凑到她耳边想安慰她，就立马又被拧了一下大腿，“嗷！”
　　“你是猫和老鼠里的汤姆吗？”莫雪遥忍不住揶揄道，因为那叫声实在是太像了。
　　“你好，婉言。”诺拉终于看向了李婉言，“好久，不见。”
　　“你好。”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用英文问道，“How is everything going recently（最近一切都好吗）？”
　　“yes，but……”诺拉还是更想锻炼一下自己的中文，“还是这里更好，俄罗斯太冷了。”
　　“噗，还有嫌弃俄罗斯冷的俄罗斯人的吗……？”莫雪遥忍不住笑道，“不都说南方更冷吗？湿冷的感觉。”
　　“no.”诺拉摇了摇头，英文里又掺了句俄语，“ I think не холодно .”
　　“啊？”
　　“……不冷，穿上，防风的衣服，就好。”诺拉用上了自己的肢体语言，努力地解释道。
　　“OK，well.”莫雪遥耸了耸肩，觉得这人和人的体质果然是不同的，反正她是怕冷的很，要是去了北方，出门时恐怕得裹好几层才行。
　　冬天的时候，人们总是希望有更多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如果夏天和冬天的太阳能换个位置就好了。
　　不过那只是童话般的想法，实际上太阳依旧是那一个没变。
　　此时已是深冬，在没有阳光照耀的地方，都会感觉阴冷无比。
　　被扫在一棵大树下的积雪，都快半个月了还没全部化完——原本白色的它们，现在已经变得灰不溜秋的了，还掺杂上了不少泥土和鞭炮的碎屑。
　　不过今年的H市应该都不会再下雪了。
　　天气预报说，即使最冷的时候，也就是零下一两度而已了。
　　而当过了春节以后……嗯，春天就该来了。
　　虽说可能会下一场初春的雪，但对于南方而言，那种几率毕竟太低了。
　　莫雪遥最近看新闻报道的时候，有一则豆腐块大的新闻栏目上说，西湖，啊不，银湖，明年可能就要免费开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不管怎么样，今年进场却也还是得要收费的。
　　“冬天划船，总觉得会很冷啊。”石海明站在银湖岸边，停泊在此处的游船真是不少，也从侧面证明了冬天划船的人格外的少。
　　想坐船还得先买票，按照时间来算钱。
　　“那万一超时了是不是还得加钱啊？”莫雪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又拍了一下石海明的后腰，“这就冷了啊？你是不是肾亏啊，该补补了啊！”
　　“去去去！”
　　“划船到中间，再回来吧！”虽然从小在H市长大，不过来坐船的机会却不多，所以林蕙蕙显得比莫雪遥还要期待和兴奋。
　　“总之，先去买票，嗯……林蕙蕙可以买半价的吧？”莫雪遥打量着她那比自己还矮些的身高，小声嘀咕道。
　　“我哪有那么矮！”林蕙蕙恶狠狠地瞪着她，“想打架啊！”
　　“咳咳，蕙蕙，别这样……”
　　“哼，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嘛。”
　　莫雪遥用无比同情地眼神望着历谷涛，后者则用眼神表示着——
　　｢银湖的水，我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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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冬日划船

　　据说H市的银湖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只不过大清时某一年原来的名字犯了忌讳，便不许人叫原来的名字了，所以后来就改名叫做了银湖。
　　和它一样改名的风景区还有很多，有不少恢复了本名，还有些仍旧被这么叫着。
　　不过大清毕竟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即使书中不能写它真名，现实的普通百姓却不管这些，仍旧称之为银（xi）湖。
　　以上都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不过是发生在莫雪遥脑海里的小剧场而已。
　　这是个阳光正好的天气，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来坐船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莫雪遥他们最终是坐上了一条手划船——原本是想坐那艘更气派些的大游轮的，那玩意儿里面像个咖啡厅一样，还有专门的雅座甚至隔间，只是路线却是固定的，好像少了点自由畅行的滋味。
　　选到最后，还是这艘手划船更合适。
　　“是这艘吧？”
　　“嗯，是这个号码。”
　　莫雪遥将单子给船夫看了一眼后，便迈步踩了上去，差点跌倒在船上，好在她学过点物理知识，知道放低重心就可以保持平衡，所以最后是蹲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挪到了简陋的座位上去。
　　由于是大家一块儿坐，所以被安排的这艘船，后面座椅的布局就像是客厅，大家可以面对面坐着聊天，还有一些船的布局则像是公交车，座椅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
　　现代社会，即使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人，也很少坐船了。
　　像历谷涛和林蕙蕙，他俩就是第一次坐船，明明前者慌得要命，却还是得故作镇定地让林蕙蕙抓着手臂，颤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
　　船越是小，就越是能感受到水面的起伏和船身的晃动。
　　坐姿必须得正才行，稍微倾斜一下，船身就也会跟着倾斜一点——即使船夫一再表示这船稳固得很，却仍旧无法阻止人们心中的忐忑和不安。
　　莫雪遥壮着胆子往下看了一眼，碧波荡漾的湖水下无比寂静，根本见不到一条游鱼。
　　“哈哈，阿涛你不行啊，怎么那么怂啊！”石海明大笑着，还故意歪过身子，用手碰了碰湖水，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喊道，“很冰啊！”
　　“废话……”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因为太阳格外的好，所以船夫就将头顶的雨棚给收了起来，然后背对着前进的方向坐下，用一根长长的竹竿一撑，小船就推开波澜，激起层层的涟漪往前进了。
　　“几位小姑娘小伙子，要往哪儿划！”船夫笑着高声问道，仍旧是用那根竹竿一下一下地撑着湖底。
　　“去湖中间吧！”莫雪遥立马回答道，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异议。
　　仿佛划船如果不去湖中间，就像是亏了一样。
　　莫雪遥是和李婉言坐一块儿的，而林蕙蕙当然是和历谷涛。
　　诺拉坐在莫雪遥这边，正对着对面挨着历谷涛而坐的石海明。
　　石海明这小子和一般的Z国男生不太一样，大抵是做这种工作的缘故，胆子也就格外的肥了，他甚至可以一开口就夸赞诺拉胸大……
　　莫雪遥觉得他一点都不含蓄，听得怪尴尬的。
　　好在诺拉本身并不在意，反而夸赞他为人诚恳。
　　这要换作其他的本国女生被这么说了，恐怕不是高兴，而是要板起脸来，免得被当做随随便便的人吧？
　　“Ecup？”石海明得寸进尺地问道。
　　“no，Fcup.”
　　“ohhhhh——”
　　“别理他，这家伙就是个流氓。”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故意戏谑道。
　　“什么流氓啊，我是有正经工作的好不好！”
　　“什么正经工作？”
　　“专为单身女性服务……”
　　“看，我就说是个流氓吧？”莫雪遥朝诺拉摊了摊手。
　　诺拉抿着嘴笑了：“不……我倒是希望每一个人都像他这么率直。”
　　“嗷——！”旁边的历谷涛忽然莫名其妙地惨嚎了起来，慌忙地将眼神从诺拉的胸前挪开。
　　莫雪遥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得意地躺在李婉言的大腿上，还多朝诺拉的胸口看了几眼，像是挑衅似的朝历谷涛挤了挤眉毛。
　　历谷涛悄悄地竖了个中指，却被林蕙蕙强行摁着脑袋，靠在了她的肩头。
　　真是个占有欲强烈的女朋友啊……
　　莫雪遥忽然想，好像爱情总是隐隐约约的和支配有关。
　　林蕙蕙的强势，不也正是支配的一种吗？
　　只不过是用爱情作为了好看的掩饰而已。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但也有一半是认真的。
　　这世界上，存在互相理解而产生的爱情吗？
　　肯定是有的，只是不多吧，就像是冬日湖里的鱼儿一样稀少。
　　莫雪遥望着那碧蓝色的天空，呆呆地想道。
　　小船上放着热水瓶和一次性杯，还有一盒廉价的茶叶。
　　这些都是免费供应的，人们坐在船上，可以悠闲地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
　　不过如果受不了这种颠簸的，恐怕连水也喝不下去几滴。
　　有时候躺着反而更加难受。
　　坐船和坐车的感觉完全不同，车子在停下来时最起码都会让人感觉稳固，但船却不同，即使停着不动，也如同水上的一片落叶一样晃晃悠悠的，毫无安全感，仿佛随时都会沉下去一样。
　　如果闭上眼睛的话，就会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无垠的宇宙星河中，距离那颗名为地球的故乡都极为遥远。
　　旁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光是听着，就让人感到了几许冷意。
　　每当石海明这家伙耍宝似的弯下腰，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撩着水花时，整个船身都会随之而微微倾斜，让莫雪遥有一种失重紧张感。
　　就像是抬起椅子的前脚晃动着椅子，然后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的感觉一样。
　　林蕙蕙一开始时一直轻蹙着眉头，靠在历谷涛的肩膀上，好像有点不太适应。
　　好在石海明他们都在，让气氛一直都很热闹，李婉言也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发，偶尔也会加入到话题中聊上几句。
　　远离了岸边之后，船夫就换上了如鸭蹼一般的船桨，一下又一下地慢慢划着。
　　渐渐的，他头上冒了汗，便把宽大的棉袄脱下，里面是一件单薄的长袖，风‘飒飒’地吹来，但他却不觉得冷，反而畅快地张开嘴，呼吸着这鲜活的空气。
　　他似乎挺喜欢为年轻人划船的，偶尔也会侧头听听大家的聊天，被逗乐了，便也跟着哄笑几声。
　　“大叔，你在这划船多少年了啊？”石海明听到了船夫的笑，便把话题引了过去。
　　“哈哈。”船夫的笑声里多了几分骄傲，用带着H市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回答道，“十年咯，我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划船！我的爷爷、太爷爷……祖上从清朝的中期就开始在这里划船了。”
　　“怎么划了这么多代的船，还是划船的啊？”石海明调侃道。
　　“呵哈，这船嘛，总得有人来划不是？”船夫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又卖力地调整了一下前进的方向，免得开不到湖中心，反而驶到对岸去了。
　　湖中央的风景和从岸边看来时完全不同。
　　船停在这里，就感觉四周的岸边都变得好远。
　　这还只是一座不大的湖，要是大海的话，那又是怎样的波澜壮阔？
　　在大海的中央环顾四周，是不是除了海，什么也看不见呢？
　　——虽说之前去过海边，也坐船去过海中，不过那时的记忆到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了，没有照片的话，人的记忆真是很脆弱呢。
　　“诺拉。”莫雪遥撑着李婉言的肩膀坐了起来，已经长到肩头的长发随风微微飘动，在阳光下，可以看到她后面新长出来的头发是浅金色的，而前面旧的这些，其实也是棕色的——并非纯正的黑。
　　石海明的头发颜色也是如此，或许是染发过的缘故，所以才不那么纯正。
　　历谷涛的头发倒是够黑了，但他留的是很短的平头，并不是特别明显。
　　这也就衬得一旁李婉言那如瀑般的黑发格外惊艳了，像是深邃的黑洞一样，能将光线都吞入其中。
　　“嗯哼？”诺拉歪过头，红发朝着右边散落，“怎么了？”
　　“那边过年开心吗？”
　　“不太开心，我还是……向往，父亲他们那一辈说的。”诺拉撩着头发笑了笑，将一只手轻轻搭在胸口，“苏联的新年。”
　　“哎对了。”还没等话题变得尴尬，石海明就立马接上了话，“俄罗斯新年怎么过的啊？”
　　“我们的新年吗？要看老一辈和我们年轻这一辈的，是有区别的。”
　　“都说说呗。”
　　“是啊。”历谷涛也很感兴趣，一旁的林蕙蕙只是将小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就吓得他哆嗦了一下，惹得后者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一辈的嘛，就叫亲戚朋友来家里吃饭，开pa……派对，还有吃各种肉啊什么的，诶呀，具体的忘了！”诺拉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好像都是在drink……嗯喝，喝……酒！中度过的。”
　　“喝酒？”石海明有些得意地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我还挺能喝的哦！”
　　“真的？下次一起去喝酒吧！”
　　“喂，小明，你确定你要和诺拉喝酒？”莫雪遥一脸怜悯地看着他，“你可别对你的酒量太自信了啊……”
　　“哈哈，我的酒量还是可以的好吧，五十二度的白酒，我能喝半斤！”
　　对于南方人而言，这确实是挺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不错，很，厉害。”诺拉也夸赞道，“我也只是能喝两三斤而已，哦……有时候能喝得再多点。”
　　“那是喝醉了吧？”
　　“喝醉？嗯……三斤应该不会醉。”诺拉摇了摇头。
　　“咳咳！”石海明尴尬地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那小遥你该不会也很能喝吧？”
　　“我？没怎么喝过，不知道。”莫雪遥皱起了眉头，“而且我也不喜欢喝酒。”
　　“我喜欢喝，不过白酒太难喝了，我喜欢喝啤酒，我可以喝一箱！”林蕙蕙就像个小太妹似的，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像是在向诺拉挑衅。
　　“啤酒？那个也可以，晚上我们一起去喝酒吧！”说到酒，诺拉就立刻眉飞色舞了起来，“不过那个喝不醉，我喜欢能喝醉的酒。”
　　林蕙蕙得意的表情就像是电影卡带一样迟滞了一下。
　　听听，这说的都是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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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加起来也喝不过

　　“приветствовать！”一回到家，诺拉就将束缚住自己那满头红发的发圈摘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木质沙发上。
　　“不位列卡特……？”石海明愣了愣，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而注意力很快就又被她那披散下来的红发给吸引了——当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莫雪遥严重怀疑，不近女色的僧侣恐怕都没有这家伙的定力更好。
　　毕竟被榨干了的老牛，大概是没有什么力气去偷腥的了吧？
　　“欢迎，的意思。”诺拉用中文解释道。
　　许久没来诺拉的家中，莫雪遥感觉这里好像比之前要凌乱得多了。
　　或许是今天刚回来的缘故，行李在地上随意地散落着，在房间的角落里堆着乱七八糟的酒瓶，上面已经蒙了些许的灰尘。
　　一条大得十分夸张的胸衣被丢在地上，看起来好像被不知哪儿爬来的老鼠给啃坏了。
　　一大堆纸箱子随意地堆叠着，有几条咸鱼干的尾巴不安分地从里面‘弹’了出来。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诺拉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大家随便坐吧！”
　　历谷涛看了一圈，却只找到沙发上的一个小小空位，其他的座椅都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堆满了。
　　“坐，地上吧！”诺拉似乎也发现了没地儿可坐的尴尬，她一溜烟地跑进卧室，而后单手提着一个有点生锈的大火盆放在了客厅的正中央。
　　她的另一只手拿着的是一袋木炭，正准备往黑漆漆的火盆里面倒。
　　“等等——我们先打扫一下卫生吧！”莫雪遥赶忙阻止了她，而一旁洁癖比她更严重的李婉言，已经有些坐卧难安了，看她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自己拿起抹布开始动手打扫起来了……
　　“什么嘛，我们又不是来当打杂的！”林蕙蕙双手抱着胸撇了撇嘴，作为旅店老板的女儿，从来只有别人服侍她的份，就算是在学校里的时候，她都坚决不打扫卫生呢。
　　没错，每次她不打扫卫生的时候，那个负责给她‘擦屁股’的家伙，就是历谷涛这个倒霉蛋……
　　“咳没事你坐着，我来帮忙就行了。”
　　“不用帮忙，我自己，可以！你们坐吧！”诺拉依旧是无比热情的样子，似乎没有因为林蕙蕙的话而感到不高兴。
　　然而地上的灰尘实在让人坐不下去，莫雪遥和李婉言相视一眼，就十分有默契地同时撸起了袖子，随后，其他人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只有林蕙蕙斜坐在沙发唯一的空位上，像是工头似的指挥着众人。
　　“那边那边，窗户擦干净啊！
　　“那些纸箱就不能收拾一下吗——里面都装了什么？
　　“哇，这什么啊，好大一块皮……
　　“阿涛，你怎么在发呆啊！”
　　当然，她也不总是那么精力旺盛，过了半个小时，便觉得累了，当莫雪遥猛然感觉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时，她已经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睡着了。
　　“阿涛啊，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些啥，她怎么那么累呢？”拿着块抹布帮忙擦窗户的石海明小声地揶揄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有本事？”
　　“瞎扯什么呢你……”历谷涛翻了个白眼，但脸上那悄悄荡起的红晕却把他给出卖了。
　　“哟哟哟，还害羞上了，啧啧啧。”
　　“行了小明，你就别损他了。”正好走过这边的莫雪遥用那被羊绒打底裤包裹着的小脚踹了他一下，“快点干活！”
　　“发工资不老板？”
　　“行啊，等下你能喝得过诺拉，就给你发工资。”
　　“靠！”石海明毫不犹豫地竖起了一根中指，然后又像是抓住了什么漏洞似的问道，“喝水吗？”
　　“你说呢？”
　　“多谢你们帮忙！”既然大家都行动了起来，那么诺拉就也不再客气了。
　　——这个时候客气，就反倒显得虚伪了。
　　“遥遥，累了就歇会。”李婉言轻轻抱住莫雪遥的双腿，好让她能站稳一些——她这会儿正颤颤巍巍地踮着脚，用鸡毛掸子拍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
　　“还好还好，大家一起干活还挺有趣的……就像是——嗯——”莫雪遥抹了抹额头上滴落的汗水，笑着说道，“就像是初中的时候一样呢！”
　　“初中的时候你不经常溜走不打扫卫生的吗？”石海明睁着那双桃花眼，好奇地眨了眨。
　　“放屁。”莫雪遥咧了咧嘴角，“经常逃走的明明是你好不好？你有几次为了和隔壁班的女生出去约会，还不是我和阿涛给你打掩护的？”
　　“哦？是这样吗？”
　　“废话。”历谷涛也十分简洁的用两个字回答道。
　　等打扫完卫生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家里到处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地上铺了一张很大块的兽皮，以及几张小的，就像是毯子一样，让人可以坐在上面，相当的柔软和暖和。
　　这是诺拉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虽说她家已经不怎么打猎了，但认识的亲戚里却还有以此为生的嘛。
　　那块铺在中间的大块兽皮是熊皮，旁边小块的则是狼皮。
　　即使是在那个地广人稀的国家，这也算是很难买到的稀罕物件儿了。
　　中间的火盆已经被点燃了，火光映照在大家的脸上，让人感到暖意充斥着整个房间。
　　火盆上面架着一个铁桶状的炖锅，汤水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放进里面的牛肉干上下起伏着。
　　这种牛肉干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炖汤吃，比莫雪遥平时在超市里买的那种可要正宗多了。
　　诺拉把从俄罗斯带来的酒都摆在了酒架上，想喝什么种类的可以自己挑选——简直比酒吧里的还要齐全。
　　降临的夜色就是气氛最好的催化剂，已经醒来的林蕙蕙抱着一瓶伏特加好奇地看着，有些赌气地嘟哝道：“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厉害的嘛，说不定我也能喝很多不会醉呢。”
　　“来，喝！”诺拉豪爽地打开一瓶，对着瓶口就灌了起来，酒液从她的嘴角流淌出来了些许，更增添了几分豪迈。
　　石海明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后才呆呆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白酒当汽水喝的……可是那玩意儿根本不解渴啊……”
　　“现在服气了吧？”莫雪遥戏谑道，“你那点酒量根本不算什么啦。”
　　李婉言往旁边坐了坐，开了一瓶可乐冲淡了这浓郁的酒气，也让她微蹙着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要知道，她可是很少会主动开汽水喝的——哪怕是别人请她的。
　　“我也要喝！”
　　“呃，你少喝点吧……”
　　“不行，就要喝，试试看我能喝多少！”林蕙蕙学着诺拉的样子，也打开了一瓶，她对着嘴喝了一大口，然后整张脸就全部皱成了一团，像是掉了牙的老婆婆的脸，“难……喝……”
　　喝下去的明明是酒，但对她来说却更像是沥青，仿佛把舌头和喉咙给黏住了一样，就连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
　　“哈哈哈——习惯后，就好喝了！”诺拉大笑着，拿起牛肉干咬了一大口，招呼着众人一起开动，“吃吧吃吧，这些都是可以吃的，随便拿去吃！”
　　除了锅子里的炖汤外，旁边还堆了不少来自俄罗斯的各种零食和面包。
　　莫雪遥拆了一颗玻璃珠那么大的糖果，摩挲了一下它那如同俄罗斯人一般粗犷的表皮，就这么丢进了嘴里。
　　酸和甜几乎都达到了极致，刺激得她的舌头都有些麻木了。
　　而石海明拿起了一块石头似的大列巴面包，一口咬下去，顿时把牙齿都磕得生疼。
　　“这他妈根本就是石头吧？”
　　“太夸张了吧你。”历谷涛不信邪地也拿起了一块——然后就跟自己的死党一块儿捂着腮帮惨嚎去了。
　　李婉言微微歪着头看了一眼莫雪遥，也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她吃的那种糖果。
　　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糖果的味道究竟如何。
　　“呼，真的好酸，不过习惯了之后，还蛮过瘾的。”莫雪遥将糖果含在舌头底下，然后吐着粉嫩的小舌头轻笑着说道。
　　“嗯。”
　　“婉言，手疼了？”
　　“还好。”李婉言淡淡地回答着，轻轻搓了搓右手的手腕。
　　她的手腕已经痊愈了，但毕竟曾经做过手术，所以现在使用的时间久一点，那里就会疼，如果一直在干活的话，就会使不上力气来了。
　　还有时候偶尔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地方，就会像是点到了麻筋一样，整个右手都动弹不得了，要好一会儿才能恢复正常。
　　“呼呼。”莫雪遥抓起她的右手，朝手腕上吹了口热气，而后用自己的大拇指轻轻按了按。
　　李婉言的眉头先是紧皱起来，然后又舒展了许多。
　　按摩的时候，自己总是不敢多用点力气，因为人是怕疼的，这种本能反应很难克制住。
　　每当此时，莫雪遥就会过来帮忙，稍微用力点地按摩一下，酸胀的手腕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了。
　　不过，如果那天做的事情太多，便是怎么按摩也没太大用处了，非得休息一晚才行了。
　　当莫雪遥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历谷涛他们都围坐在了诺拉旁边，好像正在拼酒。
　　诺拉是一个人‘对战’三个人，但却丝毫不惧。
　　“小遥也一起来啊，我们所有人一起上，肯定能把她喝趴下！”
　　“别想了……全加起来都喝不过好吧？”
　　“怎么可能，那也太夸张了吧？”
　　然而，历谷涛、石海明以及林蕙蕙三人，却先诺拉一步倒下了。
　　被迫参与其中的莫雪遥，比他们喝得还多一点，但这会儿的神智却还清醒得很，看着已经晕乎乎地在地上‘蠕动’着的三人，忍不住扯着嘴角笑骂了一声：“噗呲，真是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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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去参加干爹的年会（上）

　　2001年1月15日，星期一。
　　夜幕上空飘洒而下的小雨，为这闪烁着霓虹灯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繁华的城市中心，今天的行人不如往日的多——兴许是下雨的缘故。
　　车流行进得不快也不慢，一个个路口的信号灯，就像是乐队的指挥棒一般调度有序。
　　“咔哒。”
　　黑色桑塔纳轿车的前灯忽然亮了起来，橙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前车的号牌，依稀能看见那上面沾染着的几许污泥和尘埃。
　　绿灯又亮了，桑塔纳便‘光咚咚’地震动了起来，很快就又恢复了平稳。
　　但没开多久，前面的面包车就在一阵颤抖中忽然停了下来，莫雪遥一连听到了好几声‘轰轰轰’的点火声，它才又像个七八十岁的大爷一般再次开动起来。
　　旁边建造的几幢高楼已经竣工了，那上面零星地亮着灯火，似乎已经有人在里面工作了。
　　几个灰头土脸的装修工人拎着油漆桶和工具走出大门，站在斑马线前过马路时，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仿佛在想象着自己正式在里面工作时的模样——不过他们大抵是没有那个机会了，于是就又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后代身上。
　　H市作为Z省的省会，虽比不上隔壁S市那般的繁华，但却也是一座不小的现代都市。
　　她记得之前新闻上报道过，H市现在的常住人口有八百四十多万，在电视里看的时候，那只是一串冷冷冰冰的数字而已，但当她坐着车徜徉在这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时，却又觉得他们变得鲜活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他们都是各自故事中的主角，只是坐在车里，并不能听清他们互相之间的交谈。
　　有人眉头紧锁，有人神色放松，也有人时喜时忧。
　　她还看到有人坐在花坛前，看着那来来往往的车辆，碗里的快餐已经冷了，却迟迟没有吃上一口，忽地就吸了口鼻涕，从那张粗糙的脸上落下泪来。
　　莫雪遥大多数时候都只在自己家和水果店附近的地方活动，即使是这座城市，她也并未好好地探索过，也从没有觉得它竟然是这样的大。
　　桑塔纳在一幢十几层……或许是有二十几层的大楼前缓缓慢了下来，驶入了那个还崭新的地下停车库里。
　　“下车了，两位小美女！”干爹笑着熄了火，从车上爬了下来，他那又发胖不少的身躯，对于这小小的轿车而言，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唔——这就上去了吗？”
　　“当然，小遥，注意点形象哈。”干爹笑着提醒了一句，惹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这是干爹的年会，本来是和她俩没什么关系的，不过作为科长的他，在参加年会时还可以带上自己的家属或者朋友。
　　干娘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参加这种充满了年轻女性的聚会，自己和女儿却又没空来，便‘差使’莫雪遥和李婉言前来监督他了。
　　她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开玩笑似的话：“盯好你干爹咯，别让他被那些所谓的交际花给勾走了魂咯。”
　　然而那些大抵都是干爹的同事，平时虽然可能因为不是一个部门而不常见，但终究还是会碰面的。
　　若是这种‘聚会’都要盯紧了他，那岂不是平时都没法安心让他去上班了吗？
　　近来‘情商’似乎也有所增长的莫雪遥，好像明白了干娘的意思，或许就是借着这个玩笑似的由头让她俩见见市面罢！
　　“呼，外面还是有点冷的啊……”莫雪遥穿着的是上次干爹为她买的汉服，一下来后，便哆嗦着抖了抖身子，只觉得像是走进了冰箱。
　　车内还在逸散着空调的热气，李婉言似乎也有些不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事儿，里面有空调的！走着，坐电梯去！”干爹正了正自己的领带，夹起那个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的黑色公文包，就娴熟地走在了前面。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地下停车库呢，这里错综复杂得就像是个迷宫，只不过在里面转了两圈，她就已经找不到下来时的入口了——真难为干爹还能那么准确地找到电梯呢。
　　电梯里装着镜子，倒映着莫雪遥的身影，她忍不住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而一旁的李婉言则轻轻地帮她梳了梳头发，又摆弄了一下她的衣服，虽然她没感觉有什么区别，但心理上似乎觉得这样显得更‘端庄’一点了。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不远的入口处，接待的女侍者站在门口，微笑着请他们出示入场的证明。
　　莫雪遥在她的这微笑中，却分明看到了几分疲惫和忧郁——这也让她的笑显得有些空洞。
　　“好的，欢迎三位，请进。”她侧开身子让三人进去——实际上是否侧开都能进入，只不过这样显得更有礼仪素养而已。
　　当看向莫雪遥和李婉言的时候，她空洞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的羡慕来。
　　但很快就又收敛了，重新变回了一具迎宾用的‘人偶’。
　　这里面十分宽敞，像是婚礼似的摆了许多张桌子，一眼望去，竟然数不清有多少张。
　　有熟人朝干爹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那边去。
　　“余科长来啦？这两位是？啧啧，你这样是犯法的懂不？”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挤兑道。
　　“哈哈哈，张科长啊，你这思想不对劲啊，这可是我的……干女儿。”
　　“两个都是？”
　　“还有个是侄女。”余良指了指李婉言。
　　“叔叔好。”李婉言弯腰鞠了个躬，显得很有礼貌。
　　莫雪遥怀疑自己等下是不是要每个人都喊一遍‘叔叔好’或者‘阿姨好’，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们好！”
　　“哈哈，你倒是聪明的。”干爹笑了笑，让她俩在自己身旁坐下了。
　　这张大桌子前围坐了十七八个人，也有年轻的女孩儿——或许是其他科长的女儿吧。
　　“咱们这桌不错啊，这么多小美女！”有个头发茂盛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笑道，“特别是余良你带来的，可真是把别的女孩儿都给比了下去，一下子让她们都黯淡无光了啊！”
　　“哈哈，李局长说笑了，您家千金的气质，又哪里是我这个干女儿和侄女比得上的呢！”说着，他就起身要先敬一杯。
　　莫雪遥有些不大自在地偏过头去，对于这种应酬的场合很不适应。
　　好在有人过来解救了她。
　　“李局长。”来的是个中年女人，她先朝李局长笑了笑，然后说道，“杨局长说把大家带来的年轻人都安排到一桌，也好认识认识，交流一下感情，您看如何？”
　　“那不是挺好？”
　　“嗯，小遥。”干爹看向了莫雪遥，“你们去年轻人那张桌子坐吧，我们这儿都是‘老头子’咯，你肯定是坐不住的，哈哈。”
　　“哦哦。”莫雪遥求之不得地站了起来。
　　于是，她俩就又起身，跟着这个干练的中年女人坐在了另一张桌前。
　　不一会儿，这里也陆陆续续地坐满了。
　　看样子都是科长或者局长们的儿女，身上穿的衣服一个比一个大牌……
　　唯一一个不穿名牌的，那衣服面料也不差，一看就知道是手工定制的——兴许比其他人的都要贵得多呢。
　　“来，我们男生应该主动点。”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站了起来，看起来最多也就读大学的样子，“我们就先敬各位女生一杯吧，当然，女孩子们不能喝酒的也不用勉强，可以以茶代酒嘛，哈哈。”
　　他说话时也打着官腔，像极了刚才的余良他们。
　　其他男的见有人起头，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站起身来以示尊敬。
　　刚把椅子焐热的莫雪遥又不得不跟着站了起来，接受男生们的敬酒。
　　“你好！我叫李浩宇！”那个男生就坐在莫雪遥身旁，敬酒时他格外殷勤，还自我介绍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虚伪，不见得有多么真心。
　　即使见到莫雪遥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他好像也只是走个过场似的奉承一下而已。
　　但别人客气，她当然也不能没礼貌，所以就挂起了九分虚伪的笑容，和他碰了一下酒杯，而后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那个男生脸上的笑容里顿时多了几分诧异——这次好像是发自内心的。
　　莫雪遥略显不解地坐下身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前几天和诺拉喝酒的时候呢，完全没感觉到这种‘豪迈’的喝酒法有什么不对。
　　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女生，都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好像也就是把嘴唇给沾湿了而已。
　　如果是电视剧里，莫雪遥这般豪爽的举动，可能会引起男生们的好奇，甚至会引来不少喜欢她个性的追求者。
　　然而在这现实之中，男生们的眼神里却都闪过了几分鄙薄的神色。
　　即使她长得再好看，也感觉像是在看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
　　旁边坐着的那个男生礼貌性地为她解围道：“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啊，哈哈……”
　　“我叫莫雪遥。”并未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她还在回应着他刚才的话呢。
　　众人就又坐下，李婉言抿着嘴，一脸的平静，只有在看向身旁的莫雪遥时，才会微微扬起嘴角。
　　压抑的气氛很快就又活跃起来，莫雪遥看了看自己空空的红酒杯，手正打算伸到红酒面前，给自己倒上一杯，一旁的李浩宇见了，赶忙轻喊道：“服务员？”
　　“需要什么帮助吗？”每一桌旁都站着的服务员马上走了过来。
　　“给这位女生……女士，倒杯红酒吧。”
　　“好的。”
　　“唔，谢谢。”莫雪遥很有礼貌地笑了笑，然后随意地说道，“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来的，不用那么麻烦嘛。”
　　空气顿时凝滞了几秒，李浩宇又岔开话题，聊起了其他的事情来。
　　莫雪遥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脸，不明白刚才他们为何而突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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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去参加干爹的年会（下）

　　年会，对于干爹他们而言，就是一场表彰大会，在公职单位里，只要你别犯什么大错，一年下来中规中矩的，肯定都是能从年会上获得些奖品的。
　　当然了，最让人们期待的，还是在年会上发放的年终奖。
　　像干爹这样科长级别的人物，年终奖发个一两万都是常事儿，哪怕是最普通的公职人员，也能拿到个三千左右。
　　对比现在的物价，其实已经是其他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莫雪遥最开始的新奇却很快散去，即使这一桌里坐的都是年轻人，但她好像也仿佛感受到了几分官场的气氛，对于不擅长客套的她来说，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注意力还有地方可放——主持人已经站到了最前头的舞台上，准备进行开场表演的乐队已经在调试着自己的乐器了。
　　这是一支十二人的西洋乐队，看他们身上的装束，还有那十分老练的动作就知道，比莫雪遥他们的雪音乐队要专业得多了。
　　年会嘛，当然不可能只有‘颁奖’——还有各种各样的表演可看，而且也定然少不了需要台下观众们一块儿参与的活动。
　　主持人报了幕，就退了下去，灯光暗了少许，舞台被留给了这支专业的西洋乐队。
　　曲子演奏完后，下面的人就整齐划一地鼓起掌来。
　　“不错。”那个莫雪遥忘了他姓什么的局长拍着手，赞许地说道，“再来一曲吧。”
　　台上的指挥立马惶恐地鞠了一躬，欣喜地转过头去，指挥着自己的乐队再来一曲。
　　台下的年会参与者们，也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明明大厅里坐满了人，但莫雪遥却觉得这里寂静而空旷。
　　她忽然感到这世界其实还是没变。
　　台下的是王公贵族以及他们的拥趸或者下属，而台上的，则是供他们取乐的‘艺伎’们。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变得更加文明了，而不像以前那样如同野兽般赤luo.luo的罢了。
　　哪怕是最发达的国家也是一样的。
　　她这么想着，忽然就对这个时代失望了。
　　但却也陷入了茫然——因为哪个时代不是这样的呢？
　　而这个时代，最起码比之前的要好得多了……
　　乐队的演奏结束后，又有人上来跳舞和表演魔术。
　　接着便是需要台下人参与的活动环节了。
　　比如挑选几个或者让人自己报名，到台上去玩玩抢凳子、单脚跳之类的游戏，那些个领导们便纷纷被这些人逗得哈哈大笑。
　　在莫雪遥的眼里，那些为了点奖励就上去出卖面皮，还美其名曰热情外向的家伙，就如同小丑似的可笑。
　　这里每一个人都像小丑。
　　但在别人的眼里，根本不合群的她，又何尝不是呢？
　　莫雪遥陷入了哲学的思考中，双眼变得有些涣散，完全没有在意舞台上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它们就像是夜晚的犬吠一样，虽然有些恼人，但慢慢地，倒也觉得像是理应存在的一样习以为常了。
　　“那位姑娘，就选中你了，怎么样，上来试试玩一下这个有趣的游戏吧？”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而大笑着，指着莫雪遥喊道，“这个游戏的奖品可是很丰厚的哦！”
　　“咳嗯。”李婉言清了清嗓子，轻轻推了推莫雪遥的身子，后者才猛然回过神来。
　　“嗯？什么？”
　　她茫然的表情显得有些娇憨，不免让人忍俊不禁。
　　“哈哈，请上来吧！很简单的游戏哦！”主持人再一次笑着说道。
　　虽然没有人强迫她，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她站起身来，不得不走上了舞台。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主持人把话筒递了过去。
　　“呃……莫雪遥。”她第一时间寻找着干爹和李婉言，当她看到干爹微笑着的脸庞和李婉言沉静的眼神后，才稍稍安心下来几许。
　　好歹是在学校大舞台上演出过的人，她还不至于就这样怯场。
　　莫雪遥的小脑瓜子里，飞快地回想起花银银在人多时活泼的样子——反正只要模仿她，就应该不会被人觉得内向了吧？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大人说你内向的时候，就仿佛带着几分数落的意思了。
　　好像人人都得外向，就不许有人内向似的。
　　“莫雪遥，很好听的名字哦，叫你雪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莫雪遥振作了一下精神，脸上堆起了笑意，“嘛，不过我还是更习惯别人叫我小遥，雪儿这个称呼在我听来，实在是有些肉麻啦！”
　　“哈哈，好的好的，小遥，接下来我们玩的这个游戏啊，很简单，就是你要按照我的指令做相反的事情，比如我让你站起来你就要蹲下，我让你蹲下你就要站起来，我让你指着眼睛，你就要指着耳朵，我让你指着鼻子，你就要指着嘴巴，听明白了吗？”
　　“哦……大概是明白了，但万一你让我指着肚子我应该指着哪里？”
　　“哈哈，那你就指着后背！”主持人继续大笑道——莫雪遥看得已经有点腻了，也不知道他一直这么大笑，脸会不会变得僵硬呢？
　　“那你应该把所有的指令都说完嘛，不然谁知道究竟是对应哪里呢？”莫雪遥故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毕竟耳朵和眼睛也不是什么相反的词语嘛！”
　　“好，非常严谨噢，在学校里成绩肯定不错，哈哈，那么我就把我会说的指令都告诉你一遍，你记住对应的动作，然后我说什么，你就要做对应的那个动作才行。”
　　所以，其实并不是相反，而是对应。
　　莫雪遥没有去挑刺，只是很认真地将所有的指令都记了下来。
　　虽说这样在台上上蹿下跳的，会像个小丑，但如果做得一塌糊涂，只会更出洋相。
　　人在很多时候的选择中，没有最完美的，只有相对更好一点的……
　　“我会以五个为一组，逐渐加大难度，共进行五轮，如果你能全部通过了，就可以获得神秘礼品哦！”
　　“不会是那个大毛绒熊吧？”莫雪遥对那玩意儿不太感冒——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李婉言抱着就行了，要那个根本没用。
　　“哈哈，当然不是！只要你能完成，就知道了，而且价值可绝对不低哦！”
　　“好，那么开始吧！”
　　“OK，看来你很期待啊，就看看你能不能过关咯！”
　　“蹲下！”主持人猝不及防地就开始了。
　　莫雪遥下意识地弯曲了一下膝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站直了身子没动。
　　“站着！”
　　她立马就蹲了下来，反应如果太慢的话，可是会被判定失败的。
　　难度果然是慢慢加大了，挑战游戏还是很有趣的，莫雪遥也抛开了刚上台时的不自在，全身心地投入了其中。
　　“不要动！”主持人忽然来了一句，这可是之前没有说过的指令，很显然，他是故意想难一难她。
　　但莫雪遥的思维速度还是很敏捷的，她只是愣了半秒钟，就立马在原地跳了一下，还朝主持人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哈哈，看来没有难倒你啊，很好，你是上台的五个人里，唯一一个完成这个挑战的，来，我给你颁发这次的神秘礼物！”
　　主持人很快就从后台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一个精美的纸袋子，将它递给了她：“这是一条上海手表，和待会儿一等奖送的手表可是一模一样的哦！”
　　“唔，谢谢！”莫雪遥有些兴奋地接了过来，在心中琢磨着这大概要好几百吧，也高兴着，自己那个总是走不准的，在学校门口抽奖得来的迷你小时钟终于可以退休了。
　　在这个手机并不普及的年代，一条手表还是很重要的，特别是考试的时候——就不用总是问老师还剩下多少时间了。
　　这也算是没有白来，不少普通公职人员朝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但和她坐在同一桌的年轻人，却连看都没有看纸袋子一眼。
　　年会的活动就这样继续着，时不时的抽个奖。
　　——只要是参加年会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号码牌，抽奖时就按照号码牌上的来抽。
　　先抽到的人总会既高兴又遗憾，因为越是前面被抽到的，奖品就越是便宜，越是后面被抽到的，奖品就越是昂贵。
　　可没有被抽到的人固然是保留了大奖的希望，但却也会更加忐忑，担忧自己会不会什么奖都没有，最后只能跟着分一个参与奖什么的……
　　特等奖是一部摩托罗拉手机，莫雪遥很期盼着自己能够抽到，然而好运并未眷顾着她，这部手机最后是被同桌的一个女孩儿给抽到了的。
　　但看她的样子，貌似并不在意——只是随便地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莫雪遥很想说：要是你不要，不如送我好了。
　　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也显得太穷酸了一点。
　　最后也只是能在心中感叹一声分配不均而已。
　　抽完特等奖后，几个局长又亲自上台随机抽选号码牌发了红包，年会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等到主持人宣布结束后，众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地退场了。
　　热闹也被人潮带出了门外。
　　“小遥，怎么样，玩得开心吗？”干爹走到她身旁，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咯，回家咯。”
　　“还不错吧。”莫雪遥抱起了装手表的纸袋子，“最起码有点收获。”
　　“哈哈，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这手表买买的话，也要七八百呢。”
　　“这么贵？”莫雪遥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保守估计——不然怎么能叫一等奖呢？”
　　“那我都不敢戴着了。”
　　“哈哈，戴着吧戴着吧，手表再贵，不也还是拿来戴的嘛？不然就失去它应有的价值了。”
　　“也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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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年

　　2001年1月17日。
　　农历的龙年已经走到了尾声，距离除夕也已经不是很远了。
　　莫雪遥总是一天天的计算着日子，但大人们对于春节的到来却似乎并不感兴趣。
　　只是偶尔提起时，语气中会带着几分烦恼和焦虑。
　　以及那一点点的，将要团聚的喜悦。
　　日历被撕下一张，今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三，也就是传统意义上‘小年’的日子。
　　在越是有现代气息的繁华城市里，小年的气氛就越是不浓郁。
　　不过在H市，还是有那么几分小年之韵味的。
　　小年其实就是给家里办置年货和大扫除的日子，在农村里的话，还要祭拜一下灶王爷。
　　有些地方的习俗，是到了小年的时候就去理发，这样才不会把今年的烦恼带到明年去。
　　“遥遥，今天要不要去理发啊？”空闲着的母亲一边剪着指甲一边问道，并未抬起头来。
　　“去理发干嘛？”莫雪遥摸了摸头发，“又不是以前了。”
　　她的意思是，男生的时候，才经常需要把头发剪短，但女生嘛，无论长短都可以吧，这头发便是这么蓄着也无所谓，反正李婉言不是喜欢她的头发更长一些吗？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发根还是不是黄色的了？”
　　“干嘛啊……后面长出来的又不是黄色的了，就这一段是，呃……难道是没墨了？”莫雪遥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会长出一头金色的长发呢，结果只是那段时间营养不良啊……”
　　“这么想要金色的头发？那去染一个呗。”母亲撇着嘴揶揄道，‘咔嚓’一声又剪下了一片指甲来。
　　“啧，学校是不允许染发的好不好。”莫雪遥咂了咂嘴，“算了，黑发也不错嘛。”
　　遗憾当然还是有的，既然都做女孩子了，当然是想越漂亮越好，而金发美少女，大概是每一个男孩儿都无法抗拒的魅力吧？
　　有时候莫雪遥也会去想，自己想要有一头金发，到底是出于女孩子的思维呢，还是潜藏在心底的男性意识呢？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其实出发点却是大相径庭。
　　前者是希望自己变成这样，而后者则是喜欢这样的人。
　　“去理发吧，给你修修剪剪一下，你看你旁边的头发都长得有点乱了。”母亲说着，从柜台的抽屉里摸出一张十块钱的纸钞，“去个好点的理发店，回家过年要打扮得漂亮点。”
　　“要怎么剪啊？”
　　“你问言言就知道了。”
　　“婉言，老妈叫我们一起去理发！”
　　“嗯，走吧。”
　　莫雪遥总觉得给女人理发，大抵是最省力的工作了，因为好像修剪前和修剪后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实际上，却是给女人理发更难……
　　毕竟理发的难度，可不是以剃去头发的多少来计算的嘛。
　　只要不是染发，或者去那些看起来装修得十分豪华的理发会所里，H市中最贵的理发店，也就是五块钱一个人而已。
　　莫雪遥和李婉言坐上了公交车，去的是家附近的那个老理发店。
　　从外面看，灯光有些昏暗，没有铺瓷砖的水泥地板上，到处都是还没打扫在一起的头发。
　　门口的格栅玻璃门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像是生根了一样，都‘长’在上面了。
　　这里也没有招牌，唯一能够证明它是理发店的，就只有门口那缓缓旋转着的灯柱。
　　“这里吗。”李婉言微微侧过头看向她。
　　“嗯，我从小到大都在这儿理发的，放心吧，老板娘技术很好的。”莫雪遥打了一个失败的响指，朝着店里微微一歪头，“走吧走吧，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轮得到我们呢！”
　　里面有两个理发椅，一张上已经坐了一个青年男人，另一张上则坐着一个正在烫发的女人。
　　“理发？”老板娘手中的推剪发出‘嗡嗡’的声音，她对着镜子里看了一眼，头也没回地问道。
　　“嗯，两位。”莫雪遥比了个‘2’，指了指自己和李婉言。
　　“先坐一下吧，还要再等一个就到你们了。”
　　“嗯，好。”莫雪遥回过头，在靠着墙放的椅子里挑了一张坐下。
　　这里有塑料椅子、木头板凳、木头椅子、单人小沙发……
　　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规整，但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理发技术并不和装修好坏成正比，事实上，反倒很多所谓的理发会所中，那些人的理发技术都不咋地，因为不少都是看着花里胡哨的学徒，哪里像这种老理发店，都是理发十几年以上的老师傅了。
　　小年到了，理发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莫雪遥在这里坐下后，又陆陆续续的有几人来问过，有人留下来等着，还有人则选择待会儿再来，或者换一家理发店。
　　旁边有一个大妈，似乎是有备而来的，甚至带了一包瓜子，就这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老板聊天，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水泥地板上的头发丝儿里，很快就又掺杂了不少瓜子壳……
　　莫雪遥坐在一张高脚椅上，一上一下地晃动着双腿：“婉言，你打算修剪一下还是剪断？”
　　“修剪，再稍微剪短一点。”李婉言摸了摸自己那已经没过后腰，都快碰到臀部的长发，轻声地回答道。
　　“剪到后背中间？”
　　“嗯，差不多。”
　　“一下子剪掉那么多，不可惜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乌黑的长发盘到了身前，轻轻抚摸了起来。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也会沉默下来，听听其他的顾客和老板在聊些什么。
　　其实生活的话题也无外乎就是衣食住行，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些话而已。
　　“今年物价涨得特别多啊。”
　　“是啊，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还是计划经济的时候好，那时候物价哪有涨这么快的？我儿子和我说，早上出去买煎饺的时候，一块钱十五个的煎饺，现在就只能买十二个咯。”
　　“是呵，去年的时候，二十块钱可以在超市买不少东西了，现在，啧，你带个二十块钱去超市，恐怕都买不齐家里人半个月的日用品呢。”
　　“肉也涨价了，现在快过年了，涨得也更多了。”
　　“过年嘛，都要涨价一点的。”
　　“涨价是不怕，可到了明年这价格就又不降下来了。”
　　“是呵，再这么涨下去，十年后一百块钱都买不到啥了。”
　　“你们就安心吧，国家肯定会调控的。”正在被理发的青年男人笃定地插嘴道，“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啊？那经济岂不是崩溃了嘛？没有那么夸张的。”
　　“谁说的，那苏联怎么没的啊？”
　　“有苏联做前车之鉴，怎么可能还犯同样的错误？”
　　他说的话有些道理，大妈们点了点头，就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聊天的内容变成了：谁家生了个儿子，出生的时候胖乎乎的，身体倍好；谁家又生了个女儿要被带去结扎了，那家人想趁那之前再生一个儿子出来；谁家一次性生了个三胞胎，而且三个都是女儿，媳妇被婆婆骂得多惨多惨云云。
　　理发店外的阳光开始微微的倾斜，慢慢地将几束光照了进来，影子变得越来越短，而光覆盖到的地方却越来越多。
　　“叮铃铃——”骑着横杠自行车的中年男人用力摇着铃铛，身后的小男孩儿也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大喊着‘快让开、快让开’之类的话。
　　“豆豆，过来！”一个烫了一头卷发的老妇人招呼着自己家的小狗——似乎很多狗都叫这个名字……
　　不然就是小白、小黑、小黄之类。
　　一辆银色的破面包车在这小路中缓慢地通行着，时不时摁一下喇叭。
　　前面骑车的大妈不耐烦地转过头冲面包车大喊，后半句还用上了方言：“有本事你飞过去啊！这么小的路开进来干嘛？！个么一个洛儿（这么一个傻子）。”
　　吵吵闹闹的，才有生活的味道。
　　莫雪遥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早已习惯了这些噪音，有时候听不到了，反倒还觉得略显空虚呢。
　　正出神着，老板娘就朝莫雪遥招了招手：“到你了，小姑娘。”
　　“哦哦——要洗头吗？”
　　“看你，不想洗的话，我可以用这个壶喷水。”
　　“那就理完再洗吧……”如果是男孩儿的时候，莫雪遥肯定会选择先洗头，因为头发短很方便，但作为女孩子的话，这么长的头发不容易干呢。
　　“想怎么修剪？咦，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哦。”老板娘先是看了一眼镜子，就立马好奇地转过头来，眨着眼睛多看了她几眼，“是不是那种现在很时髦的叫……美瞳的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挡头发的‘披风’给她围上。
　　“不是啊……是天生的。”
　　“哦混血儿？确实，五官有点像。”
　　“嗯……”
　　“什么混血啊？”
　　“俄罗斯……”
　　“难怪这么漂亮。”老板娘乐呵呵地笑着，旁边的大妈也凑过来一阵猛看。
　　有个大妈夸赞道：“哟，这闺女真漂亮，要不是小了点，都想抓回家给我儿子当媳妇咯。”
　　“哈哈——”
　　理发店里充满着快活的气息。
　　但莫雪遥却觉得有些尴尬。
　　她其实最不喜欢自己被开这种玩笑。
　　而且，这个话里面也带着几分不尊重的味道，可毕竟都是大人，作为小孩的她，能做的也只是无视她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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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修剪

　　给女人剪发，那是个细致的活儿。
　　老板娘的动作很利索——拿着一把剪刀就是‘咔嚓咔嚓’的剪着，时不时问一下莫雪遥是不是这样。
　　李婉言很认真地看着，好像比她还担心头发被剪坏了呢。
　　“发质有点毛糙了，是不是没有用护发素？”老板娘修剪了一会儿后，就用梳子从上到下将莫雪遥那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梳理下来，中间偶尔会卡住，让她忍不住咧牙呲嘴一下。
　　“护发素吗？嗯……”莫雪遥偷偷看了一眼镜子中的李婉言，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嗯……偶尔有用的……”
　　“那可能是护发素不太好。”老板娘并没有在意她语气中的小小变化。
　　李婉言瞪了镜子中的莫雪遥一眼，看起来就像是‘准备回家收拾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莫雪遥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母亲的朋友来玩，她非要敲竹杠买玩具，那时候母亲的眼神大抵就是这样的。
　　她骨子里的寒意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不过很快就被李婉言那微微扬起的嘴角给抚平了。
　　真是令人感到恐怖的气场啊……
　　说来也奇怪，一般在李婉言那种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一般都会显得比较自闭或者特别冲动易怒，她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或许，是多亏了有她的母亲一直陪伴在身边？
　　“咔嚓嚓——”剪刀的声音在继续着，那些长歪了，显得有些多余的头发都被修剪整齐，厚薄不均匀的部分也全都弄成一样的。
　　“刘海要改个造型吗？还是继续这样？”老板娘没等莫雪遥回答，就又自顾自地说道，“要不试试齐刘海吧，弄成那种能隐约露出眉毛的，现在很流行。”
　　“嗯，试试呗。”
　　“那我帮你前面打薄一点。”老板娘点了点头，拿出一把更小的剪刀，仔细地修剪了起来。
　　女孩子的理发一般确实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修剪完后，整个人确实会显得清爽许多。
　　因为那些边边角角毛糙的头发都被修理整齐了嘛。
　　最直观的感受，大概就是整个人一下子‘亮’起来了。
　　“怎么样，满意吗？”
　　“嗯，还不错……”莫雪遥站起身，抖了抖‘披风’上的头发，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的，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洗个头吧？”
　　“嗯……洗一个吧。”莫雪遥走到了理发店的角落里，这里装着一个陶瓷的洗手台，旁边摆着一张有些摇晃的小板凳。
　　她下意识地背对着洗手台坐下，然后身子往后仰去。
　　“哈哈，等等，是不是去多了其他理发店啊？我们这可没有躺下来洗头发的沙发椅哦。”老板娘赶紧扶住了她，带着几分戏谑地笑道。
　　莫雪遥讪讪地转过身，把头埋进了洗手台里。
　　老式的理发店都是这样的，事实上，能提供个洗头的服务就不错了，虽然这样不太舒服，但由手法老练的理发师亲自洗头，效果并不比‘高档’理发店要差。
　　头发长了，洗起来就麻烦，不过老板娘的手法倒是很温柔——事实上这却让莫雪遥感觉有点不太习惯。
　　在她的记忆里，老板娘洗头的速度都是很快的，以前还是男孩子的时候，那十根手指简直就和铁棒似的硬，就在她的脑壳上来回的抓，小时候还觉得疼，长大点后反倒觉得那种程度的力道让头皮在痛中带着几许酥麻，还挺过瘾的。
　　莫雪遥颇为不习惯地让老板娘给自己来来回回地洗了三遍头，用毛巾擦了擦，这才披着有些潮湿的头发坐在了椅子上。
　　老旧的黑色吹风机‘呼呼’地吹了起来，声音挺大，不过动力却不是那么的足。
　　握柄处的胶带已经发黑了——莫雪遥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老板娘用的就是这个吹风机，没想到现在还没有换掉。
　　老一辈的人，就是要比年轻人节俭呢……
　　“小姑娘，我越看你就越是面熟呢，以前有来过吗？”
　　“啊……”莫雪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是我不记得以前有蓝色眼睛的混血小姑娘来我这理过发呢，像你这样特别的，我不可能会忘记啊。”
　　“嗯……以前，以前眼睛还是黑色的。”莫雪遥轻轻咳嗽了一声，虽然没有撒谎，但却引导着她朝另一个方向去想了。
　　“原来是这样，嗯，可能是小时候还没长开，看不出来吧。”老板娘轻柔地顺着她的长发，现在已经比刚才要柔顺多了，护发素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
　　莫雪遥之所以不用护发素，还是因为冬天洗澡时又要洗头，实在太麻烦，偶尔洗一次，她也是洗发水抹上，然后冲一遍就完事儿了，根本不想再去洗第二遍、第三遍。
　　毕竟洗澡的时候可没有人监督她嘛。
　　长发暂时就这么披散着，莫雪遥在一旁的高脚凳上重新坐了下来，对着镜子欣赏了好一会儿自己。
　　李婉言已经坐上了理发椅，开始像刚才的莫雪遥那样，被老板娘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地修修剪剪了。
　　“下面要剪掉多少？”老板娘摸着她的头发问道。
　　“到后背的中间，就是这里。”
　　“剪掉这么多啊？养这么长可不容易。”
　　“没关系。”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似乎并不在意。
　　“那我可就剪了哦。”老板娘再三确认后，才终于动起了剪刀，麻利而迅速地将小半截头发给剪了下来，莫雪遥看到那些头发像是瀑布似的落在地上，就莫名的感觉有点心疼。
　　或许应该拿去卖给那些骑着自行车收头发的人……
　　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呢？
　　莫雪遥的思绪一时间又飘远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婉言已经理完了发，也洗完了头，正在用那老旧的吹风机吹干着头发。
　　“多少钱？”她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自从初三之后，就没有来过这里了，所以对于理发的价格，她也有些拿不准。
　　“女孩子要贵一点，一个人三块，一共六块钱。”老板娘的声音被吹风机掩盖了，莫雪遥有些听不太清。
　　“多少？”她又问道。
　　“六块！”老板娘关掉了吹风机，抬高了点声音。
　　“喏。”莫雪遥将十块钱的纸钞递了过去。
　　她还是男孩子的时候，过来理发只要一块钱，母亲理发好像是两块，按照这样计算的话……普通男人理发的价格，现在应该是一块五了？
　　物价涨了足足一半呢。
　　这才不过是两年多的时间而已。
　　莫雪遥畅想了一下物价飞涨一百年后的景象——那个时候最大面额的货币应该是一万元或者十万元，然后价值就相当于是现在的一百块钱……
　　如果一个国家存在一千年，那么最高面额的货币后面恐怕就要带上一长串的零了。
　　她被自己这个古怪又没什么意义的想法逗乐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已经吹干头发的李婉言站起身来——她现在的头发止于后背，大概是在肩胛骨再往下一点吧，看起来比刚才要清爽多了，而且这么修剪过之后，也不那么容易掉头发了吧？
　　水果店小房间的床边，可到处都是她掉的头发呢——咳嗯，当然也有莫雪遥自己的，不过她坚持自己不容易掉头发，所以大部分都是李婉言掉的。
　　“走啦。”莫雪遥朝老板娘摆了摆手，后者则懒洋洋地送上来了一句‘路上小心’。
　　理了发之后，感觉天空都变得明快了许多，后面的自行车绕过并排而走的二人，摇摇晃晃地向前骑去。
　　边上的杂草堆里，一只三花猫‘咻’地一下窜过，立马被旁边的那个小男孩儿给看见了，他用力抓了抓母亲的手，指着它大喊道：“妈妈，猫猫！”
　　“哦，是猫猫，你不要吓到它哦，不然它会挠你的。”
　　“摸……摸摸！”
　　“不行，很脏的，不能摸。”
　　停下来的三花猫斜睨了一眼身后摇摇晃晃地追着自己过来的小家伙，似乎是觉得他毫无威胁，所以依旧趴在原地没动，直到小男孩的手几乎快要碰到它了，才‘咻’地一下又窜了出去——这下可再找不到它的身影了。
　　莫雪遥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失望的小男孩儿，忽然想要回家好好地摸一摸酥糖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个愿望就是在家里养一只猫，然后自己就可以天天抚摸它了。
　　毛茸茸的猫，趴在自己的怀里任由她摸来摸去……想想就美好。
　　然而等到自己家养了猫之后，她反倒就不怎么摸了，特别是在过了最开始的那段新鲜期后。
　　有时候酥糖主动凑上来，将那尾巴竖得和天线似的，想要她摸摸自己，莫雪遥都懒得动手，甚至还会嫌弃它脏。
　　果然，拥有的，总是有恃无恐呢。
　　“叮铃铃——”身后的自行车用力摇着铃铛，莫雪遥感觉身子一歪，被李婉言扯到了路边。
　　“别站路中间啊！”骑车的女人这样大喊着，即使已经骑出了一段路，她的声音也仍旧从远处飘了过来，“很危险的啊！”
　　“还剩下四块钱。”莫雪遥摸了摸口袋里的四枚硬币，决定把它‘私吞’了，“婉言想买点什么吗？”
　　“没有。”李婉言摇了摇头，“不要乱花钱。”
　　“嘛，没事没事，就和老妈说去了一家好点的理发店，一人五块钱……”莫雪遥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是一个走进城中村的小巷，那里总是有人进进出出着，她忽然抓住了什么似的，用力点了点头，“对了！去那里吧，我记得里面有一家小店，那里有抽奖，四块钱可以抽十次！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上新货？我有一次可是在那里抽到了个恐龙蛋来着呢，可以变形的那种！”
　　一说到玩具，莫雪遥就忍不住双眼放光，仿佛还没长大似的。
　　李婉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个自己在出来后，就只又独自回过一次的小巷，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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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抽奖

　　天空中的阳光是惨白色的。
　　但其实仔细去找，却发现见不到太阳。
　　春节临近，天气未曾变冷，反倒多了几分暖意。
　　以至于连带着那迎面拂来的风都有了些许凉爽的感觉。
　　刚理过发的莫雪遥只觉得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这身子仿佛不是自己似的——好像从来没觉得有过这般的轻盈。
　　她的脚尖踩着地，地面就像是弹簧一样，让她整个人一弹一弹地往前走，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口袋里揣着马路上捡到的五毛钱，和那帮小伙伴一起分享这样的喜悦。
　　黄马路——小时候的莫雪遥一直都是这么记的。
　　然而等长大了，认识字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路牌上写着的是‘王马路’，以前之所以那么记着，全因为母亲那毫不标准的普通话口音而已。
　　一条王马路，却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相对新一些的小区——德胜东村，另一边，却是叫不上名字来的一片农民房。
　　用官方一点的词语，那就是叫做城中村。
　　不过有趣的是，靠着小区这边的，就只有一家超市和零零散散的一些店面，但对面挨着农民房的——其实就是用农民房一楼当店面的店铺，却是开满了整整一条街。
　　阳光还是惨白色的，莫雪遥却觉得凉快，甚至撸起了袖子，不过，在看到李婉言朝她投来的目光后，又讪讪地将袖子卷了回去。
　　农民房不像小区，有专门的几个入口——每一个小巷都是它的入口，想进去，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
　　虽说有宽敞的入口可以进去，但小时候的莫雪遥，却总喜欢钻那些小道进去——每次钻的时候，就会幻想自己是忍者或者侦探什么的。
　　小孩子的热血总是很容易被调动起来，哪怕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儿，也感觉自己像是电影里的主角一样了。
　　以至于这条大人们常走的‘大路’，莫雪遥现在走来，却有几分新奇的感觉。
　　那边墙壁破了个洞，到现在还没人修，有些小孩子就在那边钻来钻去——一如她小时候一样。
　　城中村还是这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那个有一排农民房的‘大地主’家旁边，养着的那条大黄狗还在——因为它的眼睛上有两团白色的毛，所以莫雪遥那时候和她的小伙伴们都称之为‘白眉’。
　　白眉还是那么的吵，它总是远远地朝人吠，但你一旦走近了，那么它就又会摇着尾巴，腆着脸凑上来了。
　　时间久了，这里的人也就习惯了，大抵都知道，这条没有母亲带大的黄狗，大概是把大声犬吠当成了一种表达友好的方式了。
　　走进去没多远，就可以看到一个大锅炉房。
　　总有人来这边打热水，一次只要五分钱——也不知道近来涨价了没。
　　反正有时候莫雪遥家里停了水，她也会来这里打水，这里的水，仿佛永远也不会停的一样。
　　总是有开水在‘咕噜咕噜’地烧着，顶上那根大烟囱也一直冒着白烟，在冬日尤为显眼。
　　莫雪遥还是继续往里面走，在迷宫似的城中村里，总会有几家看起来脏兮兮的杂货店。
　　它的存在，让住在这里的人们有所需时，不必跑到超市，而是只要下个楼转个弯就能买好东西了。
　　小时候的她总喜欢到处跑，也结识了许多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朋友，他们会带着她到这里来玩——就像是在森林里冒险一样，总能找到一些令人感到新鲜的玩意儿。
　　说来也神奇，那时候明明大家互相之间都只以‘喂’相称，但每次‘喂’的时候，却都能明白那到底是在叫谁。
　　像是动物似的，能够分辨同一个字的不同语气。
　　那会儿大家叫她时，都会把‘喂’字拖长一点，有调皮的家伙，还喜欢带点上下起伏的感觉，就像是在唱歌。
　　莫雪遥感慨着，这一切都没变的时候，一旁的李婉言却露出了相似的神情，一直到一间矮房前，她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
　　“怎么了？”莫雪遥疑惑地回过头，走回到了她的身旁，愣神片刻后，脑海深处的记忆就像是被压到水里去的泡沫板一样，又‘咕嘟’一下浮了上来，“啊——对了，婉言，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一件事不？就是二年级的时候吧，啊不对，那时候我是一年级，她是二年级，然后我们就在这里踢毽子——唔，这里可真小啊。”
　　莫雪遥走到了这幢只有一层的房子前，绕着它走了一圈，指着旁边不怎么会有人通行的小巷说道：“哦对，就是这里，嗯……大概小时候还觉得宽敞吧，呃，我以为真的很宽敞呢，现在感觉，原来是很窄的巷子。”
　　李婉言听了莫雪遥的话，也忍不住抬起头来。
　　天空中的光是惨白色的，吹来的风却带着几分暖意——当然，在冬天要形容它的温度，应该说是飒爽。
　　“我记得是把毽子踢到了顶上。”莫雪遥指了指这个只有一层的矮房顶上，上面的瓦片破烂不堪，让人怀疑屋子里会不会经常漏水。
　　她还在努力的寻找着毽子的踪迹，然而那么多年过去，它即使一直没有被拿下来，恐怕也早已被风吹走了——就算黏在上面了，也肯定只剩下一块铜钱底座了，从这个角度绝对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那个时候她二年级，我就觉得她已经很大了，实际上我们应该也就差一岁而已吧。”莫雪遥眯着眼睛笑道，“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
　　“或许她就在你的身边。”李婉言抿了抿嘴唇，想起那个刮大风，下着雷雨的日子。
　　毽子从房顶上被吹了下来，但却只剩下一根顽强的羽毛和一块已经生锈了的铜钱底座。
　　她记着那时候的自己，就在屋子里的窗边，看着那枚铜钱底座‘滴溜溜’地滚着，掉进了下水道里。
　　而那片羽毛，也更是不知被吹向了何方。
　　它们肯定是再也找不回来了的，但所幸的是，还有人记得它们曾经存在过。
　　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往里看，发现这里面已经变成了一个仓库，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看着应该是有很长时间没人住过了。
　　二人又七歪八拐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小小的杂货店。
　　里面贩售的就是一些廉价的香烟和零食。
　　想要在这里面买到正版零食，那简直比淘金还难。
　　不过对于没怎么品尝过正版零食味道的孩子们，这些却也足够了，最起码足够解馋，也足够便宜。
　　老板是个老头子——小学的时候他是个老头子，现在也还是个老头子，白花花的胡子有点乱糟糟的，好像没什么变化。
　　李婉言在不远处止住了步，好几秒才走到了杂货店的近前。
　　地上的易拉罐和塑料袋到处滚着，一如以前一样。
　　她不太喜欢这里。
　　因为曾经自己父亲在这里买烟时，她听到过二人的交谈。
　　那时候，父亲说，男人打女人，是应该的，因为要‘管教’。
　　而对此，这位杂货店的老板表示了赞同。
　　然而对于莫雪遥而言，他却只是一个经常会送些小礼物给孩子们的慈祥老爷爷而已。
　　“老板！”
　　“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到这里头来了？”老板就像是在做慢动作一样，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顺手摘下了脸上的老花镜。
　　不过他除了老花眼外，还有点近视，再加上这边的光有些暗，所以并未看清莫雪遥的瞳色，但只是看到她大致的五官轮廓，脸上就已经露出了几许惊讶的表情。
　　“还有抽奖吗？就是那个抽盒子的。”
　　“你来过？”
　　“小时候常来的啊。”
　　“呵呵，女大十八变啊，认不出来了，丑小鸭也变白天鹅咯。”老大爷笑着说道，将一个纸板箱抬到了收银台上，“喏，就是这些咯。”
　　“现在多少钱一个啊？”
　　“这要五毛了。”
　　“以前不都是四块钱十个的吗？”
　　“嘿哟，还真是老顾客咯，哈哈，那就给你四块钱十个吧！但下次可不能这么卖了，因为这货啊，越来越贵了，再这么卖，我可就得折本咯。”
　　“嘿嘿，多谢老板！”莫雪遥一副占了便宜的表情，乖巧而礼貌地笑道，然后在纸板箱里挑挑选选了起来。
　　盒子都是一样的，外面印着五颜六色的几何图案，光是摇晃也不知道里面会装些什么东西。
　　以前她总觉得重的就一定好，直到亲眼看到有人从里头抽出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来……
　　莫雪遥毫不犹豫地付了四块钱，从里头选了十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然后就在老板面前一个个拆开。
　　有看起来快过期了的小零食，也有一根橡皮筋，还有一支水笔……
　　“啊，这个是。”莫雪遥倒出里面那如同小鹅卵石一样的巧克力糖后，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小纸片。
　　剥开纸片后，就能看到里面的奖项。
　　“一等奖！”她惊喜地大喊道。
　　“运气不错啊。”老板笑了起来，将一个能玩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的游戏机拿了出来——它装在一个红白相间的盒子里，还附送两节五号电池。
　　这大概就是小时候最大的梦想了。
　　莫雪遥有些惊喜，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
　　她又拆开装鹅卵石巧克力糖果的袋子，倒了两颗在嘴里。
　　只觉得又甜又腻，嘴里充斥着一股子糖精的味道。
　　糖还是小时候的那种糖，但却已不是小时候所品尝到的那种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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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酥糖

　　猜猜我为什么不要求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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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漫步在回忆里

　　城中村里到处都有人进进出出。
　　甚至还有小面包车开进巷子里，载着满满一车的老乡回家。
　　“婉言以前就住这里面，对吧？”
　　“嗯。”
　　“住在哪边？”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后面。”
　　李婉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和那惨白色的天空相反的，是旁边乌漆嘛黑的臭水沟。
　　好在是冬天，除非靠近了，否则倒是闻不到什么臭味。
　　道路的边缘也都是垃圾，转角处的垃圾桶里垃圾已经堆满了却还没有人倒，这里似乎从来就不会有什么环卫工人来打扫。
　　不过当然是有的，如果真没有的话，这里恐怕就要变成一座大垃圾场了。
　　李婉言以前的家就坐落于这片建筑群中间，和旁边的农民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普普通通，很不起眼。
　　楼下就是一家小菜店，大概是已经过了早晨卖菜的时间，所以卷帘门半拉着，用纸箱搭起来的矮货架上，七零八落的放着一些没卖完的蔬菜。
　　店门边上还放着一个椭圆形的红色大脸盆，里头有几条鲫鱼正拍着尾巴来回游着，粗陋的氧气泵正往里头填充着空气，让这一块区域的水像是沸腾了似的‘咕噜噜’冒着气泡。
　　“以前没有的。”李婉言盯着这家小菜店看了看，“以前这里是一家早餐店。”
　　莫雪遥点了点头，没有做什么评价——开店嘛，就是这样的，总有人会转让的，哪怕生意做得很好，也会被其他因素影响。
　　“要不要上去看看？”莫雪遥指了指那十分陡峭和狭窄的楼梯。
　　楼梯下面停着一些自行车，再往里面看看，就会发现还堆着乱七八糟的废品，以及一辆也不知停了多久，上面都布满灰尘了的破自行车。
　　“嗯……”李婉言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楼道里没有窗户，还十分的阴暗，灯也是有的坏有的好，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就只能摸着扶手往上走了。
　　然而这扶手上也都是灰尘，莫雪遥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指尖就变成了黑色。
　　她吐了口唾沫在手指肚上，然后用大拇指轻捻着搓了搓，才将这脏兮兮的东西给弄掉。
　　相比指肚上黑了一块，果然还是自己的口水干净些。
　　这间农民房的设计有点像宿舍楼，一边是房间，另一边则是栏杆，也算是一整层租户共用的阳台。
　　栏杆上还挂着一条厚棉被，或许是早上短暂出现过的明媚阳光，让他有了今天太阳会很好的错觉吧。
　　在走道的尽头，一个中年妇女正在自己家门口用铁盆烧火，一张一张黄色的纸被放进里面，化为灰烬后就又被风揉碎，吹散向了远方。
　　或许是什么习俗吧，莫雪遥用手扇了扇风，她不讨厌烧纸钱的味道，只是不喜欢那到处乱飞的灰烬而已。
　　一扇表面油漆裂得如同蜘蛛网一般的房门被推开了，从里面率先跑出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儿，推着比他人还高的行李箱在走道里来回跑着，那四个小小的滑轮，似乎已经能给他带来玩具小汽车般的快乐了。
　　后面，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也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了出来，这狭窄的过道顿时被堵住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便紧挨着栏杆站着——不过并没有碰到，因为怕把衣服给弄脏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朝她俩投来一个歉意的微笑，呼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用的是方言，所以二人并没听懂。
　　“揍聊！”将儿子招呼过来后，他拎着手中的行李就往楼下走去，而那个小男孩儿也费劲地拎着这个大行李箱，摇摇晃晃地跟着。
　　让人很担心他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连人带箱子一起滚下去了。
　　不过就现在看来，他的力气似乎远比看上去的要大。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比那个男人看起来还显老一点的女人，她身上背着个帆布包，右手抱着个婴儿，另一只手掏出钥匙来锁门。
　　看样子是打算回老家过年了。
　　“宝贝女儿，我们回家咯，高不高兴呀？”这位母亲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婴儿的小脸，左手拉了拉门把手，确定已经锁好后，才用双手好好地将她抱在怀里，不急不忙地朝楼下走去。
　　上次来的时候，这还是三口之家，而这次，却是多添了一个女儿。
　　一家人依旧和和睦睦的，虽然新生的女儿让俩人都显得比以前要疲惫一些，但脸上的笑纹却也更增添了几许。
　　莫雪遥转过身，朝楼下望去，看到这一家四口拎着大包小包挤上了一辆小皮卡车。
　　抱着女儿的母亲坐在前面。
　　而那个大概已经上小学了的小男孩儿，则和父亲坐在车斗里。
　　小男孩儿不觉得车斗里冷，反而觉得无比兴奋。
　　小皮卡车轰轰地发动起来，小男孩儿也跟着怪叫了起来。
　　他的父亲此时也像个孩子，竟然陪着他一块儿叫。
　　“出发咯——”
　　“地面装甲车，前进！”这是小男孩儿喊的。
　　虽然这只是一辆破皮卡车，别说装甲了，就连车斗都没有遮挡的。
　　但他依然沉浸在幻想中，很是开心。
　　破皮卡车渐渐远去了，就连破发动机的噪音都听不见了，莫雪遥和李婉言这才回过神来。
　　“婉言，这间房子……就是？”莫雪遥指了指那扇被刚刚那个女人锁好了的门。
　　“嗯。”李婉言怅然若失地走到了门前，走道尽头的中年妇女已经烧完了纸，正一边清理着门口的垃圾，一边有些好奇地看向她俩。
　　门旁边就是一扇小窗户，虽然拉了窗帘，不过还是有一条缝隙，可以看到里面。
　　熟悉的双人床还在，但家中却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的墙壁上贴了干净的墙纸，一切东西都被整齐地放置着，甚至在靠近窗台的地方，还放了一个泛黄的旧单人沙发。
　　整个房间似乎都变得宽敞了许多，然而它的面积显然是没有变的。
　　“走吧。”
　　“哦哦……没什么感想吗？”
　　“……遥遥想要什么感想。”
　　“比如感慨之类的？一般都会有吧？”
　　“没有。”李婉言摇了摇头，但莫雪遥却笃定地觉得她是在撒谎。
　　——大抵只是不想说而已吧，又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那种复杂情绪。
　　“不过，这一家挺不错的。”沉默了许久后，她才忽然开口道，这会儿二人都已经快要走出城中村，来到马路上了。
　　“一家？啊……他们一家啊。”
　　“嗯。”
　　“他们是四口之家，我们也是诶。”莫雪遥一下子想起来了什么，颇感有趣地笑道。
　　“嗯，而且你也是‘男孩子’。”李婉言抿着嘴，语气中带着几许笑意。
　　“哈……我倒也希望是来着呢。”莫雪遥感觉自己的意识深处飘过了什么想说的话，但等去注意的时候，却想不起来刚才飘过的是什么了。
　　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更多，走在这熙攘的人群中，李婉言轻轻地问道：“习惯了吗？”
　　“习惯？嗯……差不多了吧，都已经一年多了，怎么可能还不习惯啊，啊不过……还是有些习惯不了的地方吧。”
　　“嗯。”李婉言淡淡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有时候，也不用非要强迫自己去适应。”
　　“噢。”思绪游离在外的莫雪遥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
　　既然都回来了，那当然是不去水果店了。
　　王马路的另一边，就是莫雪遥家的小区。
　　修车店的老板正在给别人组装一辆特别帅气的自行车，它的轮胎和轮毂都是绿色的，在暗的地方还会散发出些许荧光。
　　一旁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正紧盯着看，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骑上它了。
　　这个小区里头住的倒多是本地人，所以并没有看到很多人拖着行李踏上回家的路，大部分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只不过去超市买年货回来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而已。
　　“家里好乱啊……”一走进门，莫雪遥便忍不住开口道。
　　最近一直在水果店里住，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家里比上次回来时还要更乱一些，桌子上放着一碗梅干菜，好像因为母亲早上出门得太匆忙，没来得及盖上盖子。
　　她的房间里因为有一段时间没用了，被母亲在走道上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这里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个仓库。
　　“啊……真是，怎么乱放东西啊？”莫雪遥很不爽地敲了敲这个纸板箱，里面装着的好像是一些年货之类的玩意儿，“今天正好是小年，要不我们干脆大扫除得了？”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事实上，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俩人说干就干，顿时开始在家里忙碌了起来。
　　首先当然是把东西给整理好。
　　其实客厅还能放下很多东西的，只是因为堆放得不整齐，所以才显得拥挤。
　　“大扫除咯大扫除～”莫雪遥用《落叶就像薯片》的调子哼着歌，拿着大扫把将家里的灰尘往门外扫。
　　这大概就叫‘扫除霉运’吧。
　　扫到了外面后，她就用外头的扫把，将那些垃圾给清扫起来，丢进了一个铁桶里，到时候再拎下去丢掉。
　　对面的房门也恰好打开，一只纤细的小手弹了出来，将垃圾袋放在了门口，似乎又打算关上了。
　　“哟，虞姝！”莫雪遥打了个招呼，原本要合上的门又被推开了。
　　“唔……小遥？在打扫卫生吗？”
　　“嗯，今天可是小年啊，你不打扫吗？”
　　“已经打扫完了……”
　　“哦——你爸妈在家来着吧？”
　　“嗯。”
　　里面适时地传出了虞姝父亲的声音：“门外是谁啊？”
　　“是小遥。”
　　“让她到咱们家玩会儿吧？”
　　“不用不用。”莫雪遥去别人家玩的时候，都不太喜欢别人家长在家，因为感觉会有些压抑，“要不虞姝到我这来玩吧？等下打游戏啊。”
　　“唔姆……”
　　“想去就去吧。”房间内，她的父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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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钻进怀里

　　有很多事，没做的时候觉得很麻烦，但做了之后，却反倒会乐在其中。
　　比如大扫除。
　　动手之前，会有一种不知从哪里开始的无措感。
　　但真正开始了，却反而开始能够享受将一切都整理整齐、打扫干净的愉悦感。
　　家里其实也不算脏，但仍旧有许多垃圾可以清扫出来。
　　虽然莫雪遥表示让虞姝待会儿再过来，但她还是坚持帮忙一起打扫卫生。
　　家本就不大，虽说有两个房间，可满打满算总共也就五十多平米而已。
　　三人一起开工，很快就将家中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就连窗户都好好地擦过了，上面附着着的，那些细小的灰尘，都已经被拂去，连带着让人感觉窗外的天空都明亮了许多。
　　门口已经堆了不少垃圾，趁着李婉言还在做收尾的工作，莫雪遥就和虞姝拎着垃圾下了楼。
　　所幸的是小区里还没有进行什么垃圾分类，所以她俩只要把垃圾一股脑地丢进去就可以了。
　　事实上在2001年，虽然提出了什么垃圾分类的概念，但那也只处于理念阶段，没有任何人觉得，能这么快就跟进到发达社会的程度。
　　宣传的意义，要大于实际的意义。
　　但就像是宣传水资源的紧缺一样，这对于南方城市的人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天空中惨白色的阳光依旧笼罩着，但却带来了几许暖意。
　　莫雪遥高高地甩起手中的垃圾袋，将它‘啪’地一声丢进了垃圾箱里。
　　虞姝歪着头看了她一眼，也有样学样地这么甩着，将垃圾袋丢进了垃圾桶里，只不过相比莫雪遥而言，她要将垃圾袋凑得更近一些而已——或许是担心自己的力气不足以撞开垃圾箱的挡板吧。
　　“好咯。”莫雪遥拍了拍手掌，仿佛这样就能将手掌上的灰尘给拍干净一样，“走，回去看电视吧？呃……或者打游戏？”
　　“看电视吧。”
　　虞姝显然已经和小时候的她不太一样了，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她，还总是缠着莫雪遥想要玩游戏呢。
　　虽然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小霸王游戏，啊不，学习机，只有一个能够玩坦克大战的手柄而已。
　　人总是会变的。
　　莫雪遥如此，虞姝也如是。
　　二人就这样并排着走向家楼下，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却缓缓地开过二人身边，又开到了二人家的楼下。
　　莫雪遥只觉得这辆车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定睛仔细看，就见到熟悉的人儿下了车。
　　那是干爹的女儿——余今雨。
　　一个刚上小学，还对学习充满了兴趣的活泼小女孩儿。
　　她刚一下车，就好奇地环顾着四周。
　　这里虽然也是小区，但无论是绿化还是其他的小区环境，都比她所住着的那种公务员小区要差得远了。
　　最起码她很少见到自己家的小区楼下的花坛里，会有到处乱窜的蚱蜢——这都已经是冬天了，怎么还有那灰黄色的蚱蜢出现？
　　“咦，小雨！”莫雪遥用力地挥起了手来，余今雨立马就将脑袋扭到了她的这边。
　　“小遥！”干爹从车里探出头来，这辆眼熟的桑塔纳，果然是他的车。
　　说起来，这明明是公家的车，但却一直被他开来开去，时间久了，都快以为这是他自己买的车子了。
　　“干爹，你怎么来了？”莫雪遥抱起了扑到她怀里的余今雨，却是面向着探出头来的干爹问道，她只觉得干妹妹好像又重了许多——当然，相应的，个子也高了不少。
　　看来她也进入发育期了呢。
　　不过这应该只是初次发育，真正的发育还得到初中……
　　而且这还是针对女孩子而言的。
　　有不少男生，都是到了初三甚至高一才开始快速发育的。
　　在那之前，女生们甚至比不少男生都要高，无论是在智商还是力气方面，都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过来办点事儿。”余良又将窗户拉上了少许，“你一个人在家？”
　　“没啊，婉言也在呢。”
　　“哦，那正好，小雨到你家玩一会儿，晚上我过来接她。”
　　“咦？”
　　“嗯，生意上的一些事儿。”
　　虽然干爹是一个公务员，但难免还是需要谈生意的。
　　莫雪遥虽然不清楚，但终归还是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大人们的事情总是很复杂的。
　　所以哪怕他一个农林局的科长跑去谈生意，也丝毫不感觉奇怪。
　　“嗷，小雨，和哥……姐姐一起去家里玩怎么样呀？”莫雪遥将余今雨抱过了头顶，看着她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笑着问道。
　　“好呀！小遥姐姐家里有游戏玩吗？”
　　“咦，你以前不都不喜欢玩游戏的吗？”
　　“可是小遥姐姐家里没有录像机呀，所以，只能玩游戏了呢。”
　　莫雪遥哑然失笑，竟是无言以对。
　　“对了，三个人一起玩吧！”
　　“三个人……怎么玩？”余今雨疑惑地问道。
　　“嗯，玩得最菜的那个，就可以……呃……呃……不对，玩得最菜的那个就会被替换下去！”
　　“不行不行，那不公平呀，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小遥姐姐嘛！”
　　在干爹家里的时候，莫雪遥偶尔也有拿干爹家的PSP游戏机和余今雨玩过几次，然而，她完全就不是前者的对手。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哪怕是一个全新的游戏，莫雪遥的学习能力，也远比余今雨要快得多。
　　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婉言把收尾工作都已经完成了。
　　其实就是把抹布和拖把之类的打扫工具给清洗干净而已。
　　打扫过的家中，也比之前要宽敞了许多。
　　然而家中的东西依旧是那么多，只是放置的方式更加节省空间了而已。
　　李婉言烧开了水，正往三个茶杯里倒着茶，显然是已经算进了属于虞姝的那一杯。
　　松针茶，一种并不昂贵的茶叶。
　　事实上，在城里人的眼中，这根本就连茶叶都算不上。
　　不过那略带苦涩的味道，却受到许多‘下里巴人’的欢迎。
　　窗户上凝结了些许的水汽，或许是刚才屋子里的人比较多，让这里面的热气大了些的缘故。
　　莫雪遥给虞姝和自己搬了张板凳，就在电视机前坐了下来。
　　虽然虞姝想看电影，但她还是先试了试自己许久没用的小霸王游戏机。
　　上面已经沾满了灰尘，莫雪遥在电视柜下面翻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小鞋盒里找到了自己的游戏卡带。
　　“呼呼——”她用力吹了吹一张游戏卡带，然后将之插.在了游戏机上。
　　画面出现了短暂的花屏，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你们想看什么？”莫雪遥确定自己的游戏机还能运作后，放心地将电源拔掉，拿着遥控板坐到了虞姝的身旁。
　　余今雨很自然地坐到了莫雪遥的怀里，好像从记忆里最开始的时候，只要是看电视、电影或者玩游戏的时候，她都会这样习惯性地钻进她的怀中。
　　“中央……”虞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今雨给打断了。
　　“看动画片！”余今雨摇晃着身子大喊道。
　　“嗯，动画片吧。”虞姝最后还是决定让着小孩子点。
　　“没问题吗？”这话是莫雪遥对她说的。
　　“没关系啦，反正我明天还可以看重播的呢。”
　　“哦哦……”
　　莫雪遥调了好几个频道，最终停留在了那个播放初代奥特曼剧集的频道上。
　　或许是受到了她的影响，余今雨对于这个很感兴趣，甚至能够在不懂日语的情况下，单纯凭借记忆唱出盖亚奥特曼的主题曲来了。
　　这个频道总是重播着初代奥特曼，所以即使有哪一集漏掉了，也总有机会将它给补上。
　　这一集，正好是莫雪遥从未看过的。
　　那像是被硫酸腐蚀过了的脸庞，让她感觉格外的新鲜。
　　作为一个高中生，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皮套，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粗糙的皮套，在她印象里，这好像不是圆谷公司一向以来的作风。
　　但再仔细想想它实际拍摄的年代，就顿时释然了。
　　在那个时候，西游记都还没有开拍哩！
　　窗外的阴云又厚了几分，就连那光芒都不再显得惨白了，反倒是有些暗淡了下来。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依旧热闹，不过那嘈杂的噪音，并不能盖过电视机里的声音。
　　余今雨就像是小时候的莫雪遥一样，学着‘早田进’的变身动作，大喊着‘奥特曼’，跟着电视剧里的那个巨人一起‘变身’了。
　　或许，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所有的兴趣爱好，都是不分男女的。
　　崇拜英雄，可能是刻在人类基因深处的东西。
　　那么，后来男孩儿和女孩儿的不同爱好方向，是不是由大人们刻意引导而成的呢？
　　如果不是大人们刻意将男孩儿和女孩儿的爱好划清了界限，是不是在学校的时候，也能见到许多喜欢看‘奥特曼’的女孩子们，和喜欢看‘美少女战士’的男孩子们呢？
　　因为性别而不同的爱好，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大人们强加于孩子们的呢？
　　莫雪遥陷入了思考之中，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集讲了些什么。
　　但她也察觉到，余今雨并不只是在奥特曼登场了的时候才兴奋。
　　和喜欢打架的男孩子们不同，她对于变身之前的剧情也很感兴趣。
　　这大概也是男孩儿和女孩儿的区别吧。
　　或许，即使没有大人们的干预，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兴趣爱好，都必然是会产生分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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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埋下一个愿望

　　茶山旁的一棵槐树下。
　　圆滚滚的‘黑巧’正安分地趴在原地吃草，并没有被旁边铲子挖土的声音所吓倒，反而是一副对噪音习以为常了的模样。
　　“差不多了吧。”墨筱笑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端木济，眉眼弯弯地笑着问道。
　　“呃……要不再深点？”
　　“再深点比较好，免得被什么动物给刨出来了。”端木碧双手抱胸地站着，她这话说得轻松，然而这里唯一负责干苦力的就是端木济一人。
　　端木济倒是没什么怨言，用脚踩着铲子继续往下挖，一抔抔的黄土被甩了出去，在一旁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别误会，这当然不是在挖坑埋葬什么人或者动物——要埋下去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愿望而已。
　　这是端木碧提议的，而且说这个愿望要在这里埋十年以上，所以大家写下愿望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再三。
　　每个人的小纸条都被塞进了一个塑料的胶囊里，大概是婴儿拳头那么大吧，虽然是廉价货，但抵挡十年岁月的侵蚀肯定不成问题。
　　傍晚，天空中遮挡着太阳的云层被剥开了些许，夕阳照下了几束没什么温度的光。
　　常青树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不过更多的，还是那些光秃秃的枝杈相互碰撞的声响。
　　墨竹莜直接用手捏起了一条长长的蚯蚓，把它丢进了一旁的塑料盒里，打算待会儿卖给附近村子里那个最喜欢钓鱼的大叔。
　　当然，换到的不是钱，而是一些大叔砍来的柴火或者姜糖之类的小玩意儿。
　　其他三人的表情都很平常，似乎徒手捏蚯蚓、抓虫子根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虽说墨竹莜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但自从父母离世后，贫困的生活让她做过许多更脏的事情，捏只虫子那自然是更不在话下了。
　　而端木济和端木碧，有一半的人生都是在乡下或者接近乡下的地方度过，别说捏只虫子了，小时候端木济还会用尿和泥呢。
　　如果王佳乐看到了，肯定要缩着身子往后靠，还会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来吧？
　　“哇，又有一条！这是蚯蚓一家吗？”墨竹莜兴奋地揪起了另一只蚯蚓，丢进了那个脏兮兮的小塑料盒里。
　　“嗯——差不多够深了。”端木碧打量着这个由自己弟弟挖出来的坑，轻轻点了点头。
　　——它现在大概有半人高了，不必担心会被动物轻易地刨开了。
　　“来，我们把愿望的种子丢下去吧！”端木碧比孩子们还要兴奋，率先将自己那塞着愿望小纸条的胶囊丢进了坑里，“埋下愿望的种子，它就会慢慢发芽长大咯～”
　　“愿望、愿望，快快长大～”墨竹莜也紧跟其后。
　　墨筱笑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把胶囊放了下去。
　　它就顺着土坑的陡坡滑到了坑底，安静地和其他人的胶囊躺在了一起。
　　端木济犹豫了一下，也像墨筱笑这样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愿望胶囊。
　　“小济，你的愿望是什么？”
　　“……不告诉你。”
　　“诶？不说嘛，哼哼，没关系，到时候我自己把坑挖开来看看就知道啦！”
　　端木济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自己这个‘幼稚’的姐姐。
　　墨筱笑轻笑着说道：“被别人看到的话，到时候可就不灵验了哦，而且自己的愿望也会不灵验了呢。”
　　“这都是封建迷信啦！”端木碧叉着腰嚷道。
　　“那这个不是吗？”墨竹莜疑惑地指了指土坑。
　　“嗯——这只是对未来的一个美好愿想嘛！”
　　端木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土填了回去。
　　土坑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人站在上面踩上几下后，就变得和旁边的土地一样平坦了。
　　“要不要做个记号什么的？”端木碧捏着下巴嘟哝道。
　　“你还真要回来挖啊？”端木济无奈了。
　　“什么呀，那十年之后如果再来看的话，怎么知道愿望被埋在哪里了呢？”
　　“这棵树下……”端木济的眼神似乎在鄙视着姐姐的智商，“最多在树上做个记号就行了。”
　　“也是哦……”
　　于是，端木碧像个小孩子似的，在树干上刻下了一行小字：｢端木碧、端木济、墨筱笑、墨竹莜到此一游。｣
　　“加个日期比较好吧？”
　　“幼稚不……”端木济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你才上幼儿园吗？”
　　“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是人类的本能好不好！”端木碧回答得很理直气壮，最终还是在树皮上刻下了今天的日期。
　　2001年1月17日。
　　“哎哎，小济，你到底许了个什么愿望呀，怎么那么神神秘秘的？”下山的时候，墨竹莜走到了端木济身旁，轻轻撞了撞他的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呃。”端木济朝天上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愿望……”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然后你再告诉我你的，这样很公平吧？”不等端木济回答，墨竹莜就小声说道，“我的愿望呢，咳嗯，希望姐姐不要结婚，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端木济的嘴角扯了扯：“我的愿望是……希望我和老姐都身体健康。”
　　“切，谁信啦！那么神秘兮兮的，却是这种无聊的愿望嘛？我都那么诚实的告诉你了，你竟然撒谎，好哇，小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墨竹莜气鼓鼓地瞪着他嚷道。
　　“怎么了？”走在前头的墨筱笑扭过头来。
　　墨竹莜立马摇着头，挤出一个笑脸来：“没事没事～！”
　　等姐姐转过头去后，她就又瞪着端木济，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快点，说不说？”
　　“……”端木济尴尬地转过头去，望着旁边那错杂生长着的秃树，“呃……希望能、能……咳，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什么嘛，就这个？”
　　“不是普通的谈恋爱。”端木济很认真地说道，“是希望在一起后能够结婚的。”
　　“哦——还挺专情嘛，等等，你喜欢的女孩子该不会是我姐吧？”
　　回应她的，是端木济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虽然无言，但却已经表达出了他自己的意思。
　　很显然，端木济对墨筱笑并没有什么兴趣。
　　“所以，是谁？”既然不是自己的姐姐，那么墨竹莜就很有兴趣八卦一下了，“总不会是我吧？”
　　“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一向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端木济，都忍不住嘲弄了一下她。
　　“切。”墨竹莜倒是不生气，“还好不是我，不然你肯定没希望，告诉你啊，我喜欢姐姐～！”
　　“明眼人早看出来了，当我是白痴吗？”端木济不大高兴地回道。
　　“所以到底是谁？”
　　“……”
　　“我们班的吗？”
　　“……”
　　“是不是是不是？”
　　“是……”
　　“让我猜猜看，总不会是小遥吧？”墨竹莜本来只是开了个玩笑，然而端木济的脸却开始微微泛红了，“喂，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女孩子一样，还娇羞的呀？”
　　“什么……和什么啊。”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嘛，全校喜欢小遥的男生多了去了，倒是我还很奇怪，你的喜好竟然那么普通。”
　　“啊？”
　　“嗯……像小遥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还是混血儿，确实很多男生都会喜欢，但是这个‘喜欢’也太大众化了吧！你只是因为长得好看而喜欢她的吗？”
　　“就不能是刚好喜欢上了个长得好看的吗？”
　　“咦，原来你口才还挺不错的嘛？”墨竹莜逗趣似的掩嘴偷笑道，“那你平时干嘛不怎么说话？”
　　“当我沉默时，我感到充实，当我开口……”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名人名言啦。”墨竹莜拉开了距离，快步走向了自己姐姐那边，“喜欢的话就去追嘛，一直不说，谁知道你喜欢她啊？”
　　“但是……没什么机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随口地甩下这句话，快跑了几步，追上了墨筱笑，挽着她的手臂左右摇晃着，像是块牛皮糖似的黏人。
　　“聊什么呢？”姐姐拎着兔笼的手轻轻晃动着，无奈地笑道，“好啦，别晃了，黑巧都要被你晃吐出来了。”
　　“切，它才不会，它身体素质说不定比你还好呢！”墨竹莜仰着小脸轻哼道，然后又神秘兮兮地笑道，“哼哼，秘密！”
　　墨筱笑没有追问，她几乎没什么好奇心，在社会上，有很多时候，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俩人同岁，但是姐姐和妹妹却感觉像是差了许多似的。
　　“好啦，我们还得回去看店，你们俩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吧？请你们吃晚餐哦！”端木碧笑着问道。
　　“免费的就去！”
　　“那当然是免费的了。”
　　“好呀！”墨竹莜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墨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顺便把这盒蚯蚓给大叔带去吧。”
　　路旁的电线杆在夕阳下拖出斜而长的影子，大叔今天没去钓鱼，而是在自家的小院里劈柴。
　　“大叔！”墨竹莜用力挥了挥手，大叔便提着斧头转过头来，“给你带了一整盒蚯蚓哦！”
　　“哟？今天不错嘛。”
　　“哼哼，那个地方蚯蚓很多的。”墨竹莜将盒子递给了大叔。
　　后者就像是验货似的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家还有柴不？待会儿给你送点去吧，现在不用，到时候可以留着除夕烧火用。”
　　“嗯嗯，我们要出门，大叔你直接放我家院门口吧！”
　　“好嘞。”大叔笑着把塑料盒放在了旁边，又劈起了柴来。
　　临近过年了，人们似乎更显得忙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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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花银银的年前上坟

　　2001年1月20日。
　　按照二十四节气来说，今天是大寒的日子。
　　然而却并没有让人感觉有多么的冷。
　　窗外的天空云淡风轻，阳光灿烂而明媚，甚至有几株小草抽.出了嫩芽，有一种春天都要来了的感觉。
　　窗台上，花银银自己种的梅花开得正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
　　缩在被窝里的她，追着阳光伸出手来，还没来得及打完一个哈欠，房门就猛地被推开了。
　　“银银——！”母亲叉着腰站在了她的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道，“快起床了！”
　　“几点嘛？”虽然阳光晒在身上很暖和，但她却依旧想待在这温暖的被窝里。
　　冬天的阳光再明媚，也不可能比被窝更暖和。
　　“快八点啦！”
　　“早呢……”花银银嘟哝着将脑袋往下缩了缩，“又不上课，我起那么早干嘛啦——”
　　“不吃早餐了你啊？要睡到几点去啊？懒得都和猪一样啦！”母亲将冰凉凉的手伸进了她的被窝里，狠狠地捏了一下她那婴儿肥的小脸。
　　“嘶——冻死啦冻死啦！”花银银却反倒把自己裹得更像个粽子了，“不吃了嘛！少吃点还可以减肥呀！”
　　“不行，今天必须起来，我们要出去一趟。”
　　“什么呀？”
　　“上坟。”
　　“每年都上，今年可以不上吗？”
　　“不，行——”母亲瞪大了眼睛，‘唰’地一下把花银银的被褥给扯了起来，下面是如年糕般，白嫩嫩的一团，“你又不穿衣服睡觉！”
　　“穿衣服睡觉好难过呀。”花银银蜷缩着捂住了身子，讪讪地重新把母亲放下的被褥给裹了起来，“这样多舒服嘛，诶嘿。”
　　“洗起来麻烦死了，每次洗被子，上面都有点黏糊糊脏兮兮的东西。”
　　“什么啦，怎么可能嘛！”
　　“上次不穿衣服睡觉，结果半夜来了例假，你忘啦？那被子上的血迹到现在都还没洗干净呢！”
　　“诶嘿，咱们家这么有钱，重新买一条嘛。”
　　“败家女儿。”母亲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快点起床，等下就要出发了。”
　　“哎呀哎呀，知道啦！”花银银把小脸埋进了被窝里，像只仓鼠似的使劲蹭了蹭，如同在用棉被洗脸。
　　不过她还是赖床了一小会儿，直到母亲再一次催促，才一咕噜地从被褥里钻出来，借着那温暖的阳光穿上了衣物。
　　窗帘都没拉上，幸好对面并没有楼房，否则这春光恐怕就要被人看见了。
　　“爸，咱们家是从今天开始放假了嘛？”花银银穿着睡衣坐在了餐桌前，刚洗漱完的她，感觉舌头没什么味道——就连喝粥都有一股牙膏味。
　　这粥不是家里自己煮的，而是楼下买来的，和它们一起的还有锅贴、小笼包之类的小吃。
　　“你不是早就放假了吗？”花银银的父亲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埋怨道，“才出来吃呢，等你等到早餐都凉了。”
　　“我是说你们呀，对了，今年要回外婆家过年嘛？”
　　“今年不回咯。”父亲打了个哈欠，将报纸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老回去也够累的，今年就在你爷爷家过年。”
　　花银银的爷爷就是H市本地人，也就是说，今年不用到处奔波了，可以好好享受在家中休息的时光了。
　　其实很多人过年的时候反倒比上班还累，原本用来休息的日子，却变得很折磨人，这也是许多人长大后，却越来越讨厌新年的原因。
　　在新年到来前的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去上坟，是花银银懂事以来，家里的传统了。
　　然而实际上这不是什么来自老祖宗的习俗。
　　这一天去上坟，也只是为了祭奠一个人。
　　那就是花银银的姐姐。
　　姐姐只比她大一岁，而她却没有太多的记忆。
　　在印象里，好像只和她一起生活了一年——也就是五六岁的时候。
　　虽说她俩其实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但一般人小时候的记忆，也就是从五六岁开始嘛。
　　有些记性比较好的，大概能有三岁时的记忆，如果再往前的记忆都还有，那可就算是天赋异禀了。
　　所以，花银银对于自己这个姐姐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从印象来看，就像是一个和自己家关系不近的远房亲戚一样。
　　她是在快上小学前的那一年，死于心脏病。
　　和身体健康的花银银不同，姐姐的身体很不好，出生时就被检查出了先天性的心脏病，本来甚至都活不过三岁，多亏了家境殷实，才能将她养到六七岁。
　　其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也是可以好好长大的。
　　但那一次，姐姐是因为被幼儿园的小朋友故意吓了一跳，然后……就这么活活吓死了。
　　说起来仿佛是发生在搞笑故事里的情节，然而放在现实中时，却根本笑不出来。
　　后来，花银银的父母很不放心地带她去检查过好几次，甚至出国检查过，都确定了作为妹妹的她，真的没有任何心脏病，身体非常健康，这才慢慢的放心下来。
　　记得小时候，母亲也还是很担心她的，甚至不敢打骂她，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确定了她的身体很好后，态度反倒是差了起来——准确的说应该是变得随便了起来。
　　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担惊受怕的了。
　　吃完早餐后，花银银就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女孩子换衣服可不都像莫雪遥那般，有什么穿什么，只要舒服就行。
　　她在自己屋里挑选了好久才出来，结果最后还是选了一条素白色的厚长裙——然而这条裙子其实是她第一件考虑的……
　　她的父亲对此总是无法理解。
　　明明大多数时候都会选第一件想穿的衣服，那干嘛还得浪费那么多时间却又回到原点呢？
　　等花银银和母亲穿戴整齐后，父亲已经在楼下的车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不愧是母女俩。”他打了个哈欠，将安全带扣上，招呼着母女俩上车，“好嘞，走了啊，不然都要中午了！”
　　今年父亲新买的蓝色轿车发动了起来，在这年头，这可是个稀罕的配色，虽说缺少了点商务人士的稳重，但也增添了几分清爽和明快。
　　干净的车漆上几乎没有沾染多少灰尘，上面正清晰地倒映着一旁的电线杆。
　　车子发动的声音让电线杆上的麻雀低下头来，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另一根电线杆上，相比害怕，更多的似乎还是好奇。
　　花银银趴在车窗旁，眯着眼睛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不冷也不热，带着几许爽意。
　　车子披着天空中洁白的云彩，在城市中不急不缓地穿行着。
　　穿过这片钢铁森林后，就来到了半山的公墓前。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所以偌大的一块空地前空无一辆汽车，只能零星地看到有三四辆自行车停在门口。
　　也不知道是来上坟的人，还是守墓人的朋友。
　　坟墓的存在，其实是为了让还活着的人有一个寄托。
　　冷清是这里的常态。
　　因为活人有自己的生活，只有逝者才能一直安眠。
　　墓园里又多种了几棵树，有一些小松树长大了不少。
　　几株嫩黄色的小花开在了梅花旁边，相比那厚重的，可以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的梅花，它们娇小而又脆弱，即使今天太阳很好，它们却也好像在瑟瑟发抖。
　　然而它们却也还是在努力的想要生存下去。
　　“啦，啦啦啦～”花银银不觉得悲伤，她像是小鹿似的跳着，嘴里还哼着一首小曲儿。
　　那是姐姐留给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以前的时候，姐姐就喜欢哼这个小调。
　　所以每次花银银来上坟时，也会哼起这个小调。
　　听起来像是童谣，然而除了从姐姐这里，她就没有再听别人哼过一样的曲子了。
　　花银银姐姐的墓碑已经有些年岁，不过因为当时用的材料很好，所以上面的字依旧清晰可见，仿佛是刚刻上去的一样。
　　但饶是如此，墓碑上却还是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
　　有坑洞、有裂痕……
　　不过都很微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花银银家的上坟，并不讲究，只要心意到了就足够了。
　　所以她们也没带什么礼物，只是在上来之前，在附近的一家水果店里买了一捧鲜花。
　　其实那就是莫雪遥家的水果店，只是那会儿花银银靠在座椅上睡着了，所以完全没察觉到而已。
　　这里的一切，似乎和上次来时都一样。
　　花银银接过父亲递来的花，慢慢地放了下去。
　　“姐姐呀，你就安心地转世投胎吧，这辈子你没享到的福，我会替享的啦！”花银银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但说的话却是让人哭笑不得。
　　“指不定早就投胎转世了呢。”父亲笑着蹲在了坟前，有些怀念地摩挲着粗糙的地面，“唉，真可惜，那时候还想，你们姐妹俩长大了，肯定天天腻在一块儿，那画面，啧啧，多美好啊？是吧？”
　　“你现在想也可以嘛。”花银银眨了眨眼睛。
　　“哈哈——”父亲未置可否地干笑了两声。
　　花银银的母亲从车里拿出抹布来，仔仔细细地把墓给擦干净，让它重新变得光滑明亮了起来。
　　“妈，你有没有考虑过再生一个？说不定那就是姐姐转世呢！”花银银开玩笑地说道。
　　母亲还没开口，父亲脸色却变得有些慌张了：“咳，都多大年纪了，还生啥，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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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崭新的便利店

　　冬日的暖阳将酥糖封印在了一束灿烂的光下，从上午八点到中午十一点，它就根本没挪过窝，带着倒刺的猫舌头吐出来了一点，因为太胖而显得很小的眯眯眼还翻着白儿，一副要睡死过去了的模样。
　　莫雪遥就站在它身旁，望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之前被叫来的工人们一个一个地从里面走出，拿着金奶奶验收合格后给的钞票，每人都喜上眉梢。
　　新年将近，这样一笔即时结算的收入，可以让回家时，多买些年货，又或者给孩子买些小礼物了。
　　“要是每一个老板，都像您这么讲规矩就好了。”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大概是这帮工人们的领头者，算是包工头，但更像是一个牵线的领头人，“唉，我们去年在工地上干活的工钱，到现在都还没结算呢！”
　　“呵呵！我做事，向来是不喜欢拖欠的，更何况你们也没有磨洋工，做的活又快又好。”金奶奶的精神头儿很好，就像是年轻了十岁似的快活，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这崭新的店，不住地点着头，“人都是相互的，不是吗？”
　　“是的是的。”
　　“金老板，那么我们就走了啊！”在门外等着的工人们看着自己的领头者回到人群里来，便有人挥着手高声道别。
　　“你们都是骑摩托回去？”
　　“是的哈。”
　　“此去A省上千里，你们要开多久才到的了？”
　　“快的话，十来个小时就到了，慢的话就是晚上不开嘛，两天也到了。”
　　“好，你们还年轻，可不要疲劳驾驶，不然这年可就不好过了。”
　　“金阿姨你就放心吧，哈哈——”人群里年轻一点的男人大笑着叼起一根烟，跨坐上了门口停着的摩托车，他的另一个同伴也一块儿骑了上来。
　　平均一辆摩托车都要载三个人，至于自己一人一辆的，那是根本没有的。
　　从这里离开，他们就踏上回家之路了。
　　金奶奶望着他们，轻轻挥着手，那有些松弛的眼皮下，是一双感慨而沧桑的眼眸。
　　她想起那个时候，自己也是站在马路边，挥着手，看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坐上了那辆绿皮的卡车，身影渐渐远去，却再也没能够回来。
　　便利店中的卫生已经全部打扫好了，是那帮工人们一块儿帮忙的。
　　不过店中的货架却还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想要正式开业，恐怕还得再等几天，或者说，干脆到明年再开了。
　　莫雪遥挥着手，像是要掀开那名为阳光的刺眼帘布。
　　这几天她都和李婉言在家，再一次来到这里时，却感觉杂货店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没收拾的时候看不太出来，这一收拾，顿时就让人感觉档次都变得高了起来。
　　“金奶奶！”莫雪遥跑了过去，顺便轻踹了一脚趴在地上晒太阳的二哈，后者骂骂咧咧的呜咽了几声，却依旧没有爬起来‘报复’，或许是这阳光实在太过舒服了吧。
　　“今天过来啦？”
　　“嗯，已经弄完了吗？”莫雪遥踮着脚尖朝里头看去。
　　“是呵，要进去看看吗？”
　　“好啊！”虽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她却依旧对此充满了好奇。
　　整个杂货店都已经焕然一新，和原来大不相同了。
　　原本的年代气息都彻底被抹去，变得充满了现代化的感觉。
　　老旧的木制招牌已经被换下，变成了一块由霓虹灯组成的招牌，现在灯已经开了，正绕着字体轮廓闪着五彩的光——漂亮极了。
　　店名也改过了，不再带有明显的个人风格，也不像莫雪遥家的水果店和面馆，非常直白地就写着店主的姓氏。
　　现在它的名字叫做：银山便利店。
　　自动玻璃移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小招牌，上面‘24’两个数字显得格外的大。
　　走到门前，移门就自动朝两旁推开了，地上的瓷砖选的是浅色的那种，现在干净得甚至能够反光。
　　一排排的空货架安静地陈列着，靠着旁边落地玻璃这里，有一张高高的长桌和几张小小的高脚圆凳。
　　在这个年代的内地，其实便利店都不是那么的多。
　　莫雪遥对这一切都感觉到新奇。
　　“这个干嘛用的？”似乎从来没进过便利店的她，疑惑地问道。
　　“有人要吃些什么，坐在这里就可以了。”金奶奶笑着解释道。
　　“喔……吃什么？零食？泡面吗？”
　　“到时候会有热食吃的。”
　　“呃……”空荡荡的货架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她转而走到了收银台前。
　　原本的收银台，是一张实木的老桌，现在换成了摸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桌子，但反正也挺厚实的。
　　各种各样的电器已经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莫雪遥能认得出来，比如烤香肠机、收音机，还有一些倒是看不出来干嘛用的，但应该是用来保温存储食物的吧。
　　“是不是很不错？”金奶奶难得的有些得意。
　　“不错不错……很方便啊，可以买普通的日用品、零食，还可以买些熟食。”莫雪遥又跑到了一扇小门前，推开门，就是以前的小仓库。
　　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现在放了一个有好多格子的货架，应该能收纳很多物品。
　　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放张床下去大概都还绰绰有余吧？
　　头顶有好几盏灯，如果把所有的开关都打开，甚至可以像白昼似的明亮。
　　但即使只打开了一部分，却也亮堂得让人的身心都不由愉悦了起来。
　　不过，空荡荡的便利店，也没有太多好看的，莫雪遥在四周逛了一圈后，就回到了自家的水果店里。
　　现在是白天，太阳还那么大，水果店里当然是不用开灯的。
　　但回到这里时，她还是明显感觉一切都暗下来了不少。
　　自家店里那水泥毛坯的地面，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粗糙。
　　“怎么样，金奶奶装修过的店漂亮吗？”母亲用手掰开了一个柚子，将里面的皮剥去一半，放在了一旁的纸板箱上，“言言——你和遥遥自己拿吧，柚子给你们剥好了，记得吃。”
　　“大冬天的吃这个，不冷吗？”莫雪遥撇着嘴揶揄道，“金奶奶的便利店可比我们家的上档次多啦，比起来的话，我们这就像三十年前的破茅草屋！”
　　“要装修，也得有钱吧？”母亲却是难得的没有责怪她，“等我们的生意做大了，也可以装修，是吧，阿利。”
　　“对，改成水果超市，当然那个时候，商品的价格也得贵点咯。”父亲笑着说道，这好像是父母亲计划中的事情。
　　“算啦算啦，还是把我们家装修一下吧。”莫雪遥想起了这事儿，“老爸你都好久没提到过了，该不会不打算装了吧？”
　　“急什么？明年再装。”父亲走到柜台前，想捞一包香烟，听到母亲和李婉言一同咳嗽之后，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拿起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像抽烟似的叼着，“我现在已经差不多看好行情了，明年买材料直接去买就行。”
　　“马桶、淋浴间！热水器！”莫雪遥大声叫着，这三样是她现在最想要的东西。
　　自从开始在金奶奶家洗澡之后，莫雪遥就愈发的不能忍受在家中洗澡的感觉了。
　　有一次和父母一起回去，时间晚了，附近的澡堂已经关门了，就只能用老办法——热水掺着冷水，倒进脸盆里，然后再用毛巾沾湿了水，一遍一遍的擦洗。
　　这感觉实在过于憋屈，而且因为许久不这么洗澡而生疏了，那天她甚至还着凉了呢！
　　“知道知道，是不是还要给你弄个浴缸啊？”
　　“那倒不用了。”莫雪遥一点都不贪心，“总之，这些装好之后，我的肥皂就再也不会掉到厕所里去了。”
　　她家的肥皂，正常用完的情况很少，每次把肥皂用到比较小的时候，就会因为不容易捏住，而不小心掉进厕所里。
　　蹲式厕所可不像马桶，掉进去还能捞起来……
　　而且就算能，恐怕也不想再用了。
　　——心理那关过不去。
　　她只记得在自己小时候，母亲好像有把掉下去的肥皂用铁丝捞上来用过。
　　因为那时也是真的穷，父亲天天出去赌博，家里甚至只有剩饭吃，连菜都没得过。
　　“对了，老爹，确定好是过年前一天回去了吧？”
　　“嗯，回你外婆家。”父亲强调道。
　　“反正都一样嘛，那我和婉言今天去一趟超市吧，买点路上要吃的零食什么的！”
　　“这才几号呢。”父亲转着棒棒糖的塑料柄，让它和自己的牙齿摩擦着，发出‘咔咕咔咕’碰撞声。
　　“后天就出发了啊！还几号呢，再不买可来不及了。”
　　母亲笑着调侃道：“你现在去买，怕不是明天就把零食吃完了吧？”
　　“我是那种人吗！”
　　“怎么不会，幼儿园的时候，买了两书包的零食……”
　　“那是幼儿园的时候了啦！”莫雪遥气愤地舞着双手，像是要隔空把母亲的嘴给掩住似的。
　　“幼儿园怎么啦？都说了，三岁看到老……”
　　“切！我三岁的时候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没？”莫雪遥歪着头问道，这下却是将了母亲一军，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李婉言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走吧，去超市。”
　　“老爸，给钱！”
　　“草，我是提款机是吧？”
　　“你不是提款机谁是啊？”她的回答却是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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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最高五角零食店

　　除非要买品牌的零食，否则超市永远都不是最优的选择。
　　借着那明媚的光，莫雪遥带着李婉言在小巷里七拐八绕抄着近道，终于来到了一家孩子们最常到的零食店前。
　　店里几乎没有装修，地板是水泥，墙壁甚至都没有刷漆，开店的老板是一个辨不清算老爷爷还是老太太的人，性别这个概念在他的身上显得无比模糊。
　　店外甚至都没有挂招牌，远远的望去，甚至不知道这是一家零食店。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干爹带着她一块儿来的。
　　也算是莫雪遥儿时仅存的记忆之一吧。
　　那时候，大概是三五岁的样子……
　　而且那个时候的干爹，好像也没什么钱。
　　似乎才刚从大学毕业。
　　对比他的年龄来说，确实是比后来的大学生要大得多了。
　　但实际上在他考大学的年代，国家开放高考还没有多久哩。
　　后来，莫雪遥就会经常来这里买各种各样的零食，价格比超市便宜，种类比小卖部还要多得多了。
　　无论是冷门的还是热门的，在这里都一应俱全。
　　只不过买的人少的零食上，会覆盖着些许灰尘，需要看看保质期有没有到才行。
　　老板依旧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耷拉着眼皮子，目视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店铺。
　　对于常来他店铺的顾客而言，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大抵是年岁最大的那一批了。
　　空气中弥漫着怎么扇也扇不去的灰尘，在照进店里的光下，那尘埃也变得愈发明显了。
　　就像是从天而落的雪花一样，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莫雪遥吹了口气，就仿佛卷起了一个飓风，让它们都开始旋转了起来。
　　“婉言，随便选吧！这里的零食最贵也就五毛钱哦……呃，现在还是这样吗？老板！”莫雪遥刚说了一半，就想起了逐渐上涨的物价，便有些不太确信地问道。
　　“对。”老板，看起来像是快睡着了的样子，他留着一头白花花的中短发，脸上有男人般的棱角，但却有一个明显是老婆婆的身材，学过生物的莫雪遥怀疑，‘她’是不是到了老年以后，雄性激素激增，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再仔细看的话，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脖子有些微微凸起，那里就像是喉结一样。
　　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显老，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老了之后，雌性激素会骤减，而男人则无所谓，因为反正也没有多少雌性激素，所以看起来大部分老人中，男性总比女性显得年轻。
　　甚至都还没有十八岁的她，竟然就忍不住有些担忧自己老了时的模样了。
　　但是……这世上的人，哪怕再伟大，又有谁不会老呢？
　　零食店里的商品都是明码标价，挑选的时候只要翻到背面，就可以看到价格。
　　说是零食店，但实际上也卖些简单的玩具。
　　比如上发条的青蛙、竹蜻蜓又或者小包装的兵人之类。
　　最贵的，也绝不会超过五毛。
　　这里简直是孩子们的天堂。
　　即使怀揣着不多的零花钱，也可以尽兴地在此选购。
　　在这廉价零食中，最常见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辣条。
　　有丝儿状的，也有条状的、块状的、板状的……
　　根据品牌的不同，味道也不尽相同。
　　比如卫龙的就偏甜一点，像大刀牛肉这种的，就会偏辣一些……
　　最小包的辣条，在学校门口要两毛钱一包，然而在这里，却只要一毛就能买到。
　　毕竟在这常人很少走入的小巷中，房租也不贵，因此商品的价格就会降低不少。
　　如果不喜欢甜辣口味的小零食，还可以买咸甜口味的‘北京烤鸭’或者‘南京板鸭’，厂商太多，莫雪遥没有记住名字，但味道却是大抵相同。
　　要是只喜欢甜味的零食，那就可以选购那各种各样的糖果。
　　那可真是什么形状的都有：足球、动物、星星……
　　口味也是各有不同。
　　水果味的最多，除此之外就是可乐味的，最少的就是里面有酒的那种糖果。
　　莫雪遥小时候吃过有酒的糖果。
　　那玩意儿似乎除了她以外，其他同学都不怎么能吃。
　　——毕竟那还只是小学的时候嘛，像她这般能吃酒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旁边那老旧的购物篮，莫雪遥拿了一个，用来装自己想买的零食。
　　购物篮不大，即使塞得满满当当了，恐怕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这些兵人都这么多年了，造型还是没换啊……”莫雪遥稍微挑了些零食，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放玩具的货架前。
　　这里的玩具虽然做工粗糙，但却有不少带着几分奇思妙想，就像是画画时的草稿一样，如果玩具厂商能够将这些玩具精致地做出来，肯定不会比那些所谓的进口玩具要差。
　　然而如果是那样的话，普通孩子恐怕就不能体验到他们所带来的新奇了。
　　“设计玩具的人，也一定是有童心的大人吧？”莫雪遥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在货架前蹲了下来。
　　吸引她的倒不是什么兵人玩具——事实上她小时候就对这个兴趣不是很大，因为完全不能动，总觉得少了点操纵性。
　　她最喜欢的，还是旁边那些可以变形的恐龙蛋玩具。
　　无须怀疑，这也就是五毛钱一个而已。
　　变形出来的东西，总能出人意料。
　　大部分时候，开出来的是恐龙，但有时也会是变形金刚，又或者怪兽，甚至是奥特曼什么的。
　　可就算是这么便宜的价格，对于小时候的她而言，也是一笔巨款——最先的时候，它甚至都不用五毛呢。
　　而今，怀揣着钞票的莫雪遥，终于忍不住多拿了几个‘恐龙蛋’丢进篮子里，也算是小小的实现了一下儿时的梦想吧。
　　油炸食品、干果、软糖、硬糖……
　　这些商品是这里的主流。
　　然而莫雪遥对它们的兴趣却不是特别的大，她着重挑选的，都是那些造型新奇的玩意儿。
　　比如一个巴掌大的小啤酒瓶，摸起来是塑料的手感，打开后，里面却装满了油炸过的青豆和蚕豆。
　　这是给大人们下酒用的。
　　然而孩子们总是喜欢扮演大人，就像是过家家一样，仿佛吃着这塑料啤酒瓶里的豆子，再喝点水，就已经长大了似的。
　　这个小塑料瓶，以前可也算是个抢手货，经常会被同学们拿来灌水——哪怕一次也灌不了多少。
　　但却偏要用它来喝。
　　小孩子想要快点变成大人，大人却怀念着童年的时光。
　　就像是钱钟书老先生所写的《围城》一样。
　　饮料当然也是有的。
　　不过全部都是盗版的。
　　最常见的，便是那种喷雾式的饮料。
　　明明只是小小一瓶，还不及巴掌大，却能够喝（喷）上许久。
　　什么口味都有，可乐味的自然也有。
　　如果只是用喷雾的话，是喝不出来和可乐有什么区别的。
　　但如果把上头那喷雾拆了，直接灌入其中，就会感觉像是栽进了糖罐子里似的甜。
　　甚至还会感到有些微微发苦。
　　在这里卖的可乐，唯一算是正版的，大概就是娃哈哈的非常可乐了。
　　价格比一般的低些，然而口感也要差点，总觉得好像带着股中药的味道。
　　但细品时，却又尝不出什么苦味来。
　　店铺虽小，可在里面挑挑选选，却也能耗费许多光阴。
　　天空中的阳光，角度稍微倾斜了一点，似乎没有之前灿烂了。
　　那几束原本照进了店内的光，也如同触手般缩了回去。
　　“OK、OK，就这些吧！”莫雪遥把整个篮子都给装满了，虽然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小玩具，但回去的路上，这些零食是铁定吃不完的了。
　　李婉言拿得本就不多，只装了一半不到，见她拿了许多，就又从里面拿出一些，放回了货架上。
　　“婉言？好了没啊？”莫雪遥隔着好几个货架朝里头喊道。
　　“好了。”她过了一会儿才走出来，将装了不多零食的小篮子放在了老板面前。
　　“算一下钱吧！”莫雪遥从口袋里摸出了父亲给的五十块钱整钞，十分有气势地拍在了桌子上。
　　老板斜睨了一眼那墨绿色的钞票，有气无力地数起了零食。
　　还拿起一旁的计算器东摁西摁的，终于是把价格给算了出来。
　　“一共二十九。”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大袋子来，把两个篮子里的零食和玩具都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喏。”莫雪遥指了指早已放在柜台上的五十块钱。
　　“要不要再加一块钱？可以换……”老板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看向了自己身前的玻璃柜台，指了指一个简陋的电池泡泡机，“这个。”
　　“咦？一块钱？”
　　“嗯，不过它的质量不太好，而且也不能换电池……”老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又坐了下来，“但是玩个几次也足够了。”
　　“才一块钱的话……”莫雪遥有些心动，忍不住看向了李婉言。
　　后者并没有什么表示，好像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嗯……那就、那就……换一个吧！”她最终还是决定换一个来。
　　这样也正好凑整，找回二十块钱。
　　走出店门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已经不那么刺眼了，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就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包零食：“咳嗯，反正那么多，吃一包也没问题吧？”
　　“……”李婉言伸出手，示意她将袋子交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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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心中的光

　　冬天的海边。
　　沙滩不是金黄的。
　　而是褐色的。
　　岸边几乎没有什么游客。
　　更没有人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
　　远远的，在海浪暂时不会涌上来的位置，摆了两张塑料的沙滩椅。
　　它的造型是如此的常见，所以有理由相信，这是从海滩边上的商家那儿租来的。
　　正如夏天买冬装，冬日买夏装一样，冬天到海滩来，各种各样的消费总会低上许多。
　　虽然海风也有些微冷，但对于想要体验海滩的穷人而言，这却是一个最适合来海边玩的日子了。
　　“哇——真是空旷啊——！”
　　N市，舟山的海边。
　　周勇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拥抱这比夏日时更蓝上许多的海。
　　不过吹来的冷风，却让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在过年之前，周勇和天听蝉来到了省内的海边，距离H市不算远，如果赶时间的话，甚至可以当天来当天回。
　　不过他们今天却是订了个民宿来的。
　　最起码也要住上一晚吧。
　　哪怕是再迟钝的周勇，都察觉到了什么
　　一男一女出来旅行，还是在春节之前，这种关键的日子里……
　　难道不是天听蝉对自己有什么意思吗？
　　但还好，他是一个矜持的人，等来到这里之后，才犹豫着要不要尝试询问。
　　然而到了这里之后，却发现并不是什么约会，因为还有人早已在这里等待他们了。
　　那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富家大小姐——左紫雅，还有她的贴身秘书，啊不，其实就是专职司机而已。
　　周勇偶尔听到左紫雅喊她为‘念露’。
　　这个姓很少见，也因此而让他印象深刻。
　　旅游的所有费用都是左紫雅出的，而天听蝉晚上也是要和左紫雅睡一个房间的。
　　念露自己一个房间，周勇嘛……
　　也是自己一个房间。
　　所以他庆幸着自己按捺住了那颗躁动的心。
　　看来这一次过来，他大概就相当是当了个保镖而已。
　　虽然说明了天听蝉对自己很信任，但其实也不能证明她对自己有什么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
　　周勇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普通的人。
　　所以，即使只是个高中生的他，也按捺住了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
　　突然的表达自己情感，只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丑态而已。
　　而即使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他，显然也是有自尊的。
　　这，就是他对于感情的最后底线。
　　所以此时的他，就装作什么也没想过的模样，尽情地拥抱着大海，拥抱着自然，拥抱着沙滩……
　　说起来有些悲哀，但大概也就只有这样平和的自然，不会拒绝他了吧？
　　天听蝉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在从车上下来时，就将脚上的棉鞋脱下，然后赤着足走在了沙滩上。
　　“不冷吗？”周勇好奇地问道。
　　“还好，这样的感觉更深刻。”
　　“是吗？”
　　周勇盯着天听蝉那沾了不少沙粒的脚丫看了几眼，在她的视线挪过来时，慌忙地看向了自己的鞋子，故意大声喊道：“靠——那我也不能落后啊，我也脱！”
　　周勇的脚遗传了父亲。
　　怎么说呢，又宽又大。
　　而且脚底板还常年都在脱皮。
　　绝对是那种看了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脚。
　　最适合拿来当医学生的病理教材了。
　　好在褐色的沙子很快就将他的脚掌给覆盖，看不出皮肤原本的模样了。
　　蓝天碧海，那可真是难得的美景。
　　或许夏日的天空和海洋都没有冬日这般澄澈。
　　冷固然是冷，可有失必有得嘛！
　　周勇走近了海滩，就被这干净的世界所吸引了。
　　原来大自然是这样的美。
　　他刮尽了肚肠，却也想不出什么形容的词语来。
　　碧海蓝天、海天相接都显得太俗，结果思来想去，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个‘美’字。
　　他因此而由衷地佩服古人，竟然能把那些美景写得这般生动。
　　“蝉哥，你也是第一次来海边吗？”
　　“不算第一次。”天听蝉摇了摇头，“不过，还是第一次来南方的海边。”
　　“有什么区别吗？”
　　“冬天……北方的海边……比这要冷得多了，有时还会有冰块。”
　　“我觉得这里已经够冷了啊……”周勇说着，就打了个喷嚏。
　　因为要到海边来，所以把不方便清洗的棉袄丢在了车上，他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毛线衣。
　　然而在这海风中，毛线衣根本没什么用，因为那风总会刁钻地穿过毛线衣的缝隙，吹进身体里来。
　　“玩得挺开心嘛！”身材姣好的左紫雅站在车边，虽然只穿着一套紧身衣，但她好像却丝毫不觉得冷，尽情地舒展着身体，好像还打算下海游一圈的样子。
　　“还没开始玩儿呢！”周勇高声回应道。
　　天听蝉歪着脑袋朝后看去，眼神中似乎透露出几分羡慕来。
　　“要是夏天来就好了，嘿嘿，还能看看蝉哥穿泳装。”周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其实玩笑只是欲盖须弥的掩饰，那认真的感情才是最真实的。
　　“不穿。”天听蝉的回答很果断，甚至带着几分寒冬的冷冽。
　　“啊，为啥啊？”
　　“我的泳装。”天听蝉冷着小脸转过头来，但看到周勇那滑稽的笑脸，却怎么也绷不住了，“噗……咳嗯，我的泳装呢……只给男朋友看。”
　　“靠，那太可惜了啊，美好的事物就应该大家分享嘛！”
　　“那你到时候去问我的男朋友吧？”
　　周勇感觉到，她应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心中有些遗憾，但也不算懊恼。
　　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般都不会比较害羞一点吧。
　　反倒是没有感觉的异性，却能以兄弟的方式相处。
　　就像不缺钱的人，如果捡到了十块钱，那八成是会上交给警察叔叔一样。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那种被别人夸赞拾金不昧的愉悦感，要比收获这点钱更重要得多。
　　而在感情方面，人也是相似的。
　　只不过越是喜欢，反而越是不敢靠近，越是没感觉，就越是无所谓而已。
　　冬天的海边，没有太多可玩的东西——主要是太冷了。
　　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坐在租来的椅子上，烘着那余烬的温暖而已。
　　有那么一会儿，天听蝉想要去海边堆沙堡，周勇就也跟着过去了，然而最后，却变成了她在旁边看，周勇则像是个工人似的被她指挥着，堆出她想要的形状来……
　　“喂喂，这不对劲啊，我怎么变成个打工的了？”周勇开玩笑似地嚷道。
　　天听蝉那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滴溜溜地一转，轻声笑道：“谁说的，我们明明是在合作呀，我负责设计，你负责施工嘛。”
　　“靠，我也想负责设计！”
　　“那，你来？”
　　“咳，算了，我还是帮你堆吧。”然而周勇这下却又退缩了。
　　整个上午和半个下午都是在海边度过的。
　　后来阳光渐渐淡了下去，冷冽的海风也有些让人受不住了，大家才回到了海边的咖啡厅里。
　　洗过澡的周勇坐在这暖气弥漫的店中，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舒展了开来。
　　不得不说，有钱真是太好了。
　　虽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也算是借了天听蝉的面子，沾了几分左紫雅的光。
　　就这里随便的一杯咖啡，他都怀疑自己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也不一定买得起一杯……
　　海边的夕阳一点点地落下，天地间的光似乎都要散去了。
　　左紫雅正如她的名字一样优雅，翘着漂亮的兰花指捏起了一杯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打破了这有些沉默的气氛：“你们小时候有害怕过天黑吗？”
　　“天黑？为什么会怕啊？”周勇不解地问道，“反正第二天太阳还会升起来的。”
　　周勇从小就没害怕过天黑。
　　或许是在城市里长大的缘故，走到哪里都到处是人，即使在夜晚亦是如此。
　　如果是生活在山区的孩子，八成小时候都是会害怕夜幕降临的了。
　　“我小时候，还真的担心太阳不会再升起来呢。”左紫雅轻笑着说道，“所以那段时间，每天都要看着太阳正常地落下去，然后在天亮之前就醒了，担忧地看着太阳升起，才会感到安心。”
　　“哈哈哈，左姐，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周勇故作夸张地笑道。
　　“不过，和亲近的人在一起时，我就不会害怕了。”左紫雅的话锋一转，“因为我觉得，就算天不会再亮，他们也会像是夜晚的太阳一样，照亮我的世界。”
　　这一下，竟然还扯上了哲学。
　　然而周勇这个俗人，对此大抵是不敢什么兴趣的，所以只是傻呵呵地跟着笑，也没有往深处去多想。
　　而此时，咖啡馆里播放的音乐中，忽然有一个沙哑的女声低吟起了歌词来：
　　“在黑暗中，你是否是我唯一的光……”
　　“这家咖啡馆竟然还放有歌词的歌啊，我还以为咖啡馆一般都是让钢琴师弹奏古典乐曲的来着。”
　　“因为这算是一家现代咖啡馆嘛。”左紫雅又抿了一口咖啡，轻笑着说道。
　　周勇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刚才歌词响起的时候，天听蝉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吊梢丹凤眼在那时微微低垂着，也不知是悲是喜。
　　海平线上的夕阳终究是要完全沉下去了。
　　周勇还是第一次在海边看夕阳落幕。
　　只觉得它落下时，似乎就连海水都沸腾了。
　　而当它落下时，就只剩下了一片空寂的夜空，以及那孤独地挂在高空的，清冷的月了。
　　星辰固然是有，可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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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腊月廿八

　　出发之时已至，此乃除夕之前的一天。
　　公历2001年1月22日，农历腊月廿八。
　　阳光正好，是个适合出行的日子。
　　水果店里已经空荡荡的了，货架上，一个橘子孤零零地滚了下来，正好砸在酥糖的脑袋上。
　　也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懒得躲闪，总之，它只是歪过头看了一眼滚到自己身旁的橘子，就又懒洋洋地躺倒下去了。
　　马路上有些湿漉漉的，其实是早晨刚下过雨，不过雨还没来得及结束，太阳就又迫不及待地探出了头来。
　　而这场雨，也没有带来多少冷意。
　　冬天的城市中，总是会暖和一些的。
　　这一点，相比农村，还是城里头好。
　　“老爸还没来吗？”今天早早起了床等着的莫雪遥，有些困乏地打了个哈欠。
　　水果店里的卷闸门只半开了一道，屋子里没开灯，即使借着外面的光，也仍旧显得有些阴暗。
　　“快了快了，别着急。”母亲皱着眉头回答道，将昨天已经放在店里的行李，一件一件地摆到了门口。
　　有要带回外婆家送给别人的，一整箱一整箱的水果和保健品，还有好几袋送给别人穿的旧衣物。
　　这是给一些家境困苦的孩子穿的，虽说是旧的，但最起码也能保暖不是。
　　莫雪遥百无聊赖地靠在李婉言身上等着，就盯着旁边装有自己旧衣物的袋子看。
　　袋子里的全是自己男孩儿时的衣物和鞋子，之前在做完手术后，就被母亲给收拾起来了。
　　那都是过去的回忆。
　　母亲要送人的时候，她还颇有些舍不得呢。
　　其中有几件她特别喜欢的，还是尽力留了下来。
　　比如干爹以前送给她的一套有着黑红色线条、充满了科幻英雄风格的运动服就还是存放在了家中的柜子里。
　　可那也就是当个念想，多半不怎么会去穿了吧……
　　属于男性时自己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她带着几分忧愁地想着。
　　微蹙的眉头更显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感觉来。
　　李婉言侧过头看了她几眼，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她能将脑袋枕在自己肉多的地方，而不是骨头多的地方。
　　父亲今天是一大早就出了门，只是并非去进货，而是去送货。
　　鲜花水果，都是保质期不长的东西，在过年之前，能全部卖完当然最好，只不过一般来说是不太可能全部卖完的。
　　所以他提前联系了很多大顾客和一些常来的老顾客，卖给前者基本就是批发价赚个邮费，而卖给后者，则差不多就算是半卖半送了。
　　这批货肯定会稍微亏点，但总比到时候烂在店里，或者不新鲜了卖不出去要好。
　　再说了，做生意嘛，不能只看一时的利益，偶尔也给其他人送点‘福利’，也能赚些人情，那未来的路才能更加敞亮。
　　凡是对顾客斤斤计较的老板，那么生意多半是做不长的。
　　天色愈发的亮了，金色的光芒像是要将冬之少女都驱赶走，好能早日迎来属于春天的姑娘。
　　时钟已经转到了八点，父亲的面包车终于从远处的下坡缓缓地开上来了。
　　面包车的外面昨天刚擦洗过，所以银得锃亮，都能当镜子反光了。
　　但也因此，让车身上的剐蹭和些许碰撞的凹痕变得更加明显了。
　　车子里头，因为刚运过货，所以到处是纸板、木板的碎屑，鲜花和水果的气味汇聚在一起，倒也不难闻。
　　就算难闻，常年住在水果店里的莫雪遥，也早已闻惯了。
　　“上车咯！”
　　“等下。”母亲立马阻止了他，“先把车上弄弄干净，要坐好几个小时呢！”
　　“讲究。”父亲揶揄了一句，不过还是动手打扫起了车内的卫生——其实就是拿块小抹布将碎屑从里面扫出来而已。
　　李婉言想起身帮忙的，但却被莫雪遥压得动弹不得，所以干脆就坐在椅子上和她一块儿偷懒了。
　　——其实想站起来的话，还是能站起来的吧？
　　“小遥，偷懒啊，坐着不干活啊！快来帮忙搬东西！”父亲就像她还是男孩子的时候一样吆喝着。
　　莫雪遥却厚着脸皮摇了摇脑袋，斜睨着他说道：“不干，我是女孩子，没力气！”
　　“哟吼！”父亲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摆起大小姐的架子来啦？女孩子也得干活哈！”
　　“太重了啦，人家拿不动～”莫雪遥学着王佳乐撒娇时的模样，故意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万一扭了脚或者摔倒了可不好了呢～”
　　“得得得，不要你搬行吧？你给我好好说话！”
　　“嘿嘿。”莫雪遥如同一个大获全胜的将军，得意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李婉言也忍不住轻轻扬起了两边的嘴角。
　　要带回外婆家的年货终于全都搬到了面包车上，这时候就显出它的好来了，即使装了那么多东西，也仍旧很有盈余，并且没有占到一点座椅的空间。
　　这些东西全都放在了后头的货舱里，有些碍事的第三排座位，早就被父亲给拆掉了。
　　所以现在的这辆面包车，如果只按座椅来算的话，应该就只有五座而已。
　　当然，实际上肯定能装更多的人。
　　廉价、实用，在这个年代，它就是无数普通小老板的首选，真正的高效率生产工具。
　　至于按照车子的造型好不好看来选车，那都是后来富裕到甚至有些过剩的年代之事儿了。
　　“走咯姑娘们，上车！”父亲用力的一挥手，示意莫雪遥和李婉言坐上车来。
　　她俩坐在后排，母亲自然就坐在了副驾驶上。
　　“记得系安全带啊！”莫雪遥还不忘提醒道，“老妈最好也系！”
　　“让你老爸系就好了，我就不系了，勒得慌。”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看着父亲很不情愿地将安全带系上，然后左右调整了好一会儿的姿势，才终于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启动了汽车。
　　“咚咚咚……轰轰轰——”面包车发出了一阵如同拖拉机般的声响，整个车身都开始微微震颤了起来。
　　莫雪遥那张仍旧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也跟着微微的抖。
　　“对了……婉言，帮我拿一下那个装零食的袋子！”这么好的天气，出发时大街上又几乎没有人，怎能不吃点零食助助兴呢？
　　毕竟当时买它们就是为了这一刻嘛！
　　李婉言转过身，将半个身子趴在椅子上，伸长了手臂把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拿了过来。
　　廉价粗点心最大的优点就是种类奇多而且价格便宜，吃起来的时候完全不会心疼钱。
　　就像是摸奖一样，莫雪遥闭着眼睛摸了一包出来。
　　是一袋牌子名气不怎么大的干脆面，包装上有一个大大的广告图案，｢集卡兑奖｣这四个大字尤为醒目。
　　拆开来后，里面装着一张西游记的人物卡，不过并不是唐僧师徒，而是一只名为黑熊精的妖怪。
　　背面的小字上写着关于它的介绍，卡面摸起来很厚实，甚至让人感觉它才是整包干脆面里头最值钱的玩意儿……
　　“婉言你也拿啊。”莫雪遥双手合十地压住了干脆面，将它们压得碎碎的，然后一点一点的吃。
　　本就不昂贵的粗点心，在她的手里，就变得更加耐吃了。
　　“嗯。”李婉言也学着莫雪遥那样，眯起眼睛将小手伸进了袋子里，搅和了一会儿后，才从里面摸出一包来。
　　那是一袋淡黄色的绞丝糖。
　　绞丝糖其实就是麦芽糖的糖稀，因为黏黏的，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缠住糖的两根棍子还可以拉出糖丝儿来。
　　“喔，婉言竟然拿到了这个，我好像就买了一包来着？”莫雪遥惊喜地说道，“你这算是中大奖了啊！”
　　“我自己也拿了一包。”
　　“哦——但概率也不大来着。”
　　“这个，怎么吃。”李婉言拆开了包装，捏着绞丝糖的木柄却是有些发呆。
　　“啊，这个，这个是慢慢舔着吃的，唔，吃之前得搅一下，不然会很硬。”莫雪遥虚握着木棍做了个动作示范，然而从来没吃过这种糖的李婉言却依旧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婉言没吃过这种吗？以前在路边也有卖的来着啊，那时候我经常买五分钱的量。”
　　“从来没吃过，只吃过硬的麦芽糖。”李婉言摇了摇头，“卖糖的人从模具中，用小锤子一块一块的将糖敲出来的，那种麦芽糖。”
　　“呃……唔。”莫雪遥抓住了李婉言捏着木棍的双手，轻轻搅动了起来，因为天气冷而有些硬的绞丝糖，很快就变得软了起来。
　　父亲一个急刹车，绞丝糖顿时就塞入了李婉言的嘴中，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咋了，没事吧？”父亲从后视镜看着后头问道。
　　“嗯。”她摇了摇头，咬下一小块糖，然后将沾了口水，变得更加粘稠的绞丝糖给拿了出来。
　　没有完全咬断的糖稀上，还拉起了几根好长的丝线（注1）。
　　“小心小心，别黏到头发上去，不然就很难弄掉了。”对此深有体会的莫雪遥赶忙提醒道。
　　小时候她就见过有女孩子被男孩恶作剧地扔了绞丝糖在头上，那头发一下子就全都纠缠在了一起，就像是被弄乱了的毛线球，看着就让人感到头疼。
　　“好。”李婉言便慢慢地舔起了糖来，面包车过了这个红绿灯后，就也慢悠悠地向前开了起来……
　　——这之后的好几个红绿灯，刹车都没有那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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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此处致敬k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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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返乡之途

　　大城市里，唯一清净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快过年以及过年之后的那几天了吧。
　　外来务工者们大多提前回家过年了，街道上比往日还要空旷。
　　不仅看不到来往的车辆，甚至也看不到来往的行人。
　　虽说H市不算一线，但好歹也算是一座热闹的省会城市。
　　可是现在却像是一座空城。
　　到处都是已经关闭了的店铺，只剩下大超市还开着门，只不过门口也是十分的冷清。
　　“老爸，你又闯红灯！”莫雪遥‘咔嚓咔嚓’地嚼着嘴里的干脆面，不满地大嚷道，有那么几块碎屑也随着她那张合的小嘴崩出了窗外。
　　“有啥关系嘛，路上人啊、车啊都没有，这么空我还等红绿灯，那不是浪费时间嘛！”
　　“你违反交通规则了啊！”
　　“放心，又没有交警，不扣分的。”父亲说着，又脚踩油门闯过了一个红灯。
　　这安静无人的城市，仿佛能给人带来几许肆意妄为的力量一般。
　　“很危险的啊！万一别人看是绿灯，然后远远的加速过来怎么办，又或者碰到突然跑出来的行人怎么办？”
　　“放心吧，你爹我也就是在这种空旷的十字路口闯闯红灯而已啊，路况复杂的我也是会减速慢行的。”
　　“啧。”莫雪遥咂了咂嘴，“出事儿了你就开心了。”
　　“大过年的，说啥呢。”父亲有点不大高兴。
　　“切，迷信。”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了。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汽车闯红灯实在是一件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了。
　　别说是这种空旷的时候，就算平日里道路繁忙，也照样有人要闯。
　　除非交警当场把车子拦下来了，否则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就像是乱扔垃圾一样普通。
　　H市并不算一座面积很大的城市，在交通不拥堵的情况下，很快就能离开城市，驶入国道。
　　到了这边，车子就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四面八方的车子都朝主路汇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喇叭声。
　　其实这些车对于整条路而言不算很多，大家有序通行的话是可以很快的。
　　可偏偏有些人就喜欢超车，像条蛇似的在路上扭来扭去，很容易引发交通事故。
　　一旦剐蹭或者撞车了，整条路顿时就要被堵住了。
　　前面的车停住，后面的车来不及刹车，还容易出现追尾……
　　“滴滴叭叭——”
　　这些噪音响成了一团，让人感觉耳朵都被刺得有些难受了。
　　“好烦啊这些人，就不能好好开车吗？”莫雪遥愤愤地转着把手将窗户摇上，“到处乱窜，是得了小儿麻痹症吗？小脑不发达？”
　　“哈哈哈，那让你来开车岂不是完蛋了？”父亲大笑着拍了拍方向盘，“你是不是还要下车和他们干一架啊？”
　　“要是真可以的话。”莫雪遥撇了撇嘴。
　　为了不和这帮喜欢开碰碰车的脑瘫儿一起开车，父亲最终还是转进了一条小路。
　　明明进去时他还信誓旦旦的，但在里面绕了几圈后，就好像搞不清路了。
　　“到底行不行啊？”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等下我看看。”父亲将面包车停在了小道的路边，让母亲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省内地图来。
　　地图本身是非常大的，父亲带的只是从H市到外婆家的这一部分。
　　上面每一条道路都画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小路也都给画出来了。
　　这还是上个星期买的，可以说算是最新的地图了。
　　“这边是什么路？哦……这条路，这条路的话，这边……然后走这边……没错的没错的，我就说没错嘛。”
　　母亲轻轻咳嗽了两声，因为刚才觉得父亲开错路的人就是她。
　　她也坐别人的车走过这条路，但大概是记忆有些模糊了，所以才总觉得不对吧。
　　面包车重新上了路，这条破路也不知是旁边谁在造房子，还是年久失修，开起来的时候黄沙漫天，如果不把窗户关上的话，恐怕车厢里都到处是沙子了。
　　旅途的风景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总是很美。
　　这穷山恶水的破路，也让莫雪遥的心情不那么愉快了。
　　再加上面包车颠簸得厉害，让她略微有些晕车，没一会儿，就靠在李婉言的大腿上睡着了。
　　面包车的最大优点，那当然是躺下睡觉的时候，可以畅快地将身子给舒展开来吧……
　　开车路上所花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司机感受最为明显了。
　　因为对于莫雪遥而言，这就是闭眼又睁眼的事儿。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去往外婆家的路已经开了一大半，现在已经进入少有人来的乡间小道。
　　虽说路不宽敞，但旁边的江水却是清澈无比，路的右边就是连绵不绝的矮山，各个都郁郁葱葱，长满了即使在冬天也不落叶的常青树。
　　“唔姆……”莫雪遥晃着脑袋从李婉言那结实的大腿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快到了没？”
　　“快了快了。”
　　“还要多久？”
　　“四五十分钟吧。”父亲估算道。
　　母亲已经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睡着了，李婉言正看着窗外发呆。
　　在城里出来的时候，面包车里还能听听广播，但到了这边信号不好，就只剩下‘呲啦呲啦’的噪音了。
　　父亲转了一下旋钮，就将它给关掉了。
　　“要是我们有车载CD就好了，可以听听歌。”莫雪遥靠在椅子上，将窗户摇了下来。
　　“还听歌呢，有车坐就不错咯，虽然是面包车，但好歹也是自己的，方便。”父亲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看，外面的风景多好啊。”
　　“那你还犯困？”
　　“开久了肯定困呗。”
　　“要不和你聊聊天？”
　　“行哈。”
　　“呃……咦，太阳没了？”
　　“到这边来之后就没见过太阳。”
　　“所以两边的天气不一样？”
　　“嗯，这边阴得很，而且你感觉吗，温度也要低些。”父亲右手紧握着方向盘，顺着弯曲的道路慢慢转着，然后用左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拿嘴叼了一根，再将烟盒放回去，拿出一把廉价的塑料打火机，‘啪嗒’几下，将烟给点着了——他实在是困得不行，所以只能抽烟提提神。
　　虽然开着窗，但还是有烟味飘入车内，莫雪遥轻蹙了一下眉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城市和乡下的天气都不一样呢。”
　　“哈哈，我看这天气，说不定会下雪哩！”
　　“你看天气预报了？”
　　“没有，你嗅不出空气里的那股味道吗？”
　　莫雪遥小巧的琼鼻嗡动了一下，但也就是感觉这里的空气就像是含着薄荷糖呼吸时一般清爽。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嘿，没经验了吧。”父亲得意地摇了摇头，左手夹着烟嘴在车窗上抖了抖，对面飞快地开来一辆小轿车，他懒懒地将方向盘往右边拨了拨，两边的车子几乎都没有减速，就这样飞快的错开了。
　　老实说，有时候看父亲这样开车，莫雪遥自己还有点担惊受怕的呢。
　　父亲表现出来的镇定，完全不能让她感觉到多少安全感……
　　因为开车这种事情，一次不出事儿，不代表次次都不出嘛。
　　山上的树，天上的云……都慢慢的向后倒去，偶尔从对面会开来一辆车，也偶尔会有车子嫌莫雪遥他们的面包车太慢，转而一个加速超上来的。
　　回头望去，身后的路就像一条蜿蜒的长蛇，根本看不到尽头。
　　天空中的云彩没有继续变暗，反而微微亮了起来。
　　趴在窗边吃着零食的莫雪遥，忽然感觉额头上一凉，再一看，竟然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零零散散地飘下来了几许雪花。
　　刚开始还不大清晰，随后就越下越大，甚至可以看得清雪花上面晶莹的纹路。
　　这么大片的雪花在南方可是很少见的。
　　风一吹，它们就在天空中旋转着跳舞，一片一片‘啪嗒啪嗒’地落在车窗上，马上就又化成雪水消失不见。
　　“好大的雪！”莫雪遥兴奋地将剩下那一点辣条倒进嘴里，包装袋就随风从她的手上飞了出去。
　　她捧着双手，像是要接住那些雪一样。
　　大概是刚下雪的缘故，弥漫着的空气仍然没有让人觉得冷，莫雪遥的发丝被风吹得像彩带般飘了起来，她却只感觉无比飒爽。
　　“傻丫头，不冷吗你？”父亲丢掉了烟头，把窗户拉上来了一点，无奈地问道。
　　“还好，不冷啊！”莫雪遥笑着高声回答道，“今年外婆家会下多久的雪呐！”
　　“那就得看到时候的天气预报了。”父亲摸了摸口袋，这次没叼烟，而是拿出了一块花生糖，用牙齿剥开后丢进了嘴里。
　　“到时候可以堆雪人啊！”
　　“嗯。”父亲懒懒地回答着，对这似乎没什么兴趣。
　　和莫雪遥不同，他的童年是在北方。
　　所以对堆雪人这事儿，已经不是很感兴趣了。
　　顶多是有些怀念吧？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飞落下来，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滚落而下。
　　“唉，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我们可以把这雪给拍下来了！”莫雪遥有些遗憾地说道。
　　“试试把它写下来吧。”李婉言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巴掌大的记事本，摊开后递给了莫雪遥。
　　“咦，不是婉言写吗？”
　　“嗯，你先写，我再写。”
　　“好吧，我想想，呃……山中的雪花，就像是头皮屑……”
　　莫雪遥忍不住又用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形容。
　　面包车并未被风雪阻挡，继续向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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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集会

　　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落。
　　微微泛黄的银色面包车穿过这条略显孤寂的路。
　　远远的，似乎开始能听见隐约的人声。
　　这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逐渐变得嘈杂。
　　莫雪遥伸长了脖子向远方眺望，看到路边的树上挂着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朴素灯笼。
　　灯笼蒙着灰和雪，但却依旧幽幽地散发着橘黄色的光。
　　也不知里面是烧火的，还是用电的。
　　但看这光如此稳定，大抵是用电的没错了。
　　远远的，就已经能够嗅到烤羊肉串的香味，混杂着其他各色的吃食，钻进了车厢里。
　　先是看到一辆辆沾染了许多泥土的三轮车，而后就看到直接在狭窄土路旁边摆摊的人们。
　　越往里面，摊位就越是大，当然，也就越是拥挤。
　　这是新年之前的一次集会，附近乡村里的人都会聚集于此。
　　有的人是贩售自家的土特产，还有的则是特地进货来卖的。
　　和过年有关的物件儿在这里格外畅销。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车可以装年货的，大部分人都是坐大巴回来的，他们不能带上太多的东西，所以就会在这种临近目的地之处买些杂七杂八的年货。
　　就算实在没钱的，最起码也会买几副对联回去挂在门上。
　　“我们要不要买点鞭炮回去啊？老爸！”莫雪遥兴奋地看着那堆得高高的烟花爆竹，一双蓝色的眼眸都像是会发光了。
　　“浪费钱……”父亲嘟哝了一句，但还是犹豫着将目光挪向了那堆烟花爆竹上，“但是不买的话，好像没年味，哪有过年不放烟花的？”
　　“就是啊！”莫雪遥用力地点了点头，“顺便再买点小鞭炮吧！”
　　“你就知道玩鞭炮。”父亲斜睨了她一眼，“算了，看看哪里有地方停车吧。”
　　然而在这拥挤的集市里，又哪里有地方给这辆面包车停呢？
　　直到父亲驶到了烟花前，也没找到可以临时停靠的地方，只能非常勉强地开到了水泥路边的土地上，往里面稍微靠了靠，好让后面的行人和车辆可以通过——车子想要通过都很勉强，必须得一点一点慢慢的挪才行。
　　乡下的烟花爆竹，种类或许没有城里那样繁多，但胜在价格便宜，而且响声很大，同样的，也很危险……
　　有些大胆的，喜欢把鞭炮捏在手中过一会儿再丢出去，但有些鞭炮炸得要比前面的快，那样就会直接炸在手上了。
　　所以最安全也最方便的，还是那种‘摔炮’——只要丢到地上就会‘砰’地发出声响，虽说没有点燃的鞭炮声音响，但如果想要体验一下‘噼里啪啦’连续丢鞭炮的感觉，还是它更过瘾。
　　父亲的语言天赋很好，会说莫雪遥外婆家的话，而莫雪遥却基本处于只听得懂一半的程度……
　　用上本地话，买本地的东西，虽说不能更便宜，但最起码不会被‘杀猪’，对方的报价还算合理，一番简单的讨价还价后，父亲买下了三个小烟花和两个大烟花——至于莫雪遥的那几盒小鞭炮，就权当赠品了。
　　面包车重新上路，往前开了一段，终于见到了一小块可以停车的空地，父亲就往右转了一下方向盘，将车子再一次停了下来。
　　“反正都路过这个集会了，要不下来逛逛？”父亲说着，从车上跳了下来，用力地活动了一下筋骨。
　　在车上坐得久了，也确实容易犯困，看来他是想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
　　母亲已经醒了，正有些困倦地看着这块热闹的地方，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动一下。
　　“遥遥，妈妈以前的时候就和你外婆来这里买布回家做衣服，因为这里的布便宜……”
　　“小遥和婉言她俩早就逛集市去了。”父亲刚丢掉一个烟头，就又点燃了一根，站在车门口，扒着车窗笑问道，“哟，花姑娘醒啦？要去逛逛不？”
　　“去。”母亲仿佛有些娇羞，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哪个意思，但总之终归是下了车，和自己的丈夫徜徉在人群的海洋里。
　　就连选购商品都有些困难，偶尔被人撞到更是见怪不怪。
　　对于远离城市的地区，像这样的集会就是难得的选购机会，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过相当于去逛城里那种大商场而已。
　　但这里的东西大多很便宜，有些时候，花很少的钱，就可以买到一件稀罕物儿来，哪怕没什么用，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和收藏癖倒也不错。
　　获得快乐的方式，在这里就一下子变得十分简单了。
　　莫雪遥的手里攥着父亲给的十块钱，拉着李婉言挤过人群，也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遥遥想买什么。”李婉言终于忍不住问了，不过她的声音在这里显得十分模糊，像是做梦时从现实世界中传来的闹铃声一样。
　　“啊？什么——？”莫雪遥将脑袋往她那边偏了偏，大声地回问道。
　　于是李婉言也只能抬高声音：“想——买——什——么——”
　　“枪！！”莫雪遥满脸通红地高喊道。
　　而她也终于找到了那个卖玩具枪的摊位。
　　这个摊位上，有各种各样的军事玩具可以买，小到五毛钱一大包的兵人，大到比小学生还高的仿真狙击枪，应有尽有。
　　不过，无需对那所谓的‘狙击枪’抱有太大的期待，因为那玩意儿的威力并不比小手枪大多少，而且都是使用BB弹的。
　　“老板！！”莫雪遥推开围在摊位前的那群小孩子——他们最多也就是初中生，即使她这样娇小的身材，在这里也似乎可以当个孩子王般的人物了。
　　“要点什么？”老板好奇地看向她，因为来这里买玩具的女孩子不多，更别说是她这样漂亮的了。
　　“手枪！有什么种类的？”
　　“那边都是。”老板便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这里有各种造型的塑料手枪，甚至连涂了银漆的‘沙漠之鹰’都有。
　　但就像小店里贩售的便宜四驱车一样，外形对于实际使用的效果并没有太大影响……
　　“要买铁的吗？铁的也有得卖。”老板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问道。
　　“铁的多少钱？”
　　“四十五。”他比划了一个数字。
　　“啧，好贵……这种普通的呢？”
　　“两块五，下面那些是五块的，然后再下面的是十块的，买那个十块的再送你一瓶子弹！”
　　父亲给了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一人十块钱，而前者看起来是打算一口气把这十块钱全花完了。
　　“十块的确实要重一点……”在廉价玩具里，重一般就意味着质量更好。
　　她偷偷瞧了一眼李婉言，见后者没有任何反应，便飞快地递出十块钱，买下了一把涂了银漆的‘沙漠之鹰’。
　　老板马上递来一瓶子弹，里头大多数是圆圆的黄色弹丸，但也有一些白色的掺杂于其中。
　　孩子们喜欢称白色的为穿甲弹——然而事实上威力并无不同。
　　“谢谢！”付了钱的莫雪遥兴奋无比，抱起盒子时，旁边的几个小孩顿时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他们这会儿还揣着口袋里一毛一毛的碎零钱，思衬着该买什么最具性价比呢！
　　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莫雪遥顿时失去了大部分继续闲逛的心情，不过还是陪着李婉言看了看各种在城里不容易见到的小玩意儿。
　　“婉言不买点什么吗？之前那个小台灯你好像很喜欢来着？”莫雪遥好奇地问道，手中的‘沙漠之鹰’还没拆，所以这份期待也依旧保留着，让她有点想快点回到车上拆开看看。
　　“家里有台灯了。”李婉言摇了摇头。
　　“那刚才那个会动的狗玩具怎么样？”
　　李婉言似乎觉得莫雪遥幼稚得可爱了，她忍不住笑了笑：“不用，家里有酥糖了。”
　　“啊，对了，酥糖那家伙好像还趴在车上睡觉呢，真厉害啊，在这么热闹的地方都完全不为所动……”
　　俩人就这么聊着往回走，虽然是返回的路，但看到的商铺是另一边的，体验自然也是新鲜的。
　　有的摊位贩售各种各样的灯笼、有的卖各种各样的‘福’字……
　　甚至还有手写对联的。
　　就是现场写的那种。
　　李婉言忍不住停了下来，看那个人拿着毛笔十分流畅地写下一幅又一幅，放在旁边晾干。
　　他会好几种不同的字体，一看就能和机器印刷的对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然而也就是显得更有仪式感一点而已。
　　“这个写完多久干啊？”有人问道。
　　“晾三分钟就干了，马上能拿！”
　　“可以自己写吗？”李婉言凑近了一点，不过老板没理她，于是她又抬高声音再问了一遍。
　　“自己写？可以，可以。”老板抬起头来，提着蘸了墨水的毛笔回答道，“旁边有笔墨和纸，自己写就行，自己写是五毛钱一副。”
　　显然，也有人会选择自己写，因为这样更有‘诚意’，而且也比买笔墨回家要省钱。
　　“婉言要写写看？”莫雪遥歪着头问道。
　　“嗯。”李婉言松开抓着她的手，走到了旁边的那张空桌前。
　　她写的字比常年写对联的老板似乎要差点，但也差不上许多。
　　即使是毛笔字，李婉言的字也娟秀端庄，看她握笔的姿势，好像是练过。
　　“小学初中的时候参加过比赛。”李婉言察觉到莫雪遥的目光后，便淡淡地说道，“……为了奖金。”
　　“哦——”
　　在旁边的废纸上熟悉过之后，李婉言就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写下了对联。
　　左边是：｢雪花纷飞新年至｣，而右边则是：｢言中道喜贺新年｣。
　　接着，她就把毛笔递给了莫雪遥：“遥遥来写横批吧。”
　　“诶？诶？我吗？啊……可我的字……”
　　“没关系。”
　　莫雪遥顿时抓耳挠腮了起来，她看了好几次李婉言的眼睛，确定了对方眼神里的认真后，也终于落下了笔。
　　于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横批便写了上去：｢遥途晚归｣。
　　“咳嗯，这个，行、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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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到外婆家了

　　“噗……”就算是一向严肃的李婉言也忍俊不禁地捂住了小嘴，轻轻地白了莫雪遥一眼，“哪有这样写横批的？太不吉利了。”
　　“我觉得这样对比较合适啊！”莫雪遥指了指对联最开头的两个字，“看，这里是雪和言，都是我们俩的名字，横批肯定也得带上我们俩的另外一个名字嘛！”
　　李婉言目光忽然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又收敛起来了。
　　她大抵以为莫雪遥是完全不会察觉到这一点的，就算发现了什么端倪，也绝然不会深究。
　　想得多了，她的小脸也有些微微泛红了。
　　就这样过了三分钟，她的脸也恢复到了雪一般的白，在付了老板一块钱后，他就用一根廉价的彩色扎带把横幅和对联都捆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一根长长的红色棍子。
　　“喂，婉言。”二人朝面包车的方向走，莫雪遥终于忍不住撞了撞她的胳膊。
　　“嗯。”
　　“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了啊？”
　　“没什么。”
　　“一般这么说的都是有什么心事的啊！是不是想你妈了？”
　　兴许原本李婉言并未去想，但现在她一提起，便不由地去想了，双眸中也因此而带上了几许思念的感伤。
　　“啊……对了，要是银银或者乐乐她们在的话，肯定会要求也用她们的名字写对联了，如果是我和银银或者乐乐的话，应该怎么对呢……？”莫雪遥赶忙岔开了话题，“银装素裹迎新春，乐中开怀过大年，横批……银春佳节？”
　　“还不错。”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敷衍。
　　“婉言，以前有回去过年吗？”
　　“有，但我外婆不在后，就没有回去过了。”李婉言捏了捏手中筒状的对联，“上小学前，我一直住在外婆家。”
　　“婉言的外婆家好玩儿不？”
　　李婉言张了张嘴，似乎想形容一下童年时的回忆，但憋了半天，却只蹦出｢还好｣两个字来。
　　面包车是紧锁着的，只在驾驶座的窗户那边留了一条小小的缝。
　　酥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就趴在方向盘上面——那么大一坨猫，真是难为那个看起来单薄的方向盘了。
　　趴在那儿的酥糖张大了猫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于下雪的车外它似乎毫无兴趣，只是想知道上头的人都去了哪里。
　　“酥糖喵！”莫雪遥敲了敲车窗，后者随意地摆了摆毛茸茸的尾巴，算是回应。
　　坐了那么久的车，它才刚起来，也不像是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的样子。
　　她和李婉言在车边等了一会儿，就见到母亲和父亲提着两个红色的塑料袋走了过来。
　　“买了什么？”
　　“乡下的糕点，你不要吃的。”母亲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报了一下名字，“鸡蛋糕、芝麻糕、麻酥糖……”
　　“麻酥糖我要吃！”莫雪遥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给酥糖取这个名字了，不就是因为那段时间喜欢吃麻酥糖吗？
　　但是城里的麻酥糖，可远远没有乡下的好吃。
　　或许用的是土法，又或许单纯的只是用料更实诚而已。
　　面包车的车门被拉开了，酥糖‘咻’地一下窜了下来，在树下嗅了嗅，又往林间跑了几步，不多时候，就又仿佛躲避洪水猛兽似的窜了回来，踩了雪的小爪子在装有年货的箱子上留下了一个个梅花脚印。
　　它本来是想趴到莫雪遥身上的，但她今天穿的可是干净衣服，而且是不太好洗的那种，自然不允许这只不爱洗澡的肥猫趴上来了。
　　于是它就又回到了之前自己盘着睡觉的地方，看样子是打算再小酣一会儿。
　　面包车在‘轰轰’声中发动了，人群像是潮水般向两边缓缓让开，跟着前面那辆载满了柴火的拖拉机，终于驶离了这里。
　　前方的路又渐渐地空了，只是偶尔会看到有车从对面赶往市集的方向。
　　今天是从省会抵达了城市，又从城市到了县城，再从县城到了小镇。
　　刚才的集市就是小镇和乡村的交界处。
　　而接着，车子又开到了‘乡’。
　　这里就是真正的乡下了，只不过目的地还没到。
　　接下来的可真就是连水泥都没有的农村土路了。
　　面包车在这路上开着，显得颠簸又摇晃。
　　时不时还会窜出一辆自行车或者摩托车来，偶尔还会有一两头黄牛横跨田间——当有对向来车时，还得想办法通行或者让行……这也让面包车根本就开不快，只能不急不缓地前行。
　　但好在这条路是能开车的，面包车终究是开到了村子里，再往里，那可就必须得步行了。
　　所以父亲就将车停在了这个小小的广场前——说是广场，其实就是村子进行葬礼的矮房前那并不大的一块空地。
　　所幸这个年代，村里头有车的不多，这里就停了两辆拖拉机和一辆小轿车，还剩下一个夹缝，正好让面包车进去。
　　因为车子用的是移门，所以也无需担心打开车门会碰到旁边的车子。
　　夹着脸盆走过的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面包车后看了几眼，特别是着重看了看莫雪遥的母亲。
　　“噢哟，阿玉哇！”她有些兴奋地打着招呼，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啊哟！”母亲也打起了招呼，不过好久没用家乡话了，所以刚一开口，还有点转不过来，“个侬辣过滴超子哇？”
　　接下来的话莫雪遥就没太听懂了。
　　其实回外婆家的次数也不多，对于这里的话一知半解也很正常。
　　相较而言，还是老家的话容易听懂——当然不是俄语，而是说那边带着大碴子味的东北普通话。
　　难得回来的人，总是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于是有些曾经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人，都过来凑热闹打招呼。
　　面包车在这个年代已算是老板才买得起的东西了，于是他们就纷纷调侃他们家这会儿已经赚了大钱，算是衣锦还乡了。
　　当然，他们说的肯定不是成语，莫雪遥只不过自动将他们说的话翻译了一遍而已。
　　有人推来了能够在村子小巷里穿行的三轮车，用了两趟，非常方便又轻松的把东西全都搬到了外婆家里。
　　后面那些都是大人们之间的寒暄，莫雪遥庆幸着自己还是‘小孩’，不用掺合到其中去。
　　莫雪遥的心中有些忐忑，因为她不知道父母会怎么解释原本的‘儿子’成了女儿。
　　所幸一家人也就是过年回来一趟，有时过年也不回家，莫雪遥更是和大部分的人没有什么接触。
　　便被父母以‘假小子’为由搪塞了过去。
　　后面外婆问起了，母亲就说是以前没生儿子，怕被她骂，所以就谎称是个儿子……
　　这个满是漏洞的谎言，竟然被许多人认可了。
　　大家都点着头，脸上带着十分‘理解’的神情，有人回过头调侃莫雪遥，说她现在这么漂亮，就算是个女儿也不亏，好歹嫁出去能得不少彩礼……
　　这话可是当着她的面说的，虽说是玩笑，但她却并不觉得哪里能够笑得出来。
　　当然也有少数人对此表示怀疑，不过看在‘老板’的面子上，他们还是决定有啥疑问都藏进肚子里，直愣愣的去深究，反倒让别人嫌弃。
　　别说农村里的人淳朴，农村人可也一样精明得很呢！
　　甚至在小事上，比城里人更会算计——因为这就是他们许多人的人生了。
　　没点这样的小聪明，在更落后的农村里，可是会被人欺负的。
　　被欺负得多了，自然也会明白些什么嘛。
　　“那这个呢，也是你女儿？看起来不太像嘛，不会是私生女吧？”有人开玩笑地说道，故意用了莫雪遥和李婉言都能听得懂的普通话。
　　“那是我们收留的干女儿！”
　　“噢哟，不愧是大老板了，都会做慈善了嘛！”这话奉承得格外阴阳怪气。
　　“你懂啥，这也算是投资咯！”
　　“啥呢，到时候我们可是要让别人做上门女婿的！”父亲也开着玩笑说道。
　　看起来是在开玩笑，其实却是大人们之间的互相试探。
　　当确定了莫雪遥这一家既有钱又不傻，不像是那种好骗的暴发户后，大家的热情也稍微减退了一些，聊天中多了几许真诚，当然，也有了很多以前没有的‘巴结’。
　　但不管怎么说，农村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还是要比那天莫雪遥去干爹年会要简单许多了。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在这里还是很容易拉近的……
　　“外婆！”莫雪遥脆生生地喊道。
　　外婆乐呵呵地笑了笑，虽说她有着重男轻女的老思想，但美好的事物终归是能让人心情愉快的。
　　所以她依旧很热情地问道：“归来累伐噶？”
　　“否累。”莫雪遥用蹩脚的土话回了一句。
　　“蓝眼睛，像洋娃娃一样，漂亮。”于是外婆就努力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夸赞道，“皮肤，真白嘞。”
　　“是哇，你家外孙女可是个混血儿，到时候追求她的人肯定多的嗷！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啦？”旁边的大人在夸赞中开了个善意的玩笑。
　　仿佛大人们和孩子拉近距离的，除了学习就是恋爱了……
　　“还早呢，现在是算早恋的。”莫雪遥一脸认真的搪塞道，仿佛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学习的乖乖女。
　　伪装嘛……她当然也是会的。
　　即使再不喜欢，面对这些亲戚们，还是得做出点什么样子来。
　　天真可爱的模样来应付此时的情况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这时候还硬要故意摆出男孩子的做派，说什么自己喜欢女孩子，那才是蠢货呢！
　　虽说当女孩子不是她自愿，但她毕竟也不是蠢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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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没有变化的乡下

　　在孩子们的眼里，大人们之间的聊天总是那样无趣。
　　甚至没有漫天飞落的雪花更有意思一些。
　　莫雪遥悄悄从人群里溜了出来，只觉得屋外那飘着雪的空气竟是如此的清新。
　　李婉言安静地站在她身旁，任由一片片白色的雪花落在自己的头顶。
　　“去做什么。”
　　“嗯……去哪里都行，总之不是待在这里吧？随便逛逛好了。”莫雪遥撇了撇嘴，看见李婉言撑起一把伞来，微微斜睨着她。
　　好像是在表达‘带路’的意思。
　　外婆家这里算是深山之中了，只不过这里的山大都不算高，而村庄又都是依山而建的，有着相对比较平缓的阶梯可供通行，所以才没有大多数山村那般的压抑感。
　　事实上，就以山村而言，外婆家这里都算是交通发达的地方了。
　　这可真不是在开玩笑。
　　深山里的雪下得明显比外头要大上许多，屋檐和人迹罕至的小道上，已经积满了雪，躲在屋里的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窗外，期盼着雪能积多一些，这样明天就可以去打雪仗或者堆雪人了。
　　H市虽算是南方，但乡村之地，每年还是都会有下雪的，所以孩子们固然兴奋，但却并无那种没见过雪般的新奇。
　　山村里的道路，宽敞之处可供三四人并行，狭窄之处，就只够一人独行。
　　从外婆家的泥瓦房里走出来，顺着宽敞的路走了一段，莫雪遥就跳下了三级台阶，站在了一块小小的空地上。
　　有一年的夏天，她回外婆家过暑假，就是在这里玩过了一个月——或许是半个月，反正母亲说她是受不了这边夏天的，因为蚊虫多，还没有电风扇，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但在莫雪遥的记忆里，那个夏天却是十分快乐。
　　大部分时候是在这里打弹珠——因为太阳一般晒不到这儿。
　　其他时候则是去小溪里摸小鱼小虾，又或者跟着青年人爬山去砍柴……
　　兴许是人总会给自己的回忆增添上几分美好的滤镜吧。
　　总之每次听母亲说，那会儿的自己哭着喊着要回家时，她总是有些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嚎吼，辣过噶里沟的哇，噶俏些（哎哟，哪个家里的哇，这么漂亮的啊！）。”迎面走来一个头发上落了不少晶莹雪花的年轻男人，他的肤色黑得像块碳，唯独一双眼睛明亮，小时候他摔了一跤，额头上有一小个五角星似的伤疤，至今都没有完全消失。
　　再加上他姓包，所以小时候，莫雪遥就跟着其他的大孩子们，一起叫他‘包拯’。
　　喊着久了，又变成了‘包公’，再后来，就变成了‘阿公’，言语之中，仿佛带了几分外公的意思。
　　因为在这里的土话中，‘阿公’和外公的发音格外相近。
　　“咦，阿公？”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不敢打招呼，但唯独是他，形象实在是太过鲜明，一看到就想了起来，连同着那过去的往事都被勾了上来。
　　“嗯？你是？哪家的女孩子？”他愣了愣，双手提着两个黑袋子，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只是记忆里，小时候从来不认识这么漂亮的女生——光是那蓝色的眼眸，就几乎可以排除所有的答案了。
　　“我是小遥啊！”莫雪遥兴奋地指了指自己，反正父母已经解释过，她到时候就照葫芦画瓢地说上一通，对方就能明白了。
　　她现在倒是更想看看对方脸上会浮现出怎样的表情。
　　于是，就见他那黑黝黝的脸也变得有些发青了，却并不是生气，而是带着几分害羞的感觉，眼神有些游离，却又十分好奇地想要打量她。
　　莫雪遥就这么落落大方的站着，甚至故意挺直了背脊——然而遗憾的是，他依旧高她那么多，甚至比以前的时候高得更多了。
　　“你是……哪个小遥？”
　　“你忘了？那年夏天，你想骑到牛身上，结果被甩了下来，裤子都掉了，屁股还被牛顶了一下，‘哗哗’地直流血呢！”
　　“草！”‘阿公’忍不住叫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害臊还是在惊叹，“真的是小遥？那个时候说你是假小子，你还硬说你是男孩子嘞，原来真是个姑娘啊，都长那么漂亮了啊……”
　　“是啊……”莫雪遥有些心虚，不过当看到身旁的李婉言后，就又感觉气足了几许，“怎么样，你现在找到女朋友了嘛？”
　　“我哪有女朋友嗷，要不你给我做女朋友得了。”
　　“切，你想得美。”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介绍一下，这是……呃，嗯，是我姐，叫李婉言。”
　　“这名字好听。”一下子看到两个漂亮姑娘，他顿时有些走不动道了，“是你表姐还是堂姐？”
　　“呃嗯……表姐吧。”莫雪遥胡诌了一个，因为要是说‘干姐姐’的话，不免又要解释一番，实在太过麻烦。
　　“你好。”李婉言轻轻地朝他点了点头，后者顿时露出了一种被刺骨寒冰冷到了的感觉，往后缩了一下脖子——又或许只是有雪花落到他脖颈里了而已。
　　“啊那啥，你好，我叫包……”
　　“包拯！”
　　“啥啊，哈哈哈，那是外号，我叫包成，成功的成。”
　　“咦，这名字是你真名？”
　　“那当然了啊！”
　　“你好，包成。”李婉言又点了点头。
　　包成看了看莫雪遥那蓝色的眼眸，又悄悄将目光扫过李婉言那张和寒冬很相衬的小脸，吞吞吐吐地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莫雪遥抢先问道：“对了，阿公……”
　　“叫包成哥不行吗……包哥也行啊，我可没有做你‘阿公’的辈分啊。”
　　“哎呀，麻烦，反正……你现在有空吗？”
　　“哦，我把这两袋牛肉送回去。”包成低头看了一眼双手提着的黑袋子，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的正事儿来。
　　“那你待会儿有空吗？”
　　“有有有！”他立马用力点头，“待会儿想去哪里玩？”
　　“不知道去哪里玩，带我们随便逛逛呗。”
　　“大冬天的，这有哪里好玩啊。”包成大笑道，不过却还是答应了下来，“那我马上就过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啊！”
　　“好。”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他的背影和小时候那个同样黑黝黝的大孩子重合在了一起……
　　输了一颗漂亮弹珠的莫雪遥哭着要回家，被他问及后，就像今天一样，让她在这里等着，他则一路飞奔，回去将那个漂亮的铁盒子带了过来，打开后，里面是各种各样漂亮的弹珠……
　　顿时就让她破涕而笑了。
　　接着就挑了五六个给她，遗憾的是，后面还是全都输完了——但那会儿，她就不大好意思继续哭了。
　　李婉言撑着的伞微微朝莫雪遥这边倾斜了一点，被风斜斜吹进来的雪花，也被伞面阻挡在了外头。
　　“小遥！！”不多时，包成就又飞奔了回来，和那时如出一辙。
　　“急什么，小……”莫雪遥后面的话还没从嘴里蹦出去，就看见包成在这湿漉漉、滑溜溜的地上失去了平衡，他努力后仰身子，但还是不受控制的向前滑着，跌跌撞撞地挣扎了好几秒，这才‘噗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咳……嗯……”莫雪遥的嘴角咧了咧，终于不受控制的‘噗呲’笑出了声。
　　李婉言轻轻咬了咬嘴唇，似乎也在忍着笑意。
　　——她最近的笑点好像越来越低了，都和莫雪遥接近了。
　　“靠，笑什么噢，刚才都不来扶我的哇！”
　　“嗯……我，刚才没反应过来……”
　　“都好几秒了啊！”
　　莫雪遥终于捂住了脸颊，放声大笑道：“噗哈哈哈哈——好熟悉的屁.股啊……！”
　　也不知道包公是不是不喜欢系腰带，又或者裤子都太过松垮，冬天的棉裤竟然都因为刚才那一跤滑落了下来，露出半个黑黝黝的屁.股.蛋来。
　　这场面过于记忆深刻，因为那会儿他是被牛顶了来着……
　　“咳咳咳！！”包公赶忙一边拉着裤子一边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雪水，尴尬地咳嗽了好几声。
　　“衣服湿……哈哈哈……没、没事……哈哈哈吗……？”莫雪遥幸灾乐祸地大笑着问道。
　　“你要是真关心我就不会笑了好吧，假惺惺。”包成无语地摇了摇头，用土话回答道，“否要紧的哇，夜里洗扣掉哩哇（不要紧的哇，夜里就洗掉的啊）。”
　　“那我们出发！”
　　“去哪里？”他问道。
　　“问你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靠。”包成竖起了一根中指，又觉得在女孩子，特别是漂亮女孩子面前这么做不太好，便马上放了下来。
　　莫雪遥歪着头想了想，问道：“那……看看村子哪些地方有变化吧？”
　　“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变化噢，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哇，哦，对了，有望家造了栋新楼，高……很高的哇，五层楼嘞！”
　　在这山村里，五层楼的房子，确实是相当的高了。
　　“去看看？”
　　“走呗，从这条路走过去，再转个弯上去，宿到撩（就到了）。”虽然是用普通话，但毕竟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他还是时不时会蹦出那么几句土话来。
　　“嗯！呃，你不撑伞吗？”
　　“下雪哪里还要撑伞的啊？”包成摇了摇头，“又不是你们城里的大小姐，那么娇贵的哇。”
　　“切，我们可不是大小姐……”莫雪遥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在否定这句话的哪一个方面。
　　李婉言微微侧目看向四周，墙壁上那干枯的爬山虎，似乎勾起了她心中的许多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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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不多的改变

　　山村里的小道格外狭窄，两旁那明显有些年数了的破旧屋檐，将落下的大部分雪花都给挡住了，少数落下来的那些，也积不了多少，很快就会化掉。
　　小道也因此而变得湿漉漉的了，地上偶尔还会看到几坨干了很久或者还很新鲜的鸡屎，如果不想自己的鞋底变得一塌糊涂，还是仔细看路比较好……
　　这里的时间似乎比外面的世界要慢些，从小时候到现在，许多东西都未曾变。
　　不像住在大城市里那样，如果有半年没有离开平时的活动范围，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在那不断变化着的城市中迷路了。
　　有些很少去的地方，年末时偶然去上一趟，便感觉是面目全非，已不像记忆中的模样了。
　　“啪嗒、啪嗒……”三人的脚步声就像是训练过的一样整齐划一。
　　皮肤黑漆漆的包成走在前头，莫雪遥却忽然停了下来，吓得走过她身旁的那只老母鸡‘咯咯咯’地叫着，跳到了一旁浅浅的水沟里。
　　“咦，我记得以前在这里买过……棒冰来着？”莫雪遥指着左边一家看起来和平常农家并无区别的屋子，不太确定地问道。
　　“哦，是啊，现在到了夏天，大家也还到她家买呢，因为全村就她家有个冰箱嘛！”
　　“嗯！我记得那时候五分钱一个？还是一毛？”
　　“现在是两毛钱了。”包成笑着回答道，“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可以请你们俩各吃一支。”
　　记忆里，在这里能买到的棒冰其实就只有一个种类，和城市杂货店里那花样繁多的冷柜相去甚远，但依旧有许多孩子们趋之若鹜。
　　棒冰是用小小的油纸包着的，一块一块，上面也没有什么商标或者产品说明，做工也略显粗糙。
　　但味道却是格外的好——在那薄荷的清爽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有段时间天气特别热，老板还进了一种盐水棒冰回来，同样是带着薄荷味的。
　　莫雪遥忍不住张开嘴，尝了尝天上落下的雪。
　　其实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但她却感觉已经嗅到薄荷的香气了。
　　在卖棒冰的小屋对面，有一个鸡舍，过去的时候，里面养了许多的家禽，临近过年了，那里头却不热闹了——或许是变成挂在屋檐下那整只整只的腊鸡、腊鸭和腊鹅了吧……
　　“没什么变化呢。”莫雪遥忍不住嘟哝道。
　　“哈哈，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变化啊？又不是你们大城市。”包成开玩笑似地说道，但她觉得二人在这瞬间好像已经有了些许的隔阂。
　　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或许是因为她的样貌，又或许两者皆有之……
　　恍然间，莫雪遥仿佛看到了时间流逝的痕迹。
　　是了，俩人都已经长大了。
　　她快要成年了，包成更是已经二十多岁了。
　　岁月，总能改变许多。
　　特别是对于农村里的孩子们而言。
　　二十岁的男性，在城市里，或许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在农村中，却是能够撑起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了。
　　“最近怎么样啊？”莫雪遥很快就想到了消除隔阂的办法，她跑过去用力撞了一下包成的胳膊，大笑着问道，“你应该上大学了吧？”
　　“大学？”包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高中毕业就没读了……”
　　“诶，为啥不读啊。”
　　“我想我也不是个读书的料，所以毕业就给家里帮忙干农活了，后来在县里找了个工地干活的工作，一个月回来一两次。”
　　“难怪你比以前更黑了啊……”莫雪遥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即使隔着冬日的衣服，也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结实。
　　——又或许是因为他穿的实在是太过单薄了？
　　丝丝缕缕的回忆涌上心头。
　　三人就这样走在朴素的山村小道上。
　　拾阶而上。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幢五层的‘高楼’。
　　对于山村而言，它确实十分高了，而且还矗立在靠近这小山坡山顶的位置，看起来就更加显眼了。
　　楼外涂着淡黄色的墙漆，最高处挂着一个‘佛’字，但倘若你转到侧面，却又能看到一个画在墙壁上的太极图……
　　佛和道，在这朴素的乡村里，并没有太过清晰的界限，甚至在许多农村人们看来，他们就是一种东西。
　　“这是谁家啊？”莫雪遥远远地看着，院子里的狗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就把锁链扯得‘哗啦啦’作响，虽然三人甚至都没看到它，但却已经听到了它在耳边回荡的‘汪汪’声。
　　“就是以前那个家里养蜜蜂的。”
　　“哦哦，那个啊……吃馒头还蘸蜂蜜的家伙？”莫雪遥记得那个小男孩应该是和自己同龄的，就算有差距，也不会太大。
　　“是啊，哈哈，可不就是那小子嘛，他去年结婚啦！”
　　“哈？去年结婚了？他多大啊！”
　　“刚成年呗。”
　　“不合法吧？”
　　“没事，到时候再领证就好了。”包成随意地回答道，似乎并不感到奇怪。
　　在城市里长大的莫雪遥，本身家境也一般，所以做一切事情时，更习惯按照既定的规则来。
　　但显然，有很多规则，在这里是完全行不通的……
　　“夏天的时候就生了个双胞胎，这家伙运气不错，一男一女嘞！”
　　“喔……”莫雪遥感觉时空有些错乱了。
　　几乎差不多的年纪，那家伙却已经成家生子了。
　　而她却还在读高中呢。
　　到底是自己老了，还是他们长大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虽然她总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但其实在潜意识中，仍旧认为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正因为是孩子，所以才可以有任性的时候。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知道能够任性的时间没有多久了，有时候反而会比小时候更加任性一些。
　　“啊对，那你结婚了没啊？”莫雪遥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
　　“我？哈哈，我还没呢，我还没找……可能还是要回附近的村里找吧。”包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和县城里的姑娘结婚吧，到时候就住到县城里去……”
　　“哦……”莫雪遥放心了下来，如果他也说已经结婚了的话，她就会感觉二人之间像是差了一个辈分似的遥远了。
　　“父母那其实也催得紧了，明年应该就要想办法谈一个了吧。”
　　“说得好像谈生意似的。”莫雪遥忍不住呲笑道。
　　“长大的烦恼。”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比莫雪遥还能够理解他一点。
　　“唉，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呗，能遇到两个人互相喜欢的，那都是运气好了。”包成叹了口气，“对了，进去逛逛呗？”
　　“不了吧……感觉不太熟了……”
　　“哈哈哈哈，你不会是在记仇吧？小时候你输给那小子的弹珠最多咯！”
　　“怎么可能……咳咳！”
　　正在她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手掌相对粗糙而宽大，手中拎着两个大袋子，透过空隙，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个玻璃瓶装着的蜂蜜。
　　看她的模样，似乎并不觉得沉，表情格外轻松。
　　“包成，你来了？拿蜂蜜吗？她们是？”
　　“嘿嘿，你猜哪个是我女朋友？”包成开玩笑道。
　　莫雪遥抿着嘴轻笑，而李婉言的嘴角则往下拉了拉，将目光挪向了别处。
　　“哪个是……？呃，嗯……”那个年轻的女人左右看了看，最后指了指李婉言，“这个吗？真的假的？你有那么好福气？这两个漂亮姑娘，那是县长儿子都娶不到的吧？”
　　“哈哈哈，两个都不是啊！”
　　“啧，我就知道，那她们是？”
　　包成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朝里面瞧了一眼：“阿光那小子呢？”
　　“里头做菜呢。”
　　“哈哈，这个是小时候和我们一起在泥里滚的假小子——呃，你不认识的，然后那位是她的表姐。”
　　“哦，进去玩玩吧？我送了蜂蜜就回来的。”
　　“嗯，好，我正好来拿蜂蜜——钱之前给了哈。”
　　“你问阿光，我不清楚的。”年轻的女人摇了摇头，她仰起那张虽然略显粗糙但却依旧能看出十分年轻的脸庞，羡慕地望了莫雪遥一眼，目光在那对蓝色的眼珠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又朝着外面快步走去了。
　　临近过年，似乎每一个人都格外的忙……
　　包成自顾自地走了进去，仿佛这里是自家的大院。
　　莫雪遥也赶忙跟了进去。
　　那个叫做阿光的年轻男人刚端着菜出来，放在宽敞客厅的大圆桌上。
　　他留了点胡子，已经全然没有了小时候的影子，莫雪遥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记忆中的那个熊孩子对应起来。
　　包成在那解释着她俩的身份，很快，阿光就投来了惊诧的目光。
　　接着便是一些略显生疏的攀谈。
　　但大抵都是他在讲过去的事儿，而莫雪遥则安静地听着。
　　李婉言对这边的话题不太感兴趣，蹲在门外，用手摸着院子里那条正襟危坐着的大狗脑袋。
　　现在它看到了他们，却反而不叫了，用力摆着尾巴表示着自己的友好。
　　末了，阿光拿起两罐蜂蜜，硬塞到了莫雪遥的怀里：“来来来，难得回来，带两瓶蜂蜜回去哇。”
　　“呃，不、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就两瓶蜂蜜而已，不值钱的。”他十分世故地自谦道。
　　然而小时候的他，可是连一口蜂蜜都不肯分别人的家伙呢……
　　这个小小的山村，为数不多的改变，却是和记忆中完全不同了呢。
　　她仿佛察觉到一股子沧海桑田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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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腊月廿九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发生太多太多的事。
　　但每到年末之时，却仍旧觉得它过得太快。
　　日子似乎总有些浑噩，时间的流逝也总无法被抓住。
　　莫雪遥不是自己起来的。
　　事实上，并没有人叫她。
　　只是楼下人们忙碌的声音过于吵闹，硬生生地将她从梦乡中拖了出来而已。
　　外面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隐约能看到一些仍亮着的灯光。
　　山村的小道里，偶尔会有一束手电筒的光芒从转角处照过来，让躺在床上的莫雪遥都忍不住眯起眼睛。
　　“才……几点啊……”莫雪遥迷迷糊糊地抓起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名贵手表，借着窗外的光看了一眼时间。
　　时针分明指在六的位置，分针也才刚过‘十二’。
　　早上六点，对于农村里的人们而言，却就像是城市的九点一样繁忙了。
　　莫雪遥放下那只在干爹年会上抽来的手表，白嫩的藕臂又缩回了被褥里，那混杂着雪花味道的空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
　　“几点。”李婉言翻了个身，轻轻地抱住了她。
　　“才六点……哈呼……但楼下真是好吵啊……”莫雪遥嘟嚷着撇了撇嘴，把被子蒙到了头上，“再睡会儿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木楼梯爬了上来。
　　“遥遥，起床了，下去吃早饭了，芥子、粥，哇捏高（鸡蛋、粥，还热的）。”
　　回到乡下的母亲，似乎也开始变得喜欢在普通话里掺杂土话了。
　　莫雪遥忽然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些出国留学回来的人嘴里，总是会夹杂那么几句英文了。
　　“太早了吧……”
　　“不早了，都七点了。”
　　“骗鬼啊……我刚看过时间……”莫雪遥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嘀咕道，“太冷了，起不来，再睡会儿……”
　　“起床咯，下面有很多你以前的小伙伴在的哇！不下去玩吗？”
　　“我又不是小学生……”莫雪遥一脸无语地探出头来。
　　“快点啦，起床啦。”
　　“知道——”她只能这般敷衍地回应道。
　　在这下着雪的山村里，想要起床，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冰冷的空气像是有重量似的，将棉被死死地压在莫雪遥的身上。
　　她挣扎了许久，才终于勉强伸出手把毛线衣和加绒打底裤拖进了被褥里。
　　直到将这两样衣物焐热、楼下又传来母亲的呼喊声后，才总算把它们穿上，然后一股脑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还不起床的哇？”楼梯又‘嘎吱’地响了，包成端着饭碗正往上走呢，恰巧看到就穿着一条打底裤的莫雪遥从被窝里钻出来，便赶忙又倒退了两步，“起来了啊？”
　　“是啊。”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懒洋洋地将裙子穿在了身上。
　　“啊啾！”
　　“遥遥，今天要不要穿棉裤？穿裙子会不会太冷哦！”母亲的大喊声又传来了。
　　“算了，穿都穿了……”她就这么摇摇晃晃地下了楼。
　　楼下有不少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亲戚。
　　“噶俏些么，东一泥哇穿裙呐啊（这么漂亮的啦，冬天里还穿裙子的啊）？”
　　有人这般调侃道。
　　莫雪遥就算听见了，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在门口洗漱完，她立马就躲回了屋内。
　　她的亲姨娘正在烧柴，看到她跑回来，就冲她招了招：“小遥，这里来呀，这里暖和。”
　　灶台那边的火烧得正旺，火光照得墙壁都红彤彤的了。
　　这算是她比较熟悉的亲戚了。
　　但其实平时的往来也不算很多，所以仍然感觉到生疏。
　　不过火光的温暖还是把她吸引了过去。
　　姨娘用力摸了摸她的大腿，也不知是在羡慕还是在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哎哟，这大腿摸起来这么舒服的哇，也不知道有迷倒多少男人咯。”
　　其他大人一下子会意了，便开始忍不住笑。
　　莫雪遥撇了撇嘴，对于这种带着些许成人色彩的调侃，她完全没有害羞的感觉——又不是不懂，有时候女孩子们之间开的玩笑，甚至比这还要露骨些呢！
　　食色性也，人们总会谈论这方面的话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小孩子的好处就是什么都无需思考，盛了白粥的饭碗便被大人递到了她的手里。
　　碗里放了被掰成两半的水煮蛋，上头滴了些酱油，把白粥也给染黑了。
　　姨娘还特意从橱柜里拿出了她带来的肉松，撒在了给莫雪遥的白粥上。
　　“好，这样吃就可以了，肯定好吃的。”
　　莫雪遥倒是不介意，其实早上根本没食欲，吃什么都差不多。
　　她在这边烤着火，李婉言也下了楼。
　　俩人穿的衣服都是差不多款式的，只是颜色略有区别而已。
　　也不知是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还是衣服着装的缘故，有许多人都以为俩人是亲姐妹。
　　母亲说不是的时候，他们还不相信，甚至能指出俩人哪些地方相像了，非要证明她俩都是一个妈生的……
　　“婉言，这边。”莫雪遥往里面坐了坐，给李婉言空出了一个位置来。
　　土灶台一般都是有两个烧火口的，里面的那个一般拿来烧饭，外面的则用作烧菜。
　　最边缘的墙角里，堆着一些干柴，有的还略显湿润，好像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木头清香。
　　灶炉里熊熊燃烧着的火，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让莫雪遥总算是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欣赏欣赏这屋外的雪了。
　　外婆家是一幢两层半的泥瓦房。
　　抬起头，就可以看到那高高的木头大梁。
　　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有的地方呈波浪形，有的地方则像是月球表面似的，有着一个又一个凹坑。
　　地面是白色的，有点像是蚂蚁巢穴的颜色。
　　或许当时用的就是——黏土？
　　莫雪遥在心中推测着。
　　小时候也问过大人，但是他们其实也说不清楚——反正用的就是那种土，来做工的师傅都懂。
　　除夕这一天，是格外热闹的。
　　许多儿时的小伙伴都听说当年那个‘假小子’长大了，便纷纷前来看望……
　　有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调皮，有的人则稳重了许多，还有的人却是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对于莫雪遥是‘假小子’这件事，大家都意外的很能够接受。
　　兴许是她从小到大都长得实在太过清秀了的缘故吧。
　　毕竟就算是夏天跟着大家跑，她也不会被晒黑多少，依旧是孩子们中最白的那一个。
　　至于精致的五官，那更是从小到大都如此。
　　面对这些儿时曾经聚在一起玩过一段时日的伙伴，她刚开始还觉得新鲜，一个个地向他们打招呼。
　　但随着可以聊的话题越来越少，大家之间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就觉得有些腻烦了。
　　这些家伙叽叽喳喳地在自己身旁吵闹着，让她感到有些头痛。
　　如果可以的话，这会儿她只想安静地和李婉言待在一块儿烤火。
　　莫雪遥忽然觉得，她这样相对沉默的性子，原来是这么的让人感到舒服。
　　话少，最起码不会让人感觉聒噪嘛！
　　大家似乎也感觉到了和莫雪遥之间的隔阂，便纷纷找了理由离开了。
　　有不少还很有童心的家伙，甚至跑到外头去，和那些更小的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去了。
　　“遥遥，你不去和他们玩儿吗？”母亲疑惑地问道。
　　旁人替她解释道：“哈哈，姑娘长大了，当然不要和这帮小伙子玩到一块儿去了哇！”
　　“就是就是！”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想要辩解，但最后却也只是说自己怕冷不想出去而已。
　　至于其他人说的话，她并未否定。
　　不仅是她和大家之间产生了些许身份、地位、性别等变化而导致的隔阂，但也绝不能说没有‘姑娘长大了’这一部分原因。
　　或者说，这其实就包含在导致隔阂的原因之中吧！
　　柴火当然不可能无休止地烧下去，终于一点一点地燃尽了。
　　外婆把里面的灰烬舀了出来，倒在一个铁篮子里。
　　还在微微泛着火光的余烬仍旧能给人带来一些温暖，关键是还很方便，可以带着坐到其他地方去。
　　在农村里，你会看到一切的东西都物尽其用。
　　几乎每一点价值都没有浪费。
　　这么看来的话，似乎农村人才距离‘环保’这个概念更近一些哩！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这般调侃着自己。
　　——她当然知道，烧柴肯定算不上什么环保。
　　“感觉好快啊，这就除夕了，好像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新年呢。”莫雪遥将手悬在余烬上取着暖，轻轻撞了撞身旁的李婉言。
　　“嗯？嗯。”李婉言有些走神，延迟了几秒才回应，“日子过得是很快的。”
　　“今天要守岁吧！熬过十二点！”想到这个，莫雪遥忽然兴奋了起来。
　　对于平常都早睡早起的她而言，新年是唯一能够名正言顺通宵的日子了。
　　“好。”
　　“对了，还要放鞭炮……晚上去放吧？还是白天去呢？外面还在下雪……”
　　刚才跟大家一块儿去打雪仗的包成湿漉漉地跑回来了，向莫雪遥外婆借了条干毛巾，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羽绒服：“小遥，打雪仗去呗！”
　　“你咋回事儿啊？”
　　“哈哈，被人家扔了十几个雪球，赶紧回来擦擦，不然待会儿要湿进去咯！走呗，打雪仗啊，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玩的吗？”
　　“啊……”莫雪遥挠了挠头，拉着李婉言一块儿站了起来，“那……就……去吧？”
　　“你们可别欺负我们家的两个姑娘啊，不然弄得感冒发烧了要找你们的噢！”母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放心，我会保护好她俩的！”被白雪更衬出皮肤黝黑的包成用力拍了拍胸脯，大笑着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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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有时候一天很长，有时候一天很短。
　　而除夕那一天的日子，总让人感觉介于二者之间——似长又短。
　　或许大家终究是年少，之前因为许久没见的隔阂在一同玩雪和鞭炮之中便很快消退了。
　　莫雪遥也感觉到了一种毫不做作的欢快。
　　虽说玩得尽兴了，但也因此把身上的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了——即使她已经很注意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摔了几跤。
　　李婉言也跟着打了雪仗，身上的衣服和她一样变得湿漉漉的了。
　　俩人回了家，她比莫雪遥还更显得惶恐一些。
　　然而意外的是，面对有些狼狈的二人，母亲脸上浮现的却是关切的神情——在那之中，还掺杂着几分‘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微笑。
　　“衣服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先去洗澡吧，总不能这样脏兮兮地吃年夜饭吧？”
　　“啊……”莫雪遥有些意外，因而更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去哪儿洗澡来着？”
　　“在村里也能洗，但你俩肯定受不了。”
　　“哦哦……”莫雪遥想起小时候是怎么洗澡的了。
　　外婆家其实根本就没有浴室，就连厕所都是两个马桶——那可不是现代马桶，而是两个木桶。
　　一个用来小号，一个用来大号，白天的时候，就得把它们给抬出去倒掉，否则那气味，哪怕是冬天，放个两三天也够呛的了。
　　小时候洗澡，就是拿个大脸盆，在二楼靠近露台的地方洗。
　　一来不舒服，二来还容易着凉。
　　这大抵也是乡下人在冬天很少洗澡的原因吧。
　　所以在冬天的时候，小孩要是把自己身上弄脏了，少不了被痛打一顿，因为对于身体不那么好的人而言，在冬天的每一次洗澡，都很有可能导致感冒着凉……
　　“你们去捷坦洗好了，那里有公共浴室，遥遥，让你表哥开摩托车带你去。”
　　“捷坦？”莫雪遥不知道究竟是那里就这么叫，还是土语的叫法，总之还是学着母亲的读音重复了一遍。
　　“不远的。”
　　捷坦，就是距离外婆家最近的一个大村子。
　　就坐落于前往‘乡’的半路上。
　　“表哥呢？”莫雪遥不认识老家的人，但其实对于外婆家的亲戚也不是那么的熟。
　　她左顾右盼着，才看到有一个和外公在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人正跨坐在摩托车上等着。
　　他未撑伞，雪花已经落在了头顶上，轻轻一晃，就像是头皮屑似的‘簌簌’落下。
　　“表哥？”莫雪遥试探性地问道。
　　“来了？换洗的衣服带了吗？肥皂带了没？给，雨衣你们穿上，或者等下回来的时候再穿！”
　　“你呢？”
　　“我？我不用。”
　　“你不去洗一个？”
　　“洗啊？”
　　“那回来不会被雪淋湿吗？”
　　“哈哈哈，这点雪对我……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表哥麻利地将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用打火石‘咔咔’几下将它点燃了。
　　烟雾在下着雪的空中弥漫着，歪歪扭扭地向上飘去。
　　莫雪遥先上了车，李婉言紧随其后——摩托车不算特别宽敞，所以她正好有理由可以紧紧地抱住前者。
　　在轰鸣声中，红色的摩托车冲散了飘零的雪花，顺着乡间小道，灵活地向前驶去。
　　它的速度甚至比汽车还要快些。
　　因为四周没有防护，所以让莫雪遥感觉有些紧张。
　　两旁的农田飞快向后倒去，呼啸吹来的冷风，让莫雪遥的呼吸有些急促。
　　“小遥啊，长大了嘛。”
　　“是啊，干嘛。”莫雪遥当然还记得表哥，不过印象却已经很模糊了。
　　毕竟足足有三四年都没有回外婆家了吧？
　　那个时候，表哥好像就已经工作了来着……
　　不，准确的说，他根本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基本都是干一个月休息一个月，什么都干过，却什么也做不长，女朋友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换。
　　“还记不记得的啦，那时候我带你骑自行车啊，然后我们俩都冲到田里去咯！”
　　“呃……有吗？”
　　“哈哈哈哈，当然有啊，不过那时候你竟然没哭呢！”
　　“那有什么好哭的？”莫雪遥撇了撇嘴，“表哥，你这摩托车什么时候买的啊？”
　　“嘿……你猜猜多少钱？”
　　“嗯……两千块？”
　　“哈哈哈，两百！”
　　“为什么这么便宜啊？”
　　“因为买的是别人偷来的车啊。”他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得意，“这是城里头一个富二代的车，嘿嘿，偷来卖给我也算是劫富济贫咯。”
　　“这样不好吧……”
　　“这有啥，我又不是没付钱！”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时候，她真的感觉自己的价值观和他们相去甚远。
　　在大城市中长大的她，总是更喜欢遵守规则。
　　而在乡村长大的人们，却不喜欢遵守明面上的规则，而是遵守那更需要社会经验，也更加复杂的‘潜规则’。
　　人情社会，看似是方便了，其实是更加麻烦了……
　　捷坦是一个相对大一点的村，从城里开来的大巴也就是到这儿便停了。
　　停车场上，停了不少大巴车和中巴车，三三两两返乡的人，拖着行李下了车。
　　有的人走几百米就能到家，还有的，却仍旧得走上很长一段路，一直走到大山深处才能抵达目的地……
　　春节返乡。
　　属于Z国人特有的节日。
　　最起码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是有着很浓厚的返乡情结的。
　　因为进入大城市中的许多人，基本都来自农村。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定居于城市，并且诞下后代，这种思乡情结可能也会慢慢的淡去了吧。
　　“到了，公共浴室在这边。”表哥第一个跳下了车，他一只手维持着摩托车的平衡，另一只手指着这比莫雪遥家附近最烂的浴室还破旧些的房子喊道，“走走走，洗澡了！”
　　今天就是过年了，所以从附近村庄特意来洗澡的人也不少。
　　而且以年轻人居多——或许都是在城市里长大的，所以难以接受乡下的那种洗澡方式吧。
　　“钱付了，你们俩的牌子拿好。”表哥操.着一口乡间土话，就在柜台前把钞票付了。
　　莫雪遥看到他给了五块钱，还倒找了两块。
　　乡下虽说有诸多不便，但在很多方面的价格也是真的实惠……
　　浴室就是那种普通的浴室，甚至连泡澡池都没有，只有一个个没安门的沐浴隔间。
　　蒸汽弥漫着的浴室里，其实一米开外就看不太清了。
　　莫雪遥下意识地仰着脑袋往里走，一只手被李婉言挽着……
　　洗完澡，表哥早已在外头等着了。
　　坐着摩托车，在这纷飞的雪花中回家。
　　飒爽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
　　小时候，莫雪遥很喜欢吃年夜饭。
　　因为那会儿总能拿到许多压岁钱。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知道那些压岁钱一分也到不了她手中后，对这压岁钱的兴趣就越来越小了。
　　真正能到自己手上的压岁钱也就是父母给的那点而已。
　　可加起来可能也就几十上百块钱而已。
　　虽然在平时已经挺多了，但在新年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就显得很少了。
　　“来，遥遥，这是你大伯、这是你三姑、这个你可以叫……舅舅，那个是你小外公……”
　　在这样的年夜饭上，莫雪遥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一样，把母亲要求自己喊的称呼重复一遍。
　　大家都显得和她很熟悉的样子。
　　有人说在小时候抱过她，还有人说以前给她买过吃的……
　　但总之，她基本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饭桌，是属于大人们的场地。
　　莫雪遥就挑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菜吃了几口，便跳下餐桌，将零食塞进口袋里，跑到了门口。
　　灶台里烧着炉火，锅子里正在蒸着馒头。
　　除夕的晚上，灶台中的火是不会熄的，即使馒头吃完了，也会加些水，让炉火继续烧着。
　　寓意着来年也能这样红红火火，生生不息。
　　“婉言！”莫雪遥将胳膊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今天要喝酒嘛？”
　　“为什么。”
　　“难得过年嘛！”她自顾自地说着，就站起身拿起桌旁的米酒倒了两杯。
　　大人们都聚在桌前，两个姑娘坐着的灶炉旁，倒是显得冷清又安静。
　　莫雪遥没由来的喜欢这样的新年。
　　有亲近的人在身边，然后还可以看看别人的热闹——这样也就足够了。
　　米酒就这么放在炉火前热了热，下酒菜只是一些从餐桌上‘偷来’的蚕豆。
　　时间在这热闹中一点一滴地流逝而过。
　　刚开始只是有一些零星的炸响，而后，鞭炮和烟花的声音顿时密集了起来。
　　也不知听到谁喊了一声‘马上十二点’了，莫雪遥便拉着喝了一杯米酒有些微醺的李婉言跑上了二楼的天台。
　　雪已经小了很多，烟花高高地冲向天空，像是要将那些阴云都冲散。
　　“咚、咚——”她分明听到楼下的老式摆钟传来了十二点的钟声，而后天空顿时变得如白昼般通明。
　　“咻——彭——啪——！！”
　　就像是春天的花在这夜空中绽放开来了一样。
　　五颜六色，七彩缤纷。
　　各种形状的都有，它们互相交织在一起，在整片天空中蔓延。
　　远远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烟花连成了一片。
　　或许，现在的Z国上空，人们对于春节的庆祝，都被这烟花给连接在了一块儿吧？
　　再仔细想想，千百年前的宋朝，就已经有烟花了，那时候的古人也和现在的她们一样，已经能够燃放烟花，用这样奢侈的方式庆祝春节了。
　　于是，空间和时间的距离都被缩小了，毕竟在这一刻，无数现代人和无数古人们所仰望的，都是那同一片星空啊！
　　微醺的李婉言将脑袋靠在莫雪遥的肩头，望着天空，呆呆地呢喃道：“东风夜放千花树……”
　　莫雪遥只觉得这句诗在此时格外的贴切。
　　不过她却想不出下文来了。
　　憋了半天，便接了一句：“嗯……病树前头万木春？”
　　“噗。”李婉言忍不住掩着嘴笑了。
　　很显然，她背错句子了。
　　“新年快乐。”她歪着头，用那张微红的小脸看向莫雪遥，主动地说道。
　　“嗯，新年——快乐！”莫雪遥张大了嘴，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道的空气，又加大了点声音，像是要和烟花比谁的嗓门更响，“新——年——快——乐——！！！”
　　李婉言轻轻抿了抿嘴，似乎也想跟着她大喊，但最终却也只是张了张嘴，并未发出声音。
　　她的低语在烟花声中，就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希望每一年，我们都能在一起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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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难忘的歌

　　“年年都有难忘的歌，首首歌儿汇成江啊，歌儿流成河……”
　　随着一曲《难忘的歌》响起，2001年的春晚也终于是迎来了尾声。
　　“放烟花啦～”墨竹莜兴奋地跳了起来，像只要抓老鼠的猫一样，飞快地窜到了门外。
　　和莫雪遥外婆家那纷飞的大雪不同。
　　H市并未下雪，也没有下雨，夜空无比的晴朗，星辰日月都清晰可见。
　　不过随着城市中的一束束彩色的流光冲向高空，一朵朵烟花也在天空中绽放了。
　　烟花的盛放只有一瞬，而后就像玻璃似的破碎开来，‘哗啦啦’地往下落去，渐渐消失在了半空中。
　　但是放烟花的人却越来越多，一朵消失了，会有七八朵补上……
　　“咔、咔哒！”墨竹莜掩耳盗铃似的捂住自己的一只耳朵，右手伸得长长的，半眯着眼睛点燃了那已经挂好了的‘千响炮’。
　　其实就是一串连在一起的小鞭炮而已。
　　“哒哒哒哒——”就像是机关枪扫射的声音一样，整个院子好像都要被炸坏了，淡黄色的烟雾在四周弥漫。
　　硫磺的味道有些呛鼻，但这却恰好正有新年的气息。
　　“小济——快放烟花！我们一口气把五个烟花都放了吧！！”端木碧扯着喉咙大喊着，虽然她看起来已经用尽了全力，但在这鞭炮声里，也依旧听得不太分明。
　　“干嘛一起放啊，浪费！”端木济皱了皱眉头，“以前的时候我们过年连买一个十六响的小烟花都要斟酌好久呢，赚了点钱也不能乱花啊！”
　　“啊——？你——说——什——么？”端木碧显然没有听清，她侧过脑袋又大喊着催促道，“快——放——烟——花——！！”
　　就在‘千响炮’即将结束的时候，端木济接过墨竹莜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引线。
　　“咻——彭——啪——！”烟花瞬间升到高空，然后奋力地绽放开来。
　　人们在写作文的时候，总会说，烟花极其绚烂，但最起码它曾经展现过自己的美，哪怕只有一瞬：而人的一生相对这历史长河而言，其实不也像烟花一样短暂吗？
　　这样套路的话，端木济也曾经在作文里写过。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如果人活一生，只是为了像烟花那样绽放一次，是不是显得有些可悲了？
　　又不是为了别人而活，何必燃烧生命却给别人看自己最绚烂的那一刻呢？
　　人们总感慨着烟花的美，但其实，真正想做烟花的人却不多。
　　“烟花就是烟花，何必赋予它那么多人性化的东西呢……”端木济靠在了墨竹莜家的玻璃门上，仰望着那被烟花照亮的夜空，“如果想，人类可以制造出无数的烟花来——它压根就不是什么稀罕物啊。”
　　“小济，你碎碎念的在说什么呐！”墨竹莜抓着姐姐的手，好奇地冲他喊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文人过于感性，以至于反倒被自己的情绪控制了。”
　　“什么？”墨竹莜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又问了一遍。
　　端木济没有再回答，因为他的脑袋被姐姐摁住了，她用两只手狠狠地揉了一通，刚才从脑海里冒出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就被揉碎，而后被风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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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咳咳……”没有什么人的大街上，花银银刚喝了一大口从饭桌上拿来的可乐，就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好像到了春节，就不担心会发胖了似的。
　　她今年没有回外婆家，也没有回老家，便和王佳乐相约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见面。
　　人们大多都聚在了小区里，所以城市的街道在此时显得格外宽敞和冷寂，与天空中烟花绽放的热闹，完全是两个极端。
　　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硫磺气息，甚至有肉眼可见的黄烟在飘散。
　　“呐，乐乐！”花银银拍着胸脯，总算是停止了咳嗽，“你今年收了多少压岁钱？”
　　“我就是在自己家里吃的年夜饭啦，没有请亲戚。”王佳乐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红包，“还没数呢～”
　　“诶嘿嘿，我今天收了两千块钱红包哦！爸妈给了我五百，其他是来我家吃年夜饭的亲戚给的。”
　　“哇，好多的呢。”王佳乐也终于按捺不住地拿出了自己的红包。
　　父亲比母亲给的稍多一些，两个加在一起，一共是八百块钱。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红包了。
　　有钱人的家庭就是不一样，孩子收到红包不用上交父母——完全就是属于自己的钱。
　　而穷人家的孩子之所以要把红包给父母，就是因为这样可以节省父母的开支，因为别人包了红包给你家孩子，你总不能不包回去吧？
　　这所谓的礼尚往来，在穷人这里，到后面就变成了形式主义的互相交换。
　　无论是赚还是亏，都不会太多。
　　“也不少嘛。”花银银眨了眨那双杏仁般的大眼睛，两条麻花辫一甩一甩的，“你打算拿去买什么？”
　　“嗯……上次在乐器店里看到几个很好看的拨片呢！到时候先去买了，然后……嗯～对了，我想买那种有轮子的书包，可以当行李箱拖着的那种！”
　　“噗，乐乐你是小学生嘛！”花银银歪着嘴角戏谑道，“高中的书哪有那么多啦，用不到的可以放在抽屉里嘛！”
　　“唔姆，那买点什么好呢……”王佳乐刚歪头冥思，就察觉到她话里的‘嘲讽’来了，“什么嘛，还说我，那银银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啦！说不定比我还幼稚呢！”
　　“噫，原来你也知道你想买的东西很幼稚嘛？嗯嗯，不错不错，还有点自知之明～”
　　王佳乐笑着举起了拳头：“打你哦！”
　　“哼哼，我肯定是要买成人的东西啦——买一套好看的内.衣，到时候穿给小遥遥看！”
　　“……我敢肯定，小遥绝对不会看的。”
　　“肯定会看的啦！这可是只给她一个人看的哟！”
　　“银银你这样，小遥到时候找不到男朋友可得怪你了哟。”
　　“那不是更好嘛！放心啦，我会对小遥遥负责的哟！”
　　王佳乐忍不住捂住了额头，但还是被她给逗乐了。
　　“呀，到了到了！”
　　“根本没开门，要怎么进去嘛……？”王佳乐不解地问道。
　　“嗯——走消防通道那里，那个是用锁链锁住的，有一条缝可以钻进去！”
　　“能行嘛？”王佳乐有些跃跃欲试，即使是女孩子，对于神秘的冒险也仍旧是很感兴趣的。
　　“试试呗……？”
　　平时，这里也算是热闹的市中心，但此时却是格外的冷清。
　　就连开门的老头都不在传达室里，好像是回家吃年夜饭去了。
　　两个女孩子一溜烟地跑到了安全通道前，花银银把厚重的安全门往外拉了拉，露出一个不大的空隙来。
　　“好像有点小……”王佳乐试着将一条腿伸了进去，然后捂着头发免得让它们勾在什么地方，就这样钻了进去，“没问题诶！”
　　“我来我来～乐乐帮我撑着门！”
　　“嗯！”
　　王佳乐和花银银的身材其实都很娇小。
　　这个小小的缝隙，其实成年人一般是钻不进来的，也就是孩子们可以跑进来玩玩。
　　花银银先是伸进了腿，然后半个身子都在里面了，眼看就要成功，胸口却被卡住了……
　　“咦——唔——啊——呼呼……过不去了……？”
　　“怎么会过不去嘛，你不是基本都过来了吗？”王佳乐不解地歪过头去，然后一脸无语地沉默了好几秒，才带着幸灾乐祸中掺杂着羡慕的神情调侃道，“哼，谁让你那里那么大，知道不方便了吧？要那么**本就没用啦！”
　　“谁——说……没用的啦……！哼哼，乐乐就是嫉妒我啦！”即使被卡住了，花银银也依旧不忘记还击她。
　　气得王佳乐伸出手去用力一拍她那卡在门外的胸口。
　　“嘶——好疼！”花银银一个激灵，身子往后一缩，终于钻到了门后来，“臭乐乐，伺机报复我！”
　　“嘁，你应该感谢我帮了你才对嘛。”
　　两个女孩子打打闹闹着上了楼。
　　这是一幢十三层的写字楼。
　　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相当显眼的建筑物了。
　　两个女孩子跑上了天台，四周围着的一圈栅栏，似乎就是为了避免有人跑到这上面来自杀用的。
　　站在这里，似乎距离烟花也更近一些。
　　“哇呀呀，快看，乐乐快看那个！那个烟花就在我们旁边炸开了诶！”
　　“咦，小心点呀……”王佳乐往后躲了躲。
　　这烟花的威力不够大，从地上窜起，到十三层楼的高度就彻底炸开了。
　　不过只要别站得太靠边，这种体验还是很有趣的。
　　仿佛置身于云霄之上，笑看红尘中的凡人们庆祝这样的新年。
　　“明年新年的时候，要是大家能一起到这里看烟花就好了。”
　　“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儿，很难凑到一块儿的啦。”王佳乐从花银银怀里拿起可乐，嘴对嘴地喝了一口，“唔，对了，听说今年夏天会举办烟花大会哦，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嘛！暑假的时候，大家一般都有空吧～？”
　　“嗯——但是夏天的烟花和冬天的烟花，给人的感觉总好像不太一样。”花银银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长条状的小烟花，将它穿过铁丝网的孔洞，架在了上头。
　　“咦，你穿的衣服这么大的吗，我刚才竟然没感觉到藏了根棍子烟花……”
　　“嘿嘿，厉害吧～我们放这个吧！”
　　“诶诶，这个是要手抓住的吧？”
　　“是呀！”
　　“噫……我不太敢抓这个东西，感觉好危险……”
　　“安心啦，来来，一起抓着它！”花银银拽过了王佳乐的小手，然后点燃了引信。
　　棍状的烟花开始逐渐发烫，然后在一阵振颤中，‘咻’地射出了一束流光，化作一朵蓝紫色的花，在空中绽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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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现实是唯物的

　　床前不远处摆着的黑白电视机好像一夜未关。
　　莫雪遥从梦中慢慢醒来，传入耳朵中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依稀能够分辨，那是某位赵姓老大爷的声音。
　　在这个年代，要是有人说不认识这位说相声的大爷，恐怕是要惹人发笑的。
　　“你看着没，我媳妇儿都看出来了，她说你忽忽悠悠就瘸了。”
　　“要什么自行车呀？要啥自行车！”
　　“唔姆……”莫雪遥翻了个身，差点和李婉言的小脸贴在一块儿，虽未睁开眼睛，却已经能感受到她那温润的鼻息了。
　　于是伊就又翻了个身，这下是正对着电视机的那个方向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是难得的一个大家都可以光明正大睡懒觉的日子。
　　莫雪遥刚伸出手来，就被冷得缩了回去。
　　电视机里正放着昨天春晚的重播，有一些她没看过，这会儿躺在床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一直看到电视进了广告，她才一咕噜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穿好衣服，她就看见李婉言也坐了起来，有些迷糊地揉着眼睛。
　　“起了啊？”
　　“嗯。”
　　“再睡会儿也没事啊，反正是大年初一。”穿好新衣的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书包里摸出那个自己抽奖得来的小游戏机，打算到楼下玩会儿贪吃蛇或者俄罗斯方块。
　　“既然醒了，就起了。”李婉言摇了摇头。
　　“那我先下去咯！”
　　虽说这是个可以睡懒觉的日子，但大年初一的早晨，山村里却依旧繁忙。
　　小道上人来人往，不少人趁着这个日子四处串门，还有的人大早上就要搭车出去，给城里的亲戚们拜年……
　　“小遥！”昨天一起打雪仗的包成用力冲她挥了挥手，在这银装素裹的山村里，黑得像块煤炭的他，倒是格外显眼。
　　“早啊。”莫雪遥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抓着一块发糕在门口坐了下来。
　　南方的雪和北方的不同，下起来的时候一般没有那么凛冽，除了刚开始，大多数时候都是悠悠地，一点一点落着，像是一个略显忧郁、正独自感伤的少女。
　　“今天去不去‘挖破’玩啊？”
　　“去那里干嘛？有什么好玩的吗？”
　　“哈哈，买点东西啊，哦，要不去打鸟？”或许只有在这种没有负担和压力的时候，包成才能显得像个孩子一样充满玩性了。
　　“好啊！”莫雪遥登时想起了自己那把刚买来，还没来得及用的‘沙漠之鹰’。
　　“你有弹弓吗？要不我借你？”
　　“不用！”莫雪遥得意地仰起了小脸，“我有枪！”
　　于是她就窜上了楼，把游戏机放好，再拆开盒子，将装BB弹的盒子塞进上衣口袋里，拿着那把漂亮的手枪下了楼。
　　“出去玩吗。”李婉言看向莫雪遥，微微侧着头问道。
　　“打鸟去！婉言去吗？”
　　“打鸟……不太好。”李婉言摇了摇头。
　　“打一两只没事儿的啦！”
　　“哈哈，不过其实现在鸟也不好打，或者我们去打罐头玩也可以！”包成晃了晃口袋里的弹弓，“我把大家也喊来吧，正好可以比赛啊，输赢一块钱一次怎么样？”
　　“我可不喜欢赌博……”莫雪遥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放的几块零钱，“嗯……不过，偶尔玩一次倒也不错？”
　　于是，打鸟活动变成了打罐头比赛。
　　地点就在莫雪遥外婆家后面——走几步路就能到的一块林地里。
　　林子里种满了橘子树，三边是沟渠或者矮山，只有一个方向能够进去。
　　包成跑去叫了人，不多时，大家就陆陆续续的来了。
　　阿光站在沟渠外头的小路上冲里面大喊：“喂——在里面打哇？”
　　“是啊，快点过来！”莫雪遥兴奋地招了招手，她已经举起玩具枪瞄准了他，然后扣动了扳机，吓得后者一个哆嗦，“噗哈哈哈哈，你胆子还是那么小啊！我又没装子弹！”
　　“靠，很危险的好不好！”阿光竖起了一根中指，十分时髦地骂了一句‘f.u.c.k’，然后在沟渠前站定，膝盖微微弯曲，双手也前后的摆动了起来，“绕路太烦了，我直接跳过来！”
　　“噫，那你可得小心点，别掉到沟里去啊！”莫雪遥嘴上虽然表达了一下关心，但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家伙摔进沟里的模样了。
　　“切，我可是专业……”阿光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沟渠旁边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摔进了沟渠里。
　　“噗，还专业呢，哈哈哈……”莫雪遥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喂，你行不行啊，能爬上来不？”
　　“靠……”下半身都变得泥泞不堪的阿光奋力地从沟渠里爬了上来，像只刚在泥地里滚过的野猪，“倒霉死了……”
　　“不是吧阿光，你怎么那么菜啊！”包成毫不顾忌地大声嘲讽道，“这么一小条沟都掉进去了哇？”
　　“哈哈哈，阿光你搞什么啊？”其他人也跟着笑，也有人伸过手去将他给拉起来。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小子必须回去洗个澡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的表情，他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要洗澡而痛苦，因为他家造的那五层新楼里，可是有专门的独立浴室的，村子里的人也偶尔会去他家洗个热水澡。
　　他痛苦的地方只在于，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丢脸了。
　　哪怕他已经结婚了，可男人嘛，总还是好面子的……
　　众人就这么目送着他狼狈地走远了。
　　“好了好了，别管那小子了。”包成笑着摆了摆手，“来来来，输了的人可是得给钱的噢！嘿，今天我可以大赚一笔咯！”
　　“你小子就别吹牛了。”其他人戏谑道，“都多少年没玩弹弓了嗷。”
　　“就是，要说水平，那现在还是我高！”
　　一群大男人，似乎很喜欢在女孩子们面前显摆。
　　小时候，男孩子总是和男孩子一起玩，如果有女孩子加入进去，反倒还会揶揄几句，把别人给吓跑。
　　但长大了之后，却是反过来了——他们巴不得能和女孩子一起玩呢。
　　玩枪，是男孩子的梦想。
　　虽然手里的是一把玩具枪，但做得还算逼真，手感也很不错。
　　特别是把弹夹拿出来再装回去这个动作，让人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来来来，可乐的罐子都是一分的，雪碧的都是两分！两个人两个人比！来来来。”包成朝莫雪遥招了招手，“咱俩先试试，就是一人先押一块钱，如果你赢了，就可以把我押的一块钱拿走，其他人也可以押注，赌谁赢——必须是开场之前押嗷！”
　　“有赔率不！”顿时有人喊了起来，这家伙绝对是个懂行的。
　　“又没庄家，哪来的赔率啊？就是赢了的那边可以把输了那边投的钱都分了呗！”
　　“那有啥意思哦！”
　　“算了算了，凑合玩儿！又不是去赌场赌博。”
　　本就是玩个高兴的事儿，众人互相讨论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了。
　　但也因此会有个漏洞，因为万一所有人都投给一个人，那么哪怕输了都没有损失……
　　“等等，万一你们投注的时候，对方没有人投注，结果是无人投注的赢了，那么这个钱要给赢的那个人的嗷！”
　　“也行！”
　　“开始开始开始！”
　　莫雪遥也跟着跃跃欲试地点了点头，把一块钱放在了作为裁判的李婉言手中。
　　后者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来，淡淡地说道：“我押两元给遥遥。”
　　“噢哟，这么自信的哇！”其他人也纷纷投注了过来——虽然刚才在损包成，但这会儿却都押在了他的身上。
　　“哼，小瞧我，等着吧！”莫雪遥皱了皱可爱的琼鼻，一副要让他们大跌眼镜的表情，摆出了一个极为专业的姿势……
　　然后，射歪了。
　　塑料子弹实在是太轻了，偶尔有风一吹，顿时就撞到别的东西上去了。
　　而且射程还不远，甚至没有弹弓好用。
　　“下一发肯定中！”莫雪遥咬着牙又打了一发，却依旧未中——甚至都不知道打哪儿去了。
　　十发子弹用完，放在那边的罐子却是纹丝不动，这时候吹来一阵有些大的风，才将一个罐头给‘撞’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咳，那就算你一分好了！”包成忍不住笑道。
　　“要的要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莫雪遥不忿地看向他：“切，别到时候你一个都没打中啊！”
　　“那必不可能嘛！”
　　而最后的结果是，包成一共打倒了五个前排易拉罐，拿到了五分。
　　——而且他还特意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让莫雪遥的脸面更加有些挂不住了。
　　“啧！”
　　加上李婉言的，她俩一共输了三块钱。
　　虽说不多，但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这把看起来帅气的手枪，还是中看不中用啊……
　　“哎呀，我还以为你深藏不露呢，还好还好，哈哈——”赢了之后，包成还不忘戏谑她一下，似乎看到莫雪遥那小脸上涌现出些许愠怒时，会感觉格外可爱似的。
　　现实又不是小说，该打不中的还是打不中，不可能因为一个唯心的情绪爆发就百发百中了。
　　毕竟她又没有练过，甚至连玩都没玩过几次，那看似专业的姿势，还是从影视剧里学来的呢……
　　风一吹，一旁的橘子树上簌簌地抖落下几许积雪来，大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也乘着这阵风飘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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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海边的烟花

　　即使已经到了大年初一的白天，也到处能听到烟花爆竹的声响。
　　小城市的海边别墅前，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纯净沙滩。
　　后方的森林仿佛将这里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开来，像是一个不会被打扰的桃花源。
　　艾休儿披散着一头有些微卷的黑发，赤着白皙的脚丫坐在沙滩上。
　　她的脚底沾染了些许沙粒，粉色的脚趾在阳光照耀下更显得晶莹剔透了。
　　虽然立春尚未到来，但今日小城市的天气却带着十足的春意，有花儿正含苞待放，也有树枝提前抽.出了新芽……
　　而艾休儿似乎也并不怕冷，她只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连衣裙，袖子微微盖住了手掌，只露出几根纤细的指头来。
　　“砰——啪——砰——”即使坐在这样安静的海边，也依旧能听见从附近乡村里和城中传来的烟花声。
　　只是今天的阳光太过明媚，所以只能听见烟花的声响，却看不见那绽放的烟花——顶多是看到有一团什么东西炸开了，然后如同水汽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中。
　　对于艾休儿而言，这其实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在她过去生活的那个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最起码有三百天都能听到这样‘噼里啪啦’的声响。
　　然而那却不是庆祝节日，在燃放什么烟花爆竹。
　　而是意味着发生了枪战。
　　有时那些声音很远，还伴随着炸弹的巨大轰鸣，以及房屋倒塌的声响。
　　有时那声音也很近，那种时候，她就会躲在自己的床底下，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枪声停止或者远去。
　　这其实也算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不会感到害怕，但是当看到那些人端着枪，其他人像是被收割的稻谷似的倒下，还是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涌上心头。
　　同样的声响，在不同的国家，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在这儿，‘噼里啪啦’的声响，是对佳节的庆贺，而不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
　　不远处，苏雨晴小心翼翼地探过身子，‘咔咔咔’地点了好几次，才总算是用打火机将引线给点燃了。
　　然后她就慌张地捂住了耳朵，一时间甚至忘记逃跑了。
　　穿着黑色风衣的莫空一把将她横抱而起，不急不缓地往后退了几步。
　　“咻——砰——啪——！”烟花就在眼前的空中盛放了。
　　不过即使距离这么近，也看不太清。
　　它那点微弱的光，实在是无法和太阳争锋。
　　“哎哟，今天的阳光真不错啊？”穿着长袖沙滩装的秋易一边说着，一边将墨镜戴上，旁边的叶雯摊开一张沙滩椅，却是被戴着狐耳发箍的天音一屁股坐了下去。
　　“天音——起来，你要坐自己去拿啦！”叶雯双手叉腰，微微嗔怒地说道。
　　“可以躺两个人的嘛～”
　　“起——来——啦——”于是叶雯就捏住了她的小脸，后者嘟了嘟嘴，只能乖乖的爬了起来。
　　平日里宁静的沙滩，今天却是格外的热闹。
　　太阴和水稚诗正将昨天燃放后剩下的烟花空盒子捡起来，堆到一辆小皮卡车上。
　　“呼哇，放我下来啦……”苏雨晴被横抱着看完了烟花，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红着小脸，用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轻轻说道。
　　莫空点了点头，将她放回了沙滩上，后者像是害羞了一样，如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着在艾休儿身旁坐下了。
　　“艾休儿。”
　　“怎么了，晴姐姐。”
　　“这还是你第一次真正的在这里过年呢。”
　　“嗯……”艾休儿抱着膝盖，微微侧过脑袋，“我喜欢这样的新年。”
　　“这样呀，不觉得有时候会太过吵闹吗？”
　　“习惯了，而且……最起码这些都是无害的。”她将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任由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乱了自己的长发，“生活在这里，很好……”
　　“好就好呐。”苏雨晴笑着揉了揉艾休儿的头发，看向在她身旁坐下来了的莫空，小声地说道，“所以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哦，以后还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新年可过呢～”
　　“晴姐姐也是，唔，你的身体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嗯！因为心情好，所以身体就好了，因为身体好，所以心情就更好了，正向循环呢。”苏雨晴轻轻地点了点头，靠在了一旁莫空的肩膀上，“对了，等下一起去吧……我们给你的父母也立了衣冠冢。”
　　“嗯姆。”
　　大年初一上坟，并非是小城市当地的习俗，而是苏雨晴老家的习俗。
　　有趣的一点是，这个习俗要求人们在今天上坟之前，得在家里放过鞭炮和烟花才可以出门。
　　到了墓前，就不能再放鞭炮和烟花了，也不可以烧纸钱，只需要带两根香烛和一样逝者生前最爱吃的食物就可以了。
　　“艾休儿，你爸妈以前喜欢吃什么？”苏雨晴微微撩了撩自己那刚没过下巴的短发，轻声地问道。
　　“以前吗？嗯……喜欢吃的吗？肯定是肉吧……因为并不总能吃到呢。”
　　“肉吗？嗯……那就带一块咸肉去好了。”
　　她又在沙滩上看了一会儿罩着薄纱般白云的青色天空，终于起身准备出门了。
　　——在那之前，又放了一次鞭炮，这次是千响炮，把她吓得又一次捂着耳朵蹲了下来，也又一次地被莫空抱了起来。
　　明明这么害怕，但她却偏偏要自己来放。
　　昨天晚上放烟花的时候，她可都是远远地看而不接近的。
　　“要去了吗？”秋易枕在天音的大腿上问道，旁边的王浅语也歪过头看向他们。
　　“嗯，要过去一趟，等下就不回来了。”
　　“这么快就走了啊？多住几天呗？”
　　“不了。”莫空摇了摇头。
　　秋易目送着他们远去，一直到连车尾都看不见了时，才回过头来：“啧，大年初一去上坟，真是奇怪的习俗……”
　　“就是就是，在我们这里，年初一上坟是不吉利的呢。”王浅语也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悄悄把一只螃蟹放在了秋易的脚边。
　　几秒钟后，就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惨叫，低头一看，蟹钳已经死死地夹住了他的脚趾……
　　王浅语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趁机又朝秋易丢了一只过去，顿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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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市是有公墓的，不过在这个年代并没有太多的人买。
　　毕竟这里是‘小城市’嘛，附近的郊外乡村里，空地很多，山上也没有什么人管，大家也都喜欢把人葬在这些地方。
　　不仅是因为不用花钱买坟地，更是因为这样可以自己挑选风水宝地。
　　这么多大山，总有一块是合适的。
　　艾休儿的父母就被安葬在百流山后面的那座山上。
　　它比百流山稍矮一些，却没有一个名字，形容起来的时候，也都说它是‘百流山后面的那座’。
　　半山腰的一块青石旁边，有一块还算新的墓碑，上面写着艾休儿父母的名字。
　　隆起的土包下只埋葬了一口棺材，而那里面，除了衣物外，什么也没有。
　　“晴姐姐，你们先上去吧。”艾休儿轻轻舔了舔嘴唇，站在自己父母的坟前，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重。
　　“嗯，待会儿下来找你。”苏雨晴将两根香烛递给了她，而莫空则轻轻地把一块鲜肉放在了墓碑前。
　　他俩还要继续往上走，一直走到了快接近山顶的地方才停下。
　　这一块空地上浇筑了水泥，但仍然有几根杂草顽强地从缝隙里长了出来。
　　墓碑用的是一整块深色调的玉石，不走近看的话，可能还会以为它只是一块光滑些的大石头。
　　坟前摆了一束花，似乎有人已经来过了一趟。
　　一旁的竹扫帚显然是新买来的，之前有人用它来打扫过坟前的灰尘。
　　苏雨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和奇怪，她屏着呼吸，慢慢地走到墓碑前蹲下，将两根装在玻璃杯里的香烛放在前头。
　　她扭过头，看向了正叼着烟的莫空。
　　后者会意地将还在燃烧着的烟头递给了她，用来点燃那两杯蜡烛。
　　点燃后，莫空接回香烟重新吸了一口，缭绕的烟雾中似乎都带着几分香烛的气息了。
　　接着，苏雨晴又将一个盘子摆在了坟前，里面放着一块和语文课本差不多大的榛果巧克力。
　　其实她生前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这只不过是苏雨晴自己喜欢吃的而已。
　　不过，想来她也是不会介意的。
　　因为凡是苏雨晴喜欢的，她大抵也是会喜欢的。
　　香烛的烟气缓缓升到了空中，无形的风让它们交缠在了一起，又调皮地吹起了几片枯叶，它们旋转着，像是在为他们伴舞。
　　太阳悄悄地躲到了云层之后，青白色的蓝天一下子暗了许多。
　　苏雨晴一直蹲着没有站起来，站在她身后的莫空只能看到有一滴滴水珠‘啪嗒啪嗒’的落下，在干燥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实心圆圈。
　　“哗啦啦——”风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是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将她的短发微微吹起，将她的裙摆稍稍掀起而已……
　　莫空眯着眼睛，温柔地将一只粗糙的手掌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后者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一边用手抹着眼睛，一边轻轻地抬起了头，平视着墓碑：“夕子姐姐，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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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护士姐姐

　　大年初一，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应该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大多数情况下都可能是自己躺在床上睡懒觉，听着父亲睡懒觉的打呼声，耳边还会响起母亲一边做早餐一边看电视的声响。
　　一切都应该是那样的慵懒而美好。
　　但是对于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说，那却只能是存在于幻想中的生活。
　　其实，就算对于天听蝉而言，也是如此。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冷寂的家中，所以就提前报名当了志愿者，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过来当一天的义务护士。
　　要做的就是帮孩子们检查身体，比如看看牙齿有没有长歪，严重的话可能需要矫正；看看骨头有没有长歪，有些还可以及时纠正；看看眼睛、鼻腔、嘴巴是否正常，还可以简单的检查一些皮肤病……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些同样学习护理系的同校同学以及其他学校的学生，都报名参加了。
　　甚至还有一些社会上的爱心人士，当然，他们不是专业的，所以只负责检查一些简单的项目。
　　比如检查色盲色弱，或者检查逻辑思维能力是否正常等等。
　　本来天听蝉是被安排给孩子们抽血的，但后来又被调换到了为孩子们摸骨检查身体的教室。
　　参加的志愿者们，有的是单纯的无聊；有的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社会认同感；还有的是趁此机会给履历上加几句漂亮话的；也有想要来积累一下经验的，又或者好几点都皆有之。
　　而天听蝉则不同。
　　她更多的是想要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只有内心空虚，对前路感到迷茫，又没有家庭作为寄托的人，才总是想要追寻一个活着的理由，最起码也要做些什么，让自己变得充实一点。
　　其实体检这事儿并不算很急，完全可以不在年初一体检，这么做，也是福利院的一些宣传需要。
　　正好趁着这个许多人都在家过年的日子，叫来记者报道这一件好事。
　　一来宣传一下空晴福利院，好能获得更多爱心人士的捐助，获得更多的社会关注度，二来也顺便宣传一些国家需要的——积极向上的能量。
　　而且后者，对福利院也是有益处的，通过这个报道，到时候也可以得到更多国家方面的赞助。
　　这些都不是为了以谋私利，而是为了能帮助到更多的孩子。
　　最起码表面上是这么说的。
　　但凡事肯定不会总那么的理想嘛……
　　哪怕福利院的院长是真的想要造福孩子们，可也难以避免下面的人没有私心吧？
　　天听蝉的心中飘过了这般的许多纷杂思绪，推开门走进了教室里。
　　每一个教室只安排了一位护士，孩子们在外面排队，出一个才能进一个。
　　因为人手终究还是不那么的足，所以每一位护士要做的工作都比较多。
　　比如天听蝉就又要负责检查口鼻眼，又要摸骨和检查发育情况。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心中难以按捺的有些微微兴奋。
　　清冷的小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期盼的笑容。
　　有些人喜欢和同事一块儿工作，但她却不同，她就喜欢这样自己做自己的事儿，除非必要，否则无需其他人的配合。
　　她刚坐下，就感觉地面在微微震颤，走廊里传来了一群孩子们跑步的声音，而后教室的大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你好。”负责管这十几个孩子们的志愿者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嗯，可以了。”
　　“好——”于是他就转过身，叉着腰对孩子们大喊道，“听好了哦，一个一个的进，别人进去以后，在他出来之前，其他人不准进去打扰护士姐姐的检查工作，知道了没有？”
　　没有父母宠溺的孩子们，似乎总会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和乖巧一些。
　　这些身高参差不齐的孩子们，却是十分整齐划一地应了一声好。
　　而后，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扒着门看了好一会儿，才被人催促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
　　他甚至不敢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走到近前，抬起眼皮子悄悄地看她。
　　“抬起头，睁大眼睛。”天听蝉噙着笑说道，她笑起来时，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会更显得有些狭长，但也因此而让她的笑更有感染力。
　　略显局促的小男孩儿放松了一点，或许是从她的笑里感觉到了几分亲切。
　　于是他乖乖地抬起头，眼珠子却到处乱转着，好像不知道该看哪里。
　　“眼珠子别动。”天听蝉扒住了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大致检查没有问题后，就在他递过来的体检单上眼睛选项打了个勾。
　　“别低头，还要检查鼻子。”她轻轻托起了他那圆滚滚的脸颊，然后用手电筒照了照，“鼻子里面……有一点息肉，你是不是很容易鼻塞？”
　　“嗯！”他用力点了点头，小声地抱怨道，“经常都没法用鼻子呼吸，我睡觉的时候都是用嘴巴呼吸的，早上起来就感觉嘴巴很干！”
　　他说完，还舔了舔嘴唇，仿佛要证明自己现在的嘴巴都很干似的。
　　“嗯，等下你拿着单子，去抽血教室的旁边找一个护士姐姐，让她帮你把鼻腔里的分泌物……鼻屎清理出来，这样呼吸就会顺畅一些。”
　　“嗯！护士姐姐，什么是息肉啊？”
　　“就是多长了一块肉，让呼吸的口子变小了，不过它现在还不算大，暂时先观察一下吧。”天听蝉认真地在单子上写下了‘鼻息肉’这三个字，有将他的骨头都摸了一遍，最后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努力做出认真严肃的表情来，“把裤子脱下来。”
　　“咦……啊诶？”
　　“嗯，要检查的。”
　　小男孩虽然不解，但还是羞涩地站正了身子，在天听蝉的指示下转了两圈。
　　其实这个检查是很快的，看一眼没问题就行了。
　　如果是一群人都在屋子里检查的话，那摸一下就可以了，而现在教室里每次只能进一个孩子，那么脱下观察会更加方便，也更加准确一点。
　　她将单子交还给了小男孩，后者像是被非礼了一样，慌张地逃出了教室。
　　隔着房门，还能听到小男孩和自己小伙伴议论的声音：“等下要脱下裤子给护士姐姐检查的！”
　　“真的吗？啊，能不能不检查啊？”
　　“哇，好可怕好可怕。”
　　其实他们之中没有几个人会害怕的，只是一种朦胧而微妙的情愫在作祟而已。
　　就像是在故意起哄一样。
　　进来的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最大的也没超过七岁。
　　刚开始时，天听蝉自己还觉得有些害羞，检查得久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在医护人员的眼里，检查身体就像是修理工人检查机械一样普通而平常。
　　天听蝉此时的眼神，也是那般不带丝毫杂念的。
　　检查一旦开始，一时半会儿就停不下来了，就这么一直忙碌到太阳都升到了正中，她的眼睛都觉得有些累了。
　　“你几岁了？”
　　“护士姐姐，我六岁半了！”这个小男孩儿倒是心格外的大，这么站在天听蝉的面前，却丝毫不感觉害羞。
　　即使小孩子没有男女观念，一般也还是会害羞的，这并不奇怪。
　　不害羞才少见哩。
　　“哦，六岁半……”天听蝉扫了一眼那颗黄豆，轻轻点了点头，在单子上写下了‘发育迟缓’这几个字。
　　“下一位小朋友。”她将单子递还给了他，又接着轻喊道。
　　门推开了，不过这次不是孤儿院的小朋友，而是一个熟悉但却又令人感到意外的家伙。
　　“……周勇？你怎么来了？”
　　“啊？哇，蝉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是志愿者啊，来喊你们吃饭的！”
　　“志愿者？”天听蝉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负责哪一块的？”
　　“咳，我负责帮忙搬东西的……”周勇有点不好意思。
　　天听蝉抿着嘴轻笑着摇了摇头：“嗯，好吧，在哪里吃饭？”
　　“食堂里呗，嘿嘿，蝉哥，你是负责检查身体的啊？”
　　“嗯。”
　　“护士姐姐，给我也检查一个呗？”周勇开玩笑似的说道，天听蝉的反应平淡，而他的脸却反倒一下子涨得比猪肝还红了，“咳咳呃，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你先去吃吧，我还得叫其他人！”
　　“嗯。”天听蝉轻轻点了点头，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周勇已经脚步轻盈地跑到其他教室门前喊人吃饭了。
　　虽说这家伙天天和高缘凑在一块儿，但他的脸皮厚度，还是和那个胖子相差甚远啊。
　　中午的阳光暖到了人的骨子里，让人感觉整个身子都被阳光摸得有些酥了，穿着护士服的天听蝉踮起脚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心中的天空仿佛放了晴。
　　一路走向食堂，有不少孩子见了她，都会礼貌地喊上一声‘护士姐姐’。
　　每一句都喊进了她的心坎里，每一声都让她感觉不知哪里会涌出几许甜味来，内心中的那个冰山，也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许多。
　　“咳，蝉哥！”
　　“你喊完人了？”
　　“对啊。”
　　“挺快的哈。”天听蝉有些诧异地看了他几眼。
　　“哈哈，是啊，咳，哎呀，这样说话才像是我熟悉的蝉哥嘛，之前你那么正经，我感觉好像你都变了个人似的了。”
　　“无论蝉哥还是护士姐姐，不都是我吗？”天听蝉笑着，再一次迈动了脚步。
　　“诶？咦？”
　　周勇傻愣愣地在原地看了几秒她的背影，然后赶忙追了过去。
　　他只觉得她好像又变了很多。
　　但似乎对他而言不是好事。
　　因为总觉得，二人之间开始产生了某种距离感。
　　这让他多少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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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姑奶奶……？

　　2001年1月25日，正月初二。
　　今天雪倒是停了，但阳光虽从高空照下，却并未让积雪融化半分。
　　昨天上午，莫雪遥和包成他们玩了一上午的打枪，她到最后也就只赢过一个人而已。
　　下午的时候，不少人都有事，所以就散去了，只剩下包成还有其他几人，带着她俩去抓鸟。
　　——一群人跑到了山上那座已经废弃了的山神庙前，撒了点秕谷，给竹篮子吊了根长线，待得把鸟儿引过来，就那么一拉绳……
　　虽然也并非每次都能框住，但还是抓了不少。
　　常见的鸟儿就被他们带回去了，当然是免不了被吃掉的命运。
　　还有那些羽毛特别漂亮，相对少见的鸟儿，就都在李婉言的要求下给放走了。
　　其中有一只应该是野鸡，尾巴上的羽毛是青蓝色的，特别漂亮，飞走的时候掉下来了一根，被她给收着了。
　　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摇头晃脑地走出了破旧的泥瓦房，险些又被门槛给绊上一跤。
　　这门槛还是让她感觉很不习惯，毕竟在城市里生活，像这样高到小腿处的门槛着实不多。
　　她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才稳住身形，瓦片上的积雪簌簌地落了下来，斜斜地撒在了她的头顶。
　　连带着跟她一块儿走出来的李婉言头上都沾染了一些：像是撒了霜糖的龟苓膏一般。
　　年初二。
　　有人提前离去，也有人过来拜年，所以这热闹依旧是不增不减。
　　小孩子到处乱放着鞭炮，有几个都滚落到了莫雪遥的脚下。
　　李婉言的眉头轻蹙，像是有点生气了。
　　但莫雪遥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大笑着一脚将那还冒烟的鞭炮给踢了回去，吓得那帮熊孩子到处乱窜。
　　“切，小屁孩们，想吓唬我，你们还早了两万年呢！”莫雪遥比了一个数字，神气地晃了晃脑袋，而那帮小孩子不仅不怕她，反而向她投去了尊敬的目光。
　　人们总说孩子最善良，其实也没错，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孩子身上属于动物的思想更多一点。
　　就像现在，他们会非常直白的崇拜强者一样。
　　倒也不是说人在长大后就不会崇拜强者了，只不过会用各种各样的伪装掩饰自己而已。
　　性恶论和性善论都不够准确，以前的她觉得前者更对一些，现在却有了新的想法。
　　——应该说人之初性本兽才对。
　　也就是说，人在出生的时候，是没有人性的，所拥有的，只是**而已。
　　“遥遥，快点过来！”母亲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恍惚着回过神来，看见她正和一个六十来岁，但精神很好的老人走在一块儿，旁边还跟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
　　“干嘛。”莫雪遥有些不耐烦，因为她知道自己又要喊人了。
　　而偏偏这些亲戚她压根就不认识，还得笑面相迎，实在是麻烦的很。
　　“来，这个是……”
　　“爷爷好。”早有经验的莫雪遥立马朝那个精神烁烁的老人半鞠了个躬，又转而看向了那个青年男人，斟酌了一秒后继续说道，“叔叔好。”
　　“咳，不敢不敢不敢！”那个青年男人尴尬地笑着，连连摆手，这反倒是让莫雪遥好奇起来了。
　　只是正常的称呼而已，没必要那么谦虚吧？
　　难道说他只是看着老，其实也就是个高中生？
　　莫雪遥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等待着母亲为自己解惑。
　　李婉言好像已经明白为什么了，正自顾自地轻轻点了点头。
　　“给你介绍一下哦，这是我的表侄子，也是你的堂哥。”
　　“哈？什么什么？”莫雪遥一下子抓住了不对的地方，“怎么一会儿是表亲一会儿是堂亲啊？”
　　“别急嘛，听我说完。”母亲忍着笑，清了清嗓子，“他是你太爷爷的哥哥的儿子的儿子和你……太外公的弟弟的儿子的女儿生下来的儿子，所以呢，他是和你同辈的。”
　　莫雪遥整个人都已经被绕晕了，但最起码还算是把握到了重点，“所以说，嗯……他，既是我的表亲又是我的堂亲？”
　　“对，只是血缘关系有些远了。”
　　“堂妹。”老人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次葬礼我也去了，还记得我不？”
　　“呃，你没有在那过夜吧？”
　　“嗯，因为那会儿有事情要忙，所以只是去参加了一趟葬礼，然后就去莫斯科办事了。”
　　“哦哦……葬礼上太多人啦，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头，这会儿才发现老人的眼珠是深蓝色的，就像是冰川边的海水一样深邃，也让她没由来地产生了几分亲切感。
　　“姑奶奶好！”旁边那个青年男人这会儿才赶忙打了个招呼，像是为之前的怠慢补救，不过那也不是他的错，谁让莫雪遥嘴太快了呢？
　　“姑……奶奶？”莫雪遥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对啊。”
　　“不应该叫我姑姑吗？”
　　“那是我爸，哈哈哈——”
　　莫雪遥感觉这个年一过，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一大截：“你……你多大啊？”
　　“我二十八……周岁。”
　　“二十八的人喊我一个十八都没到的为姑奶奶，太奇怪了吧？”莫雪遥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都什么年代了，就不用那么讲究辈分了吧……”
　　“该讲还是要讲的嘛！”眼前这位青年男人大笑着说道，“其实在见面前我还有点尴尬呢，不过我的姑奶奶竟然是这么漂亮的个……呃，这么漂亮的，那我也不吃亏了呗，哈哈哈——”
　　“难为我家遥遥太小了，不然这个姑奶奶说不定可以给你当媳妇儿呢！”母亲开玩笑地说道，“反正血缘其实已经拉开好几服了嘞。”
　　“咳哈哈，那到时候可真就是供着个姑奶奶咯！”莫雪遥的堂哥，也就是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认真的，到时候要是有合适的，一定要给他推荐一下啊，再不结婚，都要三十岁了哩。”
　　“好的好的，肯定会帮他看着的嘛，有好的啊，就给你们推荐！”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话题又进入到了大人们的阶段，她拽着李婉言的手，就不动声色地绕过了他们。
　　“我们今天走路去‘挖破’吧。”莫雪遥不知道这个地名用普通话该怎么读，所以便用土话念道，“顺便看看风景——走路过去和坐车过去的感觉不一样呢。”
　　“包成呢。”李婉言微微侧过头问道，察觉到后面的青年男人追了过来，就把身子都一起侧了过来。
　　“他啊，他有……”
　　“姑奶奶！”
　　“……”莫雪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于是用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瞪了她一眼，“干嘛啊？”
　　“去乡镇里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
　　“不用不用，我们走路过去，反正也没多远，走路也就四十来分钟吧。”
　　“那一起走呗？”
　　“干嘛啊，我可没压岁钱给你啊！”莫雪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警惕地盯着他。
　　“噗，哈哈哈……不是不是，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啊。”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可是你姑奶奶啊！”莫雪遥戏谑地调侃了他一句。
　　“当姑奶奶的感觉怎么样。”顺着能开车的‘大路’走了一段后，李婉言才轻抿着嘴问道。
　　“啊……怪怪的，感觉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莫雪遥甩了甩脑袋，头发也跟着四处乱甩着，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奇怪的感觉给甩出脑海了一般。
　　平时这条路并不算热闹，但在过年的时间，经常可以看到有各种各样的车开过，也有各种各样的人走过。
　　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纷纷向她打招呼，让她总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成了什么名人似的。
　　然而这些可不是她的粉丝，只不过是有些血缘关系的亲戚朋友而已。
　　“嘎，嘎嘎——”正走着，前路却被拦住了。
　　七八只棕色的鸭子一边摆着尾巴，一边踩着整齐的步伐横穿过马路，走到田间的泥土路上，又跳进了那条清澈的小溪里。
　　清脆的叫声渐渐远去了，隐没在了群山之中。
　　“春江水暖鸭先知，是不是意味着，春天已经来了？”莫雪遥的目光落在了路边一朵黄色的野花上，它又小又普通，显得很不起眼，上面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正顺着小小的花瓣缓缓流下。
　　乡间的田园风光，仿佛被天空中的暖阳给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不过，很快这美好的景象就被一条路过的大黄狗给打破了。
　　只见它对着那朵小花抬起了一条后腿，接下来的事情莫雪遥闭着眼睛也能知道了。
　　被浸湿了的野花在风中用力地前后摆动着，但空气中却弥漫起了些许腥臊的味道。
　　“呃……”她那些赞美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李婉言轻轻撩了撩左边的鬓发，淡淡地说道：“但这对它来说却是好事。”
　　“呃……就、就算是施肥了吧……”莫雪遥挠了挠头，忽然觉得这乡间的风景也不是那么的美了，“无论再美好的景象之下，都有肮脏污秽的东西存在啊……”
　　“但你绝不能说肮脏污秽的东西，不是让其他事物变得更加美好的养料。”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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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黄正阳的无聊假期

　　H市的大年初二是阴天。
　　旁边一圈的城市都下雪了，就这里没下，总让人有一种被排除在外了的失落感。
　　街道上还有不少没被扫掉的烟花爆竹碎屑，虽然有少部分环卫工人已经在工作了，但终究不如平时的多，而工作量又大，所以进度格外的慢。
　　但不扫掉也好，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新年过得更慢一些似的。
　　黄正阳懒洋洋地躺在家中，太阳一直躲在云层里没出来，他也有点懒得起床。
　　“小惜，中午要吃什么？”这一觉睡得太久，反而让他的脑子有些糊里糊涂的了，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手伸出被褥，往旁边拍了拍——往常的这个时候，应该是会拍到他脑袋的，但这会儿却是拍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这段时间都是他一人在家。
　　难怪家里显得这么安静和空旷。
　　黄语惜虽然不会说话，但平时在家里，多少也是会发出点声音来的。
　　对于他而言，那不叫噪音，而是生活该有的BGM。
　　“啊呃——”如果黄语惜在家，那他肯定会起来做饭，但一人时，没有了需要背负的责任，整个人反倒就慵懒了起来。
　　他在床上扭得像条蜈蚣，好半天才爬了起来。
　　弟弟不在身边的日子，好像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黄正阳随便的洗漱了一番，胡子也懒得刮，就坐在了沙发前，打开电视机看了看。
　　电视频道里到处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春晚节目。
　　有央视春晚的重播，也有地方台的春晚，还有奇奇怪怪小电视台的简陋春晚……
　　电视剧也有，但多是一些已经重播过无数次，主题曲都已经听腻了的那种。
　　黄正阳双目无神地看了一会儿电视，至于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肚子倒是‘咕咕’地叫了起来。
　　“出去吃吧！”他一屁股站起身来，顺手揣上钥匙离开了家。
　　然而大年初二，又有什么早餐店是开门的呢？
　　他在家附近绕了一圈，愣是没看到一家店开门，于是就又漫无目的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所看到最多的，反倒是那些出来放鞭炮的小屁孩儿们。
　　空旷的马路现在就好像是他们自己的家，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甚至有胆大的，直接躺在了马路中间。
　　至于那些红绿灯……他们要是会遵守才有鬼了。
　　所以这才衬得严格遵守交通规则，双目无神走着的黄正阳，像是个游戏里的NPC，在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
　　不知觉间，就走到了一家大超市外。
　　相对空旷的城市而言，这广场已经算是热闹了，偶尔有些大妈从里面拎着袋子走出来，看来今天这家大超市还是做生意的。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大超市的好来。
　　黄正阳就去里面买了一大袋的面包——准备到时候塞冰箱里，之后几天就可以不用做饭了。
　　不过这个天气，丢冰箱和放外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而他现在也不想回去，散漫地找到了一座公园，随便找了个相对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
　　现在的他，就差把‘无聊’这两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咻——啪！”不要误会，不是烟花的声音，而是一个从远处飞来的篮球。
　　它就这么直愣愣地砸在了黄正阳的脸上，他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然后故作淡定地将‘黏在’脸皮上，已经变成平板一块的面包给扯了下来，上面那篮球的印子非常明显……
　　“大叔，不好意思啊……”一个温润的声音轻轻响起，大概一米七的白净少年站在他面前道着歉，“不是故意的……刚才在那打篮球呢……”
　　“篮球？”黄正阳这才发现，这所谓的‘公园’，竟然是一个篮球场，只不过旁边绿化做得比较好，椅子也很多，才让他误以为是走进了公园里。
　　“对……呃，你没事吧？”
　　“……没事。”黄正阳摸了摸自己的脸皮，除了有点痛以及脏了点之外，并没有造成任何损伤——鼻梁骨也稍微有点痛，但稍微揉一揉也就好了。
　　“抱歉啊，要不您去旁边那张椅子上吃？那里前面有一个花坛挡着，可能会好一点。”
　　“哦——”黄正阳木讷地站了起来，拖长了声音走到了他指着的那个椅子上坐下。
　　“等下，大叔！你的面包！”长相和气质都很阳光的大男孩儿赶忙拎着一大袋东西跑了过来。
　　“哦，谢谢。”黄正阳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自己弟弟长大了的话……如果他能继续发育的话，是不是也会长到这么高？
　　毕竟黄正阳自己都有一米七多了，他长到一米七也不算奇怪。
　　从可爱变成清秀爽朗的大男孩，那样也就不用什么事都得他这个哥哥来照顾了。
　　“啊……也不知道小惜在日本那边过得怎么样？听说那边乱七八糟的礼节还挺多的，不知道他习不习惯呢？”
　　黄正阳心不在焉地想着，又啃了一口面包，差点把自己的手指给咬到。
　　几个少年又打起了篮球，不过他们是三个人，所以打起来总有点各自为战的味道，没有什么配合。
　　吃完面包的黄正阳，总算是感觉精神了不少：“喂——你们打篮球还差人吗？”
　　“还差一个，大叔快来！”
　　“别叫我大叔啊，我还没三十岁呢！哈，你们是高中生吧？我和你们差的也不算很多吧！”黄正阳用力舒展了一下身子，振作精神跑到了篮球场里，“我中学的时候，打球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哈。”
　　“是吗，那大叔来试试呗！”
　　“来啊，我和谁一队？”黄正阳的目光落在了刚才过来捡球的大男孩儿脸上，“呃，就你吧，来来来，你叫什么名字？咱俩一队！”
　　“我叫安若素……”
　　“OK，安若素，好名字啊，来，咱们一队！”
　　“但是他俩都是个子高的，你确定要和我一队吗？”
　　“个子高可不代表打球就厉害，还是得看技术好吧？”黄正阳爽朗地大笑道，得到了对面那个高个子壮硕男生的认可。
　　“说得对，技术才是更重要的啊！”
　　大年初二。
　　没有其他人打扰的篮球场。
　　黄正阳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那时候是真的无忧无虑。
　　天天放学就找人打球，还梦想过成为个什么……省队的篮球队队员，甚至打到国家队去。
　　然而梦想终究只是梦想而已，能够实现它们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比如黄正阳，最后却也只能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去做一些更现实的事情。
　　恍惚间，身边和自己打球人的脸，都变成了少年时要好玩伴的脸。
　　他们大笑着，吵闹着，喊着他的外号。
　　进了球就阴阳怪气的叫好，没进球？那就来两句带着几分宽慰的嘲讽。
　　然而他们却再也不可能和自己打球了。
　　那一场地震，身边许多熟悉的亲人和朋友都永远离开了他。
　　大难不死，但却并没有总让他感觉庆幸。
　　“咚，咣当！”小麦色皮肤的黄正阳高高跃起，竟然一只手勾到了篮球框，整个篮球架都因为这巨大的力量而微微有些倾斜，但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紧接着，他那另一只抓着篮球的手，就将篮球狠狠地灌了下去。
　　他猛地跳了下来，然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把刚才帅气的表现都给磨没了。
　　“哈哈哈……”另外三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哎呀，真痛快啊，好久没有运动得这么痛快过了。”黄正阳用力揉了揉肩，将外套脱下来丢到了一旁，他里面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头发更像是洗了没擦干似的不断往下滴水。
　　“大叔，行不行啊，你累了啊？”那个最高最壮的男人爽朗的调侃道，单手将他扶了起来。
　　“别叫我大叔——还有，男人怎么能说不行？”黄正阳朝手心吐了口唾沫，然后在裤子上擦了擦，“再来！”
　　太阳还是迟迟没有从云层后面探出头来，但此时，黄正阳就像是一轮太阳，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暖意，让他身后那几朵含苞的野花都绽开了一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几许春天的气息。
　　本来打算买来明天后天吃的面包，下午的时候被他当做点心请四人吃了，吃完后就又接着打，仿佛永远不会感到累似的。
　　这一打，就打到了傍晚。
　　阳光姗姗来迟，再露面时，却已经是夕阳了。
　　“拜拜啊，今天爽的不行！”
　　“大叔，明天还打的话，就到这里来啊，我们明天还在这打！”壮硕的男生用力挥了挥手。
　　“明天一起哦，大叔！”安若素也笑着摆了摆手，将另一只手臂搭在了旁边那个男生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行，明天再来！”黄正阳用力点了点头，只觉得今天这一日，过得格外充实。
　　但等他回到家中后，却还是感到有些空虚——似乎缺了点什么。
　　而等他洗完澡再躺在床上之后，就绝对不想明天再去打球了。
　　——因为浑身上下都酸痛的要命，仿佛今天不是打了一天的球，而是被人打了一天似的。
　　不止是肌肉酸痛，就连骨头都酸痛的要命，好像稍微动一下就会断掉一般。
　　“要是小惜在就好了。”黄正阳艰难地翻了个身，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就可以让他给我敲敲背了，诶呀……嘶……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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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祭神

　　“咚，咚咚锵！”
　　“彭——啪——”
　　锣鼓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甚至比大年三十的那一天还要热闹几分。
　　今天是祭神的日子，在莫雪遥的外婆家，祭神其实并无固定日期。
　　这得由村中的道士来决定。
　　从大年三十之前一天到初八之前，都是有可能被选择的。
　　“咦，为什么是我穿啊！？”莫雪遥有些抗拒地摇着脑袋，却被母亲摁住了头。
　　“这可是老道士选到你的，当然得穿，遥遥乖，难得的日子不要让大家扫兴了。”
　　“啧，烦不烦啊……”
　　“这衣服不是挺漂亮的吗？为什么不喜欢穿呢？”
　　“看起来就好复杂，还要加那么多配件，穿起来又重又难过的好不好！而且那个头冠——戴上去我头都要歪了啊！”
　　“遥遥。”母亲有些不太高兴了，朝她瞪了两眼，有点闹别扭的莫雪遥，顿时不大情愿地抿住了小嘴。
　　每一年的祭神大典上，都要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来负责扮演神女。
　　意味着在今天这一天，她既是神的化身，又是神和人沟通的桥梁与媒介。
　　其实原本人选是固定的，但毕竟已经是新社会了，一些旧俗也被改变，为了方便现在的生活节奏，就变成了每年临时选人。
　　只要把过年这段时间不会离开的，和在住村民有血缘关系的年轻少女名单提交上去，再由那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道士做法挑选一位——其实就是随机抽选，但如果被选中的女孩儿穿不上任何一套神女服，那就得重新再来选过了。
　　服饰一共是有准备了三套不同尺码的，每年也就是在这个祭神的日子穿穿，之后就会被洗干净，放进玻璃柜子中供奉起来。
　　莫雪遥虽然也会有任性的时候，但终究还是顾全大局的。
　　即使很不情愿，也还是配合地穿上了衣服——其实她全程都没有动，基本都是母亲、姨娘之类的亲戚帮她穿上的。
　　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一般。
　　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上，外面和中间一些地方还要挂上配饰。
　　如果这会儿站到电子秤上去的话，她一定起码‘重’了十斤。
　　“这下总好了吧？”莫雪遥翻了白眼，感觉自己做个幅度大点的动作都有些困难。
　　有一层衣服像纸板似的硬……
　　“还没呢，还得化妆。”
　　“我靠，怎么那么麻烦啊？我坐得屁股都麻了啊！”
　　大人们忍不住笑。
　　母亲数落道：“女孩子家家的，淑女一点好不好，待会儿你可是要扮演神女的，要端庄大方，听明白没？”
　　“我他妈尽量吧……”她撇了撇嘴。
　　人在压力大的时候，总会更容易表现出内心深处的自己来。
　　表现在她的身上，就是无意识的爆些粗口。
　　“呃，婉言呢？”莫雪遥一边看着外婆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抹，一边嘟哝着问道。
　　“她在隔壁换衣服呢？”
　　“哈？”
　　“别说话啦你，待会儿妆都画不好了，言言等下是你的近神侍卫。”
　　“呃？”莫雪遥这次没张嘴，从喉咙里发出带点拐弯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最好的朋友来扮演，或者关系最亲近的兄弟也可以，不过，我还是帮你选了言言。”母亲一副‘我最了解你’的表情，“要让你来选你肯定也这么选吧？”
　　“呃……”
　　外婆的手背皮肤虽然像树皮似的粗糙，但指尖却还算细腻，最起码触摸着她那娇嫩的脸蛋时，没有让人感到难受。
　　化妆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就全部完成了。
　　这还是莫雪遥第一次画眼妆，眼睛旁边一圈都抹上了桃红色，眉心还画了一朵漂亮的莲花。
　　整体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显得肃穆许多，但同时也仍旧保持着几许娇俏和可爱。
　　最后，沉重的头冠被固定在了她的脑袋上，在那一瞬间，莫雪遥感觉脖子都快骨折了：“哎哟哟……”
　　“夸张，有那么重吗？”母亲笑着调侃道。
　　“很重的好不好，不信你试试……”
　　“你妈年轻的时候又不是没试过。”母亲摆出了过来人的模样，“你慢慢的抬起脖子来，然后把下巴稍微低一点，嗯对，这样会轻松一些。”
　　“还是好重……”莫雪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上。
　　“怎么样，鞋子合脚吗？”
　　“还好，有点大了？”
　　“那要不要换个小点的？”
　　“呃……换个？”莫雪遥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种鞋子，莫雪遥叫不上名头来，造型和绣花鞋有点像吧，但是花纹却要漂亮许多。
　　而且不是平跟的，鞋跟稍微有点高，不像高跟鞋那种款式，而是有点像增高鞋……
　　刚才那双是三十六码的，母亲又拿来了三十三码的鞋子，这个对于三十四码的莫雪遥而言，却又有点小了，但还算凑合。
　　毕竟太大的话反而更容易跌倒呢。
　　“有点紧……就这样吧。”她嘟哝着站了起来，有些不适应地走了两步。
　　“好了，护送我们的神女出发吧！”
　　走出门，父亲已经拿着借来的相机站在了门口，闪光灯‘咔咔’地亮了几下，把这一瞬间的画面给记录了下来。
　　“别拍了别拍了，闪得眼睛花……”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却被一旁的母亲轻轻拍了一下。
　　“遥遥，不要乱做表情。”
　　“知道——啦——”
　　“也不准歪嘴巴！”
　　“……”
　　莫雪遥穿着的繁复服饰，主要是底色是白色和红色相间的，还有一些镶着金边的黑色条纹。
　　衣服上挂满了各种装饰，别说走了，哪怕只是轻轻一晃，都会‘叮叮当当’地作响。
　　蓝色的眼眸更为这套服饰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老道士说，几百年前，最早的一位神女，就是蓝眼睛的——道观壁画上的女子就是她。
　　“这才是真正的神女下凡了啊！”老道士感慨的摸了摸他那长长的胡须，让莫雪遥也有点忍不住想要揪上一把——感觉一定不错。
　　等莫雪遥上了那个用四头牛拉着的神轿上后，李婉言才姗姗来迟。
　　她穿着的衣服要简洁干练许多。
　　服饰上是四大圣兽的水墨图案，当她在莫雪遥身旁站定后，下面就有人递来一个鬼神造型的面具，看起来充满了威慑力。
　　难怪是近神侍卫啊……
　　莫雪遥莫名觉得面具上的这张脸，和李婉言本人还挺符合的……
　　不是说像，而是说气质贴近。
　　神轿终于动了，村民们全都围聚在旁边，正在大喊着什么。
　　气氛格外热烈。
　　鞭炮声更加密集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倒是不用动，站着就行了。
　　然而这牛车拉着的神轿其实……并不怎么稳当，特别是这样的乡间小路，还是有些颠簸。
　　江南多水道，这个山中小村也是如此。
　　很快，牛车就抵达了岸边，这里停着一艘大船，壮年男子们喊着号子，把牛车上的神轿给抬了下来，这么多人一到船上，整艘船顿时都明显下沉了几分，让莫雪遥心中一慌，差点没站稳身子。
　　李婉言不动声色地搀住了她的手腕，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张面具的背后，似乎暗藏着一抹笑意。
　　一艘大船旁边还有许多小船，很多人甚至把独木舟都给划了出来。
　　莫雪遥隐约听见旁边小舟上有人指着她在大喊：“看看，那个姐姐漂不漂亮！”
　　“好漂亮——！”小孩子天真无邪地拍起了手。
　　后面的她听不见了，因为四周的声音实在太嘈杂了。
　　老道士就站在神轿的下方，念诵着些听不懂的咒语……或者说是道法？
　　莫雪遥对这些都不了解，不过却也渐渐感到有些新奇。
　　之前她也参加过几次祭神大典，但每次都是旁边小船上的观众。
　　站在神轿上作为神女，那还真是第一次……
　　“吾已来过，河神收礼，出来迎接……”
　　莫雪遥依稀听懂了老道士念的那么几句话。
　　总感觉不像是在祭拜神灵，而是皇帝大张旗鼓的来巡游了。
　　在Z国，神大概是最没面子的了，神其实就是一些自然力量的化身，就像是各司其职的官员一样。
　　人们对其有敬畏，但却不会过分的害怕，一旦那些‘神’不做好该做的事，照样会将它推翻。
　　这让莫雪遥想到了张宗昌的一首诗：
　　玉皇爷爷也姓张，为啥为难俺宗昌？三天之内不下雨，先扒龙皇庙，再用大炮轰你娘。
　　所以老道士念叨的话，才带着点恩威并施的意味。
　　“吾借神女之名，祈求上苍，保平安永世……”
　　所以……结果所谓的神女就是个花瓶，站着不动就行。
　　作法都是由老道士来。
　　“啊……脖子有点酸。”莫雪遥想要抬起手敲一敲脖颈，但想到自己此时的形象，就又十分艰难地放了下去。
　　要优雅……要优雅……
　　她只能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借着这番热闹的景象来转移注意力。
　　再仔细听着，莫雪遥还发现这老道士竟然还在告状。
　　“黄天在上，去年仲夏，雨神怠慢，整月未曾降雨，致使庄稼枯死成片……”
　　“噗……咳。”莫雪遥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差点笑出声来。
　　敢这样数落‘神’的，大概全世界也没几家吧？
　　她虽然没笑出声，但身子还是微微颤了颤，随着这船身的摇晃，那些金光闪闪的配饰发出更加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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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莲步轻移

　　这成片的船只似乎让河水都上涨了一些，船桨掀起的波浪仿佛也带来了几许波涛。
　　莫雪遥将双手交叠着放于小腹前，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觉得有些手酸了。
　　这个动作也不知要保持到什么时候去，但又不能放下来，否则先不说好不好看，待会儿下去了肯定得被母亲数落一顿。
　　“还没到吗？”莫雪遥小声地嘀咕着。
　　一旁的李婉言只是微微侧过头来，戴着面具的脸，让人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
　　在莫雪遥感觉来，大概有两三个小时，然而实际上，也就是半个小时不到的样子，大船就缓缓地驶到了岸边停下。
　　神轿再一次被从大船上抬了下来，这次没有牛车了，就由这群壮汉们一同扛着，‘嘿呦嘿呦’地喊着号子，走到了一座道观前停下。
　　斑驳的墙壁微微泛黄，上头的油菜也剥落了许多，有些神的图案甚至缺了一张脸，也有的少了半截身子……
　　但看起来村民们好像没有要修补它们的意思。
　　岁月的痕迹让它尽显沧桑，但也正因为有这种沧桑，才让那种跨越数百年时光的古朴感更为强烈。
　　神轿就在门口停了。
　　“恭请神女入殿——！”这里用的是土话，只不过被莫雪遥听懂了而已。
　　如果用普通话来说，或许反倒没有了这种抑扬顿挫，像是在唱歌却又不是在唱歌的感觉了。
　　“慢慢走。”神轿下的母亲压低了声音说道，莫雪遥刚迈出去的步子差点乱掉，僵硬了足足两秒才重新调整过来。
　　或许是为了衬托出莫雪遥走路姿势的优雅，一旁的李婉言故意走得大步流星，身上那装饰用的佩剑轻轻晃动，这番飒爽干练的模样，倒真有几分侍卫的感觉。
　　做了一年多的女孩子，如果莫雪遥还不知道怎么样扮演一个淑女，那么她的学习能力就未免太差了一点。
　　现实可不是随心一想的无厘头故事，从一个男孩子变成一个女孩子也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妥协是常有的事情——除非她想与世俗为敌。
　　平时学习的成果就在此展现了。
　　莫雪遥轻轻抬起左脚，再缓缓放下——她先是放慢了整个人的动作，然后再慢慢加快一点，接着就稳定在一个基准线上，这样就可以保持自然和优雅了。
　　人们都在外面看着，殿内空无一人。
　　看来必须得她先进去才行。
　　华丽服饰上的挂件们都‘叮叮当当’的作响，如同在演奏着一曲独特的乐章。
　　高高的门槛对于此时的衣服而言，有点难以跨过。
　　一旁的李婉言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好让她能够保持平衡，跨进大殿之内。
　　等她进来了之后，其他人才赶紧跟上。
　　殿内的道祖塑像并不高大，实际上就只有一人那么高。
　　仿佛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制作的。
　　但对于塑像而言，就显得有些‘矮小’了。
　　莫雪遥感觉应该是到了地儿，便缓缓停了下来。
　　一旁的老道士递来一杯光是闻着就知道度数很高的白酒，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安静地看着前方。
　　她愣了愣，然后接了过来，仰起头一饮而尽。
　　在那一瞬间，整个大殿好像都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之中。
　　旋即就传出了不少人善意的哄笑。
　　还有人促狭的起哄道：“好！神女豪爽！”
　　“咳……”老道士轻轻咳嗽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让你喝了……是含在嘴里，然后再吐到瓶子里去……”
　　“啊？哦哦……”莫雪遥点了点头，“那……怎么办？”
　　老道士没回答，而是将杯子递给了旁边的人。
　　旁人立马从一个陶瓷酒瓶里倒出些许的酒液来，又是满满的一杯。
　　这杯子可不算小，一杯少说也有二两半了。
　　莫雪遥接过酒杯，这才几秒钟，就又把刚才的话给抛之脑后了。
　　——因为她又下意识的给喝完了。
　　毕竟平常喝酒都是直接喝的，哪有含在嘴里再吐出来的道理？
　　就连神色严肃的老道士都有些忍不住咧嘴了。
　　“小姑娘，你……哇好莫（还好吗）？”这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配上此时他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嗯？抱歉……”
　　“我是说，你……醉了吗？”
　　“还好吧？”莫雪遥看起来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小脸甚至都是那么的白皙，根本没有泛起一丝的红晕。
　　这第三杯终于是递了过来，这次莫雪遥记住了，没有再喝下，等老道士递来一个特别精致的玉石小瓶子后，才学着红楼梦里林黛玉的模样，轻掩着嘴将酒吐了出去。
　　“刷～想（上～山）！”老道士摇头晃脑地吆喝了起来，在前头引路，莫雪遥以及身后的人们，都跟着他穿过了大殿，走上那好像刚修缮过的台阶，一路抵达了矮山的山顶。
　　山顶下方一点，有一块宽敞的地方，大部分人就都停在了那里，只有几个壮汉抬着大酒缸走上去，在一块黄泥台前放下，就又赶紧走到了下方，汇入到人群里了。
　　这里除了一块黄泥台外，就只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小篆，虽然读起来费劲一点，但大部分也都能看懂。
　　大致就是讲述了道观的历史而已，粗略一扫，莫雪遥也就记住了个洪武三十一年这个年代罢了。
　　接着，老道士就将玉瓶里的酒液倒入了大缸的黄酒中，用那个铜勺子轻轻搅拌。
　　之后就是念一句咒语，或者准确的说是恭维天地大道以及诸天仙神的话……
　　反正是念一句倒一勺酒，就洒在那块黄泥台上。
　　山顶下方的那块空地上人声鼎沸，有不少小孩子都想跑上来看，但却被自己的父母给拽住了。
　　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莫雪遥倒是不陌生，只是这毕竟是相对严肃的祭神大典，作为一个毫无经验的‘神女’，她还是有些心虚的。
　　终于，锣鼓声结束了，也意味着祭神大典到此为止。
　　酒缸中的酒还剩下大半，莫雪遥很好奇，这个相当于是被自己吐了口水的酒会怎么处理。
　　一大缸都倒掉的话，未免也太浪费了。
　　可这被‘污染’过的酒，又有谁会要呢？
　　然而事实上是……要的人还挺多。
　　刚一结束，酒缸才被抬下去，许多人就拿着自带的瓶子来灌酒了。
　　她含过的白酒，就混合在这些米酒之中。
　　虽说这么大的量，基本已被稀释到看不见了。
　　可是，心理上还是很恶心啊。
　　就像是把一条穿过的三角裤丢进热水壶里高温消毒，之后又拿来烧开水，可即使知道开水是干净的，没细菌的了，也还是膈应得下不去口。
　　“老妈，他们不恶心吗……？”莫雪遥看向走到自己身旁来的母亲，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怎么恶心了？我家遥遥又香又干净的，他们巴不得喝你口水呢！而且你现在可是神女，那酒可算是被你赐福过的呢！”
　　莫雪遥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又看到不少小孩子窜了过来。
　　胆子小的就躲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偷看，胆子大的甚至自己就抓住了她的手，或者抱住了她的大腿……
　　这貌似是大人们默许的，难道也是所谓‘赐福’的一环？
　　不擅长应付小孩子的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像是有一千只知了在自己耳边‘滋儿哇、滋儿哇’的叫。
　　“好啦好啦，神女要下山啦，大家都让一让哦！”母亲赶紧拍起手来，但她的声音却淹没在了这嘈杂的人海中。
　　李婉言用佩剑推开了像黏皮糖似纠缠不清的孩子们，孩子看到她那张‘鬼脸’面具，都有些畏惧地退开了一圈。
　　不过还是有胆子大的，还敢直接抱住李婉言的大腿……
　　“哇，神女侍卫原来也是姐姐！”
　　“姐姐、姐姐，摘下面具让我们看看嘛！”
　　最后还得老道士念几句咒语，在几个最调皮的小屁孩额头上贴了黄符，又吓又哄的，总算是维持了秩序，让莫雪遥能够正常下山了。
　　然而这还没结束呢……
　　莫雪遥得坐在道观的一处高台上，安静的待上一整天。
　　用迷信的话来说，就是得用一天的时间送真正的神女走——因为现在算是附身在莫雪遥身上嘛。
　　不能要她的时候就让她来（附身），不要的时候就赶走，那样神女也是会不高兴的。
　　顺便也能让其他人欣赏一下神女——毕竟一年才能见到一次。
　　而且今年的神女还格外漂亮，高台下围了许多人，有人想拍照，立马就被年纪大的人给阻止了。
　　“咦，不能拍照的吗？”
　　“当然不能，万一神女的神魂被拍到了，她一生气，那可就要降罪下来了。”
　　“啊……那我老爸早上的时候拍了啊……”
　　站在台子边上的老道士顿时瞪起了眼睛：“什么？那混小子……”
　　“咳，拍都拍了，就当做个纪念嘛。”莫雪遥为自己父亲开脱道，主要是她今天都受了这么多‘罪’了，如果不留念一下的话，实在是有些遗憾。
　　“唉，罢了，拍都拍了，删了也不好，但是我得和他说一下，不能再拍了。”
　　“没事啦，别人拍就拍呗，都什么年代了，就别那么迷信了嘛。”台下的人一定想象不到，端庄坐着的神女朱唇微启时，说出的竟然是这么一番话……
　　“我下去和他说。”母亲赶忙说道，免得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我肚子饿了，老妈你等下带点吃的上来呗？”
　　“不行，你今天只能晚上吃东西。”
　　“哈？”
　　“神女可是不吃凡间五谷的。”
　　“草。”
　　“咳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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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仍旧笼罩着这片大地的星空

　　烈阳当空。
　　虽是冬日。
　　却仍然让穿着厚重衣服的莫雪遥汗流浃背。
　　而且随着太阳慢慢移过正中，莫雪遥肚子中的饥饿感也愈发严重。
　　“咕噜噜……”
　　她和李婉言肚子中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咳嗯……”莫雪遥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可站在前头的老道士却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安然站着。
　　早上没吃饭，中午也没吃饭，普通人根本扛不住。
　　而莫雪遥虽然没怎么运动，但实际上在神轿上想要保持平衡，可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呢！
　　虽说耗费的体力不多，可也会导致饥饿提前到来。
　　更何况胃里什么都没有，这会儿可谓说是又渴又饿了。
　　莫雪遥轻轻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就想到了可能会得到的回绝之语。
　　这个老道士死板的很，说什么肯定都不顶用。
　　但是用一般的谎言也骗不过他。
　　可不试试的话，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莫雪遥那如玉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湛蓝的眼眸和天空的颜色正相合。
　　她在心中酝酿着，一旁的李婉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便将目光微微转向了她。
　　虽然面具隐藏着她的面容，但莫雪遥还是挤了挤眉毛，示意她配合一下自己。
　　面具下的脑袋轻轻点了点，莫雪遥终于在十几分钟酝酿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哎，人间……”
　　前头的老道士好像没有听清，他正俯瞰着下方，不知道想些什么。
　　围聚得最近的，基本就是些小孩子，大人们看了一会儿后，基本就失去兴趣了，神女固然是美丽，可看多了，也就不觉得新奇了。
　　只有孩子们那充沛的好奇心依旧在支撑着他们，让他们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不过看起来，好像想知道面具下的李婉言长什么样的孩子更多……
　　“人世浮华，许久未见。”莫雪遥又说了一句，她的神色肃穆，带着几分沧桑和怀念，语气也放缓了许多，“小道士，现在又是何年何月？”
　　老道士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就看见端坐在神轿上的莫雪遥，那仿佛无法看透的眼神。
　　就像是无波的古井般深邃。
　　他在那一瞬间惶恐了一下，而后强作镇定地转过身，微微鞠了一躬。
　　“神女大人……？”
　　“吾已沉睡千年，如今方醒，却已是沧海桑田。”莫雪遥的左手微微抬起，像是虚托着什么，“今日愿力远胜往年，不知此为何故？神州大地是否有陷入了危亡之际？”
　　“启禀神女大人……”老道士终于露出了惶恐的神情，他弯下腰，深深鞠了个躬，“此乃盛世……”
　　“盛世……”莫雪遥微微侧过头，十分自然地用一只手撑住了太阳穴——这是向电视剧里学来的。
　　“是……盛世。”
　　“吾想尝尝这盛世之佳肴，汝去为我带来。”
　　“……”老道士足足迟疑了半分钟，才终于瞪起了眼睛，“臭丫头，你还敢假装神女附身？可惜，你能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
　　“咦……”莫雪遥干咳了一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你怎么知道？”
　　“神女哪会像你这样说话？再说了，在抗战时期，我可是党员，党员是不信神的……”
　　“喂喂！你穿着这身衣服说这话不太合适吧？”
　　“这只是习俗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维护稳定，这些迷信的事儿，迟早是要被取缔的。”
　　面对着这个看起来像真道士的假道士，莫雪遥一阵无言：“你就不怕死了之后神降罪于你啊？”
　　“哈哈。”老道士忍不住抚着胡子笑了笑，“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又有几个师？”
　　“您就是张宗昌将军？”她戏谑地笑道。
　　一旁的李婉言好像明白她在开什么玩笑。
　　“呵，小丫头也知道？”
　　“偶尔读过一些歪史啦。”莫雪遥那双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又滴溜溜地转了转，决定改变一下策略，“道士爷爷～我饿了，让我吃点什么嘛，馒头也行啦……”
　　“不行，这是习俗。”老道士回答得却很坚决。
　　“喂，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规矩是规矩，迷信是迷信，这两者不一样。”
　　莫雪遥一时间被噎住了，好半晌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一天，她果然是什么都没能吃到。
　　虽然只是坐着，但在这艳阳下，额头却也依旧流了不少细密的汗珠。
　　衣服上肯定多多少少有一些汗水，不要以为女孩子的汗水就是干净的，如果不去洗的话，到时候也依旧是会发霉的……
　　坐到后面，莫雪遥倒也真的有了几分神女的气质——因为实在太饿了，所以只能放任自己的思绪随意飘远，眼神因此有些涣散，在下方的人们看来，倒是有了几分‘神性’。
　　和番茄一个颜色的夕阳缓缓坠下，莫雪遥感觉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这会儿只要来个番茄炒蛋，她绝对能吃上好几碗。
　　一想到那道菜酸溜溜又甜滋滋的味道，她就忍不住在口腔里分泌起了唾液。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映照在了她的脸上。
　　莫雪遥终于在又困又累之中睡着了。
　　而人群其实也在这漫长的一天中渐渐散去了。
　　神女的入眠，也意味着她终于不再附身于现在的躯体之上，选择了离开——反正迷信的事情，怎么样都能解释得通……
　　星空再一次笼罩了这片大地，那橙黄色的弯月高悬在了半空，李婉言轻轻拍了拍莫雪遥的后背，后者在迷糊中醒了过来，刚看到她那张‘鬼脸’面具时，还被吓了一跳呢！
　　“唔，啊……晚上……了？”
　　“嗯。”
　　“呼，终于可以回家了……”
　　“嗯。”
　　李婉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搀扶着坐得脚都麻了的莫雪遥下了神轿。
　　下面还有一些好奇心仍为熄灭的孩子们在等待着这一个瞬间。
　　李婉言在即将走进道观的厢房前，轻轻摘下了面具，轻轻摇了摇脑袋，乌黑的长发随之而轻轻晃动。
　　孩子们才刚刚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是个好好看的姐姐！”
　　“谁说的，我明明看到她的脸上长满了牙齿！”
　　“怎么可能啊？”
　　“真的，我真的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在孩子们的嘴里，这些话越传越玄乎，到最后，甚至变得比面具上的形象还要夸张。
　　莫雪遥在道观的厢房里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也卸了妆，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从侧门出来后，就一把扑在了李婉言的怀中：“啊啊啊啊……婉言——累死我了！！”
　　李婉言微微扬起了嘴角，眉宇间带着几许笑意：“饿了吗？”
　　“已经饿到不饿了，呃……啊呼……”她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推开李婉言的身子，仰头看向了那清冷的皎月，“就是好想睡觉，我现在就想洗个澡，然后马上睡觉……”
　　“不如就在这里睡下吧？”老道士也带着几分疲惫的神情问道。
　　“方便吗？”
　　“当然方便，这可是专门为神女……呵呵，准备的。”
　　“那我和婉言一起睡吧，啊，对了，洗漱一下！特别是洗一下脚，最好能泡脚，我感觉我的脚上都是脚汗，要是直接钻到被窝里，肯定要把被子都弄臭了！”
　　最终，莫雪遥和李婉言还是什么都没吃——明明之前还觉得饿，但这会儿却感到无比的充实。
　　像是已经被空气给填饱了一样。
　　褪去衣服，也像是褪去了一天的疲惫。
　　扮演神女和近神侍卫，可不算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莫雪遥感觉自己的脸都有些僵硬了，或许是因为保持着那种优雅微笑神情的时间太久了？
　　厢房在道观的三楼，这对于它而言，可已经是顶楼的位置了。
　　床铺就在窗边，透过那用木条隔成好几块的老旧窗户，可以看到窗外那片灿烂的星空。
　　在几百年前，第一任神女躺在这张床上时，看到的星空，应该也和莫雪遥此时看到的一般无二吧？
　　或许那时候的‘神女’，还是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的呢。
　　在这个寂静到连鸡鸣犬吠都听不见的山中，她会不会饿着肚子哼着歌，驱散着夜的寂静呢？
　　她的嗓音或许是空灵而沙哑的……
　　她当年会哼唱着怎样的歌？
　　歌颂着神明的伟大，又或者是在盼望着属于凡人的感情？
　　第一任神女，那可不是随机挑选出来的，而是历经许多磨难，才被赋予了‘神女’之名。
　　据说那个时候，道观建成有一部分的功劳还源自于她呢。
　　莫雪遥这样想着，忽然看到天空中有两颗星辰好像就是蓝色的。
　　她正想和一旁的李婉言说，却发现自己已经徜徉在了整片无尽的星河之中。
　　这意味着，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只不过在这个梦里，她能很清晰的明白，自己是在做梦而已。
　　就在这样没有情节的梦中，她又陷入了沉思。
　　人在梦里时总是不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那么又怎么能证明人在所谓‘清醒’的时候，不是在做梦呢？
　　或许死亡，仅仅只是梦醒的时刻到来了而已？
　　或许她明天醒来时，就会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初三晋升高一的暑假，自己还是个男生，被母亲数落着，掀开被褥……
　　在那炎炎的夏日之中，又畅快地玩起了游戏机——肚子也没有疼，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忽然有点不敢去想象，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生。
　　如果在这一瞬间，让她来选择是否改变，她可能还会陷入犹豫之中吧。
　　作为女孩子的人生，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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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拦路者

　　生活就像是一首诗。
　　有的人是古代诗，有的人是打油诗，还有的人是如同把一句话分成好几段的现代诗。
　　如果要莫雪遥来形容自己的人生，她会觉得那像是打油诗和古诗的结合。
　　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打油诗那充满世俗的气息更多一些。
　　正月初五，山村中安静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已然不多了。
　　莫雪遥家的面包车顶上还覆着几许积雪，即使车旁人来人往，也依旧没有惊动那几只站在车顶上的麻雀。
　　带来的年货早已被卸下，现在装上去的，则是从外婆家带回H市的土特产。
　　有整筐整筐的橘子，也有一个个城里菜场根本买不到的超大南瓜和卷心菜……
　　腊肉和香肠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
　　就像是做生意的等价交换一样，来的时候是满载而来，回去的时候也是满载而归。
　　莫雪遥和李婉言坐在了来时的位置上，车窗摇下来了几许。
　　窗外围着一群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亲戚朋友们，就连老道士都混在其中。
　　“常来西哇（常来玩哇）！”
　　“遥遥，宁得吾伐（认得我吧）？”
　　土话和普通话混杂在一起，听得莫雪遥有些头痛。
　　父亲和母亲已经在这里和亲戚们聊了快有半个小时了，面包车抖得莫雪遥那张婴儿肥的小脸直颤，却一直未见往前开过几步。
　　“好了没啊……”她忍不住催促了好几遍，母亲才好像恋恋不舍似的摆了摆手，向最靠近窗边的亲朋好友们道别。
　　“好了好了，之后再来了哇……”
　　“哦，路上小心些哇！”
　　莫雪遥缓缓地摇上了车窗，表示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免得还有人通过车窗往里头递些什么东西来。
　　但就算这样，也依旧没能阻止阿光媳妇递来的那三瓶蜂蜜，还有包成赶忙塞进来的一小包年糕。
　　“喂喂，放不下了啊！”莫雪遥用力推开他们递来的东西想要拒绝，但那些玩意儿却还是落在了车厢里。
　　“什么啊，这么空，怎么放不下了，随便哪里塞塞哇！”
　　“就是嘛，阿光说你小时候特别喜欢他家的蜂蜜哩！”
　　“那是小时候啦……”莫雪遥有些尴尬，因为以前的时候，曾经为了和他抢那一口蜂蜜，还差点大打出手呢……
　　不知觉间，大家就都已经长大了。
　　曾经珍视的东西，现在却已经在心中占不了多大的地位了。
　　“拜拜！”包成用力的挥了挥手，旁边树枝上的积雪落下来，盖在了他的脑袋上，落在了他那煤炭似的脸上……
　　面包车开始缓缓的前行。
　　终于，将所有人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这蜿蜒的小路上，如蛇一般的前行。
　　“呼……”莫雪遥刚开始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之后却又觉得有些空虚和寂寞了。
　　因为那热闹终究是离自己远去了，在下一个新年到来之前，或许都碰不上那么热闹的节日了。
　　年味，是其他节日很难复刻的。
　　而所谓年味，是鞭炮烟花，还是亲朋齐聚？
　　其实可能都不是。
　　越是在平常日子生活得艰苦，在过年时，那年味才越是足。
　　因为年味大抵不是甜的，而是苦涩的，但又如茶一般，苦中还带着几许回甘。
　　正因为甜得不尽兴，所以这些许的甜，反倒显得弥足珍贵了。
　　阴云遍布的天空，好像没有个尽头。
　　等离外婆家远了，车子开过了那黄沙漫天的土路之后，莫雪遥就又将车窗给摇了下来。
　　坐在车上无聊的时候，她就喜欢转一转那车窗的把手，摇得次数多了，甚至研究出怎样才能把这手摇车窗摇出电动车窗那种平稳的感觉了。
　　初五虽然不比初八那样繁忙，但返城的车子却也多了起来。
　　毕竟很多开店的人，无论是要准备过年后的货品，还是要回城中的家里休息休息，又或者是当天就立马开门……
　　基本都会选择在这个日子。
　　更别说还有不少返乡回去的大巴车了。
　　大路拥堵不堪。
　　倒也不是说开几步路就会停一下，但也就一直是在慢速行驶而已。
　　四十码的速度，开得父亲昏昏欲睡。
　　他抽了一口别人送的软壳中华，整个车厢里顿时充斥着烟味，莫雪遥嫌弃的挥了挥手，把车窗摇下来了一大截：“噫，你抽烟的时候好歹把驾驶座的窗户开一下啊？”
　　“哈哈，太困了，赶紧抽根烟，不然都要趴在方向盘上睡着咯。”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将头探出了窗外，莫雪遥顺着他望向外头，发现在那阴暗的天空下，闪烁着不少星星点点的火光。
　　看来有很多人都因为开得太慢而犯困了。
　　“要不抄近道得了。”莫雪遥随口说道。
　　“也好……干脆直接走小路，车又少，速度还快点。”
　　“不好吧。”母亲有些犹豫。
　　“没事，大过年的，不至于。”
　　“什么东西啊？”莫雪遥感觉她俩就像是在打哑谜。
　　趴在她大腿上的酥糖跟着‘喵’了两声，就像是在和她一同发出疑惑似的。
　　在外婆家待了几天的酥糖，整只猫又胖了一圈，有时看到它，莫雪遥就会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吃太多了……
　　所以不仅没有在这个春节长胖，甚至还瘦了一点。
　　然而外婆外公却不知道她和李婉言是为了保持身材，还觉得她是吃不惯这里的菜，这几天变着花样做各种各样的菜来吃，反倒让她俩有些尴尬。
　　面包车总算是缓缓的驶到了接近入口的地方，父亲尝试向旁边变道了半天，终于碰到个素质高的，或者说是技术菜的，反正总算是拐到了右转车道，又磨了好一会儿，才真正的转了过去。
　　这条小路虽然狭窄，但却一辆车也没有，空旷到让人有些讶异。
　　“总不可能就我们知道这条近路吧？”莫雪遥有些好奇地问道，“会不会里面不和大路连通啊？”
　　“怎么可能，上次过来的时候我在另一边就看到这条路的出口的，肯定是通的，就是里头是村道，估计不大好开。”父亲叼着根烟，语气很轻松，眉头却微皱着，一旁的母亲倾斜了一下身子，好像想问点什么，但终究是什么也没问出口。
　　一条长长的乡间小路，窗外那不断变换的风景，让莫雪遥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
　　李婉言已经尝试在素描板上画了好几张速写，虽说不够精细，但却精准的把握住了应有的韵味。
　　一路上，只看到对向开来两辆小轿车，后视镜上还挂着红色的彩带，似乎是还刚买来没多久的新车呢。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然后父亲忽然就踩了一个急刹车，让正在发呆的莫雪遥回过头怒目而视：“干嘛啊，突然刹车，差点撞到窗户上了！”
　　“嘘——”母亲有些忐忑的微微别过头，“遥遥，别说话。”
　　“什么啊？怎么了？撞上了？”于是她就好奇地抬起头朝前看去。
　　只见这不远处的乡间土路上，路的正中间摆着三四把座椅，几个老头和老太翘着二郎腿坐着，后头的田边，一些青壮年的男性正拄着锄头抽着烟，看似是在干农活，可注意力却全在这辆带着几许风尘的面包车上。
　　父亲的车窗摇下，一个老头就眯着眼睛走到了旁边，似乎是觉得他并不面熟，便冷冷的笑了一下。
　　父亲脸上挤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递去了一根香烟：“大伯，怎么回事哇？前面修路？”
　　大爷旁边的年轻人见父亲的口音像是外地人，便用普通话说道：“这条路是我们村子里出钱修的，要过路，就得先付钱。”
　　“过路费？”父亲见对方接过了自己递去的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又拿出一根，递给了那个小伙子。
　　“对。”
　　“多少钱？”父亲一副非常配合的模样，也让对方的神情放松了许多，不过同样也因此，而让他们的眼神里多少带上了几许不屑——见面就认怂的家伙，在他们看来，是没什么骨气的。
　　或许争执个几分，还让他们觉得算个男人呢。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对方也没有说什么，只见那个年轻人竖起了五根手指，眉头轻轻一挑：“五百块钱。”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父亲干笑着又问了一遍。
　　“五百，过年期间，路难开，这价格不贵，这条路长的很，保你顺畅。”年轻人的另一根眉毛也挑了起来。
　　父亲一副准备倒车的模样了：“啊……不好意思啊，没带那么多钱，那我们走别的路可以吗？”
　　“你来的路就是我们的村道，你现在已经走了，还想不付钱？”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一问。”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献媚’的父亲，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太监一样。
　　可现在那一群隐隐准备围过来的村民们，却让她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
　　“那我们现在退走，要给多少钱呢？”
　　“啧。”那年轻人朝地上吐了口痰，像是在表达着自己的极度不屑，竖起的那根手指不是食指，而是中指，“一百！”
　　“好，好好……呃，便宜点行不？唉，大过年的，回过家一趟了，没啥钱啦。”父亲的表情依旧像是个卑微的‘太监’，但他的语气却依旧平稳无比。
　　“不行，一分都不能少！”那年轻人立马瞪起了眼睛，朝里头扫了两眼，威胁道，“呵，你家有两个女儿吗？”
　　“哈哈……”父亲继续大笑着，这次直接递去了一包烟，“小兄弟别着急嘛……”
　　“要不让你女儿嫁给我们村中的光棍，到时候也算是亲家，便是不用收钱了。”他带着几分恶意的讥讽说道。
　　天空中的云愈发的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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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要命

　　父亲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后车门，确定后头的门都是反锁上的，才微微放松一点。
　　他脸上陪着笑，手已经伸到了驾驶座旁的小抽屉里，准备拿钱消灾了。
　　事实上，能拿钱消灾都算是好事儿了。
　　在这个年代，一整个村出来打劫的并不少见，更可怕的是一整个村联合起来，万一杀了人，就连警察都管不到，因为大家互相包庇，根本无法继续下去。
　　再说了，附近的警察局里，多少有几个和村子沾亲带故的……
　　想要完全的公平公正，在这种完全不透明的环境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穷凶极恶的地方，可是真的会把女人抢回家当老婆的，要是不从，那就囚禁起来，毕竟在这种还带着封建气息的农村里，重男轻女是很正常的事儿，也因此男女比例格外失衡，完全会有抢女人的动机。
　　特别是莫雪遥和李婉言，都是那种漂亮的女孩儿。
　　风压低了树梢，虽然旁边围着一群人，但莫雪遥却感觉有一种压抑的寂静，面包车发动机的嗡动声格外刺耳。
　　“轰——呼呼——”忽然，后头传来了卡车的声响，就连路面好像都开始震颤了起来。
　　一辆全身上下都盖得严严实实的大卡车从远处驶来，这些拦路收费的刁民们顿时眼睛一亮，飞快地迎了上去。
　　要知道，这卡车要是碾过来了，恐怕他们个个都要变成肉饼，但他们却偏偏一点也不害怕似的，不仅不躲闪，还要往前冲。
　　卡车终于不可避免的缓缓停了下来。
　　刚才那个颐指气使的年轻人，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情，走到车边，用力敲了敲车门。
　　没有被盖住的车门涂着墨绿色的车漆，除了沾染些泥土外，看起来还挺新的，或许才刚买来没多久吧。
　　“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吗？”车窗摇下来了一点，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态度温和的笑着问道。
　　副驾驶的那个男人微眯着眼睛，表情看起来倒是有些严肃。
　　“当然有事了，我跟你说啊，这里以前可是一片农田，是我们把路开起来的，现在这路，瞧瞧，宽得都可以开大卡车了，但这造路是要钱的，修路也是要钱的，你大卡车开过去，到时候我们修路都要不少钱，是不是，所以，你得给我们点养路的钱。”
　　“养路钱？”青年男人笑了笑，竟然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这好说，要多少钱？”
　　“呵呵，大过年的，送这么一大车货，能赚不少吧？我也不要多，给个一千块钱就成！”
　　“一千块？”青年男人的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可以。”
　　“诶唷，挺爽快啊？比面包车里那个穷鬼识相多了。”那个年轻人得意地绕着卡车走了一圈，走近扯了扯，罩在车上的灰布，“看来我还是收少了？你这运的都是什么？要不便宜点卖我几个？”
　　“同志，你最好还是不要靠近卡车，很危险的。”
　　“危险？啧，怎么，还想威胁我？那我今天还就偏要看看了！”只见他一挥手，一群人就一拥而上来，看样子是想把车里装着的货物都给瓜分了。
　　莫雪遥只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刚开始看到卡车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下有同伴了，到时候一起过这条路的人多，说不定这些人就不敢那么嚣张了。
　　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
　　而现在……一辆大卡车上总共就两个人，就算再能打，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这哪里是什么淳朴的村民，分明就是一群土匪。
　　甚至有人拿着大锤子就想把车厢给砸开。
　　也就是在这时，卸货的车门忽然被推开了，莫雪遥坐着的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货物，就看见凑得最近的那个男人，大腿上忽然像是开了花似的，鲜血飞溅了出来。
　　“不许动！”货厢里传出了充满力量感的怒喝，随后，两个持枪的士兵从后面缓缓走下，那个年轻男人高举着双手，慢慢的向后退开。
　　更多的村民都围了过来，除了被抢指着的那群，其他人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害怕的神情。
　　那几个老人微微歪过头，对旁边其他的几个年轻人使了使眼色。
　　或许是担心这件事败露，牵连到更多人，所以这些人似乎打算铤而走险，直接将他们灭口。
　　到时候整个村再统一一下口径，这件事恐怕就又不了了之了。
　　虽说什么事都有败露的时候，但他们却总觉得自己永远可以不被发现。
　　简单来说，就是还没有适应这个新的时代，还觉得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旧社会呢。
　　正因为懂的不多，所以才不害怕。
　　莫雪遥的心中捏了把汗，如果这些军人都被杀了，那么他们恐怕也逃不掉……
　　“小心！”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
　　站在面包车旁的几个壮年男子顿时怒目而视，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那边的枪声就又响起了。
　　一个偷偷从田地旁边想要偷袭的男人，刚扑倒一位士兵身后，就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脑袋，然后在那么近的距离下，他的脑袋脆弱得像是一块豆腐，‘砰’的炸了开来。
　　血肉的碎块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样的事儿，莫雪遥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对于她而言，那是距离自己很远的新闻。
　　却没想到真的在自己身边发生了。
　　身边的人都温柔的对待她，有时也会让她忘记，其实这个社会仍旧是充满着各种暴力的……
　　最起码在这个时代，杀人、死人，哪怕是相对和平的Z国，也并不算稀奇。
　　不然为何人们总往大城市跑？
　　其中重要的一个原因，还不是大城市相对而言要安全许多吗？
　　子弹像是不要钱似的，在两个士兵手中飞快的倾泻。
　　那几个想要出手的男人，瞬间就如被收割的稻谷一样跌倒在地上。
　　起码有三五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停火！”那个刚才还笑眯眯的青年男人，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严肃万分，那两个士兵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放在扳机上的手指过了足足三四秒才松开。
　　她终于想起来这个熟悉的男人是谁了。
　　这不就是军训时，二班的教官黄枸吗？
　　“所有人，举手抱头，全部都到我面前来蹲下，老人小孩全都一样！”黄枸一脚将卸货的车门关上，洪亮的声音中自带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想要服从的威严。
　　过了二十几分钟后，五六辆特警车呼啸着开了过来。
　　刚才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全部都被拷上了手铐。
　　紧接着，就又是一辆军用吉普车开来，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小队的士兵，抱着枪就冲进了旁边的村庄里。
　　“应该……没事了吧？”莫雪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那边被带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还在怒喝：“你们敢杀我儿子？你们不想活了，我小叔叔是警察局局长！”
　　“你大侄子？”黄枸玩味地看向了那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警察制服对于他而言都有些不太合身了。
　　莫雪遥还没听清后面他说了什么，就被靠近面包车的一个军人敲车窗的声音给盖住了。
　　“几位也是刚好要过这条路被拦下来的吗？”
　　“啊……是……是的，刚才多谢了，小兄弟，抽烟不？”父亲感激的笑道，这表情可是真情实意的。
　　这位好像就是刚才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男人。
　　“不了，谢谢。”
　　“那，呃，要下来做个笔录吗？”父亲摸了摸鼻子，就差把‘配合’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用，我们有记录这件事发生的全过程。”他轻轻摇了摇头，“你们有受伤吗？或者有货物损失吗？”
　　“没有没有。”
　　“好的，那你们可以先行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
　　“好的好的，谢谢哈！”
　　“不用客气，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他立正敬了个礼，“一路顺风。”
　　面包车缓缓驶离了这里，接下来的整条路都是一片空旷，道路的另一头也没有人拦路，只留下一堆散乱放着的椅子，好像离开的还很匆忙。
　　这些地方之所以能这么嚣张，其实说白了还是天高皇帝远，作为地头蛇没有人管着而已。
　　但一旦连军队都介入了，这种土匪拦路抢劫，那都只能算是轻松就能被解决掉的小事儿。
　　后续会有什么发展，莫雪遥不知道，反正下次决定不想走这条路了，除非有人确凿的告诉她，里面的‘土匪’，已经被彻底整治完成了。
　　现实不是电视剧里的故事，总是会好好的把后续告诉观众们。
　　事实上大多时候，人们都只是一件事其中一部分的参与者而已。
　　有许多事儿的后续，还是别掺合的比较好。
　　面包车重新开到了大路上，莫雪遥第一次觉得到处挤满了汽车的道路是如此亲切。
　　车厢内沉默的压抑的气氛总算是消散了大半。
　　“呼……老爸，刚才万一没有部队的来，你会不会直接给钱啊？”
　　“给钱能过就不错咯。”
　　母亲没好气地数落道：“都和你说了别走那条路，你看吧，这次不就遇上了吗？不然那么空为什么别人不走啊？”
　　“哈哈，咳……”父亲干笑了两声，用手挠了挠脸颊，“好了好了，还是堵着吧，咱们就别走小路了。”
　　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轻轻闭上了眼睛，虽然刚才那血腥的画面有些距离，但一想到，她还是有些反胃，这晕车的反应也显得比平时强烈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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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回家的感觉真好

　　沾满灰尘的面包车在拥堵的国道上塞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总算回到了H市。
　　只有在这个时候，莫雪遥才会觉得平时宽敞的道路竟是如此的拥挤。
　　也会很奇怪，平常根本见不到那么多车，现在就像是一下子冒出来的竹笋一样。
　　习惯了乡下村庄的破旧和宁静，乍一下看到市区里这些高楼和大厦，以及那繁忙的人流，让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而H市的繁华和隔壁S市相比，那都还差得远呢。
　　城市和农村果然是不同的。
　　这听起来好像是一句废话，但听别人说，和自己真切感受到的，却是全然不一样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正是因为读了万卷书，所以在行万里路的时候，才可以将路上的感受和书中读到的话结合在一起，从而获得新的，更深层次的感悟。
　　在这颠簸之中，莫雪遥好几次醒来又睡着，明明家已经很近了，却还是花了快两个小时才抵达家附近。
　　她的姿势也从靠在窗边变成了躺在李婉言的大腿上，再到脱了鞋子把脚搁在靠背上……
　　这一路，睡得她甚至都有些头痛了。
　　“遥遥，醒醒，快到了。”李婉言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不远处，已经是熟悉的街道和缓缓落下的夕阳了。
　　她在进城的时候醒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太阳可没有半分要落下的意思呢。
　　“终于——到了吗……”莫雪遥伸长了手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眼神示意李婉言将自己推着坐起身来。
　　“嗯。”
　　“好累啊，我感觉晚上都不想睡觉了。”她揉了揉眼睛，将窗户完全摇了下来，然后就趴在上头，看着车子缓缓驶入小区狭窄的道路，然后在自家楼前停下。
　　“到了到了！”已经沉默许久了的父亲忽然大喊了起来，用力一拉手刹，一副终于解脱了的模样。
　　但车里的东西还得搬上去，这又是一个大工程，本就拥挤的家中，在堆放了那么多年货后，就显得更加狭窄了。
　　莫雪遥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她只能踮着脚，勉强让脚尖踩在缝隙中的地上。
　　虽然家里乱糟糟的一片，但她还是嗅到了一种名为温馨的味道。
　　她四处奔走着，将窗户都打开，风儿从阳台的窗外钻进来，又从小房间与厨房的窗户中钻出去。
　　也为这个几日没人住的屋子带来了几许新鲜的空气。
　　母亲忙着整理这些乱糟糟的物品，而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趴到阳台上去抽烟。
　　“啊啊——回家的感觉真好！”莫雪遥仰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整个人都随着床垫轻轻弹了弹。
　　外婆家的床铺其实也很暖和，但总觉得睡得不够舒服——或许因为不是自己的床而感到有些拘束吧。
　　其实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仿佛一直绷着颗心似的。
　　到了家后，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连带着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一个真正的家，是能给人带来好心情的。
　　“老妈——我要——洗澡——”
　　“不要在家里洗了，你们去澡堂里洗好了。”母亲正想着该把那袋腊肠挂在哪里，头也不回地应道。
　　“去澡堂吗？老爸——给钱！”
　　“你爸在阳台呢。”
　　于是莫雪遥又像只小兔子一般，踮着脚在袋子和袋子的夹缝之间穿行，一路蹦到了阳台上，用力一拍父亲的肩膀，震得后者手中香烟都差点掉下去。
　　“干啥啊？”父亲没好气地一抖肩膀，回过头问道。
　　他一路上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烟，嘴里那股烟味熏得莫雪遥都后退了两步。
　　“给钱，我和婉言去澡堂洗澡！”
　　“就去平常去的那个？”
　　“嗯，还有别的吗？”
　　“我哪记得。”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烟盒，然后又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拿去，哦，再给你二十，顺便给我带包烟。”
　　“要什么的啊？”
　　“利群吧。”
　　“啧，多的归我？”
　　“行。”父亲爽快地答应道。
　　“买便宜的烟行不行？”
　　“不行！”父亲瞪了她一眼，笑骂道，“快去买……快去洗！”
　　“切，抽抽抽，天天就知道抽烟，还抽那么贵的。”
　　“你咋老学你妈呢？”
　　“你老抽烟不是事实嘛？”
　　莫雪遥歪着头白了父亲一眼，攥着钱跑到了母亲身旁：“老妈——我等下换什么衣服啊？”
　　“你自己看着选不就行了吗？现在没空给你找衣服。”
　　“穿裙子还是裤子？”
　　“裙子。”
　　“切，裤子不行吗？”
　　“行行行，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正在整理箱子的母亲有点不耐烦了。
　　“算了，还是穿裙子好了……”莫雪遥一下子又反悔了。
　　“干嘛？叛逆期到了，我说东你说西？”
　　“咳咳，没有啊！只是我突然想到，咱们家根本没有好看的裤子吧现在……”
　　“哟哟哟，还知道要漂亮了啊？”
　　“毕竟是要从浴室走出来的嘛……”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脸颊，转头向小房间里的李婉言求助去了，“婉言——你觉得我等下穿什么好啊？”
　　李婉言这会儿正在拿自己要换的衣服，那是一套平时穿的长裙，面料很舒服，也比较保暖，并且，她和莫雪遥俩人各有一套。
　　她的是白的，后者则是黑的。
　　或许母亲是考虑到莫雪遥的习惯，很容易把白色衣服弄脏吧，所以给她挑选的衣裙，都以黑色的为多。
　　借着夕阳的余晖，莫雪遥和李婉言踩着路灯昏黄的光走进了浴室那敞开的大门里。
　　今天的人还真不少，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的更是尤为的多。
　　“阳阳，你去和你爸洗！”
　　“和我干嘛啊，我又不会洗，让他和你啊！”
　　“让让，过来！和妈妈去洗！”
　　在洗澡的时候，把孩子分配给谁带，又成了个大问题，小孩子们却是一点不感到头痛，反而觉得这样到处跑来跑去，就像是到了游乐园似的开心。
　　“老板，两个人。”莫雪遥灵巧的钻进了人群里，从夹缝里伸出一只手来，用力朝老板挥了挥。
　　“两个人六块！”
　　好久没来公共浴室洗澡的莫雪遥，也不知道这价格是不是涨了，反正降价大抵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最多也就是没有变吧。
　　当然，也不是不可能降价，比如今天搞活动之类……
　　总之，莫雪遥是拿到了两串钥匙，和李婉言一同钻进了更衣室中。
　　更衣室里，到处都是身材走样的妇女，偶尔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儿走过，她们都会投去几分怀念和羡慕的目光。
　　被妈妈们带来的小男孩儿是唯一能在这个时间光明正大走进女澡堂的异性。
　　有个调皮的小屁孩还窜到了莫雪遥的面前，一点也不害臊的大喊道：“哇，这个姐姐和妈妈不一样诶，没有毛毛诶……”
　　“咳嗯！”莫雪遥并拢了双腿。
　　李婉言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个小男孩儿，后者顿时被这冰冷的眼神给吓得躲到了母亲身后，仿佛面对着一头专吃小男孩的野兽一般。
　　尴尬的感觉在走进澡堂时消散了许多。
　　因为这里的水汽弥漫，相隔稍微远些，就根本看不清了，就像是给每一个人都打上了天然的马赛克一样。
　　“呼——好闷。”莫雪遥用力吸了口气，感觉肺部都有些潮湿了，这里面的空气混合着各种各样的洗发水与沐浴露的味道，貌似还有人用药皂，所以也混杂着一股中药的味道……
　　说不上难闻，但也算不上好闻。
　　“婉言！那里有个空的隔间！”莫雪遥指了指，就快步跑了过去，后头的李婉言抱着脸盆，跟着加快了脚步。
　　“遥遥慢点，小心摔倒。”
　　“放心放心！”
　　李婉言刚走到莫雪遥选的隔间门口，就突然被一个小女孩儿抱住了大腿，后者抬起头，用一双疑惑的大眼睛打量着她：“妈妈……？”
　　“让让——妈妈在这儿呢！”一个年轻的女人又好气又好笑地冲小女孩儿喊道。
　　她顿时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摇摇晃晃地撞进了自己母亲的怀里。
　　隔间里，莫雪遥已经在冲热水了，她一脸享受的眯起了眼睛，仿佛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彻底舒展开来了。
　　已经长了许多的头发滴着水珠，自然的向下披落。
　　“农村的澡堂果然还是没法和城市里的比啊……那边地上都是水泥，连瓷砖都不贴的。”
　　“嗯。”
　　“婉言，你胖了吧？”
　　李婉言愣了愣，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身子看了好一会儿，还伸手捏了捏腰间和大腿的软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嗯。”
　　“嘿嘿，果然是胖了吧，啊哈！”
　　“遥遥不也是吗。”
　　“我可没有！”莫雪遥捏了一把自己肚子上的肉，一下子又有些心虚了，“啊……大概就是，胖了……呃……嗯……一点点……只是这几天吃多了，马上就会瘦回去的！”
　　“等下去路边药店门口称一下吧。”
　　“啊，这个就不用了吧？”莫雪遥有些想要逃避现实，“我最多也就重了两三斤而已嘛……”
　　“谁知道呢。”李婉言微微勾起嘴角，眼神中朦胧水雾中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我觉得有可能是发育了，嗯，我是不是长高了？”
　　“完全没有。”
　　“那就是呃……大概这里发育了？”
　　“完全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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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喧闹也会让人感到安心

　　夕阳已经躲到了地平线下，仅仅探出小半个脑袋来，天空和云彩都像是被烧着了一般，映照着水泥路面都有些泛红了。
　　已经在浴室洗得干干净净的莫雪遥，踩着专门用来洗澡后穿的干净凉鞋跑了出来，借着晚霞和刚洗完澡的余热，她还并未感觉到冷，虽然已经擦过好几遍，但却依旧湿漉漉的头发正微微反着光。
　　她的头顶还冒着热气，像是只刚刚出炉的小笼包。
　　李婉言单手抱着脸盆跟着走了出来，朝浴室门口卖茶叶蛋和豆腐干的老婆婆扫了一眼。
　　果不其然，下一秒莫雪遥就指着老婆婆喊道：“婉言，吃不吃豆腐干？还是来一个茶叶蛋？啊，等下应该吃晚饭了，要不买一串豆腐干，一人一块？”
　　一串五香豆腐干是分为两块的，如果想要两个人分着吃，那么就可以向老板要个袋子，又或者干脆一个人吃完一块再给另一个人吃，这都是可以的。
　　“随你。”
　　“那就来一块吧！”
　　“五毛钱。”老婆婆乐呵呵的笑道。
　　两块很大的豆腐干是用两根竹签一起串着的，或许是担心一根太细，容易断掉吧。
　　莫雪遥又要了两个袋子，和李婉言一人一个，就这么边走边吃。
　　路上的许多商铺还未开门，不少卷闸门上都贴着‘福’字，门口的台阶上还摆着不知谁燃放后没有丢掉的烟花和爆竹。
　　新年的气息仍旧浓郁，别说是学生了，就连许多大人们都还没有开始上班呢。
　　这个年代的许多人还觉得初八上班太早，却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十几年后，能到初八再上班，而且还不用补休，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还在收拾着东西，父亲依旧在阳台上没挪过窝——烟也不知抽了几支了。
　　“我烟呢？”
　　“啊？哦对哦，我忘了，诶嘿！”
　　“……快去买。”父亲捏了捏皱巴巴的烟盒，“我烟都没了，就等你呢！”
　　“天天抽烟，少抽点嘛。”莫雪遥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拉着李婉言又出了门，临走前还问了一句，“老妈——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晚点再吃。”
　　“我能不能和婉言去外面吃啊？”
　　母亲看了眼一地的狼藉，也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去，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顺便给我和你爸带点。”
　　“好嘞！”莫雪遥兴奋地点了点头——偶尔下馆子却是很让人感到新鲜嘛。
　　虽然她所谓的下馆子，也不过是吃点面条或者盖浇饭而已。
　　但幸福其实都总是很简单的，即便是什么山珍海味，也比不上这份平淡的美好。
　　乐购超市附近格外的热闹，这附近的店基本都已经开门了，又或者根本未曾歇业。
　　平时是没有这般喧闹的，只因为其他地方的店铺还未开门，所以大家都聚集在了这里而已。
　　平日里都去菜场买菜的大爷大妈们，也选择在超市里采购些实惠的食材。
　　虽然可能没那么新鲜，但过年期间嘛，将就一下也就好了。
　　肯德基旁边是一家永和豆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会感觉二者的招牌都特别相似，有些大人就喜欢骗小孩到隔壁的豆浆店里，哄着他们吃点什么——不管怎么样，都总比去隔壁要便宜吧。
　　乡村里再怎么人多，和城市里热闹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山村的热闹只集中于村子里，旁边的山上和荒野，依旧是空旷而冷寂的。
　　而城市则是到处都是人，走到哪里都很热闹——除非往什么偏僻的郊区里走了，才可能会觉得有几分清冷。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即使不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但光是听听无处不在的喧闹，也会让人感到格外的安心。
　　毕竟这附近还有那么多自己的同类、那么多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嘛！
　　夕阳终于是彻底落了下去，路灯却是提前就亮了起来。
　　其实莫雪遥非常好奇它们到底是怎么运作的，是不是有一个感光元件，察觉到天黑了，就会自动亮起？
　　还是说有人设定好时间，到了点就亮？
　　又或者，这些都是纯手动操控的？
　　超市门口的小广场上，有小孩在玩着那些会发光的玩具，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不过马路了吧，我们就在这家面馆吃一下怎么样？”莫雪遥指了指水果店旁边的那家已经开始忙碌了的面馆问道。
　　李婉言难得的摇了摇头：“吃点别的吧。”
　　“唔，那婉言今天想吃什么？”
　　“……不知道。”
　　“噗，咳咳，那我们一路逛过去看看吧！”
　　“好。”
　　莫雪遥转过脑袋，用天蓝色的眼眸盯着旁边的店铺，一家家的看过去。
　　水果店、面馆、药店、饭馆、小吃店、面馆、还是面馆、银行，还是银行……
　　这边逛过了，俩人就穿过马路，再到对面看看。
　　超市旁边的餐饮店明显要比对面更多一些，但李婉言好像还是没有看好。
　　“所以，吃什么？”
　　“遥遥呢。”
　　“我随便咯。”
　　“除了面店都可以。”
　　“啊，要不这家？”莫雪遥歪着头指了指旁边一家小饭馆，这里虽然也有家常菜，但一般人来都是吃盖浇饭的。
　　莫雪遥也没吃过几次，只是印象中觉得味道还挺不错的。
　　李婉言沉默了几秒，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结果到最后回到超市门口，俩人都没选好上哪儿吃。
　　“啊，要不就去路边摊吃吧，不知道有没有摆出来！”
　　“不干净。”
　　“路边摊好歹都是能看到的，怎么就不干净了嘛，其实饭店和路边摊也就是半斤八两啦，而且那家路边摊开的时间比这里不少饭店还久呢！”莫雪遥抓着李婉言的手腕，拽着她往后头走去，然后一个右转，拐进了一条小巷里。
　　小巷中，所有的店铺都紧闭着卷闸门，只在深处摆了几张矮折叠桌和一些塑料座椅。
　　一辆明显有些年头的三轮车上满满当当的摆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和调料，还挂着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旁边的破塑料袋里塞着一大堆一次性泡沫碗和看起来明显要劣质许多的一次性筷子。
　　或许是时间尚早，或许是没几人寻来，总之，三轮车旁边只有一张小桌上坐了三个壮年男子，正一边喝着酒，一边侃大山。
　　从隔壁某国总统的绯闻到隔壁村的村长黑了一半修路钱，仿佛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这里怎么样？”
　　“就这里吧。”李婉言找了个最靠边，也最远离那些男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小巷平常可是热闹的很，今天却是难得清净。
　　紧闭的店门为这里增添了几分荒凉和萧瑟，喧闹声远远的传来，让莫雪遥有一种坐在家中享受晚餐的错觉。
　　因为大概只有家里会这么安静了。
　　——隔壁那桌男人们虽然聊得很响，但相比这空旷的地方而言，那点声音也就微不足道了。
　　三轮车上没有锅子，无论是炒饭还是炒面，又或者做什么烧烤，都用的是那块黑到发亮了的铁板。
　　“嗯……来串铁板豆腐，再来串花菜，来串里脊……然后和饭炒在一起好了。”莫雪遥回想着父亲晚上点夜宵时的模样，拿了三样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放在了铁板上，“啊，对了，这么大一块豆腐是不是多了点，婉言你要吃不？”
　　“好。”
　　“你还要什么，婉言？”
　　“炒年糕。”
　　“炒年糕。”于是莫雪遥复述道——实际上不用重复老板也听得见，但总觉得这样会显得更有礼貌一些。
　　“炒年糕就加半份铁板豆腐是吗？”
　　“婉言？”莫雪遥歪过头看向她，两鬓的发丝被钻入巷里的风轻轻吹起。
　　“这个是什么？”她指了指粉白色的一大块肉问道。
　　“牛排吧，还是猪排来着？”
　　“牛排牛排。”老板赶忙回答道。
　　“啊，那就放这个。”
　　“多少钱。”李婉言认真地问了一下价格。
　　“这个三块五。”
　　“别犹豫啦，吃就吃嘛，又不是经常到外面来吃。”
　　李婉言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头，很快就又舒展开来，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接着就是在旁边等了。
　　虽是冬天，但若是无风吹入小巷，不仅未觉得冷，反而还觉得有些热呢。
　　幸而旁边有一家小卖部，莫雪遥就跑去买了两瓶可乐回来。
　　“难得的嘛，奢侈一下！”她抢在李婉言之前喊道。
　　炒饭和炒年糕很快就都好了，俩人便坐于矮桌前，不急不缓地吃了起来。
　　明亮皎洁的月已经升到了高空，虽说星辰不如乡村的多，但好歹还是点缀着几颗的。
　　莫雪遥甚至热得把袖子都卷了起来：“春天已经来了吧？感觉风吹来都是暖呼呼的了啊。”
　　“嗯，春天来了。”
　　“今年的春天好像比去年要舒服得多了。”
　　“是吗。”
　　“咦，不是吗？”
　　“或许是吧。”
　　“本来就是啊，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桃花都开了吧？去年这个时候，那些桃花可都还没开呢！”
　　“嗯。”
　　莫雪遥伸长筷子，从李婉言的泡沫盒里夹了两块年糕，十分享受的细品了几口才咽下：“年糕也不错啊，婉言，要不要试试看我的炒饭？”
　　“嗯。”于是李婉言用筷子夹了几粒。
　　“噗哈哈，这么点怎么尝出味道啊？”她就把泡沫盒拿了起来，往后者碗里赶了几口，“这样还差不多嘛。”
　　李婉言抿着嘴笑了笑，看着手旁的可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今天的可乐，格外的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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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荒废的学校

　　Z市，一座遍布群岛的地级市。
　　虽是沿海，但经济条件却不怎么样，特别是那些住在岛上的居民，距离市区十几或者几十公里的路程，却像是隔开了一个世界。
　　群岛深处，几个较大的岛屿组合为了一座小镇，居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些老人和孩子，青壮年并不多。
　　虽说还未到初八，但返乡的年轻人已经有不少都离开了，这些远离城市的岛屿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机和活力，显得暮气沉沉的。
　　“唔姆，空，就是这里了吗？”苏雨晴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问道，她紧挽着莫空的手臂，从船上跨了出去，踩在了那个简陋小码头的木板上。
　　“嗯。”莫空轻轻点了点头，将脸上的墨镜摘下，放到了胸前的口袋里，一条眼镜腿还挂在外头。
　　船夫冲俩人笑笑，似乎不打算上岸的样子。
　　小岛上连水泥路都没有，更别说柏油马路了，只有一条铺了点碎石子的小路向里延伸。
　　越是远离小路的地方，杂草就长得越是茂盛。
　　这条通往码头的路还算是常有人走，踩得已经很结实了，不至于一脚下去后鞋底全是烂泥。
　　这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岛屿，平地不多，大都是一些不高不矮的山。
　　村庄的房屋就这么七零八落地坐落于山坡上，只有靠近路边的几幢还显得比较整齐。
　　“我以为沿海的地方一般都很富裕呐……”苏雨晴小心翼翼地朝里看去，“这里感觉更像是内陆山区……”
　　“富裕地区中的贫困区。”莫空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牵着她的手走进了一幢明显要新一点，刷了蓝色油漆，外头还贴了些白色瓷砖的二层楼房里。
　　房顶立着一面红旗，挂着的牌匾上写着｢村政府｣三个大字。
　　没有大厅，走进去就是村长的办公室，墙边放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站在一楼就可以看到二楼的走廊，木栏杆上还挂着一些咸肉和腊肠，从床边照进来的阳光正晒在一床棉被上，看来那里可能是村长住的地方。
　　厚重的实木大桌上，摆着乱七八糟的各种文件，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放在笔筒旁，正在播报着带着几许‘沙沙’杂音的新闻。
　　“昨日中午，军方联合警方查办……呲呲……村黑恶势力，该村村民占地为王，拦路打劫，严重危害了……呲啦啦……的安全，我国绝不允许境内任何法外势力存在，扫黑除恶必将争斗到底……呲啦啦……接……下一条……”
　　接着，就是因为信号不好而导致的一连串‘呲啦呲啦’的声音，坐在桌前的老人用力拍了几下收音机，又拨弄了一下那根长长的天线，声音顿时就正常了，甚至还清晰了许多。
　　“你好，我是……”莫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给打断了。
　　他热情地伸出两只粗糙的手和眼前的男人握了握：“是莫先生对吧？”
　　“是的。”
　　“你好你好，今天过来看看情况？”
　　“嗯，这里目前有多少适龄儿童？”
　　“目前六岁以上的，我们这座岛屿共有三十七个，附近大大小小十来个岛屿，也就是我们整个镇加起来的，一共有两百多人。”老人说着，就又弯下腰翻找起了文件，“我们已经全部统计好了，而且也细分了不同年龄孩子的人数……”
　　“老先生，您贵姓？”莫空拿出一包软中华来，递了一根给他。
　　后者接过后在手心里敲了敲，然后就熟练的架在了耳朵上：“免贵姓曾，哈哈。”
　　“曾校长不是本地人吧？”
　　“是……我是被调动过来的，到这里刚满三年，要是换在其他单位，马上就要退休了，但是在这里，为人民服务嘛，再多做几年——毕竟年轻人愿意来这穷地方的也不多，而且这里都是些年纪大的，年轻人来了，也不好交流。”
　　“是的。”莫空‘咔哒’一声摁下了打火机，用那幽蓝色的火焰点燃了香烟。
　　“目前镇上就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负责了，孩子们现在去上学，都得坐船到城里头，而且城里头的宿舍还不多，有不少孩子都是走读的，再说了，小学生走读还是不太安全，这地方毕竟不比大城市……”
　　“嗯，镇上最远的岛到这边多久？”
　　“最远？都差不多远，咱们这儿是中心嘛。”曾村长说着，将一份统计表递给了莫空，“最远的，坐船大概也就十几二十来分钟便到了，但这边去城里，光是到岸边就得一个小时，再坐车去学校，还得半个小时，一天往返就是三个小时哩……”
　　“嗯……”莫空轻轻点了点头，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曾村长这才有闲暇时间点起一根烟，又赶忙笑着向苏雨晴问道：“你是……他妹妹吧？”
　　“这是我夫人。”莫空抬起眼皮子，替她回答道。
　　苏雨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小声地说道：“我叫苏雨晴……”
　　“哦哦，苏夫人！我给二位泡杯茶……”
　　“不用了，先去看看吧。”
　　“先泡杯吧，咱们边走边喝。”
　　“也好。”莫空点了点头。
　　而后，三人就端着三杯茶走出了村政府大楼——说是大楼，但恐怕都没有H市路边的公共厕所来的大。
　　“那所小学是十年前废弃的，唉，真是可惜了，造得还蛮蛮好的，现在主要结构也很完好，好好修缮修缮就可以继续用了。”曾村长惋惜地说着，很快就又挤出笑容来，“来来，走这边上去，这条路已经很久没人走了，所以都是杂草，你看……”
　　苏雨晴停下来喝了一口茶，就又快步跟上：“那以前为什么要废弃掉呀？”
　　“乡村教师出现了断层，那个时候就一个校长、还有五个老师，要教五个年级的所有课程——那会儿还是五年级就毕业了的呢，唉，听说实在太苦，而且又没有新的资金流入，村民们也普遍觉得读书没用，渐渐的人少了，后来就彻底废弃了。”
　　“原来是这样……”
　　“现在父母的教育观念也提升了，孩子不管怎么样，小学还是要读的……”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莫空点了点头，三人一路往上走，这矮山不算高，七八分钟便到了山顶，就在这里，有一大块人为整出来的平底，门口原本白色的牌匾已经乌漆嘛黑的了，基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学校一共就一幢教学楼，共有四层，虽说稍微小了点，但却也算是五脏俱全，和寻常的教学楼差不太多。
　　起码这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不是那种泥土小瓦房。
　　教学楼前框出来的空地应该就是操场，边上还有一座低矮的平房，里头有几个土灶台，苏雨晴伸手轻轻一抹，手指上就沾满了黑色的泥灰。
　　她赶忙从小挎包里摸出一张湿巾纸，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里是以前做菜的地方，旁边还可以再造个小屋子用来当仓库……”
　　“嗯，清理清理，最快应该在今年夏天就能完成。”莫空对这些似乎颇有经验。
　　“唉……那快的话应该是可以的。”曾村长苦笑了一下，“但事情一般也不会那么顺利嘛……”
　　“嗯。”莫空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背着双手走进了教学楼里，“里面看看。”
　　“小心些，里面还有不少碎玻璃渣……”曾村长又伸出手要扶苏雨晴，后者赶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能走。
　　走廊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灰尘，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其他人在此留下的脚印。
　　外面的朝阳照进了里头，窗台上的杂草随着微风而摇晃。
　　窗外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生机，但整座教学楼却到处充斥着一股衰败破落的气息。
　　不少玻璃都已经碎掉了，还有一些被人卸走了。
　　许多教室的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雨晴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一间教室里，挂在前方的大黑板已经有一半歪了下来，上面还残留着当年离开时没有擦掉的数学公式。
　　后面那块大黑板倒是还算完整，黑板报同样没有被擦掉。
　　标题｢美丽新世界｣五个大字是用不同颜色粉笔书写的，下面是一篇十年前写的文章，歌颂着这个美好的世界。
　　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站在这里，仿佛是在和十几年前的孩子们隔空对话。
　　十来年的时光，他们也都已经长大了吧？
　　不知此时又身居何方？
　　教学楼似乎也是有生命的，它在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它的孤独和寂寞。
　　苏雨晴忍不住捏了捏眼角：“就这么把它荒废在这里，也怪可怜的呢……”
　　“嗯。”莫空笑着点了点头，“这里会重新坐满孩子们的。”
　　“唉……以前人最多的时候，听说这学校的每一个教室可都坐满了孩子呢！”曾村长也有些触景生情，“这个教学楼在当年，那可都算是造得很先进的了，我上小学的地方就是个破农舍……”
　　苏雨晴默默地走到那一张张歪七扭八摆着的书桌旁。
　　有的书桌上还刻着字，留下了属于那个时代的痕迹。
　　｢孙佳到此一游。｣
　　｢早。｣
　　｢我想去外面看看。｣
　　｢魏凯航的书桌。｣
　　｢李扬帆喜欢陈佳佳。｣
　　她在这个写着谁喜欢谁的书桌前停了下来，弯下腰看了一眼桌肚。
　　里头还有几颗孩子玩的弹珠，和一张满是灰尘的小纸条。
　　苏雨晴用指尖捏着小纸条，小心地将它拿了出来，抖落了上头的灰尘，才把它摊开。
　　这竟是一封情书。
　　但既没有署名，也没有写是要送给谁的。
　　孩子们暗生的情愫，终究是没有送出去，或许到现在，写情书的那个孩子，自己都忘了曾经暗恋过一个女孩儿吧？
　　岁月啊，最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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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初八开业

　　初八，又是个鞭炮声不断的日子。
　　因为不少店铺都在这个日子开业，人们也在这个日子重新开始上班了。
　　有庆祝新店开业的，也有庆祝老店再次开门的。
　　李婉言和莫雪遥是骑车来的，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座青翠葱郁的半山，春天已至，它看起来比冬日时多了几分生气。
　　顺着斜坡往上，H市肿瘤医院的大牌子已经清晰可见，公交站牌上新装了一个雨棚和长条凳子，让这座城市也因此而多了几分人文关怀。
　　H市，一直是一个文化气息比商业气息要浓郁得多的城市。
　　虽说是省会，但却要相对显得悠闲一些。
　　不像隔壁的S市那样繁忙。
　　面馆也已经开了门，不过这会儿好像没什么生意，老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悠闲地抽着根红梅，地上还丢着几个烟头，显然抽了有好一会儿。
　　“陈叔叔！”莫雪遥单手把着龙头，用力朝他挥了挥。
　　“哟，来了啊？新年好！”老陈笑着摆了摆手，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墙壁上，“回外婆家过年的感觉怎么样啊？”
　　“感觉还是家里好啊！我先去店里了哈！”莫雪遥踩着脚踏车开过了面馆门口，发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金奶奶和庄莲怜并排坐在给客人用的高脚凳上，看那模样，好像是正在谈心。
　　李婉言在她身后停了下来，将自行车推到了水果店后面停下。
　　店门口的台阶上还散落着一大堆千响炮的碎屑，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没有散尽的烟尘。
　　店里的水果种类比平日要稍少一些，不过也因此而显得更加整齐了。
　　酥糖盘踞在老地方，盯着眼前那只慢吞吞往上爬的蜗牛，悠闲地摆着尾巴。
　　每当那只蜗牛快爬到纸箱顶上时，它就用毛茸茸、肥嘟嘟的爪子将它扒拉下来，然后看着它从底下接着往上爬……
　　母亲不在家，兴许是去买菜了。
　　父亲一个人在摆弄着货架，烟就这么叼在嘴里，时不时动一下嘴皮，将烟灰抖落下来。
　　“老爸，干嘛，想给店里换个风格啊？”
　　“嗯，在考虑要不要把货架放到这边来。”
　　“但这样就少了一条路走啊？”
　　“是，所以在考虑呗，你们俩早饭吃了没？”父亲将已经抽尽了的烟头丢到地上，熟练地用鞋底踩灭了，“你们觉得把鲜花放到那边去怎么样？”
　　“对面吗？嗯……可是这边有个小房间啊，放到这边来门是不是不太好开？”
　　“也是。”父亲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没动手，他又重复地问了一遍，“早饭吃了没？柜台上有煎饺和豆浆，你们俩看着吃吧，不够的话就去隔壁找你陈叔叔烧两碗面条。”
　　“老妈早上不是在家煮了粥的嘛。”
　　“那点粥加咸菜，我不是怕你吃不下嘛？”
　　“煮都煮了，总不能浪费吧？再说了，我们家以前不都是吃那些的吗。”莫雪遥很无所谓地在柜台前坐了下来，犹豫了几秒，还是拿起煎饺吃了几个。
　　倒也不是说没吃饱，其实只不过是嘴馋而已。
　　这么个悠闲的日子，让靠在椅子上的莫雪遥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和一般的学生不同，在回外婆家之前，她和李婉言就已经把寒假作业给完成了。
　　李婉言这会儿还拿着书在复习，而莫雪遥却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只想这么什么也不做，任由时间被无意义的消磨掉。
　　其实倒也不是绝对无意义的事情，最起码这样做会让人感到心情格外的放松。
　　随着年龄的增长，像这样可以浪费时间发呆的日子，那可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让人感到珍惜与可贵了。
　　但人与人的悲欢总是并不相通的。
　　这会儿，远远的就传来一阵喧闹的唢呐和鼓声，一群人穿着白衣缓缓地往前走，纸钱一片一片地撒向身后，被风儿一吹，有那么几片就飞进了水果店里，被父亲嫌弃地扫出了门外：“啧，晦气！”
　　人群里传来阵阵的哭声，也不知是就那么几个人在哭，还是一群人都在哭。
　　‘呜呜’的哭声和‘呜呜’的风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分辨不清哪个是人声、哪个又是来自自然的声音了。
　　水果店就开在医院下头，为死人送葬的事情是常有的。
　　只不过在这个新年期间显得有几分新奇而已——莫雪遥认为只要没过元宵节，春节都还算是没有结束的。
　　“怎么大过年的办葬礼啊。”莫雪遥托着腮帮，从那个转盘似的口香糖货架上抽了一条出来，拆开后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难道今天是个很适合办葬礼的日子吗？”
　　“不是。”李婉言把挂在墙壁上的黄历翻到了今天，上面正写着｢忌：开业、开工、安葬、开工、开市｣这几个红色的小字。
　　“咦。”莫雪遥抬高了声音，“老爸，今天黄历上说不适合开业诶！”
　　“去去去，迷信而已，你要是信它，那今天全市所有的店都别开业好了嘞？”
　　“对你有利的就是习俗，对你不利的就是迷信……”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揶揄道，“老爹，你可真市侩啊。”
　　“什么市侩？这叫讲究现实好不好！”
　　“老爸你竟然知道市侩是什么意思诶！”莫雪遥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奇。
　　“你爹我好歹也是初中生，这会不知道吗？”
　　“啧，一个初中生还骄傲死了……”她翻了个白眼，向李婉言递去一根口香糖，“婉言，别背了嘛，这么刻苦干嘛，偶尔也要休息一下啦。”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又懒又傻不拉几的，哈哈。”
　　李婉言抿着嘴点了点头，接过了莫雪遥递来的口香糖——不知道她是在表示打算休息，还是在对父亲说的话表示赞同？
　　“对了，金奶奶给你们带了点新年礼物，就在柜台下面。”
　　“哪儿呢？”莫雪遥立马兴奋地弯下了腰。
　　“红色袋子里！”
　　莫雪遥打开袋子，里头装的是一支支铅笔和水笔，看起来很朴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和文具店里那些五毛一支的水笔没有区别。
　　“就是普通的文具而已吗……？”
　　“那是金奶奶带去孔庙开光过的文具，用了之后学习能更好！”
　　“噗，孔庙还能开光？学习这玩意儿，就算是寺庙开光的也不行啊，佛祖又不懂现代知识，算了，反正当消耗品用也不错……啊，还有本子，正好拿来当草稿本……”莫雪遥愣了一下，又从里面翻出四本教辅材料来。
　　书名叫做《跟我学》，版本是高二下册的，只有语文数学两种，看样子应该是二人各一份。
　　“婉言，这个，唔嗯……乐乐好像就有买这个来着。”她有些兴奋地翻开了语文的《跟我学》，不仅有教材内容，还有教学内容，有点类似老师上课时用的课件，如果自学能力强的，甚至可以通过这份教辅材料学完整本教科书的内容。
　　“嗯。”李婉言接过也翻看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拿出了一本新的本子，在上头记起笔记，竟然是开始预习了。
　　这让莫雪遥自愧不如，虽说她学习已经算是很自觉了，但和李婉言比起来，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假若说她的学习是在克制自己玩的欲望，就像是必须进行的工作来对待，那么李婉言或许是把学习当做了一份爱好来看待吧。
　　爱好和工作，所投入的精力也是完全不同的。
　　难得的放假日子，又正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莫雪遥可做不到就这么学习一整天，事实上大部分人如果在学校里的时候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基本都能获得个优秀的成绩了。
　　她闲着无事，就起身走到了金奶奶的便利店门口。
　　窗明几净的便利店一扫之前的阴暗，进来买东西的年轻人也多了不少，当然相应的，商品价格也比以前稍微贵了那么一点。
　　“叮咚～”刚走进自动移门，便利店里就响起了欢迎的提示音。
　　金奶奶和庄莲怜顺势看了过来，见到的是莫雪遥那张干净白皙的小脸。
　　“小遥过来玩儿啊？要不要吃点关东煮？今天刚进的货哦，可新鲜了。”金奶奶热情地站了起来，趴在她腿旁边的二哈无力地摆了摆尾巴，也不知道它今天跑去哪里玩了，竟然显得这么没有精神。
　　“不用不用——”莫雪遥赶忙摆手，然而金奶奶却不管她要不要，非得用一次性的纸盒给她拿了好几串。
　　“要辣的汤还是清汤？”
　　“清汤就行了，咳咳……”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了庄莲怜身旁，庄莲怜染的那一头金发打理得很好，柔顺而光泽，似乎很好的吸收到了营养，“咦，是不是胖了？”
　　“就、就一点点……”庄莲怜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颊，“和程他们在这里一起过年，多、多吃了一点点……”
　　“啊，对对，一点点一点点，毕竟是过年嘛，吃胖一点也很正常咯。”莫雪遥促狭地笑着，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喂，你和陈程怎么样了？要做好防护措施啊，你的年龄应该还不够领结婚证的吧？”
　　“小遥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呢……”
　　“咳，是吗？”莫雪遥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花银银的画像，“一定是被那家伙给影响了……对了，今年元宵节要不要去看花灯？我们一起啊！”
　　“元宵节吗？店里可能会很忙呢……”
　　“难得的日子嘛，一起呗，你把陈程也叫上好了！”
　　“那、那……我到时候问问？”
　　“嗯，一起去热闹点！”莫雪遥咬了一口端上来的关东煮，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然后这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呃……我明天开始就早上去晨跑……”
　　“我、我也想……”
　　“怜怜没法锻炼吧？”
　　“唔……爬山……走路？不然怎么减肥呢……”
　　“你嘛，就只能少吃一点啦！”莫雪遥幸灾乐祸的笑道，然后又察觉到自己开别人身体缺陷的玩笑不太好，赶忙递给她一串没吃过的，“啊，抱歉抱歉，你也来一串？”
　　庄莲怜立马就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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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肉汤圆

　　二零零一年正月十五。
　　在莫雪遥的记忆里，寒假仿佛才刚刚开始，但却没想到这样就已走到尾声了。
　　元宵节过后的两天分别是星期四和星期五，一般学校明天开学，上两天就又要放假了。
　　而雨空高中则是直接给学生们放到了星期日，那天下午去报道一下，然后星期一才是正式开学。
　　也就是说，算上今天，寒假就只剩下最后五天了。
　　开学的日子越是临近，就越是让人感到弥足珍贵。
　　“遥遥，今天不是说要出门吗。”清晨的空气已经不再冷冽，而是带着几许百花盛开的温柔。
　　莫雪遥将一条白生生又肉嘟嘟的大腿伸到了被子外，整个人是歪着的，脑袋轻轻地顶在了床头柜的小尖角上。
　　“啊，是有说过来着？几点了？”
　　“八点半。”
　　“还好还好，不着急……”莫雪遥抱着棉被翻了个身，将衣衫不整的后背暴露在了空气中。
　　“早餐都快凉了。”李婉言拧住了她的耳朵，轻轻揪了揪，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啊……起——马上就起——”莫雪遥一只手撑着床板，没坚持几秒，就又像是泄了力气似的趴倒在了床上。
　　如是挣扎了好几遍她才起床，一旁的李婉言微蹙着眉头问道：“上学了你怎么办。”
　　“上学了肯定能早起的啦！习惯会调整过来的嘛。”莫雪遥一咕噜地下了床，接着便是洗漱和吃早餐。
　　一个新年过来，家里好像又穷了一点，毕竟是没有资金入账，还花了那么多钱出去，所以早餐又恢复成没开水果店之前的模样了——白粥加梅干菜，多少显得有些寒酸。
　　想来明年应该会好上许多，今年没能攒下钱，主要是因为都拿去还钱了和买车了嘛。
　　天气预报是说今天会下雨，然而窗外却是碧空如洗，怎么看都看不出要下雨的样子。
　　一只麻雀停在了小房间的窗台上，还没等它歪着头看一看屋子里面的模样，就被突然掀起又落下的被子给惊飞了。
　　“呼——呼——”莫雪遥用力地抖了抖被子，将之好好的铺平之后，才从床上跳了下来，顺手拿起了母亲昨天晚上就给自己放好的衣服，“婉言！换衣服出发吧！”
　　这是一套春天穿的长裙，母亲买的新衣服，总不会忘了给李婉言也买上一套同款的。
　　“我的是紫色的啊，婉言的是粉色的啊……”莫雪遥咂了咂嘴，将既透气又保暖的棉质长裙套在了身上，还穿上了那条同样是紫色，只不过要稍淡一些的连裤袜，“老妈都是哪买到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衣服啊……还有紫色的袜子，这不会就是上次买的那一堆小学生风格的衣服吧……？”
　　“不是正适合春天穿么。”
　　“适合是适合……但这颜色……不觉得很幼稚吗？”莫雪遥有些害羞地转了一下身子，“上面的蕾丝花边是不是太多了点？”
　　“很适合遥遥。”
　　“噫，难道在婉言心中我有那么幼稚吗？像小学生一样？？”
　　“有吧。”李婉言轻轻咬住了嘴唇，像是为了掩饰什么的低下头去，但莫雪遥还是本能地感觉到她一定是在偷笑。
　　出了门，两只靓丽的美少女把那百花的艳美都给压了下去，惹来不少路人的注目，甚至有小女孩儿吵着要妈妈也给自己买这样漂亮的小裙子穿……
　　乘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二人总算是抵达了银山广场。
　　这里平时就很热闹，在元宵节里就更是人满为患。
　　因为在H市，最大的花灯节每年都在这里举办。
　　虽然还才是上午，但远远的就能感觉到越是靠近人潮，温度就越是高，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然的大型发热器。
　　“这么早就那么多人了吗？”莫雪遥一只手撑着李婉言的肩膀，踮起脚尖，然而还是只能看到大多数人的后脑勺，“这怎么找到陈程和怜怜他们啊？”
　　“陈程在那。”
　　“诶？咦，啊对，是他，看来长得高还是有好处的嘛，最起码在人群里很容易被发现……”
　　在这个年代的南方，一米八的并不多，站在人群中，确实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
　　当然了，如果不仔细观察，还是不那么容易发现的。
　　“哟，怜怜，陈程！”莫雪遥用力摆了摆手，喊了好几声，那俩人才有些迟钝地将目光挪到她的身上。
　　“小遥来啦，上午就那么多人了呢。”庄莲怜一只手挽着陈程的手臂，除了右腿稍微有些不自然外，看起来和普通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是啊，人好多，不知道花灯摆好了没，我们白天的时候要不要去河坊街逛逛？”
　　“我都可以的嘛。”
　　“太挤了。”陈程却有些不大情愿，“对怜怜不方便。”
　　“啧啧啧，不愧是老夫老妻了啊，都会帮着对方着想了。”莫雪遥戏谑地咂了咂嘴，“其实也就广场上的人多吧，你看河坊街那边还是挺空的嘞。”
　　“走啦，难得一次……”庄莲怜腼腆地笑着，轻轻拽了拽陈程的胳膊。
　　“行吧，你累了要和我说。”明明是一句很温柔的话，但他却偏偏做出那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表情来，看着就觉得有些欠揍。
　　这家伙是不是完全不会表情管理？
　　不然怎么的也该露出点笑容来才对吧？
　　“走咯走咯，我在前面开路吧！”莫雪遥一马当先地钻进了人群，朝着河坊街走去。
　　人虽然是多，但也没有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人和人之间还是有许多空隙的。
　　河坊街里卖的东西比平时要丰富许多，而且有不少摊位是过年才摆出来的，不仅仅局限于贩售商品，还有提供服务的。
　　比如入口处的这家，就是帮人弹棉花的，用久的老棉花都像是大饼似的压成了一块，就需要靠弹棉花来重做一个棉花被了。
　　一般都会比重做之前小很多，如有需要也可以添加些新的棉花进去。
　　有点类似于把铁器融化了再重铸个新铁器那样。
　　弹棉花的弓弦能发出‘duang’、‘duang’的声音，再加上很有节奏感，竟然也能让人听出几分韵律来。
　　“卖汤圆咯，大汤圆——”不远处的另一个摊位，也有人在大声吆喝。
　　别家店都是录了音让喇叭喊，只有少数几家是专门让个人站在门口大喊着招揽生意的。
　　“大汤圆！元宵节就应该吃汤圆嘛，婉言，我们买点吧？”
　　“好。”
　　“我也要吃～”庄莲怜撒娇的抱着陈程的手臂用力晃了晃。
　　“老板，这汤圆好吃吗？”
　　“好吃，肯定好吃啊，有肉馅有菜馅的，你要哪种？”因为四周实在太过嘈杂，让老板不得不靠吼着来问话。
　　“咦，咸的？”
　　“对啊，当然是咸的！”
　　“我喜欢吃咸的，以前吃过……”庄莲怜轻轻擦了擦嘴角，仿佛已经有口水流出来了。
　　“多少钱一个？”陈程倒是没什么废话，上来就单刀直入。
　　“五毛钱一个！”
　　“好贵啊，大肉包才五毛啊！”莫雪遥撇了撇嘴，在家里做生意久了，她多少也学会杀价了。
　　“我这馅料丰富啊，有笋、有猪肉、牛肉、虾仁——而且你看，我这汤圆那么大一个呢！”
　　“来十个，分两个碗装。”陈程‘财大气粗’的说道。
　　“诶诶？吃不完那么多吧……程，买少点，还要吃别的呢……”
　　“那就来六个，分两个碗装。”
　　“肉的还是菜的？”
　　“肉的。”
　　“好嘞！”
　　“那，我们来两个……吧？”莫雪遥试探地看了一眼李婉言，见后者点头了，语气就马上轻快了起来，“来两个肉的！用那个纸杯子装就可以了，分两个纸杯装！”
　　“行！”老板倒是不嫌弃，手脚麻利地为几人装好了汤圆，还按照莫雪遥要求的那样，多盛了点汤。
　　这家店的肉汤圆里面馅料格外丰富，确实如老板说的一样，这些肉都放了，虾仁还是整整一个的那种呢。
　　一口咬下去，里头的汁水顿时就满溢在了口腔中，让人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肉汤圆的旁边就是卖甜汤圆的，不过他家自称自己卖的是‘元宵’。
　　有豆沙馅和芝麻馅两种，莫雪遥也买了两个和李婉言一起尝尝。
　　这碗里的汤圆还没吃完呢，莫雪遥就又被一件迷你的小元宵灯给吸引了。
　　它不是用纸做的，而是用塑料和玻璃制成的，一只手就能抓住，看起来格外的精致。
　　“这个是什么？”
　　“这个啊，这个是夜灯，你就把它插在床头的开关上，晚上就会发光了，光线不亮，不会影响睡觉的。”
　　“咦，不亮有什么用啊？”
　　“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最起码不会一片漆黑嘛，而且，有的小孩晚上一个人睡觉不是怕黑吗？有这个就不会太害怕了。”
　　“喔，这个这个……嗯……”莫雪遥的大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想起了总是很胆小的虞姝，她晚上八成会怕黑吧，买这个送给她倒是不错，“婉言，你看这个好不好？买一个送虞姝当礼物好了。”
　　“随你。”李婉言闷闷地说道，将目光挪向了别处。
　　“对了，反正有压岁钱，要不就给大家都买点礼物吧？买便宜的那种，既不会太浪费钱，又可以给大家一个惊喜，婉言你看怎么样？”
　　李婉言犹豫了一下，从自己背着的小挎包里把钱包拿了出来：“那我也出点钱。”
　　“嗯，新年礼物嘛！和大家分享一下快乐，不是挺好的嘛！”
　　莫雪遥天真的善意总能感染身边的人，让人由衷地感到这个世界还是十分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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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天街小雨润如酥

　　一路逛来，这也买一点，那也买一点，看似买的不多，却把莫雪遥的肚子给吃撑了。
　　她摸着自己那好像微微有点拱起的肚子，打了个混杂着各种气味的饱嗝——其中大概是孜然和香菜的味道最重了。
　　她自己捂着嘴闻了一口，都被熏得赶忙扇了扇风。
　　好在口袋里装着从水果店里带来的口香糖，塞入一根，嘴里的气味多少能被中和一下。
　　“啪嗒。”
　　一滴冰凉又湿润的液体落在了她的头顶，继而又落在了她的眉梢。
　　“啪嗒啪嗒。”
　　这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听不太真切，直到它渐渐密集，人群才开始忽然快速攒动了起来。
　　“下雨了？”莫雪遥摸了一下有些湿润的额头，扭头看向身旁的李婉言。
　　“嗯。”
　　“糟了呀……没带伞呢……”
　　“天气预报可没说今天要下雨。”陈程拧着眉头，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罩在庄莲怜的头顶，“快走吧，去躲雨，不然你要感冒了！”
　　“嗯……”庄莲怜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被他搂着朝旁边报亭的屋檐下跑去。
　　而莫雪遥也第一时间找到了适合躲雨的地方。
　　——那就是设立在广场边缘的电话亭。
　　“那边！”莫雪遥拽着李婉言就跑，终于抢在其他人之前，钻进了那个空着的电话亭里。
　　这个电话亭坐落于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旁边还有一棵银杏树挡着，如果不是对这里特别熟悉，第一时间恐怕还发现不了它呢。
　　“哈呼，还好有电话亭……”莫雪遥松了口气，用力甩了甩已经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一旁的李婉言递来一张面巾纸，示意她把头发擦干。
　　除了放着电话的那一面，电话亭的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因为有树木的遮挡，所以玻璃上只是飘来了几许雨滴而已。
　　莫雪遥趴在玻璃上，像个小孩子似的哈着气，然后再在上面胡乱的涂鸦。
　　“婉言，听说有很多刚来到大城市没地方住的人，也会在晚上的时候把电话亭当做睡觉的地方，在这里面勉强过一夜诶。”
　　“嗯。”
　　“要不我们什么时候试试在电话亭里过夜怎么样？”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好好的家里不睡，要在这过夜。”
　　“因为很新奇嘛，只要不违法，什么事情都应该尝试一下啦，对不对嘛？”莫雪遥用手掌将自己的涂鸦抹掉，然后重新哈上白气，再一次开始画了起来，这次她好像打算画一只老虎——然而除了那个‘王’字外，其余的看起来都像是一只胖猫。
　　公用电话亭，大概是城市对于来此讨生活的普通人们为数不多的温柔吧。
　　这绵绵的细雨还在下，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了。
　　在报亭里干等着肯定不是办法。
　　正在莫雪遥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到车站坐车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拎着红桶的中年女人慢悠悠的踱步过来，敲开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亭的玻璃门，向里面的人们兜售起了红桶里装着的长柄雨伞。
　　如果觉得长柄雨伞贵，还可以向她买大布袋里装着的短柄雨伞。
　　当然，价格都要比平常贵上一些。
　　但再怎么说，也比在河坊街的店里要便宜许多——毕竟人家那边的成本中还得加上店面租金嘛。
　　“看，婉言，她过来了，我们要不要买一把？”
　　“二十块钱以下的话就买。”
　　“贵点也没关系嘛，到时候可以送人！看，她那是有卖油纸伞的喔。”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亭的玻璃门就被敲响了。
　　“卖～雨伞嘞，姑娘，雨伞要不？”大娘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听起来抑扬顿挫的，像是在唱戏。
　　“多少钱一把？”
　　“这个油纸伞，三十五，短的普通雨伞，二十，这个短的也好的，是天堂伞来的哩。”
　　天堂伞，是一种伞的品牌，因为质量好，价格又相对没那么贵而出名。
　　莫雪遥还是想选那把油纸伞，她清了清嗓子：“咳嗯，这个买来，到时候还可以送给花银银，对吧？”
　　李婉言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莫雪遥侧前方：“油纸伞二十吧。”
　　莫雪遥不自然地后退了半步，对于她这种不会还价的人而言，每次身边人帮自己还价，她自个人反而会先觉得不好意思了。
　　特别是李婉言这样，一下子就砍了快一半的价钱……
　　“这个卖不来滴啊。”大娘将一把油纸伞拿了起来，“我这个伞比店里卖的那种还好，纯手工做滴，质量好滴很。”
　　“纯手工不代表用料好，二十块吧。”
　　“最低，给你便宜五块钱好吧？小姑娘，三十块。”
　　“二十，不卖就算了。”李婉言将目光挪向了别处，似乎对这些伞已经失去了兴趣。
　　“二十五，二十五，最低价啦，我就赚个一块钱辛苦费而已啦。”
　　“好的好的。”莫雪遥赶忙惶恐地将钱递给了她，好像因为对方没什么钱赚而反倒有些愧疚似的。
　　李婉言叹了口气，想说的话憋回了喉咙里，任由她将钱付了出去。
　　“好嘞，小姑娘，要哪一把？选个你喜欢的颜色吧。”
　　“嗯……就这个吧。”莫雪遥犹豫了一下，选了一把金秋落叶配色的雨伞，“这个花银银应该会喜欢，对吧婉言？上面都是落叶的图案呢。”
　　“或许。”
　　“那就这把吧！”
　　“好嘞，小姑娘，拿好。”大娘高兴地接过钱，仔细摸了摸，确定是真钞后，才安心地塞回了腰间的小挎包里，然后提起她那红色的塑料桶离开了。
　　油纸伞和现代伞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撑开后基本是平的，没有什么弧度，容易打湿身子。
　　但总也比没有伞要好，反正只要撑着的时候微微倾斜，就不容易让积水落在身上了。
　　最最关键的是，即使不用，光是放在家里当个艺术品观赏一下也不错嘛！
　　出了电话亭，俩人在报亭下找到了陈程和庄莲怜，他们也买了一把雨伞合撑着，是那种长柄的黑色现代伞，一看就知道是直接从报亭里买的。
　　它的伞面非常大，罩住二人绰绰有余，但庄莲怜还是非得和陈程贴得很近，看似是担心雨水淋湿了自己，其实是在那表达亲密呢！
　　莫雪遥看到她朝自己眨眨眼，便会心一笑：“要不我们分开行动吧？傍晚的时候重新在广场……呃，就在这个报亭集合吧。”
　　“嗯，难得元宵节，晚餐还是得在家里吃呢。”失去过家的庄莲怜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抱着陈程的手抓得更紧了。
　　“要不今天买点孔明灯回去？”
　　“那个要在河边放。”
　　“啊……好麻烦，或者买一次性的元宵灯怎么样？就那么挂着，等晚上再把灯芯点燃？”
　　“就那个吧。”
　　“还有，给银银的是油纸伞，给虞姝的是孔明灯造型的小夜灯，乐乐还有墨筱笑、墨竹莜她们也得买吧？要不要给小雪买？”
　　“都随你。”李婉言淡淡地说着，拿起了旁边商铺上一把小桃木剑，看样子是可以挂在门上驱邪的那种，“遥遥喜欢这个吗。”
　　“木剑吗？嗯……我还是喜欢旁边那个有剑鞘的铜剑……”
　　“那就买这个吧。”
　　“咦？买来干嘛？”
　　“送你的礼物。”
　　莫雪遥这才猛地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差点忘了，婉言想要什么？我也给你买一份吧！”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李婉言一脸严肃的说道，别过头去时，嘴角却微微扬起了。
　　小雨继续下着。
　　虽然脚下踩着的是水泥路，但好像也让人感觉像是踩在泥土路上似的松软。
　　或许‘天街小雨润如酥’这首诗里，‘酥’说的并不是春雨贵如油，而是指的被雨浸湿的道路，松软得像是奶酪糕点一样……
　　话说韩愈写这首诗的时候，有没有奶酪来着？
　　唐代那种文化交流频繁的朝代，或许他真吃过奶酪也不一定呢！
　　江南的雨就像是江南的美人一样，优雅而委婉，雨细细密密的落着，看不见雨线，倒觉得它像是一层蒙蒙的雾。
　　过了元宵节，马上就要开学。
　　虽说对节假日有些不舍，但对开学也有几分期盼。
　　那些熟悉的同学们已经大半个月未见了，这会儿还有点想念呢。
　　撑着伞的莫雪遥微微斜过伞面，让油纸伞上积着的些许雨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她轻轻接住几滴清澈微凉的雨水，并不觉得冷，反倒觉得手心痒痒的，带着几分慵懒的惬意。
　　明明占地面积不算广的银山，被这朦胧的雨雾一罩，远处的山就看不太真切了，也因此而让它看着仿佛是连绵不绝的蔓延着，直到天边尽头似的了。
　　Z国的山水画就有着这样写意的美，给人带去无限的遐思。
　　“啊啾！”莫雪遥的一个喷嚏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才在恍惚中回过神来，而李婉言却消失不见，让她有些慌张地左顾右盼，甚至转个圈看向身后，但都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伊当然是知道回家之路的，只是身边无了她的陪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而已。
　　像是一个跟着父母出来的孩子，在愣神中跟丢了一样的紧张。
　　“在找什么。”
　　“啊，婉言！”莫雪遥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跟丢我了呢。”
　　到底是谁跟丢了谁，李婉言并未深究，只是如那温柔的春风一般淡淡的笑了：“我一直在你旁边呢。”
　　“那刚才怎么没发现？哇，好啊，婉言你竟然会恶作剧了？啧！是不是和银银学的！？”
　　她不说话，却只是抿着嘴，而眉头则很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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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回家路途上的二人

　　这是在面包车里的李婉言和莫雪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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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元宵节的回忆

　　从传统上来说，元宵节和中秋节都是一个合家团聚的日子。
　　只不过后者是借着圆月来寄托思念，而前者往往都是临别之前的最后一餐。
　　因为一般人过了元宵后，也大抵是得离家工作了嘛。
　　不仅仅是现代人总往城市里奔波，古代人也亦是如此。
　　然而只有称得上为‘家’之所在，人们的齐聚才有团圆的感觉。
　　全家齐聚，在小时候的李婉言心中，还是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也同样带着几分温暖的四个字。
　　然而随着她日渐长大，就越来越讨厌那个有父亲存在的家了。
　　对于她而言，只要自己和母亲在，就算团圆，至于那个不是出去打牌就是在家打女人的家伙，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家人’。
　　坐上公交车回去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下了一半，城市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一盏盏的亮起，让许多大楼的招牌比白天更加引人夺目。
　　一天逛下来，李婉言也感到有些疲惫了。
　　她靠在窗边，双瞳有些涣散，就像是近视了似的，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一片。
　　勉强集中注意力倒是可以恢复，但那样却会让自己更累。
　　所以她就任由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任由那些清晰的霓虹灯招牌在视线中变成一团团各不相同的色块。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生活比过去要稳定且充实得多了，她在过年前没有怎么想过自己的母亲，在过年看着天上烟花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但却在这个代表着新年将要结束的元宵节的晚上，脑海里止不住的浮现出她的身影。
　　其实以前的每一个元宵节，母亲几乎都不在身边，但她却从未这般的想念过。
　　不知道母亲在监狱里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是否也在挂念着她呢？
　　眼前的景愈发的朦胧了，一团团色块都连成了一片，像是小孩子用蜡笔画的，毫无意义的七彩涂鸦。
　　那一年是初一，虽然才只是刚要上初中，但却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元宵节时，母亲像往年一样没有回来，无他，皆因那日的工资比平时更高罢了。
　　父亲自然也不在家——其实这理应是不自然的，但习惯了之后，便也觉得自然了。
　　他在过年期间常常是出去赌的，半个月不回来也不奇怪。
　　偶尔回来，便是砸开李婉言的储蓄罐，翻出她交给母亲，母亲又塞在床底下或者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压岁钱，带上这些新的赌资便又去赌。
　　很小的时候，李婉言就这样默默承受着一个人在家的孤独。
　　刚开始她还会哭，后来就不会了，只以为是父母为了生计而忙于奔波。
　　但她仍希望哪个元宵节里，大家能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晚餐。
　　再后来，她认清了自己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他是改不了的，便寄希望于哪一天那些赌博鬼们将他打死在赌桌上。
　　然而那一天终究是没有到来，父亲最后死在了曾经最爱他的人手中，却已是后话了。
　　冷寂的家中，李婉言没有太多的心思学习，或许是之前学得太多，此时需要重新调节心情，又或许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没有什么心情去学习。
　　她只是在家中慢慢摸着，把这几个月来攒起来的废旧纸板一个个的叠起来，再用红色的尼龙绳将它们扎好，那些同样从外面捡来的塑料瓶和易拉罐也如法炮制。
　　她思衬着今天饭馆的生意铁定很好，或许应该去逛逛，在外面捡点能回收的废品来。
　　饭店餐桌上剩下的大饮料瓶子里的饮料大多很干净，因为人家不是对嘴喝的嘛，万一运气好，还可以蹭点饮料喝喝。
　　哦，还有烟头也可以收些回来，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但楼下那个又穷又爱抽烟的老头却低价收那些烟头——他会自个儿手工卷烟，卷起来也不卖，就是自个儿抽，但反正是比去烟店里买便宜得多。
　　虽说他穷，但李婉言每一次把烟头卖给他，对方给的都是现钱，以此赚些零花，用以买些文具，倒也不错。
　　这门刚一开，吹进来的是一阵带着汗味的冷风，站在门口的是疲惫不堪的母亲。
　　明明还是早春，但她脸上却全是汗，身上的破夹袄也拉开了拉链，肚子上下起伏着，下半身的裤子已经湿了，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泥地里滚了一圈回来。
　　“妈，忙完了吗？”李婉言有些惊喜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因为她比往年回来的都早许多。
　　“唉，忙完了，今天早点，你爸呢？”
　　“不在家。”说到他的时候，李婉言脸上的笑容就立马全消失无踪了——仿佛刚才根本未曾笑过。
　　他从昨天到今天都不曾回过，少了的只是被藏起来的压岁钱而已。
　　“他又拿去了吧？”
　　“嗯。”
　　“还好，我出去的时候带走了张五十的。”母亲抹了把脸，疲惫的走进屋内，顺手拉上了房门，“给你买了点卤牛肉回来……”
　　“卤牛肉？太浪费了，妈。”李婉言虽然喜上眉梢，但嘴里却这样说道。
　　“不浪费不浪费，瞧你呀，都那么开心了还说反话，一年也难得吃上一次嘛。”
　　“这都可以买多少肉末了呀。”李婉言开心地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母亲手里的袋子，还未打开，就已能闻到它的香味了，不过她并未急着吃，而是疑惑地问，“今天怎么那么早？平时元宵节不都要十点多才回来吗，现在才七点，还有……妈妈，你的裤子怎么脏了？”
　　“趴在地上拖地，人家小孩子不小心把桶给打翻了，弄得半身都湿了，人家也不好意思了，我稍微打扫了一遍，就让我早些回来了——嗯，今年的这户人家也比较通情达理。”
　　“那你要去浴室洗个澡吗？”
　　“不了，我烧点热水在厕所里洗一洗就好了。”
　　“嗯。”李婉言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家里穷，能省一点是一点，不光是母亲，她也是这样的。
　　但再怎么省钱，俩母女都挡不住一个败家的爹。
　　牛肉格外的香，李婉言又吞了几次唾沫，悄悄打开瞧了一眼。
　　嚯，里头那酱色的卤牛肉都被切成薄薄的片，还用香菜和花生米给拌匀了，才刚打开，这香味就在小屋子中弥漫开了。
　　她擦了擦嘴角，却是跑去舀了一杯米，用那小电饭煲烧了一锅饭，还用那半块豆腐绊了个小葱豆腐。
　　待得母亲洗好了澡，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出来了，饭也差不多好了。
　　“妈。”初时她叫了一声，未应，便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又喊道，“妈妈，吃饭啦。”
　　“嗯，你吃吧，不太饿。”
　　“难得的牛肉呢……”
　　“我在人家里吃了点，你先吃，我不太饿。”母亲再次说道，走过餐桌的时候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然后就在床前整理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整理些什么，但她总是有许多要忙的事儿。
　　往日别说牛肉了，就算是肉末在她家也是个奢侈品，李婉言看了看餐桌，又看了看母亲，走到她身旁，硬生生地将她拉了过来坐下。
　　“妈妈，我们元宵节都从没好好过呢，今天也算是团圆一次吧？”
　　母亲有些愧疚的红了脸：“好吧好吧，吃吧……可惜你爸不在……”
　　“不用他在，我们就是一家了，他是多余的。”
　　“呵，不行，再怎么说也是你爸……”
　　李婉言不说话了，母亲说了半句，也尴尬地停了下来。
　　于是两人就默默的吃，品味着那平时品尝不到的牛肉是何种口感。
　　最后是连香菜和花生米都吃完了。
　　李婉言甚至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吃得这么尽兴过。
　　也因此而记忆深刻。
　　每到元宵节都会想起。
　　那一天，父亲依旧未归。
　　那一天，她真切的觉得，只有自己和母亲二人的家，挺好。
　　不过也并非天底下的父亲都是那样的。
　　起码眼前的这位不是。
　　他也爱抽烟，但那烟味却并不让人感到烦躁，反而带着几分很有男人味的关怀。
　　“来来来，今天大团圆嗷，老陈，咱俩待会儿可得好好喝喝，哈哈，你看，你都有个准媳妇了，啧啧，你这人生都快圆满了啊！”
　　“哪里哪里……”老陈老脸一红，谦虚地端着酒杯直笑。
　　莫文利将手中的卤菜在桌上放下，利索地打开袋子，又接着敞开了盒子。
　　“哈哈，你们的日子以后倒是越过越好了嘛？”余良挺着个怀孕三四个月般的大肚子坐在旁边，没等莫文利动手，就先开了瓶啤酒，朝还站着的李婉言招呼，“来咯，别傻站着，快坐吧，小遥呢？”
　　“这儿呢！开饭了？”莫雪遥惊喜地窜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到座位前，就被长高不少的余今雨一把抱住了腰。
　　“遥遥姐姐！”
　　“哇，小雨好久不见，你长大好多了嘛？”
　　“我比同班的男生高了哦。”她炫耀似的说着，却还是要莫雪遥把她抱起来。
　　“你坐我旁边怎么样？”
　　“嗯！”
　　“婉言，你坐这边！”莫雪遥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凳子。
　　三家人都一块儿入座了，比李婉言吃过的所有年夜饭都还要热闹。
　　元宵节的花灯已经挂在了房梁下，在芝麻里打过滚的干吃汤圆也被当做饭前的点心端了上来。
　　庄莲怜非要自己点烟花，划了根火柴刚点燃引线，烟花还没窜出来呢，她就先开心地尖叫了起来。
　　陈程就横抱着她往后退，退到了桌旁坐下。
　　烟花‘咻’地冲向了高空，然后绚烂的炸开。
　　这兴许是今年最后的烟花了吧？
　　春节终于还是结束了呢。
　　不过距离上学的日子还有几天。
　　曾经巴不得每天都在学校里的李婉言，忽而觉得今年的寒假仿佛有些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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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我叫安若素

　　男生，女生，男人，女人。
　　在普世的价值观里，性别是二元的。
　　就如同正和反、阴和阳。
　　同样的，性取向也是如此。
　　然而就像对与错、善与恶一样，总是难以绝对。
　　性别、性向在很多时候也并非那样的简单又分明。
　　安若素生活在一个健康而美满的家庭里。
　　从小长大，并未经历什么波澜或坎坷。
　　但他却有那么一点点异于常人的地方。
　　小时候，他喜欢闻父亲身上的味道——即使母亲觉得那只是烟草的臭味而已。
　　在父亲身旁时，总是让人感到安心的。
　　后来他知道，那是强烈的雄性荷尔蒙与体味混合的气味。
　　不喜欢的觉得那是体臭，喜欢的觉得那叫做男人味。
　　一开始，他也想成为父亲这样能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
　　然而他却不能像父亲这样不讲卫生，也不讲文明。
　　他总是干净而温和，在外人眼里，应该还带着几许阳光。
　　曾经他也想找过女朋友，但却总是遇不到自己喜欢的气味。
　　是的，安若素对人的第一印象，基本都是以气味来定的。
　　后来他大概知道，兴许是没有遇到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的气味吧。
　　而这气味，只在李红染身上嗅到过。
　　他想要的那种安全感，并不是对方强壮得可以从物理层面上保护他，也可以是温柔的可以包容他的一切缺点，可以作为他的一个倾诉对象——或许就是像知己一样的存在吧。
　　然而兴许是他太过内敛，又或许是没有嗅到那种喜欢的味道，所以从未有过知己。
　　李红染当然不是他的知己，毕竟前者并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在表面上，俩人还是很要好的。
　　在别人看来，即使不是铁哥们，那也是算是好兄弟的级别了。
　　他一直很迷茫。
　　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仅仅喜欢李红染？
　　因为没有其他能让自己喜欢上的人，所以根本没有对照组可以参考。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喜欢上哪一个女孩儿——无需表白，哪怕只是暗恋，也会让他松一口气。
　　然而并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出现。
　　无论是娇俏可爱的王佳乐；还是看起来又纯又欲的花银银；又或者是严肃认真的处理每一件事，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李婉言……
　　都只是让他感觉‘气味’好闻而已。
　　唯一有些区别的是莫雪遥。
　　似乎同时有着男性和女性感觉的她，有种独特的魅力。
　　但渐渐的，安若素就发现自己不是喜欢她身上的气味，而是面对美好事物的那种欣赏。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理疾病，大概是想做一个女生，才会喜欢上一个男生？
　　可这条疑惑却又被他给否定了。
　　因为他很确定自己并不想做一个女孩子。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一种直觉。
　　“李红染。”
　　“都他妈多久了，还老叫我全名干啥？”李红染翻了个白眼，一只手撑着后面的花坛，一只手朝嘴里灌着矿泉水。
　　一整瓶水，估摸着只有一半是进了他嘴中的，其余都从两旁漏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习惯了。”安若素一如既往的笑了笑。
　　呃，其实没怎么描写过他的笑，为何要说一如既往呢？
　　因为他大抵都是这么笑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一直上扬，脑袋也抬上去一点，就像是追随着阳光的向日葵。
　　“叫我干啥？等下再打啊，累。”李红染又喝了一大口，将空荡荡的塑料水瓶随手丢在了地上。
　　安若素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平静地放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啧啧，真有素质。”
　　“没素质你还好意思说？”他笑着摇了摇头。
　　昨天是元宵节，李红染今天闲着无聊，又把他喊了出来，不过其他人却没来，因为他们都赶着补作业呢，所以这上午，就是俩人在这个无人的球场中对战——互相进攻和防守。
　　“喂，李……老李。”
　　“说？”李红染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阳光，就这么满头大汗地倒在了安若素的肩膀上，又顺势滑倒在了他的大腿上，“哈，这可比花坛软多了。”
　　安若素抬起头，看着那明媚而刺眼的太阳，忽而感觉到浑身疲惫。
　　李红染也没追问——或许这会儿他都忘了刚才安若素想问什么了。
　　“哦，问你。”
　　“问我。”李红染转了个身，这下是把两条大毛腿搁在他的腿上了。
　　“如果一个男的和一个……穿上女装并且比一般女孩子漂亮的男的，还有一个长得一般的女生，你会选哪个？”
　　“草，废话，肯定选漂亮的啊！”李红染说完后，就夸张地笑了起来，“哎哟，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黄语惜了吧？嗯……不过他不穿女装就够漂亮的了，啧啧。”
　　“我问你啊，怎么不选女生啊？”
　　“你问的是谈恋爱的那种喜欢还是结婚的那种喜欢啊？还是说就是玩玩的那种喜欢？”
　　“结……谈恋爱的吧？”
　　“哦——不知道啊，但如果那个男的比女的还漂亮，放着也没事儿啊，最起码挺养眼的？”
　　“哦——你真变态。”安若素鄙夷地说道，“竟然连男的都不放过。”
　　“靠，只要长得漂亮，试试又不缺块肉！”李红染说的是玩笑话，只是不知里头带着几分认真？
　　“我得离你远点。”安若素夸张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靠，那你选哪个？”
　　“女的啊。”
　　“万一长得很丑啊？”
　　“但那起码是女的啊。”
　　“又不结婚，没必要那么认真吧？”李红染摸了摸下巴，看到安若素脸上的表情开始产生古怪的变化，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还以为我说的是真的啊？那废话嘛，就算是谈恋爱，也得以结婚为目的才行啊，不然就是耍流氓不是，所以我肯定选真女生啊，但你这么问我，我要是选得太普通了，岂不是很没意思？”
　　安若素无言地摇了摇头，过了半晌，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将自己的钱包掏了出来，从里面摸出一张之前秋易老师在高一元旦文艺汇演上拍下的……他的女装照。
　　“哎哟，这什么？我草，你小子的女朋友？”李红染一咕噜地坐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抢了下来，“哇，这不是那次……元旦来着？高一的时候，我都快忘了，你竟然还收藏着啊？”
　　“是啊，万一有人问我，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就说，这张照片上的就是我女朋友。”
　　“我懂了，你拿这个拒绝你不喜欢的女生是吧？高啊！”李红染竖起了大拇指，在他看来，安若素这种‘奶油小生’，有女生倒追他，并不稀奇，“啥时候你不喜欢的，给我介绍个呗？”
　　“你……”安若素想了半天的话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行吧，到时候再看。”
　　“别啊，素素，啊不，安哥，嘿嘿，介绍个呗，听说等到了大学就找不到好的了，再到社会里就更没几个合适的了，还是高中里找好，到时候一直谈到结婚，多好啊。”
　　“恐怕没有几对情侣能这样吧……？”
　　“放心，只要和我谈上了，我保准我的个人魅力会让女生死心塌地的跟着我的。”李红染用力拍了拍胸脯，“你信不？”
　　“一般信。”安若素‘一如既往’地笑了笑。
　　“哎哎，你那照片再给我看看？”
　　“干嘛啊？”安若素又情愿又不情愿地问道，眉毛拧成了一团，像是抗拒又像是害羞。
　　“看看呗，草，我好像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李红染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又往后躲了，便忍不住揶揄道，“你害怕啥啊，我又他妈不会吃了你，我就是说这种类型的啊！只是这照片刚好，懂吧？我就是说，靠，越描越黑了，你到时候见到这种类似的，记得给我介绍啊。”
　　“好，我上兴趣班的时候，好像有遇到过这样的。”
　　“嘿嘿，好兄弟，吃肉别忘了兄弟哈！”李红染立马就腆着脸凑了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一定记得哈，一定一定哈！”
　　“都快高三了，你追上了也没用啊，又没时间联系。”
　　“那话不是这么说的嘛，我打算用压岁钱买个手机，到时候就可以短信联系了。”
　　“万一对方没有手机呢？”
　　“呃……”李红染上下打量着安若素，“素素，你有旧手机不？到时候便宜卖给我……”
　　“我就这一个！”他哭笑不得地回答道。
　　李红染凑得太近了，他身上的汗味止不住地钻入安若素的心中……
　　虽然是汗臭，但却还是很好闻。
　　他像是兔子似的从李红染的臂弯里逃了出来，用喝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对了，素素。”
　　“我们学校会不会真有喜欢男生的男生啊？”
　　“噗，咳咳……”
　　“你激动啥啊？很奇怪吗？我觉得应该有吧。”
　　“或许吧，问这个干嘛，你很讨厌这种人么？”安若素轻描淡写地问道。
　　“还行吧，只要和我没关系，我就不讨厌，还少个竞争对手不是，嘿嘿。”
　　“哦——我也是这样。”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会儿，李红染的手机响了，他赶忙跑到旁边去接，过了一会儿后，就和安若素道别了。
　　他有事儿得回家一趟，明天再出来玩。
　　下午的时光顿时就变得有些无聊了起来。
　　在篮球场上坐了好长时间的安若素，终于一个人站了起来，只是回家的时候，目光若有若无的会落在那些漂亮的女装店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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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新店员

　　周四的傍晚，坐在水果店门口随意翻看着语文教辅材料的莫雪遥，已经看到不少学生背着书包、穿着校服，陆陆续续地放学了。
　　她看教辅材料倒也不是为了学习，只是纯粹闲得无聊，通过它看看下学期有哪些有趣的课文看而已。
　　教辅书里是包含课文原文的，甚至还有一些拓展阅读，即使翻看了一个上午，也仍旧是津津有味。
　　有时候莫雪遥也会很好奇，明明语文应该是对于Z国人而言最有趣的科目了，为何还有人连这门科目都考不合格呢？
　　就算不喜欢用套路的方式回答问题，合格想来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倒不如说，语文合格应该是主课里最简单的事儿了。
　　“大小姐，你们正经高中也这么早就放学了啊？”小巷子里技校的学生也放学了，有个还算眼熟的家伙便打趣似的问道，他的同伴正在挑选水果——他们是买去自己吃的，所以只选便宜的。
　　“难道你们学校就不是正经学校了啊？”莫雪遥斜睨了他们一眼，反问道。
　　“那肯定不算啊。”这家伙竟然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
　　“你们看，大小姐回家了还这么认真的看教材书呢，难怪能考上好高中啊。”
　　“别看了，看了你小子也学不会——嘿，大小姐，这个香蕉你看都掉下来了，这么黑了肯定没人买了，要不我帮你解决掉？”
　　“去，一根五毛。”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她对于‘大小姐’这个称呼总感觉怪怪的，但这帮小混混似的学生总要这么叫，又纠正不过来，便只能由得他们去了。
　　“你看我兄弟都买了一袋苹果了，送根香蕉不过分吧？”
　　“拿去拿去。”她不耐烦地低下了头，这会儿她正在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节选，虽然久仰大名，但其中的文字故事却还是第一次看，这会儿那么专注，却不是因为它有多好看，而是教辅材料上印了一个对照用的英文版，她正在用这玩意儿测试自己的英语水平呢——大部分貌似都能读懂的样子，或许这其实也不是真正的英文原版，而是经过简化过的英文版？
　　就像是文言文的翻译版本一样。
　　一到放学和下班的时间，水果店的生意就会多起来，然而可能忙碌一个傍晚，也没有别人给病人买水果花篮那么一单赚得多。
　　莫雪遥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帮忙的。
　　这就是有兄弟姐妹的好处。
　　反正总有懂事点的孩子会帮忙分担工作……
　　傍晚的夕阳并没有彻底沉入地平线以下，就被遍布于天空中的阴云给盖住了。
　　夜晚就这样提前到来了。
　　在那如墨般的雨点中，昏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在这昏沉的雨幕中，来往的行人更显匆忙。
　　水果店的生意因此也差了不少。
　　有时如果天气好，人们就更愿意在店里停留一会儿，但现在嘛，大概眼里就只有回家的路了吧。
　　莫雪遥倒是觉得这样更清静一些，她甚至可以舒舒服服地将脱了鞋的小脚架在柜台上，穿着白丝的脚丫总是没得空的拨弄着柜台上的东西——不是尝试夹起水笔，就是在那里戳着座机的话筒。
　　“老妈——还没吃晚饭吗？”只有当肚子‘咕咕’叫起来的时候，她才会想起来还有父母的存在。
　　——这句话每次都被母亲用来揶揄她。
　　“还在烧呢！”
　　“今天怎么那么迟啊？”
　　“才六点多，急什么。”
　　“咦，才六点多吗？”下雨让天色变得比平常黑得多了，在没有路灯照到的地方，简直就像是黑洞一般深邃，特别是那些小巷，更是充满了未知的感觉。
　　小时候就喜欢到那些小巷里探险，其实仔细想想，小时候不也遇到过那些盘踞在巷子里的小混混吗？
　　有时候甚至还主动‘招惹’他们呢！
　　然而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
　　大抵是因为小混混也有些许尚存的良知吧。
　　没有星空的雨夜，阴云似乎都显得有些寂寞。
　　水果店里空荡荡的。
　　那台外放的磁带机正在播放着时下的流行歌曲。
　　父亲一边摇晃着身子一边哼着歌，餐桌上摆放的菜肴逐渐多了起来。
　　“今天这么多菜吗？”莫雪遥捡了颗散落下来的葡萄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嚼着。
　　“今天你金奶奶他们都要一起来吃。”
　　“啊，陈叔叔也来？他不烧面吗？”
　　“每天吃面不腻味啊？”母亲一边炒着菜，一边没好气地反问道。
　　站在屋檐下边的莫雪遥歪着身子朝锅里看了一眼，那竟然是在做自己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
　　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仿佛口水随时都会流出来一样。
　　对于她而言，糖醋里脊就是只有在宴请客人时才能吃到的美味佳肴了。
　　晚餐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昏暗的水果店似乎不太适合宴请客人。
　　父亲还特意点燃了那盏老式的煤油灯，挂在那根红色的麻绳上，随着窗外吹来的风一摇一晃。
　　让今夜的晚餐有了几分旧社会时的感觉。
　　那盏摇晃着的灯，就像是民国时期飘摇不定的国运一样，让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母亲的菜终于都快做完了，她在煮汤的时候，让莫雪遥去喊金奶奶。
　　便利店中的灯光格外明亮，从昏暗的水果店来到这里的时候，让她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今天店里站在柜台处的，却不是白天时的庄莲怜，而是一个胡子没有刮干净的普通男生。
　　他应该是刚高中毕业的样子，棱角并不是很明显，还显得有些青涩，身材微胖，看着倒是挺老实的样子，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乖乖的站在柜台前发呆半天。
　　晚餐的时候，金奶奶只是扒了两口，就回到店里，让他过来‘蹭饭’吃了。
　　莫雪遥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金奶奶称之为‘小王’。
　　毕竟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嘛，庄莲怜一个女孩子，晚上值班不仅累，还危险，所以就招了一个愿意晚上通宵工作的男生过来。
　　“小王啊，你多吃点啊。”莫文利用筷子指了指糖醋里脊，“这可是专门为你做的哈。”
　　“啊，谢谢。”小王感激地道了声谢，有些不好意思地夹了两块——然后就用它们吃干净了整整一碗饭。
　　“小王啊，什么学校毕业的？”
　　“呃，一个普通技校毕业的。”小王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去，只是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他就坐在莫雪遥的身旁，然而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避嫌，总之将位置挪得很远，反倒更靠近她的父亲一些。
　　不过，不善言辞的‘小王’却意外的能喝，两杯黄酒下肚，莫雪遥的父亲这会儿已经在胡言乱语了，但他却还像是什么都没喝过似的，顶多是脸色看起来微微泛了红而已。
　　莫雪遥很好奇他的酒量到底怎么样，不过还是按捺住了没有去试探。
　　否则恐怕会把对方给灌醉吧？
　　反正在同学之中，没有一个能喝得过她的……
　　黑夜中，只有在那路灯昏黄的光下，才能看到那细密的雨线。
　　庄莲怜在七点多的时候就被陈程接回了家。
　　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之所以会这么想，纯粹是因为莫雪遥亲眼看到陈程趁着金奶奶不在的时候，在便利店里买了一盒某品牌的避孕道具……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指不定哪天，庄莲怜的肚子就大了呢。
　　到那时候，也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但对于陈程的父母而言，那应该都算是好事儿吧？
　　时钟已经挪到了‘八’的位置，莫雪遥的父亲都在考虑着开始收摊了。
　　然而这对于隔壁的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切的刚刚开始而已。
　　哪怕是在H市，到了夜晚，治安也会下降好几个级别。
　　所以凡是通宵工作的人，工资都会高上几许。
　　毕竟谁也没法保证，在夜晚的时候不会碰到几个闹事的酒鬼。
　　哪怕有值夜班的民警，但在那时候，执勤效率肯定会变得非常低……
　　这还是在人比较多的大城市里，在小城市中，没有点背景的，恐怕都不敢通宵做生意吧。
　　水果店的卷闸门在临近九点的时候就已经被半拉了下来。
　　这会儿还会光顾店内的，基本就是些附近的农民工和环卫工人了。
　　他们一般也就挑选些快要烂掉的廉价水果，倒是不用走进店内。
　　这些水果能被卖掉，就算是不错了，起码可以减少亏损。
　　闲来无事的莫雪遥走到便利店前看了看，发现那个‘小王’就像是机器人似的，正在看着眼前的空气发呆。
　　这让她忍不住走进了店内。
　　“叮当”的声响让他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招呼了起来：“欢迎广陵——呃……”
　　“我来看看啦。”莫雪遥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店内，比之前来时还要种类繁多的商品让她眼花缭乱，“你到几点才下班啊？”
　　“七点，呃，早上。”
　　“喔……你高中毕业了？”
　　“啊，没有，我初中毕业后就出来工作了。”
　　‘小王’的回答让莫雪遥沉默了很久。
　　其实在这世界上，有许多她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是一种奢望呢。
　　再仔细想想，如果父母的生活真的过得很艰难，那么她兴许也会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天，选择不去赌一赌大学之后出来的工作待遇，而是选择先直接去工作吧……？
　　每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就没有公平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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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又圆了一圈？

　　闲着没事的时候，莫雪遥总喜欢算日子。
　　她会算未来的日子，也会算过去的日子。
　　回首时，会感觉时间很快，但展望未来时，却会觉得路途漫长。
　　她揪着酥糖的后颈皮，将它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顺手捡了一颗滚落下来的桂圆，剥开外面脆脆的皮壳后，就一咕噜地丢进了嘴里。
　　酥糖伸着毛茸茸的爪子也想要一颗，等莫雪遥给它了之后却不吃，反倒是当做玩具拨弄了起来。
　　澄澈的天空中只有一团棉花糖似的柔软白云，中间留了一个洞，正好装下那顶红彤彤的夕阳。
　　远远看去，就像是平底锅中的荷包蛋一样，让莫雪遥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肚子似乎都有些饿了。
　　距离正式开学就只剩下一个双休日了。
　　然而这会儿还没开学的学校大概并不多，因为这两天放学的时候，总能看到满大街背着书包回家的学生们。
　　“去年、前年……”莫雪遥歪着头悠悠地算着，大脑也懒懒的，并没有投入运转，以至于算个十以内的加减都要想上半天。
　　“现在是二零零一年了，距离九九年已经过去三年了啊……？不过今年也只是才刚开始，唔……也已经二月份，快要三月份了啊……”
　　“在算什么。”李婉言捧着水杯坐在了她的身旁，小口小口地抿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算手术的时间，前年手术的……好快啊。”
　　“九九年的秋天。”
　　“越长大时间过得越快呢。”莫雪遥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似的。
　　橘红色的夕阳照在俩人脸上，李婉言轻轻地朝水杯吹了口气，看向了天边的晚霞。
　　莫雪遥蓝色的双瞳这会儿也有些涣散。
　　她正在回想着男孩儿时的自己呢。
　　明明是十几年的记忆，但每次去想的时候，大脑都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转不太动，脑海里的画面也愈发的模糊。
　　“嘿哟！”突如其来的招呼声打断了莫雪遥的思绪，让她那神游天外的魂儿又回到了躯壳里。
　　她和李婉言几乎完全同步地将目光挪了过去，就看见穿着灰色呢大衣的鲁程媛正站在台阶下用力的摆手。
　　因为衣服穿得多，所以看不出身材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张本就肉嘟嘟的小脸又圆了一圈，看起来愈发的像块大月饼了。
　　“鲁程媛？”莫雪遥眨巴了一下眼睛，忍不住调侃道：“你的脸盘子是不是又大了？”
　　“寒假嘛，肯定要胖一点的啦……”她十分坦率地回答道，但还是下意识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遥你不也胖了嘛！”
　　“我可没有，我去药店称过的，一点都没胖。”莫雪遥得意地仰起了小脸，“想诈我，根本不可能哈。”
　　“那也太可惜了，我还以为能有个同伴呢。”鲁程媛直接坐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亲昵地捏住了她的小脸，“哇，小遥的脸还是好软的哦。”
　　“喂喂，你是不是花银银附体了啊？而且——好重啊你！”
　　“不重不重～顶多才一百一而已啦！”她嬉笑着整个人都靠在了莫雪遥的身上，似乎在表达许久不见的想念。
　　鲁程媛属于微胖的那种女生，真要抱起来的话，还挺舒服的，就像是糯米年糕似的软乎乎的。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啊？你家的水果店不是早就开门了吗？”莫雪遥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夕阳有一半照在她的身上，还有一半则照在了鲁程媛的身上。
　　关系好的女孩子之间，总会用这样的身体接触来表达好感。
　　不过莫雪遥也不确定到底女孩子都是这样的，还是大家都受到了花银银的影响……
　　要好的同学之间，要说没有互相影响的地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时候相处久了，就连口头禅和习惯性的小动作都会变得一模一样呢。
　　特别是口头禅，这玩意儿甚至能‘传染’给全班。
　　“我在家写寒假作业啦，我怕出来了就不想写了，所以——一鼓作气！”
　　“难怪一直没见到你，不过从初八写到现在也太久了吧，都快十天了。”
　　“没办法啦，我又没你们那么厉害，写作业的速度是很慢的啦，就算是这样我都觉得快了呢。”
　　“好吧好吧。”莫雪遥将身子再往后仰了仰，无奈地问道，“你能站起来了不？好重啊……”
　　“有那么重吗……”鲁程媛捏了捏自己那‘肥美’的大腿，又看了看她俩的，“哇呀，我的腿好像比小遥的都粗了！”
　　“我的腿向来都不粗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感觉大腿已经被坐麻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快，点，起，来——！”
　　鲁程媛最后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就飞快地站了起来，而后者则锤了锤大腿，舒畅地伸展了一下。
　　“你们过年是回老家了吗？”
　　“外婆家呗。”
　　“班长也一块儿去啦？”
　　“那当然了。”
　　“我过年是回老家了，农村一点也不好玩，又累又麻烦，唯一有趣一点的就是用大铁锅洗澡。”鲁程媛嘟哝着说道，“希望明年就在城里过年，实在不想到处跑啦，一点都不像放寒假，反而比上学还累呢。”
　　“同意！”莫雪遥用力地点了点头，“还是上学好，有点期待开学了。”
　　“嗯呢，我想大家啦，乐乐、银银、莜莜、笑笑……”
　　李婉言抿了一口白开水，淡淡地说道：“能上学是一件幸福的事。”
　　她的话语中好像带着比两个女孩儿更多的沧桑，对于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儿的她俩来说，一时间竟有些接不上话。
　　“程媛来玩儿啦？今天晚上在我们这吃吧？”刚买菜回来的母亲笑着问道，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不了不了，我妈有烧呢，我待会儿就去吃啦。”鲁程媛连忙摆了摆手，看着杨晓玉拿着菜在旁边的水龙头前洗起来，才凑到莫雪遥耳边小声问道，“小遥，你觉得高中里应不应该谈恋爱呀？”
　　“喜欢的话就谈呗，就算走不到最后，也算是一种体验吧——呃，反正我是没兴趣。”莫雪遥挠了挠锁骨上的黑痣，有些不好意思的咕哝道，“不过你要是问婉言的话，她肯定说学生不准早恋啥的。”
　　“学习比恋爱更重要。”李婉言显然听到了她的话。
　　“看吧。”莫雪遥摊了摊手。
　　“班长班长，但是到时候回忆起来说不定会遗憾哦！”鲁程媛眨了眨眼睛，“班长有没有喜欢的人？”
　　大家果然是很熟了，否则鲁程媛可不敢这么‘大胆’地扒她的八卦。
　　李婉言依旧目不斜视，回答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没有。”
　　“看来班长暂时是不会懂恋爱的感觉了啦。”鲁程媛偷笑着说道。
　　莫雪遥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婉言就是书呆子的那种类型嘛。”
　　“咳，噗，小遥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吗？”
　　“什么啊，我又不是书呆子，你当我不知道吗，喜欢我的男生那么多，我只能装傻啊。”
　　“哇呀呀，这话说出来也太气人了吧！”
　　“事实嘛。”莫雪遥眉头轻挑着说道，“难道不是啊？”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就像是一个百万富翁在穷人面前轻描淡写的说‘我不差钱’一样让人感觉好难受呀！”
　　“我又没有炫耀……”她靠在李婉言肩头，懒洋洋地说道，“那些家伙明明都是麻烦啊，而且又不是什么很有内涵的喜欢，美女谁不喜欢啊？”
　　“哇，我第一次发现小遥的脸皮原来那么厚呢！”
　　“什么啊，事实而已，那种空洞的喜欢我才不需要呢，反正只要是漂亮的他们都不喜欢吧，也可能同时喜欢银银啦、乐乐啦她们。”
　　鲁程媛撇了撇嘴，抱着胸瞪了她一眼：“竟然没算上我！”
　　“程媛也算漂亮的啦，但是嗯，级别还是差了一点？”
　　“啧啧。”
　　“你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
　　“咳嗯……”鲁程媛见李婉言也把目光挪了过来，顿时有些害羞，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嗯……是有。”
　　“谁啊？”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切，神秘兮兮的，说出来呗，指不定还能让我们帮你参谋参谋，万一那个男生是个人渣可不好啊。”
　　“同班的啦，我们班又没有性格很差的男生，最多就刘小伟那种吧。”
　　曾经做过十几年男生的莫雪遥忍不住为他辩解了一下：“刘小伟还好吧……说不定他其实挺可靠的呢？就是邋遢了点而已呗。”
　　“咋了，难不成你喜欢他啊？小遥的嗜好没那么特别吧？”
　　“帮别人说句公道话就是喜欢了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好嘛，告诉你们也没关系，但是不准告诉别人啊。”
　　“快说快说！”莫雪遥立马来了精神，不过实际上是没有那么好奇的，摆出这个姿态，也只是迎合一下鲁程媛而已。
　　否则都像李婉言那样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那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朋友之间，也是要互相凑趣的嘛。
　　“那我和你说呀……那个嗯……就是乐乐的前男友……”
　　“咦，他啊，嗯……他还好的吧。”
　　“是吧？”
　　“嗯。”莫雪遥压低了声音，仿佛会被别人偷听到似的，“其实那会儿是乐乐主动和他分手的。”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没搞明白为什么。”
　　“不是他有缺点，而是乐乐觉得和他没有谈恋爱的感觉，唔，我觉得可能是他太听话了？”
　　“听话不好嘛？”鲁程媛害羞地咬了一下手指，“我还就喜欢这种的来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女孩子主动表白容易让男生不珍惜啊。”莫雪遥仿佛是过来人似的，然而她实际上根本没谈过一场恋爱。
　　“让我想想……班长有没有主意？”
　　李婉言沉默了半晌，才简单地回答道：“等他找你表白。”
　　“算了，你问婉言那可不行，这事儿她是外行啊。”
　　“小遥你也不是内行嘛。”
　　“切，我可是有……呃，我有不少男生兄弟，多少懂一点男生是怎么想的，我可以给你想办法，我想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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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莫雪遥与男性心理分析

　　晚霞的光斑一点点地往下挪着，道路两旁的长杆灯替代起它照亮了昏暗的路。
　　长期以来，女孩子们聊的很多话题，莫雪遥都参与不进去，要么是不太懂，要么就是不好意思。
　　但今天的这个男生心理分析，却正是撞到她的‘专业’上来了。
　　当了那么多年男生，要说根本不懂男生是怎么想的，那绝对是在撒谎。
　　如果有人只是当了两年女生，就全然忘记男性的思维方式了，不是在扯淡就是在瞎编。
　　潜移默化之中确实能改变许多事儿，但那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却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喂，程媛。”
　　“哗啦——”水果店后面，母亲撒了一把辣椒在油锅里，刺鼻的辣味甚至都传到了前头来，让莫雪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嗯嗯，我在想呢……”
　　“别想了别想了，听我缩……说啊。”莫雪遥‘呲溜’地吸了一下口水，好像被辣味刺激出了几分食欲来。
　　“说呗。”
　　“你知道男生怎么表现的时候证明他特别喜欢那个女生？”
　　“怎么表现？”
　　“特别喜欢捉弄某一个女孩子的时候。”
　　“如果喜欢捉弄好几个女孩子呢？”
　　“呃……大概证明这家伙比较……博爱？”莫雪遥干咳了两声，“其实嘛，女追男很简单的啦，稍微暗示一下就可以了，男生基本都是没法拒绝女孩子表白的，只要长相中等就可以，程媛你怎么说也算是中等偏上吧，虽然说圆了一点……”
　　“我会减肥的呀！”鲁程媛有些羞恼地扣住了十指。
　　“不是不是，我是说，其实也不胖啊，有些男生就喜欢你这种的呗。”
　　“唔。”
　　“还有啊，如果有男生用花言巧语接近你，你一定要警惕，一般越是擅长和女孩子聊天的，就越是花心。”莫雪遥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以前有个朋……同班同学，初中的时候吧，几乎一两个月换一个女朋友，而且他还很狡猾，不会找同班的，而是找其他班的，或者其他年级的。”
　　“认识那么多人吗？”
　　“是啊，他可是很擅长交际的——特别擅长交际的男生一定要警惕啊！之所以不在班里找，就是为了保持一种神秘感。”
　　“神秘……感？”
　　“因为同班同学天天见面，就太知根知底了呗。”
　　“原来如此。”鲁程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如果是其他班的男生，经常过来聊天，熟了之后就表白的那种，千万不能信，对吧？”
　　“没错没错！特别是那种长的特别帅，找的女朋友大多数时候却很一般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样容易成功。”
　　“懂了懂了。”鲁程媛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敬意，“小遥原来知道这么多啊？果然你也有恋爱经验吧？”
　　“咳，那没有……”
　　“好啦好啦，不说就不说嘛，没必要骗人啦，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是不是被骗过啦？”
　　“没有没有……”莫雪遥再一次用力摇了摇头，尴尬地转移了话题，“还有一种，就是长相可能和你很般配的对你表达喜欢，这种一般都是同班同学，这种呢，看起来好像很正常，但实际上……就我所知啊，就我所知，真正重感情的男生反而不太擅长表白，如果真的很喜欢，他会在某一天忽然就表白了，你甚至感觉很突兀，而不是那种慢慢熟悉，再慢慢产生了感情的感觉——因为他们是会在平时隐藏自己的，而且也比较有自知之明。”
　　“所以说来说去，越是笨拙的就越是好？”
　　“大概就是这样啦！”莫雪遥拍了拍鲁程媛的肩膀，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来，“然后再说吕伯伦啊，他长得也还可以，算是那种有自知之明也不自卑的男生。”
　　“有自知之明又自卑的有哪些啊？我们班里。”
　　“呃唔，多着呢……这个不用管啦，反正你又不喜欢他们！”莫雪遥含糊其辞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让他知道你的心意有好几种办法，呃，程媛，你脸皮薄吗？”
　　“应该不厚吧……”鲁程媛干咳了两声，“反正比银银要薄得多了。”
　　“那就是普通人水平嘛，有办法有办法，你喜欢直接点的还是委婉点的？”
　　“直接的难道是直接表白？”
　　“当然不是，直接的是你可以找一个理由，抽个中午无聊的时候，突然过去和他做点亲密接触……”
　　“噫！那比表白还直接呀！”
　　“没说完呢啊！你可以找个理由和他握个手啊，如果他抓住不放，那就不行，如果是其他的，就要看表现了。”
　　“哦——见机行事嘛，那委婉一点的呢？”鲁程媛好奇地问道。
　　莫雪遥那双蓝色的大眼珠子转到左边斜睨了她一眼：“委婉的办法可是很多的，要不要试试那种？男生在女生上找存在感的方法？”
　　“咦？找他麻烦吗？”
　　“没错！可以故意找他麻烦！但是不能太过分，普通一点的，就是比如偷偷弄乱他的头发啦，借他一支笔不还，然后再用自己的和他交换啦什么的，只要不是傻子应该就能感觉到你的心意了。”
　　“聪明诶。”
　　“我厉害吧？”
　　“厉害！”鲁程媛发自真心地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小遥竟然这么有研究，阅男无数啦？”
　　“喂喂，什么词儿啊！”
　　“说老实话，小遥是不是喜欢小雪？”
　　“别乱说啊，我和他可是好兄弟。”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完全没有一点害羞的感觉，反而觉得有点不耐烦，“暂时应该不太会有我喜欢的男生。”
　　“为什么？小遥喜欢的男生类型很特别吗？”
　　“啊……大概吧？”
　　“什么样的？快说说？”
　　“我想想啊，温柔又大方的，做事情严肃认真的，但私底下又很有情调的……？”莫雪遥的脑海里没浮现出个具体的形象来，但总体模糊的轮廓还是偏向女性的——她终究还是按照女孩子的模样来思考自己理想中的对象。
　　毕竟曾经是男生，这么快就转变性取向，未免也太过夸张。
　　哪怕是很多年以后，顶多也只是不那么介意合适的男人做自己对象而已吧。
　　鲁程媛听了莫雪遥的形容，表情变得愈发古怪，她侧目望向李婉言，当被对方发现后，就立马转过头来：“咳嗯，小遥该不会不喜欢男生吧？”
　　“我怎么知道。”莫雪遥的嘴比自己的大脑反应还快，说出口后她赶忙咳了一声，把锅甩在了花银银的头上，“在没有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之前，还是不要太坚定自己的性取向比较好，呃嗯，是银银告诉我的。”
　　“小遥被洗脑了呢，咦，对了，我们学校的校长好像就是小遥说的这种男人吧？我懂了我懂了，小遥是喜欢大叔那种类型的啊！”鲁程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且愈发坚定了起来，“美女爱大叔，好像也不错？嗯，很合理，很合理！”
　　“合理你个头啊！”
　　一旁的李婉言忍不住牵动了一下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俩人的对话给逗乐了。
　　黄昏的暮色渐渐沉重了起来，直到彻底的黑夜将世界笼罩。
　　鲁程媛被叫回去吃饭了，莫雪遥这边，刚才的辣椒炒肉也已经端上了小饭桌。
　　莫雪遥偷偷摸摸地用手捏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母亲的声音就立马从她背后传来：“遥遥，不准偷吃哦。”
　　“我没吃！”莫雪遥抹了把油乎乎的嘴唇，慌忙地大喊道。
　　正看着街道上来往行人发呆的李婉言，似乎一下子回过神来，她的眉头很舒展，目光也很平静。
　　“婉言！我们是明天去报道还是后天啊？”莫雪遥掰了个橘子，一下子就塞一半到嘴里，整个腮帮都被挤满了，随着咀嚼，时不时有几滴汁水迸溅出来。
　　在自己家的地盘，她总会下意识表现得随意一些。
　　特别是这种没有客人上门的时候。
　　“都可以。”
　　“明天吧？我估计明天去报道的人少点，然后直接把寒假作业交了好了。”莫雪遥坏坏地笑了起来，“嘿嘿，等星期一的时候，那些家伙找我借作业抄，我就可以直接说‘已经上交’啦！省得到时候传来传去，我自己的作业反倒找不着了。”
　　莫雪遥其实并不介意给别人抄作业，但问题是抄作业的人太多，把她的作业本弄丢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虽然老师相信她不会没写，但也肯定会明里暗里的数落她借别人抄作业的事儿。
　　平时的作业少，还管得住，寒假作业那么多，丢掉一张卷子简直根本不奇怪好吗。
　　“嗯。”李婉言轻轻撅了撅小嘴，无奈地抽.出一张餐巾纸，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橘子汁吃得到处都是了，不能一瓣一瓣地吃吗。”
　　“那样太麻烦了啊，这样两口一个，多方便！”莫雪遥眨巴着眼睛，将另一半橘子在李婉言面前晃了晃，“婉言要不？”
　　“你先吃完再说话。”李婉言接过了那半个橘子，用自己的行动给莫雪遥做了个示范，然后用那张给她擦过嘴的餐巾纸，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然而那边的莫雪遥却又掰了半个橘子，再一次直接塞进了嘴里，她显然是故意的，甚至还嘚瑟地竖起了根大拇指：“姆嗯，还是酱（这样）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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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设定｣ 高二下学期名单册/座位表/值日生名单/课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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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
　　1.李婉言——｢班长｣ （167，49）
　　2.康杨 （165，65）
　　3.花银银——｢语文课代表｣ （161，46）
　　4.墨竹莜——｢美术课代表｣ （164，47）
　　5.鲁程媛 （166，58）
　　6.叶半夏——｢生活委员｣ （164，47）
　　7.张雨萌——贫困生 （161，44）
　　8.莫雪遥——｢宣传委员｣ （162，45）
　　9.唐思诗——｢数学课代表｣ （166，55）
　　10.王佳乐——｢英语课代表｣ （156，44）
　　11.墨筱笑 （164，46）
　　12.左千心 （167，49）
　　13.杜七彩 （168，52）
　　14.茶离——｢纪律委员｣ （167，50）
　　15.轩安宜 （171，52）
　　16.秋元绫 （190，68）
　　17.陈柏橙——贫困生 （172，50）
　　18.冷风 （171，49）
　　19.陈梦琪 （168，55）
　　20.田昕楠 （185，99）
　　21.艾休儿 （158，42）
　　男
　　22.吕伯伦——｢英语课代表｣ （173，58）
　　23.雪先生——｢副班长｣ （172，51）
　　24.李红染——｢体育委员｣ （191，75）
　　25.马甲——｢地理政治课代表｣（172，55）
　　26.周勇 （173，57）
　　27.麻建杭 （169，52）
　　28.陈程 （182，58）
　　29.乐听风——｢科学课代表｣ （169，66）
　　30.方问情 （167，51）
　　31.周名冢 （166，51）
　　32.君若寰 （169，53）
　　33.杨言开——｢微机课代表｣ （171，67）
　　34.风见悠 （173，72）
　　35.高缘 （167，76）
　　36.于梓 （178，58）
　　37.安若素 （176，53）
　　38.刘小伟——贫困生 （167，47）
　　39.黄语惜 （152，41）
　　40.端木济 （17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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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女性恐惧症

　　深夜，H市的萧山机场闪烁着明亮的灯光，对于天上的飞机而言，它就像是灯塔，指引着降落的方向。
　　坐在飞机上的黄语惜被落地时的震动晃醒了，他迷糊地睁开双眼，轻轻揉了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在跑道上滑行的飞机缓慢减速，然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这是黄语惜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
　　他的心中倒不怎么害怕，反而觉得有一点带着背德感的刺激。
　　大概是因为平时被哥哥保护得太好，所以偶尔自己行动，就觉得小小的羽翼已经可以自由展开了。
　　飞机停在了远机位，刚下来，就又得坐上机场内的摆渡车。
　　这名字听起来稀罕，其实就是普通的中巴车而已。
　　机场毕竟是要停飞机的，说是学校操场的一百倍大也一点都不夸张。
　　如果全靠两条腿走的话，还是有些累的，更何况不少人还带着行李。
　　摆渡车就负责把他们送到机场大楼里，而后就可以自己选择回家的方式了。
　　要么是亲戚朋友来接，要么坐公交车或者出租车。
　　在这个年代的H市，根本连地铁的建设都还尚未提上日程，更别说想直接坐地铁回家了。
　　黄语惜背着一个白色的书包，几乎快要到他胸口的大行李箱——去的时候还没有呢，这是三花瞳珏在日本给他买的，至于原先那个，就被留在她那儿了。
　　浅黄色的行李箱上印着一个深色的大皮卡丘，正反的四个角落里都贴上了黄语惜和三花瞳珏一块儿拍的大头贴，证明着这是他的专属物。
　　或许是身材娇小的黄语惜长得过于稚嫩了，在机场巡逻的工作人员热心地迎了上来——成年女性似乎总对可爱的男孩子特别喜欢一点，她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问道，“小朋友，你和你的父母走散了吗？”
　　“……”黄语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甚至已经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最后还是选择举起了早已准备好的便签本，翻到了第一页，｢我一个人。｣
　　“一个人坐飞机？你满十六岁了吗？没有监护人和你一起吗？”
　　他摸了摸口袋，将护照本递了过去，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出生年月日和性别。
　　“果然是小男孩儿呢，这么可爱的小男孩儿真少见。”一旁她的同事轻笑着说道。
　　“我就说吧，女人的直觉嘛。”
　　黄语惜歪着头，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指示牌上，他在寻找着打车的专用通道。
　　——为了让机场的运转更加规范，出租车都是要排队接客的，这样也方便乘客打车，避免了在路边拦车的麻烦。
　　“算一算都快十七周岁了呢，是小伙子了哦。”一位穿着肉色丝袜的工作人员促狭地笑着问道，“黄语惜，是吧，你不会说普通话吗？”
　　黄语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接着将便签本翻过了一页：｢我要去打车。｣
　　“打车？打车走这边哦，路上小心点哦，要不要先给你的监护人打个电话？”
　　｢谢谢。｣他又翻了一页，然后摇了摇头，小小的身躯拖着大大的行李，带来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工作人员又跟着他走了一路，确定将他送到乘坐出租车的区域后才放心地离开。
　　即使他遭受了许多来自命运之手的玩弄，但身边的人似乎总是那么的充满善意，才让他即使不能说话也依然开朗乐观吧。
　　黄语惜被生活中向着光明的这一面保护得很好呢。
　　半夜下飞机的人也不少，毕竟晚上的飞机比较便宜，又或者是临时订票，买不到更早的了，只能选择一般不会被很快预定完的午夜机票。
　　有些走累了的黄语惜就将半个身子趴在了高高的行李箱上，推着它缓缓前进。
　　人们很有秩序的一组一组坐进出租车，有人谈不拢价格，就走下紧挨着的下一辆。
　　而且谈不拢价格也并非是司机不打表，也有可能是嫌弃打表的价格太贵，想要个更便宜的价格……
　　违反规则的不一定是司机，也有可能会是乘客。
　　很快就轮到了黄语惜，司机师傅正看向自己身旁的车窗外抽着烟，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排到自己了。
　　当他敲响车窗的时候，后者头也不回地就把车窗给放了下来。
　　“到哪里？”胡子拉碴的大叔睁着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问着，将烟头摁灭在了车载烟灰缸里。
　　但他刚一扭过头，就看见趴在车窗上，一脸人畜无害的黄语惜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的面相看着有些凶狠，让后者犹豫着要不要搭乘这辆出租车。
　　后面那辆是个中年女人开的，要不坐那辆？
　　结果还没等他犹豫出个结果来，这面相凶狠的司机反而像发烧了似的发起抖来，他的脸庞有些发白，嘴唇也有些发紫，哆哆嗦嗦地问道：“嘶……呼……你……一个人？”
　　黄语惜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但是身后并没有站人，车窗上也没有爬着什么蛇啊之类的东西，他干嘛像是碰见洪水猛兽似的恐惧啊？
　　“嗯。”
　　“一个……不好意思……嘶……”中年司机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了，而且看起来好像呼吸都有些困难，“我……咕呃……晚上……不接……不接……接……一个、一个人……的女……女……呼……哈……呼……女孩……”
　　黄语惜疑惑地歪着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司机。
　　他又将自己那本护照拿了出来，递到了司机面前。
　　后者看到他把手伸近了，反而像是要被蛇咬到了似的使劲往后缩，直到终于看见护照性别一栏的那个大字——｢男｣。
　　他就像是吃了特效药一样，‘病情’一下子好了一半。
　　“男孩子？”司机上下打量着黄语惜，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嗯！”黄语惜清了清嗓子，‘咚咚’地用力拍了拍胸脯。
　　“……真的是吗……？”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终于看到了黄语惜身上勉强算是男性特征的地方——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反正就感觉好像确实是个特别清秀漂亮的少年。
　　黄语惜将没过耳垂的头发往上撩了撩，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哥哥送自己的那对黄水晶耳环摘下来，放回了包里。
　　“去哪里？”他重新叼起一根烟，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黄语惜将便签本翻到了最后一页，把地址撕下来递给了他。
　　“哦……这里啊，打表的，不议价，可以么？我这个表绝对没有改装过的，不会像别人那样跳得很快的，到那边大概八十块钱左右。”大叔翻开了自己车上的各种抽屉，并且掏空了口袋来表示自己并没有弄虚作假。
　　“嗯。”
　　“可以是吧？”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排在后面的，有不少都是白领打扮的女性，他叹了口气，看向了黄语惜，“没问题的话就上车吧，坐前面还是后面？有行李吗？”
　　黄语惜安静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个大行李箱。
　　司机大叔立马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帮他将行李放了进去，在上车之前，又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打趣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呢。”
　　黄语惜坐在后座上，轻轻关上车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叔刚想点根烟，但却又把打火机暂时放了下来，歉意地问道：“呃，你介意我抽烟不？”
　　“唔……嗯……”
　　“好吧，那不抽了。”大叔十分遗憾地把烟盒和打火机都放了回去，车子平稳地起步了。
　　——黄语惜还以为会像很颠簸呢，然而开始的这一段路上，他根本就没有猛踩过油门和刹车。
　　他对待车的温柔就像是对待自己媳妇一样。
　　长久的沉默再加上没有烟抽，让司机感觉到有些憋闷，他开了点窗，忍不住先说到：“你知道为啥晚上我不接单身女性吗？”
　　“嗯？”黄语惜坐在后座的中间，微微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好让司机能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己正在认真的听。
　　“唉，就是因为，有心理阴影了，我去看过心理医生，他说这个得慢慢的治，说我这什么……在特定情况下面对女性时的焦虑和恐惧症。”
　　“唔姆。”
　　“因为有一次也是晚上开车，带了个女的，她也一个人，嘶……”光是想到，似乎就让司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因为大路在修，我就走了小路，还更快些呢，但她却不愿意，一路上起了纠纷，故意在我车上留下了她的一条袜子，第二天到公司里投诉我……”
　　大叔吞了口唾沫，似乎想说更多的细节，但一种莫名的畏惧感让他无法详细的说下去，最后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正最后明明没有绝对的证据说我图谋不轨或者猥亵，但我却被罚了款，整整……整整十五万，我到现在还没还完……而且还丢了工作，只能带着妻女到H市来重新发展……唉。”
　　司机的一面之词，黄语惜并没有完全相信，不过想到他刚才那害怕的样子，显然是真的因此而有了心理疾病，便不由心生了几分怜悯。
　　“哈哈，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小伙子，你不能说话吗？”
　　黄语惜没回答，只是对着后视镜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深夜的道路十分安静，昏黄的路灯是唯一的陪伴。
　　而他家又住在郊区，直到开进了小区里，这种冷寂的感觉都未曾改变。
　　“到了，一共是八十八块钱，谢谢你听我一路唠叨哈，一般我都得抽烟的，不抽烟困得很，就只能一个人唠叨了。”
　　黄语惜用那一汪秋水般澄澈的大眼睛注视着他，将整张一百块的钞票递了过去，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传递出一种温和的善意。
　　大叔还下了车帮他拿了行李，问他要不要帮忙送到楼上去，即使得知有电梯，也还是执意送到了电梯门口才离开。
　　面相凶恶的大叔，却意外的是个和善热心的人呢。
　　对于黄语惜而言，或许世界上一切的纠纷，都是因为没有真诚的沟通而导致的吧——甚至于在他心中，这世界上兴许是没有真正的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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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早春的雪

　　二零零一年，农历正月十八，星期六。
　　清晨，李婉言起了个大早，莫雪遥还在旁边呼呼大睡，时不时地磨一磨牙齿。
　　据说，经常在睡梦中磨牙的人，一般都有些缺钙。
　　时间尚早，不过是清晨七点而已——对于节假日而言，确实算早了。
　　天色灰蒙蒙的一片，如果不看闹钟，或许会以为现在才不过天刚亮而已。
　　小区里的路灯在李婉言望向它们时正巧熄灭了，路旁盛开的桃花成为了这灰色世界中最为鲜亮的点缀。
　　一片片比桂花还小巧精致的雪轻轻落下。
　　在整个新年期间，H市周围的一带都下过雪了，原以为今年这里不会再下雪了，却未曾想竟然迎来了一场早春的雪。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大概也会是下一个冬天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场雪吧？
　　李婉言侧身越过躺在自己身旁的莫雪遥，拿起外套披在了身上，并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安静地趴在窗边，就看着那些小小的冰晶一点一点的落下。
　　它不像冬日的雪，会带来刺骨的凌冽。
　　事实上恰恰相反——在那凉爽中，还夹杂着几分春天的暖意。
　　但这应该不是体感温度上的‘暖’，而是来自氛围制造的一种意境吧。
　　一片晶莹的雪花被调皮的风吹进了屋内，撞在了李婉言的脸颊上，它飞快的消融，仿佛渗入了她的肌肤之中，如同被春之姑娘的纤纤玉手轻轻戳了一下似的奇妙。
　　还沉浸于香甜睡梦中的莫雪遥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什么，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
　　她先是抱住了被褥，但或许觉得有些空，于是便抱住了李婉言的身子——但大概还是觉得有些不好下手，最后往下挪了挪，抱住了大腿，将小脸搁在了后者的小腹上，口水无意识地流出来了几许，濡湿了睡衣。
　　李婉言微微往后靠了点，好让莫雪遥躺得更舒服一些。
　　不着急起床的时间，反而流逝得很慢。
　　而平时上学听到闹铃声，挣扎着想要起床，但却又忍不住眯起眼睛睡一会儿的时间，却会过得飞快。
　　前者感觉过了半小时，却只是走了五分钟，而后者感觉才过了五分钟，但却能一下子流逝走半个小时……
　　家里很安静，莫雪遥的母亲已经早早的出门了。
　　早上的时候，李婉言迷迷糊糊地听到她在房间里忙碌的声音，不出意外的话，粥肯定已经保温在了电饭煲里，锅子里可能放着炒粉或者鸡蛋饼之类的早餐，她还会用盖子盖住，免得它们太快凉掉。
　　一般如果凉了，都是李婉言给莫雪遥热起来吃的。
　　“啊……唔……上学……！”睡梦中的莫雪遥猛然顶着棉被坐了起来，俩人身上盖着的被褥都被她一人给掀开了，冷风顿时钻了进来，冻得她立马把棉被给卷了回去。
　　“今天星期六。”
　　“啊，对，星期六……”莫雪遥一脸庆幸地松了口气，但明明刚才还充斥着身体的困意，这会儿却几乎消失无踪了。
　　人实在是太奇怪了，节假日时不喜欢多睡，反倒是在该上学的时候起不了床。
　　每一个人都是会有压力的，开学临近了，莫雪遥这几天的晚上其实也老做梦。
　　要么是梦见自己上学迟到了，要么就是梦见开学的考试没有考好，亦或者体检的时候发现自己反倒矮了，这也是有过先例的，比如王佳乐高二测的时候就比高一矮了一厘米——虽说那大概只是仪器的测量误差而已。
　　“婉言，你这几天睡好了吗？”
　　“怎么。”
　　“就是问问，咳，你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开学的压力啊！”
　　“平时多努力，就自然胸有成竹。”
　　“……那我还是多点压力吧。”莫雪遥撇着嘴揶揄道。
　　“看外面。”
　　“怎么了？哇——下雪了？这么迟竟然下雪了啊？而且好像嗯……不是很冷的样子？”
　　“嗯。”
　　“但是这么小的雪应该不会有什么积雪吧。”
　　“嗯。”
　　“等雪积多了，我们就捏个雪人吧，然后放到冰箱里，等到夏天了再拿出来！”
　　“那早没用了。”
　　“试试看呗，反正冰箱还有空位……”
　　二人就这么安静地看起了窗外的雪，时间这会儿就像是个迈着外八字、背着双手往前走的老大爷一样，显得格外悠闲，不过既然都已经醒了，早上在床上也没什么事儿可干，稍微磨蹭了一会儿后，二人就都起床了。
　　厨房里，李婉言正在热着早餐，后一个洗漱的莫雪遥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呜啊（婉言），该飞儿啊坑挤嗷嗷喵（待会儿去一起去报道吗）？”
　　这像是加密语言似的话，却被李婉言听懂了：“嗯，吃完早餐就去吧。”
　　“OK！”莫雪遥比了个手势，往嘴里倒了点水，正准备漱口，却听到李婉言的声音又悠悠地传了过来。
　　“刷牙五分钟到了没。”
　　“五分钟？不是三分钟吗？”
　　“节假日有时间就多刷一会儿。”
　　“我靠，那也太长了吧——咕噜噜——”
　　“你还想去补牙齿吗。”
　　“好吧好吧，我再抹点牙膏刷刷还不行吗……”莫雪遥无奈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一次弄上了满嘴的泡沫。
　　一个平和到在外人看来极其无聊的早晨。
　　日常的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太多的波澜。
　　如期抵达学校时，校门口才开了小半，冷清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没有学生在星期六来报道。
　　难道大家都有拖延症，喜欢等到最后一天再来吗？
　　小雪依旧下着，校门口那株樱花树开得正盛，雪花已经在树枝和花瓣上积了不少，粉红色中点缀着纯洁无瑕的白，这可是平时在学校里欣赏不到的美呢。
　　因为还是高二，所以无论是教室亦或者班主任的办公室都并未变动。
　　“咚咚。”李婉言十分正式地敲响了房门，而莫雪遥则双手揣着口袋，懒洋洋地站在一旁。
　　“进来。”里头传来了叶雯的声音。
　　看来她俩还不是最早的——叶雯的办公桌前，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正并排站着，只不过姐姐站得很直，而妹妹却有意无意地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姐姐身上。
　　“阿雯！”一个寒假没见，就连班主任都变得亲切了起来，啊不对，叶雯平时就挺亲切的嘛，应该说是格外想念才对。
　　“来啦？寒假作业带来了没？”
　　“当然带来了，老师要检查吗？”
　　“嗯，我看看。”
　　“切，我和婉言的作业还要检查，不信任我们啊！”
　　“例行公事而已咯。”叶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待会儿作业就上交给我，免得那帮不写作业的臭小子整天想着抄别人的。”
　　“正有此意～我可不想作业又弄丢了。”莫雪遥嘟哝着走到了办公桌前。
　　一旁的墨筱笑弯着眼睛，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盈盈地笑道：“小遥，你和婉言新年过得怎么样？”
　　“新年嘛？还算有趣？最起码不无聊呗。”莫雪遥答了一句，又朝墨竹莜挤了挤眼睛，“莜莜你和你姐姐过得怎么样？”
　　“相当～愉快～！每天都和姐姐在一起哟！”
　　“啊……这算什么愉快啊？明明你一直都和你姐在一块儿的啊。”
　　“哼哼，我们一起洗澡，一起不穿衣服睡觉……”
　　“好了好了，你和你姐姐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办公室里还有男老师呢！”叶雯轻笑着说道。
　　坐在后头陪奶糖玩的秋易立马低着头喊了一声：“没事儿，你们就把我当女老师好了，我不介意！”
　　“噗，咳咳……”大家顿时都被逗乐了。
　　上学让人向往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热闹。
　　所以哪怕是不喜欢学习的学生，放假久了，也会想着快点开学。
　　他们当然不是想见到那该死的教科书——他们仅仅只是想见到那些自己熟悉的同学而已。
　　“阿雯，有发新教科书吗？”莫雪遥将自己的寒假作业全部堆在了办公桌上，好奇地四下看着。
　　“喏，就在角落里，不过只有语文的，你可以先拿回去再说。”
　　“其他的没发吗？”
　　“其他科目的我懒得拿过来，等开学那天叫男生搬到教室发吧。”叶雯毫不掩饰自己的‘懒惰’，而后果然相当应付的检查起了莫雪遥的作业，其实就是看看有没有写完而已，“所有科目的都在这里了吧？班长，把你的拿出来对照一下。”
　　“好的。”
　　粗略的检查过寒假作业后，叶雯又开始问长问短起来，并且在表格上勾勾写写，显然，这也是所谓的‘例行公事’。
　　“寒假回老家了吗？几号回来的？有没有去哪里玩？去过博物馆或者图书馆吗？在家每天学习多久？感觉寒假作业多吗？有没有坚持锻炼……”
　　问题多得简直就像是调查问卷，而且越到后面，叶雯问得就越是快，像是想要快点结束这个任务似的，像极了莫雪遥在疲惫时写作业的状态……
　　“真不知道搞这个有什么屁用啦。”她嘀咕着说道，露出了孩子般闹别扭的神情，“当老师真是麻烦死啦。”
　　“噗哈哈，阿雯，你看你，天天给我们布置作业，这下好了，你也被布置作业了吧！”
　　“啧，等下还是把调查问卷给他们自己填好了。”叶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了好了，你们可以回家了，星期一不要忘记来上课哦，带好书包，带好文具，还有这张清单拿回去，清单上是学校额外购买的作业练习册，一共是一百六十七，周一的时候带过来，哦对了对了，还有这张保险单……”
　　“好麻烦……”
　　“麻烦什么呀，一定要记住哦，不能少了，嗯，班长和你一块儿的，倒是没问题，她肯定不会忘。”
　　“就是就是，有婉言记我就不用记了呗！”
　　“你呀，大脑用得越来越少了，小心退化哦！”
　　开学的日子，终于一步步的临近了。
　　莫雪遥对此期待万分，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思就已经提前飘往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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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傍晚的夕阳

　　当故事太长的时候，就连章节名都有可能会重复，更别说普通人那平凡的生活了。
　　寒假的列车终于开到了最后一天，开学的日子已然逼近。
　　昨天的雪到了今天下午时终于停了，城市里到处都点缀着白色的雪花，它并不像大雪那样厚重，所以只是点缀而不是覆盖。
　　下午两三点，不仅是餐饮店最空闲的时间，对于水果店而言也是如此。
　　零星上门买几个香蕉或者苹果的顾客不至于让人感到太过无聊。
　　莫雪遥正在装香烟的硬纸壳上随意地画着涂鸦，无论香烟壳的正面印着什么样的图案，背面基本都是雪一样的白，很适合写字。
　　家里存了不少这样的香烟壳，被母亲整整齐齐地堆叠着，偶尔要写什么就拿来用，一点也不会浪费。
　　废物利用是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掌握了的基本技能，生活中的每一点零碎物件儿，都绝对不会浪费掉。
　　门口忽然传来缓缓的刹车声，而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了下来，发动机并未熄火，驾驶座却已经打开了。
　　过完年后脸上好像又胖了一圈的干爹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店里，他和莫文利同时打起了招呼。
　　“哟，稀客嘛！”
　　“生意怎么样？”
　　“干爹！”莫雪遥立马抬起头，特别大声地喊道，“新年快乐！”
　　“新年都过了还新年快乐，哈哈哈，是不是想要红包啊？”
　　“别给别给，浪费钱。”父亲赶忙制止道。
　　“放心，没带红包来呢，就是买了两个书包过来，这玩意儿国内还没有，是别人送我的，送了我五个……”
　　“五个……？谁啊，批发书包吗？”莫雪遥起身跑到了干爹身旁，见他两手空空的，又忍不住追问道，“干爹，书包呢！”
　　“你就知道敲你干爹竹杠。”母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没事没事，本来就是给她带来的嘛，在后备箱里。”干爹大笑着分了父亲一根利群，“来来来，我给你拿。”
　　“噢哟，现在这么有钱了啊？这么贵的利群都抽得起了啊？”父亲忍不住咂了咂嘴，熟练地把利群塞进嘴里点燃，“这一包八十多吧？”
　　“差不多吧。”干爹笑着自己也点了一根，然后下了台阶，走到车后备箱前，把两个书包一块儿拿了出来。
　　“噫——这什么书包啊，单肩包啊，我们学校好像不让背的来着。”
　　“那你可以这样展开，就是双肩包了嘛。”
　　“哦……好像还和我们校服挺搭的。”
　　“哈哈，是吧，这两个颜色，一个黑色一个白色的，你们俩自己选吧！”
　　莫雪遥摩挲着书包的表面，忍不住小声问道：“是真皮吗？”
　　“哪里话！”父亲笑骂道，“你干爹还会给你带假的来啊？”
　　“是真皮，不过不是很值钱的玩意儿，随便用就行。”干爹拆开了一个白色书包的包装袋，就像是个推销员似的介绍了起来，“你看，这里面夹层还挺多的，能放不少东西，背着又好看，明天就背学校里去吧！”
　　“希望老师不会找我们麻烦……咳嗯，阿雯应该没事的。”
　　“来来，婉言，你们俩拿着吧，看看要什么颜色。”
　　“我要黑的！婉言就白色的吧，白色的不适合我，容易被我弄脏的。”
　　“哟，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父亲抬着眼皮子戏谑道。
　　这种单肩包和一般的书包不同，它是扁平的，而且最外面用扣带扣着，打开后才能看到不同大小的夹层，有的装了拉链，而有的为了方便使用则没有装。
　　无论白的还是黑的，通体都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印在正面的那朵金色蔷薇花。
　　“谢谢叔叔。”李婉言接过白色书包的时候，礼貌地微微鞠了个躬。
　　莫雪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道谢，在父母开口之前，抢先喊道：“啊对，多谢干爹！”
　　而后，她就像是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冲进了小房间里，将自己的旧书包给拿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很旧，只不过好久没洗，所以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而已。
　　旧书包里装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已经被压得很薄了的旧试卷、已经弯掉了的水笔芯、不知道哪支笔上的破盖子、上课时鲁程媛传给自己的小纸条……
　　总之，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各种各样的水笔和笔芯都被装进了新书包附送的配套笔盒里，光是这玩意儿，莫雪遥就玩了半天。
　　好几次去买文具的时候，她都想买下一个，但是犹豫了很久也没有买……
　　因为最便宜的都得三十几块，和那三块钱一个的笔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并且这质量恐怕比超市最贵的还好，握在手里明显很厚重，材质应该也是真皮。
　　形状看起来像是个长条形的小箱子，打开后，总体是分成了两个部分，盖子部分也是有底的，把底推开，就可以看到一个隐藏的隔层。
　　下方也分为两层，最上面是最明显的一层，拉开后下方的空间更大，可以放些诸如尺子圆规之类的文具。
　　就算是大点的修正带也完全可以放得下。
　　上头盖子的底座还是一块白板，在上面写字后马上就可以不留痕迹地擦掉，很适合临时打一些草稿，甚至可以做小抄。
　　不过莫雪遥还是觉得写每日课程会更好一点。
　　笔盒里配备了一支专门用来在这上面写字的笔，写上去的字即使用手抹也不会糊掉，必须得用后面的‘橡皮擦’才可以。
　　“怎么样，喜不喜欢？”干爹叼着烟走了过来，大笑着问道，“你怎么像个小学生似的，我家小雨刚拿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也是玩了半天。”
　　“咳！我只是在整理东西而已！”莫雪遥慌忙辩解道，惹得别人哄堂大笑。
　　好在李婉言也过来重新整理起了书包，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太过尴尬。
　　有用的东西都被转移到了新的书包里，全部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新鲜感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她都恨不得现在就背上书包去学校了。
　　“哇，这里还有个口袋啊！好多口袋！这里也有！这里可以放零钱！以后办月票的话，可以放在这边的口袋里，这里可以放一些贵重的财务，一般人应该找不到……”
　　整理东西真是意外的耗费时间，等莫雪遥终于感觉有些疲惫，将自己的书包放好时，夕阳都已经落下一半了。
　　干爹的车刚才开走了一会儿，把自己的妻女接了过来，看样子今天大家是要热热闹闹的一块儿吃饭了。
　　母亲特意做了很多菜，这诱人的香味让她使劲地吞唾沫，终于忍不住偷吃了一块糖醋里脊。
　　这道菜她好像永远都吃不腻似的。
　　酥糖也有样学样地想上爪子，立马就被莫雪遥给揪了下来，塞进一旁趴着的二哈怀里。
　　后者用那双不屑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头一歪，使劲把酥糖给抱住了。
　　“喵呜——”
　　一猫一狗顿时开始闹腾了起来，怎么打都不长记性的二哈屡败屡战，而真要比起耐力来的话，猫显然不是狗的对手……
　　夕阳还未彻底落山，天空是一种暖暖的蓝，一缕又一缕的流云，如同金鳞般飘在天上。
　　颜色愈发深的霞光照在水果店的台阶上，一点一点地往外挪，一旁松树上的积雪融化了几许，簌簌地落了下来。
　　莫雪遥轻哼着歌，悠闲地看着余今雨在和附近几个同龄的孩子玩耍，男生们根本不让着她，反而因为她长得漂亮还要故意欺负她。
　　但余今雨却一点都不像在大人们面前表现得那么‘乖巧’，反倒有些泼辣，几个回合玩下来，却是成了这几个孩子里的大姐大了，最终让男孩子们停止了危险的摔跤游戏，转而和她一块儿玩起了过家家。
　　因为身边没有玩具，所以就用各种石头、树叶、乱七八糟的塑料片当做玩具来玩。
　　孩子们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的，一块形状稍微特殊点的石头，他们就可以说这是小狗，一片微微弯曲的树叶，他们可以说这是小碗……
　　玩，是孩子们的天性。
　　即使从小被父母很好教育的余今雨也不例外，而且一玩起来，就不会在意脏还是干净了，所以等快要吃晚餐的时候，她那一身漂亮的衣服已经变得有些脏兮兮的了。
　　干娘一边骂着，一边把她抓了回来，用毛巾把能擦掉的地方擦干净，还拽着她去洗了洗小脸和小手。
　　玩够了的她终于转过身，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抱住了莫雪遥的大腿：“小遥姐姐！！”
　　“玩够了才想到我啊？刚来的时候还没朝我打招呼嘞。”莫雪遥假装生气地说道。
　　余今雨却一下子有些慌张了，她赶忙解释道：“不是的啦不是的啦，我、我刚开始没看到啦，而且、而且我爸把车停在了那边，然后我们是走过来的，我先遇到了那些小孩……”
　　明明自己就是个小屁孩，却称别人为小孩，实在是让莫雪遥忍俊不禁。
　　就连一旁的李婉言都忍不住问道：“你比他们大很多吗。”
　　“我比他们都大好不好，最大的人都和我差一岁呢！！所以他们都是小孩子啦。”
　　“那你是什么？”李婉言眉眼有些微弯地问道。
　　“我是成熟的孩子啦，大孩子！”
　　“好吧好吧，大孩子大孩子，快点来吃饭吧，我可是快饿死了呢。”莫雪遥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夕阳彻底落下，然后转过身走向了店门口摆着的餐桌前……
　　今夜之后，便是新学期了。
　　明明下午还期盼着开学，但等真的要开学的时候，却又有些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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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银装素裹的新年｣完。
　　下一卷｢青春盛放的时节｣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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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六卷｣ 青春盛放的时节

第一章 新！校！服！

　　2001年2月12日，星期一。
　　预想中起不来床的事情并未发生。
　　虽然这是寒假后的第一天上学，但莫雪遥却起了个大早，前几日下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整座城市都仿佛被那场雪净化了一遍，看起来澄净无比。
　　五点钟，闹钟都还未响。
　　她一咕噜地爬了起来，跨过躺在身边的李婉言，在水果店这有些昏暗的小屋里用脚丫胡乱地摸索着。
　　拖鞋没找着，倒是踩到了个毛茸茸软乎乎的玩意儿。
　　“酥糖——”莫雪遥低头一看，就发现它正趴在自己那双拖鞋上，睡得正香，而且猫睡觉竟然也会流口水，把她的鞋面都给弄得湿溻溻的了。
　　“喵……”酥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两只前爪抱着拖鞋，两只后爪轻轻踢着，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莫雪遥用脚把它拨弄到一旁，套上自己的拖鞋打开了灯。
　　灯一亮，李婉言顿时就醒了，她微眯着眼睛，看起来有些迷糊：“几点？”
　　“五点……嗯……刚到。”莫雪遥歪头看了一眼时钟，“天还没亮起来呢！再睡会儿吧？”
　　“醒都醒了，起床吧。”李婉言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却困倦地闭上了眼睛，等莫雪遥推门出去的时候，她才被猛然惊醒。
　　早春的清晨还是有些冷意的，莫雪遥没穿外套就走了出去，顿时被冻得打了个喷嚏，跟着她一块儿走出来的李婉言，也是一个哆嗦，顿时清醒了许多。
　　“啊——唔——感觉整个寒假都没有这么精神过啊。”莫雪遥左右转了转身子，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这对身体是否有益她不知道，只是每天早起都得这么做一下才舒爽，倘若那天骨头不发出声音了，她反而会觉得哪里不对劲，非得弄响了才行呢。
　　“昨晚睡得很好吗。”
　　“是啊，虽然才睡了，呃……六七个小时的样子，但感觉比睡了十个小时还要舒服，可能这几个小时全都是深度睡眠吧。”莫雪遥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水龙头的旋钮，将它摁在了水龙头上。
　　之所以要把旋钮做成可拆卸的钥匙形状，是为了防止没开门的时候被人盗用了水。
　　其实稍微用来洗洗手也没什么关系，但就怕有人故意搞破坏……
　　然而真有人想搞破坏也没办法，所以这玩意儿的作用大概就和车锁差不多，只能防君子而不能防小人。
　　这里的‘君子’指的其实就是普通人，意思是能避免普通人临时起意……
　　清冷的水带来几分爽意，莫雪遥好不容易刷够了三分钟，这才仰起头畅快地‘咕噜’了一会儿水，将它们一口气吐了出来。
　　洗漱完后，时间也只是过了十分钟而已，天色依然早的很，父亲这会儿大概是在批发市场里了，母亲应该刚起床，她还得在家里打扫卫生，做些早餐什么的，过来起码也得六点了。
　　幸好这是水果店而不是早餐店，哪怕是六点开门也不算迟了。
　　当然，这和街道上那已经散发出阵阵食物香味的早餐店肯定没法比。
　　回到里屋，莫雪遥穿上了母亲特意提前一天熨烫好的校服，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平整而干净。
　　雨空高中的校服固然是好看，但如果不好好打理，就会变得全是褶皱，那样的时候就反倒不如普通校服好看点了。
　　于是母亲的熨斗和熨斗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说这个熨斗买来，就是在父亲刚入职的时候，给他熨西装用的，后来成了老油条，上班也不天天穿西装了，这个老熨斗就在家里的犄角旮旯里放了很久。
　　老物件儿能重新派上用场，也算是不辜负当年买下它所花的那些钱了。
　　“铃铛……呼咻……”莫雪遥弯着腰，将铃铛重新系在了脚踝上，她稍微晃了晃脚踝，铃铛顿时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OK，戴好了，婉言，出发吧！啊对了，还有书包别忘了，我刚才差点就想把旧书包拿上了……”
　　李婉言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孩子似的。”
　　“本来就是小孩嘛！”
　　许久没有吃上学路上买的早餐了，今天莫雪遥特意买了一副烧饼油条，就这么边走边吃，感觉它的味道似乎比以前的还要好了不少，然而这大概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校门口那位脸上有刀疤的保安正蹲在门口刮着胡子，另一只手还拿着面小镜子照着，似乎陶醉在了自我欣赏之中。
　　“大叔早啊！”伊主动打起了招呼，“怎么上班了才刮胡子啊？”
　　“哈哈，我们可是早就上班了哈。”
　　“咦，初八上班的？”
　　“初五就上班咯。”保安大叔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而后捧起脸盆里的水，将下巴上的泡沫一口气都给抹干净了。
　　刮胡子看起来是一个让人身心愉快的体验，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有些遗憾。
　　如果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这个年纪应该也开始长胡子了吧？
　　班里就有几个不刮胡子的男同学，而且他们还觉得自己这样特别有男人味——莫雪遥对此是赞成的，然而其他女生基本都对留胡子的男生有几分嫌弃。
　　主要还是因为虽然留了胡子，却没有好好打理，以至于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吧。
　　天色开始慢慢地亮了起来，李婉言转动着钥匙推开了教室门，里面积蓄了一个月的灰尘顿时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
　　“咳咳！”莫雪遥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用力咳嗽了几声，“看来这段时间里都没有人来开过门啊……”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却发现钥匙拔不出来了，难道一个月没用，锁孔都生锈了？
　　这当然不至于，只是有些滞涩而已。
　　她又转动了几下，才把钥匙给拔了出来，而莫雪遥这会儿已经把教室的窗户全部打开了。
　　风从操场那边吹进来，穿过了整间教室。
　　“呼——哈——”莫雪遥趴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歪过头，就看见李婉言已经把书包放好，捧着本英语书走了过来，“要早读了？”
　　“嗯。”
　　这是属于李婉言自己的早读，她总是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刚开始的时候还让莫雪遥感觉很汗颜，有些自愧不如，但时间久了，却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人和人的做事风格不同嘛，李婉言是信奉勤能补拙的那种人，而莫雪遥则是更喜欢劳逸结合的人——咳，这可不是在给她偶尔的偷懒辩解哦。
　　“哟吼，这么早啊？”门口传来了秋易的声音，他捧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将它们‘咚’地一声放在了讲台上。
　　“秋老师，你怎么也这么早？”
　　“唉，没办法，还不是被你们班主任叫来干苦力了呗。”秋易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转身走出了教室，“还有几箱呢，我得都扛过来。”
　　“这都是什么啊？要不要帮忙？”莫雪遥一副马上准备撸起袖子干活的样子。
　　“哈哈，帮啥忙啊，你又搬不动。”秋易大笑道，“这些都是你们女生的长裙，只有女生有的发，男生没有新校服发。”
　　“啧啧，难怪阿雯让你搬啊，不然待会儿男生肯定不乐意——毕竟又不是自己的事儿。”
　　“是啊，哈哈。”
　　“竟然只有女生有发新的校服……”莫雪遥嘟哝着趴在了箱子边上，“雨空高中不愧是有着悠久女校历史的学校啊，虽然现在改成混合制了，但貌似还是保留着某种传统……”
　　“照顾女生的传统，不是挺好吗？”
　　“但我觉得如果男女真的平等，女孩子应该不要特殊的照顾才对啊。”
　　“这就错了，照顾到别人的弱项，才是真正的平等。”
　　“那我看，男生好像也没有什么被照顾到的时候嘛。”
　　“但是男生能获得更多的机会……吧？”秋易这话自己也有点不太确信了，他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晃了手，又‘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下一趟的时候，秋易是和叶雯一块儿上来的，大概是为了避免再跑一趟吧，所以叶雯自己也抱了一箱。
　　“小遥，婉言，来，你们俩衣服是穿什么尺码的？现在可以先选了，待会儿要是有其他女生来了，来一个你就让她们拿一套去——一套就是这么一个包装袋，里面有两件，知道吧？”叶雯从秋易的裤腰上拿了串钥匙下来当小刀，划开了箱子上的胶带。
　　“搞那么多校服干嘛啊？”莫雪遥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黑色的，又是冬装吗？”
　　“这是春秋季的连衣裙，之前不是有学生反映裙子太短，穿着有些冷嘛。”
　　“喔，所以弄了个裙摆很长的？看来也可以冬天穿的样子。”
　　“冬天嘛……不太冷的时候应该也可以吧。”叶雯拆开了一包裙子，将它铺开在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面前展示了起来，“怎么样，好看吧？我也有参与设计哟。”
　　“咦，阿雯还会设计衣服？”
　　“那当然咯！”
　　“喂，明明基本都是我设计的好不好。”
　　“我也有参与的嘛！”
　　“是，你就给裙摆上加了两条金线……”秋易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顿时被叶雯扯住了脸颊，“哇啊啊，嗷嗷……”
　　大概只有在人少的时候，两个老师才会展露调皮的一面吧。
　　长裙看样子是要搭配白衬衫穿的，因为每一条长裙里都包了一条红色的小领带，这让莫雪遥想到了小学时天天系红领巾的时光……
　　黑色收腰的连衣裙裙摆一直到小腿处，裙摆和袖口处都有两条金线，领口还缝了金边，左胸的位置上有金边银底的雨空高中校徽。
　　雨空高中的校徽很漂亮，云彩紧挨着圆框，圆框的中间是球状的风信子，上面还有几点代表着雨的水滴。
　　“真的挺漂亮的啊……秋老师，厉害！”
　　“小事儿。”秋易得意地撩了一下头发，却被叶雯拖出了教室。
　　“走了走了，吃早餐去！”
　　“今天不是吃……”
　　“再吃点，我还没吃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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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图｣ 新校服与新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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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g=400，400]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1/03/5821a684-b389-44b5-89f1-edbe1446a7e8.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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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和之前一样的乐队教室

　　今天第三个到的，意外的不是雪先生，而是平常即使要乐队练习也来得比其他乐队成员要晚的王佳乐。
　　时间还才不过是六点刚出头一些而已。
　　——毕竟莫雪遥和李婉言出门的早，所以即使已经在教室里坐了好一会儿，时间依旧是在许多人都尚未起床的清晨。
　　“哇呀，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到的呢！你们俩也太早了吧？不会是昨天就睡在教室里了吧？”王佳乐惊讶地跑了过来，在莫雪遥的身旁坐下，“小遥！好久不见，班长，好久不见呐！”
　　“这么兴奋的嘛？”莫雪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寒假才一个月，你就坐不住了啊？”
　　“是呀，寒假最无聊了，又不像暑假可以到处玩儿。”王佳乐掩着嘴，像是猫咪似的伸了个懒腰，“元宵节过后我就想着快点来学校了呢！对了，小遥，你带乐器来了没？”
　　“啊！乐器！”太久没上学，以至于养成的习惯又忘了回去，莫雪遥摸了摸自己那塞在抽屉里的新书包，讪讪地笑了笑，“没带……”
　　“呼，还好还好，我也忘带了……”
　　“今天乐乐来得那么早，竟然没有准备好嘛？”
　　“就是因为起得早才没拿的嘛，我昨天都放在房间门口啦，就是今天忘了嘛！”王佳乐撇着嘴嘟哝道，“不过只是第一天，应该没关系的吧？”
　　“作为乐队成员，竟然不带乐器，哼！”正说着，花银银背着她的琵琶包走了进来，然后直接越过桌子扑倒了莫雪遥。
　　“噗通——”
　　椅子失去平衡，连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桌子被推下去了一大截，花银银就像是那些狂热的粉丝一样，抱着莫雪遥的大腿使劲蹭着：“诶嘿嘿，小遥遥～～”
　　“嘶——”莫雪遥捂着自己的脑袋，没好气地推了一下她的身子，然而双手却全都陷入软肉里了，“喂喂，起来啊！”
　　“让我再抱一会儿嘛，一个月没抱过啦，我得全都抱回来！”
　　“抱就抱，不要把口水蹭在我的袜子上啊！”
　　“回来了回来了，就是要这样热闹才对劲嘛。”王佳乐托着腮帮，一脸怀念的样子，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她已经毕业好多年，现在是回来怀旧的呢。
　　“小遥遥～大腿肉肉的，好舒服～”
　　“花——银——银——！”虽然已经猜到花银银来的时候肯定会闹腾出点事情来，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的兴奋，莫雪遥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地喊道，“起来！”
　　“姆啊！”在起来之前，花银银还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诶嘿，我故意涂了口红，看，留下唇印啦！”
　　“我也要留我也要留！”王佳乐也跟着起哄。
　　“闹腾死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莫雪遥，无奈地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将椅子摆正，重新坐了下来，“银银你什么时候能正常一点啊？”
　　“我觉得我很正常嘛！”
　　“就是就是，银银正常的时候反而才显得不正常了呢。”王佳乐用力地点头附和道。
　　“王佳乐，花银银，过来领新校服。”目睹了全过程的李婉言淡淡地扫过了俩人，特别是重点在花银银脸上停留了一两秒，吓得后者缩了缩脖子，一副在老师面前乖乖认错的模样。
　　“新校服？”王佳乐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什么样的什么样的？”
　　“是一套黑色的连衣裙。”莫雪遥将自己的桌子扶正，拍了拍刚才掉到地上去的校服包装袋，“黑色的，还挺漂亮的哩。”
　　“真的吗？我看看我看看？”
　　“王佳乐要什么尺码的。”李婉言打开了其他几个箱子，它们分别装着不同尺码的衣服，不过好像没有XXL号的，估计田昕楠这样的大胖子会穿不下吧……
　　雨空高中的校服固然是好看，但对于身材不好的女生，却并不是很友好呢。
　　在这方面，还是普通高中运动服式的校服更能体现公平。
　　但是，过于宽大的校服也会让人没有保持身材的自觉，像雨空高中的这种校服，自己稍微胖一点，裙子都有可能变得很难扣上去了……
　　这种时候，就可以起到督促的效果了。
　　事物总是像这样有着正反两面性的。
　　“我的话……最小码应该就好了？”
　　“S码的。”李婉言将一包校服递了过去。
　　王佳乐刚接过，就迫不及待地在自己座位前打开了。
　　黑色的校服，柔软的纯棉材料，只有几道金边，而没有多余的花纹，让王佳乐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了：“好漂亮！！现在就可以换上吗？”
　　“不至于那么急吧……”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我要L码的！”花银银见校服这么好看，立马也凑了过去，像是小孩子似的跳着，着急地喊道。
　　“银银你要L码的？你身高不是和我差不多吗？我才穿M码的啊。”莫雪遥摸了摸面前的校服包装袋，疑惑地问道。
　　“嘛，人家胸比较大啦，诶嘿～”花银银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装出了一副可爱害羞的模样。
　　一旁的王佳乐听了，忍不住重重地‘切’了一声。
　　“我们去乐队教室换衣服吧！”
　　“乐乐，你那么着急干嘛啊……”
　　“万一不合身还可以换的嘛。”
　　“对呀对呀。”花银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小遥遥，我们去换衣服吧～”
　　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测试合不合身是假，想看莫雪遥换衣服才是真。
　　伊翻了个白眼，抗拒地说道：“我又没带乐器，去乐队教室干嘛，而且要换的话也是去厕所换……”
　　“都是女孩子，不要那么害羞啦，快点快点，让我看看有没有长胖～！”
　　最终，莫雪遥还是被花银银给硬拖出了教室，李婉言看着自己桌上L码的校服，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她们一块儿去了乐队教室。
　　四人走在一起，能明显感觉到最高的是李婉言，而且比一米六二的莫雪遥还高了一小截。
　　如果说另外三人都还是孩子似的稚嫩，那么李婉言就已经展露出几分成熟的气息了。
　　推开乐队教室的门，这里的灰尘气倒是没有教室里那么重，顶多是有些闷而已。
　　大概是放假之前大家仔细打扫过的缘故吧。
　　“看，之前的Q版画！”花银银第一个跑进了教室里，指着白板上的画大笑道，“还在哦！”
　　“一般也不会有人特意进来把你的画擦了，还在不是很正常的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嘀咕道，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白板几眼。
　　明明只是过去了一个寒假而已，但她却觉得上个学期的生活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画上的五个Q版小人儿各自用自己的乐器演奏着，最上面的大标题写着｢雪音乐队，欢迎回来！｣这四个大字。
　　“看，是去年的我们写给今年的我们的哟。”王佳乐指着标题轻笑道，“我们回来啦！”
　　“回来咯！”
　　“不就是一个寒假而已吗，搞得那么煽情干嘛……”莫雪遥摸了一下椅子，确定没什么灰尘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是要换衣服嘛？你们在磨蹭什么啊。”
　　“欣赏一下我的大作啦，这个还是等……嗯——明天再擦掉吧！”花银银指着白板上的火柴人戏谑道，“看，那天给我们打扫卫生的工具人都在这里呢！”
　　“茶离和鲁程媛来了的话，一定要揍你了。”莫雪遥翘着二郎腿揶揄道。
　　王佳乐转身锁住了门，然后把两边的窗帘都拉了起来。
　　没有开灯的教室顿时变得十分昏暗。
　　但花银银却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昏暗，因为她可以伺机‘作案’了……
　　“啪嗒。”李婉言微微皱着眉头将电灯打开，鬼鬼祟祟地想做些什么的花银银，又讪讪地站直了身子。
　　还好李婉言来了，否则花银银肯定要趁此机会揩油。
　　即使如此，在换衣服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滴溜溜的四处乱转。
　　“哇，婉言的身材原来这么好诶，大腿好像很结实的样子！”
　　“嗯嗯！”王佳乐用力点着头附和，目光却是落在了另外三人的胸口上，最后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然而哪怕是莫雪遥的，都比她的大。
　　事实上，王佳乐确实是纯平的没错……
　　在这个年代的南方，婉言的这个身材已经可以算是高挑的了。
　　大多数的南方女性都没有这么高，班级里高个子的女生，基本都是父母有一个来自北方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莫雪遥，明明有俄罗斯血统，但身材却像亚洲人一样娇小……
　　“婉言的也不小嘛，小遥遥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摸过吧！可恶，小遥遥晚上睡觉竟然……”
　　“喂喂，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下次我也要和小遥遥一起睡！让小遥遥摸我的！”
　　“……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错了？”
　　“咳咳嗯，能不能换个话题呀……？”王佳乐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弯腰捏住了自己大腿的软肉，她的**能看到明显的缝隙，“我们比一比谁更瘦吧！”
　　莫雪遥并拢大腿的话，大腿根部可留不出什么缝隙来，但这也不算胖，只能说是王佳乐实在太瘦了而已。
　　“只有骨头没有肉，抱着都不舒服的啦，乐乐应该多吃点嘛。”花银银摆了摆手，“别人都喜欢有肉感的女孩子的啦，对不对，小遥遥！”
　　“虽然你说的对，但我不想赞同你……”莫雪遥已经穿上了裙子，她低着头转了一圈，“怎么样，我这个合身吗？”
　　“挺不错哒，就是我这套，好像有点小，胸口……好闷……”花银银做了个深呼吸，小声地嘟哝道，“难道要穿XL的？”
　　“大胸怪兽！”
　　“乐乐是羡慕嫉妒了吧？”
　　“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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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惜的声音

　　“哼哼，我就知道你们都在这里！”随着一阵钥匙转动的声响，墨竹莜从门外头探进了个脑袋来，“咦，你们的长裙哪里来的？新校服嘛？”
　　“是呀，让班长给你发……哦，班长在这儿呢，不在楼下。”王佳乐一拍脑袋，歪着头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
　　“班长～我也要～”
　　“我陪你下楼。”已经换好衣服了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顺手拉了拉裙子，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反正今天我也没带电子琴来，下楼了下楼了！”莫雪遥立马跟了过去，王佳乐和花银银相视一眼，也随着一起走了出来。
　　“笑笑早呐！”一回到教室，王佳乐就用力摆了摆手，冲位置上的墨筱笑大喊道，一个月没见，大家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密切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久别胜新婚。
　　虽然用在这里不太恰当……
　　“早，好久不见哦。”
　　“嗯！对了，我们的连衣裙就是在那些箱子里拿的，找自己的尺码就可以……然后让班长记录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室里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莫雪遥没有把衣服换回来，就这么穿着连衣裙坐在位置上，悠闲地看着同学们之间的打趣和玩闹。
　　女孩子们似乎总是若有若无的喜欢围聚在她这边，虽然有可能聊的话题她一句也掺和不进去……
　　外面的天空亮起了一些，但并没有看到明媚的阳光。
　　天气预报说今日是阴天，看来是没错的了。
　　身旁的王佳乐正叽叽喳喳地和鲁程媛不知聊着些什么，墨竹莜被花银银拖到后面看她画的奇怪漫画去了，李婉言也在和茶离互相抽背着英语单词。
　　雪先生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正摆弄着一个勉强保持平衡的人形机器人，但是只要稍微碰到个障碍，它就会跌倒在地上。
　　一群男生都围在他旁边看着，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叹的声音。
　　虽然没有参与到其他人的话题中去，但莫雪遥却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环境很让人安心。
　　她这个人是有些奇怪的，安静的时候喜欢找人聊天，身边热闹的时候呢，却又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发呆。
　　似乎对于她而言，这种在喧闹中寻找心灵的寂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她托着腮帮望着窗外的走廊，许多学生们在这里来来往往，有背着书包刚来学校的，也有结伴去上厕所、去小卖部的，偶尔还能看到成群结队的男生奔赴操场，看领头人手里抱着的篮球，就知道他们是要去干嘛的了。
　　“咚咚。”有人甚至迫不及待地在走廊上就拍起了篮球。
　　路过的老师顿时喝止道：“不要在走廊里打球！”
　　开学的第一天，好多人似乎都过于兴奋了，仿佛要将一个月里积蓄的精力一口气全发泄出来一样。
　　端木济和那个经常和他一块儿玩的男生撞到了一块儿，俩人都摔得人仰马翻。
　　不过这并没有引来什么争吵，俩人都很开心的大笑着，互相搀扶地站了起来。
　　春风微微的拂过，掀起几片落下了的樱花花瓣，裹着它们在半空中翩然起舞，又悠悠地吹进了窗户里，落在了莫雪遥身旁的窗台上。
　　混着花香的新鲜空气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今年的樱花开得格外早。
　　往年一般是要三四月份才开，而现在才不过是二月底而已。
　　正常来说，这会儿开得最鲜艳的应该是桃花和梅花才对嘛……
　　“看，是小惜来了呀。”趴在王佳乐桌子上的墨竹莜忽然小声喊道，指了指从远处走廊缓缓走来的黄语惜。
　　“头发好像长了不少？像是做过发型了的样子。”莫雪遥也跟着趴在了桌上，歪着头朝门外望去。
　　“变得更漂亮了……”叶半夏有些嫉妒的小声说道，“明明是男孩子却比女孩子还漂亮……呜……”
　　轩安宜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是个让人无比怀疑性别的孩子呢。”
　　“小～惜～”在他进门之前，莫雪遥就高高地挥起手来，“寒假过得怎么样呀！”
　　“听说好像是去日本了来着。”花银银从后面的座位上翻过了桌子，趴在了莫雪遥的身上，“可恶的小遥遥，我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情的欢迎我过呢！”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刚想戏谑她一下，但话要说出口时，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认真地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会主动打招呼的嘛。”
　　“哼，那肯定的啦，但万一我没打呢？”
　　“那就会问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之类，除非是那种情况你才会不打招呼吧？”
　　“小遥遥果然很了解我呢！”花银银就像是得到了认可一样，抱着莫雪遥的脖子使劲蹭着她的脸颊。
　　“啧啧，银银真是黏小遥呢。”鲁程媛咂了咂嘴，也围到了教室门口，“哟嚯，小惜！”
　　一群人围在教室门口，本来是在莫雪遥这边聊天的，但在黄语惜看来，就好像是大家商量好了一起迎接他似的，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地后退了半步。
　　他额前的一缕柔顺的头发滑落了下来，微微张了张小嘴。
　　大家并没有期待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好奇地想着他会在白板上写些什么而已。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从那张稚嫩的小嘴中，竟然真的传出了他的声音：“大，大家，好，久，不见！”
　　以莫雪遥为首，距离他最近的人顿时呆若木鸡，班级里的其他学生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足足过了五秒钟，刘小伟才忍不住问道：“靠，校长还是教导主任来了？”
　　“不知道啊……”因为那边的女生一下子安静下来而也跟着安静下来的周勇茫然地摇了摇头。
　　“哇——！！”王佳乐带头惊呼了起来，当她太过激动的时候，嗓音就会变得有些尖锐，让人感觉耳朵都有点刺痛了，“小惜会说话了！！！”
　　“嗯嗯嗯！”莫雪遥也格外的激动，比自己中了彩票还要高兴。
　　“什么……？”周勇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我靠，王佳乐说黄语惜会说话了？”
　　“真的假的？”
　　“走走走，看看去！”高缘立马搂住这俩兄弟，跟着进去凑起了热闹。
　　“怎么……了？”见到越来越多的人围聚过来，黄语惜有些惶恐地又后退了半步。
　　“看，真的说话了！”
　　“小惜，再说一次！”莫雪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用的力气太大，以至于后者的身子都跟着摇晃了几下。
　　黄语惜呆呆地点了点头，双瞳慢慢的恢复了焦距，似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阳光的笑容，用那朝气的稚嫩少年音脆生生地说道：“大家，好，我能，说……了！”
　　虽然是一字一顿的，咬字也有些不太清晰，但确实是可以进行日常的交流了。
　　“你的失语症好了？”莫雪遥惊喜地问道。
　　“嗯！好了，一点，去日本，瞳珏……带我，看，医生！”
　　“寒假竟然去了日本吗？难怪诶，听说那里的医疗条件很好呢。”
　　“关键是得有钱啦。”花银银摸了摸王佳乐的脑袋，“不过，小惜竟然去了日本，而且还是和三花瞳珏一起去的，不会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吧？”
　　“什么啊？”王佳乐愣了愣，似乎没转过弯来。
　　莫雪遥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嗯！银银，你别乱说话啊。”
　　“小惜的声音挺好听的嘛，以后多说说呗。”围在前面的茶离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皮肤还是那么滑溜溜的……”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
　　“我也要我也要！”
　　“男生不许摸！”
　　“凭什么啊，小惜是男生，你们女生才不能摸吧！”
　　“但小惜长得像女孩子呀！你们摸了就是欺负他了！”
　　“靠，你们摸就不是欺负吗？”
　　“女孩子都是很温柔的啦！”
　　“你看一眼我旁边的田昕楠再说一遍？”
　　“草，说什么呢刘小伟你个傻叉！”田昕楠用她那比一般女生要粗许多的声音怒骂道。
　　“等一下等一下！”高缘高举起了手，“小惜能说话了，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啊，这样，我请全班同学喝可乐！刘小伟，快，帮我买两箱可乐上来！”
　　“我靠，我一个人去？”
　　“给你跑路费！”
　　“呃，那我也去，咳。”周勇一只手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了手。
　　“没事没事，我一个人就行。”
　　“你又行了？刚才不还不行吗？”李红染忍不住笑骂道。
　　黄语惜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他用力鞠了个躬，然后仰着小脸高兴地喊道：“我！谢谢！大！关心！以我，会多说，的！”
　　他说话时总会漏掉几个字，或许是失语症还没完全康复的症状吧，但这总比原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好得多了。
　　“这是开学最好的消息呢。”墨竹莜也由衷地为黄语惜感到高兴，“小惜也是和他哥哥相依为命的吧，恢复了语言功能后，他生活上的麻烦应该也就少很多了，不用总是依赖他哥哥了。”
　　“是啊，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呢。”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只感到今天的空气就像是蛋糕一样香甜。
　　很快，刘小伟和周勇就扛着一箱可乐和一箱雪碧跑了回来，财大气粗的高缘在这方面向来说到做到，沾着黄语惜的光，全班的同学都能享用一瓶可乐或者雪碧。
　　对于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学生而言，这可真是难得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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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座位变动（上）

　　教室里热闹非凡，有几个报道时故意没带作业去，还假装自己不知道要提前上交寒假作业的家伙，这会儿正忙碌着抄作业。
　　虽说二班好学生们的作业都提前上交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跑去隔壁班借点作业来嘛！
　　一班是理科班，借来也没用，但四班、六班都是文科班，作业和二班基本是相同的。
　　“喂，高缘，你怎么不去抄作业啊？小心待会儿阿雯来了，你就没机会了。”莫雪遥喝着高缘送的可乐，趴在靠近操场的窗边问道，他这会儿正在这边和周勇用嘴玩着雨空大乱斗。
　　“嘿，我看上去像是要抄作业的人吗？”寒假过后又胖了几许的高缘一撩头发，咂着嘴说道，“哥当然是在寒假里就全部做完了呗。”
　　“噫，真的假的？你是不是提前抄完了啊？”
　　“我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高缘翻了个白眼，“我他妈被请了个家教，不做也得做啊！”
　　“哈哈，我作证！高缘这寒假特别惨！”周勇喝了一大口可乐，大笑着说道，“我的作业还是抄他的呢！”
　　“啧啧，连高缘的作业都抄，周勇你堕落了啊。”
　　周勇的目光落在莫雪遥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他的眼神似乎也在随着她那蓝色的眼眸转动，好几秒后才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那有什么，能抄就不错了。”
　　“就是就是。”高缘连连点头，接着和周勇‘嘴’游戏去了，“你要是出这招，那我直接三连跳。”
　　“那么短的时间你搓得出这招吗？”
　　“怎么搓不出？我三连跳直接出视野，然后落地击飞……”
　　“那我直接蹲防。”
　　“你蹲防我直接绕背啊。”
　　“你那个攻击方式在近战的时候不够快的，阿雯这个角色抡着秋老师进行攻击，就相当于是拿着一把大剑，我反手就是一棍子，然后拉开距离再把棍子丢掉，打出僵直后再接贴身短打的小技能，你直接一截血没了好吧。”
　　“你当我傻啊？我可以直接开转啊，转圈的话你根本没法近身，除非从天上，但是那么近的距离，你根本跳不起来，直接被打僵直了。”
　　“那我就……”
　　明明根本不在游戏机前，这俩人却聊得不亦乐乎，仿佛只是用嘴叙述，眼前就已经能出现绚丽的画面了。
　　说到雨空大乱斗，莫雪遥想起了上次的比赛，那大概是雨空高中第一次正式的游戏比赛吧。
　　第一名就是站在自己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男生。
　　“对了，周勇，不是说第一名可以做一个原创角色吗？你设计好了吗？”
　　“啊，那个啊……咳……”周勇干咳了一声，“前几天来学校的时候已经交给秋老师了……”
　　“是嘛，你怎么设计的？你不会把你自己设计得特别离谱吧，到时候肯定会不平衡的。”
　　“那怎么会，而且我设计的又不是我自己……”周勇小声地嘀咕道。
　　“那是谁啊？不设计你自己吗？咦？我靠，我懂了，高缘，该不会是你给周勇钱，让他把角色设计成你吧？噫，要多一个胖子角色了。”
　　“草，我是那种人吗？”
　　“有钱人都是这样的吧！”莫雪遥理直气壮地叉着腰。
　　“喂，别歧视有钱人啊！你喝的可乐还是我请的来着啊！”
　　“看来到时候多出来的角色肯定是你。”
　　“啥啊，我和你说吧，其实……”
　　高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勇给捂住了嘴巴，他打着哈哈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到时候设计出来你就知道了，我感觉设计得还挺不错的。”
　　“是吗？那就更期待了啊……”
　　阴沉沉的天空这会儿却下起雨来，将教室的喧闹隔绝在内。
　　窸窸窣窣的小雨却没有冲淡刚开学的新鲜，相反，大家更加兴奋了。
　　因为下雨天就不用站到操场上去了。
　　这个学期的开学典礼，看样子是可以在教室里进行的了。
　　今天的叶雯姗姗来迟，总感觉像是故意给其他没写作业的学生一个抄写的时间。
　　因为莫雪遥是知道，她今天很早就来了的。
　　“啪啪啪。”站在讲台上的叶雯拍了拍手，“大家都安静一点，今天因为外面下雨，虽然是小雨，但也会着凉的，所以开学典礼就在室内开了。”
　　“哦——”虽然已经有了这种猜测，但当真的听到这话从班主任嘴里说出来之后，学生们顿时哄闹了起来。
　　整个教学楼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学生们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哪怕只是一个开学典礼不用站操场，都能让他们开心半天。
　　“好了好了，吵死啦你们。”叶雯笑骂着往下压了压手掌，“都安静一点，等下广播要开始了哦。”
　　最先响起的，还是国歌的声音。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听着国歌放完，轻微的嘈杂声中，还是能听到有几个调皮的家伙在那改编着歌词。
　　如果上纲上线一点的，恐怕他们就都要吃处分咯。
　　“好了，现在你们全部人都拿好自己的东西，到教室的最后排好队。”国歌结束之后，叶雯清了清嗓子，对台下的学生们说道，“我来给你们调换座位。”
　　又是一个新学期，二班例行的将要换位置，因为一个学期才会换一次，所以很多时候变动都会比别的班要大。
　　“呜呜，小遥，希望我们等下还是同桌……”王佳乐可怜兮兮地趴在莫雪遥桌上，看起来是对她说，但眼睛却在朝站在自己桌前的叶雯身上瞟。
　　“不可能啦，你上个学期上课总是讲话，都影响莫雪遥正常上课了。”
　　“我、我没有！”王佳乐没什么底气的辩解道，“只是偶尔聊一句啦！”
　　“咳，我还好吧，没什么，已经习惯了……”莫雪遥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道。
　　“这次要给你换一个能管住你的人来。”
　　“不要呀阿雯，人家要和小遥一起嘛！再坐一个学期嘛！”
　　“这就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了。”叶雯轻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啦，还不快点整理书包？抽屉里的东西别忘了拿哦。”
　　趁着大家忙碌混乱着的时候，鲁程媛小跑着窜到了叶雯身旁：“阿雯阿雯，那个那个……”
　　“怎么啦？”叶雯微微侧过脑袋，让鲁程媛能轻松的附在她耳旁说些悄悄话，“哦——真是的，我这个班主任是不是太好了点呢？”
　　“阿雯最好了！”
　　“一般班主任可绝对不会同意哦。”
　　“一般的老师我也不会说嘛……”鲁程媛害羞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满脸期待地问道，“可以……吗？”
　　“嗯，行吧。”
　　“阿雯最好啦！”
　　“但是有条件，你得给我好好学习，要是因为这个成绩下降了，就给你调给刘小伟做同桌，听到没有？”
　　“诶——”鲁程媛拖长了声音，“怎么这样嘛……”
　　“撒娇也没用哦。”
　　“好嘛，那我尽力！”
　　“嗯，好了好了，到后面排队去。”
　　在吵吵闹闹之中，全班的同学们终于在李婉言和茶离对秩序的维持下排好了队伍。
　　虽说李红染这个体育委员也在帮忙，但这家伙毫无震慑力，别说女生不怕他了，就连男生也不怕他。
　　明明他长得人高马大的……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是文明社会嘛，看着再吓人，也不可能因为谁不遵守秩序就动手打人吧。
　　大家都是同学，李红染的性格还不至于如此恶劣——事实上，他还是很随和的。
　　座位从靠门的第一大组开始重新排，茶离被安排在了这个大组，刘小伟则是坐在最后一排。
　　“靠，老师，我怎么没同桌的啊！”
　　“你还想要同桌呀？等你考到全班前十再说吧。”叶雯斜睨了他一眼，“没把你安排成左右护法就不错了。”
　　“阿雯～！”墨竹莜忽然高举起手来，“那个，我和姐姐可以坐在讲台的左右两边嘛！”
　　“咦？你们俩要坐那里干嘛？你们也想当左右护法呀？”叶雯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们俩成绩都还算不错的，墨竹莜虽然成绩没那么好，但上课也很乖，把你放在这个位置，其他老师还以为你是调皮捣蛋的学生呢。”
　　“不是啦——唔，坐在讲台左右两边看黑板清楚点嘛！”
　　“为什么呢？给你们安排第一排不是也一样的吗？”
　　“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啦！”墨竹莜撅着小嘴嚷道。
　　墨筱笑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挤着两个酒窝笑道：“是因为妹妹想要学习更好一点，坐在那个位置会有人督促，但她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坐那位置，所以希望我陪她一起呢。”
　　“你们俩一人一边，也不是同桌呀。”
　　“但、那那……总之是有个伴嘛，证明一下我是自己想学习，不是被迫安排的啦！”
　　“好好好。”叶雯欣慰地点了点头，“要是某些人都能像你一样上进就好啦，那么我就给你们安排到讲台的左右两边吧，嗯，以后上课要更加努力学习哦。”
　　“没问题！”
　　于是墨竹莜就欢天喜地的把自己的桌子搬到了讲台右边，墨筱笑则搬到了讲台的左边。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要求坐那里的……”高缘一脸新奇地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莫雪遥戏谑了一句：“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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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座位变动（下）

　　学生代表的开学讲话在继续。
　　莫雪遥只是稍微一听，就听出这是沈可琳的声音了。
　　虽然比之前稍微成熟了那么一点，但是语气和一些发音的细节却是仍旧没变的。
　　如果说在操场上还要装装样子认真听台上的人讲话，那么在教室里，基本就可以把广播里的声音当做耳旁风了。
　　不仅是二班动静大，楼上楼下的班级其实都挺吵的，也能听到其他教室里传来拖动桌椅的声音。
　　看来趁着这个室内开学典礼的机会，给学生们调动座位的，并不止叶雯一个呢。
　　小雨落在树上、草地上的声音，硬得像雪，发出‘簌簌’的声响。
　　然而朝外望去，却并未看到有什么积雪，顶多能看到那些坡度较低处的‘涓流’缓缓淌过而已。
　　“好啦，第二大组，第二大组——”叶雯连喊了好几声，然而她的声音却全被教室后头吵吵嚷嚷的学生们给盖过了。
　　李婉言冷眼看着众人，然后默默地走到讲台上，用力拍了拍黑板。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让其他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压力，在她双眸的注视下，迅速安静了下来，虽说还是有人说话，但也只敢小声的交头接耳了。
　　“好啦，第二大组的第一排，花银银，过来，你左边，右边是雪先生。”
　　“诶——我怎么还是和小雪同桌呀？我要和小遥遥同桌啦——！”
　　“不行，你吵死了，和莫雪遥同桌，她哪管得住你呀。”叶雯嗔怪道，“和小雪一起最好，而且要让你坐在第一排，这样才安单（方言：省心的意思）。”
　　“呜呜，我竟然坐到第一排去了，堕落惹……”
　　“什么嘛，人家想坐第一排都坐不到呢，第一排多好呀，看黑板多清楚。”
　　“阿雯你又不是没做过学生……”花银银扁了扁小嘴，故意低头丧气的拎着书包走到了被安排的新位置上去。
　　不过实际上她也并不是真的很在意，如果要全班的女生共同选一个绝对不会讨厌的男生做同桌，那么肯定是所有人全票选择雪先生吧。
　　在花银银的前面，就是坐在讲台右边的墨竹莜。
　　这俩人倒是挺近，好歹有个伴，让她有了几分安慰。
　　“莜莜，你吃错药啦？怎么突然想坐到这种位置上去了？比我这个第一排还烂呢。”花银银放下书包，小声地问道。
　　旁边的叶雯听到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她看。
　　“哼……我是为了好好学习呀，自己不能督促自己，就只能靠别人督促了！”
　　“你的学习也没多差嘛，四十个人好歹能考个二十名的样子吧？”
　　“但是和姐姐差远啦，姐姐经常能拿班级前十的，就算是在全年级也能排到前五十……呼。”墨竹莜叹了口气，小声地解释道，“如果我不好好学习的话，姐姐就只能陪我考又差又贵的大学了，如果到时候钱不够，姐姐可能就不能上大学了，所以我也要和她一起考个好的，好的大学会比较省钱……”
　　花银银捧着小脸，难得的没有开玩笑，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那你要加油哦。”
　　“噫，银银你突然这么正经干嘛，怪怪的。”
　　“喂喂，我就不能有正经的时候了嘛！”
　　“你们俩安静点啊，我都怀疑是不是放错位置了，上课你们俩可不许讲话哦，小雪，管着她俩哟。”叶雯一边看着手里的座位表，一边揶揄着笑道。
　　之前一直坐在教室偏后排位置的周勇，也被安排到前头来了。
　　他和马甲就坐在雪先生的后面，看样子是老师有意想让他换个环境好好学习了。
　　“嗯，我看看……第二大组最后一排……李红染，你坐杜七彩后面，安若素，你和李红染做同桌。”
　　“OK！”李红染爽快地应道，这个座位安排让他感到很满意，因为这样下课找安若素打球，就不用站在教室的一头朝另一头大喊了。
　　安若素微微垂下脑袋，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咋了，身体不舒服？”李红染用手肘撞了撞他，笑着问道。
　　“没什么……”他挠了挠头，趴在桌上，将脑袋埋进了怀里，也不知是在掩饰着什么。
　　很快就到了第三大组，王佳乐和轩安宜分在了同一排，上个学期又和莫雪遥坐了一个学期的她，还以为之后俩人都会是同桌呢。
　　“唔，和阿姨做同桌吗，倒是也不错呢，可是还是想和小遥做诶。”王佳乐歪着身子嘟嚷道，好像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啊，解脱了，太好了！”莫雪遥故意那么喊道。
　　逗得后者使劲跺了跺脚：“好哇，小遥！气死我啦！”
　　“噗，哈哈哈……好了好了，说不定等下我就被安排坐到你后面了嘛。”
　　“不公平，为什么别人的要求都可以满足，我的就不行嘛！”
　　虽然是这么抱怨，但王佳乐终究还是没找叶雯‘理论’一番，嘴硬却胆小的她，乖乖地坐到自己的新位置上去了。
　　然而莫雪遥却一直没被叫到名字，倒是李婉言被安排到了和王佳乐同一个大组，中间隔了一排，和君若寰成了同桌。
　　君若寰这名字听起来让人感觉有点分不清性别，不过名字的主人倒是长得十分帅气，要不是身高差了点，恐怕就能取代陈程这位校草的地位了。
　　是的……陈程算是校草级别的男生呢。
　　君若寰嘛，大概算是班草吧。
　　莫雪遥好像分不太清男生帅的程度，反正只要到了一个界限，在她看来就是差不多帅的。
　　如果说陈程的帅是带着几分叛逆和不羁的，那么君若寰的帅大概是有点痞子的感觉，那种坏坏的帅吧。
　　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那种帅气的反派……
　　有不少女生就喜欢这种的。
　　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话既已流传那么久，那么大抵是有点道理的吧。
　　李婉言对于同桌是谁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好像对此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反倒是君若寰还嫌弃了起来：“啊呀呀，怎么和班长做同桌啊，这不行啊，太死板了啊……”
　　“你少来了，把班长放你旁边做同桌就是为了管住你的，你哦，高一的时候，门门科目成绩都不错的，总分都能考到全班前十五的，语文偶尔还能考个前五名的，现在呢，上个期末，你的语文排名都掉到三十四了，差点就不及格了，你看看你，好好学习了没有？”
　　“哎呀，这种很简单的啦，我想学随便学学就可以考好的嘛。”
　　“少来大话了，班长！给我管好他！”
　　“嗯。”李婉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君若寰只得是无奈地坐了下来。
　　陈程则和刘小伟一样，坐在第三大组的最后一排，连个同桌都没有。
　　不用猜也知道，莫雪遥是要被安排在第四大组了。
　　这倒也不错，最起码这边靠窗，风景好一点……
　　事实上从小到大，莫雪遥最喜欢的也是靠着操场的窗边位置呢。
　　“来，高缘、麻建杭，你们俩第一排。”
　　“好，我喜欢！”高缘一反常态地喊道，当然不是突然觉醒了学习的意志，这家伙只是单纯的在耍宝而已，因为之前的人都在抗议，到他这儿，忽然来个双手双脚赞成，那才叫人意外呢。
　　——只有意外的事情才有戏剧性嘛。
　　高缘真是深谙耍宝之道啊。
　　“不喜欢也不……你喜欢就给我坐好！别闹腾了，你看别人都坐好了。”叶雯的语气就像是在哄三岁小孩儿。
　　而一直期待已久的鲁程媛，也总算是听到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鲁程媛，你坐窗边，吕伯伦，你坐她旁边。”
　　“噫——”花银银顿时拖长了声音起哄，紧接着就被叶雯在脑门上拍了一掌，让她顿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嘶——”
　　“哇——我懂了！”王佳乐恍然大悟，明白刚才鲁程媛是找叶雯说什么悄悄话了。
　　莫雪遥却是有些意外，她完全没想到鲁程媛这么大胆，竟然主动要求和自己喜欢的男生坐一块儿吗？
　　看来她是势在必得了啊……
　　即使明天他俩就在一起了，她也不会再感到意外了。
　　第三排是老熟人了，黄语惜和艾休儿。
　　这俩人好像都挺闷的，显然是上课不会讲话，也不会影响课堂秩序的那种了。
　　一直都被安排在靠前位置的莫雪遥，这次则是到第四排才被安排到。
　　“莫雪遥，你坐在靠窗的位置，然后，冷风，你坐旁边。”
　　“冷风？”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还真是有些陌生，顶多知道这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而已。
　　倒也不是说她很沉默，不怎么说话，只是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交集吧，她的社交圈子和莫雪遥的社交圈子，根本就不相通。
　　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不是秋元绫的那种‘高’，而是正合适的高度。
　　大概是一米七的样子吧。
　　她的肤色和她的名字风格不太相符，是小麦色，有些偏黑的那种，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五官看起来精致。
　　刚开始，俩人都有些生疏和尴尬，只是相视一眼，就各自坐下了。
　　莫雪遥看的是窗外，而她看的也是窗外——只不过是另一边的。
　　“最后——端木济，乐听风，好了，座位全部都安排了，现在是校长讲话，大家安静一点，都认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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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冷风无奈的冷风

　　这个天说来也奇怪，就在开学典礼全部结束的那一瞬间，窸窸窣窣下着的小雨忽然就停了，天空的阴云仿佛被一双大手撕开，露出了后面那金色的朝阳。
　　铃声适时的响起，学生们三两成群的走出教室。
　　第一节课还没开始，不少人趁着这个休息的时间去上个厕所。
　　顺便聊着寒假中的那些趣事儿。
　　说来其实也重复，无外乎是去了哪里玩，吃了什么好吃的，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又遇见了啥新奇的玩意儿。
　　但也正因为此，才让人感受到这种平淡的美好。
　　“莫雪遥，你当第四大组的大组长有没有问题？”从门边一路走过来的叶雯双手撑在冷风的桌子上问道。
　　“我？大组长吗？可是我要参加乐队活动的啊。”莫雪遥既说不上愿意，也说不上抗拒，顶多是有点嫌麻烦而已。
　　“没关系啦，就收下作业什么的，稍微早点从乐队教室回来，趁着早读的时候收一下。”
　　“好吧。”
　　“那就这样定了哦，莫雪遥，第四大组的大组长。”叶雯点了点头，在手中的名单册上打了个勾。
　　不少人都去了厕所，让教室里显得十分安静。
　　王佳乐她们也不在，上厕所去了竟然不喊上她，这让莫雪遥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虽说以前也并不是每次都一定会喊上她，但被遗忘的感觉终归是有点不那么美丽。
　　“小遥遥——！”忽然，楼下传来了花银银的大喊，她循着声音站了起来，朝窗外望去。
　　只见花银银正站在楼下喊着跳着，见到她看过来了，便兴奋地挥了挥手：“喝——什——么——？”
　　“啊？”莫雪遥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高缘请客送的，还没喝完的可乐，轻轻摇了摇头。
　　“有——热——果——汁——”王佳乐也从转角处钻了出来，扯着嗓子大喊道。
　　“喝吗——”花银银再一次跳了跳，仿佛是要一下子直接跳到四楼来似的。
　　“喝——”
　　“好——”
　　“小孩子似的。”莫雪遥忍不住摇了摇头，但心情却一下子变得舒畅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刚才自己一直在发呆，所以别人就没叫上她一起吧。
　　即使换了座位，大家在教室里的距离远了，但怎么说也是好朋友嘛。
　　莫雪遥为自己刚才那小小的不满而感到有些惭愧。
　　踩着上课的铃声，女孩子们跑了回来，花银银大概是兴奋过头了，远远的就将罐装的热果汁给丢了过来。
　　“喂喂喂喂！”莫雪遥慌张地往后缩去，双手勉强向前伸着，主要还是为了护住脸，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接不着。
　　“啪！”并不是罐子打在脸上的声音，莫雪遥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冷风单手接住了这个金属罐子，在手里颠了颠，而后轻轻一拨弄，这罐饮料竟然就像是篮球一样在她的手里转了起来。
　　“咚。”最后，被她稳稳地放在了莫雪遥的桌上。
　　“厉害啊……靠，花银银你这也太危险了吧！”莫雪遥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才想起刚才差点发生什么事情。
　　“诶嘿，抱歉抱歉，一时高兴过头啦。”
　　“你那么高兴干嘛啊？”
　　“哼哼，因为想到了值得高兴的事情嘛。”花银银别过脑袋，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偷偷朝莫雪遥扮了个鬼脸。
　　“白痴一样……”她捂着额头坐直身子看向了冷风，“刚才谢谢了。”
　　“小事儿～”冷风的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地笑道，“待会儿帮我个小忙就好。”
　　“咦，什么忙？”
　　“嗯——待会儿……今天的数学作业能借我抄一下吗？”
　　“咳……就这啊……不过第一天开学就抄作业不太好吧？”
　　“拜托啦……”冷风双手合十拜了拜她，“今天放学有其他事儿，所以不想写要动脑子的数学作业嘛。”
　　“好吧好吧，待会儿借你抄。”莫雪遥只得答应了下来，后者立马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像是在表达着‘哥俩’好的意思一样。
　　有点像是男生之间的相处方式。
　　本来换了个不太熟悉的新同桌，莫雪遥还有点担心呢——毕竟以前就没有过什么交集。
　　“啊，星期一的第一节课是什么来着？”她忽然发出了这个疑问，看向了身旁的冷风。
　　后者摊了摊手，小麦色的肌肤和她的对比起来，就更显得有些黑了：“我怎么知道啊。”
　　“唔，英，语……”坐在莫雪遥前面的黄语惜微微转过头来，轻轻地说道。
　　“哦哦，对，是英语来着……所以英语书……等等，根本没发英语书啊！”莫雪遥正要从抽屉里翻出课本来，却忽然想起这事儿来。
　　正说着，刚走出教室没多久的叶雯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呼……呼，我们班的男生们，全部去一楼的教室里搬书！呼……”
　　“是男人的跟我走！”李红染立马站了起来。
　　在走廊的转角处，虽然看不见王浅语，但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怎么啦，雯雯？”
　　“哎呀，早上调位置嘛，忘记叫人去拿书了啦。”
　　“噗，你都当班主任了，怎么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样迷糊呀？”
　　“咳嗯！一时忘记很正常嘛，我老啦！”
　　“嘁，你还老呢～”
　　“是老了呀，比你老嘛！”
　　两位女老师就像是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样，在教室门口互相调笑了起来。
　　正式铃响起，一群男生们便捧着书跑进了教室。
　　所有科目的教科书以及各个科目要用到的作业本都被放在了讲台上，再由李婉言、茶离以及雪先生他们三个发放。
　　莫雪遥不由地想起了第一次搬书的事情，那会儿她还没习惯现在这个身份呢，李红染喊了‘全班男生’，她也就跟着一块儿去了。
　　而到了如今，她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话而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了。
　　潜移默化之中，她也已然改变了许多。
　　这节英语课的前十分钟，全都花在发书上了，让王浅语把叶雯给好好数落了一通。
　　说是数落，其实倒更像是好姐妹之间的揶揄。
　　一直躲在走廊转角处的王浅语，终于走进了教室里。
　　向来走可爱风路线的王浅语，今天却是穿着一身很有英语老师气质的衣服：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服装，但总之裙子和上衣都以薄纱为多，还有很多漂亮的蕾丝花边，颜色是淡紫色的，还有些透明，能看到里面吊带的颜色。
　　“哇——”
　　“看到了看到了——”
　　“王老师，这衣服穿你身上怎么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啊！”向来脸皮其厚无比的高缘大声喊道，得到的却是王浅语一个圆溜溜的白眼。
　　“高缘～你再说，我等下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你穿。”
　　“不了不了……”
　　“穿穿穿！”刘小伟立马开始起哄。
　　“现场脱！”君若寰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好啦！都安静点，今天第一堂课，给你们带了奖品——”王浅语说着，将自己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到了讲台上，“今天每一个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的都有奖品哦，就是这个！”
　　袋子里装着一小盒一小盒的乐高积木，绝对不是莫雪遥小时候买的那种盗版玩意儿，而是绝对的正版货。
　　这个哪怕是一小盒，价格也要比盗版的贵很多。
　　“切，都多大人了，还玩积木。”
　　“就是就是。”
　　“你们不要的话，就送给想要的人吧～”王浅语轻哼了一声，娇嗔道，“你们呀，特别是高缘、刘小伟你们几个男生，老是和我对着干，怎么啦，是老师我太好欺负了是不是呀？”
　　“哪有……咳……”高缘摸了摸鼻子，心虚地低下了头。
　　“就有嘛，你看，你们怎么不敢去静蝶老师的课上起哄？”
　　“咳咳咳——”
　　课堂的气氛已经被王浅语给弄得活跃了起来，在她说了这几句话后，平时就很调皮的学生也顺从的按捺住了自己的兴奋劲，乖乖地听起了课来。
　　虽说板着脸也可以让教室很安静，但王浅语这种让大家自觉安静下来的能力，才是最难得的。
　　新学期第一堂英语课的内容很简单，莫雪遥之前预习过，甚至不用听就能回答问题了。
　　所以注意力总是在窗外的风景上。
　　大概是好久没有坐过这个位置了的缘故吧。
　　而冷风和她的情况也差不多，但原因却完全不同。
　　看她那表情呆滞的模样，貌似是听起来很费劲的样子……
　　啊，不对，倒不如问她的大脑到底有没有在转动啊？
　　“有谁知道在……”王浅语正在提着问题，目光扫向了台下的学生们，“莫雪遥，你来回答一下？”
　　“啊？我？哦……这个就是……”莫雪遥只是扫了一眼题目，就能轻松的得出答案，毕竟是第一课，还很简单。
　　“不错不错，但就算已经会了也不要走神哦，给你计一笔，等下来拿积木。”
　　“哦哦……”
　　“冷风，你怎么也走神呢？你也会了嘛？”
　　“啊……咳嗯。”冷风讪讪地站了起来，挠了挠自己那小麦色中透着红晕的脸颊。
　　“看黑板，这道题四个选项，选哪个？”
　　“……呃……呃……C……？”
　　学生们顿时哄笑了起来。
　　“这道题和下面的这四个选项根本就没关系啦，你是怎么选出C来的？这四个选项是四种不同的写法！”王浅语叉着腰瞪了她一眼，“站着，好好听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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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冷风：致敬中早期伪娘文作者冷风无奈，代表作有《男校的雌孔雀》、《今天开始女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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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叫苦不迭的体育课

　　各色的花儿正在与春交谈，而风则正好作为它们之间的传话筒。
　　或许花香就是属于它们的‘语言’。
　　朝阳沿着柔和的春意向上攀升，抬起头，就能被那刺眼的阳光照得忍不住眯起眼睛来。
　　冷风就这么站了一整节英语课，一直到下课了，她才终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啊呀……英语真是太麻烦了……”
　　“英语，嗯，还好吧……不过确实要累一点，没有技巧的话就只能死记硬背了。”莫雪遥摊了摊手，又戳了戳坐在前头的黄语惜，“小惜小惜，下一节什么课？”
　　“嗯……体……体育，课。”黄语惜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倒不是他故意要这么说话，只是他每说一个字都得思考一下怎么发音，暂时还没法像正常人那样不假思索地说出一整句话来。
　　“咦？第二节体育课啊？”
　　“嗯！”他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听得……懂？”
　　“没问题啦，虽然有点口齿不清，但是多说说才会好起来嘛。”莫雪遥爽朗地笑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似乎让后者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冷风托着腮帮眨巴着眼睛：“莫雪遥，你和黄语惜……看起来还是他更有女孩子的气质呢。”
　　莫雪遥顿时被噎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
　　既有得意，也有几分紧张。
　　因为都已经这么久了，难道她看起来还是和一般的女生有很大差别吗？
　　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她习惯这个身份的路还漫长得很吗？
　　至于为什么得意嘛……大概是在庆幸着自己过去的那些东西还没有那么快就被改变吧。
　　人嘛，总是复杂而又矛盾的。
　　不过，等莫雪遥回过神来的时候，冷风已经跑出了教室，和秋元绫并排走着了。
　　一米七的她站在秋元绫旁边，显得有些娇小，这俩人都是比较喜欢运动的女生，这会儿聊得正欢，也不知道聊些什么。
　　反正她们的那个圈子，和莫雪遥这边是完全不同的呢。
　　“呼……”她不由地叹了口气，“终究不是一类人啊……”
　　虽然坐下的时候，她表现得很无所谓的样子，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同桌是熟悉的人呢。
　　——即使已经一起共度过三个学期的同班同学冷风，也并不是那么的熟悉。
　　“小遥遥小遥遥！去操场啦！”花银银聒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旁边还跟着王佳乐的附和。
　　“快点快点，先下去吧！免得等下铃声响起时匆匆忙忙的。”
　　“嗯嗯，现在可以悠闲地走下去呢。”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
　　熟悉的朋友又围聚在了莫雪遥身边，让她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好啦好啦，呃……但是我要去趟厕所……”
　　“操场上有，走吧！”王佳乐和花银银一左一右地将她架了起来，墨竹莜和姐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俩人正有说有笑的和李婉言聊着天。
　　有说有笑？
　　莫雪遥忽然愣了一下，猛地扭过头去，就看见李婉言微微抿着嘴，眼睛也弯弯的，倒是和墨筱笑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了。
　　人总是会互相影响的吧？
　　不仅是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影响，也会被那些关系相对亲近的人影响……
　　今天第二节就上体育课的，貌似只有高二二班一个班级，偌大的操场也因此而显得有些过于空旷了。
　　刚一下来，王佳乐就找到了一条木质长椅，刚要坐下，却又忽然站直身子，用手摸了摸：“唔姆……好脏……”
　　“一个寒假没人坐了，肯定脏嘛。”花银银抱着胸撞了撞莫雪遥的胳膊，“是吧小遥遥？”
　　“拿树叶擦一下就好了呗。”莫雪遥顺手拧下两片树叶，在椅子上抹了抹，留下几条掺杂着汁水的绿色印痕。
　　“有餐巾纸的啦……”墨竹莜无奈地摇了摇头，“姐姐还老说我邋遢，我看小遥明明才是我们里面最邋遢的嘛。”
　　“遥遥一直都是这样的。”李婉言的神情虽然没太大变化，但总让人感觉她像是在忍着笑似的。
　　“啧，干嘛啊，这叫就地取材，这样不是就干净了吗？”莫雪遥不仅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还觉得自己特别聪明，“我小学的时候就用树叶擦椅子了，很方便的好不好，而且那时候别人都是用手一擦就坐下了，我这都算有洁癖的了呢。”
　　“小遥以前身边的女孩子都这么……不讲究的吗？”墨筱笑微微歪着头问道，她的长发乌黑发亮，总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咦！”
　　“一惊一乍的，怎么了呢？”墨筱笑后退了半步，疑惑地看着她问道。
　　“是呀，盯着笑笑看干嘛？”
　　“笑笑的头发……？换发型了？也不对……”莫雪遥一下子就把话题给歪到了别处，让其他的女孩子们也忍不住盯着她看了起来。
　　花银银很不解：“有什么特别的吗？”
　　“末梢已经不枯黄了。”李婉言悠悠地说着，还微微仰起小脸扫了众人一眼。
　　“对对……以前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分辨的：头发末梢枯黄的是姐姐，纯黑色的是妹妹，刚才我乍一眼看过来，差点没分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所以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嘛！”莫雪遥用力一锤手心，“笑笑寒假去染发了？”
　　“没有啦，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嘛。”墨竹莜替姐姐解释道，“只是寒假吃得比较好而已吧？”
　　“应该是这样的呢。”墨筱笑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最近好像又开始长白头发了。”
　　“白头发应该不是营养不良吧？”王佳乐用餐巾纸擦干净了长椅，一屁股坐了下来，问道。
　　莫雪遥捏着下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操劳过度？”
　　六个女孩子就这么一起挤在了这张长椅上，就连李婉言都被一同拉了过来。
　　“喂喂，这么多人坐一张椅子好挤啊——”被挤在中间的莫雪遥大嚷道，“椅子会不会坏掉啊？”
　　“怎么可能啦，挤一挤更健康～”
　　对于女孩子们而言，这样紧紧地挤在一起，不仅是好玩儿，也似乎能让她们很有安全感。
　　此时的画面真要形容的话……
　　兴许就像一群叠在一块儿取暖的小猫崽一样吧？
　　她们是趁着还没上课的时间在这儿坐着，也有人是趁着这个时间跑去打球了。
　　莫雪遥就看到冷风在一块羽毛球场地里高高跳起，拍子用力挥动，将球打飞了出去，发出‘咻’的破空声。
　　这要是在放假的时候，十分钟根本做不了什么事儿，但到了上学的时候，课间的十分钟，总能被大家挤出来做不少事情呢。
　　“好热……”莫雪遥轻轻舔了舔嘴唇，嘴角挂了下来，被挤在中间的她，身上都已经开始冒汗了。
　　好在一阵哨声拯救了她。
　　身材依旧和去年一样健壮的叶燃穿着很能凸显身材的紧身衣用力吹响了口哨。
　　“高二二班的过来集合——！”
　　一如既往的体育课，一切的流程学生们甚至都会背了。
　　反正就是排好队伍，然后全班跑步，跑完就散伙自由活动……
　　并不参加高考的体育课，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让大家放松一下’的地位。
　　哪像初中，特别是初三的时候，听到体育课就哀嚎，那会儿可是恨不得有主课老师来把体育课给抢走呢……
　　“都排好队，体育委员整队！”
　　“全体向右看——齐！”
　　“向前看！”
　　“立正，稍息！”
　　在李红染那中气十足的大喊声中，学生们很快就排好了队伍。
　　为了能快点自由活动，大家都特别的配合。
　　“寒假过得怎么样啊？”叶燃倒是有些懒散的摇了摇手中怀表，目光从前排的女生身上一个个扫过，“是不是都胖了啊？”
　　“没有——！”女生们乱哄哄地大喊道，虽然不争气，但喊的话却都是一样的。
　　“没有？我不信哈，你看你，鲁程媛，都胖了一圈了。”
　　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没胖！”鲁程媛抗议地嚷道。
　　莫雪遥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没想到的是，话头竟然落到了她的身上：“莫雪遥是吧，你也别笑，你看你的大腿，都这么圆润了，是不是该减肥了啊？”
　　“我……真的胖了？”莫雪遥小心翼翼地问道，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但叶燃那狡黠的笑容顿时让她明白，这家伙是在拿她寻开心呢。
　　“但是，这样的大腿摸起来才舒服啊！”厚脸皮的高缘伸着脑袋大喊道。
　　“小胖子，你也胖了不少啊！”
　　“没关系的老师，男人胖点好。”高缘一脸的理直气壮。
　　叶燃甩了甩秒表的绳子，在他的身上轻轻抽了一下：“少给我来这一套哈！今天，你们别想那么轻松的就去自由活动，来，男生两千米，女生一千五百米，跑！”
　　队伍里的学生们顿时哀嚎成了一片，但叶燃显然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一边甩着绳子一边催促道：“快点动起来啊，不然再加一倍！还有啊，想靠走路蒙混过关的，统统加跑一圈！”
　　男生那边由李红染带队，女生这边则是秋元绫。
　　大家稀稀拉拉地跑了起来，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快点跑，别让我看到有人走路嗷！女生怎么这么慢！再加五百米！男生还敢笑？加一千米！”
　　刚开学的美好时光，貌似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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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莫雪遥的‘心脏病’

　　“老师，我来例假了！”花银银第一个举起手来。
　　“这么巧？正好今天例假？”叶燃的目光中带着怀疑，“来，把手伸给我看。”
　　“干嘛？”
　　“把脉。”
　　据说叶燃大学读的是中医专业，虽然不知为何当了体育老师，但之前学的东西都还在，最起码把个脉看看有没有来例假之类，都是毫无问题的。
　　“嘁，老师你一点都不信任我啊！”花银银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咳嗯！万一你不准怎么办？”
　　“不可能不准，要是真不准，就让你们班长去厕所里给你检查一下。”
　　“喂喂，这也太恶心了吧！”花银银看到快步走到自己身旁的叶燃，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叶燃用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手的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脉象很好啊，绝对不可能是来例假了。”
　　花银银有些心虚：“真的来了嘛！”
　　“那要不让你们班长检查一下？如果没来，那你就多跑一千米？”
　　“咳嗯！！算、算了！我跑还不行嘛！”花银银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慌张地跑回了女生的队伍里。
　　“还有谁来例假的，可以让我把脉！真的来了的也不要勉强哈！”叶燃迈开步子，在后头轻松的跟着，喊出来的声音依旧是中气十足。
　　有体育老师在后头追着监督，这下大家都不敢停下来走了，甚至有人累了稍微放慢些速度，都会被他鞭策一下——‘鞭策’这个词，对于男生而言是物理意义上的，对于女生而言则是语言上的。
　　虽说太阳已经悄然冒了出来，但红褐色的操场上还是有些潮湿。
　　有一些地方踩下去还会像海绵似的挤出水来，每一个人踩在上头，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寒假毕竟天气比较冷，穿着厚实的衣服不方便运动，而且要是汗水把外套浸湿了，就又得洗，但冬天的衣服又不太好洗……
　　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懈怠了。
　　莫雪遥在寒假里几乎没有怎么运动，虽说体重没增加，但好像还是有一点点肥肉替代了肌肉。
　　刚开始跑的第一圈还算轻松，可以一边跑，一边欣赏欣赏路边刚盛开的野花，又或者抬头看看那蔚蓝色的天空和柔软到让人想要一把抱住的白云。
　　然而到了第二圈，就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身体素质好的秋元绫气息依旧没什么变化，看起来跑得十分轻盈，而后面跟着的女孩子们，却都有些被拉开了点距离。
　　“哈——呼——”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要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然而好久没有长跑了，这一时半会儿哪调整得过来。
　　她张大了嘴，连舌头都吐了出来，恨不得能像狗一样快速喘息。
　　带着几许油脂的汗水从额头上缓缓滚落，弄湿了她的眼睫毛，让她有点看不清前路，只得用力甩一甩脑袋，把汗水甩出去一点，但也因此而又消耗了些仅剩不多的体力。
　　雨空高中的操场在这个年代，算是大的那种了，不算旁边各种篮球场、羽毛球场之类的场地，光是跑道本身，一圈就有四百米长。
　　哪怕是考试的时候，女生也就是跑个两圈而已。
　　“不要停！女生今天给我跑五圈！男生给我跑七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后背一紧，然而跑步这件事吧，也不全是能依靠意志力来坚持下去的……
　　田昕楠、高缘他们这几个胖子是最快掉队的，全都落在了女生的最后面，勉强还能跟上。
　　莫雪遥紧蹙着眉头，低垂着脑袋，就像是头牛似的一个劲往前冲。
　　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她严重怀疑自己会根本坚持不下去。
　　“好，女生还有三圈，男生还有五圈！”
　　第二圈结束，第三圈开始，大部分的女生都跑得东倒西歪的了，而男生们倒是还有一半能跟得上队伍。
　　无论是李红染还是秋元绫，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整个女生队伍都散成了一团，两列变成了四五列，还有力气快点跑的在外圈，没力气的全都挤到了内圈来。
　　“呼……呼……”这会儿的莫雪遥已经没心情看什么蓝天白云，甚至都没力气去想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了，她现在就想要坐下来休息，然而体育老师还在后面紧跟着，想要慢下来都不行。
　　好在后头还有高缘他们垫底，一时半会儿倒是‘鞭策’不到她身上来。
　　旁边有人挤了过来，莫雪遥不得不又往里面靠了靠，她用不多的力气微微侧过头去，就看见花银银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身体上超重了的‘累赘’也用力晃动着，每一次都会带走她更多的力气，而且看起来空气阻力也比一般人大些……
　　“好……累……”花银银歪着脑袋，吐出半截舌头来，看起来倒像是和金奶奶家那条跑累了之后的二哈有点相似。
　　莫雪遥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因此岔了气儿，速度顿时慢了大半截。
　　“咳咳呃……”
　　正自顾自跑着的花银银头也不回地伸出一只白白嫩嫩又肉嘟嘟的小手来，像是要带她一程。
　　她下意识地就抓住了那只手，而后就被这么拖着跑了一会儿，俩人的速度又变得一样快了——但这兴许不是她的速度恢复了，而是花银银慢下来了。
　　“啊呼……我不行啦！”王佳乐吐出一口气大叫道，然后在原地就直接停了下来，她只擅长短跑，这都已经超过八百米了，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不要停！那个女生，动起来！”
　　“老师，真的跑不动啦！”
　　“跑不动就慢慢跑，不准停下来或者走路！你看，这几个大胖子都在跑呢！你这么瘦怎么跑不动了啊？”
　　“靠……我只是……小……小胖而已……”高缘一边摇着脑袋一边说道，他的跑步姿势也很神奇，别人都是一个劲往前跑，就他是一边摇头一边跑的，或许是把自己搞晕就不觉得累了？
　　跑完第三圈的时候，莫雪遥已经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撕裂了气管似的痛，不仅眼睛有些睁不开，就连呼吸都觉得累了。
　　身边唯一还跟着她跑的就只剩下花银银了。
　　其他人要不就是太慢已经掉队到很后面了，要么就是还保持着相对平稳的呼吸，继续紧跟着秋元绫。
　　比如冷风和李婉言她们。
　　明明都没怎么锻炼，但看起来还是李婉言的耐力更好啊……
　　话说花银银能坚持到现在其实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她的耐力相对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最起码此时表情并不像莫雪遥这样痛苦地扭曲着。
　　再漂亮的人，做出这么个表情来的时候，也漂亮不起来了……
　　虽说现在的花银银也没空去欣赏她脸上的表情。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了起来，叶燃再一次把标准放低，从必须慢跑改为了快速走，其实这会儿莫雪遥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但她的心中却就是憋着一股劲想要一直跑。
　　这里有属于男生不服输的自尊，也有属于女孩子那种……想要趁此机会减肥的意愿。
　　虽说这运动量很大，但就算跑完了，其实也减不了多少肉……
　　怎么说呢，大概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执念而已吧。
　　“咕唔……”第三圈半的时候，莫雪遥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冒烟了，整个人歪歪扭扭的跑着，就连路都跑不直了。
　　在极端的疲惫下，人的身体协调能力会下降——就像现在这样。
　　只见她左脚绊到了自己右脚，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她勉强向前小跑了两步，就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花银银正好歪着身子跑到了她前面，猝不及防地被她扑倒在了地上。
　　好在已经跑了两步路卸了力道，再加上有花银银柔软的身躯作为缓冲，所以她倒是没觉得怎么疼，甚至还很舒服地将脸颊贴在了后者的背脊上。
　　“哎呀呀……”花银银捂着自己的膝盖，费劲地翻了个身，长裙在倒地的时候掀起来了一点，倒是没被磨破，只是裙下的白色长筒袜膝盖的部分破了个洞，里面是被粗糙跑道蹭得一片血肉模糊的膝盖。
　　伤其实不重，但看起来却很恐怖。
　　莫雪遥无力地陷在了花银银的怀里，她已经累得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呼呼……怎么了呀……疼死……我啦……”花银银捂着膝盖抱怨着，但却忽然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小遥遥？小遥遥？你没事吧？晕过去啦？你……你睁一下眼睛？”
　　莫雪遥这会儿只想好好地躺一会儿，花银银的呼喊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从遥远天边传来的一样模糊不清，所以完全是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在她看来是这样的，可在花银银看来，她却是整个人直接晕过去了。
　　“小遥遥……莫雪遥！醒醒呀！”
　　“怎么了怎么了！”叶燃快步跑了过来，大声地询问道。
　　“她、她突然晕过去了！啊啊……！她好像是有心脏病的来着！虽然不严重，现在可以运动，但、但也不能有这么大的运动量呀！”
　　“她自己怎么不说？”
　　“我怎么知道啦！！”花银银愤恨地瞪了叶燃一眼，“都怪你，干嘛莫名其妙的要大家跑那么多圈啊！有心脏病的人剧烈运动真的会死的！我姐姐就是……！”
　　叶燃也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小跑着冲了过来，将手指搭在了莫雪遥的手腕上，闭目冥思了一会儿，就又放松地笑了起来：“她没事儿，就是太累了而已……”
　　“你知道什么啊！你看她眼睛都不睁开，是晕过去了呀！”花银银用力晃着莫雪遥的脑袋，似乎从来没有这般慌乱过，她用全是汗水的小手抹了抹眼睛，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小、小遥遥？小遥遥？没、没事的话就睁一下眼睛呀！怎么样？心口疼吗？是不是很疼？动一下呀……”
　　“那什么……她真的没事……”叶燃捏了一下眼角，“你让她躺着小睡一会儿就好了，这样抱着她只会更难受。”
　　莫雪遥也确实被晃得更加难受了，口水都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其他人也闻声走了过来，之所以不是用跑的，是因为实在没力气了。
　　“小遥怎么了？”距离最近的王佳乐趁此机会一屁股坐了下来，也顾不得操场中间的草坪干不干净了。
　　“你看，小遥遥身上好烫！而且她一直没反应，是不是晕过去了……”
　　“小遥？”王佳乐戳了戳莫雪遥的脸颊，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真的好烫诶。”
　　“怎么了。”李婉言快步从前头走了过来，她额头上的汗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但语气却格外的冷静。
　　“婉言你看！小遥遥都口吐白沫了！”
　　“不是……那只是她一下子放松下来，肌肉暂时不受控制了而已……”叶燃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好了好了，我把她抱到医务室休息一下吧……”
　　“要帮忙不？”已经比莫雪遥多跑了一圈的冷风喘着气停了下来，“呼，还是女生来抱比较好吧？”
　　“莫——雪——遥——！”花银银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大喊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紧张，“醒——醒——呀！”
　　鲁程媛靠着花银银一屁股坐了下来：“好啦好啦，银银你这么闹腾，小遥等下头都要痛了呢。”
　　“就是就是。”墨竹莜扯了扯花银银的衣服后领，“让大家帮忙把她抱到医务室去就好了嘛……我有时候跑累了也完全不想动的呢。”
　　对于莫雪遥而言，之前她仿佛远在天边的声音，一下子变成了仿佛从她脑海中响起的大吼。
　　｢花银银这个白痴，到底在发什么疯啊……｣好像真的要昏睡过去了的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嘟嚷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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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其实本章比差不多有四千字了，相当于大多数人两章的量……
　　所以厚颜求一下月票！
　　月票什么的，不用了的话就过期了啦，留在手里还不如给我嘛。
　　然后再求一下长评，有看到最新章节又没写过长评的读者可以考虑考虑，到时候给了月票又可以给我，诶嘿。
　　当然，如果只是凑个字数，不是有感而发的话，就不用勉强啦。
　　一更的质量到目前为止各位感觉如何？
　　开学了，故事又开始变得吵闹了起来，你们喜欢寒假时的安静还是上学之后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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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只有花银银在担心

　　莫雪遥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躺在医务室床上的了。
　　隐约记得好像是女孩子们帮忙抬的，在半梦半醒中还听到过雪先生的声音。
　　其实最‘聒噪’的是花银银，然而她实在是太吵了，反而容易被人当做背景噪音给忽略掉。
　　“渴死了……”莫雪遥刚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然而就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样，一只小小的陶瓷勺子已经凑在了自己的嘴边，她下意识地张开嘴，温热的水就顺着她的舌头流了下去。
　　“怎么样，小遥遥，好点了没？”花银银趴在最边上关切地问道，还有其他人也围在一旁，在远处的门边，也有几个女孩子在聊着天，当见到莫雪遥醒了之后，并没有围上来，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
　　“渴死我了……”莫雪遥费劲地坐了起来，主动接过花银银手里端着的瓷碗，‘咕噜噜’地就将一整碗水都灌进了肚子里，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不过仍然觉得不够过瘾，“还有水吗？”
　　“有是有，不过刚剧烈运动完，不能一下子喝太多的水。”穿着白大褂的苏雨晴又倒了一杯水出来，像是打算放在旁边晾一会儿再给她喝。
　　莫雪遥砸吧了下嘴，舔了舔牙齿：“好像有点咸，刚才的水……”
　　“盐水嘛，刚运动完之后喝对身体的负担小一些。”
　　“小遥遥，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还好吧，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莫雪遥满脸疑惑地看着围聚在自己身旁的人，“顶多是有点累吧……你们都在这干嘛啊？我刚才就是摔倒了然后懒得爬起来而已啊……没必要那么紧张吧？”
　　“小心总是没错的。”李婉言淡淡地说道，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是因为银银特别紧张啦，所以我们就陪她一块儿来了咯。”王佳乐抱着胸嘟哝道，“不过得亏小遥你了，我们大家都不用跑啦，全部散伙休息了呢！”
　　墨竹莜见她没事儿，也开玩笑地说道：“要不以后每次体育老师要我们多跑的时候小遥都来一次？这样大家就可以轻松了呢！”
　　“什么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跑累了，所以呃……大概是踩到什么小石子了吧，所以才摔倒了嘛。”莫雪遥有些不大自在地将脑袋扭向了窗外，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跑步摔倒了不算什么，反而还会得到别人的关心，但对于曾经的男孩子来说，却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大男人的，怎么能跑着跑着就摔了呢，那也太没用了吧？
　　——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思想。
　　“心口疼不疼？头晕吗？肚子疼吗？”花银银问着，就将手摁在了她的胸口，“疼吗？”
　　莫雪遥严重怀疑她是在趁此机会揩油，便故作嫌弃地说道：“干嘛干嘛，趁机乱摸什么啊，说了没事儿啊，就是累了点而已，而且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不是晕过去了，就是摔倒了懒得动而已嘛。”
　　“小遥遥，你千万不能小看心脏病呐……虽然你的症状可能不严重……”花银银咬了咬嘴唇，第一次没有反驳她，而是轻轻地收回了手，一脸认真地说道。
　　“知道啦——”根本没有心脏病的莫雪遥回答得很敷衍。
　　这个‘心脏病’的借口，还是因为第一年刚做完手术，不能参加运动而找的理由呢。
　　然而这个理由是有父母做背书的，所以对于其他人而言，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在众人里面，大概只有李婉言才能理解她此时无奈的心情吧。
　　——这个事儿，那可是根本没法解释的呢！
　　莫雪遥微微歪过头，看了李婉言一眼，二人的视线很有默契的交汇在一块儿，俩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轻轻眨了眨。
　　“小遥不是说上次已经治好了吗？”王佳乐好奇地问道。
　　“啊，是啊，治好了。”
　　“心脏病是不可能完全治好的……只能说是控制好了。”
　　“银银怎么了解得这么多？”莫雪遥用问题掩饰着自己对这方面的无知。
　　花银银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昏迷过去很久了，现在才过去几分钟啊？”
　　“距离把你抬上来，大概……嗯……五分钟左右吧。”坐在远一点位置上的鲁程媛看了一眼手表。
　　“就是嘛。”莫雪遥下了床，蹲着身穿上了鞋子，她发现唯独花银银的表情仍旧有些紧张，又想到以前曾经在她身上表现过的无助和迷茫，便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啊，银银，买可乐去不？唔，今天好像喝饮料的次数太多了点吧？”
　　“心脏不好的话，还是少喝这种有刺激性的碳酸饮料比较好呢。”花银银嘟哝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我送你回教室吧？”
　　“噗，银银看来真的喜欢上小遥了，这也太关心了吧？”墨竹莜戏谑着调侃道。
　　然而花银银今天却完全没有想要开玩笑的意思：“你们懂什么啦，这个真的很严重的！”
　　“好吧好吧。”莫雪遥也不是一个根本没情商的白痴，见她这么认真，便顺着她的意思说道，“走吧，我们回教室。”
　　“我们也出去吧，班长，打不打羽毛球！”王佳乐做了个挥球的动作，“还有……半节课的时间呢！”
　　李婉言望着被花银银搀扶出去的莫雪遥，目光有些闪烁，最后却没跟上，只是抿着嘴微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哟，莫雪遥，我还打算来看你呢！”满头大汗的冷风站在门口朝她打了声招呼，“你还好吧？”
　　“没问题啦。”
　　“哦哦，听秋元绫说，抱你回来的时候，你都不怎么动呢，当时是晕过去了吗？”
　　“只是太累了懒得动了啦。”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额头，别人对她的每一次关心都让她感觉有些尴尬。
　　“哦～没事儿就好，听说你有心脏病来着？”
　　“那个早就好了啊，而且我的病不严重。”
　　“那就好，别人也出来了啊，那我也就不进去了？”
　　“还进去干嘛，里面挤死了。”莫雪遥扇了扇风，好像在控诉医务室的空气质量太差。
　　莫雪遥又沉默着和花银银走了一大段路，回过头时却发现李婉言没有跟上来，这让她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这时候她都会有点担心的吧？
　　难道说知道自己没心脏病，所以就忙别的事情去了？
　　于是，最后就只有她俩一同提前回到了教室。
　　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难受，走了一会儿，反倒觉得浑身舒畅多了。
　　“小遥遥，坐下吧。”花银银先是帮她摆正了椅子，才搀扶着她缓缓坐下，就像是在伺候着被车撞了，在病房住了三个月才下地的病人一样，让莫雪遥感到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我真没事儿啊。”莫雪遥趴在桌上，像只猫似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银银你就别担心啦。”
　　花银银捧着下巴在莫雪遥身旁坐下，酝酿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小声地开口说道：“小时候，我有一个姐姐，她也有心脏病……”
　　“咦？姐姐？上次我怎么没见到？”
　　“死了啦。”
　　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头：“啊……哦……抱歉……”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嘛？”花银银看向走廊那边，因为跑步而变得有些毛糙的麻花辫，被风吹乱了从上面伸出来的些许发丝。
　　“唔，怎么……？心脏病？”
　　“嗯。”花银银的语气有些沉重，全然不像她平时那样没心没肺的，“虽然印象有点模糊了，但……我还是记得一点，那天……嗯……我和她，一起出去玩，爸妈不在，姐姐一定要荡秋千，呼……我没阻止她。”
　　“毕竟你还小嘛……”
　　“唔……她很开心，因为从来没荡过秋千，可能小遥遥你觉得很荒唐吧，当她把秋千荡到最高的时候，就晕了过去，然后摔下来了……后来，后来就死了。”
　　“啊……”
　　“所以说……”花银银扭过头来，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眸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溪水般掀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以前……你从来没这样子过，我、我还没有重视……但是……姆唔……小遥遥，我们是朋友吗？”
　　如果是平时，莫雪遥一定会开玩笑的说‘谁和你是朋友’，但现在，她吞了口干涩的唾沫，轻轻点了点头：“当然啊，而且……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所以，我也不希望……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眉眼低垂着，“当时是我还小，但我现在……我现在……已经、已经懂事了……所以……”
　　有那么一瞬间，莫雪遥真的觉得自己是已经得心脏病的人了。
　　“咳，没事没事，我的病很轻微的……”
　　“但也一定要注意嘛，总之，一定要注意，小遥遥——一定、一定要注意哦！不能进行太刺激的运动，最好连秋千都不要荡，也不要喝太刺激的饮料，吃有刺激性的食物，不能情绪太激动……”
　　“喂喂，太夸张了吧，那我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了？放心吧，我可是严格按照医嘱来的啦……”莫雪遥都感觉自己快装不下去了，甚至想要把秘密告诉她了，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再说了，你今天早上来把我推倒在地上算不算剧烈运动啊？”
　　“下、下次不会了……！”花银银有些心虚地抬起头望向了远处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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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作业发放机

　　下午的地理课结束之后，就是今天最后一节的家政课。
　　然而刚一下课，叶雯拎着一个大纸袋子走进了教室，和刚上完地理课的教导主任银铃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站在讲台上说道：“今天最后一节课，因为你们家政老师临时有事儿来不了了，所以最后一节课改为自习——本来是上语文的，但我等下也有课，所以上不了啦，班长，副班长，上来一下，这个是你们家政的水老师给你们做的曲奇饼，每人一小袋，刚好四十份的，然后等下自习课上，班干部就负责维护秩序，有什么问题都以班长说的为准。”
　　“嗷——”虽然少了一节愉快的家政课，但换成一节更加轻松的自习课倒也不错，不少学生们顿时都欢呼了起来，纷纷思衬着待会儿自己该做些什么。
　　一节课的时间，如果放在节假日的时候，那实在是短得很，但如果放在上学的时候，那就显得相当漫长了。
　　“耶，那等下可以去楼下打羽毛球吗！”冷风高举起了手来。
　　“不行——所有人都必须待在教室里，不准出去。”叶雯叉着腰环顾着众人，“你们不要太吵了，隔壁班还要正常上课呢，知道没有？”
　　“知——道——啦——”学生们的回答总会在这种时候变得整齐划一。
　　这会儿还是下课时间，但大家明显要比平时兴奋许多，叶雯前脚才刚走出教室，里头就‘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莫雪遥翻看了一下之前老师们布置的作业，发现就剩一个地理的没写完了。
　　——对于文科生而言，地理也算是主课的一种。
　　不过在课上她就已经写了一半的作业，趁着下课十分钟再写一会儿，就能够把作业给搞定了。
　　但有时写作业的速度太快也是一件苦恼的事儿——那就是会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事儿可以消磨时间了。
　　特别是在‘无聊’的自习课上。
　　“啊，对了，浅语老师送的乐高积木还没拼呢……正好趁自习课的时候拼拼看。”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将桌面上的各种作业全都收进了书包里，然后把那个大积木盒子给摆了出来。
　　这玩意儿可还真不小，最起码比莫雪遥买过的所有积木片数都要多，差不多是英语课本那么大的一盒。
　　看封面上的图能知道，拼完之后貌似就是一个现代风格的书屋，背面还有一些其他造型的图片。
　　主图的造型都是有说明书的，而其他图上的就不一定了。
　　比如改造成咖啡屋和玻璃小屋什么的，貌似就得自己想办法琢磨了。
　　今日的天气是反复不定的，雨也是时下时停，不过都是小雨，哪怕被风吹着，斜斜的落在身上，也完全不觉得冷，反倒自带着一股暖意。
　　不过这会儿周围的人实在太吵，经常有人跑来跑去的，万一把桌子撞到了，掉了几个零件，那才麻烦呢。
　　所以莫雪遥并不着急拼积木，而是望着四下想找个人聊天——以前都是一下课其他人就围到她这边来的，但现在没有几个熟悉的朋友坐在旁边，却是觉得有几分寂寞了。
　　可能是讲台那边的位置更加宽敞吧，所以女孩子们现在更喜欢聚到花银银和墨竹莜那边去了。
　　好在前头还有个熟人——黄语惜，莫雪遥眯着眼睛微微直起了身子，发现他正在偷偷玩手机。
　　之前他好像都没有手机的来着？
　　看这手机的颜色是粉色，而且还套了一个毛茸茸的手机壳，八成就能猜到这是三花瞳珏给他买的，又或者她干脆是把自己的旧手机给了他。
　　黄语惜并未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在偷看，依然认真地翻看着手机，打开了短信。
　　那是由三花瞳珏发过来的，这可是跨国短信，指不定要一块钱一条呢——莫雪遥这样猜着，忍不住在心中咂了咂嘴，对于如此有钱的三花瞳珏，她感觉有些羡慕。
　　他把脑袋埋得更低了，耳根子都有些发烫，短信上写的是中文，中间还掺杂着一大堆表情符号：｢小惜（*´∀`*），今天的课程（⌒_⌒；）结束了嘛？有没有想我呀？（..›ᴗ‹..），虽然其实你才刚走（。-_-。），但我却感觉已经离开我好久了呢（ﾉ∀`）！晚上没有你抱着睡不……｣
　　一条短信好像装不下全部的内容，翻完这条，黄语惜又飞快地打开了下一条。
　　这条续接着之前的内容：｢着呐！⁄（⁄⁄•⁄ω⁄•⁄⁄）⁄好想你的小小惜呀！舔舔～o（*////▽////*）q！｣
　　黄语惜似乎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猛然抬起头来，正好撞在了莫雪遥的额头上。
　　“唔啊——”
　　“唔唔……抱、抱……抱……”
　　“啊，不用说‘抱歉’啦。”
　　“呃、嗯……”他慌张地将手机藏到了抽屉里，偷偷打量着莫雪遥的表情，想知道她刚才看到了没有。
　　莫雪遥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转头看向了窗外：“小惜，你那个……手……作业做完了没？”
　　“还，没……”
　　“哦，加油做吧！”
　　“作业？”刚从别人那回来的冷风顿时有了反应，“对了，莫雪遥，那个，什么来的，作业？借我……？”
　　“嗯，数学作业是吧？说好借你当然借你咯。”
　　“多谢多谢！”冷风高兴地拿出了一支水笔，刚准备翻出自己的数学作业来抄，又顿时愣住了，“……今天的数学作业是什么来着？”
　　“……你翻开给你看吧。”莫雪遥有些无奈。
　　不过二班毕竟是尖子班，哪怕是最垫底的高缘、刘小伟他们，各个科目也基本都是能够合格的，五次里面最多也就一两次考个不合格出来。
　　更别说像冷风这样的，哪怕她看着再不靠谱，数学也从来没有不及格过。
　　但后面的班级就不一样了，比如说七班，莫雪遥听说他们平时考试，英语只要能及格都可以进全班前十了……
　　上课的铃声应时响起，已经提前坐到讲台上去的班长抬头看了一眼闹哄哄的人群，不出三秒，整个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李婉言轻轻抿着嘴唇，似乎是在憋笑，但声音还是很严肃：“说话可以，但只能小声说。”
　　学生们顿时松了口气，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虽然教室里还是会有些嘈杂，但也比刚才那菜市场般的景象要好得多了。
　　“小——遥——遥——”花银银用很小的声音大喊着，莫雪遥只感觉隐隐听到谁在叫自己，好几声后才抬起头来，看到花银银正朝自己用力挥了挥手。
　　莫雪遥歪着头，用行动表达自己的疑惑。
　　而花银银也直接将自己的数学作业本给举了起来，用力挥了挥。
　　这要是还不知道她的意思，莫雪遥也枉借别人抄那么多次作业了。
　　于是一本数学作业本就通过身旁的冷风递给了杨言开，再由他传给了轩安宜，最后才到了花银银的手上。
　　明明她旁边就坐着雪先生，但却舍近求远，真是奇怪，雪先生一般都会把作业借给别人抄的吧？
　　反正他是不太介意的样子。
　　而当莫雪遥看到杨言开抄着的作业本上那‘雪先生’三个大字，顿时明白了过来。
　　感情是被这家伙给捷足先登了……
　　“小遥，语文语文——”这边才刚借出去，第三大组的王佳乐又轻喊了起来，她距离更近，倒是让莫雪遥一下子就听见了。
　　“语文还抄啊……阅读理解又不难……”
　　“哎呀，好麻烦的嘛……大不了我英语给你抄啦？”
　　“我写完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让人把自己的语文作业递了过去。
　　“咳，莫雪遥？”坐在后头的端木济也忍不住了，“英语借我下呗？”
　　“不会吧你们？当我是作业发放机吗？”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没好气地把英语作业本甩在了他的桌子上，“拿去拿去！”
　　教室里似乎又开始变得喧闹了起来。
　　李婉言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喧闹声就像是刚想涌起的浪潮一样被压了下去。
　　莫雪遥终于可以安心地拼装自己的积木了，然而她的作业本却一直在外头‘流浪’着，似乎又被传给了其他人抄……
　　“刘小伟——！”陈程将书本鄄卷成喇叭状朝他喊了一声。
　　后者机敏地扭过头来。
　　“帮我抄下语文作业！今天要抄的那篇课文！”
　　“一块五！”
　　“给你！”
　　“帮我也抄一下！”高缘立马跟着喊了起来。
　　但这会儿刘小伟却没反应了，他正襟危坐着认真写字，就像是个三好学生一样。
　　再回过头，高缘就看见李婉言站在自己的面前，轻轻叩了叩桌子：“你和他隔着全班最远的距离都能聊上吗。”
　　“嘿嘿，班长，我就是……找他有点事儿……”
　　“搬着你的椅子，到讲台上来写。”李婉言用一种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
　　在某些时候，她比老师还更像老师一点……
　　“不太好……吧？”
　　“上来。”
　　“咳……”
　　于是，讲台上坐着的李婉言有了‘同桌’，那就是高缘。
　　这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却还想着抄点作业，时不时伸长那乌龟似的脑袋偷偷朝下面望一眼，然后立马翻开某一个科目的作业本，飞快的写下一个答案。
　　“自己写。”李婉言用水笔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哪里不懂就问我。”
　　“呃……哪里都……不太懂……？”高缘捂着自己的脑袋，尴尬地看着面前的地理和数学作业，讪讪地说道。
　　“那我给你从第一题讲起。”
　　“啊……这太浪费时间了吧？我是说，浪费班长您宝贵的时间！”
　　“第一题……”李婉言根本没理会他的耍宝，直接开始了讲解，自习课就这么继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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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睡神

　　雨空高中毕竟也只是一所普高，所以哪怕是尖子班的后排，也依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
　　不过和莫雪遥的初中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会儿后排甚至还有人用易拉罐烤小土豆吃的……
　　而这边，顶多就是没事干的李红染趴在地上做俯卧撑、陈程把刘小伟叫了过来，蹲在自己椅子旁边看小黄书而已。
　　自习课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刚停了小雨的天空露出夕阳的脸来，和平时下课不一样的放学铃声响起，到处都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一天的课程结束，大多数的人终于获得了‘解脱’。
　　“黑板上写的这几个人留下来打扫卫生。”李婉言站起身来敲了敲黑板，高缘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靠，星期一就是我当值日生，不是吧……”高缘苦着脸把自己的椅子搬回到了座位上，“算了，好歹之后四天没我事儿了。”
　　“每天都有你。”李婉言淡淡地说着，将叶雯之前交给她的新值日生表贴在了黑板旁边的墙上。
　　“靠，真的假的？”
　　“班主任定的，你说呢。”
　　高缘立马凑了过去，睁大一双眯眯眼看了起来：“卧槽，我每天都拖地，不是吧？阿雯没有人性了啊！”
　　李婉言对此没有做任何评价，倒是他很快就又幸灾乐祸了起来：“我靠，哈哈哈哈，好小子，刘小伟你也给我留下来每天扫地吧！陈程每天都是倒垃圾的，哎呀，还好还好，有兄弟陪我就行！”
　　“你妹，什么情况？”刘小伟飞快地冲了上来，当看到值日表上扫地那一整排全是自己的名字后，顿时哀嚎地捂住了脸，“报复啊这是！”
　　“谁让你们三个上学期喜欢逃值日的？”叶半夏倒是感觉出了口恶气，她原本满脸的青春痘似乎少了不少，但还是有点坑坑洼洼的，“这下活该了吧？”
　　“我靠，不会是叶半夏你举报的吧？”
　　“哼……是阿雯自己发现的。”叶半夏有些心虚地往李婉言身旁靠了一步。
　　“哎呀，夏哥，啊不，夏姐！到时候给我们说几句好话嘛，好歹下个学期别继续这个值日表了啊！你看，以后每天放学，我请你喝饮料，怎么样？”
　　“我？我……我才不要……喝多了会胖……”
　　“没事没事，你看你还那么瘦，多喝点也没事儿，有点肉感才好看嘛！是吧刘小狗？”
　　“对对对！”
　　陈程对于这两个家伙的耍宝和讨好毫无参与的兴趣，翻了个白眼后仰面朝天：“你们快点搞卫生吧，反正我是倒垃圾的，等你们打扫完我再倒好了。”
　　“我靠，结果还是陈程最轻松！”高缘愤愤不平地说道，“凭什么是我拖地啊？你看刘小狗这么瘦，就应该锻炼……”
　　“那我还说你那么胖就应该减肥呢！”
　　“早点打扫完卫生才能早点回家，在这浪费时间也没有用。”李婉言淡淡地说着，将自己放在讲台上写的作业塞回了书包里。
　　“刘小狗，快开工！你先扫完地我才能拖地啊！”
　　“那你还不来帮忙？”
　　“我是拖地的又不是扫地的！”
　　“那我就不扫，你只能慢点回咯？”
　　“靠，刘小狗，你还想不想玩我的游戏机了？”
　　“高少爷，我这就去干活！”刘小伟立马变了张脸，点头哈腰地说着，飞快跑到后头拿起了扫把。
　　放学后的打扫卫生，只要有这两个家伙在，就一定是吵吵闹闹的了。
　　莫雪遥还在认真地拼着积木——其实难倒也不难，只是找正确的积木以及将积木卡在正确的位置上会耗费不少时间，偶尔弄错了，又得拆掉不少重来一遍……
　　“莫雪遥，我帮你把你的那些作业都收回来了。”冷风将一叠作业本放在了她身旁，打断了她的思路。
　　“哦哦，谢谢。”
　　“我也顺便抄了一下，嘿嘿。”
　　“……最好还是别抄。”莫雪遥依旧认真地盯着手中的积木，比对了一会儿确定无误后，才用力卡了进去。
　　“我尽量吧？”冷风的话恐怕连她自个儿都不信。
　　“诶，等等，你走了？”
　　“没有啊，去操场打羽毛球，你去吗？”
　　“不去了……你书包不拿走吗？”
　　“哎呀，反正都抄……写完了，就不拿了呗！”冷风一脸畅快地摆了摆手，“今天轻装回家！”
　　“好吧好吧……”莫雪遥能够理解，但她自己哪怕作业写完了，回家也不打算复习，都还是会将书包背回去的。
　　因为总感觉上学放学的时候不背书包，完全没有在学校念书的感觉。
　　即使是初中成绩最差的时候，她都得背个空书包回去。
　　否则总会浑身不自在，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雨空高中的操场很大，也因此只要是天气晴朗的日子，下面就都会很热闹。
　　虽说刚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湿滑，不过依旧不影响学生们玩各种球类运动。
　　——即使男生们的篮球在地上拍几下就全是泥水，撞到肩头就会把衣服弄得乌漆嘛黑的，他们也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相比之下，还是乒乓球要优雅得多了。
　　“脚抬一下行不？”刘小伟很快就拎着扫把到了她这边，明明之前没人的位置他都是随便一扫，偏偏到了这里，他还认真起来了。
　　“哦。”莫雪遥的注意力回到了积木上，随意地抬起脚来，刘小伟熟练地把扫把伸到了她座位下的空地上，还故意压低了身子，似乎已经能嗅到她身上那混合着奶香、果香以及花香的体味了。
　　“草。”高缘发现了这小子的意图，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看到他转过头来后，却忍不住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坐在后排的端木济挠了挠头发，忽然站起身对刘小伟说道：“我这里有几个纸屑，帮忙扫一下。”
　　“靠，你不能自己扔垃圾桶啊？”被打断了的刘小伟没好气地说着，但还是走过来帮忙扫掉了垃圾，今天莫雪遥这边已经扫过一次，他自然不能再去了，不然肯定会被察觉到的。
　　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能做出最猥琐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样了而已。
　　“小遥你今天不去乐队教室嘛？”今天也是负责扫地的鲁程媛将簸箕里的垃圾一块儿倒进了大垃圾桶里，回过头疑惑地问道。
　　“嗯，不去，我又没带乐器，莜莜也没带，所以今天暂时取消了呗，明天才开始吧。”
　　“诶嘿，那正好呀，今天我们三人一起回家？”
　　“行啊。”莫雪遥将最后一枚零件摁了上去，这个积木组成的咖啡店模型就完成了。
　　搭配一些等比例的玩具……比如奥特曼模型什么的，或许还挺不错的呢！
　　都可以当摄影的布景用了。
　　打扫卫生的过程中，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离校，端木济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挠着头走了。
　　他刚才一直没有写作业，也不是在整理书包，而是站在原地发呆。
　　鲁程媛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走到莫雪遥身旁，装作无意地说道：“小遥，好像十四号，就是后天，是情人节了呢？”
　　“哦，你想主动表白吗？买巧克力什么的送他？”
　　“咳嗯！”鲁程媛重重咳嗽了一声，坐在她身旁附着耳朵小声喊道，“小遥，别那么大声呀！”
　　“噫，别人说不定都猜出来了呢。”
　　“那可不一定呢。”鲁程媛这会儿早已忘了刚才自己想调侃莫雪遥什么，“小遥小遥，你觉得送什么好？”
　　“咦，你真的要倒贴啊？倒贴的话，说不定不会被珍惜呢……”莫雪遥的这个观念来自于她的母亲，哪怕是以前，她也总是和别人念叨，说女人就是得难追一点，这样男人才会珍惜嘛。
　　“但是但是……”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啊……有了！下个挑战书吧！约他出来打架！”
　　“这和什么啦！”
　　“然后再给他一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咦……”
　　“电视剧里给情书，男的有时候不是会以为这是宣战书吗？那我们可以反着来，这样岂不是很妙？”
　　“主要是……惊喜吧？”
　　“就是啊，比什么礼物都惊喜呢！”
　　“嗯嗯……我、我想想……可是字该由谁来写？”
　　“我来吧！我写的字保证他看不出来是女生写的！”莫雪遥很好的发挥了自己字写得难看的缺点，在这种时候，把它给变成了优点。
　　“咚！”陈程拎着空垃圾桶回来了，顺手将它丢在了教室后头，“行了吧？我能走了吗？”
　　“叶半夏，检查一遍。”
　　“嗯……今天大家搞得好像都还挺干净的……”
　　“草，终于可以回家了……”高缘立马冲出了教室，“我先走了哈！”
　　“高缘，等我一起！”刘小伟也跟着冲了出去。
　　莫雪遥也赶忙把书包背上，捧着拼好的‘咖啡厅’走出了教室，她打算把这个放在桌子上当摆件。
　　又到了锁门的时间了，教室里已经被收拾干净，李婉言的钥匙也已经塞进了锁孔。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整天在学校里，有种生活又步入了正轨的感觉。
　　“咦，后面那个座位上是谁的大衣外套没拿走啊？”鲁程媛透过窗户，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
　　“哪呢？”夕阳照着玻璃有点反光，莫雪遥看不太清，“好像是乐听风的位置吧？”
　　“咦，等等呀，不对诶！”叶半夏揉了揉眼睛，“好像……不是外套吧？是外套盖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哈？”莫雪遥将额前的刘海撩开了一点，飞快跑进了教室里，“乐听风——？”
　　后者稍微抖了下身子，疲惫地抬起头，睁开了那双茫然的双眼——这家伙睡觉流口水，已经把自己满脸糊得都是了……
　　“你，你差点就被关在教室过夜了知道不？”莫雪遥无奈地靠在了冷风的桌子旁，“放学了啊！”
　　“啊？放学了？”
　　“你是睡神吗……”跟着跑进来的鲁程媛忍不住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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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数学老师，给我记好了

　　阴暗潮湿的小巷，对于孩子们而言，总是充满着一种混乱而未知的神秘感。
　　“姜庭，干嘛啊？把我拖这里面来？听说这里有混黑社会的……你不怕啊？”一个皮肤白嫩，有些微胖，留着蘑菇头的少年紧张地压低着声音问道。
　　“什么黑社会的，都是一些小混混啦，就是那种考不上高中、大学的白痴而已。”
　　“嘘——小声点儿……被他们听到可要揍你了。”
　　“放心吧你就，这条小巷不常有人来的。”姜庭得意地站直了身子，因为他先开始发育，所以这会儿看着比白浩要高了许多。
　　“那、那要干嘛啊……”
　　“嘘——”比白浩足足高出一个头的姜庭将食指竖在了唇前，挑了挑他那英气的剑眉，“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一堆矮房子？好像快要拆掉的那种？”
　　“好像……好像是有的？听说都是一些很矮很破的房子，但是并没有说会来拆啊，因为好像并不占着交通要道的样子？”
　　姜庭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我听说里面有一个吸.毒的家伙，我们把他抓了，送到公安局去，就可以立大功啦！”
　　白浩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可、可可是……吸、吸吸.毒……的家伙我们……我们打、打得过吗？”
　　“放心吧，等下找一根撬棍来，然后看到那个抽烟，旁边味道特别骚臭的，而且还有点精神病感觉的，铁定是吸.毒的没跑了！”
　　“姜庭，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哼，毕竟我电视看得多嘛！”姜庭感觉自己此时仿佛已经化身为了港剧里的警探，身上的校服被他想象成了帅气的风衣，他一甩手，捡起了地上一根生锈的撬棍，拿在手里感觉那就像是高科技的激光剑。
　　“要我不殿后，等下发现了再报警？”
　　“什么嘛，怕什么啊，一个成年人我们两个还打不过啊？等下对方要是动手，你就用那招——猴子偷桃！”
　　“……这招还是你比较顺手吧，你老偷我的……”白浩皱了皱可爱的小脸，嘟哝着说道。
　　“别废话啦，快跟我进去，小声点，别引起别人注意了啊！”
　　白浩没回答，而是用默默的点头来表达自己此时有多么的配合。
　　两个刚上初一却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带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就钻了进去。
　　穿过小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烂的泥瓦房屋，看起来就像是一堆废弃的建筑垃圾。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的样子，根本不知该在何处落脚。
　　这里成了一些无家可归之人的避难所，不过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在。
　　有几间塌了一半的破房子里冒出袅袅的炊烟，偶尔有几个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男男女女匆匆走过。
　　说是城中村都有些抬举，这里分明就是个垃圾场似的地方嘛。
　　到处弥漫着的恶臭让姜庭和白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沿着外面那条黑色发臭的小溪走了一圈。
　　这里背靠着一座矮山，算是山脚下的‘村落’吧，外面是一座停工大半年的工厂，再走几步，就能到达相对热闹的街道上。
　　实际上，这里和外面繁华的世界并没有相隔很远。
　　姜庭这个胆子最肥的小家伙在前头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无声地指了指远处那个倒塌的电线杆，在它旁边，站着两个浑身都散发着馊味的男人。
　　这俩个死党倒是很有默契，只是对了下眼神，就从两个方向悄悄溜了过去，躲在了两旁的烂路灯下。
　　这路灯似乎并非是原本就安装在这里的，而是从其他地方抬来的，在旁边还整齐的堆叠着十七八个陈旧的井盖。
　　在这里早就看不到夕阳了，只是能看到天空泛着些许惨红的霞光而已。
　　而此时，谁也没有察觉到，一个身穿休闲装的年轻女人，悄悄的从俩小家伙来时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她贴着阴影迤迤而行，就像是一只藏匿于暗处的黑猫。
　　“静蝶老师——真的没问题吗？”在转角处，没看到莫雪遥的人，但却能听到她压低了的呼喊声。
　　不过这呼喊声并没有传出去多远，就被天空中忽然闪过的雷声给吞噬了。
　　“你不要出来。”
　　“不会有危险吧？”莫雪遥露出了半张小脸来。
　　刚才放学的时候，她看见了这两个小屁孩往小巷里走，本能的感觉可能会有危险发生，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还是喊上保安的时候，静蝶却从马路对面直接跟了进去。
　　之所以犹豫，主要因为那条小巷后面到底有什么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挺乱的样子，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就报警或者叫旁边小区保安来，好像也不太行……
　　而那会儿，见静蝶跟进去了，她也就跟着窜了进去，虽然一路上没交谈几句话，但很明显，她也是去看个究竟，如果这两个小屁孩真有危险，也可以赶紧想办法。
　　莫雪遥是知道静蝶还是很能打的，但也仅限于一对一而已，要是对方人多，她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就给自己下了个定位——那就是殿后，万一发生什么事了，就立马报警。
　　这里已经是H市钢材厂往后的郊区了，要不是帮忙送碗面条，恐怕她都不会路过这里。
　　“你在后面。”静蝶淡淡地说道，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紧张和害怕，仿佛只是走去教室给学生们上课一样的稀松平常。
　　而那边，俩个小家伙正对着眼神想着怎么出手。
　　“东西对吗？”
　　“绝对没问题。”
　　“样品……给我点，快点……”
　　“你有没有钱？就算是样品也是很贵的，知道么？”
　　“当然有！当然有……”另一个男人将一张攥得皱巴巴的二十块钱递了过去，“快……样品，先……测一下！”
　　“拿去。”对方丢去了一个和拇指差不多大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支短短的香烟。
　　简直就像是要被人丢掉的烟头一样。
　　但那个散发着馊味的男人却视若珍宝，双手捧着接过，哆嗦着点燃了它，深吸了一口气。
　　“好……”
　　“怎么样，是真货不？”
　　“好……还有三百在我口袋里……”那个抽烟的男人已经躺倒在了地上，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颤抖着，但他不觉得难受，脸上反倒露出了舒爽的表情。
　　另一个人冷晒着将另一个大点的袋子丢在他身上，然后弯腰在他口袋里摸索了起来。
　　姜庭朝白浩猛打眼色，俩人很有默契的倒数三秒后，一同冲了出来。
　　白浩直接飞坐在了那个吸烟的男人身上，而姜庭却是从后面一棍子敲了下去。
　　可惜他没敲准，打在了后背上，让那人痛得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子一下就夺过了他手中的撬棍。
　　“哈哈哈，哪来的小娘们，还有额外礼物送我？这多不好意思啊？”那个吸.毒的男人似乎产生了幻觉，根本没觉得痛，反而一只手死抓着他那贫瘠的胸口，另一只手哆嗦着开始脱起了裤子。
　　白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先压在了身下。
　　而那个男人却是有些着急，因为裤子一直脱不下来。
　　“哪来的神经病小孩？”那个穿得稍微体面些的男人狠狠扼住了姜庭的脖子，“你找死吗？”
　　“唔——！”姜庭用力地挣扎着，但却只能像是被捉住的兔子一样胡乱地蹬腿。
　　到了这时候，他才感到后悔，刚才心中啥也不怕的勇气如潮水般退去。
　　但很快，他就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那个拿着撬棍的男人被一脚踹中腹部，踉跄着退倒在了那根横放着电线杆上。
　　“今天都是发什么疯？刚才是神经病的小屁孩，现在来个神经病的女人？”
　　“嘶，啊，哈——”那个吸烟的男人已经抽完了嘴里的烟，裤子虽然没脱下来，但他却已经等不及了，就这么翻着白眼硬顶着白浩，像是快要升仙了一样。
　　“贩售毒品，这么大剂量，足以死刑。”
　　“靠……便衣警察？”
　　静蝶回眸望了一眼远远跟着的莫雪遥，淡淡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数学老师，给我记好了。”
　　“操.你.妈！”那个男人吐了口唾沫，却竟然不是要攻击，而是转身拔腿就跑。
　　静蝶此时就像是一只追捕猎物的花豹，极其矫健地追了上去，高高跃起，一脚将那男人踹倒在了地上，然后把他的双手负在身后，再用膝盖死死地顶着他的头，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莫雪遥已经跑出了小巷，比今天长跑的时候还要卖力，她气喘吁吁地在一家小杂货店前停了下来，借着电话拨通了110。
　　“喂？警察吗？啊，我这里，这个钢材厂后面一条路，啊……我说不上来叫什么，小巷里面有个破贫民窟一样的地方，里面有人交易毒品！呃，嗯，哦……这家店叫做老锅解放用品店！”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不出五分钟，立马就有荷枪实弹的特警匆匆赶来，在店门口的莫雪遥赶忙又带着他们跑了进去。
　　不过里面的场面却一点都不凶险，那个贩毒的家伙已经被用破麻绳捆了起来，而吸.毒的家伙也被她反关节地摁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小姑娘，多谢你了，你很有勇气。”一个特警小哥和善地对莫雪遥说道。
　　“我还好吧……最有勇气的是那两个小家伙……”莫雪遥指着白浩和姜庭无奈地说道。
　　大人们的事情就让大人去交涉，莫雪遥这边先走过去将他俩给扶了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真是不要命诶，哪里危险往哪里钻呐？”
　　“切，我，我只是失误了而已！”姜庭嘴硬地嚷道，“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最帅气的一面的！”
　　“干嘛？我才懒得看。”
　　“那样你就会被我的魅力折服啦！你看，我现在都长那么高了，和你差不多高了，过几年就比你高了，我们的年龄差距就一点也不大了！”
　　“小屁孩，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瞎扯啊？”莫雪遥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有些憋不住地笑出了声。
　　同时也有些担忧，毕竟这次算是有惊无险，这两个小家伙——特别是姜庭这个胆大包天的，到底能不能记住教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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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紧贴着

　　黄语惜恢复了语言能力，对于黄正阳而言，大概是这几年里最大的惊喜了。
　　而后，他就陷入了一种幸福的苦恼之中。
　　因为会说话的黄语惜，好像特别喜欢喊他，仿佛是要把之前没有喊过的‘哥哥’给一口气补上似的。
　　“哥哥，可乐！”
　　“哥！”
　　“哥哥。”
　　“哥～”
　　黄语惜的声音就像是夏天的汽水一样清凉，刚听的时候是觉得飒爽而阳光的，听多了，就能感觉到其中的甘甜，听久了，便觉得甜得像是要渗到心里去了。
　　有如海边的金色西瓜一样，沙甜沙甜的。
　　清冷皎洁的弯月高挂在漆黑的夜幕上，一旁点缀着几颗璀璨的星辰。
　　看起来就像是雪饼上的糖碎儿一样令人垂涎欲滴。
　　落地窗边的简约小方桌上，放着一个果盘，摆着几颗红艳艳的草莓和翠绿欲滴的青枣。
　　黄语惜穿着哥哥的宽大白衬衫，光着双腿抱着膝盖，悠闲地看向窗外那片夜晚的城市，时不时用牙签戳起一颗草莓放在嘴边细细地品嚼着。
　　这并不是买的，而是农场老板送的。
　　今年生意很好，农场又扩张了——承包了一大片草莓地，这点草莓根本不算什么，采草莓的时候浪费掉的都比这多得多了。
　　“哥～哥！”时针终于指在了‘8’的位置，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而上一次黄正阳进去的时候，还是七点整呢。
　　盥洗室里好半天才传来他的声音：“干嘛啊——”
　　“多，久了？我要，上……”
　　“啊，我刚洗好澡，正在擦干，马上马上哈！”
　　等黄正阳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平角裤推开房门时，就看见黄语惜扁着嘴站在门口，一看到他就抱怨道：“好久！”
　　“咳，哈哈……偶尔洗得干净一点嘛……”
　　“平时，十分……钟。”
　　“所以是偶尔嘛！”
　　黄语惜撇了撇嘴，没有再纠缠下去，就直接冲进了这还冒着热气的盥洗室里。
　　哥哥听着后面传来的水声，尴尬地挠了挠头，顺手将放在沙发上的干净上衣套在了身上。
　　衣服好像有些小了，或许是洗了几次缩水了，毕竟地摊货嘛，对于质量不能苛求太多。
　　小了些的衣服就像是紧身衣似的，穿在他身上，让腹肌变得更加明显了。
　　黄正阳对着落地镜照了照，十分臭美地欣赏起了自己的身材，还像个健身运动员一样对镜中的自己展示了一下他那健壮的弘二头肌。
　　“小惜，你头发这么长，上学没事儿吗？”黄正阳回过头，看向刚走出盥洗室的黄语惜，大笑着问道。
　　“唔……”后者摸了摸自己没过耳垂的短发，本能地想找个白板写字，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于是便回答道，“发型……很贵。”
　　“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啊，啧啧，小惜，你以后可算是衣食无忧了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哥哈。”黄正阳开玩笑地说道，“到时候送你的东西，稍微从你指缝里漏.点给我就行！哈哈。”
　　“我、我又，不是，小，白脸……自己，赚钱，最好。”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男人嘛，确实还是得自己赚钱最好，不要吃别人的用别人的，不然都直不起腰板来咯。”黄正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双腿和双手都岔得老开，一副大佬的坐姿，“哎，舒服，看会儿电视。”
　　“我也，看。”
　　“你看什么啊？动画片结束了哈。”
　　“都看，我又，不是只喜，欢……动画……”黄语惜有些不满地噘着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虽然他是第一个洗澡的，但身上还是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好像是薰衣草的味道。
　　“小惜，你用的什么洗发水，这么香？”
　　“……和，哥哥，一样。”
　　“是吗？我也用的那个啊，怎么没味道啊？”
　　黄语惜有些嫌弃地往旁边靠了靠：“没洗干净。”
　　“靠，我都洗了一个小时了，还没洗干净啊？快点，小惜，过来闻闻看，有没有味道？”
　　“没有，味道。”他趴着凑了过来，像只小猫似的在黄正阳身旁嗅了嗅，“哥哥用的，太少。”
　　“太少了吗？主要是这洗发水太贵了，不省点用很快就没了，哦——我知道为什么以前洗发水那么费了，都是小惜你浪费掉的吧！”
　　“洗头发，怎么……叫，浪费！”黄语惜不满地嚷道，背靠着黄正阳坐下，像是闹别扭似的用后背顶着他的身子往沙发边缘挤。
　　“别挤了别挤了，都没位置了啊，快看快看，小惜你最喜欢的动画片！”
　　“不喜欢！”黄语惜继续用后背顶着他，“看，别的！”
　　“那我看我自己喜欢的了啊？”
　　“随便。”
　　“干嘛干嘛，真生气了啊？”
　　“没有！”黄语惜用力摇了摇头，带着薰衣草香味的发丝撩过黄正阳的鼻尖，让他感觉痒痒的，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过俩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因为这个频道正在播放着《西游记后传》，而且还是从第一集开始的。
　　在这个年代看电视剧，能从第一集开始看电视，可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不少人其实都是把一部电视剧看个七八遍，才将所有剧情给看全的，甚至七八遍都看不全也很正常。
　　想要从头看到尾，就得买或者租光碟、录像带之类的东西，但即使租比较便宜，可这也还得家里有专门的播放机才行……
　　荧幕中的画面不断变换，映照在二人脸上，让他俩的脸也跟着画面一同变换起了颜色。
　　落地窗外的城市依旧在闪烁着五彩的霓虹灯，即使是夜晚也依旧明亮的街景似乎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在这个高楼并不多的年代，才能体会到这种住在高处一览全城的畅快。
　　也是这个年代很多人都喜欢高层楼房的原因。
　　不过历史的流行是一个圆，再过个几年，人们的喜好就又会绕回去了……
　　重复的打斗太多，困意渐渐涌上了黄语惜的心头，在长达五分钟的插播广告中，他终于脑袋一歪的睡着了。
　　而黄正阳直到把今天的所有剧集都看完了才发现自己弟弟靠在他肩头已经睡了好久。
　　这种事儿常有发生，他十分熟练地将黄语惜横抱到床上，细心地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滚了进去。
　　明天一睁眼就要开始工作了，这让他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睡着。
　　总觉得把夜晚漫长的时光都用在了睡觉上，似乎有些浪费……
　　但身体却告诉他该睡了，所以上眼皮和下眼皮打了一会儿架后，他就有些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的黄语惜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然后一把抱住了黄正阳，紧紧地贴着。
　　他还含糊不清地呓语着些什么。
　　“唔姆……不行惹……瞳珏……”
　　“没力，气了……”
　　“下次……”
　　黄正阳忽然就有一种自己养大的‘黄花大闺女’就要嫁人了的危机感，以前弟弟做梦睡觉都会喊他，现在却喊起了自己的小女朋友。
　　等以后他们真的结婚了，岂不是就和哥哥越来越不亲了？
　　其实他以前一直盼着弟弟早点长大，等以后成家了，他也就放心了。
　　可这事儿真要发生了，却放心不下来了。
　　除此之外，心中还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女朋友啊？”黄正阳把枕头蒙在了脸上，闷声闷气地自言自语道，“没机会接触啊……”
　　黄语惜还是依旧亲昵地紧贴着他，在这熟悉的感觉中，哥哥也终于渐渐陷入了梦境之中。
　　“唔姆……哥哥……不要……不要……抽烟……”在这安静的夜晚里，黄语惜忽然又冒出了一句含混不清的呓语，而后一切就又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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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夜晚，有的安然入睡，有的却彻夜难眠。
　　不一定是伤心难过，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睡不着觉。
　　天听蝉就是这深夜城市中失眠的人之一。
　　不远处通宵经营的酒吧里隐隐传来闹哄哄的蹦迪声，每当有人推开厚实的门板，醉醺醺地从里面走出来，那吵闹的声音都会像是摁下了‘音量+’的电视机一样，放大许多。
　　但随着门被合上，那声音很快就又会变得遥远了。
　　天听蝉蜷缩着身子坐在飘窗上，即使此处是市中心，但凌晨两点这个时间，也依旧安静得像是郊区。
　　大街上很久才会有一辆车亮着远光灯开过，每当那灯找到她的窗户上来时，就有一种天都亮了的感觉。
　　她此时什么都没想，只是安静地发着呆，那从屋檐上一滴滴落下的水珠，似乎能让她看上一整夜。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之前租住的那个小屋，星空和大地都在旋转，将她拖进了那扭曲的漩涡之中。
　　她依旧茫然着，大脑一片空白，好像灵魂已被抽离了似的。
　　一个个虚无而模糊的轮廓出现在她的眼前，分辨不清是谁，甚至不知道那些虚影是否为人。
　　清晨悦耳的鸟叫将她从梦中唤醒，回来时还是在这间屋子的飘窗上，她昨夜就在这里依靠着墙壁睡了一晚，失眠的原因即使醒来也没弄明白。
　　只是感觉脸上有些冰凉和湿润，用舌头舔了舔，味道有些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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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人节

　　2001年2月14日，星期三，情人节。
　　这是一个来自西方的节日，但随着向西方学习的步伐迈得越来越大，年轻人们也愈发地热衷这样的节日，而忘却了真正属于Z国人的情人节是七夕才对。
　　不过这也无妨，这五千年漫长的历史中，早已有不知多少习俗被改变，不知多少新的事物被吸收，Z国的文化，本就是包容的，现在所谓的传统，或许在当年也还都是些新鲜事物呢！
　　而学生们无聊的日常总是需要点新鲜的刺激，像这样的节日，就是他们所最热衷的。
　　有勇气的就尝试一下，没勇气的哪怕凑凑热闹也好。
　　不过对于莫雪遥来说，这就是个寻常日子而已，没什么可稀奇的。
　　一如往常那样，莫雪遥和李婉言早早的来到了学校，不同的是，二人现在都已经穿上了学校新发的长裙校服——这个在早春的时候穿，可比短裙校服要暖和得多了。
　　虽说打底裤有保暖的作用，可只要风一吹还是冷的，和真正的裤子根本没法比。
　　长裙虽然比不上裤子，但好歹可以起到更好的遮风效果……
　　保安大叔不在保安亭，兴许是去买早餐了。
　　反正时间还早，有时候他们也会去附近的早餐店里吃，而不是打包带回来。
　　即使路途可能不远，但就拿拌面打比方好了——用泡沫盒装与用瓷碗装，吃起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但真要说究竟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二人默默的上了楼，有时候就会像这样一路上都不说一句话，并不是吵架了或者在生闷气，而是单纯没什么想说的而已。
　　毕竟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久，有什么想说的也早就说了，大清早的不想说话或者没话题可聊也很正常。
　　李婉言又不是花银银或者王佳乐，总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喋喋不休地聊下去。
　　“蹬蹬蹬。”于是教学楼里就只有二人清脆的脚步声在回响。
　　声音并不那么的同步，听起来有些碎碎的。
　　“小遥遥！”
　　刚上四楼，花银银的声音就忽然传来，吓得莫雪遥一个哆嗦，再定睛一看，却发现她还在从远处跑来呢。
　　原本吵吵闹闹的她，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轻手轻脚地小跑了过来。
　　“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么早啊？”
　　“诶嘿，今天是情人节嘛，所以我要第一个送小遥遥情人节礼物！”
　　“无聊不你……”
　　“才不无聊呢！唔姆唔姆，刚才没吓到你吧？”花银银说着，就想拍拍莫雪遥的心口，“要不要揉揉？”
　　“你是想趁机揩油吧！”她没好气地拍掉了这只咸猪手，“说了没事的啦，心脏病什么的，是吧，婉言？”
　　“……很严重。”李婉言忽然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不要骗自己了。”
　　“喂喂，什么和什么啊？”
　　“诶诶？小遥遥真的很严重？难道、难道昨天不去乐队教室是因为要去医院检查？没、没关系吧……？听说很严重的话，就得装那个那个……什么来着，人造心脏？”
　　莫雪遥捂住了额头：“什么啊，昨天是因为我又忘记带电子琴了，而且乐乐和莜莜也没带乐器，所以才提前走的啊！”
　　“那今天好像也没带诶？”
　　“咦？”莫雪遥往身后摸了一下，顿时一拍脑袋，小脸有些微红，“啊……我昨天特意回家一趟把电子琴拿到店里的来着……今天早上忘记拿了……！”
　　“现在去拿说不定还来得及哦？”
　　“对对，我现在去拿！”她说着，就又要跑下楼了，但却被花银银一把抓住了。
　　“等一下喂！婉言都说你的心脏病很严重了，你还跑呀！”
　　“婉言是骗你的啊！”
　　花银银挂着嘴角轻哼了一声：“骗谁呢！谁都会撒谎，但婉言肯定不会！”
　　“她真的在骗你啊！”莫雪遥已经无奈了，但被花银银这么抓着又不方便跑，万一把她给带摔倒可就不好了，要知道她膝盖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呢。
　　“小遥遥，不要那么逞强了啦，真的很危险的，我那个姐姐，就是被三个小男孩给吓了一跳，吓死的……”
　　“哦……所以说我不……咦，等等，你前天不还说，是荡秋千的时候死的吗？”
　　“诶？嗯……姆……”花银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嗯……嗯……好像是荡秋千的时候……死的来着？”
　　“到底是哪个啊，该不会是你瞎编了个不存在的姐姐出来吧？”
　　“我说的是真的啦！只是……嗯……嗯……大概、大概记忆有些偏差？嘛，记不清了，反正，很危险就对了！”
　　“婉言——”莫雪遥终于受不了了，她甩了甩手臂，拖长了声音向李婉言求助。
　　李婉言的眉头很舒展，她缓缓向前迈步，一路走到教室门前掏出钥匙，才轻飘飘的丢来一句话：“嗯，骗你的。”
　　“诶……咦！？”
　　“看吧，我都说了，婉言骗你的嘛！”莫雪遥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丢下一个在风中凌乱的花银银，钻进了刚打开门的教室里。
　　“奇怪，今天的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呀……”花银银呆呆地看着天空嘟嚷道，然后猛然回过神来，飞快地跑进了教室，“等一下，小遥遥！情人节礼物还没给你呢！”
　　“给什么啊……”
　　“情人节的定情信物！”
　　“喂……”
　　“噗，我就知道银银会这样。”门口传来了墨筱笑的轻笑声，她和妹妹一同走进了教室。
　　“咦，笑笑，好早啊。”
　　“嗯，这个其实算是银银的回礼啦，我们也带了哦。”
　　“什么回礼啊？”
　　“昨天你不是把元宵节的礼物拿来了嘛，虽然元宵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嗯，然后我们这次就正好趁着情人节把回一份礼物给你嘛。”
　　“咦？这样吗，咳……我也没想要回礼啊，昨天让你们自己选的，银银拿到了什么？”
　　“纸伞！”花银银兴奋地拍了拍书包，莫雪遥定睛一看，果然，那个漂亮的红色油纸伞正挂在她书包上呢。
　　“没必要那么兴奋吧……今天又没下雨……”
　　“待会儿会下的！”花银银满怀期待地叫道。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期待下雨呢。
　　“喏，小遥，给你的，巧克力。”
　　“我和姐姐一起做的哦！”墨竹莜也凑了过来，一副要撸起袖子现场演示一遍的样子。
　　“嗯呢……帮了很多忙呢。”
　　“就是，我可是帮忙包了好久的礼物盒呢！”
　　“哈？这就是帮了很多吗……”莫雪遥正要揶揄几句，但看到墨筱笑脸上的笑意，便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好吧好吧，那我拆开看看？”
　　“咦，不要拆！现在还不要吧，嗯……嗯……好歹是我包了一个小时的呢，最起码先看一天吧！”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到了买椟还珠的故事。
　　“唔——明明是我先来的呀！小遥遥，看，我给你做的巧克力，爱心形状的哦！”
　　“回礼不要送那么奇怪形状的巧克力好不好……”莫雪遥拆开了她递来的盒子，眉头忍不住挑了挑，“而且……这个爱心做得有点……像屁股吧？”
　　“诶嘿～”
　　“诶嘿你个头啊，难不成真是这样？噫——”
　　“超好吃的啦！里面放了巧克力酱哦！”
　　“……那会像是从屁股里流出来的糟糕东西。”
　　“呜呜呜……小遥遥竟然这么嫌弃我亲手做的东西，你看！为了做这个！我的手都划伤啦！”花银银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来，食指上包着一条创可贴。
　　“啊……”莫雪遥说不出话来了。
　　“为什么会是右手被划伤？”墨筱笑感觉有点好奇，“银银是左手拿刀的吗？”
　　“咦，诶？这个嘛、这个嘛……”
　　“银银该不会只是包了个创可贴而已吧！”
　　“咳嗯！”花银银尴尬地挠了挠创可贴，‘呲啦’一声将它撕了下来，而创可贴下的皮肤完好无损，哪来的什么伤口，她转头看向窗外，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哟嚯，今天这么早就这么热闹了啊？”从门背后探出秋易的脑袋来，他晃了晃手中的长条琴包，“莫雪遥，我把电子琴带来了。”
　　“咦？”
　　“不是说过嘛，你要是能从全校那么多乐队里脱颖而出，就把这把琴借你用。”
　　“啊……啊……想起来了！但是，我们不是没有胜出吗，最后去参加比赛的又不是我们乐队……”
　　“但也算是脱颖而出了嘛，放心放心，悄悄告诉你们哈，之后会有个演出活动的，嗯，到时候和你们细说。”
　　“真的！”第一个跳起来的是花银银，“可以出去演出了嘛！曲子自己安排嘛！”
　　“当然、当然！”秋易笑着指了指手中的电子琴，“我帮你放到乐队教室里去吧？你记得每天带回家再带过来哈，别放在学校里。”
　　“诶？我可以带回家吗？”
　　“当然，这段时间就全权交给你保管了！”
　　莫雪遥看着那台有秋易半人多高的电子琴，既是欢喜，又是紧张，同时还有些发怵，这电子琴比她的可长多了，听说有一米三，而莫雪遥才不过是一米六二而已，这每天背上背下的，不得累死个人啊？
　　“咋啦，不想要啊？”
　　“没有啊！”她立马用力地摇起了脑袋，扎在脑后的单马尾都被甩得剧烈晃动。
　　“哈哈哈，那我这次就先帮你搬到乐队教室去吧，之后可得你自己背咯？”
　　“没问题，谢谢秋老师！”莫雪遥的喜悦已经都快要从心底里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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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约架信

　　春天的风一吹，校门口的樱花树就把那片片粉色的花瓣洒向了整座校园，仿佛也在和学生们一起期待着这一年一度的情人节。
　　说实话情人节这‘情人’两个字仔细琢磨总觉得怪怪的。
　　古代是什么意思吕伯伦不知道，他只清楚，现在情人一般代表的就是小三……
　　不过有时候太钻牛角尖了也不行，很多事可不兴这么仔细的琢磨呢。
　　大早上的，教室里就已经很热闹了，高缘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倒不是在抄别人的作业，只是昨天的英语单词忘记抄了，这会儿到学校来补罢了。
　　“走，麻仔。”陈程走到麻建杭身旁，朝他招了招手。
　　皮肤微褐的麻建杭立马猥琐地笑了起来，挑着眉毛点了点头：“嘿嘿，陈程，你这个B今天带了什么？”
　　“好东西。”
　　“噢哟？那你请我一支？”
　　“小问题，我爸给的。”
　　“你爸不骂你啊？”
　　“切，我还老和他一起抽呢。”说这话的时候，陈程的脸上明显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来。
　　麻建杭一脸的羡慕，朝陈程眨了眨左眼，俩人勾肩搭背地往厕所走去。
　　不用问也知道，这俩人肯定是去厕所抽烟了。
　　而且不是在主教学楼的厕所，而是去隔壁实验楼的厕所，因为那边人少，老师都不怎么去，所以很难被抓到。
　　当然，想抓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只要闻一闻身上有没有烟味就可以了。
　　只不过是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在当今的雨空高中里，基本上只要避开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啊，今天大家都来得很早啊。”吕伯伦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靠，谁坐过我位置了啊？弄得那么乱。”
　　“我……也不知道？”鲁程媛的语气听着怪怪的，她的身子也有些僵硬，一直朝窗外看，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东西一般。
　　“可能谁弄翻了吧。”吕伯伦倒是不那么的在意，只是慢慢整理起了抽屉的东西来，然后呆呆地拿起了一个白色的信封。
　　信封很普通，上面除了一点朴素的条纹图案外，再无其他。
　　看不出来是干嘛的。
　　但今天是情人节这件事儿，吕伯伦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他也忍不住朝这个方向去想了。
　　要说有情人节的表白信，他倒也不奇怪，毕竟初中的时候就收到过，只是，表白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好看。
　　这倒也无所谓，只要不是田昕楠这种送来的表白信就好了。
　　虽然这么想显得十分肤浅，可没办法，人就是这样肤浅的动物嘛。
　　在自身条件还不错的情况下，人肯定是想选择更好的嘛。
　　鲁程媛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又赶忙转过头去，隔了一排的莫雪遥悄悄眨了眨眼睛，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因为那封信就是她帮鲁程媛写的。
　　“你送的信？”一旁的冷风戳了戳莫雪遥的胳膊，小声地问道。
　　“啊？哈？什么啊？”莫雪遥镇定地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地问道，表情非常逼真——她自己这么认为。
　　“那你那么激动干嘛啊？”冷风甩了甩她那利落的短发，“还是说知道些什么内幕？”
　　“噫，冷风你也这么八卦啊？”
　　“毕竟是有关校花的事情，肯定好奇的吧？”
　　“别老是把校花挂在嘴边好不好，怪尴尬的……”莫雪遥讪讪地挠了挠脸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冷风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下去，继续一个人在桌上玩着弹铁尺子的游戏去了。
　　吕伯伦本来的心情还挺平静，但看到信件内容后，反而有些淡定不起来了。
　　这哪里是什么情书啊，分明是一封约架信。
　　上面写的字痕迹很深，字体也很大，明显是男生写的。
　　因为男生写字一般都比较用力，而且也不会写太小的字——毕竟手就那么大，写小字实在是有点别扭。
　　｢小子，看你不爽很久了，每天都在那耍酷，之前还抢了老子的女人，简直欠揍，是男人的就来和老子打一架。
　　｢今天中午，实验楼，楼顶天台见，不要带别人来，也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你会后悔的，如果你不来，放学就别想跑。｣
　　信件的内容很简短，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吕伯伦的性格还是挺不错的，朋友也很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过谁了，看这样子好像是个连交集都不多的家伙，单纯的看他不顺眼……？
　　谁那么无聊啊？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扫了一眼全班的同学，目光先是落在了李红染身上，但又马上挪开了，因为体育委员块头虽然大，却也是个好脾气的家伙，根本不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心生嫉恨。
　　陈程也不可能，虽然他会打架，但他有女朋友了，这事儿吕伯伦是知道的。
　　小鸡肚肠的家伙……
　　实在是认不出来。
　　毕竟二班的男生们相处还是挺融洽的。
　　又或者不是自己班的同学？
　　要么就是那种伪装得特别好的人？
　　吕伯伦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李婉言的同桌君若寰身上。
　　这个痞里痞气的家伙，有着不输他的相貌，只是身高要比他略逊一筹，但身边却从来不会缺女朋友，是个经常换对象的渣男。
　　不过在男生这边，他的人缘却也还是不错的，不怎么会得罪谁，平时也开得起玩笑，也经常会帮人介绍女生认识，有几个男生的女朋友就是他介绍来的。
　　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最像小混混的男生，说不定心里就是那么的阴暗。
　　吕伯伦这么一想，就愈发觉得他的可能性大了。
　　不能叫人，而且一个人去。
　　万一对方叫人了怎么办？
　　这种事还是不要掺合吧？
　　他挠着头有些苦恼，但又觉得还是中午去好，这样万一发生什么，还有老师们在，出了校门的话，到时候就又麻烦了。
　　即使学校会秋后算账，但当时可是要被挨打了的。
　　而且……说不定会说他也有责任——不然别人为什么不找别人麻烦，偏偏找他的呢？
　　犹豫了半天，吕伯伦还是决定去找雪先生商量一下。
　　一来是他主意多，二来是他口风紧，不会泄露秘密。
　　三来嘛，自然是对于男生和女生们而言，他都是最可靠的求助对象了。
　　打定主意后，吕伯伦就把信纸塞进了口袋里，走出教室，拍了拍在走廊上趴着栏杆吹风的雪先生。
　　“小雪。”
　　“遇到麻烦了？”雪先生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问道。
　　一片花瓣落在头顶，他抬起那白的有些反光的手，将它取了下来，轻轻一吹，又让它任风飘散了。
　　“是啊。”吕伯伦紧张兮兮地把那张信纸拿了出来，“你看，小雪，这是约架信啊，你说我是理还是不理？呃，我自己觉得吧，还是在学校里的时候解决比较好，最起码有老师他们在，到时候你就给我作证，是他们先找我麻烦的？”
　　“不急，我先看看。”雪先生点了点头，凑到他身旁看了一眼，然后眉宇间的笑意更加浓了，“嗯，这个字。”
　　“字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熟悉。”
　　“小雪，你知道是谁写的？”吕伯伦赶忙问道，“谁啊？是不是君若寰？”
　　雪先生摇了摇头，只是笑着叹了口气：“但是想不起来了。”
　　“靠，还有你没记住的事儿啊！”
　　“嗯，不过，你中午去就是了，如果实在担心，那就我陪你同去。”
　　“可是他说不能有其他人一起去啊？”
　　“就在楼下等你，万一发生什么，大喊就可以了。”
　　“有点……丢脸吧？”
　　“比被打好些。”雪先生看起来是毫不担心的样子，但还是给他出起了主意，“把李红染也叫上，免得到时人手不足。”
　　“对对对，顺便让周勇、高缘他们也来，多个人多一份力！”
　　“嗯。”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他们说！”
　　“好。”雪先生看着转身正打算离去的吕伯伦，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过，不用太紧张，自然一点就好。”
　　吕伯伦苦笑道：“我尽量吧……实话说，从小到大我还没打过架呢……”
　　而后，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李红染等人，他们得知后，立马表示兄弟有难，两肋插刀都得相助。
　　不过刘小伟这个家伙看起来纯粹是有地方打架来劲了。
　　别看他又小个又猥琐，初中时可没少打过架。
　　初中，大概是学生时代中最蛮荒的一个阶段了。
　　这时候的学生们更接近野兽，而不是文明社会的‘人’。
　　丛林法则让他们相互争斗，示弱的人就会被更多其他学生给欺负，那些被一群人欺凌的学生，基本就是因为一开始的软弱而导致的。
　　所以像刘小伟这样瘦小容易被欺负的人，就更是要会打架才行。
　　这很正常。
　　事实上，可能反倒是李红染这种人，还没怎么打过架呢，毕竟大家一看他那块头，就不会去找麻烦，否则不愉快的恐怕只是自己而已。
　　大块头不一定能打得过小块头，但最起码可以让人一看到他就好好说话。
　　中午的时间逐渐临近，吕伯伦的心也悬了起来。
　　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要不是有这么多兄弟愿意帮自己撑场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当然，除了他，还有人在紧张着，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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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楼顶天台见

　　春天的中午，阳光慵懒地洒向大地，早春的花儿正盛放着，到处弥漫着鲜花和泥土的芬芳。
　　这么好的天气，操场上自然是格外热闹，哪怕是站在实验楼里，也能听到远处篮球场中传来的投球声和叫好声。
　　几个男生已经站在了楼下，吕伯伦三步一回头地朝里走去。
　　“赶紧进去吧你就，怂什么啊，有事儿大喊，保证立马赶到！”李红染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来格外靠谱的模样，让人心中顿时安心许多。
　　“多谢了啊。”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就是，你小子赶紧吧！”高缘也附和着，走到了楼下的自动售货机前，“说不定你一个人就搞定了，待会儿还能下来和我们一起喝饮料呢！”
　　“去吧。”雪先生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温和而平静，让人心中自然生出一种面对一切的勇气来。
　　于是吕伯伦就挺直背脊，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台阶。
　　越是接近楼顶，他的速度也就越是慢。
　　终于，他已经一只手搭在了楼顶天台的门把上，犹豫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终于缓缓地将它推开。
　　迎面拂来一阵温暖的春风，楼下的大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操场上学生们吵闹的声音，对于此时的他而言，似乎有些遥远。
　　“呃……人呢？”吕伯伦左顾右盼着，转到了通风井的另一侧。
　　“这里……！”然而，却是从他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他疑惑地转过身去，就看见鲁程媛悄悄躲在门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来，过了几秒才鼓足勇气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耶？鲁程媛？你怎么在这？”吕伯伦挠了挠头，“刚才有没有一个男生来过这里？他走了？”
　　“没有啦，其实那封信是我给你的，咳！”鲁程媛小脸有些微红，她的右手握拳放于唇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楼顶的天台似乎连接着广阔的天空，让吕伯伦一时间有些找不着方向。
　　“……哈？”
　　“今天是……情人节嘛！”鲁程媛又往前走了两步，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平常的、平常的……表白信都太俗套啦！这样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把想要说的话说出口后，鲁程媛的面色愈发红润了，但也挺起了胸膛，似乎觉得整个人的气都顺了不少。
　　“啊？”
　　“什么嘛，装什么傻呀？情人节啦情人节，所以就是，那个，嗯……我……喜欢你？”
　　吕伯伦有些尴尬地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对方不说话，鲁程媛有些紧张了，她连忙说起了自己的理由：“因为你性格开朗，对别人也很有耐心，脾气也很好，而且还挺幽默风趣的，一点也不死板，然后呢、然后呢……时间久了，我就喜欢上你了，嗯……就是这样？”
　　明明是自己在陈述理由，但却还是带上了有些不自信的语气。
　　吕伯伦仰头望向了天空，用力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谢谢啊……”
　　“所以……你同意了？”鲁程媛惊喜地问道，又快步向前走了两步，这下，二人已经很近很近了，甚至都快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了。
　　鲁程媛的目光是炙热的，而吕伯伦的却有些躲闪。
　　“砰——！”门被风猛地吹上了，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隐隐的，她心中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
　　“但是我对你没有男女朋友之间那种喜欢的感觉。”吕伯伦的笑容变得愈发不好意思起来，“我们之间做朋友还是很不错的，但可能情侣的话，还是……差了点？”
　　“为什么嘛！从现在开始正式相处也是可以的呀！总要有一个开始的吧！我们都那么熟悉了……又不是陌生人，你觉得突兀。”
　　“就是……我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为什么？你觉得我长得不好看？还是性格不好？还是有什么你不喜欢的地方？”
　　“都不是、都不是，你别误会了。”吕伯伦后退了半步，将目光挪向了通风井上，“就是喜欢这种事儿嘛，是勉强不来的……哈哈，这还是我从乐……王佳乐那里学到的，所以，与其勉强的开始，还不如不要开始比较好吧？”
　　“你怎么知道在一起就勉强了？”
　　“最起码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感觉？”
　　鲁程媛紧咬着嘴唇，垂下了脑袋，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头顶的天空湛蓝而澄澈，只是在此时似乎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俩人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空气僵硬地像是已经凝固了起来似的。
　　“我呃，我就是怕，到时候万一不合适，你反而会更受伤吧，虽然相处了的话，也可能会出乎意料的合拍……”吕伯伦努力地想要改变气氛中的尴尬，“我不是说讨厌你或者说不喜欢你，其实你是个蛮好的女生，又活泼又善解人意，长得也……也挺不错的。”
　　鲁程媛依旧没有回答。
　　或许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哪怕吕伯伦立马答应下来，她的心中都要抱着九分怀疑。
　　那么原本可能可以走远的感情，也绝对走不远了。
　　最起码现在不行。
　　“那，没事的话我先……？”
　　“老吕，你没事吧！”正说着，刚才被风吹上的厚实木门乍然被撞开，李红染带着高缘他们几个男生冲了进来。
　　然而想象中扭打在一起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甚至‘约架’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男生，而是同班的女生。
　　众人的大脑顿时陷入了当机状态，一时间没搞清楚到底什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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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雪先生慢悠悠地走上了楼，五楼的乐队教室里，传来了电子琴的练习声，他的脚步微微一滞，转而朝着乐队教室走去。
　　教室里只有莫雪遥在，其他人大概是还没吃完午餐，又或者有事要忙吧，所以暂且还没来。
　　听到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莫雪遥的手从黑红配色的电子琴上移开，扭头朝门外望了过去：“哟，小雪，来练习了吗？”
　　“嗯？”然而雪先生却皱起了眉头，“不对。”
　　“什么不对啊？”
　　“那封约架信，不是你写的吗？”
　　莫雪遥根本没有想在雪先生面前装傻，所以大大方方地笑着回答道：“是啊，我厉害吧？帮程媛撮合哟！现在她应该已经成功了吧？”
　　雪先生难得地露出了恍然的神情，而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恐怕没那么容易。”
　　“女孩子倒追男孩子，应该没什么难度的吧？程媛又不难看，虽然脸有点胖，但还是很好看的吧？”
　　雪先生踌躇了一下，似乎也有点拿捏不准：“或许……？”
　　“什么嘛，小雪在恋爱方面懂的还不如我多嘛？”
　　“呵呵，那我们上去看看吧，其他人也上去了。”
　　“其他人？他们上去干嘛？”
　　“担心是约架的，吕伯伦又半天没下去，所以去撑场面了。”
　　“切，这帮白痴只能看到一对新诞生的小情侣了啦。”莫雪遥得意地眨了眨眼睛，“走走走，小雪，我们上去！那帮家伙的下巴说不定都被惊下来了吧？”
　　然而俩人刚走出乐队教室，就看见吕伯伦独自一人从天台走了出来，快步地跑下了楼梯。
　　“咦，吕伯伦？一个人？”莫雪遥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天台的木门，慌忙地跑了上去，“糟了糟了！”
　　“让一让让一让！”莫雪遥推开堵在门口的几个男生，挡在了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鲁程媛面前。
　　“呃，不是我们欺负她的啊。”李红染赶忙说道，“我们一上来就看到她站在这里了，好像……”
　　“去去去，你们别管了，我知道怎么回事！”
　　“嗯，大家都先离开吧。”雪先生站在最外面淡淡地说道。
　　“靠，啥情况？老吕这小子打女生了？”李红染挠着头，不确信地问道。
　　刘小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白痴啊，肯定不是这样，哦——我懂了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又？”周勇不解，“知道就说啊！”
　　“下去吧先！”刘小伟故意卖了个关子，率先跑下了楼梯，其他男生也紧随其后，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站在天台上，已经可以看到他们都出了教学楼，正在往操场的方向走去了。
　　“小遥……”鲁程媛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她缓缓地蹲了下来，发丝散乱地垂在脸庞，挡住了她那发红的眼圈。
　　“对不起啊，都怪我……出的馊主意……”
　　“不、不怪你……但是他……”
　　“拒绝你了？”
　　“嗯……”她终于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明明、我都……主动……呜……嗝……他……”
　　“别担心别担心……”
　　“可是……嗝呜……回、回去……同桌……嗝呃……”
　　“你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好了，这样大家都不会尴尬。”莫雪遥努力想着办法开解她，“然后，也不要自卑什么的，他绝对不是因为嫌弃你哪里不好才拒绝的啊！对了，说不定他是因为担心再发生一遍那种事才这样的！”
　　“什么……？”
　　“之前乐乐不是和他分手了吗，然后那次是他主动表白的，乐乐分手的理由你不是也知道嘛，挺……挺那什么的，虽说有道理，但也挺伤人的……”
　　“可是、可是我……这次……主、主动……”
　　“我知道是不一样的，但他也会担心，你只是一时兴起啊，万一之后又主动分手了呢？”
　　“我才不会……”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好呢？他肯定是有这方面的心理阴影了，所以才拒绝你的，人都不想被重复伤害嘛，对不对？”
　　莫雪遥的话在鲁程媛听来，似乎确实有些道理，她慢慢止住了哽咽，轻轻点了点头。
　　“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的——如果你还喜欢他的话……先别管这个了啊，去我的乐队教室休息一下吧？不要太在意了啊，都是小事儿！”
　　“小遥，谢谢你……”
　　“咳嗯！啊……这个事我也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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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过不到生日的花银银

　　春天，一个让人总是感觉困倦的日子。
　　因为无论晴天还是下雨，感觉都是那么的柔和舒缓，时间的流逝都因此而变得慢了下来。
　　“咚咚，叮叮叮……”莫雪遥正在练习着去年的曲子，不过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中途已经弹错好几次了。
　　“小遥遥，想什么呐？”花银银就像是在拨弄玻璃珠似的快弹了一下琵琶，搬着椅子凑到了她身旁。
　　此时已经是放学之后的时间了，学生们大多离开了，只能听到操场上偶尔传来几许吵吵闹闹的声响。
　　目前除了三班和二班之外，其他班级的乐队已经全部解散，所以就算是本该传出嘈杂练习声的实验楼，也是格外的安静。
　　莫雪遥摇了摇头，伸手拨弄了一下花银银怀里的琵琶，发出几许清脆悦耳的声响：“没想什么，呃……好安静啊，三班也没来练习吗？”
　　“三班的在自己教室里练啦，他们最近比赛还挺多的呢。”王佳乐趴在桌上，盯着放在角落里那台粉色的贝斯，嘟哝着说道，“唔，今天好累，不想练习……”
　　“你忙什么了呀，就这么累，难道乐乐今天收到了很多情书？”墨竹莜好奇地凑了过来，一旁的雪先生拿起水壶，给她满上了一杯清茶。
　　王佳乐歪着脑袋靠在墨竹莜的胳膊上：“就是不想动啦～”
　　“咦，奇怪，莜莜和乐乐交换身体了吗？平时说这话的应该是莜莜才对吧？”莫雪遥故意撇着嘴揶揄道。
　　“喂，什么呀，我现在已经开始努力了！不偷懒了哦！”
　　“那才敲了一会儿鼓就在这坐着喝茶的是谁啊？”
　　“咔嚓。”坐在教室角落里的虞姝端起相机，拍下了一张。
　　大家已经习惯她总是时不时地拍一张照，然后挑选最好的保存起来了。
　　刚开始时，大家还会害羞，但现在嘛……如果发现她在拍照，可能还会故意比一个逗趣的造型来吧。
　　“好——反正也练习了那么久了！”
　　“半个小时。”雪先生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花银银叉着腰瞪了他一眼：“小雪今天还没练习呢！”
　　“嗯，我偷懒了。”他十分坦率地回答道，竟然让花银银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接着说道：“所以，还是坐下来开茶话会吧！”
　　“我看不用叫雪音乐队了，改名叫雪音茶会得了。”莫雪遥戏谑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嘛，对吧，笑笑！”
　　“嗯，我带了点心来哦。”虽然不是乐队成员，但因为要和妹妹一起回家，所以几乎每天都在乐队教室里的墨筱笑轻轻点了点头，那边的李婉言似乎没有参与进来的样子——她正在认真地写着作业，不是老师们布置的，而是她给自己额外加的。
　　“超好吃的点心哦！”墨竹莜轻轻晃着双腿，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一下美味了。
　　窗外树木上浅色的嫩叶随风晃动着，春之姑娘也向敞开着的乐队教室里，带来了一阵‘绿色’的风。
　　点心被墨筱笑端到了桌上，李婉言那边也有单独的一份。
　　今天是抹茶味的三明治，如果直接用手捏着吃的话，恐怕没几口就吃完了，不过既然是搭配清茶享用的点心，当然也要用到适合品尝的餐具嘛，比如说刀叉什么的……
　　莫雪遥学着王佳乐的样子，每次就切下一小点，只是作为喝过一口茶之后的点缀而已。
　　“唉，要不还是让程媛和阿雯申请一下换个座位吧，今天她和吕伯伦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好尴尬。”莫雪遥抿着嘴里的三明治，甚至不用牙齿咬，就感觉里面的配料就在嘴里化开了似的。
　　花银银正专注地往自己泡的咖啡里倒牛奶，头也不抬地问道：“所以他们到底怎么了？听说是吕伯伦欺负了她？”
　　“不是——”莫雪遥拖长了声音，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儿告诉大家，她看向雪先生，后者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嘛，就是程媛喜欢吕伯伦，然后让我帮忙出主意，我就让她写了个约架信，把吕伯伦约到了这幢楼的天台上，嗯……就是给他一个惊喜当面说呗。”
　　“咦，吕伯伦拒绝了？”墨竹莜惊讶地问道，一旁的姐姐切下了自己盘子里的半块三明治，放到了她的盘子中。
　　“是啊，嗯……”莫雪遥有些紧张地看向了王佳乐，但后者的神情好像并没有不自在的样子。
　　王佳乐抿了一口清茶：“很正常嘛，大概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吧？”
　　“乐乐能够理解？”
　　“多少……能理解一点吧？之前嗯……我也是这个理由嘛，所以，他可能是不想到时候让程媛伤心，就……直接拒绝了？”
　　“你和吕伯伦还真是般配。”莫雪遥忍不住揶揄道，“没有继续在一起真是可惜了，想法都是差不多的呢。”
　　“说不定是被乐乐甩了，所以才有阴影吧？”墨竹莜撑着下巴嘟嚷道。
　　“可能、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对方，所以、所以就那个……逃避了？”虞姝用小勺子在杯中搅着，喝了一小口红茶，纤细的柳眉顿时紧蹙在了一起，“好苦……！”
　　“咦，你喝的是小雪带来的茶叶啊，啧，他喝的茶叶都很苦的，你喝我拿来的嘛，要么喝银银的咖啡。”莫雪遥咂了咂嘴，“小雪的红茶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感觉和中药一样苦呢。”
　　“姆唔……只是想试试看……”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又啜饮了一小口。
　　“呵呵，不用勉强，不是所有人都能习惯这种苦味的。”雪先生笑着说道，又往自己的茶杯里加了点开水。
　　“唉，都怪我，他们都当同桌了，还是应该让他们一起培养感情的，到时候不就水到渠成了吗。”莫雪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补救好啊……”
　　“顺其自然啦，小遥遥你也别太操心了。”花银银用脑袋顶了顶她的额头。
　　“最好的办法嘛，就是当什么都没发生！”王佳乐对吕伯伦还是比较了解的，“过几天就忘啦，他又不会记那么久的。”
　　“乐乐不吃醋嘛？”墨竹莜促狭地问道。
　　“什么嘛，又不是现任的男朋友……我干嘛要吃醋啦？”王佳乐撇了撇嘴，“我很大度的啦。”
　　雪先生笑而不语地又抿了一口茶：“嗯，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王佳乐呆了呆，好像还没理解到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花银银就忽然夸张地哀叹了起来：“呜呜，小遥遥，怎么办——”
　　“干嘛啊？你咋了？”莫雪遥斜睨着抱住自己脖子的花银银，“有事没事别老抱着别人好不好啊？”
　　“诶嘿，小遥遥身上比较软嘛！”
　　“啧……”
　　“我今年没有生日过啦！”
　　“为什么？”
　　“我的生日是二月二十九，但是今年的二月只有二十八天呀！”
　　“呃……四年才能过一次啊？”
　　墨竹莜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什么嘛，这点小事儿，那就放到二十八号过好啦，反正只是差一天而已，无所谓的吧？”
　　“不行呐！虽然只是差了一天，但就感觉不是我的生日了呢。”
　　“嘁，矫情。”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花银银的手臂掰开，“那就不过呗。”
　　墨筱笑掩着嘴轻笑了起来：“噗呲，银银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们陪她一起过生日呀。”
　　“哪有，我可没有！只是抱怨一下啦！”花银银‘哼’了一声，“不过，你们竟然没有一个记住我生日的，太让人失望惹！”
　　“二十八号是星期几？”墨竹莜问道。
　　雪先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周三。”
　　“那就，星期三晚上，给银银过一次生日吧！嗯姆，上次我和姐姐都没时间去呢！”
　　“不要！不是二十九的生日我才不要过呢！”花银银仰起了小脸，嘴硬地说道。
　　众人环顾着身边的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笑什么嘛！”花银银小脸通红地拍着桌子，让大家杯中的茶水都荡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
　　话题很快又变了方向，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像个大火球似的夕阳已经距离地面很近了。
　　现在白天的时间又长了起来，冬天的时候，这会儿天早就已经黑透了，但现在，夕阳却还能在天空中再挂一会儿的样子呢。
　　“哇，六点了！”莫雪遥看了一眼上次在干爹那抽奖得来的手表，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该回家了，晚饭应该都做好了吧？”
　　“咦，六点了吗？天都没黑呢。”墨竹莜惊讶地问道。
　　“现在是春天啦，天黑的没那么早的呢。”
　　“好啦好啦，那就回家吧！”
　　“嗯……也该回家了。”虞姝轻轻地点了点头，率先站了起来。
　　众人也都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随着教室门被‘咚’地一声关上，今天的校园生活也拉下了帷幕。
　　莫雪遥背着快有自己人那么高的加长电子琴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看起来就像是只刚会走路的小鸭子一样滑稽。
　　“花银银，不准笑！”
　　“我没笑，噗……哈哈哈哈……”
　　“重死了，秋老师的电子琴一点都不好……”
　　“小遥遥，你在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哟？”
　　“啧……”
　　众人就这么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互相道别后分开，陪伴着她一块儿回家的，依旧是不怎么说话的李婉言。
　　肚子‘咕噜咕噜’地发出饥饿的抗议，催促着两位少女快些回家——就在这夕阳温柔的注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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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又一年，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二零零一年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三。
　　晚霞已将天空中的云彩点燃，在空中翱翔的飞鸟们，翅膀都像是烧着了一般。
　　一架客机从高空驶过，拖过一条长长的航迹云，在这橘红色的天空里平添了一道白色的印痕。
　　酥糖最近经常跑到外面不回来，老爸老妈都说它是长大了，心野了，指不定过段时间就连家也不回了呢。
　　莫雪遥对此也有些担忧，但它对于这个家庭而言，并非宠物，而更像是家中的一份子，所以如果它想离开，那么也应当让它有这个自由吧。
　　更何况，猫又不是狗，如果把猫拴着了，又怎么抓老鼠呢？
　　一只小猫的价格并不贵，即使它离开了，也只是情感上的不舍吧。
　　“喵——”正想着，脚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叫声，她低下头，就看见消瘦了不少的酥糖在那儿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身上的毛发有些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了似的。
　　“酥糖，你又跑哪里去了，总是跑出门，现在知道回来了？知道吃晚饭了是吧？”莫雪遥挠了挠它的下巴，后者就干脆直接躺平在了地上，一副完全不想动弹一下的模样。
　　估计这会儿把它抓去洗澡都不会反抗吧。
　　水果店的后面，母亲正在风风火火地做着晚餐，红色的塑料桶里装着两条黄鳝，这会儿正无力地扭动、挣扎着。
　　“老妈，今天菜怎么那么丰盛啊？什么日子啊？”
　　“问你爸去！没看我忙着呢吗？不来帮忙还老问，烦死个人了。”母亲没好气地用力一晃铁锅，煤气灶里升腾的火焰顿时就将它给包裹，远看着就够吓人了，但她却是面色不改。
　　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个基本的炒菜技巧而已。
　　“切，不说就不说嘛。”于是莫雪遥又跑回了前头，“老爸，今天什么日子啊？”
　　“什么什么日子？”
　　“老妈让我问你啊！”
　　“哦——结婚纪念日呗。”
　　“咦？又结婚纪念日了？好快啊……”莫雪遥嘟哝着用食指将垂落下来的发丝卷起，“那正好，我和婉言就不打扰你们俩过纪念日了！”
　　“干啥啊？”
　　“今天我去给同学过生日！”
　　“怎么都没提前说呢？”
　　“忘了嘛！那我和婉言走了啊！”
　　“行行行，晚上早点回来！”
　　“OK，记得和老妈说！”莫雪遥兴奋地一拍李婉言肩膀，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店外跑。
　　之所以和父亲说而不和母亲说，就是因为父亲爽快，容易答应，要是和母亲说的话，软磨硬泡半天，就算答应下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今天没有进行乐队练习，其他人这会儿都已经跟着花银银去她家了，莫雪遥是因为距离近，所以跑回来说一下，免得父母太过担心。
　　“好挤……”莫雪遥刚拽着李婉言跑到公交车站，要坐的车就来了，她忙不迭地窜上去，顿时感觉像是被夹在两片面包中间的汉堡肉一样动弹不得。
　　这会儿可是人们放学和下班的时间，也是公交车最拥挤的时候。
　　司机摁了好几次广播按钮，最后还站起来，用普通话混着本地方言朝着后面吼道：“后面还毛牢牢（非常非常）多空位嘞，都挤在前面干嘛！”
　　于是，莫雪遥和李婉言就被人群推着往后走，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身高的重要性就在此时显现了出来，一米六七的李婉言就是比一米六二的莫雪遥从容许多，最起码她能够轻松地就抓住上面的拉环，而莫雪遥在四周找不到可以抓着的铁杆，就只能抱着她的胳膊，凑合着当扶手用了。
　　摇摇晃晃的罐头，啊不，公交车里，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根本站不稳。
　　因为李婉言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的摇晃，人群如同被风吹来吹去的稻谷一样，一会儿往前倒，一会儿往后面倒去。
　　想要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就只能靠听站名。
　　“下一站，复兴路北口，请下车的乘客……”
　　“遥遥，下一站就到了。”
　　“啊……终于快到了吗……”莫雪遥小脸不自然的潮红，喘着气小声说道：“感觉快受不了了……想吐……”
　　李婉言主动将被她抱着的臂弯往怀里收了收，只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莫雪遥听不出她声音里的温柔：“再坚持一会儿。”
　　“尽量……吧……”莫雪遥吞了口唾沫，时间在此时变得格外漫长。
　　其实从这一站到下一站，不过是几百米而已，但公交车是一开一停，并非车太多而堵住，而是老有载货的工程车堵在前面，或者路况太差，只能慢慢的开。
　　这里毕竟还是在开发的地区，到处都是工地和房子造得乱七八糟的城中村。
　　“乘客们，复兴……”
　　广播的声音都没有结束，车门就‘哗啦’一声打开了。
　　基本上还在车里的大部分乘客，都在这站一窝蜂的下了车。
　　很多人租住的地方就在这里，毕竟相比市中心之类的区域，房租要更加便宜嘛。
　　农民房也有更多的选择空间，如果只是一个人住，完全可以租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小房子——反正就是睡个觉而已。
　　莫雪遥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要不是李婉言搀扶着，恐怕就要摔倒在台阶上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迎面吹来的是带着夕阳‘味道’的暖风。
　　一群人如潮水般的下了车，然后又像是流入下水道中的积水一样，很快四散得消失不见。
　　“呼……哈……呼……”莫雪遥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脸上的神情逐渐舒缓，“啊……活过来了……”
　　“还想吐吗？”
　　“好多了，暂时不想吐了，呼，真累，回去的时候应该没那么多人了吧？”
　　李婉言扭头看了一眼站牌：“七点是最后一班。”
　　“咦？诶？七点就没车了？那我们怎么回去啊，现在都六点多了啊！”莫雪遥捂住了脸庞，“看来只能打车了……”
　　“还可以住花银银家。”
　　“麻烦别人总是不太好吧……唔，如果大家都住在那倒也没问题？”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这次是她主动抓住莫雪遥的手腕，俩人又向前走了快两公里的路，才终于抵达花银银家的高楼下。
　　她家小区这附近，不仅没有什么公交车站头，也没有什么商店，最近的一处有一座工地，然后就是一大片刚造好但还没有正式通车的公路空地了。
　　每天她都得骑车或者走好长一段路去坐车，这么想想的话，真是也不轻松呢。
　　习惯了住在水果店里，走路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学校的莫雪遥，现在可是连从家里出发坐车去学校都嫌远，更别说是像花银银这样每天要有一两个小时花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了。
　　好在上楼总算是不用走楼梯，而是可以直接坐电梯的了，否则这十几层的高楼爬到顶，莫雪遥恐怕都要崩溃了。
　　主要是坐车太累，现在只想休息，根本不想多动弹。
　　在电梯快到的时候，就隐约能听到喧嚣的嬉闹声了。
　　电梯打开，就能看到她家敞开着大门，一大群女生围在沙发旁边，也不知道在闹些什么。
　　“呼，喂，我到啦！”莫雪遥站在门口，用脚脱了鞋，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房间里。
　　李婉言默默将她的鞋子摆好，自己才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屋子，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小遥遥，来啦！”花银银正趴在沙发上，这会儿抬起头来，发丝凌乱的朝莫雪遥兴奋地喊道，“快来帮忙，我们把小雪压在沙发上了！”
　　“噫——你们在玩什么糟糕的游戏啊？”
　　“检查一下他是不是机器人！”
　　“喂，不要欺负小雪啊。”莫雪遥无奈地走了过去，而雪先生这会儿难得表现出了几分挣扎的感觉，他想爬起来，但却被女孩子们给摁住了，左手是王佳乐，右手是茶离，左脚是墨竹莜，右脚则是墨筱笑。
　　就连轩安宜都来凑热闹，和花银银一块儿摁住了他的胸膛。
　　“哈哈哈，好了好了，衣服都乱了哈！”雪先生爽朗地大笑道，虽然狼狈，但看着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对于其他男生梦寐以求的场景，却也没有让他乱想什么。
　　“就是啊，干嘛老欺负小雪嘛。”
　　“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男生呀！”花银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这一场‘大戏’，指不定就是她搞出来的呢。
　　“不是还有小惜嘛？”
　　“小惜？嗯——对哦！”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看着女孩子们又去欺负黄语惜了，不禁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做菜吗。”李婉言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响，但却莫名的很有穿透力。
　　客厅里的众人顿时安静了几秒，但很快就又吵闹了起来。
　　雪先生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笑着指了指厨房：“今天是黄语惜的哥哥做饭。”
　　“哇，让客人做饭，不愧是银银，脸皮超厚的啊。”
　　“嗯，要去帮忙不？”雪先生站起身来，把茶几上容易被弄倒的杯子都一并放到了餐桌上，免得女孩子们嬉闹的时候把被子弄碎了，到时候跌倒在上面，指不定会被划伤皮肤。
　　“走吧。”李婉言点了点头，到别人家里玩的时候，她总会主动帮点忙，似乎不做点什么，就不好意思继续待着似的。
　　“啊……那我也去！”莫雪遥不想加入到女孩子们这抱在一起贴来贴去的糟糕游戏中去，便立马选择跟着跑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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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和花银银一起过夜！

　　夜空中的星辰如瀑布般垂落而下，站在这落地窗前，不由地让人感觉它们触手可及。
　　站在这高楼中，就会觉得自己距离星河更近一些，距离凡尘俗世更远一点。
　　桌上的餐盘都已经被雪先生端进了厨房里，黄正阳和李婉言正在忙碌着洗碗和打扫厨房卫生。
　　其他人也帮着收拾丢得到处都是的垃圾。
　　生日派对的晚餐已经享用过了，桌上只剩下一块吃了还剩一半的奶油蛋糕。
　　这次的蛋糕是墨筱笑做的，因为不是花银银买来的，所以大家反倒没有去浪费的往别人身上涂抹。
　　时间已不早，能坐公交车回去的已经先离开了，王佳乐正打算打车回去——她也挺想在这儿过夜，奈何父母打电话来催促了，只能早点回去。
　　“小遥遥，今天应该不回家吧！”花银银兴奋而紧张地问道。
　　时间已经都快九点钟了，回去的公交车早已停班，打车又太贵，她有些舍不得。
　　“咦，小遥，你和我家也不算很远吧，要不等下和我一起坐出租车回去？”已经走到门口穿鞋的王佳乐忽然抬头问道。
　　站在桌边的花银银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对啊！乐乐你也打车回去啊，那我和婉言正好可以和你一块儿……”免费坐出租车回家的诱惑又让莫雪遥有些摇摆不定了。
　　“反正我和姐姐今天肯定回不去啦，直接在银银这里过夜吧！”墨竹莜抱着自己姐姐，眼珠子微转着，“睡哪里好呢，沙发好像也挺舒服的……”
　　“有客房的啦，睡不下还可以和我一起睡的嘛！”花银银大声地回答道，似乎是生怕那边正在犹豫的莫雪遥听不见。
　　“怎么样？一起走嘛？我和茶离，然后再加你和班长，四个人应该坐得下。”
　　洗好碗的李婉言刚好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脱去身上的围裙，挂在一旁的钩子上，莫雪遥便立马扭着脑袋看向了她，投去了探询的目光。
　　花银银轻轻咬住了嘴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捏起了蛋糕上的最后一颗樱桃：“哇，这里还有一颗樱桃呢！”
　　“这个樱桃还是我买的呢，竟然还剩了一个，快吃快吃，不然明天就不好吃了。”墨竹莜将脑袋枕在姐姐的胸口，歪着头催促道。
　　“之前大家都吃了，就银银没吃吧……”
　　“小遥遥不也没吃吗？”
　　“啧，我不爱吃樱桃。”莫雪遥摊了摊手，家里开水果店的她，平时想要吃什么，哪有吃不到的？
　　顶多只能说——不是总能吃到最新鲜的而已。
　　毕竟最新鲜的还得留着卖嘛。
　　“太晚了，今天就住这吧。”李婉言的目光在花银银身上停留了一下，而后淡淡地笑着说道。
　　“耶！！小遥遥今天和我一起睡！我们一起去泡澡吧！”
　　“喂喂，等等，我可没带换洗的衣服啊……”
　　“没关系，可以先穿我的嘛！而且校服长裙又不用每天换！”花银银激动地拽住了莫雪遥的手臂，“看，婉言都说今天不走啦！”
　　“好吧好吧。”莫雪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李婉言，总觉得她最近对花银银好像特别宽容……啊不对，应该说特别优待一点？
　　也不对……说是特别照顾她才正确吧。
　　如果是以前的李婉言，肯定还是选择回家的。
　　嗯，也不错，这不就证明着，她有除了自己之外的朋友了吗？
　　莫雪遥嘴角的笑意有些掩饰不住，人嘛，就应该不止有一个朋友才对，最起码也要有四五个吧？
　　如果只有一个朋友，那才让人感到担心呢。
　　“那我们走啦～”王佳乐已经穿好了鞋子，她站在门口，像只兔子似的原地蹦了蹦，“拜拜～”
　　“明天见！”莫雪遥用力挥了挥手。
　　“好了，那我和小惜也该走了。”黄正阳抱起玩累了，已经睡着了的黄语惜，“洗洗该睡觉了。”
　　“啧啧，你要给小惜洗澡嘛？”
　　“啊？如果他实在不想起来，我就给他擦洗一下身子。”
　　“噫——”花银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糟糕的画面，狡黠地一笑，“小惜的身材怎么样？”
　　“喂喂，银银，正经一点行不行啊？”莫雪遥都替她感到尴尬，“咳咳，那，拜拜咯，你们也早点睡吧？”
　　“嗯，今天辛苦你啦！”花银银也大喊道。
　　“好，走了。”
　　热闹的屋子重新安静了下来。
　　其实今天的生日派对，和去年的也并没有太大区别，都是这样闹哄哄的开着玩笑，度过一个晚餐的时光而已。
　　唯一的区别大概只在于……今年的生日，有其他人留下陪她一起过夜吧。
　　“唉，我要是有真的姐妹就好了。”花银银托着腮帮小声嘟哝道。
　　莫雪遥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便追问道：“啊？什么？”
　　“姆？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呀？走吧小遥遥，我们去泡鸳鸯浴吧！！”
　　“喂喂，别总把正常的事情说得那么不正常好不好？”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就不能一个一个洗吗？”
　　“时间不早啦，那样不是很浪费时间嘛？”
　　“唔……”
　　“婉言也一起吧！”花银银一只手和莫雪遥十指相合，另一只手挽着李婉言的手臂，“走啦走啦，换洗的衣服我等下会拿出来哒！莜莜和笑笑你们就用外面的吧？我们就用我房间的那个！”
　　花银银家有两个盥洗室，而且每一个都比莫雪遥家的宽敞多了，不仅干湿分离，而且还都有装浴缸。
　　“老爸说今年就装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呢……”莫雪遥在心中想着，被花银银拽进了房间里。
　　三人的身高虽然不一样，不过睡衣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比较宽大的，所以花银银能穿的，她和李婉言也都能穿，只是可能会没有那么宽松而已。
　　“请进～大家先沐浴吧！放水还要一会儿时间呢！”
　　“别搞得像迎宾小姐一样好不好……”莫雪遥用力揉了揉花银银的脑袋，后者反倒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反手抓住莫雪遥的头发，也使劲搓了起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嬉闹，但二人的距离却在此时又拉近了许多。
　　花银银房间的浴室里是有窗户的，站在浴缸里，就能看到外面的街道。
　　“不担心走光吗？”莫雪遥指了指它。
　　“安心安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啦。”花银银得意地敲了敲窗户，“想要吹风还可以打开哦，再说了，就算能看到也无所谓吧，这么高的楼，谁看得到嘛？”
　　“好像也是……”
　　“快点快点，小遥遥，我们来坦诚相见吧！”
　　“每次一起洗澡你就想这些……”莫雪遥早已不再会因为这件事而害羞了，最起码在熟悉的朋友面前不会了。
　　嗯……现在应该按照女生的说法，叫做闺蜜。
　　不过莫雪遥还是喜欢‘哥们’这样的称呼。
　　“诶嘿，难得一年一次的生日，我现在可是寿星哦，小遥遥什么愿望都要满足我哟！”
　　李婉言安静地脱下了衣物，及腰的长发如瀑般的披散下来，更衬出她背部肌肤的白皙和细腻。
　　不过她那只是鸡蛋般的白皙，而莫雪遥可就是如雪一样的白了。
　　俩人站在一起，还是有些差距的。
　　“哇，婉言好像……又……成熟了一点？”
　　“大概吧。”莫雪遥没有太大的感受，就站在花银银面前，十分坦然地脱光了衣服，“看吧看吧。”
　　“噫——没想到小遥遥竟然……”
　　“切，反正每次都看，早就习惯了吧？”莫雪遥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就像是在T台走秀的模特一样，“喏，看过瘾了吧？真是的，明明每天都可以看自己的，干嘛还那么喜欢看别人的啊？”
　　“别人的和自己不一样嘛……可恶……小遥遥这样子，反而没意思了啦！”
　　“嘁——你的要求可真多啊……我是不是还得害羞一下，比如说点什么……‘干、干嘛啦，不准看！’之类的话？”
　　“对对对，就是那样！”花银银用力地点了点头。
　　“无聊。”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沐浴间里，花银银也凑热闹地挤了过来。
　　沐浴间算是宽敞的了，但三个人都在里头，难免还是会互相有肢体上的接触。
　　花银银就趁机揩油，但李婉言是面无表情，而莫雪遥则是用看‘白痴’的表情看她。
　　反倒让她一下子失了兴趣。
　　人呐，真是奇怪。
　　越是反抗就越是来劲，坦诚相见地让她看和摸了，反而就不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不过，花银银还是在泡澡的时候闹腾了起来，像是个猴子似的没个空。
　　虽说摸两下没关系，但她也实在是太闹腾了，让莫雪遥不得不反抗一下，结果泡澡就变成了在浴缸中嬉闹。
　　“咳咳，咳咳咳呃——！”花银银刚想偷袭莫雪遥，但却一不小心在大浴缸里滑了一跤，呛了好几口洗澡水，“咳呕……”
　　“让你闹，这下呛到了吧？”
　　“不这样的话，就不是银银了。”李婉言的眉头很舒展，轻声地说道。
　　“就是就是！”
　　“你还有脸理直气壮……怎么没呛死你啊！”
　　“呜呜呜，小遥遥好绝情……竟然想要呛死我……不过，能被小遥遥的洗澡水呛死，我也算是死而无憾啦！”
　　“你的人生理想也太随便了点吧！”
　　“噗咻！少林龙爪手！”
　　“噗哈哈哈咳咳咳……”
　　“小遥遥，没事吧？”
　　“花——银——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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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装修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咦？什么？你们昨天去银银家过生日了？因为二十九今年没有所以提前了一天？噫——不对呀，不应该是大家都故意装作不知道，然后等二十八号的时候突然给银银一个惊喜才对吗？”三月的第一天，也就是昨天在花银银家过夜后的早晨，鲁程媛正在和轩安宜聊着天。
　　现在只要不是在上课的时间，她都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跑到其他女生那边去串门。
　　实际上……大概还是感觉到尴尬吧？
　　毕竟距离上次情人节，也没有过去很久。
　　即使两人都装傻，但对视相望的时候，依然会感觉很不自在。
　　“就算我们都装作不知道，花银银也会说的吧？”轩安宜轻笑着说道。
　　“也是哦……到时候肯定是拖着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一起去——话说怎么没邀请我嘛？”
　　“嗯——毕竟去的人很多，大概忘了吧？”
　　“可恶的银银，难道我在她心中的地位这么低？”鲁程媛半开着玩笑抱怨道。
　　教室门口，吕伯伦拎着他的书包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一看到他，鲁程媛就下意识地咬紧了牙齿，心中情绪说不上来的复杂。
　　女孩子的圈子里，八卦总是很快就会流传开来，所以就连轩安宜也知道几分：“要不还是让班主任给你换个位置吧？”
　　“不要……太丢人了。”
　　轩安宜长叹了口气：“好嘛，反正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
　　早读时间已经开始，因为花银银要去乐队教室，所以现在早读都是由李婉言或者茶离来领读的。
　　“呼……”鲁程媛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吕伯伦旁边，神情复杂地瞪了他一眼，她的座位在里面，而且因为是靠着窗边的位置，所以每次都得经过他身边才能进去……
　　吕伯伦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但还是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好留出一个可以走路的空间。
　　“白痴……”鲁程媛又恨又气地嘟嚷了一声，也不知吕伯伦听到没有，但总之他的表情确实是不太自然。
　　或许正是因为真的喜欢，所以她才没有因为被拒绝就马上灰溜溜逃走吧。
　　否则的话，这会儿应该早就让叶雯帮忙调换个新的座位了。
　　每一天的犹豫都是内心的挣扎，只是不知吕伯伦能否领会到她的心意了。
　　但人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或许鲁程媛也会有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吧。
　　学生之间的爱情其实是很单纯的，但在大人们看来，却有着一种不可理喻的复杂。
　　……
　　“啊啊啊……婉～言～”莫雪遥背着长而沉重的电子琴，双手像是橡皮似的垂在身旁，摇摇晃晃地走着，“好重——”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将刚从路边买来的梅花糕递到了她的嘴边。
　　“啊——唔！”莫雪遥张开嘴，咬下了一大口，“好甜……”
　　“甜过头了。”她点了点头，“让你不要买的。”
　　“因为最近很少有碰到在路边卖梅花糕的了嘛……而且还送两朵白玉兰，正好放到衣柜里去熏一熏衣服。”
　　李婉言也觉得这梅花糕太甜了，干脆当做了糖果来吃——用舌头一点一点的舔着吃。
　　估计等走到家了都吃不完吧。
　　落幕的夕阳是每天印象最深刻的景色，大概因为是一天中难得的自由时间，所以才会记得那么清楚吧。
　　电线杆拖着长长的影子，照在屋檐上、房梁上和地上光的颜色并不完全一样，似乎是从深橘色到浅橘色的渐变。
　　棉花糖似的白云在空中缓缓飘着，听说在最繁华的几个大城市里，已经很难看到这么漂亮的天空了呢。
　　“啊啊啊……婉～言～”莫雪遥像是个随时都会融化的橡皮人似的走着，“好重！”
　　“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李婉言又将梅花糕递到了伊的嘴边，后者像是例行公事般的咬了一小口。
　　她将还没吃完的梅花糕收起来放回了书包里，朝伊伸出了手：“给我。”
　　“咦？”
　　“电子琴。”
　　“咳嗯！我……还能坚持一会儿！”莫雪遥像是被灌注了莫名的力量一样，一下子又挺起了腰板来，“不过秋老师的琴真的好重啊，虽然确实很好用，唉，什么事都不可能没有缺点啊！”
　　“一起拎吧。”李婉言摊开了手掌，轻声说道。
　　“唔……拎哪里？横着吗？能拎吗？”
　　“足够。”
　　“嘿嘿，那就一起吧，咳咳！”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电子琴包从背上取了下来，就这么和李婉言一起拎着那个单肩背带。
　　因为拎带不是那么的大，所以二人的手是紧贴在一起的，身子也挨得很近，仿佛是黏在一起了似的。
　　昏黄的夕阳把她俩的影子拖得和电线杆一样长，几只麻雀停在墙头，歪着脖子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不知为何要紧挨着走路的人类。
　　水果店里生意很忙碌，莫雪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父亲喊过去帮忙了。
　　这边是有人要给公司买水果，一箱里面要有苹果、梨、草莓、樱桃、香蕉、砂糖橘这几种水果。
　　现在这些水果已经全部称好了，就需要把它们一个个的装进小箱子里去。
　　之所以用箱子而不是水果篮，主要是量比较大，箱子的话会更方便堆叠。
　　另一边又有五六个人要买好几束花，有的是买给女朋友的，有的是送给病人的，还有买去送给父母的……
　　除此之外，还有零散的买些水果的顾客。
　　父母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莫雪遥和李婉言俩人这会儿也没法偷懒，正好加入到忙碌之中。
　　“真忙啊……”莫雪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店里总算是又平静了下来，“今天怎么那么多生意啊？”
　　“生意好还不开心啊？今天赚了不少咯。”父亲心满意足地笑道，“今天太忙了，你妈都没来得及做饭，等下让老陈做几碗面条来吧，小遥，你去和老陈说下吧，我的话来碗猪肚面吧。”
　　“嗯，给我来一碗番茄面，忙得太累了，没什么食欲，让老陈面少放点。”母亲也跟着说道。
　　“怎么又是我去，我怎么变成干苦力的了啊……”莫雪遥翻着白眼嘟哝着摸了摸后背，这才发现自己忙了这么久，竟然连书包都没放下来。
　　七点多钟，面馆那边剩下的客人也不多了，晚餐最为忙碌的时候已经过去，老陈正悠闲地蹲在门口抽烟。
　　陈程正趴在庄莲怜的肩膀上，懒洋洋地看她玩着莫雪遥送她的廉价游戏机——就是上次抽奖得来的那个，可以玩玩推箱子和俄罗斯方块之类。
　　“老——陈——！”莫雪遥没大没小地喊道，“给我们做点面吧！今天太忙了，都没时间做饭。”
　　“好嘞，你们要吃点啥？”
　　“番茄面、猪肚面，我……猪肝面吧，婉言呢？”
　　“榨菜肉丝面就好。”
　　“诶，干嘛吃那么便宜的啊……吃点好的啊，牛肉面怎么样？”
　　“不用。”
　　“哈哈，那来碗蘑菇肉丝豆腐面吧，这个也好吃！”
　　“嗷，好，就给婉言来这个！”莫雪遥替她做了决定。
　　烧好一碗面，莫雪遥就端一碗到店里去，等她的煮好了，父母都已经吃完了。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小桌子不会显得很拥挤。
　　“咻噜——”莫雪遥用力吸了一口面条，汤汁溅得到处都是，“我这碗是怜怜做的，味道比之前更好吃了诶。”
　　“是吗。”
　　“婉言那碗是老陈做的吧？”
　　“嗯。”
　　“我尝尝？看看哪个好吃？”
　　“好。”李婉言点了点头，就将自己的面碗推了过来。
　　“嗯——没有我的好吃，不过豆腐倒是挺好吃的。”
　　“遥遥喜欢吃豆腐吗。”
　　“还好吧？得看怎么做了。”莫雪遥把自己碗里的猪肝夹给了李婉言，“我和你换着点吃吧，猪肝给你，换点蘑菇和豆腐！”
　　“好。”
　　刚吃完面的父亲顺手拿了颗樱桃润润舌头：“姑娘们！你们想要把自己的房间变成什么样的？”
　　“房间？”
　　“嗯，现在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所以我打算开始装修了，哈哈，期待不？”
　　“哇！要装修了吗！换马桶、加浴缸，要干湿分离的沐浴区！还要热水器！”莫雪遥立马瞪大了眼睛喊道，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李婉言的碗里。
　　“吃饭嘴不要张那么大好不好，你口水都到别人那里去了。”母亲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哈哈，这些肯定都会弄的，主要就是问问你们对自己的房间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啊？”
　　“婉言呢？”李婉言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询问自己的意见，她正想说一句‘随便’，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她认真思考了很久，最终在三人的注视下轻声说道：“天花板，涂成蓝色的……可以吗？”
　　“蓝色的？要做成星空的感觉吗？”
　　“嗯。”
　　“哦——这个不错啊！”莫雪遥双手赞成，“对了老爹，给我们买个双层床呗，这样可以节省一点空间来着？”
　　李婉言轻咬舌头，小嘴微微动了动，但这次什么也没说。
　　“双层床？想要节省空间？要不这样吧，把床放在上面，然后下面做两个书桌，这样你们俩在家里的时候，就不用挤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了。”
　　“上面是床，然后下面左边右边各一张书桌？”
　　“没错，而且都可以靠着窗，这不是挺不错的吗？”
　　“就这个吧！”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神采似乎有些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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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樱花下的莫雪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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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搬家（上）

　　2001年3月10日。
　　又是一个星期六。
　　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学校的生活就又变得平平无奇了起来。
　　但是生活依旧总会有着这样那样的起伏——只不过可能掀不起什么波澜而已。
　　窗外是一片翠绿，春天的风儿将它们染了颜色，两只腹部雪白的燕子落在窗边，正歪着脑袋观察着屋中的人类。
　　家里终于准备好装修了，当然前提是得把家里搬空才行。
　　之前父亲已经和隔壁管仓库的熊叔说好了，搬到他管的仓库里就行。
　　家中的东西虽然多，但对于偌大的仓库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几乎占不了多少空间。
　　隔壁那个仓库区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仓库。
　　哪怕只是借一下角落里的空间一用，也已然足够了。
　　母亲正在大房间里收拾着东西，莫雪遥和李婉言当然也没闲着。
　　“婉言——那些小学初中的书就不要啦，拿去当废品卖了吧！”正在翻着抽屉的莫雪遥大喊道，“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这多可惜……”
　　“可是放着也是占地方啊，反正也不会回头去翻看嘛，不用的东西就扔掉啦，不然装修好之后家里还是会像现在这么乱的——简直和废品回收站似的。”
　　李婉言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嘴，却仍旧把那些旧书打包好放到了门口。
　　虽然说不是搬离这里，只不过是要装修，之后还会再搬回来的，但莫雪遥对于装修的期待中，还是掺杂了几分不舍和留恋。
　　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虽然父母说她是三四岁的时候才跟着一块儿搬到这里的……
　　装修后，住的地方依然不变，但过去的许多回忆却都会被抹去了。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很多东西明明放在那里的时候，根本不会去瞧上一眼，可如果你说要将它们丢掉了，却又有些不舍了。
　　书桌两旁的抽屉里，乱七八糟的杂物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和相对整齐的书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是只要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就不会好好收拾呢。
　　“咦？唔——”莫雪遥将手伸了进去，费了半天劲才把一大堆东西给扒拉出来。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方就在于，这么小的一个抽屉，是怎么塞下那么多东西的？
　　抽屉越是外面的东西，相对就越是新一些，而里面的，最古老的甚至能追溯到自己的幼儿时期……因为她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已经发黄了的奶嘴。
　　“咚咚。”敞开着的铁门被轻轻敲响了，而后虞姝怯怯地探进了半个脑袋来，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那个……有人……在吗？”
　　“虞姝？”莫雪遥一咕噜地爬了起来，“怎么了啊？在呢！”
　　“唔姆，这个、这个是我妈让我送来的……今天早上她……嗯，一大早就去挖笋了。”
　　“这么早？现在才八点多啊……”莫雪遥看了看因为放了一堆东西而变得更加乱七八糟的客厅，尴尬地挠了挠头，“呃——你就放地上好了。”
　　“嗯……小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搬家咯。”
　　“诶？要、要离开？”虞姝紧张地搅着自己的手指，“去、去哪里？”
　　“还是住水果店里呗，只是房子要装修，所以搬空一下东西嘛。”
　　“呼……”虞姝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有些害羞地直起了身子，“那个、那个……要不要……帮忙？”
　　“行啊！”莫雪遥答应得倒是爽快，虞姝对于她而言，有一种妹妹的感觉，亲近的人嘛，自然也无需客气什么了。
　　虞姝顿时喜上眉梢地点了点头，跟着莫雪遥进了小房间，刚看到李婉言，她就有些慌张地弯了弯腰：“那、那个……婉言姐姐好……”
　　“你好。”
　　“虞姝是来帮忙的啦，婉言，要不你去帮我妈吧？这里有我和她就ok咯！”
　　“嗯。”李婉言没有任何异议地走出了门，将七八个带拉链的蛇皮袋放在了门口，“东西都装这里面吧，还有一些箱子，用胶带缠起来也可以装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莫雪遥摆了摆手，又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在她那堆起码有个十几年历史的‘垃圾’里淘金。
　　“书架上的书都要装起来吧？”虞姝小心翼翼地问道，踮着脚打开了柜门。
　　“你够得到吗？”
　　“当、当然！”她小脸通红地小声叫道，像是在抗议莫雪遥的‘歧视’。
　　这些旧东西，总能带来旧时的回忆，而且每一次看时，都让人感觉岁月的匆匆。
　　小学时的许多事，她现在都还记得呢，初中的生活，更是历历在目。
　　虽然高中和初中差了没几年，但却已经感觉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小遥，这个……单独装吧？”虞姝那穿着白色袜子的小脚正踩在书桌上，捧着装‘南希’的精致盒子问道。
　　“唔？嗯……这里面是娃娃呢。”
　　“诶？小遥竟然也会买这种东西吗？唔，很贵的吧？”虞姝的动作更加小心了，生怕一个颠簸就把它给弄坏了，然而她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够不到地，脚上一滑，惊叫着摔了下来。
　　“喂！”莫雪遥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就赶忙起身接住了她，即使要摔倒了，虞姝手中还是紧紧抱着那个盒子，看到它安然无恙后，不由地松了口气。
　　“呼……”
　　“没事吧？你别爬那么高了啊，很危险的嘛。”
　　“没、没关系……我能帮得上的！”
　　“好吧好吧，小心点。”莫雪遥不喜欢强迫别人改变想法，见她这么坚持，就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将她抱着放回了桌子上。
　　虞姝的个头比莫雪遥还矮许多，腿短短的，大腿部分胖乎乎的，小腿部分相对细不少，穿着白色丝袜的感觉就像是两根大萝卜。
　　“装、装这个小纸箱里可以吗？”
　　“嗯，装呗，那个好像是装橘子的箱子……对了，把这些配件什么的也一块儿装进去吧。”
　　“嗯……”
　　书架上的东西慢慢被整理干净，虞姝都将它们按照大小分门别类地放好了，看起来格外的整齐。
　　“对了，小遥，那个……你们搬家了以后，都、都住在……哪里呢？”
　　“水果店里啊。”
　　“父母也一起吗？住得下吗……？”
　　“嗯……可能会挤一点吧，老爸老妈到时候住在收银台旁边——那里应该是可以放一张折叠床的。”
　　“唔姆……”
　　接着，就是一长段平静温和的沉默。
　　窗外的风带着十足的暖意，轻轻拂过脸庞，莫雪遥打开了收音机，放进一张舒缓的音乐磁带，懒洋洋的乐曲声响起，就更是让人犯困了。
　　“小、小遥……那、那个……可以……接、接我一下吗？”已经把桌子上东西都整理好的虞姝有点不敢下来，或许是刚才差点摔倒让她有些胆怯了。
　　“啊？”莫雪遥扭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张开了双臂，“哦，下来呗。”
　　“唔咻……！”仿佛是要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样，虞姝半闭上眼睛，轻轻往下一跳，就撞在了她的怀里。
　　“不重……吗？”
　　“啊，比乐乐还轻呢。”莫雪遥看着比自己矮了快一个头的虞姝，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记得小时候你还比我高呢吧？”
　　“幼儿园的时候……？”
　　“是啊，那时候你还比我高呢，然后我爬树的时候，把那些果子丢下来，就让你负责接应，我自己跳下来的时候，也是你这样抱着接我的来着。”
　　“诶……？那、那时候嘛……”虞姝的小脸有些微红，“姆……以前的时候，小遥就一点都不像女孩子呢。”
　　“我那时候本……咳，小时候比较皮嘛。”莫雪遥干咳了一声，“那帮我整理一下抽屉吧？不过大多数好像都是没用的东西，没用的就丢掉吧，什么废纸之类的。”
　　莫雪遥说着，就把一张揉成一团的卷子摊开，上面那代表分数的‘32’格外醒目。
　　这是初一的数学试卷，那段时间特别不想学习，所以考试成绩格外的差，能合格都算是运气好……
　　“小遥也考过这么差的分数吗？”虞姝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她手里那张卷子的分数更低，那是英语的，只有三分。
　　选择题全部乱写，但却就对了三道，运气差得简直够可以。
　　几乎算是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了。
　　“咳嗯！人嘛，谁没有年轻过呢？”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将这些当年自己小心地藏起来，如今却毫不在意的试卷丢到了一旁，抽屉里还有其他的宝藏。
　　弹珠大概是最多的，什么造型的都有，各种各样，但基本都有些破损，毕竟是拿来玩的嘛，当然不会特别的去爱惜。
　　“噗，小遥，看，这个！”虞姝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忍不住笑着将它举了起来，那是一个地摊货级别的奥特曼玩具，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是被拼接起来的。
　　比如手臂是雷欧奥特曼的，头却是赛文的，两条腿一只是怪兽的，还有一个是芭比娃娃的……
　　为了让它稳固一点，还用了胶布缠住。
　　“咳，那个……那不是东西都坏了吗，然后就干脆把它们都组合在一起了呗……”莫雪遥讪讪地笑道，“虞姝你别笑啊，那条芭比娃娃的腿，不是你提供的吗？”
　　“诶？姆唔……好像、好像是……我们那个时候，这么傻的吗？”
　　“小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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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搬家（下）

　　不搬家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觉得，角落里的一颗破玻璃珠、夹缝里的一张旧广告名片，是那么的有趣。
　　人生路漫，可十几年的时光却也不算短暂了。
　　在窗外的燕子已经飞走，换成了几只蹦蹦跳跳的麻雀。
　　光是垃圾都装了一大袋子，其他有用的或者没用却也不舍得扔的东西，更是装了不少。
　　“这张床到时候要搬走的吗？”虞姝坐在床上问道，“好像，还是以前的那张？”
　　“是啊，席梦思嘛，都睡了十几年啦，质量还是挺好的。”莫雪遥一屁股坐在上面，身子也跟着轻轻弹了弹。
　　“遥遥——去把垃圾丢掉——”母亲的声音从大房间里传来，“放在门口那些黑色袋子里的都是垃圾！”
　　“知道了——”莫雪遥拖长了声音回答着，顺便一块儿喊上了虞姝，“虞姝，走吧，丢下垃圾？”
　　“嗯！”
　　即使母亲舍不得扔的东西更多，但整理出来的垃圾也还是不少。
　　不搬个家，甚至都不敢想象家里的垃圾有这么多——这些东西之前到底都是塞在哪里的？
　　春风悠悠地拂过，两只手各拎着好几袋垃圾的莫雪遥摇摇晃晃地下了楼，快步跑到了垃圾房前，‘嘿咻’一声将它们一股脑地丢了进去。
　　边上那个一直靠捡垃圾为生的大妈凑了上来，用一根铁棍勾出一袋垃圾，在里面翻找着，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小、小遥……”虞姝抓着自己右手的手腕，背负在身后，小声地问道，“不介、介意的话……要不，到时候睡……我家里？”
　　“啊？你家？”莫雪遥歪着头，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唔，貌似也挺方便，不过……你爸妈晚上都在家的，这样太麻烦了吧？”
　　“没关系的！他们不会嫌弃你们的！”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觉得有点麻烦。”莫雪遥非常坦然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和不是自己父母的大人们住一块儿，终究还是感觉压抑的啦。”
　　“姆……也、也是呢……”她沮丧地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莫雪遥身后上了楼。
　　房间里的东西已经大致整理出来了，衣柜中一大堆衣服莫雪遥并不打算去动——那玩意儿还是交给老妈整理比较好，免得她把它们都弄得一团糟了。
　　“老妈！我的床要不要拆掉啊！”
　　“你会拆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嘛，应该不难？”
　　“能拆就拆，别拆坏了！”
　　“你就放心吧！”
　　“小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拆东西呢。”虞姝轻笑着说道，粉扑扑的小脸蛋看起来就像是盛开了的桃花。
　　二人先是将床上的被褥什么都收起来，而后再将床的靠背拆出来，莫雪遥研究了一会儿，就轻松地将床板掀起来，四边的支撑也纷纷拆下。
　　席梦思和床板都立着靠在墙边，整个小房间顿时就变得宽敞了起来。
　　“原来这房间那么大啊。”
　　“不放东西的话，都是很宽敞的呢。”虞姝拍了拍自己裙摆上的灰尘，“所以我的房间才不放床的呢。”
　　“但是睡在地上不太舒服吧……而且万一有蟑螂什么的，很容易往身上爬呢。”
　　“我、我家不会有的……！每天都打扫卫生的！”
　　莫雪遥并未接话，而是看着床底下的灰尘用力拍了一下脑门：“啊！”
　　“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她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不过这会儿，虞姝也发现了什么：“咦……那、那个不是我的……小皮鞋吗？”
　　“咳，哈哈……是你小时候穿的……”
　　“什么时候……落在这里的？”
　　“哎呀，那个时候小嘛，因为知道你要搬家了，就把你放在门口的鞋子偷走了一只，以为这样你就走不了了……”莫雪遥扇了扇床底下扑面而来的灰尘，半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只满是灰尘的黑色皮鞋，“喏……你还要吗？”
　　“我现在又穿不上……”虞姝被逗笑了，“你要留着做纪念吗？”
　　“我要这一只的干嘛啊……”
　　“那只，我家里有。”
　　“不是吧，你还保存着？”
　　“嗯……因为、因为小时候特别喜欢……这双鞋子。”
　　“那正好，给你凑成一对了呗？”
　　“唔姆，还是就这样吧，一人收着一只，最好呢。”
　　“为什么啊？”
　　虞姝微垂着小脸，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回答道：“不、不告诉你……”
　　床底下，就像是一个神秘的空间，总会有东西掉进去，也总能在里面找到一些意外的惊喜。
　　“啊，这里有好多一毛钱啊，竟然还有一块的！”最大的惊喜大概就是捡钱的时候了，这些现在都已经不怎么流通的货币被莫雪遥捡起来丢进了小袋子里，“说不定再放个十几年，都能当收藏品了呢。”
　　“怎么掉了那么多硬币进去呐？”
　　“谁知道呢，大概都是滚进去的吧，看，这就是有床的好处，十几年后翻开床底，就像是开奖一样，到处是惊喜呢！”莫雪遥挤了挤眼睛打趣道。
　　床底的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里面的东西也都是脏兮兮的。
　　但只要用手一抹，就会让它们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就连硬币都是锃亮的。
　　或许这些覆盖在上的灰尘，到了现在反倒成了它们的保护层？
　　“哇，虞姝虞姝，这个这个，你小时候一直在找的那个毛绒熊！”莫雪遥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呼了起来，满脸的兴奋，“那时候我们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呢，原来是掉到床底下去了吗？”
　　“可是、可是当时好像也有在床底下找过吧？”虞姝惊喜地接过了这只毛绒熊，身上的灰尘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了，“原来它这么小呀。”
　　“是啊，我记忆里它还挺大的呢，一直被你抱在怀里，好像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出门都要抱着。”
　　“是呢，所以感觉，好小，竟然只有易拉罐那么小吗……那时候怎么没找到呢，明明我们都爬到床底下去看过了的。”
　　“是啊，我记得开着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找过了，啊，那天可真是把我累得够呛，我妈还怪我欺负你，明明不是我弄丢的嘛……”
　　“诶、为什么要怪你呀……？”
　　“谁让你那天哭得那么伤心啊，从熊丢了开始就在哭，哭到睡觉了还没停，真是太佩服你了，眼泪简直流不完的嘛！”
　　“别说、说啦！”虞姝慌张地小声喊道，“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嘛……”
　　“真神奇，那时候找不到，现在却出来了，好像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想找的时候找不到，然后过了很久，已经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却又突然出现了，简直就像是恶作剧一样。”
　　“嗯呢。”
　　“或许我们是已经来到了不同的平行世界了？又或者历史被篡改了，所以它又出现了？”莫雪遥开玩笑地说道，视线重新回到了虞姝身上，“喂，你这样抱着没问题吗？它身上可都是灰尘啊？”
　　“呀……忘了……”
　　“回去洗一洗应该还能用，就是不知道洗不洗得干净了。”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错不错，今天的意外收获还挺多的嘛。”
　　整理一个房间，听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儿，但等真的全部都整理好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整齐的堆放在客厅里，到时候用父亲的面包车来运走。
　　家具能放得下的，也用面包车运，虽然会浪费时间，但多运几趟也就好了，浪费掉的这么点时间和油钱，总比叫搬家公司要划算。
　　傍晚虞姝回去的时候，莫雪遥还是让她带走了那只旧皮鞋，母亲这会儿不在家，因为要去把父亲换过来，毕竟家里能开车的就只有他一个。
　　而且晚上的时候，水果店没有那么多买水果篮或者要包花的生意，她一个人也是能忙得过来的。
　　父亲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一步到位的人。
　　今天看起来是打算一口气全部搬完了，之后最多就是看看还有没有零散的物件落下而已。
　　陈程也被老陈支过来帮忙了，两个大男人就负责搬家具之类的重物，而莫雪遥和李婉言则不断地把那些小件的包裹往楼下搬。
　　“要是家里有电梯就好了……”当搬了十几趟的时候，莫雪遥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别说手里拎着很重的东西，就算只是上下楼十几趟，那也够累的了好吧。
　　深橘色的夕阳把面包车的影子拉得很长，莫雪遥浑身大汗淋漓，靠在楼下的大门旁直喘着粗气。
　　楼上陈程和父亲一边喊着‘小心’一边慢慢地将床板搬运下来。
　　狭窄的楼梯间让每一次走过转角都变得极为困难。
　　一想到下次还得再搬一趟，莫雪遥的头都痛了——虽然并不是她来搬。
　　“陈程，不错嘛，还有力气啊？”
　　“废话。”陈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因为正搬着床板，所以没力气和她说话。
　　“厉害的嘛，我还以为你就是长得高而已呢。”
　　“什么话，人家来帮忙你还在这说风凉话干啥？”父亲笑骂道，“他不来的话，这可得你和我搬了噢。”
　　“没事没事，陈程和大家都是这么说话的，对吧，这样才显得关系好嘛！”莫雪遥见他把床板放下来，就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脊，“陈程，是吧！”
　　“……”
　　“怎么不说话啊，我们可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兄弟呢！”
　　陈程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想和她认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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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愚人节的玩笑

　　2001年4月1日，星期日。
　　又是一个新的愚人节。
　　去年愚人节发生了什么，莫雪遥似乎都有些忘了。
　　实际上她并不怎么喜欢愚人节，因为很多人都借着这个节日明目张胆地耍人。
　　一整天都得思考对方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让人心累无比。
　　得亏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让她可以少受些无聊的折磨。
　　自从家里的东西搬出来之后，水果店的小房间明显变得比以往拥挤许多，到处都是存放衣服或者其他什么物件的纸箱，根本无处落脚。
　　被这些纸板箱给绊倒，那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
　　莫雪遥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主要是这天气实在太过舒服，即使不盖被子也很暖和，还有就是大家都实在太忙，所以并没有人来喊她起床。
　　睡过头了之后再起来，反而会觉得浑身无力，还有些迷糊，她就穿着短袖上衣和三角裤推开了小房间的门，就听见外面忙碌的声音，然后才恍然回过神来，‘砰’地一声重新关上了房门。
　　刚才那个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家里呢，所以才穿得这么随便。
　　母亲今天放在她床头的，是之前买来的好几套连衣裙之一。
　　裙摆大概是到膝盖的部分，颜色非常的年轻，以至于都让人感觉有些幼稚了。
　　上面有很多可爱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幼儿园小孩子穿的衣服。
　　这一套是黄绿色的，配套的过膝袜也是黄绿色的，很轻薄，正适合这个温暖的季节穿。
　　店里的客人不少，莫雪遥就这么径直地走了出去，旁若无人的洗漱了起来。
　　“这是女儿呀？这么多女儿噢。”
　　“女儿好啊。”母亲笑着回答道，把红色的塑料袋撑开，任由客人挑选后将水果放进来。
　　“哈哈，这么迟才起床啊？”
　　“年轻人嘛，就是这样的，比较懒，不像我们这种老一辈。”
　　“毕竟生活条件好了，懒一点也没关系，女孩子多睡睡对皮肤好嘛！”
　　有客人也笑着为莫雪遥辩解道。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如果父母数落自己的孩子哪里不好，你还跟着一起数落的话，未免就显得太没情商了——所以一般得反着来，从其他角度夸奖一番才好。
　　当父母的人，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开心的嘛。
　　店里忙的很，母亲也没时间多去数落她：“遥遥，饿了自己去你陈叔叔那里吃碗面！”
　　“老爸呢？”
　　“已经回去了。”
　　“今天中午就回去了啊……”莫雪遥将洗漱的东西放回了小房间里，开始往脸上涂起了‘雅霜’——不是什么名贵的化妆品，只是一种特别平民的面霜而已。
　　家里从上个月中就开始正式的进行装修了，为了省钱，一切都由父亲自己来做，无论是买工具、买原材料又或者是铺地板、刷墙漆、贴瓷砖，这些事情他都打算一个人完成。
　　前段时间刚把水管和电线重新布好，最近是打算开始贴地砖和木板了。
　　一般白天的时候父亲都在，因为去看病人的，一般也都是白天来，母亲虽然说学会了插花，但技术比他还差得远了，所以能他来做就还是他来做比较好。
　　而到了下午四五点之后，父亲就会开车回去给家里装修，每天忙碌到十点多才回水果店，第二天又要四点就起床去进货，相当的辛苦。
　　莫雪遥见到父亲的时间愈发的短了，最近甚至都没空说上几句话。
　　母亲这边忙着招待有钱的客人，而李婉言则招待着普通的客人。
　　“要帮忙不？”
　　“好嘞你就，别添乱就行了，要是真没事做就看着柜台！”
　　“切，难得想帮忙一下的，那算了，我去吃面了……”莫雪遥撇了撇嘴，穿着这一身让她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的连衣裙走出了水果店。
　　然而面店里却也是忙碌不堪，不少客人还守着空桌等着，不断地催促着‘什么时候好’。
　　就连桌子上的碗都有些来不及收了。
　　听父亲说，面店最近的生意都很好，纯利润都快有水果店的一半了。
　　“啧，这么忙啊……”莫雪遥站在店门口有些踌躇，终究还是没走进去给别人添麻烦。
　　因为她如果要的话，老陈和庄莲怜肯定会优先帮她的烧了，其他在等的客人就又得多等一会儿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去其他地方吃。
　　比如快餐店什么的，最多也就是排队打菜而已，根本不用等多少时间。
　　其实金奶奶开的便利店貌似也可以，里面也有些简单的便当之类，如果吃不下正餐，还可以买点关东煮吃。
　　这么想着的她，就推门走进了便利店里。
　　“小遥来啦？”金奶奶戴着金丝边框的老花镜，正织着毛衣。
　　大概是刚洗过澡，所以趴在她脚边的二哈身上毛发蓬松，还散发着几许沐浴露的香味。
　　“嗯，金奶奶，我来买点关东煮吃。”
　　“好嘞，都要些什么？”
　　“这个肉丸是多少钱一串的？”
　　“小遥来我这儿吃，哪还要钱呀？”金奶奶乐呵呵地笑道，把一串肉丸放进了大纸杯里，“还有吗？还要什么？”
　　“啊，那不行，多少得付钱，最起码付个成本价吧？”
　　“好好好，呵呵，你这孩子，那就都给你打个五折吧。”
　　“嗯嗯，这样就行！”莫雪遥的心情反而舒畅了起来，愉快地要了一杯关东煮，汤水都倒得满满的，还淋上了不少的番茄酱。
　　她就这么坐在落地窗旁，看着窗外时不时走过的行人，晃着双腿悠闲地吃着。
　　虽然是星期天，不过里面的那所技校依然有不少学生。
　　他们有的是住校，有的则是闲着无聊过来打球的——不一定是打篮球，也有可能是打台球……
　　打台球这项运动，在这个年代是小混混们的最爱，在各种台球桌前，总能看到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在那里摆出各种花里胡哨的动作，用白球将其他的号码球击入袋中。
　　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受到一些港澳台的黑社会影片影响吧，毕竟在那里头，黑社会老大都会玩些像这样看起来优雅的运动。
　　“今天雨空高中会不会有人啊……打球的应该不少。”莫雪遥托着下巴悠悠地想着，“要不过去逛逛好了……”
　　于是她干脆就托着装满关东煮的纸杯子，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店里稍微空下来了一些，只剩下一位客人在买金桔和砂糖橘之间犹豫不决。
　　“老妈，我去学校一趟啊！”
　　“去学校干嘛？今天还上课？”
　　“没什么，过去玩玩呗。”
　　“去吧去吧，最忙的时候都过了，要你留在这儿也没用。”母亲摆了摆手，似乎有李婉言在这儿就足够了。
　　得亏有她。
　　莫雪遥无比庆幸。
　　有一个靠谱的兄弟姐妹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偷懒了……
　　说起来这样是不是会有点不负责任？麻烦的事情都交给李婉言做了呢。
　　“鞋带散了。”李婉言微微仰起头，两侧的马尾微微向右倾斜——今天她难得的扎了个双马尾。
　　“啊？哦哦……”莫雪遥赶忙把关东煮放到柜台上，低下头正准备蹲下，然后才猛然回过神来，“等等，我穿的是皮鞋，根本没有鞋带好不好！”
　　李婉言偷偷眨了眨眼睛，从她关东煮的纸杯里‘偷走’了一串鱼豆腐：“愚人节快乐。”
　　“噫——我还以为婉言根本不会这么幼稚呢！”
　　“偶尔幼稚一次也不错。”李婉言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
　　“啊，婉言，你头上的是什么？”
　　“嗯？”李婉言刚伸出手臂摸了一下脑袋，就立马反应了过来。
　　莫雪遥见自己得逞了，便开心地大笑道：“啊哈！愚人节快乐！”
　　互相欺骗的愚人节是最让人厌恶的。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小玩笑，却反倒能够增进感情。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一个度，但恰恰很多人都无法把握好这一点。
　　“婉言去吗？”
　　“不去。”李婉言的意思很明显，因为她要留下来看店。
　　“哦——那我去看看，如果没人在的话，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莫雪遥拿起纸杯轻啜了一口关东煮的汤汁，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水果店。
　　灿烂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很快就让她的身子热了起来，不过这种微微冒汗的感觉倒也不错，特别是当微风拂过时，更是能有一种毛孔舒张的凉爽。
　　路边的一只母猫领着三只小猫，从墙头上走过，那只母猫自己看起来都是瘦瘦小小的，仿佛没长大的样子。
　　小猫们摇摇晃晃地跟着，母猫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一只脸圆圆的公猫想上前来套近乎，却立马被小母猫‘嘶嘶’地叫着给赶走了。
　　节假日去学校和平常去学校，虽然走的都是同一段路，但因为心境的不同，带来的感觉却也不同呢。
　　节假日去学校，因为不赶时间，所以会走得很慢，也才能好好的欣赏这路上的风光。
　　“如果学校里没什么熟人的话，就去图书馆里看书吧，唔……应该把借书卡带来的，顺便把之前的书还了……算了，明天再还好了……”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裙摆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那柔软白皙的大腿，和道路两旁如茵的绿树一起，构成了这春天里一幅美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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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愚人节的‘真心话’

　　学校的小门虚掩着，保安大叔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两只手晃悠悠地挂在两旁，睡着之前还看着的报纸则直接盖在了脸上。
　　穿着黄绿色连衣裙的少女踩着那斑驳的树影，悄悄推开了铁门。
　　“吱呀——”轻微的声响和风儿吹过树叶的声音混在了一起，让它听起来似乎只是被风吹动了而已。
　　樱花树又洒落下几片花瓣，落在了她的头顶。
　　站在这里，隐约的能听到篮球拍打到地上时发出的‘砰砰’声，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叫喊。
　　她压住被风掀起的裙摆，悠闲地朝里走去。
　　近了、近了，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篮球场里聚了十几个男生，看起来像是在打正式比赛一般。
　　其中有几个她能认得出，因为是同班同学，还有的却是认不出来了，兴许是其他班级甚至是其他年级的男生。
　　没有去打招呼。
　　也没有刻意的靠近他们。
　　只是单纯觉得这样悠闲的感觉很享受。
　　就在一块小空地中的长椅上坐下，这里没有树叶的遮挡，所以阳光能‘肆无忌惮’地照在她的脸上。
　　微微侧过脑袋，粉色的花瓣轻轻滑落，被一只路过的蚂蚁举起，当做了遮阳的伞。
　　黄绿色的过膝袜在阳光下有些微微反光，在她的脚边有一群蚂蚁排着长龙绕路而过，就像是绕过了一座高山。
　　男生们在少女的注视下，‘表演’得愈发卖力起来，挥洒着的汗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颜色稍深些的黑点。
　　一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少年，拍着球挤开了最高个的男生，而后奋力纵身一跃，将那颗球投入了篮筐里。
　　“哦——！”他的队友们纷纷高呼了起来。
　　球框还因为刚才用力投入的篮球而晃动着，而那枚篮球也‘砰砰’地跳着，撞开了虚掩着的铁网门，滚了出来。
　　它一路小跳着，终于滚到了少女的脚边。
　　篮球和少女的脚踝轻轻撞上，在那干净的过膝袜上留下了一个黑灰色的污点。
　　男生们面面相觑，但却似乎并不急着来拿球，反倒像是中场休息似的，在樟树下席地而坐。
　　这株起码有几十年历史的樟树长在铁丝网外，只有一部分的枝叶伸了进来，但也足够制造一片让人乘凉的阴影了。
　　他们有坐着的，有躺着的，还有靠在自己朋友身上的。
　　汗水浸湿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让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们却笑得格外开心，也不知道在聊着些什么，时不时地还会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女一眼。
　　她看了看自己脚边的篮球，似乎也不急着还给他们，而是一只脚踩在了上面，悠闲地望向了这碧蓝的天空。
　　不知何时，也不知过了多久，男生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位男生作为‘使者’被派了出来，和少女‘交涉’。
　　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此时根根倒竖着，像是用了发胶，显得有几分滑稽。
　　他一边朝她走去，一边低着头拍着身上的灰尘。
　　一直走到她近前时，终于看起来体面了一点。
　　“……我来拿一下篮球。”他闷闷地说道，低着头看着球，而不是看她的眼睛。
　　“哦，拿呗。”少女的目光从天空上挪了下来，松开了那只踩在篮球上的小脚。
　　黑色的小皮鞋干净得就像是新的一样，透过它，甚至能看到少年映照在上面的脸。
　　他弯下腰，一只手抓住篮球。
　　少女和他的距离在此时变得很近，甚至只要往前一点，鼻尖便能碰到她的膝盖。
　　鲜花和水果的芳香让他有些迷醉，足足延迟了十几秒，才恍然地重新直起了身子。
　　“快点！”
　　“说啊！”
　　“愿赌——”这个大喊的男生瞬间被同伴捂住了嘴。
　　男生们也不知是在催促着什么。
　　“发什么呆呢？你的朋友们都在等你的篮球哦。”少女笑着指了指篮球场，她的笑容比这阳光还要明媚，也像是那山间的溪泉一样甘甜。
　　少年把篮球往后丢了回去，高高弹起的篮球一下砸在了某个男生的脑门上，顿时引起了一阵如浪潮般的大笑。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左手紧捏着右手的手指，眼睛似乎也不知该往哪里看。
　　“莫雪遥……我……喜欢你。”少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还是带着几许微微的颤抖。
　　一个突然的表白，一句听起来没什么波澜的话。
　　让莫雪遥的表情足足迟滞了五秒。
　　“啊……小济……怎么突然……？”
　　“没什么……突然的，因为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可以吗？我……？我们……可以交往吗？”
　　她睁大了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宝石般的蓝色眼眸有一种将别人目光都吸引过去的魔力。
　　她脚边的蚂蚁大队们抬来了一块面包屑，更多的蚂蚁一拥而上，将面包屑分成无数小份，再将它们朝洞中运去。
　　端木济低头看着这些忙碌的蚂蚁，仿佛能看整整一个下午。
　　男生们全都趴在了靠近这边的铁丝网上，一个个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头去了，咋咋呼呼地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呃，其实……”在她的注视下，他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了，但话还没说完，却被她打断了。
　　“嗯——行啊，正好试试和男生谈恋爱到底什么感觉的？”
　　“啊？真、真的？”这下轮到端木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了。
　　“当然咯。”莫雪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眼眸里闪过些许狡黠的神采，“喏，那谈恋爱的话，就先从牵手开始吧！”
　　端木济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似乎怀疑他是在做梦。
　　这太阳那么好，天空那么蓝，眼前的少女又笑得那么甜，简直不像是在现实。
　　幻想无数次的场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反倒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莫雪遥绷直了大腿站起身，朝他伸出了一只纤长而白皙的小手，就连指甲盖都是粉嫩的颜色。
　　他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也伸出手去，但看到自己手上打篮球留下的污痕后，立马在裤子上用力擦了擦，也顾不得在这条牛仔裤上抹下几道黑色的印痕了。
　　“嗯？”她又将手往前伸了伸，后者也终于握住了她的手。
　　明明看起来那么纤细，但摸起来却很柔软，一点也不硌手。
　　他的手比她要足足大了一半还多，也就更衬出她手的小巧了。
　　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们这会儿已经瞠目结舌了，个个的表情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
　　这对新诞生的‘情侣’，就这么缓缓地走到了篮球场前。
　　“我——草——！”不知是谁发出了这声惊叹，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感叹了起来。
　　“真的假的？”
　　“不是吧……”
　　端木济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和幸福的表情，而莫雪遥却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我们现在开始，真的就是情侣了吗？”他还有些不担心地再追问了一次。
　　“嗯，当然——”她那蓝色的眼球滴溜溜地转了转，而后终于绷不住地露出了狡黠的笑来，“当然是骗你的啦！噗哈哈哈哈，愚人节快乐，小济！”
　　“啊？”端木济当场宕机了。
　　其他男生也立马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这大概和‘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的心态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莫雪遥轻笑着挑了挑眉毛：“切，你还真当我不知道你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啊，是不是你输了，然后被他们推过来找我的？”
　　“咳……”端木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抓着莫雪遥的手，“呃，是、是的，我还以为你会上当……没想到你先将了我一军……”
　　“切，搞得那么突然，又是这么个日子，当我白痴啊？”她翻了个白眼，用胳膊撞了一下端木济的身子，戏谑地笑道，“话说你小子刚才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就是就是，不会吧不会吧？”其他人也嘲笑似的附和了起来。
　　不过朋友之间这样的嘲笑，反倒会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尴尬。
　　“咳，什么啊，我是装样子的，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呢。”端木济生硬地反驳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在嘴硬。
　　“噫，我怎么会喜欢上男生啊。”
　　“哇——大爆料啊！”
　　“难怪和花银银走得那么近啊……”
　　“花银银是谁？”
　　“我们班的一个女生，长得很可爱，但是就喜欢抱女孩子大腿。”
　　“我们学校的校花竟然喜欢女孩子，太浪费了吧！”
　　莫雪遥叉着腰斜睨了他们一眼：“我的意思是，这个学校里还没有能让我喜欢上的男生，知道吧？”
　　“难道是我不够有魅力吗？”端木济继续厚着脸皮问道，不过他那紧张颤抖的语气，和那涨红了的脸，完全没有说服力，说这种话还得高缘或者刘小伟来才行——他俩说那些相当‘自信’的话，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相当有节目效果。
　　“嗯——作为兄弟来说，你还是挺不错的啦！”莫雪遥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转身朝着自动售货机走去，“好啦好啦，你们继续打球吧！”
　　“呃，我去买点饮料。”端木济找了个借口，想要继续和她单独走一段路。
　　自动售货机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落下来，变得有些斑驳。
　　莫雪遥投进硬币买了一罐牛奶，弯下腰时，忽然轻轻地说道：“其实刚才不是愚人节的玩笑哦。”
　　“诶？”
　　“明天开始就做情侣吧。”莫雪遥低着头，藏着自己脸上的坏笑。
　　“真……真的？”
　　“哈哈哈哈——不是吧，你能上当两次啊喂？”她忍不住大笑，差点被自己给呛住，“咳咳、咳咳咳……愚人节快乐！”
　　今天玩得很尽兴呢——对于莫雪遥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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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云彩就像冰淇淋

　　2001年4月2日，星期一。
　　似乎每年的清明节前后，总是会有连绵的小雨，今天的早晨也是如此，天空中的云彩是青灰色的，歪歪斜斜地飘着那如棉丝般的雨线。
　　少女眨巴着一双蓝色的眼瞳，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总感觉外面的世界是一片绿蒙蒙的，仿佛是被绿色的玻璃给罩住了一般。
　　天空中冒着雨飞过一只猫头鹰，扑腾着翅膀撞进了绿化带的灌木丛中。
　　一只黑猫趴在墙头的屋檐下看着，用纤长的黑尾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一只爪子挂在墙边轻轻摇晃着，似乎对那只冒失的‘走地鸡’毫无兴趣。
　　蓝眼睛的少女托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松针茶的苦涩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窗外的风儿带着细雨钻进教室里，吹乱了她那深褐色的长发——其实如果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它和黑色有何区别的。
　　教室的白板旁，一个圆脸的少女赤着脚盘腿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银灰的金属色调琵琶，手指翻飞地弹奏着，明明是琵琶，却偶尔能弹出电吉他的声音来。
　　“马上就是清明了啊……”喝茶的少女微微歪过头，如天空般澄澈的蓝色眼眸正注视着身旁的白衣少年——他的校服脱了下来，正挂在椅背上。
　　唇红齿白的少年笑起时总会露出八颗牙齿，但却没有服务业侍者的那种僵硬感，反倒显得十分亲切自然。
　　“嗯，有什么想念的人吗？”
　　“没什么吧……唔……最多就是太爷爷了，去年下雪时走的，不知道今年清明要不要回老家上坟，但是那么远，应该不会去吧……？在J市呢……”
　　“呼，喝茶喝茶！”圆脸的少女放下手中的琵琶，飞快地窜到了桌前，捧起已经晾凉了的绿茶大口地喝了起来，“好可惜，愚人节在昨天，为什么愚人节是星期天呢，就不是能是上学的日子嘛！”
　　“干嘛非得上学的日子啊？”
　　“这样才可以捉弄小遥遥嘛！”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切，你以为一种捉弄能成功两次吗？之前上当过了，愚人节我可绝对不会上当了！”
　　花银银抱着莫雪遥的大腿使劲蹭了起来：“诶嘿，小遥遥～香香的～”
　　“这突然又发什么疯啊……”她无奈地摁住了花银银的脑袋，“说起来，今年清明节应该又是学校举办什么活动吧，去扫墓之类？去年是去英烈墓，不知道今年去哪里？”
　　“或许还是同一个地点？”花银银仰起小脸，然后一歪身子，躺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今年应该是去玉皇山。”雪先生淡笑着说道。
　　“小雪怎么知道？”
　　“去年高二学生去的就是玉皇山。”
　　“原来如此……”
　　“说起来，我们雪音乐队到现在还没有安排什么演出呢，可恶，隔壁三班都已经出去比赛过两次了，据说下次去就是决赛了……”花银银用额头撞着莫雪遥的小腹，抱怨着嘟哝道。
　　“没事儿还不好啊，每天都好闲，可以在乐队教室喝喝茶什么的。”
　　“噫——小遥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了？”
　　“我、我只是迎合一下你的想法而已嘛！”
　　“呼，虽然没有安排什么演出，但还是得做一首新歌呀，上次新歌都是什么时候了……”花银银一咕噜地坐了起来，从抽屉里掏出了纸和笔，“嗯——忽然有灵感了！”
　　莫雪遥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个说来灵感就来灵感的家伙，歪着头问道：“想到曲子了？”
　　“不是，只是想到该写一首什么歌了……嗯，先写歌词！”
　　花银银说着，就在其他二人的注视下，‘唰唰’地写了起来，中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思考的时间，完全是一气呵成的。
　　当然了，一气呵成的东西不代表就会很好，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天才诗人李太白的嘛。
　　“OK，怎么样！”花银银一脸满意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本子，像是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似的端详着。
　　“我说……”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你下次写歌词的时候能考虑一下押韵吗……？”
　　“什么嘛，现代音乐根本就不需要押韵啦，追求押韵导致失去了意蕴反而没意思了嘛！只要音韵好听就可以了啦！”
　　“那你干脆直接找本书，每半句话空一行好了，我看一段话就能写一首歌了。”莫雪遥撇着嘴揶揄道，气得花银银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呵呵，这不是挺好的吗，很有青春的活力。”
　　“这话从小雪嘴里说出来，竟然完全不让人觉得奇怪呢……”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这首歌的歌词叫做《各色云彩冰淇淋》。
　　一门心思地扑在了甜食上，还真是有花银银的个人风格。
　　｢感觉有点饿。
　　吃了顿早餐。
　　肚子已经饱了，但嘴巴还是馋。
　　天空中的云彩，如果能吃就好啦～
　　下雨是青色，带着绿茶的苦涩。
　　可是一口咬下去，却还有一点点回甘。
　　晴天是白色，应该是～
　　棉花糖的味道吧！
　　春天嫩绿的，爽口又清甜，就像薄荷糖～
　　夏天丝丝凉凉，是圆圆的圆圆的原味冰淇淋！
　　秋天金色的，在油锅里滚过。
　　外面是烫的，里面是冰的！
　　冬天？
　　肯定是最冷硬的老冰棍。
　　一口咬下，崩开一颗牙～
　　各色云彩冰淇淋～
　　现在就想吃！
　　饭后来一口——神仙也不换！
　　想要一直吃！！｣
　　“早上这么热闹嘛？”王佳乐摇摇晃晃地拎着自己的贝斯走进了乐队教室，连书包都没放，就好奇地凑了过来。
　　“看，银银做的新歌。”
　　“嗯……很有银银的个人风格呢……”
　　“哼哼，不错吧？”
　　“不是在夸你好不好！”莫雪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这样的歌词你要怎么谱曲啊？”
　　“嘁，这世界上就没有我花银银谱不了的曲子！”她得意地拍了拍‘布灵布灵’的胸脯，拿起一旁的琵琶就开始试起了音来。
　　虽说莫雪遥在音乐上挺有天赋，但花银银可也不差，再加上她已经练习了那么多年，水平自然是高了大家一大截。
　　大概也就是不知究竟有多厉害的雪先生能和她比一比了。
　　有天赋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怕的是有天赋的人还特别努力，那就让许多普通人感到望尘莫及了。
　　曲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写出来的，但一个早上的时候，她也写出了个粗略的来，就像是画画的草稿一样，已经有了个轮廓，接下来就是细化了。
　　周一晨会的铃声响起，大家也一边聊着，一边走回了班级教室。
　　坐在莫雪遥后面的端木济正盯着她的座位发呆，当她走过来坐下时，才猛然回过神来。
　　似乎是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坐在椅子上都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去，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地上。
　　已经站在讲台上的叶雯被他逗笑了：“端木济，你怎么回事？好好坐着都会摔倒的？还是说莫雪遥和你都是磁铁的正极，一遇到就相斥啦？”
　　学生们纷纷哄笑了起来，倒也不是带有什么恶意，只不过学校生活无聊，所以每当发生些什么有趣的事情，都会让大家感到很开心而已。
　　他尴尬地爬了起来，默默扶好椅子坐下。
　　莫雪遥扭过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想到了昨天愚人节的事情：“喂喂？小济？”
　　“啊？”
　　“愚人节过得开心吗？噗，哈哈……”
　　“咦，小遥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冷风疑惑地问道。
　　“咳嗯，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愚人节的事情，就有点开心而已。”
　　“哦——你去耍人了吧？”
　　“嗯，冷风你去捉弄别人了吗？”
　　“没，愚人节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谁都没遇到，总不能捉弄自己吧？哈哈。”冷风笑着甩了甩头发，“等等，该不会你捉弄的人是端木济吧？”
　　“嗯，没错！”
　　“你怎么捉弄他的？”
　　“他先耍我的啦。”
　　“所以说了什么？”冷风有些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莫雪遥刚想分享一下自己耍人的快乐，却忽然又觉得这样不太好，虽说是端木济先耍自己的——反正她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今天毕竟不是愚人节了嘛，这个话题在普通的日子就会变得有那么些敏感，万一被别人误解了可就不好了。
　　说不定端木济喜欢其他的女孩子，她这样一玩儿，却被她搅和了呢？
　　说起来，端木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安静的那种？
　　比如叶半夏、艾休儿这类的？
　　“大家安静点哦！”叶雯坐在讲台上拍了拍手，“今天外面下雨，所以晨会就在教室里开，谁要是非要吵的话，待会儿就自己一个人去操场上站着听哦！”
　　虽然明知道叶雯只是吓唬一下大家，但学生们还是听话的安静了下来，虽偶尔也有交头接耳的声音，但最起码不算太过分。
　　例行的周一晨会，让人没有什么听的兴趣，大家都趴在桌上做着各自的事情。
　　其中趁着这个时间睡觉的学生是最多的。
　　看来哪怕是雨空高中，也依旧有很多人作业写到很迟，导致睡眠时间很少啊……
　　但这也怪不了学校的作业太多，只能说是自己注意力太不集中，也太不自觉了。
　　对于这些性格的人而言，就算学校不布置作业，他们恐怕都要很晚才睡呢……
　　莫雪遥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继续看窗外那棉丝般的雨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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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清明

　　2001年4月5日，星期四，清明。
　　这几天的小雨几乎就没有停过。
　　清明节更是如此。
　　此时此刻，不少人都想吟诗一首。
　　然而张开嘴，却只能来上一句小孩子都会背的‘清明时节雨纷纷’。
　　花银银倒是不同，她背了一首少有人知的词——作为并非强制背诵的诗词，最起码在学校里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莫雪遥也就是在宋词三百首里偶然看到过而已，并未记下，只是在她念时觉得耳熟罢了。
　　“清明上巳西湖好，满目繁华……争道谁家。”她撩了撩额前的刘海，靠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绿柳朱轮走钿车……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路转堤斜，直到城头总是花。”
　　“你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会正经一点了……”莫雪遥揶揄着撇了撇嘴，看向窗外那正下个不停的雨。
　　玻璃上蒙着一层水雾，天空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雷鸣，但却并未看到真正的闪电划过上空，那感觉就像是来到演唱会现场，却发现歌手是假唱的一样。
　　淅淅沥沥的雨，让人总会忽略此时的时间。
　　像是清晨，又像是傍晚，经过隧道时，甚至感觉像是深夜。
　　大巴车上坐满了学生，几个倒霉的男生正站着和叶雯聊天，高缘正在分发着乱七八糟的小零食，看起来就像是随车同行的小卖部老板。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给的零食都是免费的而已。
　　今年的高二学生，要前往的是坐落于玉皇山南麓的烈士陵园。
　　每一年，雨空高中都会组织学生们扫墓。
　　其实那个战乱的年代距离现在并不久远，但许多年轻人却感觉和平仿佛已经到来了很久。
　　扫墓的目的就是这个。
　　也并不是非得在扫墓的时候，就让学生们忽然醒悟，忽然感动前辈的努力和付出，那是绝对不现实的事情。
　　只是希望在学生们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它就会生根发芽，变成对于这个国家最深刻的归属感。
　　就像有些文章一样，被老师要求背下的时候痛苦万分，但等长大时再回过头来读，便能领悟其中真意。
　　而如果没有这个之前背过的印象，以后也就不会想到那些文章，而再从头来读了。
　　清风微拂过莫雪遥的脸庞，一旁的花银银念了首词后，就不再说话。
　　因为车已经开动起来了。
　　她坐小轿车可能还好些，但是坐大巴车却基本都会吐。
　　——只要路程稍微长些。
　　雨中的大巴车速度不快，但停下的时候却很多。
　　有时可能只是因为一辆浑身上下除了铃铛不响，其他地方都在响的自行车。
　　这么一走一停，就更是容易让人晕车了。
　　花银银躺在莫雪遥的大腿上，紧咬着右边的牙根，但为了呼吸空气，又咧开左边的嘴角，让她此时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H市并非是一座很有战争历史的城市。
　　因为它参加过的大战并不多，很多时候要么是在后方，要么就是顺带着被占领了。
　　不像N市，曾经遭受过鲜血横流的大屠杀；不像T市，有那旷日持久的百团大战；不像S省，有那么多的百姓为了保卫国家而走出自己的家乡，血洒于异乡的土地。
　　不过这里仍旧诞生过许多英雄。
　　Z国的土地上，总是不缺少英雄。
　　其实Z国人总是很奇怪的，在小事上，经常会厌恶国家，但在大事上，却即使牺牲也要守卫这片土地的完整。
　　许多人的归属感似乎并不只是来源于国家，而是来源于这片祖辈居住着的神州大地。
　　以及那风月同天般的文化认同。
　　莫雪遥曾经并非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小学也有组织过扫墓活动，但她却总是那个奏国歌时和旁边人说笑的家伙。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却也愈发容易和别人产生共情。
　　这样的小雨，对于战争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或许在那个年代S市的热闹街市上，还有许多贵族小姐撑着漂亮的油纸伞，后边跟着仆役，在街道上逛着。
　　但在战场上，这样的雨却根本无法让战争停止。
　　所有人只会更加的全神贯注，防备着一切可能会冒出敌人的地方。
　　影视剧中，充满悲怆的最后冲锋，要么是在夕阳的黄昏下，要么是在磅礴的大雨中。
　　但为何不能是在这样连绵的小雨里呢？
　　如阴郁少女般下着的雨，却充斥着流血的牺牲。
　　向山上或者山下冲锋的战士，如同脆弱的稻草人般倒在比雨幕还要密集的枪弹之中。
　　洒满泥土的鲜血很快又被细雨冲刷。
　　混着血水的雨顺着山路而下。
　　在那青色朦胧的雾气中，远远的，也看不出究竟是谁占领了山头……
　　莫雪遥忍不住这样去畅想，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不仅有文字描述，还有那仿佛身临其境般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唔……小遥遥，难受……”
　　“那你就躺着别乱动。”她回过神来，拍了拍花银银的脑门，“谁让你老是晕车的啊，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晕车啊？”
　　“我……哪知道嘛……坐大巴就会晕车……”
　　“公交车怎么不晕？”
　　“因为……一般都是站着？”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那如巨龙般横卧着的玉皇山了——这番美景，恐怕只有在远处才能一览无遗，因此而觉得壮阔无比。
　　它恰巧位于银湖和银塘江之间，即使只是站在山脚下，也仍然能感觉到远处的湖水高阔，天空浩瀚无边，让人感到宏壮高远，据说在过去此处曾被称为‘万山之祖’。
　　虽然每次听到这名字时，莫雪遥总会好奇，当年是把喜马拉雅山放在了哪里……
　　不过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那就是这确实是一个墓葬的风水宝地。
　　据说玉皇山到处都是墓地。
　　当初挖烈士墓的时候，就从泥土里挖出不少棺椁来。
　　不过除非是什么帝王将相，否则那些富庶商贾的坟墓，都得为烈士墓让行。
　　“下车啦下车啦——大家都下车排好队——”莫雪遥还没来得及看够风景，大巴车就停了下来，叶雯站在下车门旁边一边摇着双手，一边大喊道。
　　“银银，下车了下车了！”
　　“呕——”花银银干呕了一下，莫雪遥吓得往后缩了缩，差点以为她要吐到自己身上来了。
　　好在她终究是没有吐出来，只是面色很难看——像是个新手做的包子，脸上都是褶皱，眼皮子都分了好几道，甚至分不清她到底睁开眼睛了没有。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下了车，在雨中排好了队。
　　从上往下望去，就像是一群颜色各异的蘑菇。
　　每个人都撑着不一样的伞，跟着最前面的队伍往里走去。
　　和上次去的烈士陵园不同，这里埋葬的烈士们并不那么分散，大部分都集中在最中央的高高的石碑上。
　　它看起来也更像是一座‘公园’。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使是平日里，也常有市民来此散步、打羽毛球，甚至是跳舞。
　　也不知那死去的烈士们是否介意——不过他们如果看到自己保护着的人们后代能够这样幸福的生活着，恐怕不仅不介意，还会感到十分欣慰吧。
　　冷冰冰的、没有人记住的烈士陵园，才不是他们想要的呢。
　　莫雪遥这样想着，跟着队伍走上了前，在那个大箩筐里拿起了一捧鲜花。
　　每人都是如此：一束鲜黄色的菊花和旁边簇拥着的满天星。
　　每一个学生走过烈士碑前，都要深深的鞠躬，然后放下手中的花。
　　和高一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什么校领导来组织，只是前面的班级在老师的安排下这么做，后面班级的学生也无需指导，便都纷纷学着这么做了。
　　情绪有时是会感染身边之人的。
　　高二的学生们兴许也更成熟一些吧，便就这般默默做着。
　　莫雪遥捧着鲜花，只是感觉有些微妙。
　　因为这其中一部分，是自家水果店接下订单而做的。
　　也就是说，她手里捧着的这一束，很有可能是爸爸亲手包的花……
　　抬头望去，看到的就是一排排的名字。
　　“H市地委委员长汪性天、S市Z国职业妇女俱乐部主席茅丽英……”她小声地念着，身边的其他人都已消失不见，恍惚间，仿佛和先辈们一起踏入了那充满硝烟的战场……
　　男人的浪漫，总是和战争有关的。
　　莫雪遥也忍不住去畅想，如果自己生在那个年代会怎么样。
　　肯定做不了这么先进的手术，或许她会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战死在沙场中吧。
　　就像那无数冲在最前面牺牲的普通人一样。
　　没有人是天生就愿意赴死的。
　　他们只是为了让身后的人有更好的明天，才这样去做罢了。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将鲜花放下。
　　这些鲜花之后会被收走，塑料袋交给废品处回收，鲜花则作为肥料，撒落于此处一棵棵苍劲的松柏树下。
　　今年高二的扫墓，嬉皮笑脸的学生似乎少了许多。
　　就连高缘的脸上，都挂着肃穆的敬意。
　　让人感觉那都不像是他了。
　　献完了花的莫雪遥和花银银站在一旁，远远地眺望着。
　　“呼……”花银银下意识地挽住了莫雪遥的手臂，“多亏了他们的牺牲，才有了我们的现在呐，那个时候的他们，为什么不会害怕呢？”
　　“唔……大概……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吧？”莫雪遥微微侧过小脸，天蓝眼眸里倒映着雨水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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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祭奠

　　清澈的雨水一滴滴地落下，敲打在那漆黑的伞面上。
　　染着一头紫发的年轻女人微微侧过头，用伞罩住了蹲在墓前的清秀姑娘和那块仿佛再过千年也不会有变化的石碑。
　　淅淅沥沥地下着的，是雨，也像是天空忧伤的眼泪。
　　Z国人偏偏将祭祖的日子选在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阴郁的天气更增添了几分忧伤。
　　为什么不选择夏日呢？
　　最起码那时候的天空一定大都是晴空万里的，即使下着雨，也只是扫去炎热，带来清凉而已。
　　或许选在这个日子，只是为了让生者将逝者牢牢的记在心里，每一次下着这样的雨时，都能想起他来吧。
　　只要还有人记着，那么那个人就不算真正的死去……
　　这并非是逝者临终前的期望，而是生者与他阴阳两隔的寄托。
　　不远处，捧着鲜花的老大爷蹲在了自己爱人的墓前，并未流泪，只是笑着自语着些最近的事儿。
　　他的手中提着个四四方方的大收音机，里面传来带着些许杂音的电台广播声，为这死寂的墓园里增添了几分生的气息。
　　“81192收到，81192收到，我已无法返航，你们继续前进，你们继续前进！”
　　“这是飞行员王伟在坠机前最后的声音，他已按照指示跳伞，各部门仍旧在该海域继续搜救活动，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绝不放弃。”
　　“滋呲呲呲……国家安全……滋……呲呲……”
　　收音机的杂音，盖过了广播的声音，和雨声混在了一起。
　　来扫墓的人有很多，但大家却都如同来往的魂灵般一言不发。
　　“唉……”左紫雅蹲到了天听蝉身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如果那个时候我在H市就好了，肯定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天听蝉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脸庞已经湿漉漉的了，被风一吹就变得冰凉冰凉的了，像是要冻住了一样，“就算那次没有……以后她也会再做……她已经做过好几次了。”
　　“或许那一次之后就不会再试了呢？”
　　“一个人是很难坚强起来的。”天听蝉垂下了脑袋，盯着墓碑上逝者的名字，“除非有什么寄托，才会努力活下去。”
　　“嗯……”
　　“她有一次和我说，也想过吊死在家里，让父母看看自己死去的样子。”天听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过她最终还是没忍心那么做，就算是死，也不想去伤害自己的父母——哪怕自己已经遍体鳞伤了。”
　　“后来她的父母还不认她呢……”
　　“但她应该是问心无愧且不后悔的吧。”天听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湿滑的墓碑，她轻抿着嘴，喉骨上下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鲜花最终被轻轻放在了墓碑前，二人转身离开。
　　天听蝉却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左紫雅走出几步后才发现她没跟上，便又走回来为她罩上雨伞。
　　不过雨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和泪混在了一起。
　　“如果我死了，紫雅姐会来看我吗？”
　　“怎么了？心里烦闷不要憋着哦，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呢。”
　　“我是说……万一。”
　　“一定会的，但我希望那样的时候不会到来。”
　　天听蝉勉强地笑了笑，身影也跟着左紫雅渐渐远去。
　　紫色的轿车停在公墓外，二人一同上了车，蒙蒙的雨雾让车窗外的世界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到车子已经缓缓开动了，但却觉得仿佛并没有远去。
　　晦暗的天空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天听蝉靠在左紫雅的肩膀上睡着了，神情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也不知梦里又见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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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是快门响起的声音。
　　现在是中午，扫墓已然结束，剩下的时间就当是春游了，学生们可以在这一带自由活动，莫雪遥她们就聚在了一块儿拍照留念。
　　拍照的是还在读高一的虞姝，用的是艺术社团里申请来的数码相机——此次随行是被秋易安排到二班当‘特约摄影师’来的。
　　“到纪念碑下来！”王佳乐兴奋地喊道，“现在雨差不多停了，可以拍啦！”
　　“到纪念碑下，没问题吗？”莫雪遥有些犹豫。
　　“这有什么嘛，别人也拍呀？”
　　“只有有人记着，他们就还算是活着，拍照也是记着的一种方式嘛，对吧小遥遥？”花银银将左手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搂着她的脖子，整个人都快要和她贴在一起了。
　　简直就像块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于是，女孩子们就站在了纪念碑下，虞姝把三脚架放在了前头，然后设置好了拍照定时，便飞快地跑到了莫雪遥她们这边来。
　　王佳乐的两只手都比了个兔子耳朵的形状，花银银也有样学样，只不过是把这双‘耳朵’支在了莫雪遥的脑袋两旁而已。
　　李婉言站在了莫雪遥身后的花坛上，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鲁程媛半蹲在莫雪遥身前，直起脑袋顶着她的下巴，挠得她感觉有些痒痒的。
　　虞姝刚一跑过来，就被墨竹莜抱在了怀里——而墨竹莜则被自己家的姐姐抱着。
　　数码相机闪烁着红光，而后‘咔嚓’一声，将这一瞬间定格了下来。
　　按理来说，在烈士陵园应当是严肃的，不过先辈们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后来的人们能够开心快乐吗？
　　所以倒不如说，孩子们活泼的样子，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呢。
　　太阳悄悄地探出了个半个脑袋，从云层洒下了几束淡金色的光。
　　祭奠时的庄重沉痛被一扫而空，似乎连天空和云彩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如同云雀，而男生们那边也高谈阔论着现在的国际形势。
　　“你们说王伟到底有没有跳伞成功啊？”周勇靠在一块石碑上问道。
　　高缘表现的还挺乐观：“应该成功了吧？都跳伞了，而且是降落在海面上，肯定没问题的。”
　　“就是降落在海面上才麻烦啊！”刘小伟咂了咂嘴，“高缘你水平也太差了吧，懂不懂，海上搜救有多困难，就算当时跳下来是活着的，如果好几天没找到，也肯定坚持不下去了。”
　　“唉，看来没什么希望了。”周勇叹了口气，咧了咧左边的嘴角，“我们国家还是太弱了啊……”
　　“说不定已经救到了呢？只是为了国家的战略需要，暂时让他‘神秘失踪’？”高缘提出了另一个想法。
　　“哎哟，高缘，你原来也会想点深奥的事啊？”刘小伟猥琐地笑着戏谑道。
　　“靠，老子平时只是懒得动脑好不好？”他翻了个白眼，“我们能发展到那个时候吗……”
　　“我们是可以追上现在的他们，但人家国家也会进步的啊，科技不发展的吗？”刘小伟持悲观态度，“能缩小差距就不错咯。”
　　“希望有那一天吧，在我有生之年，我们能强硬一点，而不是总被别人欺负到家门口……”高缘叹了口气。
　　“此仇不报非君子，以后肯定有机会！”高缘摸了摸他那圆溜溜的下巴，“话说到时候开打了，需要我们参战的话，你们去不去？”
　　“去啊，必须去！”周勇的回答很果断，“我恨不得现在就去，那新闻看得都气死老子了。”
　　“算了吧算了吧，我肯定当带路党。”刘小伟理直气壮地说道，“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没得好的。”
　　“草，你小子还享受着国家贫困补贴呢，这么说不合适吧？”
　　“这只是维持稳定的一种手段而已啦……”刘小伟却不太领情，“先把内部搞定吧，之前下岗潮的时候，国家也没为我们做什么啊。”
　　“必经阶段嘛……”周勇嘟嚷着说道。
　　“其实带路党也没啥嘛，以前汉奸也保护了很多自己的乡亲朋友啊。”
　　“你小子就会说歪理，到时候开打了第一个把你塞炮弹里射出去！”高缘鄙视地说道。
　　这只是高中生们幼稚的讨论，或许再过个几年，他们的思想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就像民国时期，许多年轻时说要报效祖国、拯救人民的，最后却成了汉奸走狗，许多年轻时摇摆不定的，甚至在没开打之前完全不看好的人，在战争开始之后，却选择保卫国家和人民……
　　人是复杂的。
　　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哪怕是自己心中的想法都不可信。
　　“吃中饭了——都过来拿清明团子！！”李红染的高喊声响起，此时的他正站在一旁的凉亭里，旁边是其他几个男生一块儿抬来的大箩筐，“高二二班的——过来吃饭——！”
　　“今天吃清明团吗？”莫雪遥颇感兴趣地丢下同伴跑了过去，每年清明节的时候，她都挺盼着吃这玩意儿的，很多人不喜欢混杂在里头的青叶味道，但莫雪遥却很喜欢，因为有一种浓郁的青草芳香，而且也丝毫不觉得苦涩。
　　“每人三个，一个个排队！”李红染冲着后面一窝蜂跑来的同学们大喊了起来。
　　三个清明团，一共是三种味道，分别是豆沙、青菜和肉馅的。
　　“啊，我最喜欢豆沙味的，银银，你要不要肉馅或者菜馅的？我和你换。”
　　“小遥遥想换的话，肯定换的嘛！不过，要求小遥遥把换给我的每一个都咬一小口！”
　　“你这是什么古怪的嗜好啊……”
　　“这样就有小遥遥嘴里的香甜味啦！”
　　“噫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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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新角色

　　2001年4月6日，星期五。
　　准备出门的莫雪遥撕下一张昨天的黄历，今天的就这般展现在她眼前——宜安葬入殓，且今日诸事不忌。
　　这清明刚过，就宜安葬……
　　她忍不住咧了咧嘴角，被这生活中略显荒诞的小事儿给逗乐了。
　　因为家里装修，所以大家都暂时挤在了这小小的水果店里。
　　父亲早起去进货了，母亲也早早地开了门，卷闸门虚掩着，她这会儿正在水果店的后头做着早餐。
　　柜台旁边放着的电饭煲‘笃笃’地冒着热气，似乎有泡沫要涌出来了。
　　李婉言看了一眼，就立马蹲下身把盖子打开，里头的水和泡沫都已经漫到了内胆的边缘，被打开后才缓缓向下退去。
　　稠粥的香味在店里弥漫着，让四仰八叉趴着的酥糖都嗡动了一下可爱的猫鼻子。
　　它上次离开家足足五天才回来，整只猫都饿瘦了不少，而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了。
　　似乎是又安分了下来。
　　“喂，酥糖。”莫雪遥挠了挠它的下巴，“你是不是该洗澡了啊？啧，最近怎么不出去了？是不是你女朋友把你甩了？”
　　“喵呜——”酥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啪’地一下直挺挺地躺了下去，重新眯起了眼睛。
　　这让莫雪遥忍俊不禁：“什么意思啊？你是手机吗？刚要启动，就没电了？”
　　它并未回答，而是打起了比刚才更响的呼噜。
　　店门口的水一如既往的冷冽，就像是从深井中舀上来的一样。
　　每次洗脸的时候，莫雪遥都会被冰得一下子清醒过来。
　　连带着空气中的氧含量好像都高了几分。
　　洗漱，然后穿上校服。
　　“老妈，为什么给我的长筒袜都是黑的或者灰的，要么就是其他深色的啊！”莫雪遥透过小房间的窗户朝店后头的母亲大嚷道。
　　“呵？”母亲将鸡蛋饼翻了个面，“给你白色的，早上出去还是这个色，晚上回来就不知道成啥样咯！”
　　“切，我有那么不讲卫生嘛！”
　　“你要是和言言一样爱干净，我也肯定让你穿白色的啊，白色多好看。”母亲将煎好的鸡蛋饼用铲子‘刷拉’地铲起，利索地拍在了一旁的餐盘里。
　　“试试又没事儿！”
　　“浪费袜子，那你穿言言穿过的好了，免得弄坏了新的。”
　　“嘁——”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倒是也不嫌弃，扭头就高喊道，“婉言——！给我一条白袜子！”
　　“长筒的吗。”
　　“对！我的和你换！”
　　“嗯。”
　　就这样，今天莫雪遥穿的不是黑色长筒袜，而是颜色如牛奶般的长筒袜。
　　准确的说应该是长筒过膝袜。
　　或许是穿得次数多了的缘故，足底部分的袜子有些薄，抬起脚时，能看到些许粉嫩的肌肤。
　　“嘿——哦！”莫雪遥弯腰将铃铛系在脚踝上，而李婉言也将银手镯戴在了右腕上，左右轻轻活动了一下，确定舒适后才放下了手臂。
　　在比较湿冷的天气——比如春天的早晨时，她的右手就会有些使不上力，虽说手术很成功，恢复的也不错，可终究还是落下了一些后遗症。
　　“言遥——吃早饭了！”母亲的大喊声响起，随后就是碗碟放在桌上的声响。
　　“言遥是哪门子的称呼啊？”莫雪遥脚踝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作响，她一路走到店门口，无奈地问道。
　　母亲一边用千斤顶将卷闸门彻底撑开，一边飞快地回答道：“言言、遥遥嘛，叫快了就这样，不也蛮好听？”
　　“不要把别人的名字组合成奇怪的词语啊……”莫雪遥无奈地摇着头，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自从家里开始装修，她俩就一直在水果店里吃早餐了，每天的花销又省了不少。
　　但她还是偶尔想要出去吃一顿，大抵是因为家里的早餐总是太过重复了吧……
　　主菜不是鸡蛋饼就是荷包蛋，偶尔会有粽子，但却不是油炸的那种，因为母亲说油炸的不健康。
　　粽子过稀饭的感觉，就像是吃一口糯米饭，再喝一口米汤似的——主食是碳水化合物，主菜也是碳水化合物，未免太奇怪了点吧？
　　配菜嘛，基本天天都是咸菜。
　　不过这个倒是有不少选择。
　　酱瓜、萝卜干、糖醋大蒜头、腌豇豆……
　　可吃久了毕竟也是会腻的嘛。
　　洗碗的事情就交给母亲，吃完后的俩人，背上了那漂亮的书包就出了门。
　　莫雪遥抬起手，摸着金属质感的表腕带，看了看时间：“六点整……今天也好早呢。”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悠闲而随意地望向四周。
　　金奶奶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是不关门的，夜晚上班的都是那个有些圆乎乎的大男孩儿，他坐在店里，眼皮子耷拉着，一副极为困倦的模样。
　　别人的清晨，对于他来说却是入夜前的傍晚。
　　“喂——早啊！”莫雪遥看到他走出来用冷水冲脸清醒清醒，便挥着手中拎着的皮包打了个招呼。
　　“哦哦，早。”他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又回到店里去了。
　　早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愉快’的气息。
　　莫雪遥哼着《各色云彩冰淇淋》的调子，脚步很轻快。
　　“遥遥走路越来越像银银了。”
　　“靠，有吗？”
　　“嗯。”
　　莫雪遥顿时慢了下来，学着李婉言那样莲步轻移，但没走几步，就感觉厌烦了。
　　“啊，还是大步流星舒服点……”
　　“嗯，这样不像银银了。”
　　“那像什么？”莫雪遥把步子迈得更大了点，看起来像是只横着走的螃蟹。
　　“像干爹。”
　　“干爹？”莫雪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说的不是余良，而是自己的父亲，“我爸啊？”
　　“嗯。”
　　“啧，好像是诶，他走路姿势特别嚣张的，一般是这么走，然后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摸衣领里的香烟，从烟盒里叼出一根后盖上放好，再单手拿打火机点着……”
　　莫雪遥一边说着，一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
　　李婉言勾着嘴角，眉眼弯弯的，只是点头而没有说话。
　　今天的校门口，竟然遇到了平时这个点根本不会来的家伙。
　　——高缘和周勇。
　　“喂，你们俩偷偷来这么早，该不会是一个作业都没写吧？”背着加长电子琴的莫雪遥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脚踝上的铃铛一直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两只手各用力拍了一下他俩的肩膀，故作惊讶地叫道，“不会吧不会吧？昨天语文可是要抄一整篇现代文的哦！你们来得及嘛？”
　　“你妹！”高缘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们就不能来早点啊！”
　　“奇怪了，你们来那么早干嘛？又不会来搞卫生，也不是来早读的，那就只能是抄作业了吧？”
　　周勇讪讪地挠了挠头：“呃，我们是来测试新角色的。”
　　“新角色？”莫雪遥睁大了眼睛，“什么新角色？啊——是上次第一名的奖励？”
　　“对对对，是周勇设计的角色。”
　　“原来如此，带我一起啊！”莫雪遥转过身，把自己背上的电子琴挂在了李婉言身上，“婉言，帮我放到班级教室里就好，我待会儿再去拿！对了，还有书包也帮我带一下！”
　　而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搭在了二人的肩膀上，催促着赶紧去看看设计好的新角色是怎么样的。
　　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但还是默默将她的电子琴和书包一起拿了上去。
　　“到游戏室里去，现在还在测试中，所以就装了一台机子。”
　　“让我先玩！”
　　“草，我先来的啊，按顺序啊！”高缘大嚷道。
　　“什么嘛，小气鬼，让我玩一下我就去乐队教室练习了啦，时间这么早，你可以玩好久的嘛！”
　　三人就这样吵吵嚷嚷地走进了游戏室里。
　　测试的游戏机就是摆在最前面的那台——一般教室这个位置都是放讲桌的。
　　三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等待着开机，然后直接进入到了选人界面。
　　“哪个哪个啊？在哪里？”莫雪遥一时还没找着她。
　　“是这个。”周勇已经选定好了新角色，这是一个蓝眼睛的少女，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以自己为原型做的，正想戏谑周勇一下，又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除了瞳色外，这个角色一点也不像她。
　　吊梢眉、丹凤眼，相对成熟的瓜子脸，身上的少女感甚至比其他老师的角色还少一些，看起来更内敛沉稳。
　　这和任何莫雪遥熟悉的人都似乎对不上号——虽然她依旧觉得有些眼熟。
　　但好看的人大抵都有相似之处，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唔，谜之少女A……这是她的名字？”
　　“咳，对。”周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插画好像比模型漂亮多了……”
　　“听说插画是太阴老师画的？”高缘问道。
　　“是的……”
　　“心理老师太阴？”
　　“就是她。”
　　“原来还会画画，这么厉害。”莫雪遥也找到了这个新角色，迫不及待地选定后就进入了战斗。
　　这个模式下可以选择相同的角色对战，只不过打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角色是哪个而已……
　　这还是第一次玩，俩人都在熟悉和摸索中，但周勇的上手速度明显要快得多，在过了前面的五六把之后，他的胜率一下子提升了一截，莫雪遥几乎已经是打不过他了——换其他角色也打不过。
　　“靠，我就他妈不信了，我觉得用‘静蝶’老师应该没问题！”莫雪遥愤愤地喊道，手上的动作逐渐暴躁。
　　“你妹！莫雪遥你好去乐队教室了……”高缘已经等不及想试试了，那句‘你妈’在嘴里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等等，最后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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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今年没有校庆

　　“吱——撒呲……”一辆满是泥土的小卡车停在了一棵晃荡着翠绿叶片的枫树下。
　　这种开不太快的小卡车，一般都被老一辈的称为‘拖拉机’。
　　当然了，实际上它跑个一百码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大多数时候不会跑那么快而已。
　　黄正阳‘咣当’一声推开了车门，从高高的驾驶座上跳了下去，迎面拂来的温柔春风，吹不动他那一头只有两寸的短发。
　　他转到车子的另一侧，打开车门接住了跳下来的黄语惜，将之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走，送你去学校，今天想吃啥？”黄正阳早上要送自己弟弟到学校，然后再去农场，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大多时候都没空自己做早餐吃。
　　“嗯……”黄语惜仰起小脸，歪着头思索了起来，“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主要是学校附近的早餐店基本就那么几个种类，半个月就几乎能把每一种都吃一遍了。
　　“煎饺吧？直接拿到教室里吃，方便点。”
　　“好。”黄语惜紧抓着哥哥的手臂，用小脸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有女朋友了的男孩子。
　　——根本是还没长大的小学生嘛！
　　在此之前，黄正阳其实一直很担心弟弟的未来，他这么没有男人味，很难被女孩子所喜欢吧。
　　但现在看来，这么想也是多虑了。
　　怎么样的男人都是会有女人喜欢的，最起码他长得很可爱，可以激起女孩子的母性心理，要知道，喜欢胖子的女孩子都有不少呢！
　　而且还不是小胖子，而是那种整个人都和冬瓜似的大胖子。
　　在这个现代社会，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社会分工其实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乖巧可爱的男孩子配上一个热情又奔放的女孩子，其实也很不错嘛。
　　黄正阳这般想着，任由他抱着自己手臂往前走去。
　　偶尔心中也会忍不住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在学生时代没找过女朋友呢，说不准到这会儿都已经结婚了呢，也不至于连个熟悉的同龄女性都没有认识的。
　　在路边买了煎饺和牛奶，哥哥一路送着弟弟到了学校门口。
　　又是一个温暖到让人犯困的季节，黄正阳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向自己身旁正在抹唇膏的黄语惜。
　　明明春天很湿润，但这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就算是到了夏天，早上起来也要抹一下……
　　这玩意儿黄正阳一点也不喜欢，感觉就像是抹猪油似的，很不舒服。
　　“哥哥，再见！”背着书包的黄语惜像只短腿的小仓鼠似的跑了几步，才回过头来用力挥了挥手。
　　“放学见！”黄正阳摆了摆手，一直等到他走近楼道里，身影都消失不见了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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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的黑板前，李婉言正用粉笔在角落里写着今天的课程表和值日生名单，莫雪遥与王佳乐的名字也跃然其上。
　　“乐乐，走了走了，去乐队吧！”刚从游戏室跑回来的莫雪遥背起电子琴就冲刚到教室的王佳乐大喊道。
　　她刚把书包放下，也正准备拎着贝斯包离开。
　　“嗯嗯，等我一下下，我把作业拿出来！”
　　“遥遥，今天你要打扫卫生。”李婉言放下粉笔转过头来，表情平静地说道，“还有王佳乐也是。”
　　“啊？我打扫卫生？”莫雪遥愣了愣，而后猛地一拍脑袋，“对哦，今天是我值日来着！”
　　“唔姆唔姆，今天周五了诶，时间好快呢。”王佳乐有些恍惚地说道，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连今天是星期五都不知道，要么是生活太过忙碌充实，要么就是日子太过放松悠闲，以至于是星期几都无所谓了。
　　很显然，雨空高中的学生们属于后者。
　　正说着，也是今天打扫卫生的黄语惜拎着早餐走进了教室——他的工作是擦黑板，算是值日生里头最轻松的了。
　　“小惜，来啦。”
　　“嗯，遥，早。”大概是说话还是有些困难，所以在称呼人名的时候，黄语惜总是会精简成一个字。
　　听起来总感觉像是翻译成中文的日本电视剧。
　　那里面称呼熟人就经常只用一个字，最多后面带个‘君’。
　　不过，如果叫‘遥君’的话，这感觉倒也不错？
　　“小惜～！”王佳乐趁着他走过的时候捏了他一把脸，软乎乎的小脸，总能给人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喂，这可是三花瞳珏的男朋友，乐乐你可要自重啊。”莫雪遥开玩笑地说道。
　　“我这只是朋友之间打招呼嘛——主要是好像已经习惯了，小遥你有时候不也捏嘛？”
　　正打算抬起手捏一把他小脸的莫雪遥，惺惺地放下了手，尴尬地笑了两声：“咳，习惯了、习惯了……”
　　作为班级吉祥物的黄语惜，无论男生还是女生，见到他时总会忍不住想‘调戏’他一下，因为看他脸红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而且即使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他也依然会脸红……
　　纯情的孩子，大概谁都喜欢吧？
　　“高缘呢？”叶半夏一边将其他同学们翻上去的椅子翻下来，一边问道。
　　“他？还在游戏室呢！你得让婉言喊个男生去叫他。”莫雪遥显然不打算再跑一趟，“我懒得跑了，好累的。”
　　“刘小伟。”李婉言看向了同样是今天打扫……啊不，每天都要打扫卫生的刘小伟，“你去把高缘叫来。”
　　“好嘞！”同作为每天都要打扫卫生的难兄难弟，刘小伟对于把那家伙抓来和自己一起受苦这件事，非常乐意。
　　赶着去乐队教室喝……练习的莫雪遥，飞快地扫起地来，但是在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是有些碎纸屑没能扫进去。
　　“婉言，我和乐乐去乐队教室了啊！”匆忙扫完之后，她就扛着电子琴如风一般跑出了教室，王佳乐紧跟在她身后，速度也不慢。
　　这俩人，特别是莫雪遥，每天如果都这么负重跑的话，说不定等体育考试的时候，就能跑出个优秀的成绩来了呢……
　　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拿起没有好好放回原位的扫帚簸箕，重新打扫起了教室来。
　　站在实验楼下，远远的就能听到清晰无比的唢呐声，是雪先生正在吹奏‘百鸟朝凤’，正适合这样一个清爽的早晨。
　　一路跑进教室，莫雪遥已经气喘吁吁的了。
　　正站在门边桌前倒茶的雪先生放下杯子，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来，而莫雪遥也十分自然地把身后背着的电子琴递给了他，这才长出了口气。
　　“呼……哈……呼……跑得我牙齿疼……”莫雪遥深吸了口气，捂着腮帮嘟哝道。
　　王佳乐倒是还游刃有余的样子，不愧是经常跑步冲进校门的存在。
　　高一那会儿，她可是天天卡在迟到的前一分钟冲进学校，而且从未失手过，简直让人怀疑她是提前到了，故意等这个时间再进来的。
　　以至于在老师们那边都很有名。
　　或许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只要说起‘那个每天卡点进学校的女生’，就一定知道是她。
　　“怎么跑那么急？”雪先生帮她把电子琴放在琴架上，扭过头笑着问道。
　　“毕竟时间不早了嘛……呼，早上的时候去游戏室玩了一会儿新角色。”莫雪遥眉飞色舞地说道，但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问她新角色是什么。
　　很显然，在这里的大家，除了她以外，对‘雨空大乱斗’都不感兴趣。
　　她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没有继续后面的话。
　　雪先生将她放在这里的茶杯递了过去，里面已经倒了半杯碧波荡漾的绿茶，这种有着轻微苦涩味道，但不算很苦涩，回甘后还有些许爽口的茶水，正是她所喜欢的。
　　“多谢！”莫雪遥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然后牛饮了一口，直接把温凉的茶水喝了个空——后边的王佳乐接过雪先生递来的茶，才刚抿了一小口呢。
　　“小遥遥，快坐快坐！”花银银用力拍着自己旁边的椅子，右手的水笔轻轻敲着桌上的一张表格。
　　“这是什么？”
　　“诶嘿，节目单！”
　　“哦？雪音乐队有活动安排了？”莫雪遥的眼前一亮，因为再没有什么‘演出’的话，她恐怕真要觉得这里就是个每天放松心情用的茶室了。
　　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去年的校庆就在四月十日，还记得吧？”
　　“嗯，怎么了？难道是校庆的活动？啊？才没几天了啊，来得及吗？”
　　“是也不是～”墨竹莜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侧着脑袋解释道，“我们那天会代表雪音乐队出去演出，嗯……义演吧，就是表演给孤儿院孩子们看的，也有其他学校的参加，不过听秋老师说，也有表演其他节目的，比如话剧之类？”
　　“这样啊……那我们岂不是参加不到校庆了嘛？还是说今年也开好几天？”
　　“不是哦，今年没有校庆的活动哦，最多放个‘广告牌’吧……？”
　　“咦？”
　　雪先生捧着手中的苦丁茶抿了一口，微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牙膏公司不找他做广告真是可惜了：“雨空高中每十年才有一次校庆活动，上次的百年校庆，是最隆重的一次。”
　　“啊……这样？那说起来，我们还算挺幸运的咯？”
　　“为什么不能每年都是百年校庆呢？”盼着多放几天假的墨竹莜托着腮帮小声嘀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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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夕子》

　　周五的放学很早，但学生们冲出校门的动作却比往常更加急迫。
　　许多人都想趁着早放学的时间，和朋友们去哪里玩玩。
　　小学的时候，莫雪遥最喜欢在这一天的下午和朋友们找一块没什么人经过的空地，趴在地上打弹珠或者斗磁铁、拍卡片什么的。
　　经常玩到天黑了都不想回家。
　　不过这会儿对于雪音乐队而言，‘快乐’的时光才刚刚开始呢。
　　“下个星期二就要参加演出啦，练习练习！我们最近可是超级懈怠的！”花银银抱着琵琶胡乱地拨弄了几下，大嚷道，“小遥遥不要偷懒！”
　　“喂喂，之前最偷懒的人到底是谁啊？”莫雪遥不满地摁下了电子琴上的｢D1｣键，“就是雪音乐队的某位队长啊——！”
　　“咳嗯！我在家里有练习的嘛！”花银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我也有练习哦！”墨竹莜转起了手中的鼓棒。
　　“喂，你周一到周四连架子鼓都不带回去的，练习个鬼啊！”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双休日嘛！”
　　“结果每天练习最多的竟然是我嘛……”王佳乐无奈地叹了口气。
　　雪先生在窗边捣乱似的吹起了唢呐来，整个乐队教室都乱成了一团，虞姝趁此机会赶紧抓拍了几张照片，‘咔嚓咔嚓’的声音让这里变得更加嘈杂了。
　　“咚咚。”教室门忽然被敲响了，但在噪音中并不明显，于是那声音又响了几下，最后终于是自己推开了门。
　　进来的不是李婉言和墨筱笑，而是平时不怎么见得到的医务处老师——苏雨晴。
　　“那个……”身材娇小的苏雨晴看起来不像老师，更像是学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里面望了过来，齐耳短发乖巧地贴在她的小脸上。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花银银第一个好奇地开口问道：“咦，苏老师，今天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儿嘛！”
　　“嗯，其实呢……”苏雨晴小脸微红地走进了教室，坐在窗边的雪先生便马上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她忍不住摸了摸微微发烫的小脸，深吸一口气，才终于说道：“是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就是……嗯……帮我谱一首曲子。”
　　“谱曲？这我擅长啦！要什么风格的？”花银银用力拍了拍胸脯，一副打包票的样子。
　　苏雨晴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牛皮纸，摊开后放在了桌上：“这个，我已经写好歌词了……”
　　“通过歌词来谱曲？”雪先生点了点头，“没问题的。”
　　“真的吗？风格……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然后最好是能在下周二的演出里表演这首歌，可以吗？”
　　“时间有点紧啊……”莫雪遥有点担心。
　　花银银凑到牛皮纸旁边扫了几眼，立马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放心放心，包在我们身上，绝对没有问题哒！”
　　莫雪遥无奈地看了一眼雪先生，希望他说几句，然而后者却只是微笑着，好像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就这样？谢谢你们啦。”苏雨晴站起身鞠了个躬，大家赶忙把她拦住了。
　　她刚离开，教室就炸锅了似的吵闹起来。
　　“喂不是吧！《各色云彩冰淇淋》我们都还没练熟呢！”墨竹莜大嚷道，作为基础和天赋相对最差的她，对此可是相当的担忧。
　　“我的贝斯倒是没问题了，可是台词小遥记住了吗？”
　　花银银将琵琶放到了一旁：“没问题，我来主唱好了！”
　　“就算这样……可是作曲也没那么快吧？”
　　“我……”
　　“我来就可以。”雪先生抢过了花银银的话。
　　这让她十分不满地叉起了腰：“喂，作曲明明是我的工作来着嘛！”
　　“我已经大致想好曲子该怎么写了。”
　　“诶？真的假的？”这下就连花银银都惊讶了，毕竟这不是自由创作，而是‘命题作文’，这么短的时间，光是用来思考曲风都不够啊。
　　“嗯。”雪先生从抽屉里拿出花银银的作曲本，在上面飞快地写了起来，“曲子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神秘空灵的，第二部分是舒缓悠扬的，第三部分是期待渴望的，第四部分则是愤怒绝望的，而第一部分的曲谱则是……”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雪先生一口气写完了总谱以及每一个人分别的乐谱。
　　也就是钢琴版、贝斯版、架子鼓版、琵琶版和唢呐版。
　　开头用来衬托空灵神秘感的竹笛也写了进去。
　　简直就是落笔成书。
　　考试的时候写英语作文，莫雪遥都没那么快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对于大家来说是不是难了点？”花银银是第一个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的，她从专业的角度上提出了建议。
　　“嗯，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毕竟是即兴创作，即使是雪先生，也难免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我看不如把这里简化，然后这里的鼓点……”花银银一脸认真地和雪先生探讨了起来，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这首歌的曲子就正式完成了。
　　后面就看实际演奏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问题，针对性的做出修改就可以了。
　　“那主唱谁来啊？”
　　“这首歌的话……嗯，还是适合你来呢。”花银银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小遥遥的嗓音很适合哦。”
　　“我？啊……又要背东西了。”她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感觉会是一首很不错的歌呢。”王佳乐有些跃跃欲试。
　　“那么，我们现在先来演奏一下试试吧！”花银银更是迫不及待了。
　　“哎呀，等等，我还没熟悉谱子呢！”墨竹莜满头大汗地叫道。
　　“没事没事，一边敲鼓一边熟悉吧！”花银银朝雪先生点了点头，二人便先起了个前奏。
　　莫雪遥把歌词放在了自己面前，有些手忙脚乱地弹起了电子琴：
　　｢精致如洋娃娃的少女，睁开了眼眸。
　　如同无波古井，悠远而沉静。
　　我和人偶成为了朋友，在那个雨后萧瑟的秋。
　　她不爱开口，只是将一切都藏于眼眸。
　　纸上的画，栩栩如生。
　　但偶尔也会看到，她胡乱地涂抹着线条。
　　面无表情的小脸下，跳动着纷乱的思绪。
　　站在黑暗的屋中，向往着窗外的阳光。
　　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走出，遇到的却是一场冷彻心扉的雪。
　　心中怒火与红白相间的雪水混合，她在霜寒中哼起最后的歌。
　　奋力跃出的鱼儿，也会有插上翅膀翱翔的时候。
　　即使那时已是生命的尽头。
　　振翅吧～天使们～
　　飞向遥远的天空……
　　不再回头。｣
　　这是第一次尝试，除了花银银和雪先生，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演奏错误和跟不上节奏，要一边弹琴一边唱歌的莫雪遥甚至都唱跑调了，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感受到这首歌的魅力。
　　李婉言和墨筱笑这两个‘姐姐’站在门口，相视看了一眼。
　　后者掩着小嘴微笑了起来，而前者也会意地朝楼下走去。
　　二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去打扰正沉浸于音乐世界的莫雪遥她们……
　　“我觉得从‘站在黑暗的屋中’这里，应该再来一遍，然后结束比较好。”王佳乐小脸微红，似乎有些兴奋的样子。
　　“姆嗯，可以。”花银银点了点头。
　　莫雪遥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我说，‘她终于’开头的这两句，好长啊，我唱得好累……”
　　墨竹莜灵光一闪，用力敲了一下鼓面，等众人都看向她后才飞快地喊道：“这两句歌词改成说唱的怎么样？”
　　“说唱的？唔姆，可以可以诶！”王佳乐试着自己在心中唱了一下，顿时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说唱的这两句要不就交给小雪吧？”花银银看向了雪先生，“没问题吧小雪？正好这一段的唢呐删掉，不会压住声音。”
　　“可以。”
　　花银银这会儿就像是个真正的队长一样，开始挑起了大家的毛病，真难为她了——得一边拨弄琵琶一边注意观察其他人的状况：“首先是小遥遥！跑调啦！这句话这里声音要高一点的，然后你没跟上节奏，而且还弹错了好几次！然后乐乐……”
　　她就这样说了一圈，最后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我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小雪倒是有一个问题呢！”
　　“嘁，你有问题小雪都不会有问题好不好。”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揶揄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啊。”
　　“准确的说啦，不算是不好的问题，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吹奏的技巧太高，导致合奏时有点不合拍了。”花银银斜睨着莫雪遥说道，“小遥遥这种半吊子还是不要插话比较好啦！喏，小雪，就是这儿，这段可不是开头，你的竹笛是要配合别人的，带节奏的是电子琴而不是你哦！你展现的技巧情感太丰富了，反而压住了别人的风头，嗯……等到唢呐这里的时候你再充分发挥技巧就好了。”
　　“了解。”雪先生一点也不介意地笑着说道，“是我的问题。”
　　“OK！那我们就再来一次！”
　　乐队的演奏总是少不了大量的练习，哪怕是拥有绝对音感的莫雪遥，也必须得反复弹奏几十次才能将之转为肌肉记忆。
　　毕竟在舞台上演出的时候，万一遇到个什么意外，靠的可全是本能反应了。
　　如果不够熟练，那可就要当场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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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再次复查

　　夕阳把莫雪遥的影子拖得很长，水果店就在眼前，她迫不及待地冲上台阶，跑进房间里把电子琴和书包放好，而后才长出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走在后面的李婉言只是将书包放在了柜台旁边，就立马开始为母亲帮起忙来。
　　下午的时候，父亲一般都不在，如果生意忙碌的话，别说做饭的时间了，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偶尔有时候，也会由她来做晚餐。
　　“遥遥啊，你看婉言回来都这么自觉开始帮忙了，你就知道坐着，真是的。”
　　“我好累啊……”莫雪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我休息会儿嘛，反正也不是特别忙……”
　　“你在这里帮忙做些简单的活，就可以让言言去做菜了啊，你这丫头，唉。”
　　“是是是——”她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晃悠悠地扯下一个塑料袋，在一位买水果的大姐面前撑开，让别人都忍俊不禁了。
　　漂亮的好处就在此时展现了——即使这样也不会让人讨厌，反而会让人觉得很可爱。
　　但要是你顶着张丑脸再这么做试试？
　　所以莫雪遥也总会庆幸，还好自己长得好看，要是那些本身长得很男性化，但却是两性畸形的人，真不知道她们该怎么活……
　　“好了好了，你就省省吧，不用帮了。”
　　“靠，几个意思啊？”莫雪遥忍不住瞪起了眼睛。
　　母亲露出戏耍她成功的得意笑容来，一边在电子秤上摁着什么，一边回答道：“中午的时候那位芸医生打电话过来了，问你怎么都过了那么久还没去复查——这里三块九。”
　　“复查？啊哦哦——对哦！”到目前为止其实并未出现过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还在三年之内呢，期间每年最起码都要去复查一次，有些问题如果自己感觉到了，那往往就说明已经严重了，所以得提前发现才好。
　　“她还在等你呢，赶紧去吧。”
　　“哈？不是吧？现在就去？”
　　“嗯，而且王医生正好也来了。”
　　这个恐怕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王医生怎么老跑H市来啊，S市距离这里那么近吗……”莫雪遥垂头丧气地耷拉着手臂，“不能不去吗？”
　　“不行，人家是专门等你的。”
　　莫雪遥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刚回家又得出门。
　　这感觉就像是冬天时刚把被窝焐热了，忽然被父母揪起来说去楼下散步一样又痛苦又烦躁。
　　好在今天是星期五，晚上可以迟些睡，否则对于没做完该做的事情就睡不着的她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此时正是晚高峰时期，坐公交车的话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添堵，所以路途虽然远了些，但她还是选择跨上了最近不怎么骑的自行车。
　　大概四五十分钟后，才终于抵达了市一医院。
　　这里靠近银湖，可以说是绝对的市中心了——旁边是银泰和银山广场、再过去是银塘江，后头是灵银寺……
　　夕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最后的一抹残阳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红。
　　旁边那幢大钟楼敲响了整点的钟声，悠悠地在这车水马龙的市中心里回荡。
　　医院门口依然人来车往，络绎不绝。
　　有刚下班的医生护士，也有正准备去上夜班的。
　　正常的挂号窗口已经关闭，于是她就自己上了楼，估摸着芸梦和王医生应该都在泌尿科的办公室里吧。
　　正常的门诊楼里，这个时间已经很安静了，病人都已离开，血红的天空更衬着医院里的阴森。
　　走廊里回荡着莫雪遥的脚步声，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办公室的房门虚掩着，从门缝看进去，也是一片红色，就像是鬼片里一样，仿佛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窜出来一样。
　　然而她才刚抬起手来，里头就传出了一阵《喀秋莎》的歌声，之前所有的诡异和神秘感都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
　　“咔哒。”她推开房门，里面正坐着王医生和芸梦，桌上的磁带机转动着，音乐就是从那里头传出来的。
　　“哦，来了？”王医生赶忙关掉了磁带机，笑着转过了身，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与她差不多岁数的少女，正用一双猫头鹰似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红色的夕阳照在三人身上，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战争后的废弃大楼。
　　“王医生好，芸梦医生好。”
　　“来来，先坐。”
　　“呃……不检查吗？”
　　“哈哈，这么着急回去啊？”
　　莫雪遥腼腆地笑了笑，只得在位置上就坐。
　　王医生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少女，脸上的皱纹随着微笑而挤在了一块儿：“这是我女儿。”
　　说实话，就王医生这长相，这位女孩儿恐怕都能给他当孙女了。
　　不知是他结婚太迟还是长得过于‘成熟’……
　　“哈哈，不像，对吧？”
　　“像还是像的……”莫雪遥挠了挠头，“就是看起来很年轻啊。”
　　“哈哈哈，什么话，她就是和你同岁啊。”
　　“啊啊……这样？”
　　“你好哦，我叫王姣茗。”
　　“胶……？”
　　“面容姣好的姣。”她眉眼盈盈地笑道，让莫雪遥不由地想到了墨筱笑，“虽然也可以读‘xiáo’，不过一般不能那么读哦。”
　　“为什么？”
　　“哈哈，因为那是‘yin乱’的意思啊！”王医生毫不忌讳地大笑起来。
　　更奇妙的是，王姣茗似乎还是主动开自己的玩笑。
　　气氛也因此变得轻松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莫雪遥一直以为医生都是一板一眼很严肃的，但自从做过手术后才发现，原来医生们一个比一个有幽默感，只不过有时候开的玩笑，尺度会比较大而已……
　　“我知道你的名字，叫莫雪遥，对吧？”
　　“嗯……”
　　“怎么样，做女孩子的感觉？”
　　“咳……”她尴尬地看向了王医生，不知该如何回答。
　　芸梦窃笑着抿了口茶：“你就当是问卷调查吧。”
　　“大概……大概……呃……说不上来……之前的感觉好像不太记得了。”
　　“那就说现在的？”王姣茗的好奇心似乎相当旺盛，一边说还一边摸起了她的小脸，“完全没有男孩子的痕迹呢，爸，她真的没有做整容手术吧？”
　　“没有，这张脸可是纯天然的。”
　　“这么多人里面，她是最完美的，不对，其他人恐怕连她一半的好看都没有吧？”
　　“夸、夸张了吧？”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靠了靠，躲闪着她的目光，“现在的话，嗯……感觉还挺好的吧。”
　　“是嘛是嘛？还挺好的？”她兴奋地凑近了一点，“你原本就想做女孩子吗？”
　　“靠，这怎么可能啊！”莫雪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然后又讪讪地摸了摸脸颊，“没办法，都已经发生了，只能适应了呗，不过现在感觉还行吧……生活很自然，甚至可能比以前还要随心一点……做男生的时候，我还必须得为这张脸而表现得强势一点，别人才不会欺负我。”
　　在医生们面前，她还是选择了袒露心扉——当然，只是袒露了一部分，毕竟除非是最亲近的人，否则的话，谁也不会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心中的全部想法嘛。
　　“这样，男孩子的时候就很清秀了呢？”
　　“那肯定的，其实还没做手术的时候，她的头发留了有点长，那会儿我就感觉她和女孩子差不多了，现在比那时候更好看了。”王医生笑着站了起来，“好了，现在先检查一下身体吧，房间里人太多小遥会不好意思的，哈哈，我们先回避一下吧。”
　　“咦？不是王医生你来吗？”莫雪遥有些惊奇地问道，在她看来，明显是他更加专业才对。
　　王医生那隐含笑意的目光似乎能看穿她心底深处的想法：“现在？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最好还是由女医生来检查比较好，毕竟你现在是女孩子，不是吗？”
　　“这有什么啊，刚手术完那会儿不也是你检查的吗？”莫雪遥倒是很无所谓，不仅因为她曾经是男孩子，更是因为她相信他的‘医生道德’。
　　“那会儿你还没有转变过来呢，让女医生检查你反而会尴尬吧？现在可不一样了，而且……你也不能一直抱着以前的想法，这样不利于你的心理健康。”
　　“嘁，这就扯上心理健康了啊……”
　　“那当然了，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王医生拉着自己的女儿走出了办公室，“好了，让芸梦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吧，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唔唔……”
　　房门被轻轻关上了，但莫雪遥却总感觉王姣茗还在用好奇的目光透过房门看着自己。
　　被人当稀有动物观察的感觉可一点都不舒服呢。
　　“来吧。”芸梦微笑着拍了拍检查用的病床，虽然她保养得很好，不过眼角的些许笑纹，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
　　莫雪遥也是现在才察觉到，她好像不止二十五六岁吧……
　　仔细想想也确实不太可能，对于医生来说，二十五六岁才刚大学毕业，如果要考研，都得三十岁左右了，再加上需要积累些工作经验才能当上主治大夫，那么她的年龄少说也是三十往上走的……
　　“看什么那么入迷呢？好啦，快点脱掉吧，我也可以早点下班呢。”
　　“啊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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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心理测试

　　芸梦戴上了干净的一次性消毒手套，开始检查和操作了起来。
　　莫雪遥紧闭着双眼，尽可能放空自己的大脑，想象自己此时就是一件器物，而不是人类，从而降低那种属于人类的羞耻感。
　　还带着消毒柜余温的镊子轻轻触碰着她的身体，一个小型的内窥镜慢慢放了进去，异物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嗯，这次比上次要干净很多呢。”
　　莫雪遥努力假装自己没听到。
　　“每天都有洗吧？这样就好，保持卫生是很重要的，许多妇科病都是因为平常清洁得不够干净而导致的……”
　　“芸梦医生……”莫雪遥尴尬地将脑袋别向另一边，因为即使紧闭着双眼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你真的不是妇科医生吗？”
　　“妇科我也治的，泌尿科、妇科，本就有很多相通之处的呢。”芸梦随意地回答了一句，又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嗯……是个乖孩子，还没有使用过呢，不过快成年了吧？这种事也不用太忌讳，男女平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性.解放……”
　　“咳咳……”莫雪遥实在有些遭不住芸梦这过于开放的话了。
　　“好咯。”她温柔地将布料给莫雪遥穿回去，然后让她把自己的上衣掀了起来。
　　“这里又没做手术，也要检查吗……”
　　“当然，检查一下发育的情况。”芸梦的回答很认真。
　　接下来又是捏一捏这里，摁一摁那里，问问疼不疼或者痒不痒之类。
　　“硬块还没消退，还会继续发育呢，虽然比别人发育得迟，但这个发育速度还是比较正常的。”芸梦点了点头，把一次性手套丢进了垃圾桶，又把镊子之类的工具扔进了等待回收的塑料箱里，“好了，身体部分的检查完成了，然后你去抽个血吧，再看看身体的各项激素是否正常。”
　　“呼……”莫雪遥长出了一口气，小脸微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总是忘记来检查的时间，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每次躺在床上的时间实在太过煎熬，“现在去抽血有用吗？应该下班了吧？”
　　“没事儿，你去急诊部那边抽就行，就说是芸梦说过的那个，会立马帮你做的，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出结果了。”
　　“哦哦……”
　　推开门，王医生和他的女儿却不在外面，莫雪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也没有再继续寻找，毕竟她还想快点回家吃饭呢。
　　“希望能赶在七点之前……”
　　小时候其实她也是怕抽血的，因为感觉很疼。
　　但那会儿父母都经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疼呢’，她就开始学着忍耐，而渐渐的，似乎也就感觉不到疼了。
　　暗红色的血液被飞快地抽入针筒中，一小块棉球被摁在了扎针的地方。
　　“三分钟后扔掉，过半个小时后来取单子，是芸梦医生安排的，对吧？”
　　“啊，对……这么快啊。”莫雪遥一边摁着手臂上的棉球，一边往后退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到办公室再说。
　　办公室里有些空荡荡的，芸梦也不在，她好奇地走进去转了一圈，刚想坐下等人，就看见王医生推门走了进来。
　　“嗯，不用站起来了，坐着就好。”
　　“哦哦……”
　　“芸梦医生先下班回家了，你要吃晚饭吗？我让茗茗去帮你买一份来。”
　　“不用了吧……待会儿回家吃就好。”
　　“那也行，喝可乐吗？”
　　“不太健康吧？”莫雪遥虽然想喝，但还是找了个理由婉拒道。
　　“哈哈，这有什么，不要经常喝就可以了。”他说着，冲门外大喊道，“茗茗，去楼下买两瓶可乐上来！”
　　“好嘚！”刚准备走进房间的王姣茗，又踩着脚步声远去了。
　　“医生也喝可乐吗？”莫雪遥有些好奇。
　　“当然喝啊，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喝这玩意儿，不过那会儿可没那么容易买到呢。”王医生大笑道，“好喝的东西，谁不喜欢啊？”
　　“唔，我还以为你们会很注意身体健康的……”
　　“这得看个人习惯了，我个人是觉得开心更重要——别太放纵就行。”他咂了咂嘴，似乎在回想可乐的味道，“一般我做完大手术的时候，都会来一瓶冰可乐，啧啧，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哦……”她有点可以理解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一份心理测试，很简单的，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问卷，一共只有一百道题，你按照自己的本能想法来选择就可以，第二部分是看一些图片，这个待会儿再说。”
　　“好……”
　　一百道选择题对莫雪遥来说不算什么，别说是这种不假思索就能选择的，即使是需要逻辑思考的数学试卷，她也一点都不怕。
　　王姣茗很快就抱着三瓶可乐回来了，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父亲身旁，没有打扰正在飞快选择答案的莫雪遥。
　　“完成！”
　　“很快嘛？”
　　“还好，又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莫雪遥清了清嗓子，看向她问道，“今天星期五，你不上学吗？”
　　“放学早呀。”
　　“哦哦……所以跟过来玩？”
　　“嗯，是有其他的事儿，不过也想顺便见见你。”
　　“见我？”
　　“因为很好奇嘛！”
　　莫雪遥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再一次感觉自己是被当小白鼠看待了。
　　“我以后想当个心理医生呢。”她又补充道，“说不定以后你可以找我哦！”
　　“啊哦……以后、以后再说吧……”莫雪遥回答得十分敷衍。
　　王医生正在给问卷计算着分数，很快得出了个答案。
　　只有四十多分，如果是考试的话，显然是个不合格的成绩。
　　但在这里，分数的意义不是判断优劣，而是判断心理状况。
　　“怎么样？”
　　“不急。”他卖了个关子，打开了办公室里的投影仪。
　　白色幕布上跳出了一个幻灯片标题，写着‘图片测试’这几个大字。
　　王医生微微侧过头看向莫雪遥：“接下来会看几组图片，你不用说话，只要看着就可以了。”
　　“看着就行……？好吧。”莫雪遥微蹙着眉头，满脸奇怪地点了点头。
　　幻灯片在王医生的控制下开始缓慢放映，每一幅都会停留大概三十秒的时间。
　　刚开始很普通，只是一些花草树木，山川湖泊之类的风景，接着是一些大型建筑、雕像，以及一些精致的器具、工艺品。
　　再之后则是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狰狞恐怖的，有可爱乖巧的，也有现实中不存在的——貌似是从电影里截取来的图片。
　　莫雪遥最喜欢那张摁住麋鹿的老虎，鲜血从它的嘴角流下，尽显了弱肉强食的残酷，但也有一种野性的美。
　　再然后，是一些布偶娃娃、BJD娃娃之类的图片，有几张挺可爱的，让她稍微聚焦了一下视线。
　　“哇……”一辆特别拉风的磨砂蓝色跑车映入眼帘，终于让她忍不住低语了一句，“好帅……！”
　　王医生侧目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就连王姣茗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她的神情。
　　之后又是各种载具和武器的图片。
　　就在莫雪遥意犹未尽的时候，忽然跳出了一张全身不着寸缕的男人图片，惊得她皱着眉头又梗着脖子，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如果说前面的图片都很正常，那后面的就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
　　有男有女，基本都是在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各种动作、各种表情、各种姿势的都有。
　　甚至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男的或者两个女的……
　　莫雪遥的面部肌肉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她有些不安地看向身旁的王医生，但后者却只是微笑着让她继续看下去。
　　那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了。
　　“这个挺好看哦，两个身材都很好。”又跳出了一张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的画面，美好的躯体挤在了一起，并且没有任何衣服的束缚，王姣茗托着腮帮，有些着迷地说道。
　　“呃啊……”莫雪遥的眼睛已经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接下来是一张体毛浓密的男人图片。
　　她有些厌恶地往后靠了靠。
　　接着又跳出了一个清秀少年的图片，他长得中性偏向柔和，有几分女性的美感。
　　莫雪遥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扫了几眼，然后才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时间在此时变得格外漫长，明明这一部分才三五分钟，却感觉像是有一个小时了。
　　当幻灯片被关掉的时候，她才总算松了口气。
　　“呼……”
　　“呵呵，我大致了解你的心理状况了。”
　　“啊？”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所以，需要我注意什么吗？”
　　“没关系，这样继续下去就好，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都应该解析一下莫雪遥的心理才对，但王医生不说，显然有他的考虑。
　　莫雪遥舔了舔嘴唇，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没有再问。
　　房门又被敲响，竟然是有人专程送激素检测的报告单过来了。
　　时间总共才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而已。
　　不过相对来说，检测的项目没有正常的那么多，主要是检测雌激素和雄激素以及相关的其他几种激素，上面一大团的数据和专门的医学词汇，莫雪遥看不太懂，但王医生只是看了几眼，就大致清楚了情况。
　　“好的，没问题，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我骑自行车来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晚上没关系吗？”
　　“没事，男……反正都是大路，灯火通明的啦。”
　　“那也行，呵呵，下次再去你家的水果店看你。”
　　“哦哦，都行……那……我走啦？”
　　“路上小心。”
　　“下次再见哦！”王姣茗用力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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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周六的学校

　　周六上午的雨空高中，正沉入那舒缓的静谧之中。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实验楼传来的悠扬乐声，中间偶尔还会带上几分嘈杂和些许错乱的节奏。
　　这是雪音乐队在练习，因为星期二就要参加表演了，时间很紧急，就算是临时抱佛脚，都得多抱一会儿才好。
　　莫空摘下了脸上的单片眼镜，把它好好地收进了一旁的镜盒中。
　　他身后的窗帘敞开着，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校外那条干净且少有人经过的沥青马路——主要因为这边是单行线，再加上附近除了学校和图书馆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建筑，所以很少会有人开进来。
　　就算是公交站，也是在外头那条更宽阔些的大马路上。
　　也因此而让这里很适合步行，上学的时候如果站在这里，就会看到不少学生穿过这条马路走向学校。
　　一般走这条路的学生，家基本都住得比较偏远，因为那个方向正是郊区。
　　桌面上散乱着一些文件，上面写着有关雨空高中考试成绩的统计和去年高三升学率的统计……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资料。
　　莫空并未去整理，只是悠闲地端起茶杯，将椅子转向落地窗的方向，依着窗台悠闲地看向了窗外。
　　这个学期已经又过去了一小半，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高三学生们就将迎来高考了。
　　一直窝在沙发上像只小猫似的苏雨晴好像睡醒了，她揉着眼睛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歪着头靠在了莫空身上。
　　毛茸茸的发丝胡乱地挠着他那满是胡茬的粗糙脸庞。
　　“听说高考时间要改革了……？”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还有些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嗯，但具体实施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据说要提前一个月，改到六月进行。”莫空微微侧过头看向她，捧起茶刚想抿一口，却被苏雨晴抢先喝了。
　　后者舔了舔还沾着茶水的嘴角，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但俩人说的，却还是学校上的事情。
　　如果只听声音，根本不知道他俩做了什么小动作。
　　“是在想高考的事情吗？去年的成果好像不太好？”
　　莫空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陈述事实：“一本率下降了，二本率没怎么变，三本率提升了，本科的综合录取率提升了，算上专科，总体的升学率也提升了。”
　　“考上大学的人其实比往年多？”
　　“嗯，是这样。”
　　“但培养出的精英少了呢。”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精英的。”莫空微微扭过头，胡茬不经意地蹭到她娇嫩的小脸，“勉强出来的精英没有意义。”
　　“嗯，所以你不是在担心这个？作为普高的话，升学率足够高，也确实算是成功了吧？”
　　莫空未置可否，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并未点燃。
　　温暖的空气中，似乎飘散着几许瓜果的清香，就像是快要成熟的西瓜一样。
　　“对了，夏天能完成吗？”苏雨晴忽然又问道。
　　莫空很清楚她在说什么，笃定地回答道：“没问题。”
　　“有点想念夏天的瓜田了……以前在思思姐那的时候……”
　　他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就像是在安慰着一只忽然寂寞了的猫。
　　……
　　沈可琳喜欢到学校里来写作业——双休日的时候也会来。
　　或许是因为这里更有学习的气氛吧。
　　毕竟无论是父母做生意的菜场，还是那个虽不狭小，但却因为堆满东西而变得十分拥挤的家，都让人有点静不下心来。
　　有时也不是来写作业，而是来做之后广播的安排。
　　下雨时的中午会有广播，临时想肯定会显得仓促，所以要多准备一些计划以备不时之需。
　　她撅着上嘴唇，在那里放了一支水笔，像是在模仿大象卷鼻子一样。
　　教室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长得不算帅气，只是普普通通的男生兴奋而又紧张地看向了她。
　　虽说长得普通，不过他收拾得很干净，精神也很好，所以其实也并不让人感到讨厌。
　　“怎么又是你啊？”沈可琳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拿起了放在上嘴唇的水笔，“你又来干嘛？没完没了了是吧？”
　　“嘿，别那么说嘛，我就打听到你可能会来教室……”
　　“啊啊……”她头痛地捂住了眼睛，“你真的好烦啊……”
　　“嘿嘿，我已经习惯了，你以前不也这么说我的嘛。”
　　“好烦。”沈可琳又念了一遍，不过并没有要用行动把他赶出去的意思，更多的还是在抱怨吧。
　　主要是对他讨厌不起来。
　　这家伙现在是她的同班同学，而在小学的时候，俩人曾经谈过一场恋爱……
　　虽然那是小学生幼稚的玩闹，不过当时确实是表达过‘我喜欢你’之类的情愫。
　　所以可算得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甚至还尝试在一起洗澡的时候生小人，不过最后因为不知怎么开始而只能作罢。
　　五年级的时候，这个家伙连家带人一起到了别处，也就是搬家又转校了。
　　之后的初中和高一也没有再遇到。
　　但到了高二，竟然又成了同班同学。
　　他曾经提过要不要再续小学时候的爱恋，但被沈可琳拒绝了。
　　可他却没有放弃，反而纠缠得越来越紧了。
　　还说什么自己除了她之外就再也没谈过女朋友了，很希望自己能够从一而终什么的。
　　这家伙到底是痴情还是找不到女朋友只能找她呢，这谁也不知道。
　　“咋了，一个人到学校里写作业啊，你以前好像不太喜欢写作业吧？还都是我借你抄的嘞。”他就在沈可琳身旁坐下，仿佛是在哄生气的女朋友。
　　“吵死了。”
　　“为啥这么嫌弃我啊？哎哎，以前的时候我们俩不是挺要好的吗？而且都这么多年相处过了，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啊，你别怕啊，只要你和我一块儿了，我肯定会负责到底的啊，再说了，你害羞什么嘛，小时候我们都一起洗过好几次澡了对不对？”
　　“吵死了……”
　　“沈可琳沈可琳，我觉得我还是叫你可可好听，虽然你没以前那么可爱了，不过长得成熟点我也很喜欢嘛！”这家伙依然在喋喋不休，似乎根本不担心沈可琳生气，又或者完全不怕的样子，“我又不会伤害你，小时候给你背了多少黑锅了啊，你以前比其他男的可都皮啊——把人家玻璃砸了是我去挨骂的；扎破了人家自行车的轮胎是我拿零花钱赔的；晚上突发奇想去偷菜，我一个人挨了两家人的打；你放狗咬别人，我也说是我叫你干的……”
　　“啊——好烦。”
　　“你衣服脏了还是我帮你洗的，你还老揍我，我都没嫌弃你，你嫌弃我干嘛？”
　　沈可琳有点无话可说了，但她还是瞪起了眼睛，故作生气地嚷道：“都小时候的事情了你还记那么清，小气不啦！吵死了！我跟你说啊，我不喜欢男生，我喜欢女生！现在可以了吗？你可以走人了没？”
　　“哈？真的假的？呃……”男生上下打量着她，忽然觉得有几分可信度，“嘶——你小时候就像个小男孩似的，该不会真的……喜欢女生吧？而且你还是扮演男生的那一方？”
　　“是啊！”沈可琳怒气冲冲地扯了扯衣摆，“都告诉你啦！现在满意了没！”
　　“但是——我不信！”他一点也不害怕地挺起了胸膛，“除非你把你‘女朋友’带给我看！”
　　“看就看！”她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吵死了！！”
　　“好啊，那万一没有的话，怎么办？”
　　“不可能没有！”
　　“你不会随便拉个女孩子骗我吧？”
　　“吵死了啊你！”沈可琳忍不住想要在这家伙的屁股上来一脚，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放心，就算你真的喜欢女孩子，我也不会告诉叔叔的。”
　　“切，谅你也不敢。”
　　男生嘿嘿地笑了两声，跑出了教室。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教室重新安静了下来，但沈可琳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她愤愤地捏着水笔，像是要将它给掰断一样：“这个家伙，发了什么疯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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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队教室里，大家都难得认真了这么长时间，但紧绷着的精神也要有休息的时候。
　　花银银第一个放下了‘导师’的身份，整个人就像垮掉了一样瘫在了椅子上：“哎呀呀呀，累死惹累死惹。”
　　“稍微休息一会儿吧……我手疼……”王佳乐也放下了手中的贝斯，整个人扑倒在了花银银的大腿上，“我们的配合还是有些问题呐……莜莜的节奏一快一慢的，好难跟呀……”
　　“我、我也没办法啦！尽力了嘛……”墨竹莜有点委屈，“早知道不当鼓手了……还是贝斯好，可以混一混。”
　　“什么嘛——莜莜你在映射我——！”王佳乐鼓着腮帮不满地嚷道，趴在花银银的大腿上张牙舞爪。
　　“哼，那要不你来敲鼓，我来弹贝斯好了。”
　　“嘁——你会弹吗？你连敲鼓都搞不定呢！”
　　“没试过怎么知道啦！”
　　“切，还是让我来吧，看我的绝对音感！”
　　“哇，小遥也太嚣张了吧！”
　　“就是，区区小遥！”
　　“好了好了好了，哈哈哈……”雪先生劝到一半，自己却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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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雪先生和小孩子

　　夜晚璀璨的星空总会让人沉醉。
　　然而大多数人却感受不到这样的美丽。
　　即使是H市，城市的大气污染与光污染也逐渐遮蔽了夜空，遍布着星辰的夜晚越来越少了——或者说夜晚能看到的星星变得不那么多了。
　　H市靠近郊区的地方，有一座天文馆，这里的星空没有太多的杂质，仿佛还如几十年般那样纯粹。
　　然而讽刺的是……
　　天文馆在夜晚是不允许有人进入的。
　　可在白天又看得到什么星星呢？
　　——假如太阳这颗恒星也算的话，那便勉强是能看到一颗吧。
　　“凭什么啊，天文馆不让人晚上看，难道还白天看嘛！”一个刚开始发育的小男孩儿带着几分不满冲着保安大叔发火，“白天看得到什么星星啊！！这地方建起来难道就是为了让领导觉得这座城市有这种建筑就够了的吗！”
　　作为一个才刚上初一的少年说出这番话来，其实是显得有些早熟的。
　　“你这小破孩瞎扯什么呢？规定就是规定，你再不离开，待会儿就打电话报警了。”
　　“那你报警好了，让警察把我们带回家，正好省个打车钱！”
　　“你……你这小屁孩怎么回事？”
　　“不管，我们就要进去，你这就像是小卖部不让卖东西，饭店不让吃饭一样荒唐嘛！”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里面现在没有工作人员，你们到顶楼去很危险的！”
　　“可是顶楼不是被玻璃包裹着的吗！”少年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我眼神还是挺好的哦！”
　　“姜庭……”站在他身后一直没开口，长得比他清秀许多的少年有些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行！”
　　“小屁孩，不要自找麻烦啊！”
　　“大叔，怎么了？”穿着白色衬衫、白色长裤的雪先生带着比星光更璀璨的笑容走了过来，如果说代表春之使者不是少女，那么就一定是像他这样唇红齿白的少年。
　　保安大叔拧着眉头看向他，然后又笑了起来：“哦，是你啊。”
　　雪先生点了点头，依旧用探询的目光望向他。
　　大叔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庭就先抱怨了起来。
　　“小哥，天文馆晚上却不开放，这不是太奇怪了嘛！”
　　“都说了，这是规定！”
　　“呵呵。”雪先生的笑容有一种拉近距离的力量，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脑，眯着眼睛问道，“你想看？”
　　“想啊！”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为……为什么？嗯……因为……我的理想是……”
　　姜庭尴尬地挠着头，似乎想找个漂亮点的理由来。
　　然而身后的白浩却很诚实，他飞快地回答道：“因为想用天文望远镜看一看夜晚的星空啊，肯定很漂亮！”
　　“看，小孩子就是这么无聊。”大叔似乎是想从雪先生那里找一下共同语言。
　　然而雪先生却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大叔，不如我带他俩进去吧，作为‘工作人员’。”
　　“这……”
　　“理论上来说是没问题的，对吗？”雪先生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卡片——上面绘制着银河的图案，“这是通行卡。”
　　“好吧好吧，但你一定要管好他们啊，这两个小家伙可是相当调皮的。”
　　“略略略——”姜庭阴阳怪气地扮起了鬼脸。
　　“还有……晚上缆车可不开，你们自己走楼梯上去吧。”
　　“行。”雪先生并没有异议。
　　“楼梯？”
　　两个小男孩儿却疑惑了。
　　其实，这里只是天文馆的入口，真正的天文馆建在后面的那座山顶上。
　　不只是因为‘站得高，看得远’，更是因为山顶的天空更加澄净。
　　“走吧。”雪先生笑着拍了拍少年们的后背，率先向前走去。
　　他俩对视一眼后，也赶忙跟上。
　　山不算很高，但如果要走台阶，那也相当于是一口气上五六十层的高楼了。
　　毕竟即使是全H市最高的大楼，也远不及它。
　　小孩子的精力总是很充沛的，在雪先生旁边又蹦又跳的，而他自己却是不急不缓地往上走。
　　“哥哥，你为什么能进来啊？”白浩似乎觉得有点累了，从上面的台阶跑下来，走在雪先生身旁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付钱了。”
　　“我就说吗，大人的世界只有钱，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啦！”姜庭一副老成的模样，但实际上却只是在故作成熟。
　　“也有钱做不到的事。”
　　“那一定是钱花得不够多！”姜庭笃定地喊道。
　　雪先生却只是垂着双眸微笑，像是一尊会走动的仙人塑像。
　　或许这台阶远不止五六十层楼那么高，孩子们都已经走累了，甚至都没力气抬头看看这包裹着星辰的夜空。
　　“好累……就没有点方便的办法吗？”
　　“靠自己双腿走到地方，风景才美。”
　　“切，小哥哥，你老是说些不切实际的废话，那如果这样的话，人类造交通工具干嘛啊？”
　　“嗯嗯！”白浩十分赞同地附和道。
　　然而如果他俩刚才节省点力气的话，这会儿也不会感到筋疲力尽了。
　　这一点在未发育的小孩子身上最为常见，他们不像大人，会慢慢感到疲惫，从而调整自己的行动方式。
　　小孩子的体力就像是超负荷运转的电脑一样，当他们疲惫的时候，就相当于是电脑死机了一样——完全带不动身体了，顶多还能用备用电源再支撑个一会儿。
　　越是小的孩子，越是容易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其实这原理也很简单，可以轻松地用科学来解释：
　　因为他们的无氧系统还没有完全发育好，再加上个头小，肌肉距离心脏更近，所以基本全是靠有氧系统在运作。
　　小孩子的抗疲劳和体力恢复速度，堪比成年人里的专业运动员，心跳以及乳酸水平在运动过后都会很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但是……这也是有极大缺陷的，就像是不知道疼痛反而更容易受伤一样，小孩子一旦运动过度，也是很容易生病的。
　　“累了吗，要不要背你们？”
　　“哥哥，你背得动吗？要背的话就背我们两个，毕竟我们俩是好朋友嘛，有福同享呢！”姜庭的体力显然要更好一些，他这会儿还有心情多开几句玩笑。
　　“那只能用扛的了。”
　　“两个人也可以？”
　　“呵呵，来。”雪先生半蹲下身子，两个初次与他见面的少年也一点都不客气——虽然他俩都上了初一，但心性却仿佛还在小学的时候。
　　于是，他就将二人一并扛了起来，就像是狩猎归来的猎人一样，即使走了很长一段路，也不觉得累。
　　但被扛着的俩人却反倒觉得累了——主要是骨头压得有点疼。
　　于是他们又要求下来走。
　　最后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路，最终是三人一同走到的。
　　山顶的天文馆大门紧锁着，雪先生用自己手中的磁卡轻轻一刷，电动锁便一下子跳开，两个小男孩儿比他的动作更快，迅速地推开了玻璃门。
　　天文馆的一楼是大厅，真正的观星台在二楼。
　　这里被一个玻璃圆顶所笼罩，抬眼望去，就可以看到那仿佛触手可及的满天星辰。
　　“哇——”其实一路上，他们如果抬头，也能看到并不逊色于此的风景。
　　天文望远镜就安置在几个最适合观星的角落，其实它们的倍数并不高，顶多是能够看清月球表面上的那些坑洞而已。
　　至于想看出‘环形山’的纹路来，那大抵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想看望远镜吗？”
　　“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嘛！”
　　“走，去看。”
　　雪先生便大大方方地领着他们过去看。
　　这里正好有两架望远镜，两位少年可以一块儿看。
　　他并未喋喋不休地介绍着什么，只是让他们安静地欣赏星空。
　　对于大多数普通的爱好者——特别是孩子这样的爱好者而言，叫不叫得出某颗星体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感受到宇宙浩瀚无垠的美。
　　虽然太空没有海水，但却远要比海洋壮阔得多了。
　　星空的颜色并不只是纯白的，仔细看时，他们也有着各自的绚烂。
　　红的、紫的、蓝的、绿的……
　　比春天那争奇斗艳的花朵都更加多彩。
　　看久了，少年们才将自己的目光挪回太阳系。
　　“哥哥，那个是土星吧？”
　　“怎么样的？”
　　“有光环围着！”
　　“你试试这个。”雪先生又刷了一下磁卡，开通了自己旁边这台更高精度的天文望远镜，“这个会看得更清楚。”
　　“哇——好像能看出这些环是不连贯的！像虚线！”
　　“哈哈，那是土星的卫星。”
　　“从这里看月球，感觉好近呐。”白浩伸手虚抓了一把，“就像是……一块大石头。”
　　“除了恒星外的各种星体，本质上其实就是由各种不同的石头组成的。”
　　“我听说木星上没有石头呢！是气体组成的！”
　　“呵呵，聪明，还有气态行星也不一样。”
　　一次普通的偶遇。
　　并未发生什么超出人类认知范畴的故事。
　　也没有什么突发的事件前来阻挠。
　　更没有突然在这里冒出来的小混混——毕竟这里只是普通而平凡的现实而已。
　　那些东西并不会随便的、不合逻辑的出现。
　　所以在这个天气不错的夜晚，童心大作的雪先生，也只是和他们看了一夜的星星而已。
　　午夜，三人就躺在二楼大厅的沙发上，看着头顶那片仿佛能吸入人类灵魂的星河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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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姐妹与姐弟的日常

　　没有多少人能保证每一天都精神抖擞，也没有几个人不需要休息——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郊外的茶树山下，苹果树的枝叶长得正繁茂，旁边的那幢集装箱房里，虽然到处都是落地窗，但却因为拉着窗帘而看不到里面，当然，如果站在正上方，还是能透过天窗看到两位正酣睡的少女。
　　被褥卷得有些乱了，墨竹莜的两只脚露在了外面，墨筱笑的一条腿也挂在了床边。
　　二人紧紧相拥着，如同刚出生没多久在抱团取暖的幼猫。
　　时间其实已经是八点半了。
　　只不过天空是青灰色的，让人有些分辨不出时间。
　　远远的传来几声鸡鸣和犬吠，听不到来自城市的车水马龙。
　　此处犹如远离喧嚣的桃园，在这不用出门的日子里，总能让人睡得无比安心。
　　“姆咕……”妹妹将嘴角的口水蹭在了姐姐脸上，半个身子都压了上去。
　　微风拂过窗外的青草，压弯了它们的身子。
　　胖乎乎的黑兔子正隔着笼子缝隙嚼着那些鲜嫩的草尖儿。
　　“几点了……？”姐姐的长发随意地散乱着，偶尔能看到一两根掺杂于其中的白发。
　　“姆嗯姆嗯……”妹妹似乎想回答些什么，但却连张开嘴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有时候睡得太舒服了，就会感觉很难醒过来，肌肉也都像是停止运作了一样。
　　其实这并非是营养不良的问题，而是很正常的人体自然现象。
　　原因是进入深度睡眠之后，身体机能下降，血液循环减慢，刚醒来时短暂的供血不足导致神经传导阻滞，从而使肢体控制迟缓，出现用不上力气的情况……
　　墨筱笑努力睁大一只眼睛，望向天窗外的天空，然后抱着妹妹用力翻了个身。
　　这下轮到她半压在对方身上了。
　　软趴趴的两只猫儿似的女孩，毫无保留地交缠在一起，就连发丝都混在了一块儿。
　　“几点……？”
　　“嗯……嗯……”墨竹莜摸索着从枕头下扒拉出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而后又无力地任由它自己掉在了被褥上，“八……”
　　剩下的几个字被她咽回肚子里去了，又兴许是在梦里说完了。
　　姐姐的意志力终究是更强一些，她努力睁大眼睛，自己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半，对于平常的起床时间而言，已经很迟了。
　　每一次起床迟，她总会有一种负罪感，因为自己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
　　但偶尔，她也会想要偷懒一次。
　　赖在床上什么都不做，真的很舒服。
　　即使随着时间推移，想到自己今天要做的事儿，那种负罪感会越来越重……
　　“该起床啦……”墨筱笑的一只手臂在被褥外搭了一会儿，似乎清醒了一些，她附在妹妹耳边笑着低语道，“不然等下就得吃午饭了呢。”
　　“唔姆……早……中……一起……吃……省钱……”
　　墨竹莜反手抱住了正打算起床的姐姐，两位少女就这样在被窝里又温存了一会儿。
　　她还一直砸吧着嘴，仿佛在吃些什么软糯香甜的东西。
　　不过，终究还是得起床的。
　　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那一瞬间是最挣扎的。
　　但之后就又反倒会觉得整个人变得清爽了起来。
　　洗漱、打扫卫生、放黑糖出来透透气……
　　一件一件的事儿都有条不紊地做着。
　　今天是妹妹做早餐——其实这会儿已经十点了，算不上真正的早餐，只能说是今天的第一餐。
　　“姐，拌面行吧？”她冲外头正在将小木桩敲入土中的墨筱笑大喊道，“还是吃泡饭？”
　　她会做的其实也就这两样，顶多再加个煎荷包蛋——就这还偶尔会把蛋给煎焦呢。
　　“昨天还有剩饭的吧？”
　　“嗯嗯，所以要做泡饭吗？还是等下你炒蛋炒饭吃？”
　　“嗯……那就还是吃拌面吧。”
　　“OK，交给我啦！”对做拌面这种事，墨竹莜还是相当熟悉的，毕竟这玩意儿实在太过简单，也就是把面条放进水里煮个一两分钟——有的面甚至半分钟就够了，然后把它们捞出来分成两份，放进早已倒好调料的大碗里拌匀就可以了。
　　顶多再来个荷包蛋就行。
　　拌面很快就做好了，虽然只是非常朴素的早餐，但诱人的香味还是让两个起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的少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姐，看看看！今天的荷包蛋是半熟的哦！我终于成功啦！”墨竹莜端着两个已经拌好面的大碗走出了屋子，走进了院子里，炫耀似地喊道。
　　“不错呐。”
　　“快吃吧？”她将一个面条稍多些的碗放在了大木桩上，这个是别人家的柴火，路过村口时看到的，便找那位大伯讨要了过来，搬到这里可花了不少力气，现在正好能拿来当桌子用。
　　纯实木的桌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有钱人家的实木家具比，其实也没差到哪里去嘛。
　　拌面里除了面，就只有撒在上面的葱花，还有被拌碎了的荷包蛋。
　　即使经常吃，俩姐妹也依旧觉得美味。
　　每天都能吃饱，还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住，已经让她们感觉很幸福了。
　　“今天要把架子搭起来吗？”
　　“嗯，就在这块角落里，正合适，什么时候最好再做个小池塘……”
　　墨竹莜‘呲溜’地吸了一口沾了半凝固蛋液的面条，嘟哝着说道：“池塘距离家这么近不太好吧？夏天的时候蚊子超多的……”
　　“那就做个小点的假山？”
　　“好麻烦的，姐，你真要做的话，还是喊小雪来帮你做吧，他肯定有办法，唔，对了，今天搭架子，不让小济来帮忙吗？”
　　“总是让别人帮忙不好。”
　　“有什么嘛，再说了，我们也没有总是找他帮忙吧？”
　　今天墨筱笑要在院子的角落里搭一个可以爬藤蔓的架子，当夏天藤蔓爬满的时候，这里就可以用来乘凉了。
　　许多乡下的农民们就是这么做的。
　　而且乘凉还是顺带的，比如种点葡萄的话，到时候还有水果吃，除此之外，丝瓜、黄瓜也都是可以一起种下的。
　　材料是之前准备好的，今天只要将它们组装起来就可以。
　　不过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墨竹莜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一大碗面条，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并没有隆起的小腹，将自己的袖子卷了起来：“姐姐，我来帮忙啦！”
　　“嗯！”墨筱笑也赶忙吃完自己碗里剩下的面条，开始和妹妹忙碌了起来，“先把那些组装好然我们再搭上去固定，这边的木桩要敲实了，否则容易倒……多固定几道总是没错的。”
　　“没问题没问题，开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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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堡店里，生意格外火热。
　　因为价格比K记和M记都要便宜许多，所以家长们也经常会带孩子来吃一餐，作为奖励。
　　这样既让孩子高兴了，也不会浪费太多的钱。
　　这条商业街已经十分热闹了，各种各样的商店都开了起来，依托着那家大润发超市，人们来超市买东西时，总会顺便逛一逛其他的店铺，也因此而带动了生意。
　　端木碧在前台负责点单，端木济在后面忙碌不堪。
　　为了节省开支，甚至都没有招聘额外的服务员。
　　外面有几张空桌上都堆满了骨头之类的残渣，让新来的顾客有些不想入座。
　　“小济，重辣鸡腿堡和牛肉煲！两杯大可一份大薯！”
　　“哦！”端木济在里头应了一声，恨不得能把自己掰成两半来工作。
　　趁着没人点单的时候，端木碧还得赶紧去收拾桌子，可以说没有一刻是空着的。
　　直到中午的时间结束，才总算是轻松下来。
　　大厅的桌子上到处都是一塌糊涂，让人有点不太想去收拾。
　　“姐，真的得叫几个新员工了。”端木济一脸疲惫地靠在厨房门口，一副完全不想动弹的模样。
　　“嗯……暂时还没有好的人选嘛，到时候得招聘两个来，不然真的太忙了。”
　　“今天要是俩姐妹过来帮忙就好了。”
　　“哪能总让别人帮忙啦。”
　　“每次不都会请她们吃饭的吗？”
　　“嘁，你以为请她们吃点我们店里的快餐能有几个钱呐？都不够正常发工资的哦！”端木碧弹了一下弟弟的额头，“好了好了，别抱怨，先把桌子都收拾干净！”
　　端木济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努力振作起了精神。
　　落地窗外的步行街上，人们来来往往，即使只是这么看着，也让人感到心中无比充实。
　　或许是因为到处都是同类？
　　人嘛，毕竟还是喜欢群居的动物。
　　去年被移栽过来的大树，今年已经彻底成活了，而且还长得很好，它们被一排排地种在商业街里，这会儿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青灰色的云层并没有让人感觉很压抑，只是不像晴朗日子时那样感到格外悠闲而已。
　　“小济，今天真是辛苦你啦～”
　　“那中午可以吃点别的吗？这些都太腻了……”
　　“那我给你炖鸡汤吃怎么样？其实早上就已经炖着了的哟！”端木碧用臂弯勾住端木济的脖颈，后者无奈地捏着手中擦桌子的抹布，斜睨着看向她，“然后再奖励你——晚上和我一起洗澡！”
　　“这算哪门子的奖励啊……”他耷拉着眼皮子，完全不感兴趣。
　　“咦？小济果然长大了呢，看来要更好的奖励才行？那就奖励——洗完澡可以和姐姐一起睡觉哟！”
　　“……”
　　“好久没有不穿衣服睡觉了呢～”
　　“鬼要那种奖励啊！”端木济从她的臂弯里挣扎了出去，“那根本就是惩罚好不好啊！”
　　“什么嘛……呜呜，竟然那么嫌弃我……”
　　对于姐姐拙劣的演技，端木济完全没有要安慰的意思，他转过身，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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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金盈儿童福利院

　　2001年4月10日，星期二。
　　今天是雨空高中建校第一百零一年。
　　然而雨空高中并没有开展任何活动，只是提前通知了学生们，今天只上半天课而已。
　　不过这似乎比搞些什么庆典更让学生们高兴，虽然连校门都还没关，但大清早的，他们就已经开始讨论起下午要去哪儿玩了。
　　但雪音乐队的成员们，却要准备出发了。
　　“嘿咻——”墨竹莜费劲地提着自己的架子鼓箱子，站在车上的雪先生一把接过，将它扛了进去。
　　这是一辆雨空高中租下来的大巴车，今天要去参加活动的学生以及随行老师全都要坐上这辆车，不过因为人并不多，所以车里面看起来还算空旷，也让人的心情能稍微放松一些。
　　“姐姐，你回去上课吧！”墨竹莜跳上了大巴车，抱着铁杆当扶手，冲着送她到校门口的墨筱笑大喊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啦！”
　　“嗯，今天要加油哦～”墨筱笑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露出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
　　“没问题！”墨竹莜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就苦着张脸，在王佳乐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真的没问题吧……？我们……”
　　“你自己说没问题的嘛。”王佳乐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没事没事，反正你坐在架子鼓后面，别人也看不到你啦。”
　　“第一次发现这样躲在幕后的感觉很好……”墨竹莜也庆幸地嘟哝了起来。
　　由于星期二上午叶雯在好几个班都有语文课，抽不开身，所以这次并未同行，随行的是教导主任银铃，以及看起来挺好说话的物理老师叶羽。
　　幸亏还有他在，不然气氛一定会很沉闷。
　　至于校长莫空，这次也会同行，不过不是坐大巴车——他会开自己的商务车去。
　　莫雪遥挑了个下车门旁边靠窗的位置坐着闭目养神，身旁当然是坐着花银银了，毕竟李婉言不在的情况下，谁也抢不过她嘛。
　　今天的阳光很好，太阳照在莫雪遥身上，让她感觉浑身暖洋洋的，额头甚至还有些微微冒汗。
　　“清点一下学生是否都到齐了。”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银铃轻轻拍了拍叶羽的大腿外侧，自己却在靠近司机这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哦哦……”叶羽摸了摸口袋，又尴尬地看向银铃，“单子在哪儿呢？”
　　“不是让你放着的吗？”
　　“咳……啊？难道在办公桌上？”
　　“每次都忘记东西。”银铃斜睨了他一眼，双手抱着胸轻哼了一声，“要不是我放包里了，你是不是还要跑回去拿？”
　　“哎呀，意外嘛……”叶羽压低着声音辩解道，赶紧拉开银铃那红色女士包的拉链，把里面各种各样的小瓶小罐掏出来不少，终于找到了压在侧边的名单表。
　　花银银朝莫雪遥努了努嘴，见她正望向窗外没有察觉，就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了她的肩头：“哎哎，小遥遥，银铃老师和叶羽老师的关系不一般呐。”
　　“什么？”她并未听到二人刚才压低了声音的对话，也没有看见刚才发生的‘小剧场’。
　　“应该是恋人吧？唔……说不定已经是夫妻了呢。”
　　“嘁，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莫雪遥一脸的不感兴趣，让花银银把想说的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雪先生！”
　　“到。”
　　“莫雪遥！”
　　“啊？哦哦……到……”
　　除了雪音乐队外，还有七八个学生是去表演话剧和舞蹈的，而且都是高一学生，所以没找到一个眼熟的。
　　唯一熟悉的，也就是作为随行摄影师的虞姝了。
　　因为空位很多，所以虞姝就一个人坐在大巴最后排的角落里，一直抱着相机，随时准备拍下某个稍纵即逝的瞬间。
　　随着车子放屁似的出气声响起，大巴车缓缓开动了起来。
　　窗外的行道树一棵棵地向后倒去，花银银的喘气声也变得粗重了起来——她还是那么容易晕车。
　　明明车子才刚开而已。
　　“叶羽老师！”坐在上车门旁边座位的王佳乐轻轻晃着双腿兴奋地问道，“这次还有其他人的演出吧？”
　　“对。”
　　“其他学校的？”墨竹莜好奇地问道。
　　“哈哈，不是，这次学生只有我们雨空高中的参加，其他的表演者都是成年人了，是社会上的，哦，还有几个好像是大学生。”
　　“噫！那不是要我们和专业团队比呀！？”墨竹莜抱着膝盖蜷缩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紧张。
　　叶羽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别担心别担心，又不是参加什么比赛，只是表演而已，参加的都是志愿者，大家只是为了给孩子们带去快乐的。”
　　“类似慈善晚会那样？”王佳乐似乎有点经验，“唔姆，我跟着我爸参加过……”
　　“也不是那样的，不是以捐钱为目的的，纯粹是社会人士自发组织的，雨空高中也在其中帮忙牵线搭桥了而已。”叶羽笑着摇了摇头，“很多时候，慈善晚会反而很虚伪，因为参加晚会的那些大老板们，并不是为了做‘慈善’而来的。”
　　两个女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次要去的，并非是莫雪遥之前去过的空晴福利院，而是坐落于F市的金盈福利院。
　　F市是一座距离H市很近的地级市，相比H市而言，这座城市就要显得破落得多了。
　　整个城市也就是很小的一圈——可能只有H市的一个区那么大吧，外围的大部分区域都是乡村和荒地。
　　大巴车缓缓地开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车厢内变得十分安静，仿佛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
　　最起码互相挨着的花银银和莫雪遥是这样没错。
　　正低头玩宠物机的王佳乐似乎听腻了这乏味的电子音乐，抬起头想休息一会儿，就看见坐在对面的银铃已经完全趴在了叶羽的怀里，正闭目养神的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睁开眼睛冲她露出了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噗嘻。”王佳乐朝叶羽眨了眨眼睛，一双又圆又可爱的杏眼似乎在探询着什么。
　　叶羽仿佛读懂了她的眼神，便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结婚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咳……这个还没……”像是生怕吵醒了她一样，叶羽一动不动地小声回答道。
　　“哇哦——”王佳乐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看她玩了好久宠物机的墨竹莜，后者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学生们好像对老师们的爱情总是特别好奇，而且在学生们的眼中，老师们之间的爱情似乎也是最美好的……
　　大巴车在山脚停了下来，这一带看起来都很荒芜，远远的，只能看到几座散落在田野里的农家小院。
　　“哎，两位老师！这里能上去吗？”司机师傅似乎是第一次来，他抱着方向盘扭过头朝后边喊道。
　　“从这边的路上去就可以，能开的，这条路修过了的，别的车都从这里上去的。”叶羽肯定地点了点头。
　　“行，那我开了啊。”
　　“没问题的，上面有停车场的。”
　　由于坡度有点大，这种后仰的感觉会让人有些心慌，睡着了的学生们这会儿都纷纷醒了过来。
　　花银银也颤了颤睫毛，但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银银，醒了？我们快到了啊。”
　　“嗯……”
　　“干嘛？还没睡够吗？”
　　“我怕睁开眼睛……就吐惹……”花银银紧闭着双眼，继续靠在莫雪遥的肩头，含糊不清地嘟哝道，“难受死惹……”
　　所谓的停车场，其实就是一块铲了杂草和树木的黄泥地，这里七七八八地停了不少车，好在虽说简陋，但场地还算宽敞，所以大巴车很轻松地就找到位置停了下来。
　　“同学们，带好自己的东西，都准备下车了。”上山时醒来的银铃站在车门口高声说道。
　　一旁的叶羽也用力拍了拍手，大喊道：“走咯兄……同学们，下车！”
　　虽说他俩的年龄差不多，但相比银铃，叶羽更像是个刚踏入社会的大男孩儿。
　　莫雪遥抱起自己的电子琴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身旁的花银银。
　　后者十分艰难地睁开眼，踉踉跄跄地下了车，莫雪遥刚跑到她身旁抓住她，她就对着眼前的一丛灌木吐了起来。
　　“呕——”
　　“银银好像说是为了防止自己吐，所以特意没吃早餐的呢。”王佳乐关心地跑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吧？”
　　“呼姆……”花银银又呕了几口苦水，实在没东西可吐，才消停下来。
　　莫雪遥将李婉言让她准备好的餐巾纸递了过去：“喏。”
　　“呜，小遥遥真好……”
　　“什么嘛，明明我也有来关心呀！”王佳乐叉着腰，装作吃醋的模样，惹得一旁的墨竹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花银银擦干净了嘴角，大家才有功夫回过头来看看这金盈福利院是什么模样。
　　如果说空晴福利院看起来就像是大城市的综合医院，那么金盈福利院就像是一处破农舍。
　　里头只有两幢三层高的矮楼，旁边则是一些只有一层或者两层的泥瓦矮房。
　　门口高高的铁栅栏门大概是最像样的东西了，但黑色的油漆也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生锈的金属来。
　　泛黄的木牌用一根铁丝系在大门上勉强地挂着，好像曾经还断裂过，因为能看到一点重新黏合的痕迹。
　　｢金盈儿童福利院｣这几个大字，都显得有些斑驳。
　　莫雪遥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好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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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心中滋味

　　可以想见，这座山村中的儿童福利院很少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说实话，这里甚至都可以当做一个恐怖鬼屋的主题乐园来玩了……
　　兴许这么做再收点门票，都比做福利院要赚钱。
　　莫雪遥晃了晃脑袋，自从自己家里开始做生意之后，她就总是会不自觉地把许多事情和钱挂钩了，思考问题时也被父母带歪了不少。
　　——事实上，在这里开设福利院，绝对不是为了赚钱的。
　　只是践行着自己的‘善’而已。
　　她原地轻轻蹦了一下，抓着电子琴包的背带往前扯了扯，免得它滑落下去，虽说这大抵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走进福利院里，脚下的土地也没有用水泥浇上，经常有人走过的地方光秃秃的一片，而少有人走的，则长着许多杂草，在那丛生的杂草里，也开着一些脆弱的、各色的野花。
　　今天人很多，路边上摆了几张破旧的课桌，不断有人将箱子搬进来，然后也有工作人员把这些纸箱拆开，一件一件的清点，再分门别类地放好。
　　大多是些旧衣服和旧课本，其中掺杂着一些字很少的连环画与玩具。
　　说来也有趣，这些玩具并非想象中的那样都是玩坏了，缺胳膊少腿的，有不少看起来都还是刚买来的样子，并无缺陷，还有的甚至就装在包装盒里，都并未拆开。
　　相比那些旧衣服和旧书，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就像是作为学生们的莫雪遥他们，走进这座福利院的感觉一样。
　　周围全是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成年人，有的看起来光鲜亮丽，旁边有不少人陪同，也有的自己穿的就很朴素，一看便是地摊货，也和同伴三三两两的走着。
　　雨空高中当然也有带捐赠的物品来——这个就由叶羽和雪先生两人一同搬了过来。
　　没办法，谁让今天随车同行的，就只有他们两个男性呢？
　　东西也不多，都是成批装在盒子里的文具，里头还有包装崭新崭新的小型乐器，诸如：口琴、竖笛之类。
　　据说这些东西都是由教导主任一手选购的，看起来就仿佛要比旁人出手阔绰一些。
　　“来来来，我这边负责雪音乐队的。”叶羽登记完捐赠的物品后，朝莫雪遥他们招了招手，“带你们参观一下！”
　　“哦哦……”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兴趣缺缺，因为这破旧的校舍怎么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参观的地方。
　　莫雪遥曾经去过空晴福利院，对于这么破旧的房子，更是毫无参观的兴趣了。
　　叶羽似乎读出了她的想法，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莫雪遥？你是去过空晴福利院的吧？”
　　“啊？嗯……对……”
　　“哈哈，那是苏氏集团捐助建设的，呃，你们可能不清楚吧，医务处的苏老师就是苏氏集团总裁的女儿。”
　　“哦——”
　　大家把脸都转向了叶羽。
　　“其实大多数福利院都远没有那么优渥的条件……像金盈这里的，才是最常见的，当然了，在江南一带，大多数福利院还是要比这好上不少的，但在山区之类的地带，很多儿童福利院的条件甚至比这还要差。”
　　叶羽一路走，一路笑着说些关于福利院的事儿，大家也认真地听着，所有人似乎都有些沉默。
　　就这样走进了一幢看起来最‘新’的校舍里，穿过狭小的走廊，可以看到一间间小教室中自由活动的孩子们。
　　这会儿，为数不多的老师都来欢迎外界捐助者了，所以现在只能让大孩子管小孩子了。
　　莫雪遥记得上幼儿园时，最喜欢这样的自由活动了，班长负责把玩具箱搬出来，把那各种各样的积木倒在地上，然后大家就趴在旁边选自己喜欢的——如果有老师管着的话，就会更规矩一点，得把积木分发到每一个小朋友的桌上，每人都能获得一点，有想要的再去申请领取。
　　但无论如何，大家都是很开心的，互相交流着，展示自己拼凑出来的成果。
　　也会有人被欺负，然后在课堂里大哭起来，关系好的便过去安慰……
　　就算不开心，也应该是热闹的吧？
　　然而事实上却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沉闷。
　　沉默。
　　压抑的安静。
　　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并不都是身体健全的。
　　每一个被抛弃的，身体不健全的孩子，也不一定都能得到像空晴福利院那样的悉心照料。
　　每一个福利院的孩子，并不都能得到健康的成长。
　　他们就像是被抛弃的人偶一样，就这么散乱地坐着。
　　小小的矮桌看起来十分廉价。
　　有个小孩的头特别大，看起来就像外星人，但智力却有问题，一直无意识地歪嘴流着口水，薄薄的皮肤仿佛已经包不住他脑袋上的血管，一根根的纹路都很明显，甚至能感受到它们的跳动。
　　第一个走进去的花银银猛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将其他人都挡在了外面。
　　“呃——”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站在最后的叶羽像是早已知道般的苦笑着低下了头。
　　“啊啊啊啊！”有个瘦小的小男孩忽然从座位上冲了出来，一头撞在侧过身刚走进教室的雪先生大腿上，然后像是疯了似的用力撕咬着他的长裤，从嘴角流出粘稠的黄色唾液。
　　“不要这样！安静一点！”坐在最前面讲台旁的少年大喊道，他看起来最为正常，虽说才十一二岁的样子，但却显得比普通高中生还要成熟。
　　雪先生轻轻拍了拍这个智力偏低且又有狂躁症的小孩，想用餐巾纸擦一擦他的嘴巴，却被一口咬住手指，鲜血直接从他的牙缝里渗了出来。
　　“小雪！没事吧！”莫雪遥撞开花银银冲上前，想要将那个小男孩扯开，但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因为他的身上实在太脏了，还有一股腥臊的臭味。
　　“没事。”雪先生微垂着眼眸，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微笑着用另一只手再一次挠了挠他的头，像是安抚小动物似的，让这个狂躁的小男孩逐渐安静了下来，而后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露出害怕的神情，飞快地跑回教室角落里蜷缩了起来。
　　“给，创可贴！”墨竹莜赶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创可贴，慌忙地撕开包装就递给了雪先生。
　　“最好消毒一下。”叶羽更是早有准备地拿出了一瓶碘酒来，“先抹一下这个再贴吧。”
　　大家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教室的孩子们身上了。
　　那个年龄最大的少年朝众人投去歉意的目光，微微低着脑袋说道：“抱歉啊……他有时候是这样……会莫名其妙的……发狂。”
　　“没关系。”雪先生笑了笑，平静的眼神也让这位少年安心了不少。
　　“唔……你看起来好像是最正常的了……”花银银似乎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了，她的目光缓缓往下挪，终于发现少年是坐在一架老旧的轮椅上，椅子有些生锈，推动起来时肯定要多费不少力气。
　　“……谢谢。”他有些答非所问地道了声谢。
　　“这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吗？”莫雪遥指了指教室里那七八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每一个人的情况都很差，好像都抗拒着和外界交流，也不能说是抗拒，应该说是……消极。
　　“大多是这样的……智力有问题的最多，很多人是智力有问题，再加上其他的缺陷，比如听不见、看不见，不会说话，还有狂躁症、自闭症、发育畸形之类的……”他合上了手中那本初一的生物教材书，“不过也有不少正常的，但那些一般很快就会被领养走……”
　　“哦……”
　　“还有年纪比较大的，时间到了会自己离开。”
　　在这里，智力正常或许都是一件庆幸无比的事情了。
　　“叶羽老师，感觉这里的老师好像都很不尽责呀……”王佳乐有些生气地问道。
　　叶羽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一个人要管那么多人，而人的精力却也是有限的，你要……理解，在这里可没多少工资，愿意留在这里的，都是怀揣着善意的，但很多时候呢……有很多事是难以控制的。”
　　这种事情，也就只能用钱来解决了。
　　像空晴福利院那样，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是专门挑选过的，而且每人有着各自的分工，有的只用给孩子上课，有的只负责生活管理——而且管理生活的，也不用管太多孩子，只要管二到五个就行了，正是因为这样，才有精力照顾到每一个人呢。
　　而很显然，金盈福利院是没有这种条件的。
　　莫雪遥摸了摸口袋，没有提前准备的她，只摸出几颗可乐糖来。
　　“那个……这个给你。”
　　“谢谢。”
　　“抱歉，没带什么东西来。”
　　“没关系，送我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你们捐赠的东西，都是共有的，是要拿来给大家一起用的，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有些期待着什么。
　　然而大家却终究是什么也没拿出来，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了兴趣，不像一开始那样的热情了。
　　残疾的孩子是金盈儿童福利院最多的，这样的气氛甚至影响到了许多正常的孩子。
　　不过当他们来到正常孩子们的教室后，终于是感觉像是从地府回到了阳间。
　　这间教室的孩子们最多也就是像贫困留守儿童那样，但好歹大家都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但也因为他们的智力很正常，甚至有些过于聪明了，那带着几分摇尾乞怜般的讨好，让人感觉心中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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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换一首歌

　　在来之前，莫雪遥还以为去的是空晴福利院，通知了去另一家后，她一路上也以为等到了这里，会看到活泼调皮的孩子们，大人和小孩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开一场欢快的表演大会。
　　说不定还能看到舞狮、舞龙的传统艺人，也能见到涂抹上厚重油彩耍宝的小丑……
　　然而事实上，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而朴素，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大人们虽然都互相笑着聊天，但总觉得那些笑并非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这样的现状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里改变呢？
　　或许正因为此，社会各界的普通人们才会组织起来，举办这样的一次‘义演’吧。
　　为了给浑噩中的孩子们带去几许光明，即使捐赠的东西都很廉价，但好歹也可以缓解一下福利院的经济压力。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你们也不用很着急，雨空高中的演出安排是在下午，雪音乐队是所有演出的最后一场。”叶羽见大家都很沉默，便咧开嘴角努力笑着缓解气氛，“嗯……所以先休息休息吧，你们背着的乐器也很重，我去问一下给你们安排在了哪个房间。”
　　“嗯，麻烦叶羽老师了。”雪先生轻轻点了点头，将包上创可贴的手指揣进了口袋里。
　　“那你们就先在门口这块空地等我一下吧，我去问问。”叶羽说着，转身就隐没在了喧闹的人群之中。
　　楼房里面和楼房外面，就像是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众人们面面相觑，刚拍了照片的虞姝躲在后面，不安地翻着刚才拍的东西，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删除。
　　或许是在逃避吧，总之她不想把不美好的画面留在相机里……
　　大家怀揣着各自的心思，竟然一直等到叶羽回来了，都没说一句话。
　　“哎呀，这次人比较多，已经没有空的教室了，房间的话又比较拥挤，要不你们还是回大巴车上吧？要是放不下展开的架子鼓，我就让司机师傅把座椅拆一下。”
　　“唔……等下再看吧。”墨竹莜好像没什么心情敲鼓的样子。
　　最终还是把乐器又拿回了车上，莫雪遥坐在椅子上看向不远处那破旧的大门，心中忽然有种想要现在就逃走的冲动。
　　害怕和不忍，或许都有之吧。
　　车窗外，莫校长开着他的商务车在旁边缓缓地停了下来，穿着西装的校长才刚一下车，叶羽就迎了过去，似乎是向他在汇报些什么。
　　身材娇小的苏雨晴穿着正式而得体的礼服，将脸上的墨镜缓缓摘了下来。
　　阳光依旧明媚无比，但却似乎没法让人感受到多少暖意。
　　雪先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花银银的大嚷抢了先：“呐！我说！现在这样，之前准备的那首歌不太合适吧？你们觉得呢？”
　　众人的心思终于活络了起来，纷纷表示赞同。
　　“是啊，好像不太搭……在这种时候唱悲伤的歌曲真的好吗？虽说末尾有积极向上的意思，但感觉还是不好。”
　　“但……是苏老师要求我们唱的呀，而且都答应了，临时变卦不太好吧？”王佳乐有些担忧地蹙着眉头。
　　墨竹莜用力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不是要求，是希望我们唱，但如果我们和她说明一下实际的情况，应该会同意的吧？”
　　“如果换歌的话，打算换、换什么……呢？”虞姝怯怯地问道，虽说她不是乐队的正式成员，但毕竟也天天和大家待在一块儿，似乎有了些许一份子的自觉。
　　“临时想肯定不行的啦，就那首吧！”花银银用力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晃得她整个身子都摇了起来，“各色云彩冰淇淋！”
　　“临时抱佛脚的练习了《夕子》这首歌，大家都还挺努力的，而且状态也意外的好，没想到最后却要放弃吗……”莫雪遥晃晃悠悠地说道，“不过……嗯，还是银银说的这首吧。”
　　“小遥遥有没有问题？”
　　“你主唱吧……这傻乎乎的歌词我没太记住……”
　　“那么，谁去找苏老师说呢？”王佳乐忽然抛出了个难题。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都将目光落在了雪先生的身上。
　　“哼，那就我来吧！”然而说话的却是被忽略掉了的花银银，“干嘛这么看我啦，好歹我也是雪音乐队的队长嘛！这种事情当然得我来做啦！”
　　如果她不说，大家可能还真觉得小雪是队长了，毕竟他实在比她沉稳得太多了，处理各种事儿让他来出面也确实更好一些。
　　“嗯，我们陪你一起去。”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第一个走到了车门旁边。
　　莫空和叶羽正不知在聊着些什么，苏雨晴倚在车边，看着这破旧的福利院有些发愣。
　　“苏老师！”花银银飞快地跑了过去，俩人的身高差不多，苏雨晴看起来甚至还要再稍矮一些，旁人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老师，谁又是学生。
　　“诶？嗯……？”苏雨晴的眼角是有些微微往下垂的，她如果不笑的话，会有一种苦瓜脸的感觉——不过因为她长得可爱，所以只是会让人觉得她像是一个会为落花感伤的少女而已。
　　“呼……”花银银一时跑得太急，气有些喘不过来，撑着膝盖深吸了好几口，才终于抬起头来。
　　不远处围观着的莫雪遥她们，看起来似乎也十分紧张——是的，不包括雪先生。
　　“苏老师！我们可以换一首歌来演奏吗？”
　　“诶？”
　　“嗯……嗯……因为是这样的啦，苏老师！我们觉得不太合适，在这里演奏一些忧伤的曲子，只有生活幸福的人才需要忆苦思甜不是嘛！生活不幸福的，更应该听欢快的歌曲呀！”
　　苏雨晴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看向了金盈福利院那些破旧的楼房。
　　即使是少数浇筑了水泥的地面，看起来也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
　　花银银有些着急地又问道：“苏老师有来过这里吗？”
　　“唔……除了我家……除了空晴福利院，我还没去过其他的……”
　　“那苏老师应该进去看看，然后再做决定吧！”
　　苏雨晴迟疑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看向那边正在和叶羽商量着什么的莫空。
　　后者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转过头来朝她微笑了一下。
　　“空，进去看看吧。”
　　“好。”
　　众人望着他们的身影远去，才赶忙围了上去。
　　墨竹莜有些紧张地问道：“能同意吗？”
　　“嘛……应该……没问题的吧？”
　　“可是……同意的话不是承认自己考虑不周了吗？”王佳乐有些担心。
　　“安心安心，苏老师可不是那种摆架子的人，对吧小遥遥？”
　　“嗯！”
　　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的。
　　精心安排的计划，出现临时的改变，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人在生活中能够绝对的称心如意。
　　在小说里，凡是写过名字的人物，大都总会再见；凡是酝酿烘托的剧情，都总会引来故事的高.潮；凡是主角做的事情，也都总能成功。
　　然而现实并非是这样的。
　　知道名字的人也可能这辈子只会见这一次了；努力去做的事情，也可能真正要用的时候发现是在白费力气；希望成功的事儿，却只能获得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留下许多个回忆起时会让人有些惋惜的遗憾。
　　每个人都只是自己人生中的主角而已。
　　“这首歌就放在下次吧……之后肯定还会有很多演出的呐！”花银银见大家好像有一种努力错方向的失落，便拿出了队长的姿态来，“总之，我们来练习一下《各色云彩冰淇淋》吧？特别是莜莜，别到时候敲错鼓点呀！”
　　“还没确定呢……”
　　“肯定会同意的！”花银银说得十分笃定。
　　司机师傅随车带着工具，显然经常会有乘客需要做些什么事儿而把座椅给拆除掉的。
　　很快就把车厢后方的座椅给拆掉堆放起来，墨竹莜的架子鼓这才能施展开来。
　　“好微妙的感觉。”墨竹莜转着自己手中的鼓棒，试着敲了一下，“嘿咻，有没有美国乡村音乐的感觉？”
　　“好像……还真有点？开着大巴去西部流浪，一边开一边演唱？”虽然莫雪遥没去过美国，但好歹看过几部影片，想象一下那种感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好啦，我们开始练习吧，要抓紧时间找到那种感觉哦！”
　　“开始吧～”王佳乐抱着贝斯坐下，也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天空中的阴云遮住了太阳，让这座山头显得阴沉了许多。
　　一眼望去，远处的天空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但却又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世界仿佛都因此而变成了黑白两色。
　　不过福利院里的喧闹依旧，还是时不时有车开上来，有人搬着大量的捐赠品走到里头，也有工作人员在不断地清点着物品……
　　莫雪遥的思绪有些飘远，她在心中想要责怪那些工作人员不够负责，不够关注小孩子的心理健康，但仔细想想，就连父母有事都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女失去耐心，更何况是这些工作人员了。
　　即使他们都是抱着善心而来的。
　　可有些东西是会被消磨掉的……
　　人非圣贤，又怎能要求他们去做那么多的事儿呢？
　　能让这些孩子们活着，就已经尽力了。
　　可是……这些有缺陷的孩子，他们活着真的是好事儿吗？
　　他们自己是否也痛苦呢？
　　莫雪遥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她告诫着自己，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意义，旁人不能去随意地剥夺他们的生命。
　　真正错的不是福利院和孩子，而是抛弃孩子的父母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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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被蓝天包装好的世界，是送给你的礼物

　　压轴其实指的是倒数第二个登场的节目。
　　但随着时代的变迁，许多词语的词义也产生了变化。
　　无论语言学家如何纠正，‘压轴’就是最后一场节目这个概念，早已深入人心，难以再改回去了。
　　不过词语发明出来就是为了简述某一件事物而存在的，就像是鼎从烹煮的器物变成了象征性的礼器一样，顺应时代的变化就好。
　　现在已是下午，但天空灰蒙蒙的，却一直看不到太阳。
　　明明早上来时还感觉会是晴朗的一天。
　　一整天的表演都十分热闹，但却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台上的人管自己表演，台下的人管自己聊天做事。
　　被专门划分出一个区域就坐的福利院孩子们，更是死气沉沉的，仿佛和大家不同属一个世界。
　　其实节目选择的都很好，有话剧、有摇滚、有相声、有魔术……
　　但却似乎无法走进孩子们的心中，没有几个节目可以让他们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临时搭建的简陋舞台后面，一座低矮的平房被当做了更衣室和准备室，整个义演就快要结束了，负责收尾的莫雪遥，此时心情有些忐忑。
　　她抱着琴包倚在门框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那有些粗糙的布料。
　　“小遥遥竟然紧张啦？”花银银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戏谑地笑道，“明明都表演过那么多次了嘛！”
　　“咳……和学校里不太一样啊……毕竟台下的不是学生，而是成年人啊，而且还有不少专业乐队的，我们这水平会不会让人发笑啊？”
　　“这有什么嘛！”花银银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学生能有这水平已经差不多啦！再说了，我们是演奏给孩子听的，又不是给那些成年人听的，只要他们觉得好就行了呗。”
　　“这更难了好不。”王佳乐撇了撇嘴，小声地嘟哝道。
　　“咚咚。”
　　“进来～！”花银银站直了身子，似乎已经准备好了。
　　走进来的是苏雨晴，她的眼角微垂着，有些勉强地笑道：“马上就轮到你们了哦，快点出来吧。”
　　“OK！大家准备上台咯！”充满活力的花银银，总能在这有些紧张的时候，让大家的心情放松许多。
　　“还有……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吧，演奏能让孩子们高兴的歌。”
　　“嗯！”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果然还是这样才好呢。”
　　“出发吧。”雪先生笑着走在了最前面，花银银赶忙抱着自己的琵琶跟上。
　　这次她带的不是平常用的银灰金属色调那把，而是用了十几年的老琵琶，虽然保养得很好，但仔细看也依旧能发现许多使用的痕迹，那都是铭刻于其身上的岁月啊。
　　“今天的捐助大会开得非常火热，但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场表演——由雨空高中的雪音乐队为大家呈上！”
　　台下的观众们热烈的鼓起掌来，当然，只是出于礼貌性的表示一下而已。
　　不过，毕竟是最后一个节目了，大家的注意力似乎要比之前稍微集中一些。
　　被大人们的目光注视，让墨竹莜有些不安，等坐到架子鼓后面时，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倒是刚才台下略显紧张的莫雪遥，到了台上后反倒不那么怯场了。
　　铅灰色的云层又往下压了压，像是随时都会落下那如墨般的雨点来一样。
　　“要是有太阳就好了。”莫雪遥一边调试着那台秋易借给她用的红黑色加长电子琴，一边小声地嘀咕道。
　　“好！就用我们的歌声让阴云散去吧！”
　　“咱能讲点唯物的事儿吗？”她耷拉着眼皮子斜睨了花银银一眼。
　　“嘿咻——”花银银没回答，只是踮起脚尖将刚才大人们用过的话筒往下调了调——不然那么高的话，她可根本够不到呢，“小遥遥，OK了吗？”
　　“应该没问题了……”
　　“其他人呢？”她又转头看向身后的王佳乐、雪先生以及墨竹莜。
　　王佳乐拨弄了下贝斯，深吸了口气。
　　“小雪手指受伤了，没问题吧？”莫雪遥担忧地问道，毕竟他是负责吹奏类乐器的，手指包着创可贴时，可能会因为不够敏感而出现一些失误。
　　“呵呵！开始吧。”雪先生自信的笑容总能让人对他产生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莜莜呢？”
　　“嗯！”墨竹莜鼓起勇气，用力点了下头——不过大家在前面也就只能看到她那冒了颗青春痘的光亮额头而已。
　　从远处吹来一阵大风，扬起了女孩子们的裙摆，吹乱了她们的头发。
　　台下的主持人双手放在嘴边大喊道：“快点哦——可能马上要下暴雨了！”
　　这可是露天的舞台，下起雨来，即使莫雪遥她们不在意，但这些乐器可经受不起这样的糟蹋。
　　墨竹莜略微迟疑了一下，终于高高举起了鼓棒，作为乐队中负责带节奏的她，可是绝对不能怯场的呢。
　　“一、二……一二三！”
　　清脆的鼓声响起。
　　琵琶、贝斯、竹笛的声音也立马跟上。
　　这是首从头到尾都十分活泼的歌。
　　这首歌的主唱虽然是花银银，但主旋律却是被安排由电子琴带动的，刚才还觉得自己已经不怯场了的莫雪遥，看到台下那些盯着自己的大人们，忽然有一种窒息感涌上心头。
　　就像要在大人们面前写作文一样，总会觉得完全放不开。
　　“遥！”花银银赶忙小声地喊道。
　　“唔唔……！”莫雪遥慌忙回过神来，电子琴的声音终于响起，花银银也立马将带节奏的任务交还给了她。
　　花银银正打算开口，莫雪遥却先唱出了歌词，好像因为刚才太过慌张，以至于忘记自己并不是这首歌的主唱了：“感觉有点饿～”
　　抱着琵琶的花银银愣了愣，随机应变地接上下一句词：“吃了顿早餐～”
　　结果就变成了一人一句，俩人都成了主唱，互相给对方和声。
　　“肚子已经饱了～”
　　“饱了～”花银银跟了小半句，又紧接着唱道，“但嘴巴还是馋！”
　　这首歌，是正常义演中，最为轻松的一首，其他的都和关爱、怜爱或者努力向上有关，总觉得带着一种任务的性质。
　　就像是新闻发言人做官方报告似的。
　　而他们的则不一样，虽说显得有些幼稚，但确实让那些沉闷的孩子们，将更多的目光移了过来。
　　“天空中的云彩～如果能吃就好啦！”
　　“为什么不能吃呢？”莫雪遥即兴地在旁边笑着问了一句。
　　有些傻乎乎的台词，惹得台下一片哄笑。
　　王佳乐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不少的孩子们脸上，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而他们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也随着歌曲的继续而变得越来越高。
　　直到他们终于咧开了嘴，露出了那一颗颗参差不齐的牙齿，这首歌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想要——一直吃！”
　　最后一声落下，所有的音乐也都停了。
　　但却有一种尚未尽兴的感觉。
　　孩子们的情绪刚被调动起来，此时又流露出几许失望的神情来。
　　“呼……”莫雪遥长出了口气，正想好好欣赏一下观众们的表情，竹笛那悠扬而空灵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咦？”
　　大家都一同看向了全乐队唯一的男生。
　　“哈哈，云都还没散呢！”雪先生放下竹笛，笑着喊道。
　　“是呢，还没散哦！”花银银用力地点了点头，用她的琵琶声接上了刚才雪先生即兴吹奏起的旋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舞台的边缘。
　　这里是距离那些孩子们最近的地方了。
　　如同玛瑙珠落在瓷盘上的清脆声悠悠扬扬地响起，就像是夏天拧开了一瓶冰镇汽水，丝丝凉凉又酸酸甜甜的。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或许是一时想不出歌词，花银银就用哼唱为自己即兴的曲子伴奏。
　　雪先生笑着闭上双眸，他横吹着手中的竹笛，在没有提前练习过的情况下，竟然跟上了她那同样即兴弹奏的曲子。
　　两人配合得仿佛练习过无数遍了一般。
　　莫雪遥迟疑了半秒，也本能地摁下了琴键。
　　不过她无需担忧自己是否能跟上，因为花银银和雪先生都会根据她的弹奏来变换曲调，也能由自己来带动她的节拍。
　　声音醇厚的贝斯也跟上了，王佳乐朝身后的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登时就又响起了节奏简单的鼓声。
　　花银银又开始像弹吉他似的扫起了琴弦，将带节奏的任务交给了雪先生。
　　她一边哼唱着这首即兴但却很欢快的歌曲，一边抱着她的琵琶跳下了舞台。
　　引来人们的一阵惊呼。
　　但孩子们却都兴奋地朝她望去，有人已经站了起来。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之间见过一面的，那个坐轮椅的少年，便跳着、旋转着，跑到了他的身边，竟然将琵琶直接放在了他的怀里。
　　“啊……啊？”少年慌了神，但花银银却握住了他的左右手，轻笑着喊道，“很简单的哦！来！我教你！”
　　花银银那稍大一些的手握住了少年的小手，用这个散发着木材香味的琵琶弹起了简单的小调。
　　不知从何处照下一束橘红色的光，随后那光柱如同有实体般的将阴云推开，小洞变成了大洞，直到天空彻底的敞亮起来。
　　正在落下的斜阳，映照出这片如大海般澄澈的天空。
　　暖洋洋的光芒让莫雪遥也兴奋了起来，她额头上满是汗水，但弹奏得却格外起劲。
　　“真羡慕这些有天赋的家伙呢……”王佳乐小声地嘟哝着，但却也一点都不服输。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被花银银握住双手弹奏琵琶的少年，眼中的光越来越亮。
　　“看呀呐～巧克力做成的云彩，已经都，消失不见啦——诶嘿～！”花银银似乎终于想出了歌词，她的麻花辫轻轻挠着少年那笑得比春天花朵更盛放的脸颊，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唱着，“就现在！开始做一直想做的事情吧～！”
　　轻快的旋律在继续着，雪先生甚至放下了他手中的竹笛，竟然站在莫雪遥身旁，和她一块儿弹起了电子琴。
　　这是完全即兴的四手联弹，他那华丽的技巧，完全掩盖了众人因即兴演奏而产生的瑕疵。
　　而花银银也握着少年那笨拙的手更用力地拨弹，这首即兴的歌，也迎来了最热烈的部分：“看！被蓝天包装好的世界，是送给你的礼物～所以笑吧，还有更多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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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录像

　　阴沉的天空下，就连随风晃动的青草和鲜花似乎都没了精神。
　　早起的莫雪遥没什么精神，就和酥糖似的趴在了乐队教室的书桌上。
　　身旁泡着一杯温热的清茶，那蒸腾而起的雾气，似乎能稍稍驱散几许春季阴雨天时的寒意。
　　其他人都还没来，如果用小学生的句子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微风拂过她的脸庞，挠乱了早上李婉言刚帮她梳理整齐的长发。
　　高挂在旗杆上的国旗扬起一角，挡住了五星中的其中一颗。
　　鲜红的颜色是这黑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昨天最后的演出，效果似乎还算不错，道别的时候，莫雪遥分明看到那位少年望着花银银身后背着的琵琶怔怔出神。
　　但显然，环境是很难改变的。
　　这件事最多也只能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吧，至于何时萌芽……谁知道呢？
　　如此想着的她，忍不住轻轻拍起了桌面，脚尖一下一下地跟着点着节拍。
　　昨天花银银即兴发挥的歌词其实真的很不错，在某些方面，她有时真的很让人叹服。
　　虽说平时没个正形的样子，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她的‘优点’。
　　“吱呀……”门被缓缓推开了。
　　虞姝探着脑袋朝里面瞧了一眼，然后有些欣喜地向莫雪遥打了声招呼：“唔姆，早呀小遥。”
　　“虞姝？今天怎么这么早？”
　　“因为想早点来学校把昨天的录像带保存好。”
　　“要剪辑一下吗？”
　　“嗯嗯，当然的呢。”
　　“让我看看……”
　　“等剪辑好再看啦。”虞姝却少见的拒绝了她，在电脑前坐下，而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莫雪遥的好奇心倒也没有那么重，于是就继续趴在了桌上，笑着说道：“虞姝有当经纪人的潜质啊。”
　　“诶？那、那种我做不来的啦……”
　　“昨天表演完之后，你感觉怎么样？”她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颊，抿了一口温热的清茶，期待而又好奇地问道。
　　“嗯——大家都很帅气的哦。”
　　“我呢？”
　　“也很厉害的。”
　　“好敷衍。”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脑袋搁在了窗台上，仰面望起了那灰蒙蒙的天空。
　　在发呆的时候，时间过得既快也慢，阴云才缓缓飘动了一点距离，乐队教室就在不知不觉间热闹了起来。
　　“哟！小遥遥，昨晚没睡好嘛？”花银银的大叫声和拍在她肩膀上的手，让她顿时回过神来。
　　乐队的人也都到齐了，雪先生正坐在虞姝身旁，似乎在指点着她什么。
　　“姝儿已经把录像剪辑好啦，快去看看～”花银银拽着她的胳膊，就将她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嗯，这样就可以了。”雪先生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让虞姝也有意无意地微微松了口气。
　　大家都一块儿凑到了她身旁，而她则有些怯怯地全屏播放起了录像。
　　刚一开始，大家都是飞快地在舞台上找自己的身影。
　　莫雪遥也不例外，说实话，在录像里看到自己，感觉很微妙，而且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她甚至有一种舞台上那位少女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她闭上眼睛在电子琴前深呼吸的动作竟然那么可爱，看起来一点也不尴尬，反倒有一种少女特有的青涩感。
　　而且……她还以为自己是岔开双腿站的，没想到双腿竟然并得这么拢吗？
　　特别是刚开始轻轻摁下琴键试音的时候……
　　竟然意外的有种淑女的优雅？
　　这真的是自己吗？
　　还是说，只是在表演的时候，伪装出了一个更完美些的少女形象而已呢？
　　当演出终于要开始的时候，她竟然娇憨地撅了撅嘴，鼓起腮帮朝台下眨了眨眼睛，就像是抛媚眼似的——这些她可全然没印象了。
　　这会儿看起来，甚至羞耻到让她感觉到一阵恶寒。
　　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就像是潜意识中的自己在抗拒着被‘替换’掉一样。
　　“咦，快看快看，乐乐这里抠了一下鼻子哦！”
　　“才没有啦！只是揉了一下！”王佳乐瞪起了眼珠，像是要把花银银一口吞下去似的。
　　在舞台上，一切的情绪都会被放大，即使大家觉得自己当时很冷静，但许多小动作还是将她们给出卖了。
　　“小雪这里竟然会突然继续吹奏起来，真是让人没想到呢……偶尔也会有心情澎湃的时候？”录像带到了末尾气氛最热烈的地方，墨竹莜十分好奇地问道。
　　“只是忽然觉得很有趣而已。”雪先生笑了笑。
　　王佳乐指着那被一同拍下来的，正缓缓放晴的天空说道：“我有时候怀疑小雪根本不是人嘛，你看，他一说云还没散开，没多久天上的云就散开了，明明之前还要下大雨的样子呢！”
　　“说不定小雪是龙王哟！”
　　莫雪遥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龙王？”
　　“因为掌管风雨雷电呀，不仅可以下雨，还可以选择不下雨呢。”
　　她耷拉着眼皮子，并不苟同。
　　主要是受到了许多古典玄幻小说影响，导致她对龙王的印象很一般——不就是既护短又没实力的地方小神嘛，无论是哪吒还是孙悟空什么的都打不过，以前的时候，连续干旱不下雨，民间百姓都要把龙王塑像丢出来暴晒呢！
　　简单来说，就是觉得这玩意儿好像没什么档次。
　　“银银你真是太乱来啦。”正恍神中，录像已经快要结束，王佳乐捏住了花银银的脖子，“这都已经第二次了，从舞台上跳下去，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呀？”
　　“安心啦，绝对不可能的嘛！”
　　“嘁，就会说大话。”墨竹莜很赞同王佳乐的话，“下次银银你再这样乱跳到人群里，可是要写检讨书的哦。”
　　“什么嘛，到底谁是队长啦！”
　　“即兴发挥可以，但不要做太危险的动作。”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什么，小雪都这样说，那……小遥遥——”
　　“干嘛看我，大家不都是为你好嘛？”
　　“呜呜，就连小遥遥也……”
　　“别搞得好像大家在合伙起来欺负你好不好？”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录像这会儿已经放完了，虞姝从旁边一个光盘盒子里摸出一张光盘放进了电脑读盘器里，打开了刻入光盘的程序。
　　“虞姝这是在做什么？”家里没有电脑的莫雪遥，在这方面可远没有她懂呢。
　　虞姝有些害羞地回过头：“嗯……是想刻到光盘里，然后回家再慢慢看。”
　　“噫，不要啊，太羞耻了吧！”莫雪遥想到之前自己那几个‘装可爱’的动作，顿时脑门都要热得冒青烟了。
　　“这个好诶，我也要一张！”墨竹莜高高举起手来。
　　“没问题哦，有很多空白光盘呢。”
　　花银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诶，等等，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来做自己专属的MV呀！或者歌曲专辑！”
　　“唔……！”王佳乐也立马反应了过来，“留下做纪念或者送人都很不错诶？”
　　“有空的时候就做一份专辑试试吧！”花银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起来不像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就我们的水平……没问题吗……？”
　　“什么啦，我们的雪音乐队，超厉害的好不好！”
　　“嗯，超级厉害的。”虞姝满面红光地用力点了点头，“大、大家都好帅气的呢……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们的……能站在舞台上。”
　　“这有什么啦？”花银银搂住了她的肩膀，坏笑着朝她的耳朵吹气，“姝儿要是想的话，可以加入我们雪音乐队哟！”
　　“诶？咦？那、那个、我、我我不、不行的啦！”虞姝结结巴巴地说道，身子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脸红得都好像能把鸡蛋给煎熟了。
　　墨竹莜用鼓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会也没关系哦，你看，我不也是从零开始学的嘛！”
　　“就是，其实我也没学多久啊。”莫雪遥在一旁给她打气，“别那么害怕嘛，万事开头难，我们这么多人教你，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王佳乐轻轻揉了揉虞姝的包子头：“姝儿想玩什么乐器？”
　　“姆唔……不、不是……我是说……我、我不敢站在……舞台上……”
　　“害羞什么啦，就当舞台下的人是萝卜土豆好了嘛。”花银银用自己的脸颊使劲蹭了蹭她的脸颊，“重要的是‘玩’的过程哦！”
　　“为什么是玩啊？”
　　“因为玩代表着有趣啊，正因为觉得有趣才会去玩，才会去喜欢嘛！所以才叫‘玩音乐’哟！”
　　虞姝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但心中却也还是抱着向往的：“嗯……嗯……你们觉得……觉得我……什么比较好？”
　　“简单点的？姝儿有预算吗？乐器越大可就越贵哟。”
　　莫雪遥点了点头，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要不电子琴？我正好可以教你！”
　　“如果不考虑这些的话，大家觉得姝儿到底适合什么乐器呢？”墨竹莜的话让众人忽然沉默了下来。
　　莫雪遥歪着头思索了起来，想将她和某种乐器联系起来。
　　“嗯嗯……二胡？凑个天桥卖艺组合？”花银银忽然发言打破了沉默。
　　“咚！”莫雪遥和王佳乐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诶嘿～！那就……萨克斯……”
　　“正经点啦银银！”
　　“其、其实我很喜欢……银学姐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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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试试吗？

　　2001年4月12日，星期四。
　　又是一个阴沉沉的早晨。
　　灰色的世界让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的虞姝有些昏昏欲睡。
　　空气中飘散着几许颗粒清晰的灰尘。
　　虽说是阴天，但窗外照进来的微光还是和黑暗的地方划开了一道并不明显的分界线。
　　有两节车厢的公交车就像是可以行使在公路上的小火车一样，晃晃悠悠地开着。
　　时间很早，所以一路畅通，只是闭上眼小酣一会儿，雨空高中便已到了。
　　她摸了摸自己脑后扎起来的包子头，悄悄踏入了这座还很安静的学校。
　　并未直接前往教室，而是走进了实验楼。
　　她这里也有一把乐队教室的钥匙。
　　教室里，还空无一人。
　　像这样她到了其他人却还没来的时候，其实不多。
　　她放下书包，将窗户稍微打开了一些。
　　待会儿这里就会变得很热闹了，即使不是在练习，也会是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喝茶。
　　大家黏在一块儿的时光真的很快乐，即使她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但却仍然觉得充实。
　　白板上总会有花银银的涂鸦，有时一天会变三次，也有时候一个星期都不会擦掉画新的。
　　今天白板上画了叠在一起的Q版小人，上下还有面包片将它们夹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在cos汉堡包……
　　上头还用磁铁吸附了几张纸，有乐谱，也有歌词，最角落里还有一张名片。
　　这是那天演出结束走下舞台后，有人找到后台递给他们的。
　　被花银银收下后就贴在了这里。
　　那人是个经营酒吧的老板，在他的店里，偶尔会招来各种地下乐队来演出。
　　所谓的地下乐队倒也并非不正规的意思，指的其实是凭着一腔热爱从事这份行业，还没有什么收入的乐队。
　　然而那里毕竟是酒吧，对于Z国的普通人而言，那是只有不正经的人才会去的地方。
　　所以当时只是客套着收了下来而已。
　　大家对去那里演出都没什么兴趣，只有花银银好像还有几分期待的样子。
　　“演出……”虞姝轻轻咬了咬嘴唇，看向了放在乐队教室中唯一一件没有拿走的乐器——架子鼓。
　　因为太重了，所以墨竹莜一般也就是周五时会将它带回去而已。
　　等回过神来时，虞姝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坐在了架子鼓前，她踌躇了一下，拿起那两根鼓棒，轻轻敲了敲。
　　鼓面上传来厚重深沉的回响。
　　就像是一声心跳。
　　她被吓了一跳，小脸却因为兴奋而有些微红。
　　仿佛在此时，她坐在了舞台上，正敲着架子鼓演出。
　　台下都是欢呼的观众。
　　握着鼓棒的手又攥紧了几分，她的心中生出许多向往。
　　架子鼓，是一种手脚并用的乐器，而且随意敲打几下，就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心情愉悦的节奏感。
　　虞姝感觉自己似乎能感受到在舞台上时，墨竹莜敲鼓的热情了。
　　她的额头有些微微冒汗，学着墨竹莜的样子想把鼓棒转起来，但却一不小心‘咣当’落在了地上。
　　“莜莜今天这么……”虚掩着的教室门忽然被推开了，斜背着贝斯包的王佳乐却愣了一下，“咦，是姝儿呀？”
　　“诶？诶……！”虞姝慌张地把鼓棒放回原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仿佛想要洗干净自己的‘嫌疑’一般，然而这却像是‘掩耳盗铃’似的可爱。
　　“在玩鼓嘛？别弄坏了哦，这可是莜莜花了不少钱买来的呢，虽然是二手的……”王佳乐歪头笑着，将自己的书包和琴包都放在了桌上，“在试乐器吗？”
　　“唔……差、差不多……”
　　“试试贝斯吧！低沉厚重，虽然合奏时基本听不出来，但少了它却也不行呢！”
　　“总感觉，那个……很难呢。”
　　“稍微有一点吧……其实也还好啦，姝儿会不会看五线谱？”
　　“嗯，会一点。”
　　“那就比小遥当时强了，小遥可是连五线谱都不会看的哦。”
　　“诶？不会吧……？”
　　“真的啦。”王佳乐将自己的贝斯从包里取了出来，捧到了虞姝面前，“呐，试试看，一只手摁在这里，然后这只手轻轻地……呃，就拨动一下试试？”
　　“这……这样？”
　　“嗯嗯！怎样！”
　　“好低沉的声音。”
　　“是吧～就像成熟的男人一样有韵味呢。”
　　王佳乐的形容让虞姝有些脸红，但王佳乐本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话到底有什么问题。
　　“或者姝儿你更喜欢吉他那种轻快些的声音？吉他的话得用拨片哦，不过我没有买……要不星期五放学的时候，我们去乐器店看看吧！怎么样呀？”王佳乐一脸期待地问道，“正好我也要去给贝斯换弦了呢。”
　　“唔姆……但是、但是我……加入乐队会不会拖后腿呀？”
　　“没问题的啦，慢慢学就好了呐。”王佳乐歪着头凑到了她脸庞，双马尾挠得她的脸颊有些痒痒的，“如果有姝儿加入的话，说不定等我们毕业了，雪音乐队还可以保留下来呢！”
　　“诶？为什么……”
　　“到时候你再拉几个人入队，然后就可以申请建立社团了吧，流行乐队社……之类的？”其实王佳乐自己也不太清楚具体流程，“但总之，雪音乐队这个名字，说不定就可以保留下去了嘛。”
　　她的话反倒让虞姝有些打退堂鼓了：“我、我肯定不行的吧……当队长……绝、绝对不行……而、而且……你们都走了，我……我怎么办？”
　　“姆……”王佳乐拍了一下脑门，知道自己欠考虑了，她傻乎乎地笑道，“嘛……那，姝儿有没有朋友想加入乐队的？”
　　“应该没有吧……”
　　“总之，先练着吧，不管加入不加入，音乐可是很有趣的哦！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弹一会儿贝斯就会感觉心情变得好起来了呢。”
　　“这样……”
　　“这可是能陶冶情操的嘛，不然古人为什么都要学一两样乐器呐？”
　　“嗯……那就……”
　　“那就明天下午放学去乐器行看看吧！让大家也一起陪你去！”王佳乐替她下了决定，“在你觉得没练习好之前，可以先不加入嘛，反正在乐队里，指导你很方便，唔，对了，乐器什么的你还是问小雪比较好，虽然银银也很懂，但她总是喜欢开玩笑，学习效率很差的……”
　　然而王佳乐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学习效率可一点都不高呢。
　　“你们今天也太早了吧，平时都是我先到好久你们才来的呢，怎么了？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来啊。”莫雪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她抱着电子琴走进来，将之放在了琴架上，戏谑着调侃道。
　　“唔……有点失眠，所以早来了。”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诶？你也失眠？”王佳乐脱口而出，当看到莫雪遥斜睨的目光时，便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因为昨天晚上看恐怖故事，后半夜的时候憋尿了好久，到早上实在憋不住了就先起来了啦。”
　　“看恐怖故事和憋尿有什么关联吗？”
　　“因为看了恐怖故事，所以看完后不敢起来上厕所，就这么睡了，然后才会……半夜憋尿嘛！”
　　“哈哈哈，超胆小的乐乐！”莫雪遥幸灾乐祸地笑道，“明明那么害怕干嘛还要看啊？”
　　“就因为害怕才要看嘛……很刺激的啦！”
　　这感觉就像是明明不能吃辣的人，却格外喜欢吃辣椒一样矛盾。
　　莫雪遥反正是理解不了。
　　“对了，小遥，我们明天陪姝儿去乐器行吧，看看她喜欢什么乐器呢。”
　　“终于决定要试试了啊？”莫雪遥把电子琴放好后，拿起热水壶在饮水机里灌了点矿泉水，第一时间把热水先烧了起来。
　　明明才高中生的她，却养成了早上过来喝茶的习惯。
　　简直就像是已经提前步入中年了一样。
　　这个习惯貌似还是被雪先生给带出来的呢。
　　大家都多多少少受到了点他的影响。
　　“嗯，试试看呗，我觉得选吉他比较好，正好我们缺个吉他。”
　　“吉他的话……有银银在，问题不大吧。”莫雪遥拿出茶杯，在里面倒上了些许茶叶，而后就叩着桌子静待水烧开了，“还是让虞姝自己决定比较好。”
　　“诶？我、我也不知道……”
　　“所以乐乐才让你去看看再说吧，指不定到时候你特别喜欢萨克斯呢？”
　　“姝儿吹萨克斯？”王佳乐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好奇怪的画面……那个很累的，肺活量不够吧？”
　　“好像也是，这种需要肺活量的，果然需要平时话痨的家伙来，比如……高缘那家伙。”
　　此时，躺在床上还没起来的高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愣是将他从美梦中给唤醒了。
　　他睁着眼睛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明明是极为悠闲的一个早晨，却莫名让他感到紧迫。
　　“最后一个学期了啊……”他那胖乎乎的身子翻了个面，而后双手撑着床铺爬了起来，“算了，早点起吧。”
　　他从来没有感觉过，每一次见面，每一分钟和同学朋友在一起的时间，有像这个学期自己所感受到的这般宝贵。
　　就像是一根将要燃尽的绳子，火苗越是往后烧，就越是会让人忍不住将心悬起来一样。
　　书桌的上方，挂着一份日程表，上面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就连他放学回家的时间都已全部占去。
　　明明是极为宽敞的城中别墅，却让他感到空气有些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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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女孩子们的关注点

　　星期五最后一节是班会课，讲台上，叶雯正了正那个栗色的发卡，轻轻敲了敲黑板：“下个星期三期中考，星期五是家长会，回执单拿回去之后要家长签字，听到没有？要是有人家长来不了的，必须得提前和我说。”
　　春光烂漫的下午，美好的阳光让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鸟笼’，去外面那自由的世界翱翔了。
　　“好啦，放学！”虽然下课的铃声还没响起，但叶雯却已经大手一挥，在桌上整理起各种文件资料了。
　　每个周五的班会课，高二二班都会比别人早放学几分钟，虽说只是那么几分钟，但却能让学生们无比兴奋和感激。
　　说给其他班学生听的时候，也总会惹来羡慕的目光。
　　“冲！”刘小伟第一个背着书包冲了出去——他在班会课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在整理书包了，做好了随时离开教室的准备，虽说其实等他冲到校门口时，校门也还没开呢。
　　“高缘，你今天还是不去吗？好久没和你一起去游戏厅了啊。”周勇也将自己的肩带背了起来。
　　“咳，这学期都很忙啊。”
　　“唉，惨啊。”周勇面带笑意地拍了拍高缘肩膀，就差把‘幸灾乐祸’这几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等一下！”叶半夏忽然喊了起来，气得用力跺了跺脚，“刘小伟又跑啦！”
　　“那就让周勇……”李婉言微微侧过头，话还没说完，周勇就立马冲出了教室。
　　“啊，我现在就去把刘小狗喊回来！”
　　但看他背着书包的架势，是不打算回来的了。
　　于是，李婉言又将目光落在了高缘的身上。
　　“咳……干啥……我还没跑……”
　　“今天他的工作归你做，下次你把刘小伟留下来，你就可以先走。”
　　“哇，又这样，欺负老实人啊！”
　　捧起一大叠资料和作业的叶雯瞪了高缘一眼：“班长做得对！就应该这样，你敢不听吗？”
　　“不敢不敢……”
　　“小遥遥，快点快点，打扫完卫生我们就去乐器行啦！”
　　“那你倒是来帮忙啊……”
　　“嘁，小遥遥还真是理直气壮呢！”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乐队的大家都来帮忙打扫了起来，很快就搞定了莫雪遥和王佳乐二人的工作。
　　等众人跑上乐队教室带上乐器再下来的时候，教学楼里却还是有好几个班级没有下课。
　　其中就包括虞姝的。
　　她也是在二班，不过是高一二班，正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英语老师，口音相比年轻的王浅语而言，稍微有点不太标准。
　　教室里不是很安静，放学的铃声早已响过，学生们的思绪大都飘到课堂之外去了。
　　“安静一点！最后的知识点讲完就下课！这样只会让时间拖延得更久，不想听的自己出去，别妨碍其他想听的同学听！”英语老师用力锤了锤黑板，这可不似叶雯那样温柔，许多粉尘都被敲得飘散起来，让前排的同学们纷纷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啊，虞姝还没下课呢……”趴在前门窗边的莫雪遥小声地说道。
　　蹲在地上的花银银也探出半个脑袋往上悄悄地看了一眼：“姝儿在哪儿呢？”
　　“那边，我看到啦，她也看到我们了～”王佳乐有些兴奋地喊道，这种自己已经下课，然后跑到还没下课的朋友教室门口围观的感觉，似乎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刺激。
　　“你们就别为难她啦，她都不敢看这边了呢。”墨竹莜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看得却比别人都要积极。
　　虞姝是坐在第二大组靠前的位置，正用余光有意无意地瞟着窗外的众人，脸上的神情不大自在，但却偏偏还得正襟危坐，装作在认真听课的样子。
　　“虞姝，这个问题你站起来回答。”
　　“诶？”
　　“糟了……”莫雪遥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就听到教室里的中年英语老师十分生气地训斥了起来。
　　“老是朝窗外看什么？现在还没下课呢，认真听讲虞姝，你最近作业里的错误越来越多了，我看你到时候英语能考几分！”
　　而后，教室门忽然被打开了，只见这个一脸凶相的英语老师叉着腰站在门口，冲着他们几人喝道：“你们是哪个班的！不要在这里影响我的学生上课！”
　　大家惺惺地往后跑了几步，躲在了走廊后面。
　　王佳乐做了个鬼脸，小声地嘟哝道：“嘁，八婆！”
　　“呵呵，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雪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刚才那样做确实只会让他们下课的时间更晚。”
　　其实最后也没多等几分钟，虞姝的班级终于下课了，躲开了那个摆着臭脸的‘中年妇女’后，莫雪遥第一个冲进了二班的教室门口，掩着嘴朝里面喊道：“虞姝，快点快点！”
　　班里的学生都有些好奇地看向她，有些人似乎还认识她，都有些好奇地议论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蓝眼睛的校花？”
　　“哇，真人比照片还漂亮啊……”
　　“看着很活泼的样子，我就喜欢这样的！”
　　花银银将下巴搁在后面雪先生的肩膀上撇了撇嘴：“什么嘛，最活泼的不是我吗？”
　　王佳乐和墨竹莜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快点～哟～”墨竹莜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雪先生的另一个肩膀上，也挥着右手喊了起来。
　　虽说是雪音乐队里唯一的男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子们好像愈发不把他当男生看待了……
　　其他男生投来的羡慕目光，显然是会错了意，都以为这家伙竟然能光明正大的拥有两个女朋友呢。
　　被别人盯着，似乎就会让虞姝手忙脚乱。
　　只是简单的整理个书包，都把书弄掉了好几次，最后出来的时候还差点摔倒了——好在莫雪遥就站在门口，所以只是摔进了她的怀里而已。
　　“好啦，人齐啦～去乐器行咯～”
　　“出发！”莫雪遥很有气势地喊了一声，但当看到许多人望向自己的时候，才感觉刚才的行为好像有些莫名的羞耻。
　　和煦的春光笼罩着，众人坐上了那辆通往武林门的公交车。
　　星期五放学后的时光，是最让人感到悠闲的。
　　因为即使今天浪费了时间，还有两个休假日可以把事情做完，就算晚上玩到很晚也不必担心，反正周六还可以睡懒觉……
　　而且因为今天放学早，这会儿大多数上班族们都还在单位里呢，无论是公交车还是街道都要相对空旷许多。
　　人的满足感是对比出来的，这种别人在忙碌而自己休息的感觉，也确实会让人感到格外的享受。
　　这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快乐大抵是相同的吧。
　　“莜莜，你的架子鼓呢？”刚跳下车，莫雪遥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
　　“已经让姐姐带回去啦。”
　　“说起来还真难得呢，你竟然没有和笑笑一起出来诶。”
　　“今天要回去做好吃的嘛……得提前准备啦，再说了，小遥不也没有拉上班长吗？”
　　“咳嗯，她还有其他事儿要忙嘛……”
　　这里是全H市最大的乐器行。
　　之前刚装修过，现在变成了上下三层，能想到的所有乐器和乐器用品，这里几乎都有售。
　　一楼的大厅是最为宽敞的，这里摆了几架厚重精美的钢琴，就像是4S店里陈列的轿车一样。
　　“好大……”虞姝怯怯地睁大了双眼，似乎有些不敢迈入这里，“我、我的钱够吗……？”
　　“姝儿带了多少？”王佳乐扭头问道。
　　“五百……”
　　“唔，虽然买不了很好的，但买点普通的应该没问题，五百也能买一部合格的吉他或者贝斯啦。”
　　“五百不错了啊，我的电子琴好像才这个价格来着？呃……有点忘了……”
　　“诶，看那个鼓棒！好帅！”墨竹莜的目光四下扫着，然后兴奋地冲到了挂满各种小玩意儿的墙壁前。
　　这里有拨片、鼓棒、弹琴指甲之类的乐器附属品，而且造型和图案的种类都特别多，一点也不死板。
　　“真的呀，上次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多东西呢……”王佳乐快步走了过去，目光已经完全被吸引了，“那个草莓图案的拨片好可爱……”
　　“是吧是吧，还有那个西瓜的，也很不错呢！那边还有KT猫的呀，哇——那个鼓棒，上面是火焰燃烧着的图案，好帅！！”
　　“我也想买几个拨片了……”王佳乐踮着脚用力跳了跳，摘下一枚皮卡图案的黄色拨片，放在手心里细细地欣赏了起来。
　　“喂喂，乐乐你的贝斯根本用不到拨片好不好？”
　　“特殊情况下还是可以用用的嘛……”
　　“那个指甲好漂亮诶，小遥遥你觉得呢？我戴上怎么样？”
　　“梅花这么美好的图案不太适合你吧……”
　　“可恶的小遥遥！”花银银揪住了莫雪遥的腮帮，‘用力’扯了起来。
　　“这款流苏挺不错的，适合挂在我的竹笛上。”没想到的是，就连雪先生也参与了进来。
　　一时间，就留下虞姝一个人站在乐器行的门口慌乱地东张西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好贵的鼓棒呀……一个就要十五块，两个要三十块，呜……”囊中羞涩的墨竹莜苦着小脸做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莫雪遥一把摁住了墨竹莜和花银银的脑袋，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王佳乐的头顶：“喂喂，我说——不是来给虞姝选乐器的吗！！你们都关注到什么地方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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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乐器选择

　　“几位是一起的吗？”正当大家在这安静的大厅里吵吵闹闹时，一位别着胸牌，穿着正装的年轻女人迎了上来，“需要买些什么吗？”
　　“诶？唔姆姆……”虞姝呆了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该说些什么。
　　这显然是店里的导购。
　　“你们有和家长一起来吗？”
　　“没有——”花银银拖长了声音，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是最讨厌‘推销员’的了，“可以让我们自己看看吗？”
　　“嗯对……我们保证会安静一点。”莫雪遥赶忙补充道，免得让别人觉得她们的素质很差。
　　女导购员微微笑了笑，或许是不觉得几个孩子能买些什么昂贵的东西，也可能是真的听取了花银银的意见，选择不打扰他们。
　　乐器行里偶尔能听到各种乐器发出的声响，那是有人在试音，除此之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被压低许多，即使外面车水马龙，正处于闹市区，这里面也像是图书馆似的安静。
　　楼下都是一些大型乐器，墙壁上挂着的小商品更像是装饰。
　　这些小商品从一楼到三楼到处都挂着，有点类似于超市中无处不在的口香糖……
　　只不过它们的种类更加繁多而已。
　　女孩子们压低了声音，花银银更像是做贼似的耍起宝来，蹑手蹑脚地窜上了楼梯。
　　二楼有许多中小型乐器，从热门的到冷门的，玲琅满目，应有尽有。
　　“格局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呢。”王佳乐环顾着四周，想要找到自己买新贝斯的地方。
　　然而就连货架好像都换过一套了。
　　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种感觉——这大概就是全城最大乐器行的底气与‘任性’吧。
　　二楼也有一些工作人员四下走着，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专门的导购，更像是乐器管理员。
　　“虞姝有没有想好啊？”
　　“果然还是听我的，试试看吉他吧？我们乐队不也正好缺一个吉他嘛？”
　　“要什么吉他啦！有我的琵琶还不够吗？就算是吉他的声音也可以弹奏出来哦！”
　　墨竹莜捂着额头，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雪先生：“小雪，你说句话呀，照她们这么争论下去，到晚上了都不知道该选什么呢。”
　　“每一样都试试吧。”雪先生笑着走到了一架木吉他旁边，每一种类型的乐器都有个可以试用的样品，至于有些特殊的，则需要申请一下，工作人员才会把它们从橱柜里取出来。
　　虞姝微垂着眉眼，小脸微红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木吉他。
　　不过这玩意儿的重量还是超乎了她的预料，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往下弯了弯腰，顿了足足有三秒才重新站直身子。
　　“很重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她抱过花银银的琵琶，但重量也没有这么夸张啊。
　　“有点……”
　　“把背带背起来应该会好一点。”雪先生提议道。
　　被一群人这么围着，让虞姝就像是被戳过的含羞草一样，缩着身子不大敢动弹，好半天才轻轻拨弄了一下吉他弦。
　　纯净的感觉中还带着颤音，让她有些惊喜和慌张。
　　但最终还是将它取了下来，决定再试试另外的。
　　于是就是电吉他、贝斯、手风琴、小提琴，甚至是尤克里里，三角琴……
　　各种各样的中小型乐器都试了一遍，她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敢接触，变成了四处寻找着新的，没有尝试过的乐器了。
　　对于音乐的好奇心似乎被彻底勾了起来。
　　但选择得越多，反倒就越是迷茫了，因为感觉每一种都不错，但也有一些自己不太喜欢的地方。
　　莫雪遥已经陪着她逛累了，要知道二楼这块区域可相当于是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呢，再加上错综复杂的货架构建出的‘迷宫’，来回走几圈，就已经有些懒得动弹了。
　　她在第一次走马观花的看了两三圈之后，就第一个坐了下来，等其他女孩子们都逛累坐到她身旁的时候，窗外夕阳都已缓缓落下，慵懒而温暖的橘黄色光芒随意地照着，路边墙头上的一只橘猫用尾巴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看向了窗户后面的莫雪遥。
　　一猫一人的视线瞬间对在了一起，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秒而已，因为后者很快就又耷拉下脑袋，如同趴在桌上睡觉的学生一样，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莫雪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比女孩子们还要精神的雪先生，问道：“所以，选好了没啊？”
　　“姝儿好像还没想好呢……”王佳乐靠在了墨竹莜的肩膀上，后者则倒在了花银银的肩膀上，而花银银呢，最后是倒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
　　“喂喂，别都靠在我这边啊——”莫雪遥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推着花银银的脑袋，无奈地说道，“你们还不如小雪呢，你看他多精神。”
　　“确实呢，在逛街这方面，小雪比小遥遥更像女孩子呢。”
　　“喂，这么说不太好吧！小心小雪生气了啊。”
　　“什么嘛，小雪还会生气的吗？”王佳乐轻笑着戏谑道，而雪先生也只是露出了个爽朗的笑容。
　　“要不就让姝儿当键盘手吧！键盘手！”花银银忽然振奋起了精神，抓着身前虞姝的肩膀使劲晃了起来。
　　王佳乐有些疑惑：“键盘？小遥不是吗？”
　　“啊？我？”莫雪遥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算是钢琴手吧……只是买不起钢琴所以暂时用电子琴而已，咳咳。”
　　“什么意思呀？”墨竹莜不太懂键盘手和电子琴乐手的区别。
　　“那就是说……让姝儿负责其他乐器的音色来配合我们？”王佳乐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
　　“对哦，就是说，如果我们缺少鼓点，可以让她配合，需要电吉他，也可以让她来，想要空灵神秘一点的声音，比如埙呀之类的也可以让她来呢！”
　　“所以说键盘手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搬哪里？”墨竹莜好像听懂了。
　　莫雪遥用脑袋顶着花银银的太阳穴，歪着头说道：“可是，这个要求的难度更高吧？真的没问题吗？毕竟理论上来说得精通各种乐器呢……”
　　“那就不要用小遥遥那样的电子琴，用琴键少一点，携带也方便一点的肩背式键盘吧！”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肩背式键盘只是一种音乐合成器而已，只要有合适的软件，用电脑键盘甚至都可以发出同样的声音来。”雪先生正了正衣襟，解释道，“肩背式键盘只要调试得当，甚至可以一个键就发出一段简短的音乐来。”
　　“这算是乐器吗？”莫雪遥皱着眉头问道，“听起来好像就只是播放音频似的，没什么技术含量啊……”
　　“当然算，这是键盘乐器，其实真要学精深了，可不比钢琴简单。”
　　“所以，要不就这样吧！肩背式键盘！一开始先让小雪给姝儿调个电吉他的声音出来吧，就把它先当可以弹奏的电吉他来玩儿？以后想玩别的还能自己拓展，仔细想想还挺不错的呢！”
　　虞姝好像也被说得有些心动了——不得不说，花银银还真是个不错的推销员呢。
　　“那就……键盘？”
　　“好！我们去键盘区选选看吧！”
　　光是一个键盘区，就占了一整个大货架。
　　这里有各种造型的键盘，肩背式的看起来是最像电子琴的，还有一些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按键和旋钮，怎么看都感觉和乐器不搭边。
　　“键盘本身也算是一种随机应变的乐器，通过模拟不同乐器的音色，甚至可以带领乐队进行即兴发挥。”雪先生在旁边继续科普道，“当然，想要达到那种程度，就必须得经过很长时间的练习才可以了。”
　　“唔姆……”虞姝在这一排货架前蹲了下来，双眼紧盯着这些造型各异的键盘有些发呆，看起来似乎又不知道该选什么了。
　　“预算五百，预算五百……”莫雪遥没有关注造型，而是在飞快筛选着价格合适的乐器。
　　五百多一点或者五百以下的，都被列到了选单之中。
　　实际上可供选择的也不算很多，毕竟这么大的乐器行，贩售的都是牌子响亮的中高端乐器，优点是质量有保障，缺点嘛，那当然就是贵了。
　　“黑白色的这台怎么样，虽然造型看起来简单了点……纯直板，不过只要四百九十九哦，刚好五百块钱诶。”莫雪遥戳了戳虞姝的脸颊，指了指边上的那台。
　　“这台也不错，粉色的诶，咦，好贵……”墨竹莜刚想让虞姝看这边，当发现标价上的一串数字后，立马闭上了嘴。
　　“黑红色的怎么样？和小遥现在用的那台同色，很有搭档的感觉哦？”王佳乐蹲在一架五百五十多的肩背式键盘前询问道。
　　“小姝儿好像更喜欢她眼前的那台呢！”花银银笑着窜到了她身旁，“这次终于不选择困难症啦？”
　　“诶？嗯……”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很快又挪回了眼前的键盘身上，这是一台造型像是把战斧的肩背式键盘，外面有弧度，看起来很适合抱着的样子，最起码不会硌手。
　　外面部分是白色的，然后键盘上的白键则是浅蓝色涂色，而黑键则为深蓝色的涂色，有一种幽深静谧的感觉。
　　价格嘛……
　　莫雪遥歪着头瞧了一眼，不算很贵，但好像也超出了预算不少——
　　七百六十八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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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打个折嘛

　　“唔……”当虞姝发现其他人都望向她时，有些慌张地抱紧了膝盖，赶忙把目光挪到了其他自己买得起的肩背式键盘上。
　　不过她的余光却还总是忍不住往这里瞟。
　　“要不去问问看有什么折扣吧？”莫雪遥很了解她的性格，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选择困难的样子，可一旦认定了要什么东西，就很难再改变主意了。
　　“对，还价去！”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啦！”
　　“这么大的乐器行能还价吗……？”王佳乐不太确信地问道。
　　“可以的啦，包在我身上～”
　　于是莫雪遥就帮虞姝捧起这个装在精致包装盒里的肩背式键盘，和其他人一块儿下了楼，走到了收银台前。
　　“你好～这个可以先试用一下吗？”花银银敲了敲柜面，歪着头问道。
　　“很抱歉，这款是不能试用的，因为它是盒装的，拆开后就不容易卖出去了。”
　　“看一下又没事嘛，你再把它装回去就好啦，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好不好用啦！”
　　“是这样的，如果觉得不好用，七天内只要没有损坏，我们都支持退换的。”
　　“那为什么不能试用啦？”花银银叉着腰质问道，虽然还只是个高中生，但在气势上却一点也不弱。
　　“因为我们这个流程是不一样的……如果退换货的话，我们会发回厂家重新包装……”
　　虽然明明没有什么区别，但柜员却是分毫不肯让步的样子。
　　莫雪遥看得有些尴尬，小声咕哝道：“毕竟是人家的规定嘛……要不回去再试……？”
　　“不行，那万一是坏的呢！”
　　“我们有保修的哦。”柜员依旧保持着微笑，“或者也可以选择其他能试用的款式呢。”
　　“但就这个款式比较喜欢啦——”花银银终于把话题绕到了重点上来，“那这个可以打折吗？毕竟我可是冒着风险来买的！”
　　“我们是有发票的，凭发票就可以保修的……”
　　“嘁，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很正常的啦。”
　　“小姑娘，我们这可是全H市最大的乐器行哦，绝对不会……”
　　“所以才会店大欺客嘛！”
　　花银银仰着小脸，也是寸步不让地反唇相讥，一副快要吵起来了的模样。
　　“其实我们这个也是有活动的，可以给您打个九五折……”
　　“那和没打有什么区别嘛？”
　　“最起码也要九折吧？”莫雪遥在旁边附和道，但却被花银银瞪了一眼。
　　“什么九折啦，好歹也是打个七折才对啦！”
　　“这样吧，我用我的员工卡为您打个更低的折扣，但最低只能是八八折了，不能再低了……”
　　莫雪遥松了口气，感觉这样已经可以了。
　　最起码便宜了好几十块钱吧。
　　但花银银却完全不满足，难得地朝她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那也应该要送点什么吧？比如琴包什么的？”
　　“这已经很便宜了，没有赠品可以送了……”
　　“那个大音响可以送吗？或者送个合成器怎么样？”
　　“我去仓库里帮您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琴包赠品吧。”柜员立马改口了。
　　花银银捏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再送点基础教材书什么的吧，反正也不值钱。”
　　“好吧好吧，我会为您挑一本的。”柜员无奈地笑了，“那我去为您找一下琴包吧？”
　　“嗯！”花银银总算是稍微满意了一点。
　　“没想到银银在这方面还挺厉害的嘛？和我姐姐的还价水平差不多呢。”墨竹莜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似的，打趣撞了一下她的胳膊。
　　“哼，要不是小遥遥搅局，我还可以再还得低一点的啦！”
　　“怎么可能啊……已经很低了吧？又不是她开的店，规定的折扣只有那么多啊。”
　　“嘁……卖得多了的钱可都是归她的哟。”
　　“她又不是导购员……”
　　“那也有提成的嘛。”
　　不多时，柜员就拎着一个崭新的琴包走了出来，不过看起来做工要比正常买的差一些，似乎有些单薄。
　　好在肩背式键盘不算重，这样质量的琴包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打了八八折之后，一共是六百七十五点八四，也就是六百七十六……”
　　“抹零头啊，六百七十五就好了嘛。”
　　“我们这是四舍五入的。”
　　“那算了，不买了！”花银银好像为了这一块钱就生气了的样子，让莫雪遥有点不知所措。
　　其他女孩子这一脸佩服地看着她，雪先生甚至十分配合地往门外走了几步。
　　“哎呀，真是说不过你，你这姑娘太厉害了。”
　　所以最终，六百七十五买下了这台肩背式电子琴。
　　到掏钱的时候，虞姝才想起来重要的事。
　　“诶那个……我……”
　　“没关系啦，早就想好了，大家有带钱吗？凑一点给小姝儿不就好啦？”花银银率先掏出自己的钱包，抽了一张五十块钱出来，“还差一百二十五，你们呐？”
　　“诶？这、这样不好吧……不能用大家的钱……”
　　“就当是乐团的活动经费啦。”
　　“唔……那、那我明天就还给你们……”
　　“我出五块……”墨竹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嘛……只带了这么多，剩下两块钱是坐公交车的……”
　　莫雪遥把书包放下来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张塞在小袋子中用来备用的纸钞来：“我这里有十块。”
　　“嗯，我也是。”雪先生的手头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宽裕的样子。
　　“还、还差一百呀……”虞姝有些紧张，生怕今天买不下这台肩背式键盘了。
　　“安心啦，我有～”
　　“就是就是，放心好了，乐乐可是富婆呢！”
　　“少来了啦你。”明明脸上笑得很开心，但王佳乐却非要在嘴上反驳一句，“我可没那么多钱呢！”
　　王佳乐的钱包看起来质量就很不一般，打开之后，里面有许多零碎的纸钞，十元五元的估计都有十来张了，二十元和五十元的也不少，一百元的甚至都有两张。
　　对于这个年代的高中生而言，可相当于是随身携带着一笔巨款呢！
　　“呐，就当是买给姝儿的礼物啦，不用还我的。”王佳乐财大气粗地说道，看得莫雪遥一脸羡慕。
　　虽说俩人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但开公司和开小店，果然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啊……
　　哪怕她的父母也只是开了家小公司而已。
　　“明天一定会还上的！”
　　“明天周六哦。”墨竹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诶？那、那就周一……！”
　　不管怎么说，最终还是买下了这台肩背式电子琴，而后在花银银的要求下，让她将包装拆开试了试。
　　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问题，无论是手感还是音色都很不错，即使不接音箱都已经够用了。
　　抱着琴包的虞姝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让莫雪遥怀疑她对男朋友会不会有这样的热情……
　　她和莫雪遥算是顺路，而其他人则都需要坐不同的公交车，于是众人便在乐器行外的岔路口相互道别了。
　　虞姝低着头，小脸微红地轻哼着歌，也不知道此时脑海里想到了什么，以至于会这么高兴。
　　“小姝儿——”花银银站在远处的站台旁，用双手支了个喇叭冲她大声喊道，“以后要好好练习哦——”
　　“看起来是会好好练习的样子吧？”王佳乐开心地说道，“我们的乐队又要有新成员啦！”
　　“就怕是三分钟热度呢。”墨竹莜鼓了鼓腮帮。
　　“三分钟热度什么的，说的应该是莜莜你自己吧？”
　　“我才没有呢！”
　　“刚开始敲鼓后没过一个星期就开始喊累，不想学的是谁呀？”
　　“反正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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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是傍晚，回去的公交车不像来时那般到处都是座位，而是十分拥挤，甚至连个落脚点都没有了。
　　莫雪遥和虞姝十分勉强地往里面挤去，好不容易站定了身子，车子又摇摇晃晃地开了起来。
　　“哼哼哼～哼哼哼……”虞姝紧抱着琴包，小脸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即使被挤在人群里，她的心情似乎也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有那么高兴吗？”莫雪遥无奈地问道，一手紧握着扶手，另一只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免得待会儿一个急刹车，她就倒到别人身上去了。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又有些踌躇地问道，“我……能学好吗？”
　　“放心吧，相信你自己就可以了，乐器这种东西，只要入门了就能很快上手的。”
　　“嗯……以后可以请教小遥吧？”
　　“问我当然可以，但是……大概还是问小雪和银银更好一点？他俩比较专业……”
　　“嗯……还是问你好了。”
　　“为啥？”
　　“唔姆……”虞姝扁了扁嘴，将小脸紧贴在了琴包上，在上面留下了些许晶莹的唾液，“因、因为……小遥对我肯定是最、最……嗯……”
　　“啥？”
　　“对我最温柔的嘛……！”
　　“噫，我最近好像耐心不是很好啊……说不定一着急就骂你了喔？”
　　“不会的啦！”虞姝将身子往莫雪遥这边挨了挨，“和小遥比较熟，不是嘛……麻烦别人有点不好意思呢……”
　　“好吧、好吧，反正要是有我也不懂的，那就我帮你问呗。”
　　“嗯！”
　　虞姝低下头，又看着琴包陷入自己的幻想世界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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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沈可琳的请求

　　2001年4月16日，星期一。
　　中午的阳光正好，太阴正双手拎着一个透明的水壶，摇摇晃晃地为自己种的那些鲜花和农作物浇水。
　　细细密密的水珠随着风带来了几许清凉。
　　虽说心理问询处的老师是一个很和善，看起来甚至比学生还小的‘少女’，不过来这里的人依旧不多。
　　因为许多人只是每天路过这里，看到她一眼，就觉得那有些受伤的心灵顿时被治愈了。
　　比任何温柔的安慰都要管用得多。
　　仿佛是夏日中放在精致托盘上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冻，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情变得愉悦。
　　甜而清爽的味道在舌尖回味——越是临近夏日，雨空高中里这样的气氛就越是明显。
　　“哗啦啦——”水龙头打开，如同从深井中打上来的凉水冲在了莫雪遥的手上，她眯着眼睛轻哼着小曲儿，将自己吃饭用的勺子用力搓洗干净。
　　旁边的洗洁精已经被用完过一次，但又被食堂阿姨往里面灌满了自来水，现在变得稀薄无比，必须得挤好多才能勉强搓出点泡沫来。
　　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呢。
　　她忽然想到那些发达国家总是宣传要废物循环利用，一点都不浪费什么的，但实际上，大概‘穷’才是让人不会浪费东西的最大动力吧。
　　“啪！”一只手忽然拍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对于这种突然袭击，她早已见怪不怪了，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干净的手帕将勺子包住，一边懒洋洋地抖了抖肩膀，试图将那只手给甩下去，“银银，不要把你洗完勺子后湿漉漉的手擦我衣服上好不好？害的每次老妈洗衣服都说我不讲卫生……”
　　然而转过头，看到的却不是扎着麻花辫的花银银，而是一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女生。
　　“咦……沈可琳？”
　　“小遥！”她十分热切地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这可真是难得。
　　莫雪遥将吃饭时扎起来的马尾放了下来——大抵是因为头发还不够长，所以扎马尾久了，会感觉有些头疼。
　　也可能是李婉言给她扎得太紧了？
　　她自己扎的时候，都会把皮筋绑在尾端一些的地方，看起来会比较松散，但却要舒服许多。
　　沈可琳顺手梳了梳她的长发，或许是觉得手感还不错的样子，于是又多摸了几下。
　　“今天天气那么好，看来你的广播电台不用开张了哦。”莫雪遥侧目看了她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
　　其实反倒是相对比较熟悉的人之间打招呼才会这样吧。
　　一般的可能就是说句‘好巧’之类的。
　　当然，如果实在是太意外了，也会脱口而出。
　　“嗯——走啦，小遥，我们去操场上边走边聊吧！”
　　“干嘛？我还得去乐队教室呢。”莫雪遥扭头看了一眼食堂门口，王佳乐已经洗好了餐具，正在朝她这边看呢。
　　花银银和墨竹莜一起不知跑哪里去了，刚才还看她俩在这边洗勺子的来着？
　　“是很——重要的事情。”沈可琳搂住了她的肩膀，“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咯，小遥啊，你怎么那么不通人情了嘞？”
　　“好好好……知道了……”莫雪遥无奈地点了点头。
　　“要喝什么饮料？我请客！”
　　“不用了，中午吃得很饱了。”莫雪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真的有些微微隆起的感觉。
　　“真的吗？让我摸摸？”
　　“去去去——”莫雪遥甩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率先走下了楼梯，“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呗？要喊我出去玩？还是要帮什么忙？”
　　“应该算是帮个忙吧？”
　　“这种事情还有应该的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斜睨了她一眼。
　　今天的楼梯扶手擦得格外干净，摸起来滑溜溜的，像是打过蜡了一般。
　　她忽然有一种坐在扶手上滑下去的冲动，初中时这种事儿可没少干。
　　还没等她先动手，沈可琳却先坐上来了。
　　可问题是，她这会儿穿的可是裙子啊。
　　莫雪遥呆呆地看着她顺着扶手滑了下去，很想问问她现在屁股痛不痛……
　　“小遥，快点～！”
　　“你玩得可真开心啊……”
　　“我还是和你学的呢。”
　　“那都是初中了好不。”
　　俩人并排走出了教学楼，晴和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弥漫着花草的馨香。
　　这么好的天气，午饭后的操场上，自然到处都是学生。
　　像她们这样只是在跑道上闲逛的也不少。
　　主要也是找不到合适的座位。
　　空着的长椅当然也有，只是不在阳光下而已，但这么好的天气不晒晒太阳，那还不如坐在教室里聊天呢，何必非得到操场上来？
　　“小遥，拜托你一件事！”沈可琳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做我女朋友吧？”
　　“哈——？”莫雪遥歪着嘴看向她，“你在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游戏吗？”
　　“准确的说，应该是假扮一下我的女朋友。”
　　“为什么啊？”
　　“因为……有个家伙总是纠缠不清的非得当我男朋友，所以我得找个理由拒绝他嘛，之前和他说我喜欢女孩子，而且有女朋友了，上个星期没找到合适的人，他觉得我是在骗他——虽说确实是吧，但我还是想拿出点证据来，免得这家伙继续黏着我，真的好烦的，502胶水都没他黏人！”
　　“啊，这样。”莫雪遥大概能理解沈可琳的心情了，毕竟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能忍住不动手就算是素质好了，“那个男的长的怎么样？”
　　“很一般吧！”
　　“如果是很帅的呢？”
　　“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人。”
　　“长得帅的话，就有留步的余地了吗？”莫雪遥咂了咂嘴，“可为什么要编个喜欢女孩子的理由来啊？不能说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那我怎么找个男的来骗他啊？”
　　莫雪遥顿时语塞了一下：“难道就没有可以帮忙的男生吗？沈可琳，难道你没有男生朋友吗？”
　　“有倒是有，但这么做很容易让人误会啊！而且万一到最后反而是换了个人纠缠怎么办？”
　　“啊，也对……万一那个假扮你男朋友的男生想当你真正的男朋友，那就更麻烦了，因为你已经骗过别人一次了，而且如果那个纠缠你的男生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更不好办了。”
　　“所以说嘛——当然就找小遥咯。”
　　“那干嘛非得找我啊？你找个同班女生不就好了？这样的朋友总有吧？”
　　沈可琳凑近了她的耳朵，温润的鼻息让人感觉脸颊痒痒的：“其实如果小遥是男生的话，我可能就说有个男朋友，然后找你冒充了呢。”
　　“哈？”
　　“毕竟在这里，你和我最熟了嘛，我也对你最信任了咯，一般的女孩子很容易把这种事给说出去的。”
　　莫雪遥挠了挠头，想到了王佳乐对一切八卦事件的热衷程度，不由地点了点头。
　　即使答应不告诉别人，恐怕到时候也会忍不住说出去吧？
　　况且，如果是同班同学，承受的压力也会大一些。
　　曾经作为男孩子的莫雪遥，倒是没那么脆弱，即使有什么流言蜚语她也无所谓，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喜欢女孩子的没错嘛……
　　“那，我要怎么做？还有，什么时候出现？”
　　“就这个星期五吧！然后之后有事儿的话我再叫你来演戏，偶尔互动一下什么的，免得他又怀疑。”
　　“疑心病好重……干嘛非得纠缠你？”莫雪遥对这个男生没啥好感，“男人就应该稳重一点啊，女孩子说不喜欢就算了嘛，难道他觉得一直示好，女孩子就会感动吗？”
　　“呃……”沈可琳仰头望着天空，挠了挠脸颊，却并未回答。
　　所以，难道女孩子还真会被这样感动？
　　明明已经当了快两年女孩子的莫雪遥，感觉到完全不能理解。
　　这感觉大概就像是买东西时一直在旁边推销的导购员一样吧，可是常人只会觉得更烦，而永远不可能因为推销的时间久了，而喜欢上对方推荐的商品吧？
　　——她是这么觉得的。
　　但仔细想想，在商场中被推销员忽悠去的中年妇女貌似也不少，或许，在这方面，女人都是相通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喔！”沈可琳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震得她咧着嘴捂住了那里，这家伙下手有点没轻没重的，刚才那两下还真有点痛，“对了，喝饮料不？”
　　“算了吧，呃……下次请我吃汉堡好了。”
　　“汉堡吗？没问题哦！”
　　沈可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还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呢。
　　“呼。”莫雪遥理了理刚才被她搂着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物，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实验楼。
　　其他人应该都在乐队教室里了吧？
　　今天还要好好地教虞姝基础呢。
　　也不知道花银银有没有认真教。
　　可能认真是认真的，但就是经常开玩笑导致学习的进度会变慢吧？
　　如果真想快点学会，果然还是让雪先生来比较好。
　　然而推开乐队教室门的时候，她看到的却是趴在桌上睡觉的雪先生，以及十分认真地教着虞姝乐理基础的花银银。
　　有那么一瞬间，莫雪遥甚至以为坐在那里的人是李婉言。
　　因为那股气质实在太像了。
　　不过当莫雪遥走进教室后，她就又一下子变回了平时的模样。
　　“诶嘿嘿，小遥遥～抱！”
　　“唔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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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

　　“嘟嘟～嘟嘟嘟嘟啦～啦啦啦啦～嘟嘟……”轻哼着的小调悠扬，似乎代表着心情很轻松。
　　星期三，一整天都是考试。
　　座位是按照考场来划分的，很遗憾的是，莫雪遥一个人一个考场，这个考场中唯一的同班同学就是她的同桌冷风。
　　早上的时候，莫雪遥就直接把书包放在了乐队教室里，准备待会儿只拿必备的文具过去。
　　学习成绩很好和很差的都不担心考试，紧张的反倒是那些不上不下的学生。
　　毕竟在考完试后的第二天，就要开家长会了。
　　谁也不想在周末来临的夜晚，被回家的父母训一顿嘛……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双休日都不好过了。
　　因为自己的班级教室被作为了考场，所以李婉言今天早上也过来‘避难’了。
　　她捧着英语书反复背着，明明已经记得很清楚了，却还是一刻也不肯停歇呢。
　　“婉言，不累吗？”
　　“什么。”
　　“总感觉你每天……呃……怎么形容来着？”趴在走廊栏杆上的莫雪遥挠了挠头，“都在用尽全力地做每一件，有必要那么拼吗？”
　　李婉言诧异地看向了她，刚开始似是想要反驳，但好像又觉得她说的没问题，便想要解释，但话一出口，却又继续不下去了：“没有……嗯……”
　　“啊？”
　　“因为不努力，就会被淘汰。”
　　“不至于吧……”莫雪遥懒洋洋地转了个身，变成了侧倚着栏杆，“这世界上总有厉害的人和平凡的人，如果没有平凡人，又怎么能衬托出别人的厉害呢？再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没必要每一件事都要做到最好吧？”
　　“最起码要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社会是一直在竞争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也没必要竞争得那么激烈啊……不累吗？我属于那种必须要有一半……起码三分之一时间拿来放松的人哦，如果一直用尽全力，坚持一段时间还可以，时间久了就受不了了，除非那件事我真的很喜欢。”
　　李婉言未置可否，又去背她的英语单词和课文去了。
　　莫雪遥在栏杆上靠了很久，也没看到一个学生走进学校。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李婉言念咒语似的背诵在回荡着。
　　“用尽全力，是习惯。”
　　“啊？”
　　“从小就在那个男人的数落中长大，我一直想要证明自己，但无论我做得多好，他都不会夸奖我。”
　　“那……你妈呢？”
　　“也很少。”
　　“可现在也没必要证明什么了吧？婉言已经很厉害了哦，你看，就算是小雪也偶尔会偷懒啊。”
　　“就算这样我也只是勉强追赶着他的脚步，所以更需要努力。”
　　“啊……”莫雪遥忽然觉得，如果李婉言以后成为了一名母亲，一定是最严厉的那种，结果，会不会是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人？
　　只不过她到时候的出发点，是为了孩子好，所以才更严厉的去要求。
　　可人嘛，毕竟不是机器，总是要休息和放松的，而且还不只能是偶尔。
　　即使做不到身体上的休息，最起码精神上的放松应该是常态的事情吧。
　　否则紧绷着的那一根弦，随时都会崩断的。
　　校门口处，墨筱笑骑着那辆已经旧了许多的粉色自行车，载着自己的妹妹进入了学校。
　　墨竹莜就横坐在后座上，悠闲地晃着脚丫，十分享受地吃着她手里金色的炸粽子。
　　“看，笑笑和莜莜就算是那种吧，即使生活很忙，精神也很放松的，我感觉婉言你，精神一直都太紧绷了，好像一直有很大的压力似的，实际上……也没人给你什么压力吧？”
　　李婉言抿着嘴唇，轻轻合上了书本，总是没太大波动的双眸中，此时却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遥遥想听吗？”
　　“嗯？”
　　“只有成为有用的人，才会被尊重，才不会被丢下。”
　　“诶……？”
　　“我必须一直保持着前进，否则就会后退。”
　　“真辛苦啊……”
　　她长叹了口气，扶了扶镜腿，将自己的背脊和莫雪遥的背脊紧贴在了一起：“有时候也很羡慕你和墨竹莜。”
　　“有什么好羡慕的嘛？咦，为什么要把我和墨竹莜放一块儿比？”
　　“……都是乐天派。”
　　“虽然我也很向往无忧无虑的日子吧……但也不至于那么乐天吧？我偶尔也还是会担忧一下其他事情的啊！”莫雪遥感觉她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傻，“咳，再说了，人嘛，稍微傻一点也挺好。”
　　“把事情看得太透彻，却又对自己不够有自信，就会这样。”说话的并非李婉言，而是从楼上台阶走下来的雪先生。
　　——楼上就是天台。
　　“噫！小雪什么时候来的啊？根本没察觉到啊。”
　　“四点多。”
　　“来那么早？”
　　“偶尔享受一下黎明时的微风。”
　　“所以你干嘛了？就在上面吹了一早上的风？”
　　“睡了一觉。”
　　“要睡觉在家里不好吗……”
　　“变化是必不可少的，是生活的调味剂。”
　　“啪！”莫雪遥没好气地弹了一下雪先生的额头，“喂，小雪，别神神叨叨的，能不能好好说话啊，不知道还以为你被哲学家附体了呢！”
　　“哈哈——”雪先生大笑了起来，“你们的辩论有结果了吗？”
　　“不是辩论……只是讨论而已啦。”莫雪遥已经听到了‘咚咚咚’的上楼声，并不想继续和李婉言讨论刚才的那个问题了。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除非自己改变了想法，否则别人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辩论的获胜往往也不是为了让对方心服口服，只是想让对方无话可说而已。
　　俩人的关系那么好，干嘛非得去做吵架似的事儿呢？
　　再说了，莫雪遥也不觉得自己就一定是对的。
　　毕竟母亲也确实总说她这个人太懒散，一天做不了几件事就喊累，步入社会很难生存之类……
　　人的活法不同，只要不违法，也没什么好干涉的。
　　“嘿～唷！”正想着，墨竹莜就一口气跑上了楼梯，蹦蹦跳跳地冲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都在呀！”
　　“莜莜昨天六点半就睡了，想今天早点来学校。”
　　“确实够早的，现在才六点十来分钟……你们从那边骑车过来起码要一个小时吧？”
　　这也意味着，俩人可能四点多就起床了。
　　“考试嘛，来早一点比较精神！”
　　“小心待会儿打瞌睡。”
　　“没问题的啦，我睡饱了哦！”墨竹莜有些不好意思地甩了甩头发，“其实……也是想吹一下清晨天台的风，往常的时候，也就是下午放学或者中午的时候上去一下呢。”
　　“你和小雪俩人都是想来吹风的啊……”莫雪遥有些无言。
　　或许，这就是他们在追寻的，生活中的小变化吧。
　　哪怕只是偶尔这么做一次，也会有新的感受。
　　李婉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缓缓地仰头看向头顶那湛蓝的天空，忽然轻轻地对莫雪遥说道：“遥遥，我们也上去吹风吧。”
　　“诶？”
　　“在上面背书，会更精神些。”
　　但显然，这只是个搪塞的理由。
　　莫雪遥很擅长装傻，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当做什么都没想到的样子。
　　这个能力在面对男生们的示好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而且正因为曾经是男生，反倒是对这方面的事情更加敏感。
　　因为男生表达喜欢的方式，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嘛。
　　说起来，天台的风其实很大，书页也一直被翻得哗啦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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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莫雪遥从纷杂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考场里了。
　　印象中，好像是李婉言把她送过来的，她一直在走神来着？
　　“小遥。”坐在莫雪遥身后的冷风悄悄戳了戳她的后背，有些不好意思地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脸颊，“嗯……待会儿可以借我……抄一下选择题答案吗？”
　　虽然自己做比较好。
　　但莫雪遥可不是李婉言，不会对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会被发现的吧……？”所以她的拒绝是委婉的。
　　说来也有趣，李婉言的名字里明明带着个‘婉’，却似乎一直都不太懂得变通呢，或者说，不愿意变通？
　　毕竟变通往往就意味着放弃自己原本坚持的东西。
　　“没事儿，你就……往旁边靠一下，然后选择题那面放在右手边，我看得到就抄几个。”冷风讪讪地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虽然临时抱佛脚了，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啊……”
　　“好吧好吧。”莫雪遥没有问她为什么平时不好好学习，反正以后抄不抄得到答案，都和她的关系不大，没必要说些在此时无意义的话。
　　“多谢多谢，小遥果然很好说话呢。”
　　“啊？为啥这么说？”
　　“因为听说以前和你一个考场的人，也得到过你的答案呢。”
　　“咳……”莫雪遥尴尬地用笔盖戳了戳自己的下巴，“虽说你们信任我的答案让人很高兴，不过，一直抄总还是不行的吧？”
　　莫雪遥还是忍不住说了这话。
　　或许是受到李婉言影响太多了？
　　“咳，下次一定努力！”
　　冷风那小麦色的脸庞上，都泛起了几分红晕。
　　显然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
　　“其实，我是打算靠体育特长进大学的。”
　　“喔，那也挺不错。”莫雪遥莫名地放松了下来，担心别人养成依赖的那种负罪感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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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学校里的日常

　　（一）
　　二零零一年四月十九日，星期四。
　　这是期中考结束后的又一个上学日。
　　除了等待成绩分数让人有些的不安之外，和平时也没有任何区别。
　　莫雪遥是踩着早操结束的运动员进行曲回到教室的，桌上已经放好了第一节课要用的语文书。
　　窗外的操场上，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学生没有回来，即使只有五分钟就要开始第一节课了，他们也依旧显得相当悠闲。
　　直到铃声终于响起，走廊里才传来一阵让人感到微微震颤的脚步声。
　　冷风也是赶着铃响后跑进教室的其中一员。
　　她的额头上微微冒着汗，配着小麦色的皮肤，显得相当健康。
　　手里的那瓶饮料显然是好不容易才从自动售货机里买到的。
　　早操结束后的自动售货机，就和大课间的时候一样忙碌呢。
　　（二）
　　“其实《林黛玉进府》这篇文章是不考的，只是有几个生词需要记住而已，但是昨天刚考完试，所以今天就看看古代言情小说来调解一下心情吧——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有名的‘言情’小说了呢。”台上，叶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就将课本给翻开了。
　　学生们最喜欢她的地方就在于，讲课时的功利性没那么重。
　　有很多语文老师在遇到不考的文章时，往往都是将生词讲解完就略过了，明明有的课文其实是很有趣的。
　　而叶雯呢，只要时间允许，她都会讲讲，有时候聊得开心了，还会展开来讲，除非是对语文完全不感兴趣的，否则在她的课上一般是不会感觉无聊的。
　　但也有例外——比如红楼梦这种文章，男生大概是会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的。
　　即使讲得有趣，但那种深闺里的勾心斗角，还是让他们听了头疼。
　　莫雪遥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点，坐在旁边的冷风倒是和她达成了共识。
　　“所以林黛玉其实是缺乏锻炼嘛。”冷风托着腮帮嘟哝道，斜睨了一眼旁边翻过这一篇文章，自顾自地看下一篇水浒传节选课文的莫雪遥。
　　“大概是吧。”莫雪遥这会儿有点后悔没有找雪先生借本科幻杂志来，不然的话就可以打发这令人头痛的‘女性思维解读’了。
　　她也时常怀疑曹雪芹到底是不是男的，又或者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作者。
　　男人怎么能写出这么……哀怨又缠缠绵绵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文章来呢？
　　虽说红楼甚至可说是四大名著之首，但她却是一点也不待见。
　　黄语惜倒是听得很认真，似乎很怜惜林黛玉的样子。
　　“要是黛玉能每天出去慢跑个两千米，从小坚持，肯定不会身体那么差。”
　　“呃……大概吧。”红楼的电视剧莫雪遥都没怎么看过，所以对故事剧情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从小身体就不好，更应该锻炼嘛，不跑圈的话也应该爬山，那时候有什么运动来着？”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不支持女孩子运动吧。”
　　“所以说封建社会果然好烂。”冷风很庆幸自己生在这个相对自由和公平的现代社会。
　　莫雪遥抬头看了一眼前头正认真听课的黄语惜，又撇了撇嘴：“不过大概正是因为病弱，所以才惹人怜爱吧。”
　　“那个时候的审美真糟糕，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要健康有活力的才‘美’嘛。”
　　“知道了知道了，谁不知道你是个运动系的‘少女’呢。”
　　“我总感觉你在给‘少女’这两个字打引号。”
　　冷风在奇怪的地方总是很敏锐。
　　明明莫雪遥是用说的，而不是写的。
　　（三）
　　“果然小惜就像林黛玉呢！”花银银的发言得到了许多女孩子的赞同。
　　虽然黄语惜是男的。
　　但却莫名的吻合。
　　说起来，课文刚才讲到了哪里来着？
　　莫雪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走神太久了。
　　旁边的冷风越过她的身子看向窗外的操场，好像已经迫不及待想出去跑跑了。
　　精神真好……
　　（四）
　　王浅语老师今天难得地穿了正经衣服……
　　呃，她穿的不正经不是说有很多露出来的地方，只是看起来很孩子气，不像个老师而已。
　　虽说那身职业裙装穿在她身上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在装成熟似的奇怪。
　　听说是今天有教育局的领导来检查，会随机抽选老师旁听，所以她才穿得这么规矩。
　　不过台上的王浅语穿得不那么花里胡哨的，反倒让人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呢。
　　“小遥，昨天多谢你的答案了哈。”冷风又走神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到昨天考试时的事情，这会儿戳了戳正努力集中注意力的莫雪遥胳膊。
　　“First aid，有同学知道是什么意思嘛～嗯嗯，知道的先别说，来，高缘——”
　　高缘是一个在任何课上都很容易被点名站起来的学生。
　　总是喜欢耍宝的性格，以及在课堂上的不安分，让他在全年级老师里都很有名。
　　也因此会被重点关照。
　　“急救的意思！”他很得意地回答了一句，那神情分明写着‘没想到吧’这四个字。
　　莫雪遥趁着高缘回答的时候，回了冷风一句：“呃……所以你还是好好听课比较好，总有拿不到答案的时候。”
　　“所以今天有在认真听英语课。”
　　“呃……你翻错页了……”
　　“哎呀，刚才忘记翻过来了。”她掩饰着心虚翻过一页。
　　看来她最起码有走神了有五分钟……
　　（五）
　　“小遥，篮球场缺一个女生，你来吗？”刚跑完步的冷风，看起来喘息都不怎么剧烈，虽说是慢跑，但也有八百米了。
　　“呼——哈……让我休息……”
　　“那待会儿来吗？”
　　“让我自由活动一下吧……”
　　所谓的自由活动，大概最多就是和花银银她们打一会儿懒洋洋的羽毛球吧。
　　“小遥遥，羽毛球！”花银银站在羽毛球场里跳着大声招呼道，“我抢到位置啦！”
　　大概是最后也没组到足够多的人，所以冷风在隔壁的场馆里打起了排球。
　　即使隔了一道铁丝网，也能听到那刺耳的破空声。
　　相比之下，她们这边的羽毛球实在是太软绵绵了。
　　“啪！”花银银用力跳起拍下羽毛球，正打在了精神松懈的莫雪遥额头上。
　　“哎呀，小遥遥，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
　　一旁的墨筱笑拿出了湿巾纸，让她擦一擦额头上的红印子：“有些心不在焉哦？怎么啦？”
　　“文化课上累了，根本不想集中注意力啊……”
　　“说起来，今年还会有游泳课吗？”墨竹莜忽然十分跳跃地问道。
　　“不是说不会有了吗，高三也没有游泳课了，除非是上学期游泳不及格的，要去补到及格为止。”花银银很有活力地左右横跳着，“小遥遥，快点快点～发球！”
　　“唰～～”
　　“咻！！”
　　旁边的排球和这边的羽毛球，再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六）
　　“艺术老师肚子不舒服，这节课换成数学课。”静蝶站在讲台上，强烈的压迫感让人有些抬不起头来。
　　每次看黑板时，莫雪遥的目光偶尔和她对上，都会慌忙地挪开。
　　总感觉像是被凶狠的猎豹给盯住了一样。
　　“啊……今天不会有两节数学课吧？”浑身是汗的冷风正用力扇着风，“怎么没有风吹进来呢……？”
　　“冷风，你快变成风吧……”莫雪遥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虽然打的是老年人级别的羽毛球，但还是好累。
　　“我倒也想啊——小遥看起来今天比平时更容易累一点？”
　　“或许是考完试后的不想学习综合征吧……”
　　“哦——我好像也有。”
　　“你每天都有。”
　　“莫雪遥，冷风，站着听课。”静蝶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
　　再回头时，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了旁边。
　　这下不用吹风了，已经足够‘凉快’了。
　　（七）
　　憋了一整节课的冷风终于可以在静蝶离开教室后大喊一声‘解脱了’，而后她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不比刘小伟他们这几个掐点下课的家伙慢。
　　多亏了有她，所以最近莫雪遥她们总是可以早点吃上午餐，因为可以插队——排到她前头去。
　　偶尔一起吃的话，还可以让她帮忙解决掉不喜欢吃的菜。
　　她好像不怎么挑食。
　　“乐乐今天又吃那么少吗？”莫雪遥看到王佳乐把一整块炸猪排都给冷风了。
　　“唔……这个热量好高的……冷风，你给我点蔬菜就好。”
　　“没问题！多吃肉才会身体好嘛，你这样总是不吃不太好吧？”
　　“啧啧，乐乐可是很怕胖的。”莫雪遥揶揄着说道，“虽说每次饿了还是要吃零食，结果相当于根本没控制住自己呢～”
　　“我只是吃一小包零食而已啦！”
　　“乐乐，向我学吧！吃再多也没关系，只要运动就好。”
　　“诶……完全做不到的啦。”
　　“毕竟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喜欢运动的。”花银银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在迟疑了一下还是看了眼班长，“嗯……婉言算吗？”
　　“婉言？大概不算喜欢吧……顶多是逼着自己运动。”
　　“噫，小遥遥对婉言还真了解呢，呜呜，好嫉妒！”
　　李婉言将自己的所有红烧肉都推进了花银银的碗里，顺便一口气喝完了后者盛了还没来得及喝的紫菜汤。
　　“喂，报复，这绝对是报复吧！！”
　　“给你吃肉还报复你啊？”冷风不解。
　　“肉都给我，还把汤喝了，绝对是想腻死我嘛！”
　　一口气喝完汤的李婉言，还挺帅气。
　　——莫雪遥却根本没和花银银在同一条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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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试了新的日常剧情写法，各位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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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假扮她的女朋友

　　春天的雷雨总是如同竹笋般清脆和鲜嫩，飒爽的风也总让人舒张每一个毛孔，从心底生出几许爽意来。
　　又是一个周五。
　　不过今天对于不少学生来说，恐怕都不太悠闲。
　　虽说放学早，可等傍晚的时候，学生们的家长就得来到这里，开一场家长会。
　　成绩好的同学无所谓，偶尔考好一次的则有些窃喜和期待，没考到理想分数的……大概只想在父母回来之前睡着吧。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雪音乐队的成员们也都回家了。
　　一般每个星期五的这时候，都是乐队教室最热闹的时间吧。
　　李婉言也不在这边，因为待会儿教室里要开家长会，需要布置一下，所以就和茶离忙碌去了。
　　作为副班长的雪先生也是需要一起干活的，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他就照着叶雯的意思，到校门口的小卖部买零食去了。
　　其中一部分作为帮忙者的嘉奖，其余则会在家长会的时候放在每一个家长的桌子上，作为家长们填肚子的点心。
　　“咚。”教室门只被敲了一下，莫雪遥托着腮帮微微扭过头，一副早已猜到会是谁的表情，懒洋洋地回了一声‘进来’。
　　“小遥？在呢。”沈可琳梳了梳她耳边稍显凌乱的鬓角，朝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她往沈可琳的身后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她所说的那个男生：“来了？”
　　“等下就上来了，我只是提前来通知你一下撒，知道该怎么做吧？”
　　一想到有这么回事儿，她的头就又痛了起来。
　　总感觉会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但却又不想辜负了沈可琳的这份信任。
　　说起来，究竟是信任还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呢？
　　这件事到现在她都不得而知。
　　就目前而言，姑且还是当做‘信任’好了。
　　“咳咳！待会儿要表现得自然一点啊，小遥明白吗？”
　　“自然一点？怎么样比较自然啊？”莫雪遥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势。
　　沈可琳斜倚在门框上，说了个模棱两可的概念：“大概……就是亲密吧？”
　　“亲密？”伊想到了每天都要找自己蹭来蹭去或者贴着抱着的花银银，感觉自己有点明白该怎么做了。
　　“那就待会儿见！”她飒爽地摆了摆手，身后的马尾也跟着用力晃动，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走时也是一下子消失不见。
　　即使知道今天要和沈可琳联合起来撒个谎，但临到事情开始了，她却还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从小到大撒谎都会被母亲一眼看出的她，忽然有些不安。
　　——对自己的演技产生了怀疑。
　　“真的没问题吗？”她自言自语地嘟哝着，将王佳乐放在抽屉里的小镜子拿了出来，对着自己看了又看。
　　衣领好像有些歪了，得弄整齐。
　　头发也有些乱了，得重新梳过。
　　不过李婉言不在，弄个特别整洁清爽的单马尾又好麻烦，她干脆就只是简单梳了梳，便在头发的中段扎上了皮筋，然后将马尾挂在了肩膀上，这样看起来……好像多了不少温婉的气息。
　　“刘海要扎起来吗？”她试着将额前的刘海撩了起来，露出了一整个光洁的额头。
　　大概是很少这样做的缘故，所以感觉格外奇怪。
　　甚至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而且撩起刘海露出额头的话，貌似和这个发型不是很搭……
　　正纠结的时候，楼梯间里就传来了一阵很有节奏感的脚步声。
　　没等她回过神来，沈可琳就和另一个男生踩着节奏一模一样的步伐走到了乐队教室里。
　　“看，我没骗你吧，这就是证据。”
　　“哈？真的假的？你和校……呃，和她？”那个男生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弓着腰歪头看向旁边的沈可琳，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干嘛，不行吗？再说了，难道我就差很多吗？”沈可琳抬高了声音，似乎是想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点，“总之，我说了我喜欢女生，而且这个就是我女朋友，你就不要再烦了行不行！”
　　“嗨……”在面对莫雪遥的时候，这个长相普通的男生似乎显得有些畏缩，似乎有些不太放得开，“你就是，她女朋友？”
　　“嗯，是啊，干嘛？你谁啊？”
　　“咳咳！”沈可琳用力咳嗽了两声，接过了话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一直纠缠我的男生啊，你看，我家小遥都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啊。”
　　“哦，就是你啊，那个又无耻又流氓的家伙！”莫雪遥赶忙把话给圆了回来，站起身走到了沈可琳身旁，用双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像是宣誓主权似的用力晃了晃，“警告你，不准再接近她了！她……琳琳是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莫雪遥着实是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样的称呼哪怕是对其他女生都没问题，但对曾经和自己共度过初中三年的同学，还是像沈可琳这样曾经称兄道弟过的女生……
　　奇怪的感觉不亚于抱着历谷涛或者石海明他们一边撒娇一边喊‘老公’。
　　“哼，看到没有？”沈可琳得意地仰起了下巴，另一只手在搂住莫雪遥胳膊之前还用力拍了拍她的屁股，“趁早死心啦你！真是的，一天天的都纠缠不清，以前小时候的恋爱根本不能算数的好不好，小时候懂什么啊！”
　　他用力挠了挠头，莫雪遥想象中的强词夺理或者死皮赖脸并未出现，反倒是十分识趣地后退了半步：“还真是这样啊……”
　　莫雪遥算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当看到对方这么可怜的时候，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因为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很喜欢沈可琳。
　　这样欺骗他真的没问题吗？
　　听说可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呢。
　　“唉……确实，是我太傻了，我还以为以前的感情……会回来的。”他慢慢地退到了门边，就像是一只被抛弃了的落汤狗般挤出了个勉强的微笑，“是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是我不该这样纠缠不清的，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
　　“呃唔……”沈可琳用力将另一只手背在了身后，目光有些不太自在的挪向了别处。
　　但莫雪遥可没有被感动，或者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是被感动了。
　　只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说着这么伤心的话，这家伙的眼珠子却在机灵的转动着，似乎在观察沈可琳脸上的表情。
　　好狡猾的家伙，竟然是在以进为退！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纠缠那么久了！
　　莫雪遥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心，决定再帮沈可琳一把。
　　她将自己的脸颊和沈可琳地紧贴在了一起，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把琳琳抢走的哦，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而且，我和琳琳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做过了哦，哼哼——”
　　莫雪遥说着，忽然从身后抱住了沈可琳，两只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这是平时花银银最喜欢做的偷袭动作。
　　“怎么样，信了没……”
　　话还没说完，走廊外就传来了刚才还浮现在她脑海里过的某人声音。
　　“小遥遥——！婉言说你还在教室……！噫！！”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突如其来跑进教室中的花银银身上。
　　“啊，银银，你……呃……不是不是……！”莫雪遥慌张地松开了手，脸颊上满是尴尬的汗水，“我刚才……”
　　“喔——！！”花银银用力竖起了大拇指，“什么嘛，没想到小遥遥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呐！想摸的话没必要去偷袭别人啦，偷袭我就可以啦！”
　　她说着，用力挺起了胸膛：“呐，要摸吗？随便摸哦！而且，绝对比她的大！”
　　沈可琳此时脸上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
　　这个搅局的家伙，把这件事给完全破坏了。
　　“你知道她是沈可琳的女朋友吗？”那个男生忽然转过头来，冷不丁地向花银银问道。
　　“小遥遥哪来的女朋友啊？再说……小遥遥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女孩子了？如果喜欢的话，怎么想都应该和我在一起才对嘛！”花银银理所当然地嚷道，飞快地跑到了莫雪遥身旁，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掌，摁在了自己胸口，得意洋洋地问道，“诶嘿，怎么样，手感比她舒服多了吧？”
　　“啊，这个是，对其他人保密的！”沈可琳慌张地想要将谎言给圆回来。
　　花银银眯起眼睛紧盯着莫雪遥，那仿佛能直接看穿她心中所想的目光，让她忍不住结巴了起来。
　　“啊，是，呃……不是……那个……咳！”
　　万一花银银把她喜欢女孩子这种事给说出去可就糟糕了。
　　到时候学校里就会流传出某校花喜欢女生的谣言，到时候说不定校领导都要给她停学了。
　　以前初中的时候，就有流传过一个男生喜欢男生的谣言，结果就被拉去校长室谈话，后来就转学了。
　　“不、不是的！”她慌了神，只能实话实说了，“其实是骗你的！因为沈可琳实在不想你继续纠缠了啊！所以说，你自己也……自重一点啊！”
　　“什么啊，直说就可以了嘛。”那个男生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很大方地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尘，“之前不同意我还以为是害羞，或者对我的考验嘞，既然是真的对我没感觉，那就算了嘛，不过，要是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可以随时找我哈！”
　　“呃……他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虽说他的爽朗和大方看起来都没有雪先生那样自然。
　　沈可琳咬牙切齿：“他装的！这家伙，真是……烦死了……！”
　　“诶嘿。”花银银像是获胜了一样紧紧抱住了莫雪遥，“所以小遥遥每次拒绝我都是因为害羞嘛！”
　　“这都哪跟哪啊！别闹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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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在夜晚的学校捉迷藏

　　柔和的橘色灯光缓缓亮起，站在街道上，就已经开始向往着家的温馨了。
　　饭菜的香味隐隐约约的弥漫着，校门口已经零零散散地停了一些自行车，远远的，莫雪遥就看见母亲蹬着自己的那辆在门口停了下来。
　　她的手中举着一块牌子，写着｢高二二班｣四个大字。
　　主要就是负责接应家长的，免得有人不知道自己孩子的教室在哪里。
　　“老妈——！”她用力挥了挥手，明明刚才还不觉得很饿，但在看到母亲的时候，却莫名感到饥肠辘辘的了。
　　一旁的花银银等到杨晓玉走近了才甜甜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老实说她平时语气不是这样的，现在感觉就像是故意捏着嗓子撒娇似的。
　　花银银本来只是回乐队教室拿一下自己忘带的乐谱，不过在撞见莫雪遥假扮另一个女生女朋友这样的趣事儿之后，又和她嬉闹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所以干脆就不回去了，等着家长会结束后，她的父亲开车带她回家。
　　现在想来，刚才的那件事还是让莫雪遥感到羞耻无比，当时果然就不应该答应沈可琳这完全不靠谱的请求……
　　用花银银后来的话形容，大概就是当时的莫雪遥和沈可琳俩人，都像是哪根筋搭牢了一样，有点微妙的脱线。
　　至于之后他俩到底会怎么发展，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目前来看，那个男生好像是真的放弃了的样子。
　　“是叫……金……什么？”
　　“是花银银啦。”花银银满脸微笑地回答道，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阿姨，我们的教学楼在四楼哦，从右边楼梯上去，然后进最里面的那间教室就可以了。”
　　“是四零八。”莫雪遥补充道，目光正落在母亲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上。
　　母亲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了，吃过了没？待会儿也和遥遥一起吃饭吧，我带的晚饭量比较多。”
　　“买的还是自己做的啊，老妈？”
　　“自己做的。”
　　“这么闲啊？”
　　“哪里的话，忙都忙死了，但自己做毕竟卫生又健康，里面有两个素菜两个荤菜，最下面的那个大饭盒装的是汤——记得喝完，下面应该有很多肉沫。”
　　“OK！”莫雪遥飞快地将厚重的木牌放在了花银银怀里，迫不及待地将袋子接了过来。
　　“小遥！银银！”正在她不住地舔着嘴唇时，墨竹莜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她的姐姐，“我和姐姐吃好啦！你们去吃吧！”
　　“来的正好！”莫雪遥拍了拍自己那似乎已经瘪下去了的小腹，兴奋地大喊道，“我们的晚餐也来了！”
　　于是二人干脆就带着莫雪遥的母亲一块儿回到了教室里。
　　李婉言正在给早来的几位家长指着座位，叶雯则在讲台上检查着待会儿要用到的各种资料。
　　冷风的家长是最先到的几个之一，来这儿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的爷爷或者外公，打理得整齐而干净，精神烁烁的，脸上表情却挺严肃认真，看起来是个一板一眼的人。
　　“婉言——我们先吃晚餐吧！”莫雪遥直接在李婉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花银银就立马抢下了旁边的位置。
　　“嗯。”李婉言轻轻应了一声，就在莫雪遥前面的位置面对面地坐下。
　　“啧，早知道该选那个位置的……果然还是面对面更好呢……”花银银小声地嘟哝着，一旁的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并未回答。
　　虽说到的家长不多，但毕竟有外人在场，而且自己的母亲也在，要是发现她狼吞虎咽什么的，回家指不定得一顿数落。
　　所以今天的她吃得格外斯文——平时其实就有在注意，只是今天吃得更加小口，咀嚼的时间更加久而已。
　　母亲很熟络地和旁边的老爷子打起了招呼：“你好，你是我女儿同桌的家长？”
　　“对，是她爷爷。”
　　“她父母应该很忙吧？”
　　“就今天忙点，所以我过来。”老爷子简短地回答道，似乎并不打算将话题延伸出去的样子。
　　他说话时明显很谨慎，总是思考个几秒再开口。
　　或许和工作以及人生经历有关吧。
　　叶半夏的母亲正翻看着桌上的那些考卷，回过头来笑着问道：“今天在这里帮忙的应该都是学习很好的学生吧？唉，之前家长会，好像也是你们在吧？唉，我女儿要是有你们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夏夏的学习成绩也不算差的啊。”莫雪遥替叶半夏辩解道，“而且她人挺好的，大家都挺喜欢的她的，不像银银——”
　　“喂！”花银银的腮帮鼓鼓的，闷闷地嚷了一声。
　　叶半夏的母亲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今年应该又是你和班长，还有那个姓雪的男生争夺前三名吧？”
　　蓝眼睛的莫雪遥，实在是太过好认了，见过一次基本就能记住。
　　毕竟这是一座就连少数民族都不多的城市。
　　“说是这么说，但我这个第三名和他们的差距可大多了，再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次还能不能拿到前三名。”
　　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倒是不担心在家长会的时候露面，所以一般这种时候留下来帮忙的都是对自己有自信的——要么根本就是完全不在意，而且脸皮极厚的家伙。
　　比如之前几次留下来帮忙的高缘。
　　这次之所以不在，是因为即使是周五，也有安排家教到家里来上课……
　　他的父母似乎是打算一口气把这小子好几年偷的懒都给一口气补回来。
　　教室里的家长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三人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终于赶在大多数人抵达之前解决了晚餐。
　　整个学校都灯火通明，和平日里夜晚中的一片漆黑全然不同。
　　趴在走廊栏杆上往校外看的时候，门口已经停满了各种自行车和电动车，还有少数的几辆汽车则停在了后面的操场上。
　　这么多自行车密密麻麻的摆放着，让人感觉像是来到了厂区门口。
　　平时这里可不会停这么多的车，学生的自行车也一般都是停到地下室去的。
　　“啾！”墨竹莜嘬着小嘴，想要吹口哨，但却只能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小遥，家长会好像要开始了诶。”
　　“嗯，差不多应该都到齐了，其他班也都坐满了啊……”
　　“呼，我们也可以休息休息了。”之前吃饭的时候，负责将家长引导到正确位置上的人，则是茶离，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随口问道，“小雪呢？”
　　“小雪在校门口，还有几个家长没到的，他在那儿等他们。”
　　“还有谁没到啊？”莫雪遥疑惑地问道，脸颊是偏向李婉言那边的。
　　“高缘、陈程、刘小伟、马甲。”
　　“他们的家长迟到，真是让人一点也不意外呢。”墨竹莜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应该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来的可不一定是他们父亲呢。”
　　夜幕彻底笼罩了这座城市，明亮的灯光让人看不到几颗星辰，即使找到了，也感觉它们像是落在眼镜片上的灰尘一样渺小。
　　往常家长会的时候，负责帮忙的学生都基本会站在门口等着，直到结束了，才跟着各自的父母回家。
　　虽说有时候听听老师对某个学生的点评也很有趣，但大多时候都挺无聊的。
　　家长们关注的无非就是‘成绩’，每次一位老师的讲话结束，就有许多家长会围上去，担忧地询问自己孩子的未来。
　　几乎每一个家长，都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排不到前十名而担忧。
　　在他们看来，高中考个前十名是很简单的事情。
　　然而许多人在自己的单位里，恐怕都算不上是排在前列的员工呢……
　　大家都想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然而只要金字塔的阶级存在，那么这种事情就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时看到家长们不得不接受现实，露出那种对未来失望的眼神，就让莫雪遥忍不住觉得有些可怜。
　　一场家长会下来，忧愁的是大多数——而且即使有的孩子成绩很好，家长也会忧愁，因为人总是难以满足的呢。
　　“我们去实验楼玩吧！”花银银勾着莫雪遥的脖子，忽然提议道。
　　家长会都是在学生上课的教室里开，这会儿的实验楼里根本没人，自然是一片漆黑。
　　莫雪遥歪着脑袋撞了一下花银银的额头：“去那里干嘛？”
　　“玩捉迷藏怎么样？”
　　“你是小学生吗……”
　　“捉迷藏，好久没玩了！我想玩儿～！”墨竹莜兴奋地举起了手，惹得墨筱笑朝莫雪遥无奈地笑了笑。
　　“——有人怕黑吗！”花银银又问道。
　　“黑漆漆的捉迷藏才有趣吧。”茶离看样子也是想玩玩看的样子。
　　就连李婉言也点了点头，不过她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点头只是为了不让其他人扫兴吧。
　　毕竟玩捉迷藏的人如果少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多个人总多一份快乐。
　　“嗯，那待会儿再叫上小雪！这样就有七个人了，应该差不多了，一个人当鬼抓别人。”
　　“可以跑吗？”墨竹莜跃跃欲试地问道。
　　“不行，发现了就算抓到了，实验楼那么大，要是看到了还能跑，那家长会结束都抓不到人了啦！”
　　“OK，那就——出发！”
　　“啧，你们这群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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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鬼’捉人（上）

　　实验楼，对于文科班的学生而言，其实是一处陌生的所在。
　　高一时虽然也会有几次实验课，但毕竟不多，等到了高二高三的时候，理科班才会频繁的来这里上课。
　　而文科班的学生们对于所谓的实验或者实践，并没有绝对的要求，基本上不会来这里上课。
　　那里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座根本不需要存在的教学楼。
　　即使是天天会来到这里的莫雪遥，对这座大楼的一切也感觉到十分陌生。
　　毕竟每天都是从一座楼梯走到顶楼，直达自己的音乐教室而已。
　　除此之外的其余地界，都是一片未知。
　　与这漆黑一切相对应的，就是此时主教学楼中通明的灯火。
　　隐约间还能听到广播中校长的讲话，甚至还能感受到许多家长们的叹息。
　　天空中的星辰稀疏无比，远处的城市却是灯火通明。
　　雨空高中的主教学楼，就像是黝黑海洋中亮起的一座灯塔，引诱着早春的飞虫们撞击着灯罩。
　　实验楼的楼下，七人齐聚。
　　“已经把所有人都接到了吗？”莫雪遥半只手搭在雪先生的肩膀上问道。
　　“还剩刘小伟的家长没来。”
　　“他家长就没来过吧？”
　　“嗯。”
　　即使每次家长会莫雪遥都在，但却从未见过刘小伟的父母。
　　仿佛他根本就是个孤儿，独自生活似的。
　　听说他的父母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请假来参加什么家长会。
　　对于刘小伟的成绩，他们也毫不在乎。
　　——或许是因为继承他们的工作，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文化知识吧。
　　“茶离最近一次玩捉迷藏是什么时候了？”莫雪遥扭过头，看向一脸期待的茶离。
　　作为学习委员的她，平时却总是对玩的事情很有兴趣。
　　除了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女生外，莫雪遥就和她最熟了。
　　“嗯，初中还有玩哦。”
　　“噫，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小遥想象的是怎么样的？”
　　“茶离虽然说话随意点，但感觉也是和婉言一样的知性女人吧？大概比较早熟的那种？”
　　“正因为早熟，所以才希望自己幼稚一点啦，不然会显得有些不合群哟。”
　　茶离此时的笑，和雪先生脸上的笑，竟然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步。
　　虽然二者的性格表现不一样，但或许心中理念都有某些部分是相同的。
　　啊……相比之下，花银银和墨竹莜大概就是真的‘幼稚’了……
　　“开始啦！黑——白——配！”
　　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筛选出最后当鬼的是谁。
　　在这种漆黑的环境里，女孩子们恐怕没有谁愿意当鬼的。
　　即使这是安全的学校，即使当鬼的那个是十分理智的女生……
　　但恐怕就像是茶离这样的女孩子，都会有些担忧从哪个角落里钻出什么诡异的影子来吧。
　　在莫雪遥的认知中，唯一不怕黑暗的，应该就只有李婉言一人了。
　　兴许是她的这个想法影响了世界线的轨迹，总之，最后被筛选出来当‘鬼’的，还真是李婉言。
　　“鬼要倒数一百秒才可以来抓人哦，在那之前，其他人就赶紧躲起来！”花银银已经做好了准备跑路的准备。
　　“能躲在教室里吗？”王佳乐小声地问道。
　　“没问题！只要你能进去就可以啦！被抓到的人则要帮‘鬼’一起捉人哦。”
　　莫雪遥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李婉言：“呃……婉言，待会儿数数的时候还要闭上眼睛，没问题吧……？”
　　“嗯。”李婉言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就如那皎洁的月光一样。
　　她的目光落在了操场上一辆吉普车的轮胎上，它的缝隙里沾满了尘土和花草的种子，似乎证明着这辆车的主人最近刚去过郊外。
　　“从现在开始了。”
　　“哇——！”王佳乐是第一个跑的，花银银也惊叫了一声，抓着莫雪遥的手腕跑向了另一边。
　　茶离跟着墨筱笑与墨竹莜俩姐妹去了，雪先生却是最后一个动的。
　　他看起来甚至没有多少想躲藏的意思，只是从门口上了台阶，走到了二楼，然后斜倚着栏杆，悠闲地看着在楼下捂着双眼数数的李婉言。
　　夜空里的星辰忽然多亮起了几颗，就像是有人忽然激活了名为星空的显示屏一般。
　　如果夜空只是一幅巨大的显示屏，那么人类所看到的一切天体，都是虚构且并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物体。
　　就像是一只贴满了星空贴纸的水杯，看似已经窥见了繁华而神秘的‘杯外世界’，然而却只是得到了一个虚假的图案而已。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六十九……八十七……九十九、一百。”
　　等李婉言数完数的时候，传入耳中的嘈杂声响早已消失许久了。
　　大家似乎都已经安静地藏了起来。
　　不过，她仿佛还能听到莫雪遥脚踝上系着的铃铛传出清脆的声响。
　　只是分辨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而已。
　　捉迷藏。
　　一个其实十分幼稚的游戏。
　　据说这个游戏最初给孩子们玩，是为了等战争时期士兵们搜查村庄时，让孩子们可以安静地躲起来逃脱搜查用的。
　　事实上，人类孩童的许多游戏，在一开始时，都有着生存方面的考量。
　　漆黑一片的教学楼，并没有让李婉言感到恐惧。
　　事实上，这在她看来，是稀松平常的安静。
　　相比城中村中夜晚的混乱，这里实在是太让人放松了。
　　黑暗中并不存在什么未知的东西，即使有，也不可怖。
　　因为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在昏暗的街道中回到家里，最不想面对的，也是那个醉酒的男人。
　　捉迷藏……
　　最近一次玩，大概也都是幼儿园的事情了吧。
　　她后来不玩，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十分的幼稚，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它不能带来任何收益，纯粹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反而愈发明白了许多事，不是说表面看起来没意义，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因为有时候，没有意义的事情，却能带来无法替代的回忆。
　　所谓‘意义’，永远也无非替代真正的价值。
　　至于这价值，也同样是用数值无法衡量的。
　　台阶上回荡着李婉言的脚步声。
　　学校围墙上传来了一阵猫头鹰的‘咕咕’声。
　　好几次来早的时候，她都见到过它。
　　那是一只肥胖得好像根本飞不动的猫头鹰。
　　一开始以为它只是累了在此暂歇，但却没想到后来将这里当做了家。
　　或许在这座繁华却也充满危机的城市中，反倒是这单纯的高中生们扎堆之所，最是让它感到安心吧。
　　李婉言打算一层一层的搜索过去，即使并不在意一场捉迷藏的输赢，但她潜意识中的好强，还是让她本能地压低了声音。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根本没隐藏自己的雪先生。
　　她的脸上不见丝毫高兴的色彩，只是蹙着眉头，反倒有些不满：“怎么不躲起来。”
　　“一个人当鬼也很无聊吧？”雪先生笑着扭过头，“急着抓吗？或许让她们躲着，反而更刺激一些哦。”
　　没被抓到之前，确实会一直悬着颗心，等被抓到了，反倒会放松下来。
　　“即使是游戏，也应该认真一点。”李婉言走到了他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天空中最璀璨的一颗星。
　　那应该就是北极星吧。
　　——写在教科书里，可以被人们用作指路的星辰。
　　在乡下的时候，它还明亮得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但在城市中，却显得有些暗淡。
　　就像是窗玻璃上某粒没有擦干净的尘埃一般。
　　“我很认真，只不过，我更喜欢当‘鬼’而已。”雪先生歪着头，那双明媚的眼眸，比星辰还灿烂。
　　李婉言总是无法将他当做男生看待，或许是因为她总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存在。
　　他就像是一尊上天雕琢的艺术品。
　　在很多时候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仿佛是神在世间的化身。
　　其实李婉言很少像现在这样，和他单独的近距离接触。
　　他身上，总有能让人平静下来的气质。
　　她又问：“为什么不想当‘躲’的人。”
　　“当‘鬼’的话，会更主动一点吧，你也是吧？哈哈。”
　　“……”李婉言并不认为自己是主动的人，但她也并未回答。
　　世间尚早，家长会结束最起码还要一个小时。
　　她也确实不那么着急去抓其他的人。
　　在星空下和雪先生闲聊，似乎也很有意思。
　　“你觉得其他人在哪。”
　　“你觉得呢？”他把问题抛了回去，又在后面跟了一句，“要不要去天台？那里的夜空更漂亮。”
　　“不抓人了吗。”
　　雪先生笑着眨了眨眼睛：“让‘猎物’们瑟瑟发抖不是更有趣吗？”
　　“我越来越不懂你了。”李婉言下意识地像莫雪遥一样，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猛然回过神来，又收了回去，“遥遥应该在音乐教室。”
　　“这么确定？”
　　“应该躲在放拖把的橱柜里。”
　　“对她很了解嘛。”
　　“她和银银在某些方面很像。”李婉言的眉头很舒展，“其他人你有头绪吗。”
　　“按照我刚才听到的声音来判断，有人躲到了女厕所里，还有人躲到了四楼的某一间教室中。”
　　“走吧。”
　　“去天台还是抓人？”雪先生明知故问。
　　所以李婉言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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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鬼’捉人（下）

　　（一）
　　实验楼的四楼，王佳乐和墨家俩姐妹走散了。
　　主要是上楼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楼下疑似李婉言的脚步声，大家就慌慌张张地各自去找能躲藏的地方了。
　　王佳乐本来是想躲到男厕所里去的，但四楼的男厕所竟然被锁住了，下楼的话又怕正好撞见李婉言，结果干脆就随便转动把手，总算是窜进了一间教室里。
　　淡黄色的月光穿过透明的窗户，随意地洒在教室里。
　　她的目光还来不及朝旁边挪几眼，就被身边一具微张着嘴的骷髅吓得尖叫了起来。
　　“咿呀啊——！！”
　　（二）
　　正想说些什么的雪先生忽然神色一滞，旋即笑着抬起头指了指天花板：“看来已经能猜到王佳乐躲在哪里了。”
　　李婉言饶有兴致地抱胸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说出个理由来。
　　“是王佳乐的声音，在四楼如果有能把她吓得尖叫的东西，那么八成是生物教室的骨骼模型。”
　　“太聪明了，有时玩游戏也很无趣吧。”李婉言带着几分挤兑的语气说道。
　　“那就得看你觉得有趣的地方在哪里了。”
　　（三）
　　足足尖叫了有三秒钟的王佳乐，猛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感觉走廊上好像没有什么脚步声传来，才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就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在最前排的一张课桌上。
　　“吱呀。”桌椅被轻微移动，发出有些令人牙酸的声音。
　　“为什么学校要买这种骷髅模型啦……大晚上的吓死人了……”她小声抱怨着，轻轻拍了拍平坦的胸脯，虽然已经认出来这只是模型，但她也不敢紧盯着它看。
　　仿佛等月光照在它身上的时候，这具骷髅就会自己行动起来了。
　　在缺少光亮的地方，哪怕只是一道诡异的阴影，也会让人联想到许多恐怖的事情，更别说这具逼真无比的骷髅了。
　　教室的后面还摆着各种小型动物的标本，相比之下，要比那直勾勾盯着她看的骷髅让人放心多了。
　　王佳乐小心翼翼地往后走去，却不敢让它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仿佛只要一秒钟看不到它，这家伙就会忽然瞬移到她后背，紧贴住她的身体……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让她感到脊背发寒。
　　心跳声在这安静的教学楼里，显得是那样急促。
　　好不容易挪到了教室角落里，她才背靠着墙壁长出一口气。
　　人在三角形结构的角落里，总会更有安全感一点的。
　　因为需要注意的就只有身前而已了。
　　“这只猫头鹰还挺逼真的……”她嘟哝着歪过头，伸手在那只猫头鹰标本的身上摸了摸。
　　毛发很柔顺，甚至还有点温暖……
　　等等，温暖？
　　王佳乐的心中还没跳出答案，就看到这只猫头鹰‘标本’忽然将脖子扭了两百七十度，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敏锐地盯着她。
　　当发现它是活的之后，王佳乐才感觉到它的巨大。
　　一只鸟，竟然比猫还壮硕……
　　她吓得缩回了手，慢慢地退到了门边。
　　“还是……换个房间吧……”
　　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呀，咿呀啊啊！！！”
　　骷髅……活了？
　　（四）
　　“在做什么？”明明是被分配来抓鬼的李婉言，这会儿却像是偷懒似的，只跟着雪先生，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做。
　　二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来到了四楼，而雪先生此时正蹲在生物教室的后门处，正侧耳听着什么。
　　“悄悄进去。”他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几许狐狸般狡黠的笑意，“王佳乐就在里面。”
　　雪先生似乎比李婉言想象中的更孩子气，这让她感觉他身上那如同‘神’一般的光环顿时消退了许多。
　　“不会被发现吗。”
　　“小声点就可以。”
　　“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李婉言的目光落在了将教室完全挡住的窗帘上。
　　“我看一眼。”雪先生用很轻的动作推开了后门，只打开了一道门缝，眯着眼睛朝里头望了望，“她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可以试试。”
　　于是李婉言就看着雪先生一点一点的拉开门缝，然后慢慢地将自己身子挪了进去，接着再缓缓地合上了木门。
　　就像是道飘忽的风一样轻盈。
　　李婉言安静地站在门口，不多时，就听到了一阵比刚才更激烈的尖叫。
　　震得她的耳朵都有些微微发麻了。
　　（五）
　　“没事吧，是我。”雪先生的表情有些慌张，或许是完全没想到只是拍拍肩膀就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吧。
　　“啪咔——！”后门飞快地被李婉言推开，当看到王佳乐还好好地站着时，她紧张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毕竟突然被吓到，直接晕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别看王佳乐很喜欢各种灵异故事，但实际上却是个很胆小的女生呢。
　　“呼……唔呼……”王佳乐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小、小雪……哈呼……吓死我……了……”
　　“抱歉，没想到你这么害怕。”他诚恳地道歉道。
　　“突然伸出一只手，我，我还以为是骷髅动了呢……”王佳乐的身子晃了晃，想转过身来，却软倒在了雪先生的怀里，“脚……脚使不上力……”
　　李婉言默不作声地从雪先生怀里将王佳乐抱了过来，将她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月光依旧，对面主教学楼也依然灯火透明，但她却是大汗淋漓，仿佛已经进行了一场惊险又刺激的冒险。
　　“没想到小雪也被班长抓到了呀……”王佳乐使劲揉了揉自己那僵硬的小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呼……小雪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对不起。”
　　“没事没事啦，我也没生气，其实现在想来，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就那么害怕，是我的胆子太小了才对吧。”
　　“胆子小不是你的错，呵呵，不过，刚才觉得刺激吗？”
　　“刺激死了，真的，差点就大脑当机了！”
　　“哈哈——”
　　“我们等下去吓别人吧！”
　　“哦？”
　　“总不可能就让我一个人被吓到吧，那太不公平了！”
　　“好，我们走。”
　　“等等……我、我还是有点站不起来……”王佳乐的脸颊微红，垂着脑袋小声嘟哝道。
　　（六）
　　“下面什么情况啊，这么热闹。”莫雪遥蹲在乐队教室的门后，侧耳听着可能会出现的动静。
　　“好像是有谁被吓到了？”
　　“啊？不可能吧，婉言怎么可能会故意吓唬别人玩啊。”
　　“那说不定是有人被抓到了，然后就去找其他人恶作剧了呢？”花银银贴在莫雪遥身旁，将耳朵紧贴在了门上。
　　“哦，有可能诶，说不定是乐乐或者莜莜被抓到了，然后就去故意吓别人……那这么说来的话，岂不是一半的人都被抓到了？”
　　“我们躲在乐队教室很容易被猜到吧，要不还是行动起来？”花银银跃跃欲试地问道，“捉迷藏如果一直躲在固定的地方，反而很没劲呢！”
　　“银银喜欢那种戏耍别人的玩法啊……嗯，不过也有道理，总之，我们先出去吧。”
　　两只少女鬼鬼祟祟地溜出了教室，在两条楼梯中选了一条，缓缓朝楼下走去。
　　如果其他人包围了上来，那么躲在五楼就很容易被抓到了。
　　而如果往下面的楼层走一点，就会有更多的躲藏空间。
　　可以往上也可以往下，或者躲在某些隐蔽的角落里。
　　“银银。”
　　“哎呀，小遥遥竟然朝我抛媚眼啦？”
　　“什么抛媚眼啊……”莫雪遥一脸无奈地弹了下她的额头，“我这是给你使个眼色，让你到那边盯着啊，我们一前一后的看着，哪边来人了都可以跑啊。”
　　“嘘——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
　　这里是三楼，而楼上的声音似乎变得嘈杂了起来。
　　除了脚步声外，还有一些轻微的喘息声。
　　“要过来了，下去……还是上去？”
　　“嗯——按理来说应该往下跑，但如果反其道而行之的话，应该是往上跑，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花银银眨了眨眼睛，“走，小遥遥，我们从后面的楼梯上去！”
　　（七）
　　“她们上来了。”
　　“噫，为什么会上来，不应该往下跑吗？”
　　“因为她们觉得我们会往下搜索。”
　　“所以我们往上堵住路就可以了？”
　　“就在这边。”
　　“没有脚步声呀？”
　　“呵呵……直觉。”
　　（八）
　　沉静的月光照进了实验楼的走廊里。
　　这里和主教学楼相隔了一条漆黑的小道，就像是相隔着一个世界似的遥远。
　　“进女厕所吧。”花银银提议道。
　　“不应该去男厕所吗？”
　　“正因为一般会去那里，所以才要去女厕所嘛，而且那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放杂物的架空层，我知道怎么上去！得先进隔间里，然后踩着马桶盖——只有那个隔间里才有马桶，其他都是蹲坑，小遥遥知道的吧？”
　　“我又没来过这层的厕所，但……大概知道是哪个位置。”
　　俩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女厕所里，莫雪遥走在最前面，当先打开了隔间的门。
　　她总觉得这里面的气氛好像有些压抑，连照进来的月光都比外面要少许多。
　　而后，忽然，前方的阴影里跳出了什么，‘咚’地一声落了地。
　　“吼！”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压低着嗓子嘶吼。
　　莫雪遥的浑身一抖，然后飞快地转身就跑。
　　“跑什……哇！婉言，竟然躲在这里等我们……”花银银尴尬地咧了咧嘴，用大拇指指了指厕所的门口，“小遥遥好像被你吓到了……”
　　“嗯。”李婉言的语气很平静，但脸上却藏不住地溢出了恶作剧得逞的满足。
　　（九）
　　刚冲出厕所的莫雪遥，忽然看到转角处窜出一道黑影。
　　“哇吼！”
　　“噫！呼……什么啊，只是乐乐而已嘛。”
　　“喂喂，凭什么一个个的都不会被我吓到的啦！气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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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老师与家长们的沟通

　　家长会结束之后，老师们并不会马上离开，因为知道许多家长会有很多问题想问。
　　作为班主任的叶雯更是得留着，她的身边已经围了两圈人，家长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感觉就像是来到了最吵闹的养鸭场。
　　“好啦好啦，大家一个个的问，我一个人也没法一下子回答你们那么多问题啦，来吧，有急事要回去的家长可以先提问，不那么着急的家长，请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可以吗？”
　　叶雯将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家长们稍微有秩序一点。
　　有素质的几位很自觉地离开了人群，但仍旧有不少都觉得自己很急着回家，闹哄哄的情况并没有改变。
　　叶雯只能无奈地找准离自己身边最近的一个家长——她的唾沫星子都快飞到自己脸上来了，还是先把她的问题回答了为好。
　　“这位是……？”
　　“我是君若寰的妈妈。”
　　君若寰，是一个男生，高一的时候成绩不错，在高二的分班结束后，却变得忽高忽低的，很不稳定。
　　于是叶雯就把他安排在了李婉言旁边做同桌，希望能让他学习到像李婉言这样良好的学习习惯。
　　“哦哦，是君若寰的妈妈……”
　　“是这样的，我听我儿子说，老师为了提高他的成绩，所以每天晚上都把他留下来补课，是这样吗？补课其实是没关系，就是可不可以让他早点回家？”
　　“补课？”叶雯愣了愣，大脑飞速地转了起来，然后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啊，我现在几乎没有在放学留过谁补课啊，就算有，也是偶尔，不可能是长期的。”
　　“啊？”
　　“他怎么说的？嗯，是从什么时候说要补课的？”
　　“从这个学期开学就说要补了。”
　　叶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您最近要注意一下他下午放学都去哪里了，反正不是在学校里，如果很晚才回去的话，可能会和社会上的不良人士沾染些恶习，这个一定要重视。”
　　君若寰的母亲半晌没说话，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叶雯踮起脚，冲着她喊道：“我平时也会帮你留意的，下个星期我会问一下其他的男生，可能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好，谢谢老师关心了。”
　　“哦——对了。”叶雯看到正准备离开的老陈，站在凳子上喊住了他，“陈程的父亲，你可以留一下吗？”
　　“我？”老陈有些尴尬地扭过头，“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要说，嗯……你如果忙的话可以先回去，但最好还是留一下。”
　　“好的、好的……我等你。”老陈重新坐了下来，但却坐得很不安稳，仿佛椅子上都是凸起的鹅卵石似的。
　　“叶老师你好，我是安若素的妈妈，我家素素最近双休日回家都不怎么爱说话，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吗？”
　　叶雯汗颜了一下，她只知道学生们都称安若素为‘素素’，没想到他在家里的小名竟然也是这个。
　　“他？他在学校里挺好的啊，和其他人玩得挺开的，每天也都有去打篮球，没有人欺负他的。”
　　“哦——那是不是他谈恋爱了？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啊嗯……这个嘛，就需要你们家长去沟通了。”叶雯讪讪地挠了挠脸颊，“毕竟学生那么多，他们如果有意隐瞒的话，我也很难猜出到底有没有恋爱嘛。”
　　“早恋可不好啊，得坚持到高考结束才行……”安若素的母亲自言自语地说着，似乎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和自家儿子沟通了。
　　叶雯回答着许多家长的问题，忙得不可开交，好半天才总算轻松下来，距离家长会结束，都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她长叹了口气，疲惫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在学生时代，她就不太爱开家长会，没想到等自己当老师了，这家长会还是让人觉得那么痛苦……
　　“叶老师，再见。”
　　“哦，再见，回去之后记得多监督一下周勇的作业，他最近总是不自己写作业，每天过来抄别人的。”
　　“一定一定。”
　　“叶老师，辛苦了，那我先走了。”
　　“好，夏夏是个很努力的女孩子，不过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一样的，不要对她太苛刻，多鼓励鼓励。”
　　“好的……”这位家长的回答十分勉强。
　　“花银银父亲，你家女儿偏科很严重，虽然我们是文综班，但数学还是要考的，对于文科生来说，在数学上能拿到多些的分数，就可以在排名上前进很大一步，因为这方面是文科生的弱项，就看谁能克服了，如果想考好的大学，就要开始努力了，时间不多了，这个学期结束，马上就是高三了。”
　　“哈哈，我会和她说的，不过还是看她心情吧，大学嘛，能考上就行。”花银银的父亲心很宽，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叶雯环顾着教室，确定对那些要离开的家长没什么事情要说了，这才终于走到了老陈面前。
　　老陈刚才正在整理着陈程的抽屉，里面乱七八糟的试卷揉成一团，作业本也皱得一塌糊涂。
　　让他想到自己以前上学时的吊儿郎当，不禁更加尴尬了。
　　因为自己过去也没做好，所以现在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儿子。
　　这小子最起码在这次考试门门都及格了，比他以前好得多了。
　　“陈程的父亲，你好。”
　　“老师好。”比别的家长都要沧桑许多的老陈，此刻却如小学生般的正襟危坐。
　　“怎么称呼？”
　　“叫我老陈就可以了。”
　　“之前好像有几次家长会你都没有来吧？”
　　“呃……这是第一次来。”老陈摸了摸自己那粗糙的脸庞，眼前年轻的老师，更让他感到自己的‘老迈’。
　　岁月啊，最是无情。
　　“嗯，之前不来的问题我也就不问了，这次来还真是不容易呢，让你留下来呢，主要是了解一下陈程的近况。”
　　“嗯，这小子怎么了？学习又下降了？还是整天不安分地捣乱？”
　　“恰恰相反，他这个学期的成绩还稳步上升了一些，如果说原本考一所大学可能有点悬，现在的话，机会就比较大了，只要保持这个状态，应该是可以考个大专的，但最好呢再努力一点，考个三本也比大专好些嘛，如果能考个二本的话，还可以省下不少学费。”
　　“哦……”
　　“所以希望他最近再努力努力，然后，他有抽烟吧？”
　　“咳，是的……”
　　“在家里我也管不到他啦，不过希望他不要把烟带到学校里来抽，上次我们教导主任抓到他抽烟，把烟没收了之后，他说是他爸给他的，是这样吗？”
　　“这混小子……”老陈暗骂了一句，又抬头面脸堆笑地说道，“是……我也习惯了，我想他抽那些烂烟，还不如抽好点的，就把我的给他抽。”
　　“这个还是不要带到学校里来，要抽就自己回家抽，毕竟影响不太好。”
　　“好的，我知道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也让他早点回家，虽然最近已经加大社会秩序的管理了，但附近还是有很多社会闲散人员游荡的，之前这边还抓到过几个吸毒和贩毒的人呢。”
　　“行，这个我本来就是不喜欢他放学老拖延时间不回家的。”
　　叶雯见老陈这么配合，不由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走到讲台，拎来了一个小袋子，将它放在了老陈面前的桌上：“我听说陈程的学习能进步，是因为有一个没法上学，但是很好学的女朋友，对吧？”
　　“哈……是，是这样，就住在我们家，她……呃，她算是没家可回的那种女孩子，人也挺好的，唉。”
　　“我倒是不介意什么早恋的事情啦。”叶雯笑了笑，“高中生也不小了，会去谈恋爱也很正常，只是希望他不要做不负责任的男人就好。”
　　“这个肯定，我绝对会管着这臭小子的。”老陈坚定地点了点头。
　　叶雯戳了戳纸袋子，笑着说道：“喏，这是一些小礼物，里面是文具和自己个人去买不太容易买到的教辅材料，如果想参加成人高考的话，这个应该能帮上点忙，里面还有几张面额不等的购书券，在任何一家新华书店都可以用，比如一张券是二十元的，想买一本二十五的书，只要再多付五块钱就可以了，不像有的券是必须消费一定金额才能抵扣。”
　　“这……这，叶老师……”
　　“收下吧，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有书可读呢，哦，对了，如果那个女孩考上大学却没钱读的话，可以联系我们雨空……”
　　“不用不用，这些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老陈连连摇头。
　　窗户外面，莫雪遥已经回到了走廊里，正趴在窗户上等着自己母亲离开。
　　花银银已经跟着父亲回家了，墨竹莜和墨筱笑也骑车走了。
　　雪先生正和他的父亲笑着交谈着什么，听说他的父亲也是某一所学校的物理老师……
　　杨晓玉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门口等着，便也将包背了起来，走到门口的叶雯身旁：“叶老师，那我们也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莫雪遥和李婉言的。
　　“嗯，小遥和婉言她们俩你都是不用担心的，虽然有乐队的活动，但婉言会帮你管着小遥的，放心好啦。”叶雯笑着说道。
　　“唉，可是班级排名还是下降了两名，年级排名都掉到快二十名了。”
　　“偶尔的浮动是很正常的嘛。”叶雯替莫雪遥说话道，还俏皮地扭过头，朝她眨了眨眼睛。
　　“就、就是啊……老妈你要求也太高了……”莫雪遥嘟哝着说道。
　　“还不是为你好？”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来……”
　　李婉言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轻柔的动作却让人觉得她是在微笑。
　　真是微妙而又奇怪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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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五月一日

　　漆黑的雨点啪嗒啪嗒地落下，如同在宣纸上晕开的墨点。
　　紧闭着的窗户让人看不清外面的世界，这座江南小城中在下雨时，似乎总带着几许有着历史沉淀的柔软和忧伤。
　　时间是2001年5月1日。
　　雨空高中没有调休，只是把劳动节和春假一起放了，一共是七天。
　　整整一星期的时间，让人感到很闲，即使作业尚未完成，也似乎没有什么动力去写。
　　仿佛这日子还悠长得很，悠长得永远也不会到来一般。
　　王佳乐的榻榻米上，花银银横躺着，将一只脚架在了虞姝的脸上，旁边的王佳乐睡得不太舒服，正咬着不知谁的头发丝，无意识地啃着。
　　然后她终于被自己给呛醒了。
　　“咳咳……”
　　“唔……诶？”虞姝刚想打个哈欠，牙齿轻轻刮到了花银银的脚底，吓得她赶忙闭上了嘴，被打断哈欠，让她感觉心中有什么出不来似的，难受万分。
　　可她翻过身去再如何努力，却怎么也打不出来了。
　　王佳乐的父母五一劳动节的几天不仅没有休息，反倒因为生意变好而更加忙碌了。
　　家中没有人，她一个人倒是不怕小偷什么的，只是有点怕鬼，所以就把花银银给拉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虞姝也是主动请求一块儿过来的，因为她想趁着这几天的功夫，让花银银多教她一些乐理知识和键盘的演奏技巧。
　　在雪音乐队的所有人里，她是最认真努力的那一个，以至于经常偷懒的墨竹莜都不好意思一直往桌上趴着了。
　　窗外的雨让时间概念变得模糊，三人短暂的醒来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睡下了。
　　花银银占的地方最大，虞姝躲在夹缝里蜷缩着身子，王佳乐则是靠着墙壁侧睡着的，口水已经流了枕头上到处都是。
　　时针明明走得很慢，但在睡梦中，却变得很快。
　　她们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九点。
　　距离刚才过了足足三个小时。
　　窗外的雨还没停，或者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要不是时针动了，恐怕醒来的人还以为时间根本没走多少。
　　“唔……九……六点零五分……？不对，咦？”王佳乐忽然清醒了几分，“九点多啦，银银！”
　　“才九点嘛，我在家里都是睡到中午的……再睡会儿……”花银银扯了扯被褥，‘咕噜咕噜’地滚了一圈，然后‘啪’地搭在了虞姝的身上。
　　“该——起——啦——难得休息的日子，我可不想浪费在睡觉上呀！”
　　“什么嘛，明明平时都睡不够，节假日就应该好好睡觉啦……”
　　“起床啦～”王佳乐趴在花银银身上撒娇似的说道，吹得她耳朵痒痒的，终于让她睁开了那迷糊的眼睛。
　　“姆唔，好重……”
　　“才不重呢！”这句话让花银银彻底清醒了，她一咕噜地爬了起来，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就猛地站起身来，“起床起床！早点起床可以减肥！”
　　“麻烦你看着时钟再说一遍……”王佳乐忍不住揶揄道。
　　虞姝终于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或许是睡得太久了的缘故，她爬起来的动作显得十分艰难。
　　安静的屋子终于热闹了起来，大家开始忙碌着洗漱和整理房间。
　　早餐是冰箱里的吐司面包，涂抹上自己喜欢吃的酱料，果酱、花生酱、番茄酱，应有尽有。
　　“乐乐家的速食食品好多。”花银银打开速冻层看了一眼，“上下全是各种速食食品，方便面也有好多口味的。”
　　“因为我爸妈回家一般都很晚的啦，所以就用这个解决一下呗，而且这些吃起来方便点，比较省力，特别是在早上的时候，我可以把吃早餐的时间用来多睡会儿呢！”
　　“这就是你每天叼着面包上学的理由嘛？”
　　“那个，这是什么？”比两个娇小的女孩子还要再矮一头的虞姝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奇地指着一个黑色罐头问道。
　　“那个呀，是鱼子酱，旁边那个是鹅肝，要吃的话可以夹在面包里哦，冰箱里的东西都随便吃啦。”
　　“明明家里看起来很普通，但却超级有钱呢。”花银银撇了撇嘴，“乐乐家比我家还有钱吧？”
　　“我怎么知道啦……嗯，不过一般我要什么，爸妈都会给钱的，目前暂时……大概，还没有我想买但买不起的东西吧？”
　　“嚯，这是何等的……炫富的发言呀！”
　　“银银不也是嘛？”
　　“我可没有，之前想换琵琶可是磨了好久的。”
　　“大概只是你爸妈不喜欢你乱花钱啦。”
　　“要是有钱的话肯定不会介意的嘛！”
　　虞姝在一旁听着，有些无奈地小声问道：“那个……可以吃早餐了吗……？”
　　“可以啦可以啦！”花银银把各种配面包的东西都一股脑抱了出来，然后用胳膊肘‘咚’地关上了冰箱，“吃饭！”
　　“姝儿今天没有扎丸子头呢？”王佳乐颇为新奇地看着她，“披着头发不是也蛮好看的吗？”
　　“诶？咦……唔！”虞姝慌忙地摸了摸头发，“忘、忘了……”
　　“那么紧张干嘛？”花银银不解地问着，将东西都‘哗啦’一声放在了桌上。
　　“唔……因为……可能……有点、有点不礼貌？”
　　“什么呀，这有什么？你就应该和小遥遥学学。”
　　王佳乐赞同地点了点头，在矮桌前坐了下来：“真应该和小遥综合一下，这样小遥就会淑女一点，你也不会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不过……小遥遥要是很淑女的话……噫……”花银银忽然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怪怪的，那样就不是她了吧！”
　　“不要随便否定别人啦……万一哪天就想好好当一个淑女了呢？”
　　“不可能！除非走路被雷劈了，或者被车子撞傻了什么的。”
　　“说点好的……行不行啦。”
　　雨点‘哒哒’地打在窗上，像是鼓点的节奏。
　　花银银往自己的面包片上涂了果酱，然后懒洋洋地趴在窗边，推开了窗户。
　　都说雨天是沉闷的，但有时候的雨，却能带来比平日更清爽的空气。
　　沉闷室内那隐隐约约的压抑感也被这窗外吹来的风带向了别处。
　　早餐时间是安静的。
　　倒也不是想不出什么话题来聊天，只是大家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地想要听一听窗外的雨，享受一下心灵的宁静。
　　虞姝摊开了崭新的基础乐理材料翻看着，王佳乐则摊开了一本上星期就买了，到今天才有空看的杂志。
　　杂志上的内容很多，最有趣的还是各种笑话，以及一些短篇小故事，长篇的她不大爱看，因为看久了总觉得要记的东西太多，有些头疼。
　　其中还有一些测试板块，她也很喜欢，比如看看自己的星座运势，测一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有点像是自己给自己算命。
　　如果有感觉接近的那就相信，感觉不一样的就会开始怀疑自己，实在完全相悖的，则直接忽略。
　　到头来再说一句‘好准’之类的傻话。
　　早餐已经享用完了，只有花银银一个人好像闲着完全没事干。
　　想教虞姝点什么，但见她自学得那么认真，又觉得不应该打断她，毕竟她要教的，其实书上也都有。
　　基础的乐理知识嘛……翻来覆去也就那些，又不像乐器还有不太容易从书上读懂的技巧。
　　“好闲……”
　　“要看漫画嘛？杂志也有呢。”
　　“唔……”花银银趴在桌上扭过头，“看电视吧？”
　　“嗯……电视前几天刚坏……”
　　“诶？怎么不修嘛——”
　　“可能平时也用不到吧，而且为了让我好好学习，他们还故意不修呢……”
　　“啧，好闲。”
　　“看书？”
　　“早知道就应该带琵琶来了。”花银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刚睡醒没多久的她，仿佛又困了，“出门吧？”
　　“出门干嘛？雨还在下呢。”
　　“又不大。”
　　“去我家玩儿吧？我家玩的东西多！”
　　“……”王佳乐斜睨了她一眼，继续看杂志上的小笑话去了。
　　“呜……好闲。”
　　“再叫个人来吧？”
　　“嗯——叫小遥遥来玩儿吧！”
　　“……来玩什么呢？”
　　“四个人的话就可以玩斗地主啦，还有飞行棋，又或者大富翁？总之人多了才有趣嘛！”
　　“可是现在下雨呢，不方便出来吧？”
　　“也是……”花银银赞同地点了点头，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又说道，“要不……还是出去玩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花银银上次说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王佳乐忽然抬起头来，将杂志的最后一页合上了。
　　“唔！看完了……”
　　“嗯……”花银银正将下巴搭在虞姝的肩膀上，已经持续十几分钟了。
　　后者被她弄得也有些注意力不集中了，小脸微微的泛红。
　　“那个……银学姐……”
　　“不要那么正式啦，怪怪的。”
　　“可以、可以……别、别挨那么近吗？”
　　“噗，银银被嫌弃了。”
　　“唔——那么讨厌我嘛！”
　　“没、没有啦……”
　　“银银，出门吧！”
　　“诶？现在怎么又要出门了？”
　　“这个……上面有一篇我难得喜欢的长篇故事没有后续！这周的应该已经出了，我想买！”
　　“去哪儿呀？”
　　“报亭啦～去嘛去嘛。”
　　“不行，现在我不想出门了。”
　　“为什么啦？”
　　“嗯——谁让你刚才不陪我出门的？”
　　“银银～姝儿～我们一起出门啦。”
　　女孩子们在一起，是不是总会互相撒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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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雨时假日

　　假日出游，对普通人而言，永远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更何况那些拥挤的风景区，其实也远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美。
　　这么想想，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奢侈地浪费时间，也变成了一种心安理得的事儿。
　　雨点‘哒哒’地打在伞上，这把宽大的雨伞下，躲了三只娇小的少女。
　　“干嘛非得挤一把伞里啦……”撑着伞的王佳乐无奈地晃了晃双马尾，‘啪啪’地打在身旁俩人的脸上。
　　“挤在一块儿才有趣嘛！”花银银伸手越过中间的王佳乐，搭住了虞姝的肩膀，“对吧，姝儿？”
　　“诶？唔……”虞姝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从王佳乐的家中出来，这附近并不算繁华，远处还有一些农田与城中村。
　　与其说是小区楼房，更不如说是集体宿舍楼的房子一幢幢散乱地林立着。
　　这里正在进行着改造，许多城中村都面临着拆除，所以四处都是工地，也就是这样的下雨天，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唯一有几分繁华色彩的就是旁边的和平广场了，踩在砖石路上时，让鞋子沾了不少泥泞的三人松了口气。
　　“你好……请问最新一期的《远空》杂志有吗？”王佳乐停在了广场边缘的一家报亭前，踮起脚尖朝里望着问道。
　　“远空？是四月第四期的那份吗？”
　　“不是不是，是五月新刊，今天应该出了的。”王佳乐还是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有……吗？”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这个今天应该没进，明天去进。”
　　“诶——”
　　“有读者和知音的新刊，要吗？”老板赶忙推销起了其他的杂志，还指了指那张一看就是新贴上的海报。
　　“唔姆……不要，就想要那个的新刊。”王佳乐遗憾地摇了摇头，被虞姝和花银银簇拥着走到了一旁的人行道上，“这里没有诶……”
　　“那怎么办？要去别的报亭看看吗？”
　　“这附近的报亭……嗯……我想想……唔，对了，乐购那边还有一个。”
　　“远吗？”
　　“十几分钟吧？走路。”
　　“那就走呗，雨中散步也挺不错的嘛。”
　　“都是从货车上掉下来的泥……”
　　“应该穿雨鞋出来的。”
　　“不要，那个好丑的啦。”
　　虞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小凉鞋，忽然觉得湿润的风吹过时，脚趾缝里都凉飕飕的了。
　　“还是姝儿好，待会儿冲一下水，鞋子就干净惹。”花银银用力将鞋子在花坛上蹭了蹭，刮下一大块泥巴来。
　　王佳乐皱起了眉头：“噫，好恶心。”
　　“是泥巴啦，又不是狗屎。”
　　“反正看起来颜色都是一样的嘛……”
　　“等下就往乐乐的鞋子上踩一脚！”
　　“不行！”王佳乐今天穿的可是白鞋子呢。
　　不过在这到处施工的城市中走不了几步，鞋面就有些微微泛黄了。
　　三人一路步行走到乐购这边，距离莫雪遥的家已经很近了。
　　马路对面的德胜东村就是她家。
　　“要不要去找小遥呀？反正都过来了。”远远的，王佳乐已经看到了肯德基门口的报亭，她微微偏过头看向了马路对面，目光似乎已经穿过了那家水果店，看见了后面的小区。
　　“不用啦，小遥遥肯定不在家。”
　　“嗯，小遥家在装修。”作为对门邻居的虞姝对此非常了解，“全是她爸一个人在忙呢，不知道装得怎么样了。”
　　“水果店的话就太远啦，得去学校那边了呢。”王佳乐撑着伞往前跑了几步，差点被淋到雨的花银银和虞姝赶忙跟上。
　　“那个、请问——有没有最新一期的《远空》杂志？”王佳乐踮着脚，满怀期待地问道。
　　柜台上垒得高高的各种新书，让她看到了希望。
　　“有。”老板的回答让她脸上顿时绽放了笑容。
　　“是这本吧？”
　　“唔……咦……？”王佳乐觉得封面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这分明是四月份最后一期的嘛，“不是这本……是今天刚出的……”
　　“今天刚出的？那可能没拿。”
　　“怎么又是这样呀……”
　　“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吗？”花银银戳了戳王佳乐的胳膊，“学校附近好像也有一家报亭吧？”
　　“说不定今天全H市的报亭都没进最新一期的远空杂志……”王佳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虞姝拍了拍自己身上背着的琴包，倒是给她打起了气：“再试试吧，万一第三次就买到了呢？我、我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儿哦。”
　　“就是嘛，坐公交车过去吧，顺便找小遥遥玩！”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王佳乐用双马尾甩了甩花银银的脸颊。
　　兴许是大部分人都休息的缘故，今天的公交车格外的空。
　　毕竟下雨天，没事的话人们也不想出来吧。
　　真要去旅游的，也是坐长途汽车，而不是来坐公交车。
　　三人都坐到了下车门旁的座位上，花银银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小雨就随着风飘到了她的脸上。
　　“银银，都是水。”
　　“湿润的风吹在脸上，感觉不是很好的嘛？”
　　“湿哒哒的难受死了……”王佳乐一点都不喜欢，干脆到后面那排，和虞姝一块儿坐去了。
　　公交车不急不缓地开着，路边的风景也慢慢地向后倒去。
　　即使是阴雨天，也还是可以看到冒雨骑三轮车送货的人，又或者穿着破雨披在公交车站旁边卖烤红薯的大爷大妈。
　　一到下雨的时候，就让人感觉这座城市好像并没有那么多人，特别是当公交车往郊区驶去的时候。
　　“当～当——”总有这样的声音在回响，就像是将重物砸在了空心的水泥管上后发出来的一样。
　　花银银分辨不出它到底有多远，但总觉得好像车子开到哪里都能听到。
　　雨天的H市，有些空寂。
　　王佳乐托着腮帮望着窗户，上面密布的雨珠让她根本看不清窗外，但她却偏偏看得出神。
　　虞姝隔着琴包摸着琴键，似乎还在努力熟悉着它。
　　“啊，火车。”花银银忽然说了一声，盯住了那辆从桥上开过的列车，后面拉着的车厢都装满了黑漆漆的煤，头顶的烟囱还冒着黑烟。
　　即使是在2001年的H市，也依然偶尔能看到这样‘古老’的火车从城市中驶过。
　　在家中闲坐，与在车上闲坐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毕竟窗外的风景是有变化的嘛。
　　如果在家里也能体验到这种变化就好了。
　　完全不用出门了。
　　就像多啦A梦里那种可以移动的房子一样。
　　“啊，到了。”
　　花银银忽然回过神来，赶忙跑到了车门口：“乐乐，姝儿，下车咯！”
　　放假的学校门口很冷清。
　　就连旁边的那家小店都半掩着卷闸门，也不知这到底要不要做生意。
　　不远处的那家报亭倒是开着，老板打着哈欠，懒散地咬着一块苏打饼干，碎屑落得到处都是。
　　“老板，请问，那个……有没有《远空》杂志的最新一期？就是今天新出的！”
　　“有。”老板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但这回答却让人感觉格外的可靠。
　　“真的？”
　　“嗯，十五块。”他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摸出一本还用塑料纸完好封着的杂志，放在了她面前。
　　“谢谢！”王佳乐激动地付了钱，将这本杂志抱在了怀里。
　　“有那么喜欢嘛？”
　　“因为有想看的故事啦！超想知道最后究竟怎么样了呢……”
　　“那就去小遥遥那边看吧。”
　　“不会打扰到她们吧？”
　　“没问题吧……应该？”
　　三人今天走的路，大概比平时上学时还要多些。
　　水果店距离学校不远，但因为下着雨，所以总感觉走了很久。
　　店里，莫雪遥的父亲不在，她母亲正在插花，看着有模有样的，虽说略显死板，但起码不算难看。
　　李婉言在整理着货架，只有莫雪遥躺在摇摇椅上，悠闲地晃着。
　　“看吧，小遥遥果然很闲呢！”花银银指了指莫雪遥，而后挥起手高声喊道，“小——遥——遥——！”
　　“啊？”莫雪遥歪着头朝这边看来，然后十分艰难地坐了起来，“银银，乐乐，还有姝儿，你们怎么来了？”
　　“诶嘿，来找你玩儿呗，今天超闲的啦！”
　　“不要故意带台腔好不好……”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拥挤的水果店，又和李婉言对视了一眼，便朝三人说道，“我们去隔壁金奶奶的便利店里吧，那边空些，可以坐在窗边聊天。”
　　“OK！正好想吃点东西了呢，买点关东煮吧！”
　　现在是庄莲怜在看店，金奶奶偶尔不来，莫雪遥早已习以为常了。
　　相比阴暗潮湿的雨天街道，亮堂干净的便利店简直就像是天堂。
　　王佳乐迫不及待地坐下来，拆开了杂志的塑料包装，墨水的香味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花银银拽着虞姝挑起了关东煮，莫雪遥在一旁也要了几串。
　　这些关东煮卖给她们，都是成本价，其实不给钱都没关系，但那样就有点太不好意思了。
　　“啊，所以，要过来玩什么？这边好像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吧？”
　　“嗯——”花银银摊开了刚从店里买来的记事本，转了转那支便宜的圆珠笔，“要不就来锻炼一下小遥遥和姝儿的写作能力吧！”
　　“哈？”
　　“诶？”
　　花银银狡黠地笑着，流畅地在纸上写下了‘命题作文’几个大字：“你们各写一篇夸我的作文吧！”
　　“太直接了吧……”
　　“那就……评价一下我是怎么样的人？诶嘿。”
　　“只是换了个表达方式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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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夸奖花银银的小作文

　　“哒哒哒、哒哒。”
　　落地窗外，走过穿着黄色雨衣的小女孩儿，雨鞋踩在浅浅的水坑里，发出清脆中又带着几许黏连感的声响。
　　主路上有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过，看来又将会有一家人陷入不安之中，然而那些对于旁人而言，却只是平淡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已。
　　莫雪遥捧着关东煮喝了一小口，在这阴雨绵绵的春天，正适合坐着吃点热乎乎的，带汤水的食物了。
　　“锵锵！纸，给你们，笔的话……嗯，再买两支吧！”
　　“柜台这边有用过的……”庄莲怜小声地说道。
　　“谢啦！”花银银立马站了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地拿来了水笔。
　　莫雪遥支着腮帮，有些无言地嘟哝道：“不是吧？来真的？”
　　“快点快点～这是语文课代表的课外辅导哟！”
　　回应她的，只有一双翻起来的白眼。
　　然而虞姝却很认真地拿起了笔，看起来正苦恼该怎么起头。
　　“虞姝，你别理她，她就是心血来潮了，待会儿就又对其他东西感兴趣去了。”
　　“诶？”
　　“什么啦，要写要写！快点！”花银银左右看了看二人，满怀期待地催促道。
　　“那乐乐不写吗？”
　　王佳乐虽然在看杂志，但身体却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仿佛要和花银银现在就撇清关系似的。
　　“她嘛，等看完杂志再写吧。”这话感觉是在给花银银自己一个台阶下。
　　莫雪遥将一颗贡丸咬进了嘴里，鼓着一边的腮帮，用笔盖敲着自己的额头：“就算你非要我写，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写起啊……”
　　“那就，写写看优点缺点，还有对我的看法什么的！”
　　“一定要写吗？”
　　“嗯嗯！”
　　“啧。”莫雪遥感觉花银银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意其他人对她的看法，虽说伊（注①）自己有时也会在意，但那也只是避免显得和自己身份太不协调而稍微注意一下言行而已。
　　“快写啦！”
　　“知道了知道了，把你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挪开啊，好重。”
　　“是天天抱琵琶锻炼出来的肌肉哦！”
　　“……”
　　莫雪遥看着窗外下雨的街道，忽然觉得就这么发呆一天也挺不错的——只要别写那什么｢对花银银的看法｣这种小作文就行。
　　然而花银银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灼热而滚烫。
　　就像是上课走神时老师投来的眼神一样。
　　莫雪遥只能无奈地动起笔来。
　　因为不想写作文，所以她干脆画了个简易的表格，就像是写个人资料一样，在上面写下了性格、外貌、声音、优点、缺点这五大类。
　　花银银不住地点着头，而莫雪遥也终于开始正式写了起来。
　　“性格嘛……活泼？”
　　“嗯嗯！还有呢，还有呢？”
　　“喜欢恶作剧，思维跳脱，然后……其实心理承受能力挺差的？”
　　“哪有！”花银银完全不承认。
　　莫雪遥又接着往下写：“外貌的话……挺好看的吧，长得很像初中生，虽然娇小，但身材还是很好，男生大概会喜欢这种的。”
　　花银银满意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平日里王佳乐就因为这事儿而经常感慨上天不公。
　　怎么说呢，毕竟已经高中两年了，王佳乐也成长了不少，毕竟如果还是小女孩儿心态的话，肯定不会在意自己有多大的。
　　还有就是像莫雪遥这样的，更是巴不得小一点，这样哪怕是走路都会感觉轻盈许多。
　　“不过好像矮了点？再高点会更好吧？”莫雪遥又接着把这句话写了上去。
　　“我这已经是完美比例啦，黄金分割懂不懂啦！”
　　反正只要是稍微说到点她不好的地方，她就一定要辩解一番。
　　“声音……声音……嗯……平时说话的声线有点高吧？感觉好像一直都很激动的样子。”
　　“哪有！”
　　“看，又抬高了一点。”
　　终于要写优点和缺点了。
　　莫雪遥踌躇了一会儿，笔尖慢慢向下移，落在了‘缺点’两个字的冒号后边。
　　“喂喂，为什么要先写缺点啦！”
　　“嗯……想优点好麻烦。”
　　“哪里麻烦啦！闭上眼睛就能随便列举出十几条来吧？”
　　莫雪遥只能无奈地开始写优点：“嗯……音乐方面的水平不错，画画也不错，语文也不错……”
　　“就是就是，有好多可写吧？”
　　“没了。”莫雪遥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写缺点流畅，我已经想到好多了。”
　　“有那么多吗！”
　　纸上开始一一列举出花银银的各种缺点。
　　比如总是喜欢在女孩子身上揩油，而且有时候做些奇怪的动作还不分场合。
　　一旦被忽视了就会吵闹着做出各种大动作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唱歌的时候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擅自乱改歌曲，虽说最后的效果都挺好，但是一点也不按计划来。
　　虽然画画不错，但总是画一些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或者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的奇怪漫画，似乎对正常的恋爱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每天都吵吵闹闹的很少有安静的时候，还总是喜欢骚扰莫雪遥……
　　“喂，这都算是哪门子的缺点啦！”
　　“缺点，全是缺点。”莫雪遥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唔——！”花银银鼓着腮帮，扭头看了一眼虞姝写的，“唔，姝儿写的才是最真实的嘛！”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嘴角一歪：“哈，只喜欢听好话的花银银啊。”
　　“写完了？”
　　“嗯……”
　　花银银飞快地拿起了虞姝写好的，不顾后者小脸通红，十分大声地朗读了起来。
　　“花银银学姐，是一位非常热心而且亲切的学姐，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我问她，她每次都很耐心地解答，她能照顾到其他人的感受，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心思很细腻，懂的东西也很多，但却从来不炫耀……”
　　“真的假的？虞姝觉得你那么好嘛？”
　　“哼哼，那是当然的啦！”花银银的眉毛都快挑得飞起来了，“最喜欢她弹琵琶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和琵琶融为一体了，就像是从古代画卷上走下来的美人一样，气质也很棒……”
　　“噫，别念了别念了，好肉麻。”莫雪遥缩了缩脖子，故意夸张的做了个嫌弃的表情，“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啊！”
　　“好香。”王佳乐终于把那篇连载的故事给看完了，她有些意犹未尽地合上了杂志，似乎忽然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要吃吗？烤肠和关东煮都有卖哦。”莫雪遥指了指庄莲怜，“找怜怜买就好了。”
　　“小遥的给我喝一口吧？感觉就是有点馋而已啦。”
　　“行啊。”莫雪遥毫不介意地把杯子递了过去，里面还有好几串不同种类的关东煮。
　　王佳乐挑了一串海带结，将杯子转到莫雪遥没喝过的那一边，啜饮了一小口汤水。
　　吃关东煮不喝汤，那是没有灵魂的。
　　“小遥家的装修怎么样了呀？”
　　“早呢……我爸全程一个人装的，进度慢得要死，但是他又不想找什么施工队，所以估计得等暑假才能装修好吧，然后还没法马上入住，因为有油漆，得晾两个月才行，也就是说……等九月份高三开学了才能住。”
　　“好慢呀。”
　　“装修嘛，就是这么慢的咯。”莫雪遥托着腮帮打了个哈欠，“呼……等住进去了就舒服了，这次装修可是要花不少钱的呢。”
　　“小遥遥家要不要定制实木家具？”
　　“啊？”
　　“我爸有认识的朋友，之前我们家的家具也是找那个人做的，便宜又好用，而且一点也不掉档次。”
　　“我不知道你的便宜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啊……”
　　“总之，问问你爸妈嘛，万一需要呢？”
　　“好吧好吧，到时候问问。”莫雪遥接过王佳乐递回来的关东煮纸杯，“话说你们没地方玩儿吗？怎么那么闲啊。”
　　“超闲的，而且下雨天，没什么地方好玩吧？”花银银将脑袋枕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
　　“雨什么时候会停呢？”王佳乐重新翻开了杂志，但似乎对其他的故事兴致缺缺。
　　“看起来要下一整天。”花银银往莫雪遥那边又靠了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先睡会儿～”
　　“睡觉干嘛不在家里啊？”她抖了抖大腿，后者就像是用双面胶黏在那上面似的纹丝不动。
　　虞姝将自己的肩背式键盘从包里拿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这里可以练习吗？”
　　“没问题，正好当背景音乐用。”
　　键盘现在的声音还是比较常规的钢琴音，不仅可以背着弹奏，其实放在桌上也能弹，只不过键位要比电子琴少许多而已。
　　它一般不会被拿来当主旋律乐器，主要的作用就是配合其他人。
　　旁边的按钮可以切换模式，这个是可以通过电脑接入进行更改的，设置好之后，就可以在演奏的时候通过按钮切换出各种乐器的声音来。
　　虞姝这会儿练习的曲子是《小星星》，没错，就是首‘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歌，因为足够简单，所以一般都会拿来给新手练习用。
　　相似的还有两只老虎这样的童谣。
　　“感觉就像是旁边放了个投币的摇摇机。”莫雪遥忽然笑了起来。
　　“诶？打扰到小遥了吗？”
　　“没有没有，我现在又没事儿，只是有感而发。”
　　“还真的有点像呢。”王佳乐点了点头，跟着虞姝的节奏一前一后地晃起了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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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假日学校

　　下雨时的学校空无一人。
　　就连假日经常会跑到学校用操场打球的男生们也不在。
　　莫雪遥四人撑着伞，就像是串在一起的蘑菇般紧挨在一块儿。
　　雨水不断地落在侧边的铁门上，红色的锈水点点滴落，有一些脆弱的地方表皮已然剥落，露出里面空心的柱体来。
　　“唔——”王佳乐一只手撑着莫雪遥的肩膀，努力踮着脚往里头望去。
　　保安大叔并不在保安亭里，那里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翻到一半的报纸似乎证明着刚才这里还有人在。
　　兴许只是去上厕所了而已。
　　莫雪遥熟练地将手穿过栏杆的缝隙，反手将挂在上面却没合上的铜锁取了下来，轻轻拉开了铁门。
　　“小遥遥好熟练呀！”
　　“早上来的时候如果保安大叔不在，我都会这样开门进来，进来吧进来吧，没事的，干嘛搞得和做贼似的？”
　　“嘿嘿……”
　　“很少在假日的时候来学校呢。”王佳乐好奇地张望着四周，仿佛第一次来到这里似的，“明明是放假却还来学校，忽然觉得有点亏诶。”
　　“又不用上课。”
　　“说起来，那、那个……放假的时候，学校小卖部还开着吗？”
　　虞姝的问题让莫雪遥愣了一下，这个她还真没有研究过。
　　“理论上来说应该不在吧，外面的小店都没什么生意，更何况是开在学校里的小卖部啊。”
　　“看看嘛！”
　　小卖部就坐落于学校大门的右手边，这一幢楼是和主教学楼连通的，楼上几层分别是食堂与室内体育馆。
　　从侧边下去是地下停车场，上面这里也可以摆，但一般不会出现地下室的自行车都塞满的情况。
　　一般也就是懒得停到底下去的学生会把车放在这里。
　　几张老旧的桌子是用来给中午吃泡面的同学坐的，来晚了经常会抢不到位置。
　　有的班级又不允许在教室里吃这玩意儿，所以经常会在中午看到许多学生捧着泡面在操场上晃荡。
　　明明雨空高中的午餐做得已经很精致了。
　　该说他们矫情，还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外面的雨窸窸窣窣地下着，灌木丛被风吹得来回晃动，落下几片深色的绿叶。
　　寂静的学校里，只能听得到不断落在各种物体上的雨声。
　　小卖部的门虚掩着，王佳乐好奇地推开了一点，里头的灯没开，但却看到老板坐在窗边抽着烟吞云吐雾。
　　窗台的烟灰缸上已经积满了烟头，地上还落了些烟灰。
　　已经泡得都黏连在一起的廉价茶叶似乎是香烟的完美搭配。
　　“竟然还开门呐……”王佳乐迈步走了进去，轻轻朝老板挥了挥手，“老板～今天能买东西不？”
　　老板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普通中年男人那发福的脸上写着几许疲倦，但他依旧振作起精神笑道：“当然，你们怎么来学校了？今天不是不上课吗？”
　　“诶嘿，过来玩儿玩儿啦。”花银银趴在了玻璃柜台上，轻轻往后勾了勾右腿，“老板，今天能便宜点吗？”
　　“哈哈？为什么？”老板哑然失笑，将最后一点烟头吸干净后，丢在了烟灰缸里。
　　“你看，本来你今天是没有生意的，现在我们来了，你就有点生意了，所以应该便宜一点，少赚一点嘛！”
　　“哈哈哈，好，全场你们想要什么？我看看给你们抹个零头。”
　　“噫，抠门。”
　　“唔，有那个呀，菠萝面包！”
　　“哦，那个今天刚好过期，不过今天吃没问题的。”
　　“那这个应该可以便宜点吧？”
　　“行，半价卖给你。”
　　“不愧是做生意的，永远都想赚钱呢，啧啧。”花银银撇了撇嘴，看着王佳乐把那个菠萝面包拿了起来。
　　每次来小卖部，几乎都很拥挤。
　　特别是中午的时候，简直是一面难求。
　　她被其他女生拉来过几次，光是站在门口，就有一种还是回到食堂好好排队吃饭的冲动。
　　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玻璃柜台里的商品种类还相当齐全。
　　各种各样的常见零食都能找到，还有不少平时用的到的基础文具。
　　和门口小店不同的是，这里卖的大都是牌子比较大的商品。
　　而且价格也不会太便宜。
　　如果口袋里没有什么钱的话，还是在门口买那种几角钱一袋的零食更为划算。
　　王佳乐和花银银挑选起了零食，一旁的虞姝轻轻撞了撞莫雪遥的胳膊，小声问道：“小遥不买吗？”
　　“呃……最近零花钱紧张……我蹭乐乐和银银的就好了。”
　　“小遥遥总是白嫖别人的呢！”
　　“有吗？从来没有吧？”莫雪遥开始故意装傻，“明明都是你非要请我吃的来着？”
　　“那今天就不请小遥遥吃了！”花银银眨了眨眼睛，“看，我买了小遥遥最——喜欢吃的肉松面包哟！”
　　“……刚才的关东煮我已经吃饱了，话说你们是没吃饭吗，怎么一直想吃零食？”莫雪遥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这个时候如果情绪激动的话就落入她的套中了。
　　“零食是装在另一个胃里的嘛！”花银银把面包凑近她的小脸用力晃了晃，“诶嘿，小遥遥待会儿想吃的话，就来我的嘴里抢吧！”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用掌心推开了她的额头：“请不要在公共场合做出如此奇怪的发言，谢谢。”
　　买到了不少临近保质期的零食后，大家就兴冲冲地捧着零食跑进了实验楼的乐队教室里。
　　莫雪遥也帮忙拿了，毕竟花银银买的实在太多了。
　　“先吃快过期的，其他的放在教室里，留着下次喝茶的时候吃！”花银银将一大堆零食筛选成两类，那些保质期长的，就一个个塞进了课桌的抽屉里。
　　“啊，我的磁带机在这里啊，难怪今天找了半天没找到。”莫雪遥惊喜地跑到了窗边，拿起自己听歌时放在窗台上的磁带机来，‘咔哒’一声摁下了按钮，软软糯糯的歌声响了起来。
　　“好熟悉的声音。”王佳乐拆开了菠萝面包，在莫雪遥身旁坐了下来。
　　“菠萝包……好吃吗？”虞姝好奇地问道。
　　“嗯，要试试吗？”王佳乐掰下一块递给了她，“不过好像有点酸，不会真的坏了吧？”
　　“菠萝包本来就是带一点点酸味的嘛。”花银银搬着椅子坐了过来，挤开了王佳乐，坐在了莫雪遥身旁。
　　“咦，这好像是……啊。”莫雪遥关掉磁带机，拿出里面的磁带看了一眼。
　　果然，是一张空白的新磁带。
　　之前原本是打算拿CD光碟来录歌的，但并不是所有人家里都是有电脑的。
　　综合考虑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录到磁带里。
　　不过莫雪遥的磁带机虽然是进口的，但作为磁带录音机来说，还是有点不太专业，所以这个计划就暂时延后了。
　　而这里面的，就是试录的歌。
　　准确的说应该是其中一部分。
　　而且这一段，貌似是不经意间录下来的。
　　那会儿花银银好像是趴在窗边晒太阳，懒洋洋地哼了几句。
　　软糯慵懒的感觉，在这雨声中，也不由地让人犯困了。
　　“今天没有其他学生来学校吗？”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非要和莫雪遥贴得很近。
　　王佳乐喝了一口牛奶，懒洋洋地说道：“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嘛？今天可下着雨呢，而且雨还不小。”
　　“喏，这里的零食都随便吃吧，不吃也快要过期了。”花银银指了指堆在桌上的零食，对虞姝说道，“放在这里就是给大家吃的啦，随便拿。”
　　“忽然想起有些人会因为分零食的事情而吵架。”莫雪遥听着磁带机里花银银的‘喵喵’叫，靠在窗台上说道。
　　“那得看感情好不好，还得看情商高不高，顺便……嗯，得看请客的人差不差钱。”
　　“你想说你有钱就直说得了。”
　　“姆，番茄味的薯片……可以吃吗？”
　　“当然当然，吃吧吃吧！”花银银帮虞姝拆开了包装再递给她，免得她不好意思。
　　平时分发零食的时候，都是大家把她拖过来吃的。
　　脸皮厚的照顾脸皮薄的，这算是令人感到舒服的朋友之间相处方式吗？
　　一时之间，在被雨声隔绝外界噪音的教室里，就只剩下了大家吃零食的声音。
　　桌肚里有大家带来的各种漫画和杂志，虽说大部分都看过，但这会儿拿出来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明明是四个人在教室里，却安静得仿佛只是进来了几只老鼠一般。
　　“呐，我说，聊点有趣的话题吧？”花银银埋进莫雪遥的臂弯里深吸了一口，“呼，小遥遥身上的味道总是那么香呢，就像是水果味的牛奶。”
　　“我自己怎么闻不到？”
　　“自己当然闻不到啦，啧啧，小遥遥身上的香味要是给男生闻到了，肯定得迷个神魂颠倒，所以果然不行，小遥遥就应该和女孩子在一起，这样身上的味道就不会被污染了！”
　　“你别把男生想得那么臭好不好？”
　　“就是，小雪不挺干净的吗，他身上有一股晴天的味道。”
　　莫雪遥打了个哈欠：“太阳神吗……”
　　“小惜身上是什么味道？”
　　“嗯……女孩子的味道？”
　　“女孩子是什么味道啊！”
　　“香香甜甜的？”花银银忽然看向了虞姝，“说起来，小惜好像和虞姝还挺配的呢，性格都有点像！”
　　王佳乐不大高兴地白了她一眼：“别想了啦！小惜有女朋友的。”
　　“跨国恋……长久得了吗？”
　　“能说点好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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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已经有了夏天的感觉

　　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跳着，水果店小房间的门虽然紧闭着，但却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嘈杂声响。
　　时间才早上七点半。
　　如果放在冬天，天恐怕都还没完全亮堂起来，但在五月这个晚春时节，却是早早的艳阳高照了。
　　莫雪遥是被热醒的。
　　气温好像是一下子升高了许多，前几天盖还正好的被褥，现在盖却显得有些厚了，闷得她出了一身细密的汗珠。
　　蛐蛐的声音跟着逐渐蔓延的热气此起彼伏着，或许过不了几天，就能听到知了那聒噪的鸣叫了。
　　“呼唔……”她翻了个身，差点从床沿边缘滚下来，在半梦半醒之中，总是忘记这不是家里的那张席梦思大床，只是一张睡两个人都勉强的钢丝床而已。
　　小窗外面，酥糖竟然趴在窗台上安逸地睡着，阳光和阴影在它身上画了一条十分清晰的分界线。
　　“咚咚。”莫雪遥敲了敲窗，后者连眼睛都没抬，只是用毛茸茸的尾巴拍打了一下窗户，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个时间的水果店不算忙碌，因为要整理的东西差不多已经摆好了，客人也不多，有也一般都是些随便称点水果的散客。
　　买水果或者鲜花送病人的，一般都要八九点之后才会到。
　　对于依附着肿瘤医院而建的水果店来说，当然是希望这里越热闹越好，所谓的热闹……也就是病人越多越好。
　　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来看望病人，从而卖出更多的鲜花水果嘛。
　　莫雪遥晃了晃脑袋，感慨了一下自己心中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自私想法，仔仔细细地穿上母亲昨天就在床头放好的，绣着莲花的黑色连衣裙，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住在家里就是这点麻烦，只要出了小房间，就必须得穿得衣冠齐整。
　　在家里的时候，如果天气热，甚至只穿着一条四角裤到处跑都没关系呢。
　　——只要父母不在家就行，不然念叨起来还是有点让人感到头疼的。
　　“吱呀——嘶。”卡车刹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它停了下来，而后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黄正阳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又翻上了后面的车斗，从上面搬下了一个沉重的木箱子，快步走上台阶，然后‘咚’地一声放了下来。
　　“昨天的木箱子我收走了哈。”黄正阳弯腰捡起旁边的空木箱，大声地朝着莫雪遥母亲喊道。
　　“好的！今天的香蕉新鲜吗？”
　　“绝对新鲜。”
　　“昨天来的有点太熟了。”
　　“那可能是路上碰熟了。”黄正阳挠了挠头，笑着朝莫雪遥打了声招呼，“嗨！”
　　“小惜的哥哥。”莫雪遥对他倒是不算陌生，毕竟在水果店里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他来送货。
　　她踮着脚往副驾驶里看了看，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小惜今天没和你一起出来？”
　　“嗯，没呢，昨天他睡得太晚了，现在估计都还没起床吧。”
　　刚起床的莫雪遥轻轻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拿起牙刷牙杯，在门口洗漱了起来。
　　母亲走到这边，将木箱抬到了电子秤上，确定重量无误后，才将钱递给了黄正阳。
　　黄正阳也赶忙拿出了早已写好的发票，放在了柜台上。
　　“今天就进一箱啊？”
　　“昨天的还没卖完呢，少进点。”母亲的进货策略相比父亲来说，要保守许多。
　　黄正阳点了点头，身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就又爬上了卡车的驾驶座，车子往前开到了鲁程媛家开的水果店前，卸下了好几箱香蕉，而后一个顺滑的调头，驶离了这条通往肿瘤医院的长长的下坡。
　　母亲和李婉言都已经吃过了早餐，莫雪遥就一个人坐在门外悠闲地享用——其实就是自己炸的饺子和白粥而已，最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咸菜罢了。
　　家里在装修，用钱的地方很多，而且本身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做那些精致的食物。
　　慢悠悠地吃完早餐后，阳光已经把莫雪遥的身子照得滚烫了，热气已从地表缓缓升起，即使穿着的连衣裙是短袖，她也依旧在微微冒着汗，夏天还没正式到来，但却已经有了夏天的感觉。
　　“春天快结束了吗？感觉已经热起来了诶。”莫雪遥收拾好碗筷，想要把略长的裙摆掀起来一点，但在母亲那紧盯着她的目光下，最后还是讪讪地挪开了手。
　　这条连衣裙没过了膝盖，相对校裙来说长得多了。
　　以前的时候，她还觉得校裙太短，穿起来完全没有安全感，但在习惯了之后却感觉，天热的时候穿它，是真的凉快啊……
　　风可以直接吹到屁股蛋上，再穿过大腿之间的缝隙，吹进衣服里，那感觉根本不是穿裤子能体会到的。
　　“老妈，我去干爹家避暑了啊！”
　　“有那么热吗？还避暑，连电风扇都不需要扇好不。”
　　“咳，好久没去玩儿了嘛，婉言去不去？”
　　“我留在店里帮忙。”
　　李婉言的话让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笑容，但却没有反对，毕竟她一个人，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特别是在这样的假期，有李婉言在，真的能帮上很多忙。
　　“让遥遥去，言言，待会儿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遥遥她没得吃！”
　　“切，老妈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啊，每天都要追求什么营养营养的，做出来的东西难吃死了。”
　　“那你觉得不好吃怎么不做出来给我吃啊？就知道嫌别人的不好，你自己做了什么了啊？你都快成年了，也是该孝顺孝顺你妈了。”
　　“嘁，你这叫强词夺理，不做饭就不能评价好不好吃了吗？”
　　“所以说了啊，不好吃就自己做啊！”
　　莫雪遥撇了撇嘴：“算了，和女人没办法交流。”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似的。”母亲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好了，你去你干爹那的话，带些水果过去。”
　　“啊……好麻烦。”
　　“哪有别人送你东西，你不送别人东西的？礼尚往来就是人情世故好不？你也该学学，老是嫌麻烦，那你别活了，活着不是更麻烦吗？”
　　“好好好……我拿还不是吗？”莫雪遥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长茧了，朝李婉言投去求助的眼神。
　　“我来帮忙装袋。”
　　“嗯，言言，香蕉你拿一串过去，然后上次有人送来的茶叶，也带一盒过去……”
　　“干爹最不缺茶叶了吧？”莫雪遥有点不耐烦地抖了抖腿，“他可是科长诶，茶叶这种东西肯定经常有人送的，而且都比你送的好。”
　　“我这也不差，也是龙井茶呢！”
　　“没什么意义，送点水果就好了呗……”
　　“又不用你付钱，你较个什么劲？”
　　“拿过去浪费不是更不好吗？”
　　莫雪遥挠了挠头发，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母亲给岔到不知哪里去了：“遥遥，你早上起来头发是不是没梳？”
　　“嗯……梳……”
　　“我可都是全看着的，你别说梳过了啊。”
　　“咳，我用手梳的……”
　　“重新梳过，你看看，你的头发本来那么柔顺的，老是喜欢偷懒，现在都毛毛躁躁的了。”
　　李婉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塑料梳子，安静地走到莫雪遥身后，摆正了她的脑袋，然后轻轻梳了起来。
　　她也很自觉地坐在了小板凳上，简直就和吃饭时需要张嘴一样自然而又熟练。
　　几根长长的头发被梳落在地上，和灰尘混在了一块儿。
　　虽说水果店里经常打扫卫生，但毕竟家里的女人多，还是不可避免的到处都是头发丝，家里吃饭的时候，吃到几根头发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莫雪遥现在甚至可以通过头发来分辨，这个菜是李婉言做的还是母亲做的。
　　“好了，这些都带过去给你干爹吧。”
　　母亲已经装好了四五个袋子。
　　各种水果都装了一些，不过虽说看起来多，但都不是很贵的那种，唯一比较昂贵的，也就是那几个火龙果和杨桃了。
　　母亲本来是想放个榴莲进去的，但那玩意儿一整个贵得要命，这一批还都是新鲜的，没有那种放久了不吃掉就快坏了的。
　　所以最后还是没放。
　　莫雪遥对此的评价就是‘抠门’。
　　而母亲则反驳她不懂得过日子。
　　于是莫雪遥又丢下一个‘虚伪’，吐着舌头扮了个夸张的鬼脸，拎着水果赶紧跑路了。
　　不然她说不定又得再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今天马路上的汽车比平日要多得多，光是过个小马路就花了她四五分钟的时间。
　　而且这条路还没有红绿灯，想过去只能靠自己的判断。
　　在门口被撞到然后立马送到医院的也不是没有。
　　况且上次在人行道上走着，不都被撞到了吗？
　　她想到李婉言那已经不可能完全恢复了的右手，就更是显得小心翼翼了。
　　现在她就希望，干爹这会儿在家，否则她就又得拎着这么多的东西回来。
　　“好像有点考虑不周……应该在出门的时候问问的……”莫雪遥回过头看了一眼在马路对面的水果店，虽说没几步路，但那川流不息的车辆却让她感觉隔了十万八千里似的远，“算了……还是去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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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为什么想当护士

　　大学的课堂，总是最让人充满生疏感的地方。
　　同一个班级上课的同学，可能到了大学毕业都不知对方的名字，甚至即使在校园的道路上遇见，也不觉得耳熟，只是在走进同一间教室时才忽然有些诧异。
　　偌大的课堂，统共有八十多人，阶梯的教室层层叠叠坐满了人。
　　前面头发花白的女教授推了推眼镜，扫了一眼这有些吵闹的教室，调大了扩音器的音量：“同学们，你们为什么想当护士呢？”
　　有人望着同伴笑了起来，有人依旧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儿，也有人陷入了思索之中，还有的看起来有着笃定的答案。
　　被随机抽到的学生一一站起应答，但无论是脸上带着什么表情的人，回答的内容似乎都总是很相似。
　　无论是怎样的话语，都逃不出｢救死扶伤｣这四个字的圈。
　　没有被点名的，则窃窃私语着，不少人调侃自己当时是分数不够，又想上好学校，才被迫读了护理专业。
　　天听蝉终于被点名站了起来。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并未重复问题，只是示意她回答。
　　然而她有些犹豫，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或许还是公式化的回答更简单一些。
　　但这次，教授却多说了一句：“就说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好了，哪怕说是为了赚钱，或者为了稳定的工作什么，都可以——我记得你原本是临床医学专业的吧，后来为什么转到护理专业了呢？高考想要考上临床医学，分数可比这边多得多。”
　　人都是喜欢往上走的，却少有人主动往下走。
　　许多人其实并不认得天听蝉，也就是有那么几个在女生堆里极为稀有的男生，对她还稍有印象而已。
　　但也只记得她似乎只是个独来独往，从来不与其他人交流的古怪女生而已。
　　她的沉默让课堂的时间流逝变得极为缓慢。
　　教授耐着性子又问道：“没关系，随便说都可以，为什么要做一名护士？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天听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地回答道，“……一开始学临床医学的时候，是这样的。”
　　“这很正常，很多人学临床医学，都是为了自己或者家人朋友，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救到他们。”教授点了点头，“那么，学护理呢？”
　　“也是为了我自己。”
　　刚才还在走神的一些学生，也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天听蝉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那会让我感觉自己有存在的价值。”
　　“那么临床医学应该能救到更多人。”
　　“但护士更能走进人的心中吧，心灵的伤痛也需要温柔来抚平。”
　　“那你应该当心理医生。”
　　“相比语言上的，我更喜欢亲手去让人感受到关心。”
　　老教授脸上的表情没变，轻轻点了点头让她坐下，不过，却并没有再叫人站起来回答了。
　　课程继续了下去。
　　据说，一位老师结束向学生提问而继续上课，要么会紧接着自己解答刚才自己的提问，要么就是已经得到了令自己感到满意的答案。
　　而老教授刚才，并未给自己之前的提问放下一个‘标准答案’。
　　护理专业其实也会有心理课程。
　　毕竟和人沟通也是护理的重要一环。
　　今天只有这么一堂大课。
　　十点多，课程就全部结束了。
　　学生们涌出了教室，走廊开始震动起来。
　　那些待会儿还得上课到十二点的学生，此时对这些提前放学的家伙们，是最为羡慕的。
　　其实大学从来不意味着轻松，像这样一天只上一节大课的日子，其实是少之又少的。
　　——实际上这可是劳动节的第二天，按理来说该放假才对呢。
　　第一个说大学假期比小学、初中、高中都长的家伙到底是谁？
　　刚踏出校门，就看见一头紫发的左紫雅扶着一辆紫色的新跑车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蝉，来了呀。”
　　“今天怎么。”
　　“找你玩儿啦，我今天没课。”
　　和天听蝉不同，左紫雅是给别人上课的那个。
　　“我待会儿有家教课。”
　　这个是天听蝉外接的兼职。
　　不仅轻松，而且给的薪水不算少，在不用付房租的前提下，足够她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
　　“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
　　“那还早呢，去吃午餐吧，新白鹿怎么样？”
　　“嗯……”天听蝉知道这拒绝不了，不过她又用略显沙哑的嗓音问道，“万一我不从这边的门出怎么办？”
　　“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吧，上车，今天可是我亲自开车呢。”
　　“……”
　　“嗓子好像比之前哑了一点？”
　　“一直在用这个声线说话。”
　　“多久没换回来了？”
　　“快忘了自己原来的声音了。”
　　“注意保护嗓子呢……对了，我给你带了几盒面膜，都是我用剩下的，你拿去用吧，还有一些对嗓子好的中药茶，是我去医院顺便配来的，也给你几包。”
　　“嗯……好。”谢谢这个词，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对左紫雅说过了。
　　“唉，这几天接触了几个小鬼。”
　　“嗯。”天听蝉扭过脸颊看向了窗外，一双狭长上挑的凤眼中带着几许困倦。
　　左紫雅扭头快速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在听后，就接着说道：“那几个家伙完全就没有‘女心’嘛，只是想要女人的特权而已，真是的。”
　　“那你捐助了吗。”
　　“嗯……就给了他们名片，让他们自己找医生做正式的心理测试。”
　　“不会去的。”
　　“想想也是，不管他们了，自己活该，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天听蝉轻轻摸着自己的胸口，想着自己在一开始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怀揣着一颗女儿心？
　　那时候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明明日子没过去太久，过去自己的影子却越来越黯淡了。
　　她有时甚至想不起原来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我那时候有吗？”于是她忍不住发问。
　　温暖的阳光照在车厢里，车窗开下了一半，拂过脸庞的微风撩起了她的发丝。
　　四五十码的速度不快不慢，正让人感到舒适。
　　“有……吧，那时候我还没那么严谨呢。”
　　“……”
　　“应该是有的。”左紫雅忽然又确信地点了点头，“因为那时候，相比穿女孩子的衣服，你更希望别人能把你当做女孩子看待，而且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你不也只喜欢穿牛仔裤吗？”
　　喜欢穿裙子，还是最近的事。
　　男孩有一颗女儿心，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会被赶出家门。
　　她总觉得父亲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但仔细想想，她是否考虑过父亲的感受呢？
　　即使他那次做的确实很过分……
　　人总是会变的。
　　天听蝉似乎开始变得心软了。
　　也开始承认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或许算不上错误的‘错误’了。
　　丝丝缕缕的阳光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像是一双温柔的手。
　　左紫雅似乎又说了好多，但她都听不清了。
　　半睡半醒的，陷入了梦中。
　　“蝉，醒醒，下车吃午餐了。”
　　“让我再睡会儿……”
　　“不吃啦？这家味道还不错的呢。”
　　“嗯……不吃……”
　　“那给你打包点小吃怎么样？”
　　“……嗯。”天听蝉足足过了半分钟才回答，她的脑袋已经歪到了另一边，倒在了变速杆旁，脸颊紧紧地贴着它，感受着阳光的灼热。
　　“那我开成敞篷的。”左紫雅又把车往前开了一点，停在了树荫下。
　　即使仍有阳光照来，但最起码凉快许多。
　　“开窗……就好……睡会儿……”
　　时间在梦中似慢又快。
　　明明很清晰，但仔细感受时，却觉得如同一片片掠过的光影。
　　“蝉，帮你打包过来了，再睡会儿吗？”
　　“嗯……”
　　“我先帮你开到你兼职的地方吧，还是上次那里吧？半山那边？”
　　这次回答她的，就只有平稳的呼吸了。
　　“滴滴滴，滴滴滴……”
　　一直急促而单调的闹铃声唤醒了天听蝉。
　　她睁开眼睛，却不是熟悉的床头。
　　而是车里。
　　旁边坐着左紫雅。
　　一袭紫发飘散着。
　　有几个小男生惊叹着过来参观这辆炫酷的跑车，她十分大方地让他们凑近些看。
　　“嗯……”天听蝉掏出怀里的廉价电子表，关掉了闹铃。
　　“醒啦？已经一点半了，还吃吗？打包好的小吃，应该还是温的——新丰买的小笼。”
　　“不饿。”
　　“还是吃吧？待会儿会饿的，总不能上课时饿着肚子吧？教学质量也会下降的。”
　　左紫雅打开了纸盒，用筷子夹了一颗饱满的薄皮小笼包递到了她的嘴边，后者就像是还没睡醒似的，无意识地张开了小嘴。
　　就这样一直喂完了全部的小笼包。
　　解腻的饮料是一杯冰镇的甜豆浆。
　　正适合春天即将结束的下午时光。
　　清爽的豆浆让天听蝉清醒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看了眼时间，便拎着包赶忙下了车。
　　“该走了。”
　　“嗯，我等你。”
　　“今天很闲？”
　　“差不多吧～倒是你才奇怪，在该休息的日子这么忙呢。”左紫雅忽然坏笑着拍了一下天听蝉大腿，“蝉，有时候觉得，你真的挺可爱，和你在一起似乎也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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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
　　“哎呀，老师来了，您好您好。”
　　“您好。”
　　“谁来了？”
　　“小雨的家教老师。”
　　“哦——是你来着。”
　　“你好。”她笑着向那个蓝眼睛的少女点了点头，阳光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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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各自的信

　　“呲啦。”莫雪遥撕下了昨天的日历，显露出今天的黄页来。
　　“啊，夏天了。”早晨六点半，阳光就已格外灿烂，似乎预示着今天一整天都将把这热意蔓延。
　　五月五日。
　　立夏。
　　时间很快。
　　暑假的气息似乎已然临近。
　　归来后就是高三。
　　虽说现在五月才刚刚开始。
　　送信的小哥踩着他那辆破旧的墨绿色自行车从远处而来，后座上写着‘邮政’两个大字的布包格外醒目。
　　他先是如往常一样把一份报纸放在了柜台上，看了一眼柜台里的香烟后，又挪回目光：“今天有两封信，一封收件人是莫雪遥，还一封是……李婉言。”
　　“啊，是我和婉言的。”莫雪遥有些惊奇，“谢谢。”
　　“不客气。”邮政小哥又看了一眼柜台里的烟，舔了舔嘴唇，终于忍不住说道，“来包两块五的红梅。”
　　“这个吗？”
　　“对。”
　　莫雪遥将香烟递给了他，然后随手把零钱丢回了收钱的抽屉里。
　　收钱的次数多了，总会变得有点看不上这几枚零碎的钢镚了。
　　“诺拉寄来的，从俄罗斯那边，她又回去了吗？”莫雪遥有些好奇地摸着信封上的邮票，和Z国的风格隐约中好像有几分相似之处。
　　李婉言拿着梳子走到莫雪遥身后，一边给她梳理着日渐变长的黑发，一边轻声问道：“我的呢。”
　　“我看看……嗯……女子监狱……”
　　“是我妈妈。”
　　“啊，嘶——痛痛痛。”莫雪遥的头发好像被卡住了，她一边往后仰着脑袋，一边喊了起来。
　　李婉言手上的劲道收了收，重新平静了下来。
　　直到帮她梳好马尾，才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那封信。
　　信是李婉言母亲寄来的。
　　自从知道了真相后，就没有再故意去遮掩什么了。
　　事实上，哪怕地址明明白白地写着‘监狱’这两个字，她也全然不在意。
　　“你妈在那里怎么样了？”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
　　李婉言没回答，只是把信纸往她那边挪了挪，这样两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上面所写着的字。
　　信的内容其实不多，只是说她最近越来越忙了，因为表现越好，就可以越早出来，所以便承接了很多工作，上个月还被评了优，只是每天睡眠的时间太少，让她感觉稍微有些疲惫了。
　　寄信的时间是五月一号，那天监狱里也放假，大家都可以在里头自由活动，她才终于抽了个空，写下了这封信。
　　伙食虽然普通，但却比以前的时候要好许多了。
　　最起码荤素搭配得十分均匀。
　　不像过去，一个星期可能也就吃一次肉末而已。
　　她不仅问了李婉言最近怎么样，甚至还特意问了问莫雪遥的情况。
　　“咦，提到我了诶。”莫雪遥惊奇地指着‘小遥’这两个字，“问我和你有没有吵架……怎么可能啊。”
　　“以后或许会。”
　　“完全不可能的好嘛，我哪敢和你吵架啊？”莫雪遥撇了撇嘴，把李婉言给逗得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看到她笑了，伊也就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信中还说，监狱里生产的商品又多了几种，在监狱里生活，似乎和在工厂打工的区别也不是那么的大。
　　最近她开始学做手工肥皂，等之后熟练了，就自费买一些生产线上的材料给她俩各做一个，还问莫雪遥喜欢什么颜色和小动物。
　　“我的话……猫吧？黑猫好了……能做得出来吗？”
　　“应该有模具。”
　　“我也觉得，纯手工太难了。”莫雪遥已经读完了李婉言的信，转头拆开了诺拉寄来的那一封。
　　信件沉甸甸的，里面装了厚厚一沓信纸和许多照片，甚至还放了几个用报纸整整齐齐包起来的小物件儿。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封信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诺拉的？”李婉言似乎也有些诧异。
　　“对啊，奇怪……怎么是中文，而且……好像是打印的。”
　　李婉言将脸颊贴在了莫雪遥的发梢旁，从第一句开始跟着看了起来。
　　｢小遥，这是我找人代笔写的中文信，你看看他有没有好好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你呢？｣
　　代笔者按照她的要求写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作何心情……
　　诺拉没有在Z国继续工作了。
　　她这段时间去几个繁华的国家转了一圈，最后又去了一趟非洲。
　　一个星期前才回到俄罗斯。
　　短短的时间去了许多地方，反倒唯独是在非洲待了最久。
　　去的是一个还算有序的小国。
　　然而所谓的有序，也依旧有些混乱。
　　在国家里还有好几个国王，而真正的国家政权，却只像是一个势力大些的军阀似的。
　　旅途的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短短几十公里的路程，就花了整整两天，比她从俄罗斯到Z国还要久得多。
　　那里的人都开着破破烂烂的报废汽车，这些本该报废的汽车都是被走私过来的，有些车的油门踏板竟然是木头接上去凑合用的……
　　“感觉不像是生活在一个世界啊。”
　　“非洲就是这样的。”李婉言点了点头，虽然她没去过，但平时也会看到一些关于那边的报道。
　　信的后面写着，诺拉回到了俄罗斯，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打算离开了。
　　她在父亲的支持下，接手了一家老旧的农场，写信的时候，父亲正在修理那台十多年没开过的拖拉机，试图将它起死回生。
　　对此，她非常有信心，毕竟五六十年的报废车都能在非洲焕发第二春，一台最多二十年车龄的拖拉机，也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诺拉打算当个农场主？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莫雪遥有些羡慕，对于一个Z国人——无论血统如何，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她，确实是彻彻底底的Z国人没错。
　　拥有着与大众相似的思维方式，喜欢那种有自己一亩三分地，再怎么样，只要勤奋一些，都能种点吃的出来。
　　如果多囤些粮食，甚至不用担心灾年。
　　当农场主，就是做自己的主人，自由自在的……
　　最起码在莫雪遥的幻想中是这样没错。
　　“那边闲置的土地很多。”
　　“但很多也没法使用吧？不过也不错了……诺拉说她们的那个地方，每年还都是有春天和夏天的呢。”
　　即使是俄罗斯那里，也有不少地区的温度能在夏天达到三十五摄氏度以上。
　　后面又写了很多路上的趣事儿，其实哪怕是当时觉得痛苦或伤心的，在回忆中写下来时，就总能找到其中让人感到有趣的部分。
　　人总是在美化着自己过去的回忆，就像是伤口总会愈合一样。
　　那些愈合的伤口和被美化后的回忆，就变成了支撑着人们前进的力量。
　　“最后……”莫雪遥无意识地念出了信纸最后一段的内容，“报纸里包的是种子，蔬菜和花卉的都有，混在了一起，种下试试吧，看看会长出些什么惊喜。”
　　莫雪遥这才想起刚才拆信时用报纸包裹着的小玩意儿，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里面就有不少比米粒还小一半的种子洒落了出来。
　　她赶忙将其合上，但还是有不少掉进了角落里。
　　“这个给老妈就好了，反正她这么喜欢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莫雪遥冲着在忙碌的母亲高喊道，“老妈——我的俄罗斯朋友给我寄来了好多不同种类的种子，我就先放在旁边的抽屉里了啊！”
　　“哦！”也不知母亲听没听进去，反正回答是略带敷衍的。
　　塑封好的照片上，是诺拉的笑脸，背景是农场，杂草长得都没过了她的半个身子，看来想要彻底清理好，肯定得花费不少力气。
　　后面还有一些老旧的建筑物，但看起来还算是完好的，特别是那个风车，好像还可以转似的。
　　“好大，这是磨坊吗？”
　　“嗯。”
　　“风车磨坊，总感觉是个很有趣的东西，说不定可以改成风力发电站？”莫雪遥异想天开地说道，然后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啊，肯定没那么容易……”
　　俩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一瞬间又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雪先生。
　　二人会心一笑，没有把这个名字给说出来。
　　信，一种古老的交流方式。
　　无论是思念还是快乐亦或者痛苦，都可以通过它来传递。
　　虽然在二零零一年，网络已经在全球普及开来了，但书信却依旧没有被取代。
　　或许它总有一天会消失在人类的历史之中，只是希望那一天能来得更晚一些。
　　莫雪遥悠悠地想着。
　　“嗯，得回信，回什么好呢……我总不能也寄点种子过去吧？”莫雪遥把信纸装进信封里，敲着脑袋嘟哝道，“上次去游戏厅好像还剩下几枚游戏币，寄过去……怎么样？不过好像又没什么意义……”
　　李婉言并未回答，因为她这会儿也微垂着双眸冥思着。
　　清晨的暖风带着阳光照进了水果店。
　　二人趴在了那张小小的折叠桌上，在各自的信纸上写了起来。
　　尽可能的让信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好让读信的人看了，脑海里就能响起寄信者的声音。
　　今天早晨的水果店，难得清净。
　　没什么客人上门。
　　酥糖趴在台阶上，懒洋洋的用毛茸茸的爪子拨弄着一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猫。
　　这只小猫似乎是把它当做了母猫，在它怀里拱来拱去，但显然，它是不可能找到自己想找之处的……
　　“沙沙。”是笔在纸上写过的声响。
　　｢妈妈，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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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难眠

　　时间不早。
　　远郊的监狱昏暗一片。
　　但走近了，却还是能听到生产线上发出的声响。
　　按理来说，这里的夜晚应该是一片寂静，只有一些狱警正在巡逻。
　　但此时却如同二十四小时运作的工厂，未曾停歇。
　　那是因为最近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商品。
　　这些廉价的小商品，将会流入各个批发市场，然后再出现在夜市小贩的摊位上，给普通人们带去生活的便利。
　　加班最迟到十点，这里的生产线就会全部停止。
　　所有加班的犯人都是自愿，但只要加班的，都可以获得一定的刑期减免。
　　在哨声中，加班结束，成片成片，年龄不同的女犯人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离开。
　　公共浴室里很快就会人满为患。
　　潘结香倒是无需为此发愁，因为给她安排的独立房间中有专门的盥洗室。
　　“潘结香。”上楼时，一位已经很熟的狱警向她打起了招呼，仿佛只是宿舍楼下的舍管阿姨，“你每天都加班到这么迟，偶尔也休息休息吧。”
　　“没事。”
　　“睡眠时间够吗？”
　　“够的，谢谢您。”潘结香实在提不起力气说话，但还是努力挤出微笑来回应。
　　女狱警瞧了她一眼，递去了一包苏打饼干：“不用那么拼，你很快也要出去了，听说你中午的午餐没吃多少？”
　　“没什么食欲。”潘结香看着递来的苏打饼干，笑着摇了摇头。
　　“吃吧，我可听说了，就连晚餐你也没吃多少，要是生病了，就如实上报，哪怕你是这里的犯人，也依旧拥有着最基本的人权的。”
　　“谢谢，只是不是很饿而已。”
　　“拿着吧，万一等下洗完澡饿了就吃。”
　　“……好，谢谢您。”
　　“去吧，早点睡。”女狱警和善地笑了笑，“你最近心事比以前重多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快出去了，以后重新开始，生活还有啥过不去的坎呢？”
　　“是呢。”
　　潘结香的笑愈发勉强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垮掉了似的消失不见。
　　挣扎着用仅剩的力气洗完澡，就躺在床上，蜷缩得如同一只虾米。
　　明明困得要命，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根本使不上力气，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直坠深渊，瞬间就会被惊醒。
　　窗边的桌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体检单，其中有几行字，是用极为醒目的红笔书写的。
　　潘结香翻了个身，沐浴着窗外的星空，浑浊的泪水侧着流下。
　　她低声地喃喃自语：“言言……妈妈真的好想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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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果店的小房间里，李婉言沐浴着同一片星空，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是夜晚准备觅食的猫头鹰。
　　“哈——呼……”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王佳乐非要推荐给她看的言情小说放到一旁的纸箱上，平时看书，到十二点她都精神的很，然而今天只看了一半就开始犯困。
　　这种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故事，总让她感觉如同教学水平一般的老师在讲数学题一样又晕又困。
　　莫雪遥摁下了身旁台灯的按钮，转头看了一眼李婉言，将脑袋和她的碰在了一块儿：“干嘛？还不睡？在想什么？”
　　“不知道我妈妈现在睡了没。”
　　“应该睡了吧？”莫雪遥歪着头继续顶着她，李婉言对自己母亲的称呼总让她感觉有点肉麻。
　　这么大的人了，喊‘妈妈’总觉得怪怪的。
　　或许还是单念一个‘妈’或者叫‘老妈’比较好吧？
　　“嗯，她最近肯定很累了。”
　　“但是可以尽快和你见面了嘛。”
　　“嗯。”李婉言把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用被褥盖住了自己的嘴唇，主动地往莫雪遥那边贴了贴，“遥遥出门久了会想自己妈妈吗。”
　　“呃……出门最久的一次大概也就是去年暑假吧，还好吧，应该说，完全没想。”莫雪遥压低了声音，父母就睡在外面，太大声了会被他们听到，“老妈唠叨死了，超级烦，稍微做点娱乐的事情就要被她嫌弃，真是的，她自己没有娱乐活动，就不允许别人有，每次忙完了休息休息，看会儿课外小说，或者玩会儿游戏机，就要被数落，明明是玩的时候就应该让我好好玩嘛，哪有人能一直紧绷着的啊……”
　　所谓游戏机，其实就是个只能玩俄罗斯方块和推箱子的便宜货，之前抽奖得来的。
　　李婉言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轻轻戳了一下莫雪遥腰间的软肉。
　　“啊……婉言除外，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们这样的啊，你和我妈还真是……有点像啊。”莫雪遥叹了口气，弓起腿撑起被褥，又飞快地伸直，“我是那种一定要张弛有度的人，而且一般来说，娱乐和认真做事的时间一定要差不多久才行。”
　　“那初中是怎么把学习赶上来的。”
　　“刚开始也是努力学呗，但是感觉越来越不能集中注意力，然后就是多加点放松的时间，休息啊，发呆啊，随手涂鸦啊之类的，效率反而提升了，真佩服你们这种完全不需要娱乐的人啊。”
　　“……”
　　“而且我妈好像连爱好都没有，感觉她的爱好就是赚钱，然后让家变得更好，虽然没什么不对……但总觉得她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完整的人活着，也就不会理解我为什么不像她一样。”
　　“嗯。”
　　“如果人活着一辈子都像个工具，那未免也太没趣了……唔，但也不能说我妈错了，哎呀，反正，受不了，有时候我还真想多出去一段时间呢，在家里有时候感觉还有点压抑。”
　　“是吗。”李婉言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但在别人看来，你们家的氛围已经很轻松了。”
　　“轻松是轻松……但遭不住总是念叨啊……女人啊，太可怕，几年前，十几年前的旧账都能翻出来数落。”
　　“我也是女人。”
　　“婉言不算啦！”
　　“你自己不也是吗。”
　　“我更不算了吧……”
　　“你妈妈的念叨，其实也很温柔，都是对你的关心，并不严厉。”
　　“我知道……但是耳朵长茧了都要，而且有些习惯改不掉嘛，偷懒什么的，不是人之常情嘛？”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抓住莫雪遥的右手，轻轻放在了自己那平坦的小腹上。
　　似乎这样会让她感到温暖一些。
　　“别担心了，时间嘛，很快的，明年你就能和你妈见面了，哈……呼……”莫雪遥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水流了满脸，“回信你写好了吧？明天寄出去就好了呗。”
　　“嗯，睡吧。”
　　深夜的水果店，随着谈话的声音都消失，似乎也跟着慢慢融入了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今夜的天空没有月亮星辰，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能带来一阵刺眼的白光。
　　路灯昏黄的光芒，似乎都无法透过稍微满是灰尘的小窗照射进来。
　　莫雪遥翻过去又翻过来，最后斜斜地躺着，挨着李婉言的胸口睡着了。
　　或许是她的心跳很有节奏感，起到了催眠的效果吧。
　　然而她却许久许久都未能入眠。
　　直到身体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就像是在深夜的湖面上乘着小舟，然后被水鬼那漆黑的大手揪进了水底一般。
　　起先是有些呼吸不畅，而后才慢慢适应。
　　梦的天空下着暴雨。
　　但一轮泛起涟漪的惨白月牙却高挂着。
　　和这如墨的雨很不相衬。
　　风掀起了她的长发。
　　雨水积成了洪水，母亲站在一艘小船上，一边流泪一边冲她挥着手。
　　她的手里拎着水果，拎着牛肉，沉甸甸的口袋里塞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里面装满了钞票。
　　她拔足狂奔着，追着雨中的小舟。
　　“妈妈！妈妈！我工作了，我能赚钱了，我买得起水果和牛肉给你吃了，妈妈！”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追着、喊着。
　　母亲似乎无法控制这艘小船，只能看向她挥泪道别。
　　“妈妈——不要走！！妈妈！妈妈！我可以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看呀！是我买的！是我赚钱买来的！我还买了很多！我们每天都可以吃！都可以吃得那么好！妈妈……看呀……是牛肉……你最喜欢的……”
　　“噗通。”她终于跌倒在了高涨的潮水中，小船也隐没于那朦胧的灰雾中消失不见。
　　她双手撑着地面，啜泣着流泪。
　　“妈妈……不要离开我……”
　　直到那潮水将她淹没。
　　直到窒息的感觉将她惊醒。
　　李婉言猛然睁开眼睛，奋力地掀开了盖在自己脸上的被褥，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窗外的夜色依旧黑得沉静，时间仿佛并未流逝多久。
　　莫雪遥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脑袋撇向了另一边。
　　她砸吧着嘴，无意识地呓语着：“哎呀，老妈……吃不下了……好烦……别叫我吃……又嫌我吃得多……哎呀……知道……烦死……嫁什……”
　　李婉言刚被她的呓语所吸引，她就翻了个身，把剩下的话给咽回了梦中。
　　被她这么一打断，她顿时都有点忘了刚才梦见了什么。
　　只记得好像是做了个噩梦。
　　但困意再次涌上心头，让她没什么力气去思考之前梦境的内容，就又滑入被窝中，用被褥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婉言……”
　　“嗯？”
　　“别吃啦……你都快胖成猪啦，和银银一样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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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甜蜜的两人

　　恋爱，对于莫雪遥来说，是一件有些遥远，但又不那么遥远的事。
　　毕竟身边总有人恋爱，也经常能见到有人分手。
　　她总觉得这样太过轻浮。
　　她的人生观朴素而又落后，因为她一直觉得，既然下定决心在一起，那就应该一辈子不分离。
　　否则在当初就不应该走到一起去。
　　但她还是能够理解许多人会陷入热恋，然后随着时间褪去美好的外衣，又开始慢慢冷淡直到分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样成熟嘛！
　　是的，她觉得自己算是比同龄人成熟的那一种。
　　最起码成熟了五岁以上。
　　然而，觉得自己成熟的人，真的足够成熟吗？
　　假日，也是在校情侣们可以找机会度过二人世界的日子。
　　上午九点，正是阳光让人感到舒适的时候。
　　吃完早餐的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见鲁程媛穿着一件崭新的天蓝色连衣裙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水果店门口，一只手还轻轻提着裙子，像是生怕它拖到地上似的。
　　“程媛！”莫雪遥吃得很饱，正好消耗一下无处宣泄的精力，大声地喊道，“这几天都没看到你啊！”
　　鲁程媛先是被吓了一跳，当发现是莫雪遥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看她那表情，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失望的样子。
　　上下两家水果店之间，相隔了能让三辆卡车并行的宽阔大门，二人朝着对方走去，在此时紧闭着的大铁门旁停了下来。
　　“今天怎么穿得怎么漂亮？”莫雪遥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她，“嗯……好像瘦了点？”
　　“小遥都能看出来吗？那肯定瘦了，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没怎么吃东西，就是为了穿上这条裙子……之前的时候，腰有点紧……”鲁程媛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期待而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我穿这个。”
　　“转一圈试试？”
　　于是鲁程媛十分乖巧地转了一圈，裙摆就像是盛开的鲜花一样绽放了开来。
　　蓝色的裙子并不显得妖艳，反倒显出几分清新和素雅来。
　　“你自己买的？”
　　“嗯！怎么样呢？”
　　“挺不错的吧……就是裙摆是不是长了点？”
　　“咳嗯……”鲁程媛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再小一码的我就穿不下了……”
　　莫雪遥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名侦探，她挠了挠下巴，促狭地追问道：“去见吕伯伦？”
　　“诶？你怎么知道？”
　　“啧啧，这就是n……女人的直觉！”
　　“之前我不是被拒绝了嘛！后来才……咳嗯，我还谁都没告诉呢……今天和他一起去看电影，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头上再别一个发卡？或者扎个蝴蝶结？现在这样披着长发好不好呀？”
　　“扎个蝴蝶结吧，这套衣服好像不适合长发。”
　　“果然这样吗……”鲁程媛早有准备的从手上拎着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粉蓝色的蝴蝶结，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扎了个利落的单马尾，又掏出镜子左右看了看。
　　莫雪遥往她的包里瞄了一眼，发现里头还装着各种各样瓶瓶罐罐的，也不知道是化妆品还是护肤品的玩意儿，就连梳子都有好几种，发卡和发绳的款式就更是多了，简直像是随身带了个小梳妆台。
　　“怎样？”
　　“挺好。”
　　“那我走啦。”
　　“看什么电影？”
　　“嘻嘻，看恐怖片。”
　　“你别这么笑，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怪肉麻的。”莫雪遥用右手扇了扇风，“就去附近的啊？你爸妈知道不？”
　　“不知道，问起来的话，就说是和其他同学出去玩啦，嗯……女同学！我们是去东新路上的电影院，离家远点比较好。”
　　“行。”
　　莫雪遥看着鲁程媛一只手提着裙摆穿过马路，而后站在公交站台前，乖巧地等待着公交车，在还没见到吕伯伦之前，她似乎就开始进入到淑女的状态中去了。
　　女人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
　　陷入热恋之中的她，似乎比之前显得更有女人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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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安电影院。
　　因为建成不久，所以在这一片低矮的建筑之中，显得尤为气派。
　　许多情侣都将约会的地点选在了这里，正逢假日，一幅幅大海报放在门口，可供选择的电影之多，让人目不暇接。
　　吕伯伦穿着一件橘黄色的短袖上衣，下身穿着的则是八分收脚裤，那双球鞋一看就是全新的，如果能看到他的鞋底，就会发现那上面几乎连污痕都没有，就像是在商场里买下后就直接穿在了脚上一般。
　　他站在门口不住地转着圈，时不时跺一跺有些发麻的双腿。
　　终于，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靓丽的蓝色，在这人群中，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哪怕她相对而言，并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比王佳乐还大两号的大圆脸，在此时却显出几分端庄大气的美来。
　　“咳。”吕伯伦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忽然站直身子，装作没发现她似的转过身去，然后估计好她走到自己身后，才‘不经意’地微微转过身，“来了？”
　　“咦？被你发现啦？”正想吓他一跳的鲁程媛小脸微红地笑着，将手臂穿过了他的臂弯，一把挽住了他。
　　“嗯……”
　　“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吕伯伦有点藏不住心中的喜悦，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啊，我们去看电影吧，你想看什么？”
　　“最近不是有一部据说超级恐怖的电影吗？唔……就是那个，银十字医院！”
　　“哦……哦……还是要看那个吗？”
　　“当然啦，来都来了，你有想看的吗？要不我们看两场？”
　　“不用不用，一场就行……”吕伯伦轻轻咳嗽了一声，感觉自己的手臂被鲁程媛挽更紧了。
　　这让他脸上的温柔又多了几分。
　　一开始的拒绝是不想自己受到伤害，后来的接受，大概是被她的执着给打动了吧。
　　毕竟鲁程媛是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年代，被拒绝了之后，还是表现得不卑不亢。
　　并且用那些看似打闹的方式继续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经历过王佳乐的他觉得，或许相比自己喜欢的人，还是选择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更好。
　　于是他就小心翼翼地回应了她。
　　而后接到的是更强烈的反馈。
　　实际上才第二次谈恋爱的吕伯伦，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一种爱情的感觉。
　　爱情就应该是这样，有来有往，有互动，有反馈才对嘛！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心，似乎都在跟着自己的脉搏一齐跳动。
　　“咦，人好少。”
　　“可能不太好看吧？”吕伯伦稍微放开了一点，似乎还没有适应俩人作为情侣的相处方式。
　　之前的王佳乐，可不会主动这样和他进行如此亲密的接触。
　　“人少也挺好的吧？”鲁程媛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要不要偷偷亲你一口？”
　　“这个，就不用了吧……”
　　“反正别人也看不到～”
　　“那可说不准。”
　　“以前乐乐有没有亲过你？”
　　“咳……”吕伯伦感觉很没面子，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没……”
　　“可怜的孩子。”鲁程媛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像是抚摸着一只受伤的小狗，“就让我给你爱吧～”
　　“这都什么和什么……话说，乐……王佳乐她会不会生气啊？”
　　“喂，到底谁才是你的现任女朋友啦？你是被谁甩了的啦？”
　　“咳……你和王佳乐关系不好吗？”
　　“相反，关系挺好的哦，她也不介意这件事的。”
　　“哦……”吕伯伦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你还喜欢她呀？”
　　“倒也不是……呃，只是忽然觉得她大概真的是和她说的那么想的，不是那么复杂的人。”
　　鲁程媛奇怪地盯着他的侧脸：“乐乐本来就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嘛。”
　　偌大的荧幕上，广告已经放完，影片终于正式开始了。
　　这部恐怖片是国内一个小电影公司拍摄的，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子缺钱的气息。
　　经常看恐怖片的鲁程媛根本感觉不到害怕，顶多是偶尔会被忽然冒出来的鬼脸吓一跳而已。
　　它也就只能靠这个吓人了，毕竟气氛渲染实在是差劲得要死。
　　但吕伯伦却不是如此，他的目光并非直视着荧幕，而是斜睨着的，做出了一副随时准备闭上眼睛的样子。
　　无聊的恐怖片甚至让鲁程媛有闲心偷偷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竟看得入迷，甚至觉得比电影还有趣几分。
　　就在吕伯伦全神贯注地盯着荧幕，紧张得额头冒冷汗的时候，鲁程媛忽然悄悄把手放到了他的脖颈处，有些微凉的下手吓得他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哇呃！”
　　“噗，你……”
　　“咳……！”吕伯伦立马装出一副硬气的样子，但没能维持超过三分钟，就又开始下意识地不断闭眼睛，想要跳过那些特别恐怖的情节。
　　鲁程媛将隔开俩人的扶手抬了起来，然后直接就这么扑在了他的怀里，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大猫。
　　“好吓人呀。”鲁程媛忍着笑，故意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说道。
　　“没事，有我在呢，别怕。”吕伯伦僵硬地抱住鲁程媛，偏偏还要摆出真男人的姿态来，让她差点就没忍住笑出声来。
　　“没事没事，一点都不可怕，没事没事……有我……”吕伯伦的身子用力一抖，咬着牙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在呢……”
　　“嗯，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呢。”
　　“对对，有我在就不用怕了……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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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有些人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五月五日过后，接着放的就是春假了。
　　城市也变得吵闹了起来，不过雨空高中的学生却依旧悠闲。
　　——本该是这样没错的。
　　然而隔壁刺耳的噪音却让花银银根本睡不着觉。
　　这里是新小区，房子还并未卖空，陆续总有人买下然后装修。
　　但之前的那些，基本都在楼下，即使吵，也不觉得特别刺耳。
　　而这一次的，却是在隔壁。
　　并且是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吵了。
　　也不知道是电钻还是电动刀片，那‘滋滋滋’的声音一直作响，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昨天晚上一点多才睡的花银银，是愣生生被吵醒的。
　　即使蒙着被子，也能感觉到整面墙都在颤抖，就像是猫和老鼠中那些略显夸张的画面一般。
　　“唔啊诶——！”花银银猛然掀开被子，气鼓鼓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吵死啦！”
　　推开门，母亲正悠闲地坐在桌上看着报纸，父亲则咬着根油条看着电视机里的韩剧。
　　然而因为隔壁震耳欲聋的噪音，所以电视里的声音都听不清楚，只能配合字幕来看懂剧情。
　　“今天难得呢？”母亲将报纸微微向下放了点，露出半张脸来，“这么早起了？”
　　“这么吵哪睡得着啦！”花银银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其实她还困得很，如果没有这噪音的话，睡到中午都完全不成问题。
　　父亲戏谑地笑道：“没办法，别人也要装修嘛，忍一忍就过去了呗。”
　　“什么时候这里的人能全部装修完呐……”
　　“还是去洗漱一下吃个早餐吧，实在嫌吵，就去外面逛逛，反正他们晚上肯定是不会工作的。”
　　花银银家的早餐很少自己做，几乎都是从外面买的。
　　反正坐电梯下去，小区门口拐个弯就有不少早餐店，买起来也很方便。
　　“你们今天怎么那么闲？还没开工吗？”
　　“明天开工，再偷懒一天。”父亲拿起遥控板换了一圈频道，这下倒是不看韩剧了，但却看起了琼瑶阿姨的大作。
　　是上个月刚开播的《情深深雨蒙蒙》。
　　“其实他还想多偷懒几天，不过今天被吵得不行，所以还是决定去公司了。”花银银的母亲笑着眨了眨眼睛，“公司那边现在可比这里安静多了。”
　　“最近公司又拓展什么业务了吗？”
　　“第一家开的汉堡店生意还不错，现在打算投资开分店了。”
　　“开到其他稍微便宜点的地方去，不在H市了。”
　　“为什么？”
　　“市中心人家肯定去肯德基或者麦当劳咯，我们这种就是便宜的，专门提供给乡下人吃的，因为乡下人不舍得花那么多钱。”
　　“老爸还说之前要去内蒙古开牛奶厂呢。”
　　“咳……那个投资太大了，而且也不太好成事。”
　　花银银点了点头，这只是家里日常的闲聊而已，她也没有将话题给继续下去，转身钻进盥洗室中就洗漱了起来。
　　令人牙酸的电钻声倒是短暂的停了，但随之响起的却是连续不断的敲墙声。
　　墙壁上的灰都‘簌簌’地落了下来，花银银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想吃完早餐后赶紧出门。
　　找王佳乐或者是找莫雪遥都行，总之是不想待在家里了。
　　花银银家的隔壁，也就是另外一边，则是黄语惜他们租住的房子，这会儿，黄语惜穿戴整齐，正打算一个人出门。
　　他摸索着口袋里的钥匙，仔仔细细地锁上房门，确定已经锁好了之后，才拎起门口自己家和花银银家的垃圾袋，走向了电梯。
　　这个单元上来一共有四户人家，其中一户房门敞开的，就是正在装修的那一家。
　　毛坯水泥地上摆着一大堆工具，装修师傅也不做什么防护措施，就这样敲敲打打。
　　整个屋子里到处都飘满了灰尘，就连门口的地上都是一片细密的尘埃，脚踩在上面，都能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
　　灰尘甚至把旁边花银银家的门口都弄脏了，用来装修的黄沙和水泥袋随意地堆在门口，把这原本干净的楼道搞得像是脏乱的工地一般。
　　“那个……”黄语惜趁着工人师傅停下休息的时候，朝里面轻轻喊了一声，“请问、可、可以、扫……门口，一下？然后……那、那个……”
　　“关你屁事，又没弄脏你家门口。”装修师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个头很高，表情也很不友善，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
　　“可是……楼、楼道……脏……我……帮你……关门？”
　　“后面还有人要来，关什么关，你烦不烦？”
　　“卫生……也该，打、打扫……”
　　“又不是我的房子，关我屁事。”
　　装修师傅拿起了锤子，像是泄愤似的，好像更加用力了。
　　也不知是他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还是有暴力倾向，简直如同个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炸。
　　“吱呀——”花银银推开门走了出来，她脚上的皮鞋刚踩到门口的灰尘，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小惜，你也出门呀？”花银银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皮鞋，“怎么那么多灰尘？”
　　“隔壁……在装修……”黄语惜的失语症虽然好了，但说话还是很结巴，一旦着急了，他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了。
　　“哇靠！”花银银看到不远处那脏乱的场面，甚至都忍不住爆了粗口，或许是也受到了点莫雪遥的影响，“我草，这里也太脏了吧！喂，你们装修的不能关门装吗？搞得到处都是灰啊！”
　　“关你妈屁事？叽叽歪歪多管闲事，要吵架是吧？”
　　“让你搞干净卫生就是吵架了？”
　　“老子只负责水电，搞卫生和老子没关系！”
　　“你素质好差。”花银银皱起了眉头，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她，其实不擅长和这种毫无素质的家伙交流，但她却又不想就这么退却了，那样会显得很没面子。
　　“我跟你说我已经很有素质了，我都没说脏话。”
　　“反正你把卫生搞干净啊！就算房子不是你的，也是应该要你负责的才对嘛！”
　　“他妈的烦不烦？小屁孩一个，管这管那！”
　　“干嘛呢？银银，和谁吵架呢？”花银银的母亲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道。
　　“妈，你自己看啦！”
　　“怎么这么脏？”
　　花银银的母亲压着怒气走到了敞开的大门口，和和气气地问道：“师傅，这边装修可以稍微注意一下卫生吗？”
　　“又来了个母.狗。”
　　“你怎么说话的啊！”花银银怒火中烧地跳了上去，“不会好好交流了？我们明明都在好好跟你说啊！”
　　“谁和贱人好好说话？神经病。”
　　花银银被气得差点没喘上气来，倒是旁边的母亲神色平淡。
　　“老公，给老叶打个电话去吧。”
　　“干嘛？”房间里的父亲已经听到了吵架声，这会儿也站在了门口。
　　“出来一下吧。”
　　“好。”
　　“你看看。”
　　“看你妈看。”装修师傅挥着手里的锤子，就像是在威胁他们，十分鄙夷地低骂了一声，“婊.子配狗。”
　　“什么意思你！”花银银怒冲冲地喝问道。
　　“什么意思？年轻女人找年纪大的男人，不就是为了钱吗？为了钱的女人不就是婊.子吗？”
　　“给老叶打个电话吧。”母亲的语气依然很温和，“让他带七八个人过来打扫下卫生。”
　　“打扫什么？不就是点灰吗？”这个语气不善的男人的态度却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拿起门口的竹扫帚就扫了起来，“不就是点灰吗？你们是真的烦。”
　　“谢谢配合。”母亲的笑里似乎藏着刀，她剐向这个男人的眼神就像是威胁。
　　“那还叫不？”父亲拿起的手机又放下了。
　　“叫来吧，正好休息，喊他们来吃餐饭也好。”
　　“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越是从小地方来的人，就愈发的势利。
　　还有着一股子极度自卑而导致的嚣张。
　　花银银皱了皱眉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真恶心。”
　　黄语惜已经被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吓到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缓和一点，才想起来去摁电梯的下行按钮。
　　“小惜要去哪儿？”花银银感觉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好在可爱又乖巧的黄语惜就在她面前，多少能缓和一下她的心情。
　　人在看到美丽的事物时，总会觉得愉悦一些的嘛。
　　“嗯……去，超、市。”
　　“超市？要不先和我找别人玩儿吧？然后再回来呗。”
　　“唔……”
　　“找小遥遥怎么样？还是找乐乐呢……唔姆，要不去莜莜家，正好这个假期没去过。”
　　“唔……”黄语惜有些犹豫。
　　“反正你在家也没事做嘛，出去逛逛呗～”
　　“那……好吧。”
　　“走咯！”花银银像是发泄情绪似的狠狠地揉了揉黄语惜那软软的脸颊，感觉就像是吐出了一口浊气似的畅快。
　　“世界上，什么人，都有。”
　　“嗯，是啊，刚才那人简直就是神经病。”花银银一点也不担心被他听见，甚至还故意说得大声了一些，但那个人此时却不吭声了。
　　电梯门也缓缓合上，二人终于可以暂时告别这个吵闹的家了。
　　“去莜莜家的话……坐公交车……算了好麻烦，打车吧。”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天完全没心情去挤公交，小惜也是吧？”
　　“我？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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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指甲问题

　　2001年5月8日，星期二。
　　雨空高中的七天长假结束了。
　　放假之前还觉得可以好好玩几天，但等结束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
　　今天一大清早，校门就已经敞开了，门口站着一个高二的女生，手臂上别着写有‘纪检’这两个大字的袖章，两排还站着平时七点钟才会出现在这里的礼仪岗学生。
　　莫雪遥抬起左腕上的手表确认了好几遍，上面的时针也依旧清清楚楚地指在‘6’的位置。
　　“奇怪，是早上六点啊……？六点零八分。”莫雪遥疑惑地挠了挠头，“难道是手表慢了一个小时？”
　　冷清的门口和早早在岗位上站好的学生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嗯，他们是提前来学校的。”
　　“咦，婉言知道什么吗？”
　　“今天有教育局的来检查。”
　　这么一说，她就瞬间明白了。
　　因为有人来检查，所以学校里就得先提前自查一下学生们的仪容仪表。
　　其实平时校长几乎不要求学生们的仪容仪表多么规范，哪怕被教导主任或者副校长抓到，只要别太过分，校长都会让学生们回教室去。
　　但是教育局来检查的时候就又不太一样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归局里管辖的，所以哪怕是装样子也得摆出个架势来。
　　这就是个面子问题。
　　要是完全不配合的话，一点小事可能都会变成大事儿。
　　雨空高中毕竟还是一所公立学校，很多事情都需要教育局的同意才能进行运作。
　　至于钱，或许对莫空而言反倒不是一件特别要紧的事情了。
　　在雨空读书的学生们有不少都知道，莫氏集团的董事长就是莫空本人。
　　这可比什么董事长儿子之类的身份还要重得多了。
　　莫雪遥有时候也会好奇，究竟当校长和当董事长，哪个对于他来说是兼职？
　　“你好，请佩戴校牌。”刚走到门口，检查仪容仪表的女生就走了过来，严肃而认真地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啊……”经常早来学校的莫雪遥完全没有这个习惯，她慌忙蹲下身，把书包拉开，从文具袋里翻找出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佩戴过了的校牌，别在了胸前。
　　李婉言倒是不用找，即使每天都不会碰到检查的人，但她也依旧每天都好好地佩戴着校牌。
　　“手伸出来看一下。”
　　“喏。”莫雪遥摊开纤长的双手，上下翻了翻。
　　“好了。”
　　这种细致的检查，简直让她感觉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对了，这种单肩包不能背。”那个女生又忽然叫住了俩人。
　　“咳，其实它可以变成双肩包的。”莫雪遥轻轻咳嗽了一声，将双肩背带背在了肩上。
　　“进去吧。”
　　总算是逃进了学校，让莫雪遥微微松了口气。
　　她将书包放在了教室里，就背着电子琴又爬上了乐队教室。
　　她很喜欢早晨无人的时间，可以安安静静地摆好电子琴，如果心情好，那就弹奏一会儿，如果心情一般，便泡一杯清茶，坐在窗边细品。
　　虽说从冷清到热闹，只不过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每次却都总会觉得这段时光格外漫长，能让她好好地静下心来，迎接着一天学习的开始。
　　“呼……”莫雪遥吹了吹刚泡好的茶水，轻轻抿了抿嘴唇，自言自语地嘟哝着，“小雪是怎么做到刚泡好茶就能喝一口的……哪怕是抿一口都很烫啊。”
　　而等茶水差不多变得温热时，其他人也差不多陆陆续续的到了。
　　“哈呼——”花银银连书包都没放下，就一下子趴在了莫雪遥的后背上，像是只软体动物似的，一点点往下滑，最后抱住了她的大腿。
　　“干嘛——每天都这样。”
　　“呜呜，小遥遥好无情，都不安慰一下我吗？”
　　“怎么就无情了？”
　　“你看我的眼睛！”
　　莫雪遥扭过头去，紧盯着花银银的双眼，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咋了啊？也没变颜色啊？”
　　“呜！我也想要蓝眼睛！”花银银气得挥起粉嫩的小拳头轻轻锤了一下她的肩膀，“看啦，是黑眼圈！”
　　“哦……又熬夜了？”
　　“明明是这几天隔壁装修，我根本就没睡好啦！”
　　“那你早点睡早点起，又没事儿。”
　　“不熬夜还算是放假嘛！”花银银说得理直气壮。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一手摁住她的额头，将她给推远了：“一边玩儿去……”
　　“小遥今天进校门的时候有没有被检查？”王佳乐把自己的贝斯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后才一脸放松地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
　　“查了啊，今天的礼仪岗来得好早。”
　　“说我留的指甲太长了……要我剪掉，待会儿还要来再查一遍。”
　　“有多长啊？”
　　“喏。”王佳乐伸出了自己那有些婴儿肥的小手，她的指甲清理得很干净，粉粉嫩嫩的，小拇指处的要稍长一些，出头了大概一两公分左右的样子。
　　“这样也不行吗？”
　　“是呀，我这个指甲是用来剥东西的，如果剪断的话，有时候就会很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指甲的时候感觉连书都不好翻呢！”正在给自己倒茶的墨竹莜，无比赞同地大声说道。
　　“我倒是觉得剪干净了很清爽啊，而且也不用总是去清理指甲缝里的垃圾了。”
　　“指甲不够长的话，抹指甲油都没意思呢。”
　　“喂喂，我们好歹也是学生，抹指甲油还是免了吧？”
　　话题一下子就被岔开了，女孩子们从指甲聊到了什么样的指甲油好看。
　　“我觉得闪闪的那种超好看。”
　　“小遥遥喜欢什么样的？我觉得蓝色的不错，嗯……最好和你眼睛一样的颜色。”
　　“我觉得不涂最好，抹了指甲油之后，不会感觉难受吗？指甲盖上覆了一层东西，总会想去抠的吧。”莫雪遥小时候被虞姝抹过指甲油，没过半天的时间，就被她给抠得像是狗啃过了一样。
　　“要不现在就来试试涂指甲油吧！”
　　“喂喂，待会儿可还要检查呢！是教育局的人来查！”
　　“没事儿！用专用的清洗液，一下子就干净啦！”
　　“但是对指甲不太好吧……毕竟都是些化学物品。”
　　“化学没有那么可怕哟，小遥遥。”
　　“高一经常抄我化学作业的家伙没资格说这话……”
　　王佳乐托着腮帮，忽然问道：“说起来，大家剪完指甲后都会用锉刀磨一磨吗？”
　　“当然啊，这样会光滑一点，不然都是毛刺。”
　　“我初中的时候把指甲磨得很尖。”墨竹莜神采飞扬地笑道，“然后有男生感欺负我，我就戳他一下，和被针戳了的感觉差不多。”
　　“莜莜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吗？真意外，明明上台的时候是最紧张的那个。”
　　“对男生回击和上台表演不是一回事儿啦！！”
　　雪先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他很少参与到女生的话题中来，但却也不像其他的男生一样那么嫌弃。
　　八卦的话题，甚至还经常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莫雪遥总觉得在女生话题方面，雪先生甚至比自己更像女孩子一点呢。
　　“虞姝来啦！”
　　“姝儿～对了，你们有没有在饭菜里吃到过指甲？”花银银跟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虽说还是和指甲有关的。
　　“噫，听起来好恶心。”王佳乐缩了缩脖子，“我最多只在食堂的饭菜里吃到过头发。”
　　“我吃到过指甲，就混在菜里面，一口咬下去……”
　　“很反胃吧？”
　　“确实……好恶心的。”
　　“所以菜里为什么会有指甲？”墨竹莜不解地问道，“指甲总不会像头发一样自然脱落吧？”
　　“可能是指甲太长了，断在里面了？”
　　“但在食堂工作不都得把指甲剪短吗？”
　　“就是啊。”莫雪遥疑惑地看向花银银，“银银不会是在骗人的吧？”
　　“是真的啦！！”花银银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小遥遥总是不相信我，哼！”
　　“指甲其实是会自然脱落的，有可能是体内缺乏维生素，即使指甲很短，也会因为稍微重一点的力气而断裂——就和自然脱落差不多。”
　　王佳乐用双手托着小脸点了点头，又问道：“指甲究竟可以留多长呢？”
　　“十、十几厘米？”虞姝不太确定。
　　“一米的有没有？”
　　“银银想的也太夸张了吧……”
　　“指甲既然都是由钙组成的，那么吃了后能不能补钙？”墨竹莜的思绪开始发散了。
　　“错了。”雪先生摇了摇头，“指甲的主要成分其实是蛋白质，准确的说叫做角蛋白。”
　　“咦，难道和肉差不多？”
　　“不是同一种蛋白质。”
　　“饿了的话吃指甲可以补充营养吗？”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补充一点的，但实际上没有意义吧……”莫雪遥趴在桌上，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戳着水杯的把手，懒洋洋地嘟哝道。
　　墨竹莜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雪先生的头顶，而其他人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实上除了虞姝，大家有时候都会这么做，就仿佛他也是闺蜜之一似的：“对了，下次去我家吧，让姐姐给你们做手指饼干吃。”
　　“手指……饼干？听起来就好恐怖……”王佳乐轻轻舔了舔嘴唇，“但是……或许尝试一下也不错？”
　　“要抹上番茄酱，那样味道更好哦。”
　　莫雪遥想象了一下，一个盘子里放着一堆手指饼干，还抹上了如同鲜血般的番茄酱，顿时感觉自己是绝对下不去口的。
　　说起来，一开始是讨论指甲话题的，现在都歪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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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王佳乐的身材和黄语惜一样

　　（一）
　　猝不及防的仪容仪表检查，‘杀’了学生们一个措手不及。
　　雨空高中对这方面的管控一向宽松，等到真要检查的时候，有不少人都是不合格的。
　　指甲过长那都根本不算什么了。
　　还有涂指甲油的必须得赶紧洗掉；裙子被自己裁短的也得立刻去教务处现买一套全新的；梳了奇怪辫子的得换成整洁的马尾辫，麻花辫也勉强可以；还有少数把头发染成暗金色，只在阳光下看着明显，在阴暗处就和黑褐色比较接近，这些全都排成了长队，等着教导主任把他们拉去理发店重新染回黑发。
　　学校里到处都是学生们的抱怨声，还能听到有人和自家班主任吵架般的大喊大叫。
　　“这位同学。”黄语惜正跟着人群走进校门，就忽然被纪检的学生给拦住了，“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诶？我……”
　　“如果是男生的话，你的头发太长了，必须得剪断，如果是女生的话，为什么不穿女生校服？”
　　刚被叫过来为墨筱笑解释头发颜色问题的叶雯赶忙回过头，笑着对那位学生说道：“啊，他是之前的女生校服破了，当时没有女生校服卖，所以临时先给他了一套男生校服……”
　　“现在教务处应该有的买了。”纪检的学生面对老师也一脸平静，她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道。
　　“嗯，待会儿我会让他去买的。”
　　“好的。”
　　叶雯替黄语惜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待会儿到教室里等我吧。”
　　“唔……？”黄语惜茫然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她的头发确实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在太阳下稍微有点泛黄的，不是染色的，这个我可以保证。”叶雯根本顾不上他，因为这边还没把事情给解释完呢。
　　“其实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呢。”墨筱笑眉眼弯弯地笑道，“之前的时候，末梢都是很明显的枯黄，现在头发好一些了，颜色……也比较统一了，所以看起来可能有点像染过的。”
　　“就是呀，我和姐姐哪来的钱去染发嘛！”墨竹莜用力蹦了蹦，大嚷着说道。
　　她俩并非是从学校外面进来被抓的，刚开始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别着‘纪检’袖章的学生并未拦住她们，等到刚才下来帮王佳乐买面包的时候，才被巡察的老师给抓到。
　　相比年轻的老师，年长的在这种事情上更负责一些。
　　当然对学生而言，就是更惹人烦一点。
　　一个教育局的检查，把雨空搞得到处都鸡飞狗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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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我们班有一位同学忘记穿校服了。”叶雯站在门边，冲着人还没到齐的教室喊道，“有哪位同学带了备用校服来的？”
　　“谁会带备用校服啊……就算衣服弄脏了也可以换上运动服嘛。”刚从乐队教室回来的莫雪遥晃悠悠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旁边正站起来给她让位的冷风也跟着点了点头。
　　“而且就算有，尺码也不一定合适吧？”冷风把自己早上从莫雪遥那拿来抄的作业放在了她桌上，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熟练。
　　莫雪遥也早已习惯了。
　　冷风拿去抄作业倒也好，因为她抄了之后，都会替自己保管好，不会让别人随便翻自己桌子和抽屉的，其他人想抄作业，那就只要拿她的就可以了。
　　“替换的校服？唔姆……诶，我有！”王佳乐忽然举起了双手，“阿雯，我有呀！”
　　“咦，乐乐的，我们班有几个女生能穿上她的衣服啊。”就算是身材也算娇小的莫雪遥，衣服也比她大了一码。
　　冷风忍着笑低声揶揄了一句：“乐乐的衣服算是童装了吧？”
　　“乐乐有？”叶雯的眼睛一亮，“那正好，快过来吧，衣服在哪儿？”
　　“之前放在更衣室里，因为多买了两套，所以就和运动服放一起以防万一。”
　　能穿上王佳乐衣服，而且没穿校服来的……
　　到底是谁啊？
　　莫雪遥疑惑地扫了一眼教室，花银银是穿着校服的，叶半夏也是……那还有谁呢？
　　“怎么可能不穿校服来学校呢。”冷风歪着头看了莫雪遥一眼，“应该是有人把裙子裁短了，然后被抓到了吧？今天查得可是很严的啊。”
　　“啊，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教务处不是能买吗？”
　　“大概阿雯想给她省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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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阿雯，是要给谁穿呀？”
　　“咳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是给小惜穿的，今天就让他扮演一下女生吧，免得被抓到说头发太长去剪发。”
　　“诶？小惜？唔姆，小惜的头发确实挺长的了……像女孩子一样。”王佳乐促狭地笑道，“阿雯你还真贴心呀？”
　　“哎呀，要照顾小惜的心理嘛，他不像其他男生一样坚强。”
　　“嗯，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他穿得来吗？”
　　“肯定没问题。”叶雯轻轻拍了拍王佳乐的脑袋，“你的身材和他一样的啦！”
　　“喂喂！阿雯好过分！！”王佳乐气鼓鼓地叉着腰嚷道，“我不借了啦！”
　　“开玩笑开玩笑～”叶雯使劲揉了揉她的小脸，“待会儿奖励你不用跑操好不好？”
　　“那就没问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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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乐队教室，现在被临时当做了黄语惜的更衣室。
　　因为他现在不管是出现在男更衣室还是女更衣室都有点不太合适——万一有人进来了呢？
　　兴许是因为很少运动，也很少晒到阳光的缘故，他的皮肤白而细腻，甚至把王佳乐都给比下去了。
　　“可恶，小雪和小遥也就算了，竟然连小惜都比我白！”
　　叶雯这会儿不在乐队教室里，因为现在是出操时间，她得到楼下去维持班级秩序。
　　平时倒是可以就让班长管，但现在教育局的人已经来了，她这个老师可不能随便缺席。
　　“姆……”黄语惜有些害羞地背过身去，虽然已经换好了衣服，但还是感觉很不自在。
　　上次穿女装，好像还是为了假扮哥哥的女朋友来着。
　　根本无需化妆，他看起来就完全是一个羞涩的短发少女，根本不会让人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之处。
　　“喏，袜子也穿上吧？不过现在穿可能有点厚了，早春的时候还行……现在挺热的了。”
　　“穿、穿吧。”黄语惜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条黑色的过膝袜，“就、就当、是裤子了……”
　　“会不会穿呀？要先卷起来，然后把脚放进去，这样套起来就很方便了。”
　　“唔……”
　　“和一般的短袜不一样的啦。”王佳乐上下打量着黄语惜，“小惜为什么是男生呢，要是女生就好了。”
　　“诶？”
　　“这样就可以随便抱你了，但现在不行啦，你是瞳珏的男朋友。”王佳乐有些遗憾地退到了一旁，“明明那么可爱……真想抱一下呢，像小动物一样。”
　　“你、你也很像……”
　　两只可爱的小动物，互相夸着对方可爱，让弥漫着的空气似乎都变成可爱的橘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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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穿着女生校服的黄语惜，根本没有任何像是男生的地方。
　　一路走来，其他班的男生都只是稍微多看他几眼而已，毕竟好看的女生都会吸引别人目光的嘛。
　　至于平胸的问题……
　　旁边的王佳乐可是真正的女孩子，要是这都不算女生的话，恐怕她也得被排出‘女生籍’了。
　　他小心翼翼地迈步走进教室，就像是T台走秀的模特一样，后脚永远踩在前脚踩过的地方。
　　只是短短一瞬的沉默，而后整个班级都沸腾了起来。
　　起哄得最厉害的，还是高缘和刘小伟他们几个。
　　“卧槽卧槽！”
　　“这谁啊这谁啊！”
　　“别和我说这是小惜的妹妹啊！”
　　黄语惜大概是全班最像女孩子的那个了，这一点就算是之前在文艺汇演上扮过女生的安若素都望尘莫及。
　　然而大家却好像从未见过他穿上女装的模样。
　　更糟糕的是，有男生的心真的产生了某种不安的悸动。
　　“草，怎么感觉那么好看呢……”刘小伟啐了一口唾沫，“怪事儿……”
　　“看来你小子不是喜欢女生，是喜欢漂亮的啊！”高缘挤兑道，“要不你追求一下试试？女生你追不到，男生总能追了吧？”
　　“靠，老子没兴趣。”刘小伟嘴硬地说道，但目光却还是没法从他那穿着黑色过膝袜的大腿上挪开。
　　“小惜有女朋友了吧？”周勇嘟哝着问道，“不过我们班女装好看的男生还不少啊，小雪和素素都是，要不你试试他俩？”
　　“你妹的，你怎么不去试？”
　　“我喜欢女人，又不像你，你就喜欢漂亮的，男女都无所谓。”周勇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很欠揍的嘲讽表情，这是他们这几个死党在嬉闹时常做的事儿。
　　“靠，我诅咒你以后交了女朋友，要上床了结果发现是男的！”
　　“你妹，好恶毒的诅咒啊！”
　　周勇和刘小伟齐刷刷地冲对方竖起了根中指，然后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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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平时都是女孩子们调戏黄语惜，总是捏捏他的脸，摸摸他的头什么的，就像是养了只可爱的小狗。
　　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男生们一下课，就全都围到了黄语惜身旁。
　　上厕所回来的艾休儿，都只能站在外头，回不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这帮没有摸过女生大腿的处男，这会儿终于可以用黄语惜的来解解馋了。
　　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种日本电影的拍摄现场呢。
　　黄语惜的大腿没有莫雪遥那么有肉感，但是白皙而笔直，再加上黑色过膝袜那稍微带点粗糙的质感和他因害羞而红着的脸，低垂着脑袋的表情……
　　就连女孩子都觉得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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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城里一年比一年热了

　　城市里的夏天似乎总比乡下来得更快一些。
　　水果店的关门时间也延迟了不少。
　　父亲正悠闲地坐在门口抽烟，见到莫雪遥和李婉言抱着脸盆走过来，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好长一串烟圈，懒洋洋地把烟头丢在了地上，用脚尖熟稔的摁灭：“哟，姑娘们，洗澡回来啦？”
　　“老爸，装修进度怎么样？”
　　“水电刚差不多彻底弄好，还得调试调试……”父亲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哎，还以为这时候就装好了的呢。”
　　“哪有那么快嘛。”
　　“其实本来早就好了，就是不太熟悉，搞得反复拆了好几次才彻底搞定，现在绝对不会漏水了。”父亲大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也得去洗澡了，你们洗得爽不？”
　　“还行吧。”莫雪遥歪着头，顺了顺自己那即使擦过也依旧有些湿漉漉的长发。
　　一旁的李婉言默默地用手替她梳了梳，让毛糙的头发变得柔顺起来。
　　“今天好热啊。”莫雪遥拿起桌上写满广告的塑料扇子挥了挥，微风阵阵，但还是不够凉快，“一路走过来又出汗了，感觉澡白洗了。”
　　“有啥热的？坐会儿就凉快了。”父亲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将她摁在了自己刚才坐着的小板凳上。
　　莫雪遥将那写着｢治疗不孕不育｣广告的塑料扇丢到一旁，‘啪’地拍在了酥糖身上，这只懒猫根本连动都不想动一下，甚至还舒舒服服地侧下了身子：“H市真是一年比一年热了啊……开电风扇吧今天晚上？”
　　“开什么开。”没等父亲开口，母亲就发话了，“再忍忍，这要真到夏天了你怎么办？”
　　“啊——忍不了啦——”莫雪遥摇晃着，就像是随着波浪飘动的海草。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此时当颗海草，最起码在水里还能凉快一点……
　　“遥遥现在怎么这么娇贵了？往年的夏天你可是到暑假了才开电扇的。”
　　“都说了一年比一年热了嘛！”
　　“就你热，其他人怎么不热？”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完全不想辩论了。
　　最近母亲似乎老和她对着干似的，又或者说总看她不顺眼？
　　难道说是因为有李婉言这个对比在，就愈发的觉得女儿不够让自己满意了？
　　“遥遥的身体偏阳性，所以会容易感觉到热。”李婉言及时替她辩解道。
　　“对啊，就是嘛！”这一点莫雪遥非常赞同，毕竟曾经的她可是真正的‘阳性’呢！
　　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言言别老帮遥遥说话。”
　　“婉言她只是实话实说啦！”
　　最终，莫雪遥得到了一台老旧的小电风扇，据说是母亲和父亲结婚后的第一个夏天买的。
　　整个电风扇大概也就比莫雪遥的脸稍大一点，风力更是聊胜于无——但总比没有要好。
　　拿出这个，只是因为省电而已。
　　对于在农村里长大的母亲而言，生活中的每一分钱都必须精打细算。
　　虽然莫雪遥总觉得在这里省根本没必要，一个月能剩下个几块钱呢？
　　这话她没敢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说了，就会得到一句‘几块钱不是钱啊’的回复。
　　忙完了一天装修的父亲，又叼起一根崭新的香烟，去公共浴室洗澡了。
　　时间不早，金奶奶也已经在家休息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这两个小孩儿，而且还是女孩子过去打扰一下倒是没关系，她反而会很高兴，但大男人的，还是别去麻烦老人家为好。
　　母亲得等父亲回来后再去，天气热了，睡得晚的人也多了，指不定待会儿还有什么客人上门呢。
　　反正一家人都住在店里，也不急着那么早关门。
　　座机的黑白显示屏上，时间终于跳动到了九点。
　　“小房间好热——”莫雪遥把装着脏衣服的脸盆往柜台上一摆，刚走进里头，就又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先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后半夜就凉快了。”
　　“后，半，夜……”莫雪遥的双目无神，“啊，婉言，我的睡眠时间又减少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学校吧，我觉得在乐队教室里都没这么热。”
　　在夏天的时候，屋子越小就越热，特别是这种还带个小窗的，白天阳光带来的热量都很难散发出去。
　　当然，也有利有弊，等到了冬天，这里面就暖和了。
　　只是在夏天的时候，肯定是有些难熬了。
　　“秋天怎么还不来呢？”莫雪遥躺在摇摇椅上懒洋洋地晃悠着，而母亲则拿着俩人换下来的衣服，趁着没什么生意，就在门外的水龙头前刷洗了起来。
　　“H市哪来的秋天，都是夏天刚过，冬天就来了。”母亲拿着块大洗衣皂用力抹着，为了不让俩人的校服变得满是褶皱，所以每次都是用手搓的，别说搓衣板，就连刷子都很少用。
　　也因此，莫雪遥每次在校服上沾染到什么难以清洗的痕迹，免不了要被母亲数落个半天。
　　但毕竟洗衣服的不是自己，再怎么头疼也只能装作个没听见了。
　　时间久了，也养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特殊能力了。
　　李婉言拿着扇子给莫雪遥扇着风，水果店的门口还算凉快，感受着这徐徐凉风，她甚至觉得今晚就睡在这里也挺好。
　　夜晚的风确实慢慢地不再带那么多热气，穿裙子的好处在此时得以显现，风从裙下吹入，整个身子都会变得凉爽无比。
　　莫雪遥往大腿和胳膊上抹了些风油精，提前驱赶那些想要在她细嫩的肌肤上下嘴的蚊子们。
　　“婉言要不要也试试风油精？风吹来的时候超爽的。”
　　“好。”
　　“怎么样？”
　　“挺不错。”
　　“嘿，这可是我夏天不怕热的秘诀啊！”
　　“还秘诀呢，这事儿谁不知道啊？”母亲总要找着个机会损她一句。
　　莫雪遥撇了撇嘴，不继续说了。
　　李婉言抿着嘴，似笑非笑，微启的双眸就像是星空一样璀璨。
　　“喏，婉言，一起坐。”她往旁边让了让，靠在了右边的扶手上，摇摇椅很大，坐下两人也没问题，只要别剧烈的摇晃就行，“这种时候的乡下，很凉快吧？”
　　虽然俩人靠在一起会感觉更热，但心情却会变得轻快起来。
　　仰头望着天空，就像是俩人坐在同一艘宇宙飞船里在银河中漫游。
　　莫雪遥轻轻摇着椅子，失重感让穿梭于宇宙的想象变得真实了几分。
　　隔着一条小马路的便利店里，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正在进行着他的工作。
　　夜晚通宵的时间是由他负责的。
　　不过这会儿一般都很闲，不用做太多的事儿。
　　所以他总会望着窗外发呆。
　　这会儿，他的目光落在莫雪遥身上，但思绪却好像已经飘向了银河的尽头。
　　听说他最近想要辞职了，好歹是一名大学生，他想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工作。
　　即使他的专业很少有需要的地方……
　　不知等他辞职了之后，金奶奶又会招来个什么样的员工。
　　不过员工变来变去的这很正常。
　　那里就像是整个流动社会的缩影。
　　陈程提着个冒黑烟的煤油灯，正搂着庄莲怜朝小巷里的技校中走去。
　　莫雪遥把一只手塞在李婉言怀里，趴在椅子扶手上大喊道：“陈程——这么晚了跑哪儿去啊？”
　　“怜怜说想要夜晚探险，就带她去技校里逛逛。”
　　“那算哪门子的探险啊？”
　　“我们翻墙进去，而且这所技校里住校生不多。”
　　“那也没什么好探险的吧，除非是废弃的学校或者医院，那种才刺激嘛！”
　　“这、这样的已经挺刺激的了……”庄莲怜的小脸红扑扑的，暗金色的发丝有一部分搭在陈程的肩头。
　　距离上次染发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她似乎没有重新再去染过，所以根部已经长出了不少黑色的头发。
　　原本纯粹的暗金色长发，现在变成了黑与金混杂的颜色。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在她的身上，还是有一股大小姐的感觉呢。
　　那些技校的男生总是开玩笑似的喊莫雪遥大小姐，她觉得这称呼还是给庄莲怜更合适。
　　“早点回家，不然你们爸妈要担心的。”母亲关心地喊道。
　　庄莲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而陈程则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无视。
　　对于陈程来说这很正常，毕竟他连他爸妈的话也经常无视。
　　只有庄莲怜的话他才会去认真的听。
　　远处的稻田里传来了几声蛙鸣，伴随着一轮金色的月亮高高升起。
　　现在倒还算是冷清的了，等到盛夏到来，那可到处都是蛙鸣、虫鸣，由它们来演一曲奏夏日的交响乐。
　　椅子躺得太舒服，以至于莫雪遥都困了，她用最后的清醒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水果店的小房间里，一咕噜地倒在了床上。
　　然而躺在这闷热的房间里，即使开起了电风扇，她也有点睡不着了，甚至开始变得越来越清醒。
　　“老妈——该换席子了吧……”
　　“过几天再换，万一降温呢！”
　　“呼——”莫雪遥看着李婉言穿着夏日的轻薄睡衣，即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肌肤的触感。
　　有些冰冰凉凉的，当个冰块抱着似乎正好。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困吗。”
　　“啊，现在就又不困了，好闷好热……”
　　“躺一会儿就会想睡了。”李婉言调整了一下电风扇的角度，让它尽可能的只对着莫雪遥吹，这才躺在了这张狭小的钢丝床上。
　　“啊，真是一年比一年热了……”莫雪遥的抱怨声越来越轻，到最后就像是梦中的呓语般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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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夏日的白皙

　　当有一天，风扇的风吹来的都不是凉风而是热风，那么就意味着夏日已经到来了。
　　H市的夏日总是来得这么突兀，仿佛这里只有夏天和冬天。
　　作为过渡的那两个季节，已经被一种未知的存在所吞噬了。
　　在2001年，空调对普通人而言，似乎还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道具’，一般人根本就享受不到。
　　父亲晚上回来喝了点黄酒，似乎想借此消除这初夏的炎热，躺在那摇摇晃晃的躺椅上就睡着了。
　　母亲并未把卷闸门全部关上，而是留了点缝隙，期望着那夜晚的凉风能穿过这预留的缝隙，给这封闭的室内带来几许清凉。
　　莫雪遥上床的时候，直接把衣服都脱光了，要不是有父母在外监督，她恐怕都会把小背心给褪去，就这么躺在凉席上。
　　饶是如此，那白皙的大腿也依旧在这凉席上胡乱地伸着。
　　李婉言无奈地抓住其中一只细腻的大腿，将它推回了本该放着的位置，而后才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一下身体。
　　现在住在水果店里的，无论是孩子还是父母，都无比期盼着家里能装修好，还想着最好可以安装空调……
　　即使客厅里没有，最起码在两个卧室中都各有一台吧。
　　然而当今这空调高昂的价格，实在是让人有些望尘莫及，在没有装修完之前，父亲和母亲都尚在观望之中。
　　——哪怕是最便宜的一台窗式空调，都要八百多，更别说新型的壁挂式空调了。
　　两千起步恐怕都算是保守估计了。
　　陷入梦乡中的莫雪遥，都在想着如果有空调的话，那么房间里是有多么的舒适。
　　或许它就会像冬天一样凉爽……
　　这么想着的她，无意识地扯了扯小背心，使用过许多次的肩带似乎终于承受不住这次拉扯的力量，‘啪’地崩断开来。
　　白皙的肌肤即使在夜晚也让人感到有些晃眼。
　　在窗外的夜色下，让它显得无比耀眼。
　　璀璨的星空都在这之下变得黯然失色。
　　李婉言面无表情地替她盖上被褥，但莫雪遥却又嫌热得一下子推开了。
　　如果不是小背心不好脱，恐怕她都要恨不得当场什么都不穿，就这么睡下了。
　　可偏偏是感到这么热的她，却还是要和李婉言紧贴在一起。
　　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睡裙，轻轻盖住了莫雪遥的大腿，俩人仿佛共穿着一条裙子似的，相拥在了一起。
　　习惯，有时候真是可怕。
　　现在的莫雪遥，或许已经很难在没有李婉言躺着的床上安然入睡了吧。
　　唯一能够替代的，或许也就是花银银勉强算是一个了。
　　微微敞开的窗户送进些许凉风，窗外的路灯依旧亮着，那橙黄的、朦胧的灯光，将是床上二人梦中的引路之灯。
　　“呜……”在梦中，莫雪遥发出了有些含糊不清的呓语，“婉言……好痒……噗，嘻嘻……好舒服……”
　　李婉言轻轻将她的被褥给掖好，将她的脸颊紧贴在了莫雪遥的脸上，也跟着她此时莫名的梦话陷入了梦乡。
　　俩人仿佛做了同一个梦，抱得愈发的紧了，浑身颤抖着，仿佛梦见了同一个可怕的怪物，正在相依相偎着共同抵抗着那无边的恐惧。
　　只是脸上那泛着红晕的满足笑容，似乎又让这猜测变得不太确定起来。
　　……
　　天听蝉安静地站在床边。
　　她那白皙的肤色似乎和墙壁都融为了一体。
　　如果没有那缺少关键部位的物件，她此时一定就像是希腊艺术雕塑一样充满了美感。
　　她并拢着双腿，将一切不和谐的东西都隐藏于其中，模仿着墙壁上的油画摆了一个让人有些迷醉的姿势。
　　夏天，似乎总让人会做出些不太理智的，糟糕事情来。
　　她望着落地镜里的自己，眼神有些迷离。
　　天外的星河就这么笼罩在她身上，像这样的好天气其实很少见。
　　对于城市中心来说，能看到几颗星辰就算是难得的奢求了。
　　那星辰也白皙得像是她的肌肤。
　　不同之处就在于它还闪着耀眼的光。
　　天听蝉就这样站在窗边，即使这个层高没有人能看得到此时的她，她也依旧面红耳赤。
　　红润的指甲紧捏着，似乎要滴下比荔枝更甘甜的汁水来。
　　如果此时有人看着，那就更好了。
　　她的脑海里，跳出了周勇的照片。
　　然后又迅速将他删去，换成了那碧波汹涌的海洋和一轮金色的圆月。
　　在鲁迅的文章里，闰土就是这样捏着钢叉朝猹刺去。
　　假如只是在这么一瞬间的话，那么她愿意当一下猹……
　　她抿了抿在这白皙中唯二红润的嘴唇，小脸涨得通红，有某种力量驱使着她拉上窗帘，但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那白皙的脖颈。
　　——如同天鹅般纤长的脖颈。
　　这里如果能戴上些什么，或许会更加美丽。
　　只是此时她所做的一切，所按捺不住的一切，是否又能传递到周勇的心中呢？
　　夏日的白皙，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就连放在窗边用于剪裁卡纸的剪刀，在这会儿，都似乎变得有了几分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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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夜晚，总是让人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因为天黑得晚，即使明明感觉天才暗下没多久，但一看时间，也会发现已经快要十点了。
　　周勇那朴素的折叠床上，铺着一张老旧的麻将席。
　　这是家里最凉快的席子了，父母用的还是仍带着些许燥热的草席。
　　然而在这麻将席上翻身的周勇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涌现的，不是莫雪遥那湛蓝色的双眼，就是天听蝉那裹着黑色连裤袜的双腿。
　　高挂着的弯月像是在凝视着他，仿佛只要做出什么错事，就会降下什么惩罚似的。
　　“呼……”他忽然长叹了口气，“等我大学的时候，会有女朋友吗？”
　　他有些忧虑地想着，甚至把最坏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思绪在此时散发而出，他甚至想象到了三十岁却依旧没有结婚的自己。
　　雪白的墙壁都能让他面色泛红。
　　即使那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物。
　　然而能够慰藉他这不安心灵的，也就只有电脑中保存的图片而已。
　　他有时候甚至会幻想自己一夜起来变成了个漂亮的女生，这样最起码不用看照片了，只要照照镜子，就能将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周勇被这虚妄的想象折磨得浑身燥热。
　　但即使他在床上翻滚许久，也无法让自己变得凉快起来。
　　“儿子，睡了没？”母亲推开房门，客厅的光照了进来，让他慌乱地裹紧了被子。
　　“怎么，你冷吗？”
　　“还好……”
　　“那干嘛抱被子抱得那么紧？”母亲戏谑地笑道，“我还以为电风扇开得太大了呢。”
　　“啊……这样正好。”
　　“给你定时一下吧？”
　　“别……太热了。”
　　“没事儿，后半夜就凉快了。”
　　天底下为了省电的母亲，似乎都是这么说的。
　　周勇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有了定时的缘故，让他感觉此时的清凉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他脱下上衣丢到了书桌上，像是要缓解这份焦虑感。
　　人，是能够压制住**的动物。
　　但人也并非永远都能做到这件事。
　　墙壁依旧雪白，只是抽纸又少了许多。
　　厕所的马桶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拉肚子了？”母亲困倦的声音悠悠地从主卧里传来。
　　周勇闷闷地应了一声，而后迫不及待地跳到了床上，仿佛只有这里才能让他感觉到被庇护住的安全。
　　四周的黑暗空间里，其实没有什么孤魂野鬼。
　　在他的梦境中，只有一直折磨着他的白皙躯体。
　　对于青春期的少年而言，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噩梦。
　　哪怕是满脸狰狞的鬼怪，也会在他们的世界里变成美貌的女鬼……
　　或许从玄学的角度而言，此时的他们，就像是无敌的存在一样。
　　因为有着这颗‘不纯洁’的内心，所以才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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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的时候，莫雪遥是被一阵尿意给惊醒的。
　　不是因为憋尿，而是因为好像已经尿出来了……
　　她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下，确定那里没有变得湿漉漉的，才赶紧翻身下了床。
　　她摸索着将可拆卸的水龙头开关装在了门口的水龙头上。
　　深夜，连一辆来往的车子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一块轻薄的布料，然后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睡眠很浅的母亲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嘟哝道：“遥遥——别在门口撒尿，去公共厕所，不然明天臭死了……”
　　莫雪遥装作没听见，或者说是装作了一切根本就没发生过。
　　她将那块轻薄的布料晒在了面包车旁边，本想找一块替代品的，但这夜晚实在有些漆黑，小小的房间里也很拥挤，发出的动静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她就只能抚平了睡裙，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
　　兴许只有在此时，她才会睡得如此安分吧。
　　深夜的风愈发凉了。
　　窗外忽然闪过没有声音的雷鸣。
　　过了半晌，才传来一阵炸耳的轰鸣。
　　电光混着雨水。
　　将一切的声音都阻挡在外。
　　城市因此而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了大自然的宣泄声。
　　这让她十分担忧，那挂在上面的轻薄布料明天会不会干……
　　听这‘哒哒哒’的雨声，以及那突然带来的清凉，就让她感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莫雪遥那疲乏的双眼微微合上。
　　与这夜色一同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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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雨和雷鸣和鸡尾酒

　　夏日那突如其来的雷雨，总会让人惊喜无比。
　　就像是本无人为你而过的生日，忽然收到了一份礼物似的愉快，就连精神都会跟着变得清爽起来。
　　清晨的教室门口，高缘早已等候着了。
　　“哟，今天那么早啊！”莫雪遥在远处高声地喊道，扬起手臂轻轻挥了挥。
　　雨点被风吹着，有那么零星的几滴落在莫雪遥的脸上。
　　“哈，早啊！今天穿的是白丝啊？”
　　这要是一般的女生，即使是高缘这种人也不会如此打招呼。
　　但莫雪遥不一样。
　　她本就是特别随性的那种，提到这些事儿也不会生气。
　　反而会很得意地转个圈展示一番：“怎么样？我穿白色的也还行吧！”
　　“这个牛奶色的啊，啧啧，或许更适合花银银穿。”
　　“哈？”
　　“奶牛嘛！”
　　“哦——好像还真是。”莫雪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白色的过膝袜她很少穿，主要是母亲觉得她会弄脏，到时候就很难洗了。
　　今天是出来之后，又去乐队教室放了下琴包，然后顺便和李婉言互换了一下袜子。
　　她依稀记得自己还是男孩子的时候，从来不会在意袜子是什么颜色的，反正只要好穿就行。
　　而现在嘛……也总会想给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主动做一些改变，哪怕只是换条不同颜色的袜子这样小小的细节。
　　说起来，袜子这东西哪怕以前和死党一块儿时，也从来没有换着穿过，甚至大家还会互相嫌弃对方有‘脚气’。
　　哪怕其实没味道，脱了鞋都得故意把鼻子捏住，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
　　但和要好的女孩子之间却不会有这方面的介意。
　　她怀疑自己是受花银银影响太深了，总觉得女孩子之间就应该这样亲密无间的才对。
　　“哈，今天我带了好东西。”高缘拍了拍自己的书包，神秘兮兮地说道，脸上猥琐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就像个火车站附近卖违法录像带的。
　　“带了啥玩意儿？”莫雪遥歪着头看向了他那鼓鼓囊囊的书包，他的书包可很少装得如此充实，“你不会带了一书包的零食吧？”
　　“不是零食，嘿嘿，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高缘挑了挑眉毛，等李婉言用钥匙打开教室门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把书包放在自己椅子上，然后‘滋啦’地拉开了拉链。
　　她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这整个书包里装的竟然都是颜色各不相同的RIO，这可都是玻璃瓶，高缘竟然也不嫌重，带了足有十来瓶的样子。
　　“喝不？”他拿出了口袋里的开瓶器，递向了莫雪遥，仿佛今天不是来上学的，而是来开派对的一样。
　　“你今天抽了什么疯啊？”她托着腮帮嘟哝道，“带这么多酒过来干嘛？”
　　“当然是喝呗。”
　　“你找谁喝啊？”
　　“待会儿谁想喝就谁喝呗！”高缘得意地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那胖乎乎的脸蛋，“就算我一个人也能喝完，我酒量可是很好的！”
　　莫雪遥对于探讨酒量的问题毫无兴趣，只是对这种鸡尾酒的口感有几分好奇。
　　“喝一瓶试试吧，有味道可以选吗？”
　　“苹果味、柠檬味、桃子味……”
　　“柠檬的。”莫雪遥喜欢这种带着点酸味的饮料。
　　小时候买不起饮料，最喜欢喝的就是母亲早上熬好，等中午放凉了喝的酸梅汤。
　　夏日必备的饮品……
　　而且那时候家里就有冰箱了，在小时候那可是让许多玩伴都羡慕的事儿啊。
　　不少人甚至故意跑他家玩，就是为了蹭冰块吃。
　　是的，不是棒冰，只是普通的冰块而已，什么味道也没有，但在记忆里，却比任何雪糕都要美味。
　　“怎样？”高缘好像有些期待，然而莫雪遥却只是砸吧了下小嘴，耸了耸肩，“就这样呗，好像没多少酒味，但是挺好喝的，和芬达差不多。”
　　“我靠，这可比芬达贵多了……”
　　“那你肯定买亏了。”莫雪遥一脸笃定的说道。
　　高缘也顺着她的话笑了起来：“哎呀，那早知道我都买芬达了～”
　　他把尾音拖得抑扬顿挫，让人忍不住想笑。
　　其实这句话明明没有那么搞笑吧。
　　“啊对了，再给我一瓶。”
　　“行，你还要？”
　　“不啊，我给……其他人喝喝。”
　　“一瓶够不够啊？”
　　“够了够了，分着喝就行了嘛。”
　　“那也行，可能一般的女孩子还喝不了多少呢。”
　　“这度数和啤酒差不多的玩意儿，谁喝不来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只是让大家尝尝味道而已啦，嗯——给我那个桃子味的。”
　　“OK！”高缘对于分享自己带来的东西总是很乐意。
　　或者说他把零食、饮料甚至游戏机带到学校里来，就是为了和别人分享这份快乐的。
　　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彩似乎被这雨水灌醉了，从那里头闷闷地发出一阵仿佛有痰吐不出来一般的雷鸣。
　　难怪以前的人会觉得天上有雷公在打雷，因为雷声有时候真的是太富有变化了，添加上想象的翅膀，甚至能感觉它在表达着不同的情绪。
　　莫雪遥放好书包，两手就捏着一瓶开过和一瓶没开过的鸡尾酒离开了主教学楼。
　　当她走进乐队教室里时，就看见早来的花银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用双手托着下巴，就连麻花辫都毛毛糙糙的，看着很没活力。
　　“银银，咋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花银银微微侧过头，用一双死鱼眼扫了她一下。
　　“咦，咋了？今天这么没精神啊？昨天没睡好？”
　　“隔壁，装修……”花银银一开口，就把莫雪遥吓了一跳，因为她的声音此时格外的沙哑，而且声线也很粗，就像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妈。
　　“装修怎么把你装成这样了啊？”莫雪遥帮她泡了杯清茶，这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花银银捧着茶水抿了一口，感动地小声呜咽：“呜呜，小遥遥……真好……”
　　“好了好了，你现在这嗓子就少说话吧。”
　　“呼姆……”花银银点了点头，忽然起身走到了教室前面的白板旁，在上面写起了字，｢隔壁通宵装修，睡不着，着凉了。｣
　　“通宵装修……这么着急干嘛啊，而且晚上还装修可以投诉的吧？”
　　“呼……声音没那么大……但是……还是头疼……”花银银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嘀咕着，一边晃晃悠悠地坐了回来，脸上写满了难受的表情，就像是个宿醉了的大叔。
　　“投诉啊。”
　　“嗯……我妈今天会去，反应的。”花银银说了一长段话，顿时感觉嗓子刺痛得不行，甚至连声音都有点发不出来了。
　　她用力清了清嗓子，然后朝莫雪遥张开了双臂。
　　“干嘛？”
　　“抱——”
　　“你是小学生吗？感冒了还要安慰的吗？”莫雪遥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无奈地张开了双臂，任由花银银抱住了自己。
　　她今天大概是真的没什么精神，连蹭都没蹭，就这么安心地扑在伊怀里，将下巴搁在伊的肩膀上。
　　暴雨和雷鸣交织着，微蒙的光照在半透明的酒瓶上，让这带着几许迷醉的光如同宣纸上的墨点般缓缓晕染开来。
　　时间安静地走着，花银银就这么睡着了。
　　但很快就又被推门的声音给吵醒，迷迷糊糊地咬住了莫雪遥的肩膀。
　　“喂，别咬啊，都是口水，每次洗衣服我妈说我衣服上有水迹，罪魁祸首都是你啊！”
　　“唔姆唔姆……”花银银不想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还是抱着她不肯放手。
　　推开门的是雪先生，他在外面抖了抖雨伞上的水珠，然后才将它撑开放在了走廊里。
　　“外面的雨下得好大。”
　　“是啊。”
　　“我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大呢。”莫雪遥甩了甩发酸的手臂，将花银银推着靠向了另一边的墙壁。
　　“呜，抱嘛……”
　　“抱不动啦！你自己趴在桌上睡一会儿吧！”
　　花银银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干脆直接躺在了她的大腿上，明明身子难受得很，却还非要露出个计划得逞的‘奸笑’。
　　“花银银感冒了？”
　　“是啊。”莫雪遥看着雪先生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面前，“喏，喝酒吗？高缘带来的，我要了一瓶，要喝的话用杯子装吧。”
　　“好。”雪先生并未拒绝，他用自己喝茶的杯子装了些酒水，轻轻抿了一口。
　　“和饮料差不多吧？”
　　“在酒里确实算甜的。”
　　“感觉和汽水差不多。”
　　“嗯。”喝完这么一小杯酒的雪先生脸颊有些微红，就像是雪白的墙壁上映照出了粉色的光。
　　莫雪遥看着他控制着身体缓缓坐下，摆出一副根本没感觉的模样，并未戳穿。
　　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特别是在喝酒这一方面。
　　她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在许多事情上都显得完美的他，其实也不是没有弱点的嘛。
　　有弱点的雪先生，才更像凡人，也更让人感到亲近。
　　莫雪遥喝了一口柠檬味的鸡尾酒，眯着眼睛咂了咂嘴，忽然有种想把雪先生给灌醉的冲动。
　　好久没看到他喝醉的样子了，还真想再看一次呢……
　　他是依旧倒头就睡，还是会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比如诗兴大发，对着墙壁吟诗作对什么的，就像李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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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突然想起来忘了什么

　　2001年5月11日，这是本月的第二个星期五。
　　——上一个星期五时，迎来了立夏。
　　几天的炎热大晴天后，又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的雨。
　　这雨和太阳仿佛在争夺时间似的，只要雨一停而且又是白天的话，太阳就迫不及待地冒出来，把地上的、屋檐上的积水一口气蒸发干，让刚披上外套的人们又不得不换上短袖，然后没过几个小时，一场大雨又来了。
　　这样的事情在一天之内会反复上演，就像是一场未决出胜负的拉锯战。
　　母亲节的活动广告已经在整座城市中到处乱飞了，即使是迟钝的莫雪遥，也猛然想起这个节日的临近。
　　而也因为计算起了日子，才猛然想到自己也忘了一件事。
　　“啊，婉言！”把书包背在前面，正打算迈上台阶的莫雪遥突然回过头来，睁大了那双天蓝色的眼眸问道，“你的生日好像就是五月份来着？”
　　“五月五。”李婉言笑盈盈地回答道。
　　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这张脸上，可就显得有些恐怖了。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咳啊，那个，我，忘了！抱歉抱歉！完全没记住你的生日……今天才想起来，去年好像是五月份过的来着。”
　　“嗯。”
　　“对不起啊……”莫雪遥清了清嗓子，不敢直视她，只敢侧过小脸偷偷瞧她几眼，当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后，又立马立直了身子，仿佛在参加军训一般。
　　“没在意。”
　　“唔。”
　　“妈妈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想不起来要过生日了，以前只有她记得。”
　　“啊那什么，下次我一定记着！要不今天回去补上？”
　　“不用。”
　　“咳。”莫雪遥感觉愈发的不自在了。
　　耳中只有小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一只手冷不丁地拍在她的肩头，吓得她一哆嗦，本能地反手就是一拧。
　　除了刚才感受到的莫名压力，还有一些是初中留下的习惯。
　　因为初中的时候，男生们之间老是喜欢把手放在对方肩膀上，倒不是为了吓人——而是为了在洗完手后用来擦干。
　　有的家伙还故意上完厕所不洗手和人搭讪，以至于让莫雪遥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其实高中两年差不多也快把这习惯给忘了，刚才只是应激反应，让还没彻底被遗忘的本能反应重现了一下而已。
　　李婉言的眉头微微拧着，不过眼神却是平静得如同毫无波澜的井水般黝黑深邃，但如果舀起一瓢，又会发现其实是那样的清澈甘甜。
　　莫雪遥这才发现，她拧到的是李婉言的右手。
　　即使过去已久，手腕上的伤疤也依旧醒目。
　　“啊啊……痛不？”莫雪遥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想要用手揉揉，又怕这样会变得更痛。
　　“不痛。”她却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将右手藏到了身后，“走吧。”
　　“没生气？”
　　“遥遥觉得我生气了的话，那我就真的生气了。”
　　“咳……”
　　“生日是无关紧要的。”李婉言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轻轻撞了撞她，“重要的不是生日。”
　　她用两句话说了同一个意思。
　　莫雪遥总觉得还有言下之意，但她却闭口不言了。
　　“那我等下给你弹一首生日歌吧！”
　　李婉言抿着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到底是要听还是不要听呢？
　　莫雪遥挠了挠头：“婉言以前也不是每个生日都过吗？”
　　“也过，但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是吃得稍好一些。”
　　这个稍好一些，莫雪遥很明白——大抵也就是能吃到点肉而已。
　　而且很有可能只是最差的肉末。
　　“咳，我的生日嘛，其实也不常过，因为总是在过年期间，很容易就被其他节日给冲掉了，哎呀，去年是，今年也是……”
　　“明年一定会过的。”
　　“这个我倒是无所谓啦，相比自己过生日，我倒是觉得给别人过生日更有意思。”
　　“怎么。”
　　“大概是觉得……比较热闹？还有就是用不多的零花钱挑一些能让人喜欢的生日礼物，也是个不错的挑战。”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间同时笑了。
　　但又很快就收住，就这么一直走到了顶楼。
　　已经能听到里头传来吵闹的声响了，练习还未开始，大家好像正在胡乱地玩着乐器，不合拍的音调交缠在一起，听得人耳朵都有点疼了。
　　“婉言要不要试试加入乐队啊？很有意思的。”
　　“不了，没有时间。”
　　“也是，有时候你被叫去帮忙批改试卷或者组织班干部活动什么的，好像事儿确实挺多。”
　　“嗯。”
　　“不过也可以不当班长嘛！”
　　李婉言用左手捏着自己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摇了摇头。
　　莫雪遥没再说，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或许当班长这件事对她来说很重要。
　　……但，为什么会觉得很重要呢？
　　明明她总听到其他班的班长抱怨着这个职位事情多又忙，还要天天受气，一点意思都没有来着呢……
　　“姝儿——！”刚推开门，就听到花银银轻揪着虞姝的耳朵在大喊，“快把照片删掉！”
　　而墨筱笑和墨竹莜俩姐妹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妹妹更是抱着姐姐用力锤着桌子，眼泪鼻涕都一块儿流了出来。
　　“不要为难姝儿啦，留作纪念不也蛮好的嘛？”王佳乐忍着笑拉着花银银的手，像是在‘劝架’。
　　雪先生正坐在莫雪遥的琴凳上，一边吹着口琴，一边弹着电子琴——但完全没有音律可言，就像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门外汉。
　　原来刚才那嘈杂的噪音竟然是他发出来的……
　　说起来，雪先生竟然也在起哄？
　　平时下课的时候高缘他们也经常会跑到雪先生那聊几句，该不会是被传染了吧？
　　莫雪遥有些担忧，脑海里想象出了有着高缘和刘小伟性格的雪先生，又想象着他露出那同样猥琐的笑容，顿时就脊背发寒，用力晃了晃脑袋，把这糟糕的想象给甩了出去。
　　“在干嘛啊你们？”莫雪遥窜到了花银银身旁，“干嘛欺负虞姝？”
　　虞姝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似的，可怜兮兮地望向她，但还没等莫雪遥询问发生了什么，她就先忍不住笑了出声。
　　墨竹莜笑得更大声了，甚至还吹出了个透明的鼻涕泡来。
　　“噫——”这帮女孩子在没有男生的地方，真是完全不在乎形象啊。
　　想这些的时候，莫雪遥显然是没把雪先生给计算在内。
　　“不准给小遥遥看！”花银银想要抢下相机，但却被她先夺了下来。
　　“哦哦？让我看看拍到什么糟糕的东西了？”数码相机的优点就在于随时都能查看刚才的照片。
　　“噗咳……”雪先生终于也憋不住了，他放下口琴，先对着莫雪遥说了声‘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用了琴’，然后就终于止不住地，爽朗地仰天大笑了起来。
　　还好还好，不是想象中那样猥琐的笑。
　　即使是‘取笑’别人，也显得那么光明正大。
　　这让莫雪遥愈发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照片会让他们感觉那么好笑呢？
　　花银银想要抢走相机，然而莫雪遥已经翻到了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怎样滑稽的鬼脸啊。
　　不仅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到的，而且……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原来花银银的面部表情竟然是这么的丰富。
　　简直和李婉言是完全对立的两个面。
　　“噗，咳……哈哈哈哈……”莫雪遥终于忍不住放肆地笑了出声，“这张，这张绝对要留着，作为纪念！”
　　“删掉——！！！”花银银的声音尖锐得像是刚烧好的开水。
　　但大家却反而笑得更加停不下来了。
　　好不容易停下来，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但当看到花银银的脸时，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那副画面。
　　然后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删掉删掉删掉！”她终于从笑得没力气了的莫雪遥手里抢走了照相机，将照片给删除了。
　　听到那声删除音时，不知为何，大家感到非常的遗憾。
　　不过当花银银对准众人那夸张笑脸摁下快门的时候，大家都开始感到不对劲了。
　　“花——银——银——删掉——！”这下，两极反转了。
　　乐队教室里，见不到众人练习乐器的场景，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等终于缓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幸好星期五放学得早，大家还有很多时间可供挥霍。
　　吵吵闹闹的乐队教室里，终于响起了不那么整齐的合奏声。
　　现在和以前又有了些细微的差别——因为加入了吉他的声音。
　　而这声音却并非吉他发出的，而是虞姝那台肩背式键盘发出的。
　　音乐合成器这种东西，理论上来说只要技术足够强，一个人就能组成一支乐队。
　　李婉言始终都像是个局外人。
　　不过她却很乐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现在一切安静下来，她就在自己常坐的那张桌旁坐下，听着像是为她演奏的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莫雪遥。
　　一旁的墨筱笑也是如此。
　　两个‘姐姐’在这方面，似乎有着某种特别的默契。
　　“坐在这里看不太到莜莜呢。”墨筱笑托着腮帮小声地笑道，“还是婉言好，能一下就看到小遥。”
　　李婉言没说话，假装自己正在认真地写作业。
　　但其实每次在这里，她基本都是写一些简单的抄写作业而已。
　　——毕竟做题的作业，需要更多的注意力用在思考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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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节日太多，记不住

　　“日本新任首相小泉纯一郎昨日在……”
　　“3G电话将在不远的几年内投入实用，我国在通讯技术方面的差距何时能够赶超？”
　　“第三次东亚运动会即将在大阪举行，本次运动会标志着……”
　　“美方就五四当日我国青年攻陷白宫网站一事仍问责不休，中方表示……”
　　莫雪遥懒洋洋地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右手捏着个遥控板不断切着频道，然而切来切去，都是各种各样的新闻，好不容易找到一部动画片就总是跳广告。
　　电影频道里也老是不把电影放完，好好的两个小时的电影，被剪成好几部分，要不是特意在某个时间守着，根本就没法看完一部完整的影片。
　　这种时候，节目播出时间长，而且广告还少的《走近科学》就成为了当下首选，但那老是卖关子，然后又给个虎头蛇尾的解释，还是让人感到十分不爽。
　　“啊——没有好看的频道！”她一头倒在了墨筱笑的大腿上，“明明是双休日啊！”
　　“习惯就好啦。”靠在李婉言怀里的墨竹莜调整了下姿势，舒舒服服地靠了下来。
　　今天是星期六。
　　因为水果店里又闷又热，莫雪遥想开吊扇，母亲又要让她自己擦干净了再用。
　　不想干活的她干脆就把李婉言一块儿拉着到了乡下。
　　这临近茶山的简易集装箱别墅，确实是比城里凉快多了。
　　虽说一般的集装箱会很闷热，但这里窗户多，通风，而且用的也是隔热材料，只要不是四十多度的酷暑，感觉和不同的房子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再说了，真那么热，就不能开空调嘛？
　　有空调真好。
　　在这种时候就会让人无限感慨。
　　外面的院子里，之前种下的葡萄藤已经缓缓往上爬了，也不知道今年夏天能不能爬满整个藤架，哪怕不在那绿荫下乘凉，光是看着这份绿意，也会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黑巧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它现在已经和猫一样大了，它正蹲在一个精致可爱的迷你站台上，悠闲地用爪子蘸口水洗脸。
　　“啊，门口那个迷你车站是谁做的啊？”莫雪遥歪着头望向窗外。
　　窗户开得很大，躲在云层之后的阳光时隐时现，似乎在和风儿捉迷藏。
　　“今天好像是护士节哦？”墨竹莜无聊地翻着手中一本算命的书，正翻到了关于各种节日的忌讳。
　　只是这本书好像还挺跟潮流的，就连现代节日都录入了进去，并且还进行了现代版本的解读。
　　真就是时代不一样了，连黄历都得跟着变了呗？
　　“节日好多啊。”
　　“是呀，每个月都有好多节日……然后明天是母亲节。”
　　“母亲节啊，装作不知道好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赌气。
　　“小遥咋啦？”
　　“哎呀我干嘛我妈对我要求太多了。”
　　“哦～”墨竹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歪着头想了好半天，最后却傻乎乎地问道，“诶，姐，我们以前的时候，妈对我们的要求严格吗？”
　　“嗯……挺严格的。”
　　“是嘛，所以大概天底下的母亲都是差不多的啦。”
　　墨竹莜翻了个身，在电视柜里找起了东西来。
　　“诶，老姐，之前放在这的贺卡呢？”
　　“在最下面吧？”
　　“唔姆唔姆——找到了！锵锵，小遥，起码写一份贺卡给你妈吧？”
　　“写什么呢？”
　　“就写你想说的话嘛，当然别忘了感谢一下。”她舔了舔嘴唇，随手拿出一支没了笔盖的黑水笔，趴在贺卡上就写了起来，“我也要写。”
　　“你写给谁啊？”
　　“嗯——写给姐姐？”
　　莫雪遥看了一眼正讪笑着的墨筱笑，忍不住用脚尖戳了一下墨竹莜的屁股：“不是吧，这是你妈啊？”
　　“差不多了啦，姐姐照顾我的时间，慢慢的就要超过我妈了哦。”
　　“啧啧。”莫雪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还好我妈还在，不然婉言都可以当我妈了。”
　　李婉言平静地顺了顺墨竹莜的长发，看向了墨筱笑。
　　两位既是姐姐又是‘妈妈’的女孩儿，互相望了一眼，像是在交流经验。
　　电视机里正放着广告，莫雪遥趴在贺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老妈，节日快乐，希望你以后不要总对我的要求那么苛刻，我只是个普通人，偶尔偷懒不是很正常的嘛？｣
　　墨筱笑掩着嘴笑道：“噗，小遥好可爱呀。”
　　“哈？什么东西，怎么就可爱了啊。”
　　“傻傻的可爱，比莜莜还可爱哟。”
　　“什么嘛，姐姐竟然觉得我不是最可爱的？！”墨竹莜不满地晃了晃双腿，像是虫子似的蠕动了过来，趴在姐姐身上开始‘争宠’了。
　　初夏的微风实在太过舒适，以至于莫雪遥趴在贺卡上，本想看会儿电视的，但却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梦里做了一个梦。
　　是的，就是在梦中又做了一个梦。
　　梦的内容在醒来时就几乎忘光了，只隐约记得好像是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里，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用果冻做的弹弹床。
　　脑子就像是灌了铅似的重，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电视机关了，大家也都不在屋内。
　　傍晚的斜阳几乎将要沉入地平线下，被石堆围着的篝火跳得更欢了。
　　大概是梦中做了梦的缘故，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一连睡了两天两夜似的，昏昏沉沉，提不起劲来。
　　“啊……”她一不留神撞在了干净的玻璃门上，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推开了它。
　　门边就是那个精致的站台，黑漆漆的兔子几乎和阴影融入在了一块儿，眯着眼睛仿佛是在等车。
　　有那么一瞬间，莫雪遥怀疑自己还没醒，因为这画面就和童话般的梦境一样。
　　“小遥～！”墨竹莜坐在篝火旁用力挥了挥手，“醒啦！”
　　“嗯，哈呼，都几点了？”
　　“快七点了哦。”
　　“七点还那么亮啊？”莫雪遥打着哈欠坐到了当凳子用的木桩上，“怎么不叫我啊？”
　　“正打算叫呢。”墨筱笑正在清洗着什么，旁边的泥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这什么？”
　　“兔子。”
　　“哈？”要不是刚才出门还看到了黑巧，莫雪遥恐怕都要以为是把它杀了吃了。
　　虽然它看起来确实是挺肥美的……
　　“是野兔子啦，黑巧在那儿呢！”墨竹莜伸手朝门边指了指，“是附近村子的大叔送来的，之前也经常给我们送柴火来，我们也会送他点蚯蚓啦、草药啦之类的东西。”
　　“大叔是猎人吗？”大概是刚醒的缘故，莫雪遥并不觉得火边很热，从城里吹来的热风经过树林与小河，又变得十分凉爽了。
　　蛐蛐的叫声和蛙鸣交织在了一起，这是独属于乡下的夏日夜晚。
　　要是有个西瓜的话，就更有小时候的回忆了。
　　——哪怕是莫雪遥这种几乎没怎么回过乡下的，都有这样的记忆。
　　“只是农民而已吧，有时也会去打猎，他的弓我根本拉不动，贼重的！”墨竹莜夸张地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弓的形状。
　　“兔子也是用弓打来的吗？”
　　“那个一般用陷阱吧，弓大概只是防野狼或者野猪的。”
　　“真不错诶，还有兔子吃。”莫雪遥托着腮帮，发现一旁的野餐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调味料和提前处理好的食物。
　　肉不多，大多是蔬菜。
　　但只要手艺好，蔬菜也可以烤得很好吃。
　　特别是一些豆制品。
　　“怎么那么多火腿肠啊？”莫雪遥拿起一根直接吃了起来，因为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火腿肠便宜嘛，而且勉强也算是肉。”
　　“也是。”手头并不那么宽裕的俩姐妹，在每一件事上都要精打细算。
　　“啊，对了，今天买菜的钱等下我给你们吧。”
　　“不用了啦。”
　　“要的要的，你们俩又没什么钱，过来玩还让你们花那么多钱，多不好。”
　　“小遥你现在说的话真像是个在社会上生活好久了的大叔呢。”墨竹莜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说道，“没事的啦，我们是朋友嘛，很好的朋友呀，又不是经常来蹭饭～”
　　“唔，那我下次来就多带点食材吧！”
　　“这个可以哟！”墨竹莜也拿起了一根香肠，“小雪来的时候都会在这里钓鱼，我们有时候就会烤鱼吃。”
　　“他经常来吗？”
　　“也没有吧，就是要做那种‘嘎吱嘎吱’吵死人的手工活的时候，才会过来。”
　　“锯木头吗……”
　　“差不多吧？”
　　墨筱笑将已经清洗干净的野兔串在了一根直而结实的木棍上，无奈地看了俩人一眼：“还没烤就吃上啦？”
　　“饿了嘛……嘿嘿……”莫雪遥和墨竹莜俩人同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兔子架在最上面烤，其他的则放在铁网上烤。
　　刚开始还觉得烟熏得难受，而当食物的香味都被烤出来，特别是兔子身上滴落下金色的酥油时，肚子就饿得开始抗议了。
　　仿佛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似的，恨不得现在就拿起来咬一大口。
　　墨竹莜拿起一串已经烤好了的花菜，‘咔嚓咔嚓’地嚼着，话题在此时开始如夜色般无限延伸：“说起来，下个月一号就到儿童节了呢！”
　　“干嘛，你还想过啊？”
　　“诶嘿，我还没成年呢，应该还算是儿童吧？”
　　“不——算——”莫雪遥拖长了声音。
　　“呜，想要儿童节礼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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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星辉洒在脸上

　　“哇呀呀呀～”墨竹莜就像是个唱戏的一般，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就跑进了活动室内。
　　这里是集装箱别墅的地下一层，原本设计的时候，这里也确实是舞蹈室或者健身房。
　　整个天花板都是钢化玻璃，玻璃旁边就是草坪，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直接看到夜空中的满天星辰。
　　然而墨筱笑和墨竹莜平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舞蹈或者健身，所以这里就被当做了下雨天的活动室，偶尔也会在晚上来睡一觉，虽说铺了木板，但终究没有床柔软，所以来这里睡的次数并不多。
　　不过当人多热闹的时候，姐妹俩——特别是妹妹，还是非常乐意和大家到这宽敞的活动室里来挤一挤的。
　　星辉洒在莫雪遥的脸上，让她那白皙的脸颊如同星辰般变换着微亮的光芒。
　　“莜莜，头发又不吹干了？”墨筱笑难得地拿出了姐姐的派头，斜靠在墙边凝视着她。
　　“吹啦吹啦！”
　　“怎么还那么湿？”
　　“吹干太慢啦！”
　　“又不赶着做什么事。”
　　“那我拿毛巾裹着总可以了吧！”墨竹莜‘蹬蹬蹬’地跑回盥洗室，又‘咚咚咚’地跑回来，显然是连拖鞋都没穿，就这么赤脚来回了一趟。
　　再回来时，她的脑袋上就裹着一条干毛巾，看着像是来自沙漠国家的女人。
　　“啦啦啦～”就像是钻了游戏漏洞一样，墨竹莜格外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一屁股坐在了莫雪遥身旁。
　　莫雪遥记得小时候的H市还是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星星的。
　　那时候城市的街道也还没有那么亮。
　　昏暗的路灯驱散不了黑暗，街角的小巷里也总能听到莫名其妙的争吵声或者低吟声。
　　现在的H市，哪怕是半山这里，也开始慢慢被建设起来了，夜晚的时候，一排店铺都已关门，但路灯还是能照亮整条道路，向着远处延伸。
　　市中心就更不必说了，炫彩的霓虹灯将那里变得宛如白昼。
　　然而乡下的星辉似乎是在证明着，这片夜空并未改变，变化的只是城市而已。
　　披着星光入睡，多么浪漫。
　　但真要让人住在乡下，却又会发现除了更接近自然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不便之处。
　　“今天晚上，好像星星特别多呢。”墨竹莜用湿漉漉的头发挠了挠莫雪遥的鼻尖，让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啾！”莫雪遥笑着推了她一下，“想想看，这些星光都是从几百、几千、几万光年，甚至更远的星系照来的，啊……可惜我们永远也无法穿过这么漫长的距离呢。”
　　“光是孤独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在宇宙黑暗空间中穿梭，并且将光芒带向四方。
　　“但我们不是孤独的呢！”墨竹莜似乎对这一点很高兴，“知道嘛知道嘛，其实到了高中，我和姐姐才真正交到朋友呢！”
　　“哈？为啥啊？”莫雪遥难以想象，整个初中三年俩姐妹都在相依为命，没有其他的朋友能再与她俩交流心情……那是怎么样的生活啊？
　　“因为读的虽然不是很贵的私立——本来是读那个的，后来换成了重点初中，是公立的，但那里面的学生家庭条件都是比较……”
　　“富庶？”莫雪遥来了个文绉绉的词。
　　“嗯嗯，对，就是这样，所以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而且那时候我和姐姐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用尽全力了，每天放学就去打工，回家倒头就睡，早上赶着去上学，万一有作业没写还得在早上补……”
　　“啊，这么辛苦，那维持成绩很难吧？”
　　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她对俩姐妹过去的处境深有同感。
　　在那样的环境里，能保持自我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了。
　　“是呀，不然虽然那些人家里都比较有钱，但我们也不至于没有话题嘛。”
　　“话说，难道就没有和你们差不多情况的？”
　　“至少在我们班没有。”
　　墨筱笑长叹了口气：“至少那样的日子是过来了。”
　　她说话的同时也笑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都这么爱笑。
　　不过肯定比妹妹笑得多，或许每一次笑，都是在给妹妹一份活下去的力量。
　　“本来嘛，其实高中是不读的，但……我还是有点怕真正踏入社会。”墨竹莜搅了搅手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还是想继续读下去吧……姐姐也一起陪我。”
　　说着这样沉重的往事，让莫雪遥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转移了话题：“啊，对了，那台天文望远镜是你们买的吗？”
　　“那是小雪带来的。”墨筱笑抿着嘴笑道，“他之前在这里看星星。”
　　“这家伙可真是……嘶，算是有情调呢，还是享受？总不可能是真的在做研究吧？”
　　“说不定还真是在做研究呐。”墨竹莜像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一下子又跑到了望远镜旁，“小遥，要试试吗！从这里可以看到月球！能看到上面的环形山！还挺清楚的呢！”
　　“月球嘛……教科书上看得够多了，能看到火星吗？还有土星环什么的。”
　　“能是能——但是好像不是特别清楚。”
　　莫雪遥来了兴趣，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和墨竹莜一起跪在了那台长长的天文望远镜旁边：“怎么看怎么看？”
　　“哼哼，不会了吧，我教你，你先把……”
　　“婉言，一起去看看吧？”姐姐轻笑着望向了李婉言。
　　“嗯。”
　　四人都聚在了这天文望远镜旁边，似乎是怕跪得膝盖疼，墨筱笑还很贴心地把枕头拿过来给大家垫着。
　　“咦，什么？啊，枕头，没问题吗？”莫雪遥低头看向往自己膝盖下塞枕头的墨筱笑，疑惑地问道。
　　“没问题的啦！”一旁的墨竹莜大声嚷道，“反正都洗香香了，就算是把脚放在枕头上也没问题哟，我就经常那么干——冬天的时候～”
　　“莜莜——”墨筱笑无奈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虽然在教科书上看到过无数次月球的清晰照片，但和自己用望远镜看到的感觉却是不同的。
　　在这一刻，月球仿佛是活过来了。
　　坑坑洼洼的环形山依稀可见。
　　土星仿佛是黑色河流中的一粒明珠，勉强能看到外面一圈土星环，再多的细节就看不清了。
　　在地球上看星空的时候，那些星辰是这样的密集。
　　然而通过天文望远镜看的时候，却会发现原来它们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
　　宇宙空间根本就不绚烂，漆黑的死寂才是大多数时候的主题。
　　莫雪遥忽然觉得宇宙也不美了。
　　有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感觉。
　　或许她对星空的喜爱只是叶公好龙而已。
　　事实上把夜空中挂着的换成七彩的霓虹灯，她也一样觉得挺好看，挺喜欢的。
　　“咕咕——”
　　猫头鹰的叫声在山林中偶尔响起，莫雪遥又躺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墨筱笑已经把被褥铺好了，想睡的话随时都可以。
　　“怎么不看啦？”
　　“没意思。”
　　“噗！”旁边的墨筱笑忍不住掩住了嘴，两眼弯得如同月牙，“上次小雪教莜莜看星星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哪有！我可是能够欣赏宇宙的死寂的！”
　　“那不是小雪说的话吗？”
　　“咳嗯！”
　　短暂的沉默像是在酝酿什么令人发笑的种子，几秒钟后，三人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婉言平静地看着她们，似乎无法理解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或许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而笑。
　　只是单纯觉得大家待在一块儿玩玩闹闹很有趣，以至于开心得想要笑一笑而已。
　　“嘛，我说，这么好的晚上，我们应该聊点有趣的话题呀！”
　　“聊什么？”莫雪遥把刚才垫过自己膝盖的枕头放到了脑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用脚趾把旁边的被褥给勾了过来，“鬼故事吗？”
　　“那是乐乐的爱好啦。”
　　“乐乐明明胆子那么小，还老喜欢聊这些的。”
　　“就像不会吃辣的人还特别喜欢吃辣一样奇怪对吧？”
　　“没错！”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
　　墨筱笑把女孩子们掉在头上的几根头发捡起来，丢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要不来讲童话故事吧。”
　　“童话……故事？那要怎么讲？”
　　“让姐姐先做示范！”
　　“美人鱼的故事？还是白雪公主什么的？”
　　“都不是啦，是现编的！”
　　“那么厉害？”
　　“只是流水账一样的童话故事而已。”姐姐笑着坐了过来，“嗯……从生活中出发，比如晚上入睡了，家里的玩偶就开始动起来了之类。”
　　“哦——”
　　“那听起来更像恐怖故事。”李婉言在莫雪遥身旁躺下了——准确的说也没完全躺下，因为左手还在撑着上半身。
　　“没有啊，得看故事怎么进行吧……如果杀人了那就是恐怖故事，普通的恶作剧，或者发生些浪漫的爱情什么，那就是童话故事。”莫雪遥想起自己写过的‘酥糖日记’，觉得那或许就是最适合当童话题材的玩意儿了，“啊，我有了，我知道怎么讲了，我来试试！”
　　“好呀，那小遥先来？”
　　“咳嗯——”莫雪遥清了清嗓子，任由星辉洒在自己的脸上，开始讲述起了一只猫的发迹史。
　　这只作为主角的猫，当然就是她家的酥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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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母亲，母亲。

　　时间是二零零一年五月十三日，星期天。
　　这一日，同时也是母亲节。
　　当莫雪遥和李婉言回到店里的时候，已是正午。
　　父亲不在店里。
　　——按理来说，即使家里要装修，但在这样会忙碌的节日，他也理应在才是。
　　可事实上，今天店里只有母亲一人。
　　刚回到店里，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李婉言就赶紧帮忙接待起了客人，就连一向喜欢偷懒的莫雪遥都没时间闲着。
　　母亲节，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日子。
　　再加山上的肿瘤医院，让这小小的水果店陷入了忙碌之中。
　　店门口摆了许多盆栽，看起来应该是父亲早上进来的货，对于节俭的‘母亲’们来说，这也不失为一种实惠而又能让她们感动的礼物。
　　“老板——盆栽多……”
　　“这些全都是五块钱一盆。”莫雪遥飞快地回答道，她刚才已经问过母亲价格，所以回答起来格外的熟练。
　　“太贵了吧，这么个小盆栽要五块钱？五块钱，我带两盆走好了。”嘴唇很薄的中年女人叉着腰还价。
　　“我们进货价都要四块钱的啦，真的就赚你一块钱啊。”莫雪遥摆出了一副‘诚恳’的表情，这是和父亲学的，事实上这玩意儿的进货价也就一块钱而已……
　　“哈哈，小姑娘太会扯谎了吧，这东西进货价要四块钱？”
　　“真的啊。”莫雪遥摆出认真的表情，“你看，这些都是刚要开的花，虽然还没开，但带回去养个几天就开了，这绝对是送给母亲最好的礼物。”
　　“这样吧，九块钱我拿两盆，让你赚一块钱，事实上你肯定不止赚那么点。”
　　“就赚一块啊……”莫雪遥有些迟疑。
　　母亲望了过来：“行吧行吧，那就九块钱拿走吧，也是带带的，真不怎么赚钱。”
　　“下次生意嘛！”
　　“是的，下次多光顾哦。”
　　“没问题！”
　　两边的人其实都在开着空头支票，不过这单生意还是就这么完成了。
　　没来得及和莫雪遥说上一句话，母亲就又忙着插花去了。
　　父亲不在店里之后，这件重任就交到了母亲身上。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上手很慢，但时间久了，女人的优势也体现了出来，那就是足够的耐心，以及足够的稳定。
　　意思就是每天做出来的成品水平都差不多，不像父亲那样时高时低。
　　状态好的时候，人家甚至价格都不还就直接买下，状态不好的时候，还得扯谎说这是自己老婆的试手之作，可以给顾客稍微便宜那么一点……
　　下午两点，一切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一些，母亲疲惫地撑着桌子，前一秒明明她还很健谈地和顾客聊天，但这会儿却仿佛三天三夜没睡觉似的，坐在靠椅上，没几秒就几乎快要睡着了。
　　“老妈？今天午睡得怎么这么快啊？”
　　“累了……遥遥。”母亲难得的没有数落她，“你和言言看店，妈睡会儿。”
　　“哦……”莫雪遥感觉母亲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就像是发烧了一样，她忍不住把手放在母亲的额头上探了探，似乎确实微微有些发烫。
　　“发烧了。”李婉言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母亲此时的状况。
　　“诶？怎么发烧了？”
　　“可能这两天太累了吧。”
　　母亲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俩把店看好……”
　　“那有人要买水果花篮怎么办？”
　　“买现成的……”
　　“一定要定做呢？”
　　“让言言试试……”母亲的声音愈发微弱，似乎真的虚弱到说不出话来了。
　　酥糖跳到了她的怀里，今天竟然都没有被她给赶走。
　　店对面的路灯亮起后又熄灭，似乎是因为使用的时间过长而爆掉了灯泡。
　　几经明灭后，终于归为了死寂。
　　旁边的路灯虽然已经十分努力，但还是难以将光照向那盏熄灭路灯所‘管辖’的范围。
　　走在街道上的路人，在这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线中行走着，时暗时明。
　　“啊……！”
　　在莫雪遥的记忆里，母亲似乎才刚睡着，但那时候是中午，而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
　　“醒了？吃饭了。”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
　　“老妈，你不发烧了吗？”莫雪遥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母亲脸色苍白地端着一整碗蛋花汤走了过来，缓缓地放在了折叠小桌上。
　　“没什么事儿了，等下再睡一觉就好。”
　　对于母亲来说，仿佛没有什么病是睡一觉好不了的。
　　无论是感冒发烧，还是牙疼胃痛……
　　这样苍白的脸，其实在记忆中也已经出现过了许多次。
　　还没等她多想，就嗅到了红烧肉那诱人的香味，对于中午什么也没吃的她而言，简直就是此时这世界上最大的诱惑。
　　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
　　她飞快地拿起筷子，就想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想象中，那酥脆柔软，还带着几分香甜的味道已经在嘴中弥漫了。
　　但脑海里就像是幻听了一般，响起了母亲的呵斥声。
　　“啊！我没吃！”几乎是如同本能反应般的，她慌忙地喊了一声。
　　“在胡言乱语什么呢？”母亲把盛好的米饭塞到了她的面前，一旁的李婉言自己手中也捧着一碗。
　　“啊？啊……老妈，你刚才没说话吗？”
　　“我说什么了？”
　　“好像是没说哦……”
　　“快吃吧，我今天累了，晚上应该没有要包花的生意，你们俩看着点吧，困了的话，十点钟就可以关门了。”
　　“那你呢？”
　　“我待会儿就睡了……”
　　“还没睡够啊？”
　　“累了，你娘又不是你爹，总是那么精力充沛。”
　　“咦，老妈你还会说成语了啊？”
　　“怎么，你还真以为你妈没点学习能力啊？要不是当年你外公不让我读，我早就是大学生了哩！”
　　母亲总是喜欢把自己小学一年级和二年级每次考试都拿满分的事情给拿出来说——虽然事实上她也就是读到了两年级而已……
　　午餐其实母亲都没吃多少，她只是稍微洗了个脚，抹了把脸，就躺在了躺椅上。
　　毛毯盖在她身上，在这炎热的夏日，她仿佛还很冷似的。
　　“那么累，干嘛还烧晚饭吃啊，不能让婉言做吗？”莫雪遥小声嘟嚷着说道。
　　接替了母亲，正在洗碗的李婉言微微抿着嘴：“身为母亲的人，都是不舍得可怜到自己孩子的……只要自己还能做得动。”
　　“你好，请问还有母亲节的贺卡卖吗！”一个初中生冲进了店里，火急火燎地问道。
　　他身后背着的书包似乎表明着他大概是才刚下晚自习的样子。
　　“有的。”李婉言淡淡地回答道，她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就拿起了放在店门口的贺卡。
　　别以为鲜花水果店只会卖水果鲜花，在节日的时候，这样的小玩意儿还挺畅销。
　　生意好的时候，赚个一百块钱都不成问题。
　　要知道，这可是二零零一年的一百块钱呢。
　　“多少……？”
　　“一块。”
　　“那个能发声音的呢？”
　　“两块。”
　　“我买这个！”
　　少年买下了贺卡，正想离开，但却被鲜花给吸引了，他踌躇着，脚步缓了下来。
　　“呃……买一枝花的话……要多少钱？”他摸着口袋，试探性地问道。
　　“那得看你买什么了呗。”莫雪遥飞快地回答道。
　　“一般母亲节送什么？”
　　“康乃馨吧。”
　　“或者忘忧草。”李婉言补充道，“忘忧草是古时候，孝子送给母亲的花。”
　　“康乃馨多少钱？”
　　“两角钱一朵。”
　　“忘忧草呢？”
　　“四角。”
　　少年犹豫着，掏出了仅剩的一元纸钞：“呃……那……那给我来三朵康乃馨和一朵忘忧草……？”
　　“可以。”
　　“包装纸算钱吗？”
　　李婉言正要开口，但却被莫雪遥抢下了话头：“没问题，这次就算送你的吧！”
　　“啊，谢谢姐姐！”
　　莫雪遥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感觉很是受用——如果对方不是喊姐姐的话，那就更好了。
　　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她更喜欢别人把自己喊得老一些。
　　以前的话，是希望叫自己叔叔。
　　现在的话，是希望叫自己阿姨——这只是妥协了而已。
　　之所以喜欢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是因为那样会显得更成熟一些。
　　或许，只有不成熟的人，才希望被别人夸赞自己成熟吧。
　　就像小孩子总想要快点长大，但大人却总想着回到童年一样。
　　“贺卡要帮你写什么字吗？”
　　“那个……嗯……嗯……我自己写吧！”
　　买完东西的少年离开了。
　　对于李婉言包得略显粗糙的花，他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反而十分欣喜地捧着它离开了。
　　希望回去之后，他的母亲会感到惊喜吧。
　　莫雪遥这样期待着。
　　时间渐渐推移，夜色也变得漆黑，就连并未有什么变化的路灯都好像变得昏暗了几分。
　　十点半，已经到了该收摊的时间了。
　　母亲睡得很沉，面色不正常的红润。
　　莫雪遥探了探她的额头，却被她抓住了手腕，模糊不清地呢喃道：“遥遥……明天的衣服……柜子里……校服……换干净的小皮鞋……褐色的……听明白……吗？”
　　“啊？什么？老妈？”
　　再追问的时候，却没了声音。
　　李婉言将门口摆着的小黑板拿了回来，上面是父亲写的母亲节折扣活动。
　　她这会儿正在擦着黑板。
　　从右往左。
　　当擦到｢母亲｣二字时，微微顿了一下。
　　“老妈，母亲节快乐！”莫雪遥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翻起了书包，把昨天写好的贺卡塞到了她的怀里。
　　“你听话就好了……”
　　这是母亲在梦中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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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喜欢玩暧昧的家伙

　　周一，是个无比晴朗的日子。
　　照在大地的阳光，简直像是把人丢进了烧饼炉中，而踩在地上的人们，就像是贴在内壁上的一只只烧饼。
　　一动也不能动的晨会让人痛苦万分，许多学生都紧皱着眉头，眯着双眼，看着汗水从自己的额头上滚落。
　　明明才五月中旬，但学生们却都已经开始盼望起放暑假了。
　　时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还剩下一个月多的时间，但却怎么都觉得难熬。
　　高三的学生从这个月开始就很少出现在操场上过了，今天就连晨会都没来。
　　“啊，高三真好，不用在这儿‘罚站’。”莫雪遥撇着嘴嘟哝道。
　　同样是头顶烈日站在一旁的叶雯忍不住笑道：“你真觉得这样很舒服嘛？现在高三的学生大部分都在做卷子吧。”
　　“我宁愿做卷子……”
　　“但教室里也没有空调呢，凉快不到哪里去哦。”
　　“啊——好热。”莫雪遥像只被带到南方来的企鹅，耷拉着脖子，有气无力地站着，平时觉得简短的校长讲话，在此时都显得漫长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晨会结束，学生们一窝蜂地冲向了教学楼底下的自动售货机。
　　看到这里人满了，其他人则抓紧时间跑向了小卖部。
　　在这种时候来一口冰汽水，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
　　“小遥遥——你喝什么——！”花银银率先挤到了自动售货机前，仰着头高声喊道。
　　经常都是别人请她喝饮料，其实有时候也会很不好意思，但又难以拒绝，所以一般她都会要一瓶最便宜的。
　　“盐汽水吧！”
　　一块五一瓶，和矿泉水比也贵不了多少。
　　虽然说味道不如可乐那么好，一口下去，嘴里满是二氧化碳的感觉却是不变的。
　　冰汽水这种玩意儿嘛，不就是喝那第一口的爽快嘛？
　　“O——K——！”虽然是最‘难喝’的汽水，但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却总会卖脱销呢。
　　毕竟，它足够便宜。
　　拿到饮料的那一秒，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拧开灌进了嘴里。
　　“呼……好爽。”
　　“噫，都流到下巴上来了。”
　　“擦一下就好了嘛……咦，我手帕呢。”
　　“喏，还是用我的湿巾纸吧。”
　　“好浪费，直接去洗一下就好了嘛。”
　　“但是——快上课啦！”花银银的话音刚落，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就随之响了起来。
　　还没买到饮料的学生只能遗憾地往教室跑去，不死心的家伙则想要等其他人都走了再碰碰运气。
　　说不定可以在老师抵达教室之前带着饮料冲进班级。
　　还有的则选择从自己同伴那抢下一口来喝，在吵闹的欢笑中分享了这份愉快。
　　第二道上课铃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符般，让还没抵达教室的学生们撒开双腿狂奔了起来。
　　莫雪遥刚一坐下，冷风就真的像是一阵风似的窜了过来，她的手里捧着三瓶盐汽水，其中两瓶丢给了后面的端木济和乐听风。
　　“我靠，牛批啊！”乐听风竖起了大拇指，顺便将买汽水的钱递给了她。
　　“多谢。”
　　“小意思啦，我是跑到实验楼的楼下买的，那边人少，就是距离稍微远了一点。”冷风得意地搓了搓鼻子，“反正我也要去买的嘛，正好就帮你俩带了呗。”
　　“下次也靠你了啊！”
　　“没问题！”冷风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丝毫没有觉得被当做‘工具人’有什么不高兴的。
　　周一的第一节是英语课，大家的心情还算放松，特别是看到穿着草莓蛋糕裙的矮个子英语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更是感觉这一天都变得格外美丽。
　　李婉言端正地坐着，但右手却放在水杯的瓶盖上，大概是早上盖得太紧了，再加上之前里面装的是满满一杯热水的缘故，任凭她怎么使劲，都很难将这个盖子打开。
　　她将水杯放在了桌上，轻轻按了按有些脱力的左手，眉头微蹙。
　　这次，她试着用左手来拧开盖子，但并不是左撇子的她，用左手来使力实在是有些困难。
　　王浅语已经翻开了课本，英语课正式开始了。
　　她只能将水杯放在桌角，等到下课再试试能不能拧开。
　　但她刚一放下水杯，一旁的君若寰就将之拿起，然后用力一拧，把水杯给拧开了。
　　他挂着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看向李婉言：“拧不开就找我帮忙吧，女孩子力气小这正常，不是吗？”
　　“谢谢。”李婉言平淡地说道，看那表情好像根本没有表示感谢的意思。
　　君若寰算不上是一个差生，但也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说好听点他叫风流，说难听点他就是个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渣。
　　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家伙，实在是没法让李婉言产生什么好感。
　　老师们可能不知道他放学了为什么老是不回家，但不少男生其实都是知道的，作为同桌的她也听过几次。
　　这家伙一放学就跑去那种开设在隐蔽拐角处的KTV——并不正规，真要说的话，更像是带有唱歌包厢的酒吧。
　　他就去那种地方猎艳，明明还是个高中生，但却已经在那令人迷醉的花丛中游走了。
　　那里鱼龙混杂，黑社会、小混混，到处都是，会去那里的女人，显然也不会是什么纯洁的货色。
　　听说那里甚至有人卖廉价且效果轻微的毒品，只是一直都是个传闻，并没有证据。
　　君若寰虽然放浪了一点，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吸毒的迹象。
　　“哈，班长啊，其实你笑起来肯定挺好看的，你总是板着脸干嘛呢？”君若寰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她的侧脸，“别那么严肃嘛，我们都做了那么久——”
　　他故意顿了顿后才接着说道：“的同桌，你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啊。”
　　李婉言并不理会他，只是低头做起了笔记。
　　无论他去那种灰色场所到底是传闻还是真事儿，她都没兴趣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如果是之前的她，说不定会调查到底，因为这是作为一个班长对同班同学的负责。
　　但从高一到高二，发生的许多事也让她改变了不少。
　　只要不是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必要去多管闲事，否则陈程天天和他爹在面馆门口抽烟，难道她还天天去说一遍吗？
　　对某些事太过负责，只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有一种病态的权力欲呢。
　　“君若寰。”王浅语叉着腰，有些生气地鼓着腮帮，“总是盯着李婉言看什么呀？就算你们班长很好看，但现在是上课时间，也麻烦看我哦！”
　　“浅语老师最好看！”高缘大声起哄道。
　　“那不一定，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在不同的人眼中呢，我的好看程度是不同的。”王浅语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让教室里的气氛显得更加轻松了，“好啦，认真听课，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了哦。”
　　得亏是王浅语的课，要是数学课的话，静蝶的粉笔头这会儿已经砸在君若寰的头上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练过，丢粉笔头总是奇准无比，而且还砸得很疼，夸张点形容的话，就像是用气枪射出的子弹一般。
　　“好的老师，没问题！”君若寰回答得非常诚恳，但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显得很玩世不恭。
　　其实也就是他长得帅，否则那张笑脸实在是有些欠扁。
　　他将半个手肘伸到了李婉言的桌上，仿佛和她十分亲密似的。
　　李婉言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多言，只是将自己的身子往左边挪了一点。
　　仿佛对他身上的气味十分嫌弃。
　　“君若寰那家伙在干嘛啊，像是在骚扰婉言似的。”莫雪遥双手撑着腮帮小声嘟哝道。
　　一旁的冷风照常有些走神，但对身边人说的话却听得格外清楚，她好奇地扭过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笑道：“君若寰看起来喜欢班长诶？”
　　“他？他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就喜欢吧。”虽然和他不熟，但关于他的传闻却并不少，“这个花花公子是不是又和女朋友分手了？”
　　“噗，按理来说他应该不吃窝边草吧？”
　　“万一没草了呢。”莫雪遥小声嘀咕道，“啧，好恶心，还故意耍帅，就不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样有多蠢吗？”
　　“小遥对他的意见很大嘛？”
　　“嘁……我对人渣的意见都大。”
　　“女朋友换得多不一定是人渣啊。”
　　“干嘛，冷风你喜欢他啊？”
　　“嗯——还好吧，就是感觉他长得帅，偶尔看看会感觉心情不错。”
　　“啧啧，女人啊。”
　　“说得你好像不是似的。”
　　“咳嗯。”正聊着，王浅语就一边讲着课，一边走下了讲台。
　　她讲课的时候总是喜欢绕着教室走圈，也因此能让男生们可以更近距离的观察到她衣服上的细节。
　　当然，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让某些不听课的家伙集中注意力而已。
　　“我靠，这袜子是镂空的哇。”乐听风盯着王浅语走近又走远，忍不住撞了撞自己的同桌端木济，小声地喊道。
　　“呃，嗯……”
　　“我靠，这白丝真漂亮……”
　　“乐听风。”明明背对着他的王浅语却笑盈盈地扭过头，“站起来说一下，‘镂空’的英文应该怎么说？”
　　“啊？这个？呃……hollow……？”
　　“对了一半，实际上应该是要在后面加上out，那么，试着造句？”
　　“啊？造句……？”乐听风的脸都涨得通红了，因为他这会儿满脑子都只有‘镂空的丝袜’这句话，虽然他会用英文来说，但总觉得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来，未免也太羞耻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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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高缘的忧郁

　　在外人看来，高缘就是一个十足的皮孩子，虽然都快成年了，但好像一天没抽两下就觉得浑身难受似的，可即使他总是这样耍宝、捣乱，也还是没法让人生起气来。
　　毕竟他也同样带给了其他人许多欢笑嘛。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每天都很开心的，绝对的乐天派，就连长相都如同小弥勒佛似的。
　　虽说他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想要买什么都能买到。
　　一般父母不愿意给孩子买的游戏机，他的父母在出国时也会为他带来。
　　游戏机禁令对他而言就像是不存在的条令一般。
　　甚至之前有一次他想去海边度假，父母就干脆在海边买下了一所别墅。
　　什么都很容易获得，却并不代表他是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
　　或者说，他珍惜的事物并非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也就是——感情。
　　会来到雨空高中这所普通高中，只是因为之前和自己一起读初中的周勇与刘小伟也在，初中时，他仨就是经常会互相挖苦的损友了。
　　在他的努力下，出国留学的时间一再拖延。
　　但终究是拖不下去了。
　　今年的夏天，他必须得要离开。
　　到时候他会从高二重新开始读。
　　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家。
　　即使父母会在人脉与金钱上给予他支持，但对于他来说，也依旧是个未知到令人茫然无措的地方；即使那些地方他曾经旅游时去过；即使那些地方也有一些来自Z国的同龄人；即使以后他也会交到新的朋友……
　　但他总觉得以后不会再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了。
　　而且这次的离开，就相当于是和那些作为普通人的朋友们分道扬镳。
　　兴许若干年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哪怕到时候开起一场同学会，相见时，剩下的恐怕就只有生疏了。
　　“时间咋那么快呢？”高缘把头发挠得像鸡窝似的，整个身子向后仰去，却‘噗通’一声连人带椅子摔倒在了地上。
　　他也不急着起来，干脆就这么躺着，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好想就这么躺着。
　　仿佛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就永远不会向前流动一样。
　　“啊——”
　　今天难得休息。
　　是的，对于高缘来说，即使是双休日也排满了课程。
　　从高二开始就是如此了。
　　这个学期更是忙碌。
　　像这样没有家教上门的平常日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浪费时间终归不好。
　　他一咕噜地爬了起来，用脚勾起椅子，将它扶正。
　　“不管怎么说，都得安排一下……告别会吧？”他自言自语着，“找谁商量比较好啊……刘小狗还是周勇？算了，还是先别告诉他们我要离开的具体日期吧。”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高缘是行动派。
　　其实就是考虑的方面少，只要想到了，就会去做。
　　等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出租车旁边了。
　　不是上车，而是下车。
　　“小伙子——你少拿了两块零钱！”司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冲他喊道。
　　“啊？哦哦。”高缘随手把一百块钱找开的纸钞塞进口袋里，“钢镚就不用了！”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虽然其实并没有那么急……
　　走到这里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虽然知道雪先生住在哪个小区，但却不知道具体的单元门号。
　　“靠，啧……应该问谁呢……小雪的手机是多少来着？”高缘赶紧翻起手机，却又想这手机是最近刚换的，除了父母的电话外，里面还一个人的号码都没存呢。
　　雪先生家的小区坐落于H市边缘的位置。
　　这里有些偏僻，小区虽然是新造的，但格局却很老旧。
　　和高缘的住所不同，这里连小区围墙都没有，整个小区就和店铺与市集交缠在一起，和城中村唯一的区别就是楼房都是统一的造型，而且也都是六层，并且周边环境稍微干净一些而已。
　　高缘曾经来过一次，虽然没有上楼，但也到过他家楼下，如果能找到的话，在楼下喊喊应该也能听得见。
　　他只能努力做一下最后的尝试。
　　不然的话就只能回家了……
　　打车的钱倒是不算什么，只是浪费的时间让人感觉有点烦而已。
　　可这迷宫般的小区，他绕来绕去，感觉所有楼房似乎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楼下的店铺不同而已。
　　“朋友，算命吗？”正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脚边响起，他低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皮肤白皙男人戴着墨镜，盘腿坐在一块蒲团上，身前摆着一个小摊，上面有八卦图、铜镜、造型奇怪的石头……尽是些和算命有关的玩意儿。
　　见高缘不回答，他又推了推墨镜，微微上扬着嘴角轻轻念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功名，阁下可想算些什么？”
　　“靠，你要是能算出我朋友家住在几幢几单元几零几就好了，但是你又算不出来！说个屁啊。”高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不想多说话，生怕随时可能冒出来的记忆画面一下子就不见了。
　　回想一些印象模糊的事情，真是让人感到无比痛苦。
　　高缘已经揪了好几根头发下来了，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幢楼。
　　“嗯，你要找的朋友就住在九幢二单元六零三。”
　　“哈？”高缘扭过头，开始仔细地审视这位算命先生。
　　看起来不像是在拿自己寻开心的样子，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但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草！”他终于认出了这是谁。
　　“呵呵……”雪先生摘下了脸上的墨镜，笑着说道，“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认出我来呢。”
　　“他妈……”高缘把脏话给咽了回去，“小雪你干啥啊，在这里扮算命的玩吗？”
　　“偶尔尝试些有趣的事。”雪先生开始收起摊来，“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哈哈，你不是算命先生吗？应该能算到我有什么事吧？”高缘开玩笑地搂住了他的肩膀，“算算看我找你有什么事呗？”
　　“嗯……”雪先生抿着红润的嘴唇，神秘地笑了笑，“你快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吗？”
　　“靠，草，你他妈，这他妈都知道？”
　　“很难猜吗？”
　　“草，小雪你这笑也太嘲讽了，好想揍你啊！”
　　“哈哈——”雪先生爽朗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知该如何分别吗？”
　　“啧，我其实早就打算好的，等期末考试结束了，就请全班同学一起聚个会，算是我给自己办的送别会吧……”高缘并非是没有主见的人，他只是拿不定主意而已，见到雪先生后，他就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租个房间吧，或者就在我家的别墅办也行，但是……到底要不要把全班的人都叫来呢？聚会的话应该搞什么活动好啊，唱歌还是喝酒？呃……总觉得这两个可以放一起，到时候是玩一天还是半天？唉……我总想给自己留下一个深刻的回忆啊……”
　　“走，去公园说。”雪先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颔首，像是正在深思熟虑。
　　这反倒让人对他充满了信心。
　　这也是不找刘小伟或者周勇的原因，因为这两个损友总是开玩笑，有时候即使明明是在正经的说事，他们也总把话题扯到奇怪的地方上去。
　　——高缘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对此也只是有些无奈而已。
　　毕竟物以类聚嘛！
　　“等等啊，我去买饮料！小雪你晚饭吃了没？”
　　“吃了。”
　　“哦——那我买点零食吧！”
　　“随意。”雪先生笑了笑，并没有摆些虚伪的客气出来。
　　傍晚的斜阳缓缓沉坠而下，许多的学生背着书包回家，雪先生却很是悠闲，他甚至还有功夫上楼把东西放好，再下来等高缘买好东西出来。
　　不过，那副墨镜还是戴在他的脸上。
　　“小雪，你放学回家经常扮算命的么……”
　　“偶尔。”
　　“真的有人来算吗？”
　　“偶尔。”
　　有时候，高缘还真是受不了雪先生那略带谦虚的笑容。
　　虽说谦虚是一种美德，但这家伙的能力实在太强，有时候谦虚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嘲讽别人。
　　就像是自己明明很擅长乐器，却只在别人说一句‘略懂’，等到真正表演的时候，直接技惊四座……
　　简直要把人给气死了。
　　雪先生接过高缘递来的薯片，‘嘎嘣嘎嘣’地吃了两口。
　　“印象深刻的回忆，其实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但通过活动来留下深刻的印象，却是最简单的。”
　　“啥意思？”
　　“所以，有趣的活动是有必要的。”
　　“呃……唱歌要么？”
　　“留在晚上吧。”
　　“这个意思是玩一整天？”
　　“对。”雪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地点不如就放在你家。”
　　“呃……这样好吗？”高缘有点担心自己家的别墅让同学们会变得很拘束。
　　“没问题，不过那天最好是你一个人在家。”
　　“这个可以，我和我爸妈说，让他们回避一下就好了。”高缘摆了摆手，表示这并不算什么事儿。
　　雪先生又用两根手指夹起了一片薯片，放在嘴里细细地品嚼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说道：“全班的同学都一起请来吧，因为那是你全部的回忆，少了谁都不行。”
　　“嗯……对，是这样。”高缘咳嗽了两声，小声问道，“小雪你觉得，活动的话，搞个那种呃……比如两个人从两头吃一根饼干棍之类的游戏怎么样？”
　　“呵呵，当然可以，不过方式要随机。”
　　“这个肯定，啊……我还在想，要不要买酒啊，啤酒还是鸡尾酒？白酒应该没人能喝吧……上次试了试，女生里就莫雪遥能喝一瓶的样子……”
　　“酒精饮料就好。”
　　“多谢了啊，小雪。”
　　“我没做什么，只是帮你做出了选择而已。”雪先生把手往薯片袋的深处摸了摸，“具体要玩些什么适合的游戏和活动，再慢慢想吧。”
　　“你帮我想呗，小雪！”
　　“当然可以，但你先想了再说，活动的内容不够，我再帮你补充。”
　　“呃……也行……”高缘长叹了口气，“唉……真不想分别啊……”
　　“只是早了一年而已。”雪先生轻轻拍了拍他那微胖的背脊，宽慰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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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迷上了李婉言？

　　2001年5月18日。
　　天气仿佛又退回到了初春。
　　明明之前气温都冲上了三十多度，但连续的阴雨天气，又让它降回了十六七度。
　　今天倒是没下雨，但太阳也没舍得从阴云中探出头来。
　　听广播里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一整天都是如此了。
　　莫雪遥又穿上了好几天没穿的连裤袜，外面裹了一件校服外套，却仍然在这清晨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啊啾！啊啾！！啊——啾！！！”她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感觉脑子都像是被车撞过了一般，有些晕乎乎的，“怎么一下又冷起来了，呼，不是都夏天了吗。”
　　李婉言将书包抱到胸前，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条毛茸茸的围巾来，披在了莫雪遥的脖颈上。
　　后者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再怎么说也都是五月份了，用上围巾什么的，是不是太夸张了？”
　　“冷的话就裹着。”李婉言帮她给围巾打了个结，“这样不容易感冒。”
　　“啊……嗯，到教室就放好。”莫雪遥还是觉得在这季节裹围巾有点没面子，仿佛显得她身体很脆弱似的。
　　李婉言并未回答，只是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走在了她的前头。
　　突如其来的降温，让一只杂色的野猫蜷缩在了垃圾桶旁废弃的纸板箱里，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尾巴尖来。
　　天底下的猫似乎都是喜欢钻纸板箱的。
　　酥糖也是如此。
　　或许对于它来说，水果店就像个天堂，因为那里每天都有好多纸板箱，而且大的小的都有，可以随便选择。
　　莫雪遥很怀疑，会不会有哪天扔垃圾的时候，把酥糖躺着的那个纸板箱给扔了……
　　然而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因为重量明显不一样。
　　只不过在压纸板箱的时候，压到它是有可能的。
　　上次它就被压到了尾巴，尖叫着窜到了房顶，好半天都没下来。
　　推开学校的小铁门走进去，保安亭的门大开着，脸上有一条刀疤的大叔正在吃着一碗酸辣粉，吃得满头大汗，甚至就连保安外套都脱了，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和裹着围巾的莫雪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哟，冬天啦？”保安大叔开玩笑地说道，“怎么围巾都裹起来了，有那么冷吗？”
　　“咳嗯……早上有那么一点冷，走了一会儿就热了。”
　　“还是身体太差啊，要多锻炼啊。”
　　“还好吧……我没有觉得很冷……”莫雪遥小声地辩解道，“而且我一直有锻炼的好不。”
　　“哈哈哈，不过，女孩子确实比较怕冷一点的，很正常。”大叔端起塑料碗，将最后一口酸辣汤给喝完，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我都觉得快热死咯。”
　　幸亏现在的她是女孩子，如果是男生，恐怕此时就要被说矫情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有点不大高兴。
　　所以一走进教室里，她就将围巾解下来，还给了李婉言。
　　“不冷了吗。”
　　“嗯，本来就不冷啊。”
　　“就算是男孩子，也没有必要总是逞强的。”
　　“咳咳！”
　　每当李婉言提起莫雪遥过去的身份时，她总会感觉格外尴尬。
　　因为这种时候，她就会仿佛是作为男生的自己偷偷穿女装时被人发现了一样羞耻。
　　“啊，那什么，我去乐队教室了！”她放下书包，小脸微红地背着电子琴跑了出去，就像教室里有什么恐怖的鬼怪在盘踞着一样。
　　今天的雪先生来得比平常稍迟一些。
　　在长久的安静之后，迈进教室的，竟然是君若寰。
　　正捧着书预习课本内容的李婉言，在听到脚步声后并未抬头，只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地面因为桌椅的移动而传来轻微的震动感。
　　“班长每天都来那么早啊，一个人？”
　　李婉言的沉默并未让他闭上嘴，反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哦，对了，还有莫雪遥，她应该是去乐队教室了吧？”
　　君若寰将书包挂在了椅子上，很好奇地趴在桌上，侧看向她，距离挨得很近：“每天早上都做同样的事情，不无聊吗？学习也没有那么紧张吧？”
　　她瞥了他一眼，从桌肚里拿出一本数学老师送给她的练习册，一般人最讨厌这玩意儿了，如果说要额外再写上面的题目，那简直就像是惩罚一样。
　　但李婉言却很乐意去做，因为这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养分一样不可或缺。
　　“啧啧，班长大人。”他的腔调带着几分刻意的幽默，“你该不会是担心自己学习下降了，就当不成班长了吧？其实偶尔休息，才是最好的学习，不用那么刻苦的。”
　　他完全没有吃到闭门羹的感觉，反而更加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说，反正教室里没人，闲着也是无聊，要不聊点别的吧？呵呵……你右手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你的手腕肯定受过严重的伤吧，这样的话还是少写字比较好，不然时间久了，手可就要痛了。
　　“你的指甲剪得很干净啊，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留长指甲，像你这样的不多了。
　　“班长，你昨天晚上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好浓郁的香味啊。”
　　“有事说事。”李婉言扭头冷冷地剐了他一眼，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学习。
　　“没什么，只是我今天忽然发现，好女孩儿原来就在我身边，唉，要是早点见到你就好了。”君若寰轻轻撩了撩刘海，将脸更靠近了一些，让李婉言能够嗅到他嘴里吐出的气息。
　　意外的并不难闻，有一股口香糖和牙膏混合的味道。
　　“对了，班长，你为什么每天和莫雪遥一起上下学呢？你住在她家？还是说关系特别好，所以每天都一起走？”
　　其实李婉言住在莫雪遥家这件事，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只是明知故问而已——当然，他也不知道住在她家的缘由。
　　“你想追求莫雪遥吗。”李婉言头也不抬地问道，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讽刺。
　　“不不不，她当然很漂亮，也很有异域风情，哈哈……”君若寰顿了顿，“但是么，我更喜欢你这样比较传统的女生，哦——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你待会儿可以教我一下吗？”
　　李婉言皱了皱眉头，正想答应下来，就听见雪先生那爽朗的笑声传来，回过头去，看见他正将手搭在了君若寰的肩膀上，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什么数学题不会？可以直接问我哈！”
　　“呃……”
　　雪先生直接把书包放在了君若寰的桌上，从里头拿出了昨天写的数学作业：“昨天确实有几道题目比较难，但只要理清了逻辑就可以很轻松的做出来，有很多时候，数学题都只是在玩文字游戏而已，将题目简化拆分后，你就会发现每一道都像例题一样简单。”
　　“……”君若寰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想必是这三道吧，还是说，是更早之前的题目？”
　　“哦，对，就是这两道。”
　　“OK，这两道？不错啊，最难的你都做出来了，理应是不会做不出这两道才对，来，君若寰，你把你的练习册拿出来，我帮你检查一下答案。”
　　“……行。”这下轮到君若寰皱紧眉头了。
　　他把作业本拿出来，然而这些应用题上，全都只写了一个答案，而没有过程。
　　很像是作业最后面参考答案的风格。
　　理论上来说参考答案已经被老师撕掉了，但也有可能他自己通过其他渠道获得了一份。
　　面对君若寰脸上挂着的讪笑，雪先生却没有任何怀疑他的反应，而是十分认真地说道：“虽然直接写出答案很简洁，但做题还是要给出过程的，你很有天赋，能一下子写出答案来，我看看，哦——这几道题答案都是对的，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觉得理清过程更难？来，说说看你的思路是怎么样的。”
　　“我是……呃……昨天的事，我有点忘了，呵呵，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
　　“那我们就重新来做一道题吧。”似乎是讲解得进入了状态，雪先生还将一旁杜七彩的椅子翻了下来，然后拉到君若寰的课桌旁坐下，“你先来读一遍这道题吧，说说看你觉得应该分哪几部进行，要用到什么公式。”
　　“……三步？”
　　“你是不是把一些步骤给合并了？实际上最简洁同时最清晰的步骤是五步，这道题看似只需要一个答案，但实际上是绕了个圈子，我们得先算出……”雪先生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草稿本来，十分详尽的在上面写下了步骤。
　　每一步他都会耐心而详尽地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看，这里其实是一个陷阱，看起来是要我们求这个，实际上，你仔细看，是要我们求这个的答案，不过你肯定能避开，这并不难。”
　　“哦……”
　　“哈哈，其实我们还有另一种做法，可以更加的简单，但这要你对公式了解得非常深刻，就像是做二十一减三十七的减法一样，可以先让二十减三十七，然后再加上一，这里的思路也是类似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看，这个公式有一种拆解的变种……”
　　“原来如此。”君若寰有些惊叹，“还能这样？”
　　“是的，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此时的他，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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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雨季的风湿

　　水果店的这条街又停电了。
　　连续下了一天暴雨，伴随其中的大风似乎刮断了电线。
　　昏暗的白炽灯吊在屋顶上，跟着吹进的风摇晃。
　　它连接着一块电瓶车用的电瓶，进行着临时的供电。
　　对于现代人而言，光是不可缺少的。
　　而蜡烛的微光在白炽灯面前，也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哎哟。”母亲无意识地叹息着，晃悠悠地坐在一张老旧的木凳子上，单手握着拳，另一只手撑着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起了大腿的关节来，“遥遥，过来给妈敲敲。”
　　“干啥啊。”莫雪遥很嫌弃地摆过脑袋，“你怎么身上那么多病啊？”
　　“一下雨就疼……还不是累的？天天操心你们的事儿。”
　　“那你别那么操心啊。”
　　“你和你爹怎么不懂事，怎么能不操心？”
　　“切——明明是你自己想太多好不好。”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很不情愿地靠了过去，“哪里痛？”
　　“腿痛。”母亲望着窗外还不停歇的小雨，“唉，老是下雨，空气都潮死了。”
　　“我来吧。”李婉言搬了个小板凳在杨晓玉身旁坐了下来，“小腿胀痛还是大腿胀痛？”
　　“啊，婉言，那就交给你了！”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母亲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对李婉言说道：“婉言，辛苦你了，都疼。”
　　“嗯，我来按摩吧。”
　　店外的雨继续下着，没有路灯的街道黑漆漆的一片，偶尔看到个皮肤偏黑的人路过，都能被吓一跳。
　　这样的天气，显然是不会有什么生意的了。
　　但反正是住在水果店里，所以早点晚点关门都是一样的。
　　父亲刚回家，这会儿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去澡堂了。
　　在南方，夏天还开门的澡堂不多，他得多走一段路才能到，而且他又经常要人搓背的，完后还要躺着看会儿电视……洗起澡来自然比别人更费时间。
　　毕竟是来来回回忙碌了一整天，这也算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了。
　　每一个人都是需要放松的。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
　　“遥遥，你瞧瞧你，再看看言言。”
　　“昨天我敲过啦！你发烧的时候还是我帮你盖得被子呢！”
　　“这点小事还挂在嘴边。”
　　“什么啊，就不能说了啊？”莫雪遥气鼓鼓地撇了撇嘴，抱起地上趴着的酥糖。
　　它今天几乎就没挪过窝，看来这样阴郁的雨天，让它也有些懒得动弹。
　　“哎，对，呼……舒服，比遥遥按得好多了，不轻不重，正好。”母亲笑着问道，“言言以前经常按吧？”
　　“以前……嗯。”
　　“哎呀，我家遥遥要是有你一半的好就好咯。”
　　“说得好像我一无是处似的……”莫雪遥更加不高兴了。
　　毕竟没有谁喜欢天天被最亲近的人数落自己。
　　然而哪怕是莫雪遥家的母亲，也趋向于那种监督式的教育，仿佛只要稍微夸奖，就会让孩子骄傲过头，所以必须得时刻保持批评，才能让她更能认清自己。
　　虽说大多数时候，只会起到反效果而已。
　　风湿病，距离年轻的莫雪遥还很遥远。
　　她难以理解母亲的痛楚，这很正常。
　　甚至她不明白什么叫湿气很重，她分明觉得这飘来的凉风格外清爽，又有哪里不够舒服了？
　　临时挂在房梁下的白炽灯被风吹得更用力的晃动，它所照出的昏黄光芒，也跟着来来回回、也跟着明灭不定。
　　李婉言的思绪飘向了远方，仿佛钻入了时间的裂隙，带着她回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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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一个雨夜。
　　雨越下越大了。
　　小小的出租房中凌乱无比，阴暗而又潮湿。
　　还没上小学的李婉言扎着双马尾，蹲在地上，拿着一双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拖鞋，紧紧地盯着地面。
　　终于，一只蟑螂飞快地从阴影中爬出来，那只拖鞋也飞快地落下，如同压住孙猴子的五指山。
　　不同的是，佛祖留了猴子一命，而这只蟑螂则整个被拍扁了。
　　她那可爱的小圆脸上，眉头皱成了一团，小嘴也十分嫌弃地撅着，撕下一块废报纸，将蟑螂卷在里面，丢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家里的那盏白炽灯好像随时都会坏掉，比三四根蜡烛亮不了多少，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大雨下，路灯中的暮色。
　　母亲坐在白炽灯的下方，在一张小折叠桌上缝着十字绣。
　　桌上还有些许已经几乎快被磨光痕迹了的象棋格子。
　　十字绣是副业。
　　晚上做的。
　　单子是从附近的小手工厂里接来的。
　　有时候是十字绣，有时候是织毛巾，还有的时候是组装水笔、灌装洗发水……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工作都有。
　　很多商品也都是些连牌子都没有的山寨货。
　　像这种十字绣，大部分时候都只会出现在地毯上，或者路边的小手工店里。
　　赚的也很少。
　　书本那么大的一张十字绣，完成后也才只给一块钱而已。
　　而这起码需要两三天的功夫。
　　就算是那时候，一块钱也只够母女俩吃个一天的饭而已。
　　但再配合上白天的工作，就总算是勉强够生活了。
　　这份兼职交上了房租和水电费，让这个如同大海中独木舟般的小家能继续坚持‘航行’下去。
　　未来的路不见得很亮，但好歹还有路可走。
　　“呼哧……”李婉言母亲勉强地将针放进了那原本装咽喉糖的小铁盒里，似乎没力气盖上，只来得及把它放在窗台上，就一下子趴在了桌上。
　　“呼……呼……唉。”
　　她强忍着疼痛，发出压抑的叹息。
　　“妈妈？怎么啦？”李婉言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跑到了她身旁，有些紧张地问道。
　　“言言，你爸爸回家了吗？”
　　“没听到他的脚步声。”李婉言摇了摇头，“妈妈，要睡觉了吗？”
　　“没呢……只是有点累了……”潘结香轻轻顺了顺李婉言的马尾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挤出一抹笑容，“言言来，妈妈抱。”
　　“唔……”李婉言用力点了点头，兴奋地坐了上去。
　　“哎哟……”
　　“唔？”
　　“疼呢，算啦，今天你坐床上吧。”
　　“嗯……”
　　潘结香伛偻着身子，看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妈妈怎么了？”李婉言趴在母亲的后背上，只感到凉得像是被雨淋过的窗玻璃。
　　“全身都痛……”
　　“为什么？”
　　“下雨吧，最近太累了，没有好好休息过。”
　　“……妈妈，我帮你敲背吧。”
　　“不用了，言言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上学呢。”
　　“我起得来。”李婉言十分坚持地站了起来——就站在床上，然后在母亲的肩头用力敲了起来。
　　“嘶……啊，痛痛痛。”
　　“很痛很痛……”
　　“胀痛……”
　　她的力道随着母亲的反应而慢慢变轻，终于让她感到了几分享受。
　　“妈妈没白生你呢。”
　　“嘻嘻，妈妈，有没有好点？”李婉言笑着，趴在母亲的肩头，像是在邀功。
　　潘结香摸了摸她那小小的脑袋，点了点头：“嗯，舒服多了，舒服多了……”
　　“嗯，那其他地方呢？”
　　“不……”话还没说完，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却已经在她的腰窝里轻轻锤捏了起来。
　　“可以吗这里？”
　　“嗯，挺舒服的。”
　　“那妈妈你趴下点，我这样，使不上力呢。”
　　“好～”
　　当给母亲全身按摩一遍了之后，李婉言那张小脸上也已经满是汗水了。
　　“言言，累了吧？”母亲怜惜地望着她，轻轻摸着她的脑袋，然后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胸口，“今天妈妈抱着你睡好不好？”
　　“好呀——！”刚才的疲惫似乎顿时一扫而空了。
　　“今天早些睡吧。”潘结香收拾好了桌上摊得到处都是的线头，把做了一半的十字绣仔仔细细地塞在一个大些的盒子里。
　　然而等她回过头来，想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李婉言却已经坐在床沿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
　　一整夜都没有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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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言？言言？累了就去睡吧。”
　　“妈妈，不累呢……”李婉言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嘟哝道，不知哪里吹来的冷风忽然让她脖颈一凉，猛然惊醒过来。
　　再睁开眼，看到的是坐在板凳上的杨晓玉，还有那昏黄的白炽灯。
　　被风吹得晃动着的灯光，似乎有催眠效果。
　　“言言，困了？”
　　“还好……”李婉言轻轻咬了咬嘴唇，挤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来，“干娘……你还有哪里疼吗？”
　　“好多啦，你去休息吧。”
　　“哦……”
　　“噗。”莫雪遥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婉言刚才梦见了什么啊？都喊我妈叫妈了。”
　　“喊妈又怎么样啊？干妈不也是妈吗？”母亲替李婉言辩解道，没好气地数落着莫雪遥，“倒是你啊，身为我亲生女儿都不来按摩，还不如言言亲呢！”
　　“嘁——我来还不行吗？”
　　“假惺惺，都结束了好不？”
　　“哈哈，聊得这么开心，谁假惺惺啊？”父亲爽朗地笑着，把装着衣物的袋子放在柜台上，在门口收起伞，用力抖了抖上面的水珠。
　　有几滴落在了酥糖的身上，让它十分不满地弹了弹耳朵，然后又干脆站起来用力晃了晃身上的毛发，找了个更靠里的位置才重新躺下。
　　“阿利，什么时候装修好啊？这个水果店我都住得有点不行了嘞。”
　　“快了快了，等小遥她们暑假了，应该就搞定了。”
　　“实在不行还是喊人来装吧，这样太慢了。”
　　“放心，搞得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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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老爹的半天休息

　　久违的阳光懒散地照在大地上，湿润的空气让人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热，就连蛐蛐的叫声都变得敷衍。
　　“吱——咔哒。”是自行车支架被脚踹下来撑住地面的声音。
　　“蹬蹬蹬。”
　　而后便是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哎哟。”刚推开门的五楼大叔把端着臭豆腐的铁盘子往上举了起来，躲过了冒失的莫雪遥。
　　“啊，大叔，抱歉抱歉。”
　　“好久没见到你了嘛，哈哈，待会儿来我那吃炸串啊，夏天有炸冰淇淋吃！”
　　“好……”莫雪遥似乎有些嘴馋，但还是并未一口答应下来，“看情况吧。”
　　她绕过准备下楼的大叔，一鼓作气地冲上了六楼。
　　隔壁传来吉他的声音，貌似是虞姝正在练习她的‘键盘合成器’。
　　莫雪遥已经好久没有用自家的钥匙开门了，这一拧一转，竟然有了几分怀念的感觉。
　　自从家里开始装修后，她还一次都没回来看过呢！
　　门框和门板上全是灰尘，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好不容易小心地推开门，就看见地面上堆着一大滩黄沙水泥，而父亲则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贴着瓷砖。
　　他以前干过贴大理石的工作，虽然这会儿的材质有所不同，但还是有很多相通之处的，所以做起来格外的快。
　　厨房和卫生间已经全部贴完了，客厅贴了三分之一，虽然还没刷油漆，但仿佛已经有了新家的感觉。
　　“老爹！”莫雪遥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换洗的衣服拿来了，顺便给你带了午餐，我已经吃过了——呃，这个放哪儿？”
　　“放走道那边就行了，不是有个木板箱么。”
　　“哦哦——看起来快搞定了？”
　　“嗯，木板安上，墙漆涂一下，就完工了，然后把家具搬进来就行——得买些新的。”
　　“看来很快就能住了吧？下个月说不定就行了？暑假我可以在新家过吗！”莫雪遥兴奋地问道，探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其实没啥变化，就是好像稍微大了一点，父亲似乎把不承重的墙挖了一半，自己用木板在里头做了个衣柜。
　　“柜门怎么不做？”
　　“那个得另买。”
　　“哦～”
　　房间里如果少了个大衣柜的话，确实会宽敞许多。
　　“要不要进来看看？有些东西现在改还来得及。”父亲斜睨了她一眼，似乎一下子猜到了她的心思。
　　“嘿嘿……我看看我看看……啊，厕所好像比之前大了？”
　　“那当然，我敲掉了原来那堵隔墙，然后重新砌了一堵，这是最花时间的事了——现在就是客厅小了点，不过也够用了。”
　　“哦～这边是放马桶的，这边是沐浴间，这里呃……是打算放浴缸的吧？”
　　“对——”
　　“我靠，老爸你太好了！话说，老妈不是说不要买浴缸吗，浪费钱，装了以后水费都用不起。”
　　“装都装了，那肯定装好一点嘛，是不是？一劳永逸了呗。”父亲用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撑着后腰站了起来，“哎哟，好了好了，我也休息休息。”
　　“咦，这个地方，已经装好窗户了啊，竟然是落地窗？”
　　“嗯，为了给你们采光好一点，上下都是封死的，就是原本窗户的位置还是可以开的。”
　　父亲还在这边讲解呢，但莫雪遥却已经尝试着去开窗户了。
　　阳光大把大把地照进屋内，毫不吝啬。
　　“啊，对了，老爹，天花板要星空的！墙壁也要蓝色的！”
　　“行，我知道的。”
　　“嘿嘿，不过，星空你画得出来吗？”
　　“搞点深些的蓝色，然后再点一些白色油漆不就得了，我跟你说，你爹当年在学校里，那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少来，你就吹吧。”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要那么厉害，还才上了个初中？”
　　“那是我自己不想读……”父亲想要解释，然而莫雪遥都听腻了，根本懒得继续听下去。
　　“你今天要换洗的衣服干嘛，不都是晚上回店里拿嘛？”
　　“今天下午休息。”
　　“咦，不干活了？”
　　“臭丫头，你爹我又不是铁皮人，要休息的好不？”父亲瞪了她一眼，打开便当盒，就大口地往嘴里赶起了饭菜，“下午去看看家具市场，你说这卫浴的东西要不要买？还有你的床是不是得买张新的？其他的还有灯啊什么的，都得挑。”
　　“所以其实不算休息嘛。”
　　“跟这活比起来那就是休息咯。”父亲吃饭的速度加快了，在莫雪遥看来，就像是直接往嘴里倒一样，都不带咽的……
　　囫囵地吃了午餐，父亲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小遥和我一块儿看去不？”
　　“好啊，现在就去？”莫雪遥跃跃欲试，她也想亲手给自己选些家具呢，毕竟之后的许多年都要用它们了。
　　“别急啊，我去澡堂洗个澡，你在门口等我，还是在家里等我？”
　　“门口吧……哦对了，那家澡堂旁边不是有一个冰淇淋店嘛？我在那里等吧！”莫雪遥用期盼的目光望着父亲，其实就是想他给自己买个冰淇淋吃的意思。
　　父亲无奈地拍了下她的脑袋：“多大人了，还整天想着吃冰淇淋？幼不幼稚？”
　　“女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可以吃冰淇淋的！”莫雪遥理直气壮地喊道，几秒钟后，空气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
　　“噢哟。”父亲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咳咳！！”莫雪遥也感觉很尴尬，一不小心就说了这样的话，主要是身边的女孩子们有时候经常会给自己找些类似的理由，作为女孩子，似乎天生就可以显得比同龄男生幼稚一点的。
　　有时候这种借口真的很好用，哪怕是莫雪遥都有些‘沦陷’了。
　　“我不吃了！”
　　“没事，你又不是男孩子。”父亲特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重了点，“不就是个冰淇淋吗？想吃啥买啥！”
　　他想把手臂搭在莫雪遥的肩头大笑，但或许是衣服太脏，所以伸出一半就又收了回来。
　　然而莫雪遥却高兴不起来了。
　　她惆怅着一件许多哲人都未想明白的事。
　　那就是——此时的我还是我吗？
　　我和过去的那个我，是不是已经可以算做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了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就已经捧着一个双球冰淇淋了，上面那个是草莓味的，下面那个是巧克力味的。
　　冰淇淋的香甜让她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口，然后——
　　管他呢，还是先吃冰淇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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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渐热烈的阳光将铁皮面包车照得滚烫，刚一到目的地，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车子里因为经常装些建筑材料，所以弄得有些脏，到处都是粉尘，实在是让她不想久坐。
　　还是之前只装水果鲜花的时候干净，车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呢。
　　面前是一幢大商场，不仅有家具贩售，还有许多服装店和一家大超市。
　　一楼二楼都是服装店，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少，更是有许多穿着名牌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
　　二楼的服装更像是奢侈品，一楼的要便宜许多，但也没便宜到哪里去。
　　一个橱窗里摆着双米黄色的长筒靴，上面的标价竟然是八百九十九，这惊人的价格让她暗自咋舌，旁边那双糖粉色的便宜点，但也要三百九十九。
　　相比之下，旁边那家店里，一双看起来挺不错的男士皮鞋，标价也不过就是一百八而已。
　　女人的东西，还真是贵啊……
　　“咋了？”父亲见莫雪遥有些反应迟钝，便回过头望去，视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双长筒靴。
　　“没什么，好贵啊。”
　　“想买？”
　　“靠……我买那高跟鞋干嘛啊。”
　　“那玩意儿应该叫长筒高跟鞋。”
　　“管他呢。”莫雪遥摊了摊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走了走了，家具市场在几楼啊？”
　　“三楼。”父亲拽着莫雪遥的手走近了一点，“想要一双不？”
　　“不想，我可懒得穿高跟鞋。”
　　“有根平一点的，长筒靴穿起来可是很漂亮的。”
　　“要穿你自己穿去。”
　　“哈哈，你也快成年了，要不买一双吧，就当是送你的成年礼物。”
　　“有这钱你不如送我台游戏机……”
　　“游戏机有啥用。”
　　“那这也没用啊。”
　　“能穿，怎么没用？”
　　“那游戏机还能玩吗，这能吗？”
　　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挽着自己的女伴走过，忍不住低笑了出声，悠悠地飘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也能。”
　　还没等莫雪遥和父亲反应过来，店里的营业员就满脸微笑地走了出来：“这位先生——这位是您女儿吗？”
　　“对。”
　　“进来看看吧？她这个年龄是该买些成熟点的长筒靴回家了，总有用到的时候。”
　　“我就是这个意思，哈哈，小姑娘害羞，不肯进来。”
　　“没关系的，呀哦！小妹妹，你的眼睛好漂亮啊，是混血儿？”
　　“呃……是……”
　　一旁父亲正得意地笑着呢，让莫雪遥恨不得往他头上来个糖炒板栗。
　　现在想找个理由走人都有点难……好歹还是得看一下才行。
　　她已经打算好了，看一会儿就说不喜欢，然后马上离开。
　　“你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穿的？”
　　“有的，那双糖粉色的就很不错，还这双白色的，都是平根……”
　　“喂，老爸，你别忘了，买了我的还得给婉言买啊，不然可不公平。”
　　“那也不知道她脚多大啊？”
　　“那就不应该买。”
　　“哎，这有啥事儿，下次再带婉言来买不就成了？”
　　“非得买啊你……干嘛啊……”她已经无奈得快要放弃抵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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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高跟鞋？长筒靴？

　　“小姑娘，别害羞，等你学会穿了之后，说不定会爱上这种感觉呢～”店员笑着宽慰道，她当然巴不得能卖出一双了，所以此时说起了好话，“小姑娘的腿虽然已经很好看了，但是穿上靴子会显得更长更纤瘦一点，也能拔高一下你的个子，会更好看的，要不试试这双白色的吧，比较符合你的气质哦～”
　　莫雪遥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满脸写满了抗拒：“不用不用，麻烦死了，我穿不来的——！”
　　“可以先试穿嘛，觉得好就买，没关系的呀。”
　　“就是啊，先穿穿看，至于穿不来，那不成问题，多练练就好了呗。”父亲点了点头，“再说了，女孩子哪有不会穿高跟鞋的？”
　　“老爹，你平时的思想没那么迂腐啊，喂，你知道的啊——我真的不行！”
　　“哈哈哈！但是真的很有趣啊，试试看呗！”
　　“我懂了，你是存心想笑话我是吧？”莫雪遥怒瞪了他一眼，投降了似的颓然坐在换鞋凳上，“我试还不行吗？”
　　“这么不情愿啊？”
　　“切。”莫雪遥撇了撇嘴，就看见店员小姐满脸堆笑的弯腰翻找起了鞋盒。
　　“小姑娘，脚是几码的呀？”
　　“三十……多少来着？”
　　“三十四或者三十五。”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向他，“嘁，连我的脚码多少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你妈，经常给你买鞋子的。”父亲讪笑着挠了挠头，拿出一包烟刚叼在嘴里，就被店员制止了。
　　“抱歉先生，这里不能抽烟的，来，小姑娘，这两双都试试吧，只有一双是三十四的，另一双是三十五的。”
　　莫雪遥感觉此时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小时候明明不喜欢双休日上兴趣班，父母还非得给她报了后非要她去上一样。
　　她闷闷不乐地将脚塞进长筒靴里，店员小姐十分亲切的替她拉上拉链，一脸羡慕地笑道：“小姑娘的脚好精致呢，不过这么小，走路会不会很累？”
　　“一般吧。”她撇了撇嘴，像是报复似的猛然站了起来，快速地走了两步，像是要故意把鞋跟给弄断一样，然而鞋跟还没弄断，她自己的脚却崴了，要不是店员及时扶住她，恐怕这会儿就要摔倒了，“我靠……鞋跟好高。”
　　“噗，小姑娘，这种已经算是短的了哦，一般来说都是能穿的。”
　　这是一双雪白色的长筒靴，在灯光下亮得甚至能反光。
　　穿起来的感觉很不舒服，因为脚底板根本就是平放的，窄窄的脚尖承受了全身的体重，才只是勉强站了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脚尖开始发酸了。
　　到底是谁发明出来这玩意儿的？
　　这哪里是鞋子啊，分明就是言行逼供用的刑具才对！
　　莫雪遥一屁股坐在了换鞋凳上，长出了口气：“累死了……”
　　“那试试这双粉色的吧，就是没白色那么百搭，但也挺好的，穿了试试有没有大很多？”
　　“嗯……还好，稍微有点点空。”莫雪遥摁了摁鞋面，再次站了起来。
　　刚才崴过的脚踝这会儿还有些隐隐作痛。
　　虽说这已经算是平跟鞋了，但实际上依然有些许倾斜的，让她感觉脚掌放得很不自然，总之就是哪里都别扭。
　　“这双怎么样？”
　　“还凑合吧。”
　　“还是那双白的好看。”
　　“我看还是别买了，都不行。”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客气地拆了父亲的台。
　　“买一双呗，到时候说不定就用到了呢？婉言的脚是多少的？”
　　“她？三十六吧，我有些三十五的鞋子她也能穿。”
　　“那就两双一起买好了，老板，便宜点。”
　　“嗯，给你们打个八折吧，一双是三九九，一双是四九九，总价八九八，打折后是七百一十八。”
　　虽然父亲自己就是做生意的，但实际上他并不擅长还价：“零头就算了，七百好了。”
　　“行，那就七百。”店员答应得格外爽快。
　　“我靠，这也太他妈贵了吧？”莫雪遥忍不住小声嘟哝道，“老妈平时买的鞋子都不会超过一百的。”
　　“她那是地摊货，能和这比啊？”
　　“我看都一样。”
　　“呵呵，小姑娘，质量不一样的，你摸摸，这鞋面多舒服呀。”
　　“我反正没感觉出来。”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我看，这里就值两百块。”
　　“这……说笑啦。”
　　“行了行了，七百块钱。”父亲将银行卡拿了出来，“能刷卡不？”
　　莫雪遥多希望这会儿店员说不可以，毕竟刷卡机这种东西还没在Z国普及，不可以也是很有可能的。
　　然而店员微笑的回答打破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可以。”
　　“老爸，你买了别后悔啊。”
　　“后悔啥，你穿就行了呗。”
　　“我反正不穿。”
　　“哈哈，以后会穿的！”
　　“你就那么自信？啧，浪费钱，还不如给我买台手机……”莫雪遥对于手机已经渴望好久了。
　　身边几个有钱的同学，比如王佳乐和花银银，就是有手机的。
　　哪怕是墨家俩姐妹，也有一台用起来还不错的山寨机。
　　“手机等你高中毕业了就给你买。”
　　“那这个也可以等高中毕业了再买啊。”
　　“这万一过几个月就要穿了呢？”
　　“我可想不到啥时候会要穿。”
　　在她这极不情愿的别扭情绪之中，父亲还是买下了两双长筒靴。
　　“哎呀，以后穿了就当是让老爹高兴一下呗，喏。”父亲将钱包里几张十块五块的零钱递给了莫雪遥，“喏，这些收买你够不够？”
　　“咳嗯……”莫雪遥的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容，但还是努力板着脸让自己不笑出声来，手倒是十分诚实地接过了钞票。
　　一旁的店员小姐忍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有什么质量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哦，就在这里，给，发票就在袋子里。”
　　“好的。”父亲满意地接过了袋子，想要递给莫雪遥拎，但当看到她那故作‘凶恶’的小表情后，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自己拎着了。
　　家具还没买呢，竟然就已经花了七百块钱，买了俩双根本没啥用的鞋子。
　　莫雪遥严重怀疑回去之后母亲会痛骂他一顿，说他乱花钱什么的。
　　到时候一定要撇清关系——反正她本来就不想买，这也是事实嘛！
　　家具家电都在楼上，父女俩一路逛了过去，不少家具的标价都让人瞠目结舌。
　　好在终究是有一些便宜又实惠的，父亲就去谈谈价格，合适的话，当场就爽快地定下来了。
　　基本上的家具尺寸都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定制的，付了定金之后需要去现场测量。
　　不多一会儿，父亲口袋里的那个小电话薄中已经记下许多号码了。
　　虽然都只是付了定金，但还是感觉钱在如流水般哗啦啦地漏出去，让人感到心疼无比。
　　明明有些东西单算价格不贵，可那么多加在一起，也是一笔巨款了。
　　而空调这玩意儿，更是肉眼可见的昂贵。
　　“要不还是买窗式空调吧，便宜多了。”莫雪遥扯了扯父亲的衣角，用手背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壁挂式的好贵啊。”
　　至于立柜和中央空调，更是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您女儿的眼睛真是越看越漂亮呢。”老板十分殷勤地夸了一句，“不过小姑娘，窗式空调很吵的，而且现在也慢慢的要被淘汰了。”
　　“就是啊，淘汰了以后我们再换不就麻烦了吗。”
　　“换个空调而已，又不麻烦的……”
　　老板递给了莫雪遥一颗润喉糖：“其实还是一步到位的好，省得麻烦，真的，这壁挂式空调用个十年绝对没问题，窗式空调可能用个两三年你就受不了了，得换，或者干脆就是坏了，而且装这个得在墙壁上开个大洞，看着也丑。”
　　“嗯。”父亲赞同地点了点头，最终还是买下了两台壁挂式空调。
　　至于客厅嘛……因为预算不足，所以暂时就先不买了。
　　实在不行就把两台空调都打开，再打开房门，让冷气凉到客厅里去呗。
　　不起眼的厨房灶台价格也是意外的高。
　　父亲还打算买个油烟机——毕竟以前的那个破抽风机实在是太烂了，不仅容易沾满油污，而且效果也很差，只是比没有稍好点罢了。
　　“老爹，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没事，这些钱都可以赊着，到时候慢慢给……”
　　“真的假的，人家愿意吗？”
　　“咳，实在不行找金阿姨借点，她那儿有。”
　　“你就指望着别人口袋里的钱啊？”
　　“咳哈……”父亲尴尬地笑道，“金阿姨她自己主动说的，没事儿，又不是不还。”
　　“切，人家给你的房租费已经够低了吧，她又不是你亲妈。”
　　“出门在外，像金阿姨这么好的长辈，就和亲妈差不多了嘛。”
　　“这话你到时候直接说给奶奶听吧。”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整个人都趴在了一旁的洗手盆上。
　　厨房的东西挑好了，这会儿还得选卫浴的。
　　浴缸是莫雪遥强烈要求的，所以由她来选。
　　看来看去，还是选了个比较小的，节省空间一点，而且对于她来说也足够用了，哪怕是父亲用，也不过是把身子多蜷曲起来一些而已，这样还省水呢！
　　毕竟这个浴缸还是挺深的。
　　“个子矮还是有好处的嘛。”莫雪遥美滋滋地说着，已经开始幻想起装修完后的美妙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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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地下演出？

　　刚一回到店里，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冲到母亲面前先告起了状：“老妈！！老爸又乱花钱！”
　　“他买什么了？”母亲立马就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又瞎买东西了？”
　　莫雪遥的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着：“没错！他买了我根本穿不来的长筒靴，还是高跟的！”
　　“长筒靴？”
　　“哎呀，女儿大了，肯定得买一双啊，婉言的我也有买，俩人一人一双。”
　　“我看看。”母亲低头打开了袋子，将两个鞋盒都拿了出来，“摸起来像是羊皮的，质量还不错，多少钱？”
　　“一共八百。”
　　“……贵是贵了点。”
　　莫雪遥期盼地望着母亲，就等着她后面开骂呢。
　　没想到她竟然说：“买了也好，以后肯定用得上，你们俩自己挑个喜欢的颜色吧。”
　　“喂，老妈，老爹可是在浪费钱啊！”
　　“给你买还不好？说不定下次你就求着想穿呢。”
　　“放屁！”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我他妈才不会想要穿这玩意儿呢！穿的一点也不舒服好不！也没见多好看啊！”
　　“文雅点行不行？”
　　“啊——”莫雪遥捂着脑袋大嚷了起来，“老妈，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被脏东西附体了啊，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啊！”
　　“臭丫头，瞎说什么呢！”还是带着点旧思想的母亲用挠痒痒的棒子敲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婉言，都给你穿吧。”莫雪遥把两个装着长筒靴的鞋盒都塞给了李婉言，一副十分大方的模样。
　　李婉言抿着嘴，眉眼有些弯弯的，带着少有的盈盈笑意。
　　“好啦，别闹了。”
　　“噫——！连婉言都变得奇怪了，这家不能呆了！”莫雪遥十分夸张地喊着，跑到隔壁便利店里去了。
　　“这丫头……”母亲无奈地摇头。
　　“噗——哈哈——”父亲则颇感有趣地大笑了起来，“这就是青春期的叛逆吗？还挺可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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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隔壁装修实在太吵，所以这个双休日花银银干脆跑去了KFC避难。
　　她就坐在二楼靠窗，角落里的位置，人们基本都聚集在一楼，二楼也只是有那么几个零散的客人而已。
　　在这个KFC对于普通人而言相当于西餐的年代，会走进来的还真不是那么的多。
　　毕竟这家KFC并不坐落于闹市区。
　　她的面前是一份大分量的单人套餐，然而除了薯条和可乐外，其他的食物都还没动过。
　　手边摆着一台直板手机，上面挂着一串自己亲手做的挂绳，虽然颜色很漂亮，但却并不像王佳乐那样显得花里胡哨。
　　“想看电视……”她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空着的地方，旁边那把椅子上放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的是折叠画板，然而在这里坐了快有一个小时了，她都还没把它拿出来呢。
　　明明出门的时候是想着一边悠闲地看风景一边画画的，然而等真的到了，却又懒得动了。
　　花银银扯下左耳塞着的耳机，用力揉了揉耳朵，并不怎么用MP3听歌的她，听了没一会儿就感觉有点耳朵疼了。
　　况且光听着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得要有画面才好。
　　“要是能用手机直接看电视就好了……”她托着腮帮小声嘟嚷，“或者问问高缘他的游戏机哪里买的？”
　　打发时间的消遣并不多，特别是在孤身一人的时候。
　　她又不蘸番茄酱，直接往嘴里塞了根薯条，思衬着等吃完之后再去哪里玩玩。
　　电影院……？还是游戏厅？
　　对于花银银来说，去游戏厅基本都是玩抓娃娃机的，要不就是跳舞毯，总是玩着的话，还是会觉得有些腻味。
　　思绪正要飘远，又被手机的震动与铃声给拉了回来。
　　她没看屏幕，就顺手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谁呀？”
　　“你好，是之前的雪音乐队队长花银银吗？”
　　“嗯，是我！”
　　“我是之前给你过名片的，还记得吗？地下乐队演出……”
　　“哦——想起来了，你好。”
　　“呵呵，最近学业繁忙吗？有时间的话，下个星期六要不要来参加一下乐队演唱会？观众到时候会用自己的门票来投票，投票最多的乐队还有奖品。”
　　花银银有点犹豫，主要是‘地下’这两个字，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把违法犯罪给联系进去。
　　实际上的意思其实只是不那么正规的，单纯由爱好者组建的乐队而已。
　　演唱的场所也比所谓的夜总会要正规多了，观众可能是包工地的小老板，也可能是平常写字楼上班的白领，但基本上是不会出现那种并不懂得欣赏音乐，纯粹是来找女人的家伙的。
　　“有兴趣的话我就把门票和邀请函寄过去，就寄到你们学校，如何？”
　　“嗯……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哈哈，没事，对自己有点信心吧！你们的演出，我可是很欣赏的。”
　　“那——好吧，让我们试试！”花银银期待又兴奋地点了点头。
　　“好，门票是给你们的朋友用的，邀请函则是进入的时候要出示的，收到之后可别弄丢了哈。”
　　“等等，地址呢？”
　　“邀请函上也有写的，那么，下次见！”
　　对方利索地挂断了电话，似乎业务很繁忙的样子。
　　花银银盯着右手捏着的可乐看了好久，然后忽然啜饮了一大口，打了个舒爽的‘嗝’。
　　“演出……雪音乐队会不会有租下独立大舞台开演唱会的时候呢？”她忍不住畅想了起来，仿佛已经站在了大剧院的中央，四周的椅子上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了过来。
　　结束之后还会被记者采访，扛着大摄像机的记者会‘咔嚓咔嚓’的拍照，闪光灯就像是划过夜幕的闪电一样亮个不停。
　　大街小巷都是她们的粉丝，经常会有人跑过来要签名。
　　被无数人关注的感觉……
　　让花银银感到十分享受。
　　哪怕这只是想象，也让她的心情愉悦了几分。
　　“哼哼哼～演出演出演出～”她拿起汉堡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道，“不过小遥遥她们会不会不想参加呢，毕竟也算是大场面了呢，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乐队一起参加，应该起码会有十个吧？”
　　花银银忽然觉得今天自己不应该带画板出来，而是应该带琵琶出来的。
　　“总之，先通知一下其他人吧！”她拿起了刚放下的手机，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份兴奋，想到第一个人就是莫雪遥，不过她没有手机，打她家里的电话，也不一定能联系到她，想了想，她还是把电话打给了王佳乐。
　　“喂？乐乐？”
　　“嗯……”电话那头传来王佳乐慵懒的声音，像是根本没睡醒似的，接着，她的声音又变得有些闷闷的，仿佛隔着什么一般，或许是被褥？
　　“干嘛呀……”
　　“乐乐！我接下了邀请啦！下个星期六，去参加演出吧！”
　　“哦……”那头的王佳乐根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再说吧……”
　　“我已经答应下来啦！”
　　“好吧……”
　　“乐乐，你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难得休息，多睡会儿啦……”王佳乐的声音又变远了一些。
　　“都几点啦！九点多啦！”
　　“才……九点多嘛……”
　　电话那边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隐隐约约还听到了王佳乐母亲的呼喊。
　　“乐——乐——再不起来都要吃午餐了哦！”
　　“睡会儿嘛……”
　　“好吧好吧，那我挂啦。”花银银飞快地挂断了电话，因为她知道在王佳乐完全清醒过来之前，说什么都没意义。
　　刚才还兴奋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被堵在了半路，让她感到有些难受。
　　无人分享，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呢。
　　“嗯……要不要写新歌呢……只有一个星期，来得及吗？”
　　能被邀请，其实就是一种认可与肯定。
　　对于一支纯凭兴趣组成的乐队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雪音乐队甚至都不是校乐队呢。
　　虽然这里有一两个突出的人，但比起校乐队的平均实力，还是有些差距的。
　　毕竟校乐队还要经常代表雨空高中去市里参加各种比赛，今年都已经拿了两个奖了，其中一个还是冠军奖状。
　　然而雪音乐队到现在为止，还只是参加过个为孤儿院孩子献上的义演而已，虽然也很不错，但总觉得不是那么的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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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电话响啦！”
　　“谁的呀。”
　　“银银的！”
　　“你接吧。”
　　“嗯！”墨竹莜飞快地接起了电话，又坐回到了胖乎乎的大黑兔子身旁，“银银，什么事啦？”
　　“嘿嘿，莜莜吗？”
　　“是我～”
　　“告诉你个好消息！有人邀请我们去参加地下演出啦！”
　　“诶！？地下？？不会很恐怖吧……”
　　“为什么会觉得恐怖啦？”
　　“总感觉会有黑帮大佬出现在那里，贩售些毒品什么的。”墨竹莜惟妙惟肖地学了起来，“‘你要的货到了吗？’‘钱呢？’这样的感觉？”
　　“不会的啦，哪有那么夸张，其实都是普通人而已啦，又不是夜总会。”
　　“诶？不是同一种东西吗？”
　　“当然——不是啦！”
　　“我们的水平真的没问题吗？”
　　电话那头的花银银好像在嚼着什么，含混不清地回答道：“安心安心，有我在呢！”
　　“就是因为有你在才不安心的嘛。”墨竹莜捏住了黑巧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窃笑着戏谑道。
　　“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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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小恩小惠

　　雨与雨相连，从高空挂下，如同一道道透明的幕帘。
　　星期一的清晨，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李婉言一人在。
　　有几张桌上的椅子已经被翻了下来，书包或是挂在椅背上，或是塞在抽屉里，这些都是雪音乐队的成员，他们这会儿都在乐队教室呢。
　　窗外那不停下着的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让这里显得愈发冷清。
　　君若寰最近来学校的时间比之前早了不少，他吊儿郎当地晃着身子走进教室，书包拉链上挂着的那一串或是锥形、或是三角的铁物件儿叮当作响，有时互相刮擦在一起，发出略显刺耳的噪音。
　　“哟，班长，早啊！”
　　李婉言礼貌性地微微点了点头，事实上无论是谁向她打招呼，她都会有所回应的，对君若寰的回应算是最敷衍的那一种。
　　他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把没装什么教科书的书包往椅子上一挂，把早餐往桌上一摆，就翘起了个二郎腿。
　　劣质的泡沫盒打开，里面传出混着重口味调料的廉价塑料味，每一根面条上都沾着几颗干辣椒碎粒，显然在装进饭盒之前，就已经绊得很均匀了。
　　这显然是学校门口买的，那家早餐店的特点就是口味重且量多。
　　莫雪遥偶尔会买一次，但每次吃了之后，就起码一个星期都不想再吃他家的早餐了。
　　君若寰拧开瓶子上还微微起雾，冒着水珠的非常可乐，舒爽地喝了一大口，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来：“给。”
　　李婉言拧着眉，用手臂挡住了。
　　“这瓶是用兑奖瓶盖换的，我也喝不了。”
　　“不用。”
　　“和我还客气什么咯？”他硬是把可乐塞到了李婉言的抽屉里，还一副自以为很有魅力的模样朝她挑了挑眉毛。
　　对于他，李婉言的评价只有两个字。
　　那就是——幼稚。
　　门口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响。
　　在学校里能穿高跟鞋的，也就只有老师了。
　　只见今天穿得格外素净，扎着单马尾的叶雯走进了教室，脚步声和雨点敲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似乎重合在了一起，像是一曲舞蹈的鼓点。
　　“婉言，上个星期语文月考的试卷，你分发下去，放在每个人桌上，最好拿什么压一下，免得吹走了。”
　　“好。”
　　“我来帮忙吧。”君若寰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嗯，很自觉，不错嘛，那你和婉言一人一半吧。”
　　班主任都这么说了，李婉言也没法多说什么，只好默不作声地和君若寰一起分发起了试卷。
　　月考的试卷都是一百分制的，虽然每次语文月考都放在相连的两节课上，但时间还是稍微显得有些短了，不少学生都写不完作文，或者为了不算作没完成作文而仓促结尾，所以大家的分数普遍不高。
　　哪怕是花银银，都因为没写完作文而只得了七十分。
　　墨竹莜是没来得及写作文，所以就得了四十多分。
　　王佳乐倒是完全相反，她先写了作文，然后再写前面的，好歹是弄了个合格出来……
　　君若寰饶有兴致地看着每一个人的分数，忽然手中分发到了李婉言的试卷。
　　“噢哟，班长，你九十二啊。”
　　“你七十一。”李婉言也刚好发到了他的试卷。
　　“不错不错，比语文课代表高一分。”他倒是一副相当满意的样子，把这卷子随手往抽屉里一塞，也没有再多看。
　　分发完试卷后的教室依旧冷清。
　　雨又大了少许。
　　有不少被风吹着撞在了窗玻璃上，发出和落在树叶上截然不同的声响。
　　潮湿的冷风让李婉言的右手手腕不太舒服，她一直用左手揉着那里，缓解酸胀的感觉。
　　“冷吗？”
　　“不冷。”
　　“要不试试这个？”君若寰从书包里摸出个冬天才派得上用场的暖手袋来，里面没装内胆，只有外面那个揣手的毛茸茸布兜。
　　对于这个初夏来说也足够用了，毕竟哪怕是雨季也不那么的冷。
　　“干净的，我洗完放书包里都没用过。”君若寰用力抖了抖，上面没有灰尘或者脏东西落下来，似乎证实了他的话。
　　“不用。”
　　“行吧，那你真觉得冷了就用吧，就放桌上。”君若寰说着，又拿起了李婉言放在桌上的玻璃水杯，“水都冷了，我去老师办公室给你灌点热的吧？”
　　“我自己来。”
　　“没事儿，你坐着吧，看你这样，是不是来例假了？”君若寰说得十分自然，“呵呵，这种时候还是多休息好。”
　　李婉言稍微有些诧异，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和平时太多的不同来。
　　他似乎读懂了她脸上的表情，略显得意地笑道：“你的脸比平时苍白点，所以我就猜了猜，哈哈。”
　　而后，他不由分说地就跑出了教室。
　　不多时，便捧着一杯热水回来了。
　　李婉言将一直放在书包里的围巾拿了出来，裹在右手腕上，这样会让她感觉舒服许多。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君若寰虽然自作主张了点，但最起码也帮了点忙。
　　李婉言盯着水杯放在自己桌上，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
　　“这都是小事，男生照顾女生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对不对？”
　　不过也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婉言也不是那种单纯的小女生，并没有被他感动到什么，这家伙最近忽然这么热情，肯定是有所图谋。
　　而他，该不会以为靠这种方式就能像之前追女生一样追到李婉言吧？
　　如果他真的一直都是个乐于助人的家伙，那么就不应该只针对她好了。
　　“班长，你平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吗？就没有什么爱好吗？我看你整天就是看书，挺无聊的哦，要不双休日咱们看电影去吧，我正好有半价的折扣券。”
　　“没时间。”李婉言本来只想说两个字的，但话到嘴边，还是说得稍微委婉了一点。
　　“没事儿，有空了再去呗，反正在九月之前都不会过期的。”
　　她干脆不再回答，而这家伙也一点也没有知难而退，继续自顾自地聊了起来，聒噪得像是只在耳边‘嗡嗡’叫的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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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莫雪遥将白皙的手臂伸出窗外，张开手掌，接住了一滴从房檐上落下的晶莹水珠。
　　它比最劣质的玻璃还脆弱，一落在她手上，就顿时碎成了无数的小块，飞溅着消散在了空中。
　　“小遥遥，你来月经了还去碰那么凉的雨水呀，小心痛经哦。”
　　“嘁，我又不是你。”莫雪遥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回过头，“只有你才会痛得在床上打滚吧。”
　　“我那是偶尔的嘛！而且那次也是因为冰淇淋吃太多了啦！”花银银张牙舞爪地嚷着，抱着琵琶，将自己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说起来，婉言也来了呢，不过她快结束了。”莫雪遥嘟着粉嫩的小嘴抱怨道，“凭什么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啊，烦不烦啊。”
　　“没办法，女孩子就是这样的嘛，其实这是好事儿啦，可以给体内排毒哟！”
　　“那男人怎么不用？”
　　“嗯——男人的体内器官没那么复杂？”
　　莫雪遥撇着嘴揶揄道：“精密的东西就是麻烦啊，还得每月维护是吧？”
　　“噗，小遥的形容还挺形象的诶。”王佳乐掩着嘴轻笑道，将一根马尾辫搭在了莫雪遥的脑门上。
　　“喂，你们别都靠过来啊。”
　　“来月经了都很冷的，我们这是给你取暖嘛～”
　　“没错！”花银银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胳膊顶起了王佳乐的脑袋，又用一只手推开了花银银的身子：“我还觉得身上很热呢！”
　　“真的假的？”
　　“不信你摸摸。”莫雪遥把小手伸了出去，顿时被王佳乐和花银银一人一只的给抓住了。
　　“咦——真的好暖和诶！唔，小遥的手软软的呢，摸起来好舒服。”
　　“真的真的？我也要摸！”墨竹莜也凑趣着靠了过来。
　　“奇怪，明明别人这种时候都是手脚冰凉冰凉的，小遥遥怎么还反着来的，不会是发烧了吧？”
　　“发你个大头鬼啊！”莫雪遥把手从花银银的脸颊上抽了回来，“这说明我的身体好嘛！”
　　“确实是很正常的现象，说明雌性激素分泌旺盛。”雪先生点了点头。
　　然而大家却都忽然一脸嫌弃地看向他，缩着脖子故意拖长了声音：“噫——”
　　“小雪怎么连这都知道？”
　　“简直比女孩子知道的还清楚呢！”
　　“不会还专门研究过这些吧？”
　　“小雪真的是男生吗？”
　　雪先生咧开嘴笑着摸了摸鼻子：“只是从一些医学书上看到过而已，略懂一点。”
　　“小雪对女孩子这么了解，真是太可惜惹。”花银银将下巴搁在莫雪遥毛茸茸的脑袋上，嘟哝着说道。
　　莫雪遥将沾了雨水的手‘啪’地拍在花银银的头上，耷拉着眼皮子问道：“怎么可惜了？”
　　“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不就能活学活用了？”
　　“那你还不如干脆让小雪研究出子宫移植手术呢，这样他可以来了。”莫雪遥撇了撇嘴。
　　“这个如果能实现，社会结构恐怕就要出现巨大的改变了。”
　　“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呵呵……技术没有好坏之分，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好事。”
　　雪先生也将手伸出窗外，接了一滴顺着屋檐流下的雨水，开玩笑似的说道。
　　大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每天都要被大家‘宠爱’一番的虞姝推开门走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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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恋爱的酸甜

　　（一）
　　雨带走了尘埃。
　　雨后的阳光干净而明亮。
　　课桌上总难免有前几届学生留下的痕迹，有些只是普通的划痕，而有些则是字迹，或是黏在上面怎么也撕不干净了的贴纸。
　　课桌也像是一本历史。
　　上面沉淀着岁月的过往和青春的芳香。
　　星期一的第一节是英语课。
　　王浅语在讲课本的内容时，总会顺带聊一些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美食总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鲁程媛用手支着腮帮，认真地听着课，似乎是觉得手有点酸了，就把吕伯伦的左手给‘搬’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桌上，然后把下巴搁了上去，权当枕头来用了。
　　王浅语看到了她的举动，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似的窃喜。
　　专注听课的王佳乐顺着老师的目光望了过来，正落在吕伯伦和鲁程媛二人的身上。
　　鲁程媛并未察觉，倒是只和她相隔了一条走道的吕伯伦察觉到了，脸上的神情顿时显得稍微有些尴尬。
　　左边是自己的现女友，右边是自己的前女友，让他就像是被夹在两片面包里的汉堡肉一样浑身不自在。
　　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习惯过来。
　　鲁程媛虽然在听课，但手却没个空，这会儿又用右手和他的左手十指相扣了，就算是再不了解情况的家伙，也一定能看出他俩是对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侣。
　　相比王佳乐而言，鲁程媛可要主动多了。
　　她这会儿又将自己的腿和他的缠在一块儿，明明还在上课呢，就好像用五二零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也分不开。
　　“上课呢……”吕伯伦往左边倾了倾身子，嘴皮子几乎没动的发出了很小的声音。
　　就像是在求饶。
　　“嗯，上呗。”
　　“咳……”
　　“鲁程媛，你有没有吃过煎蘑菇呢？”
　　“嗯……好像没吃过。”面对老师随意的问题，鲁程媛连姿势都没变。
　　即使是在年轻老师居多的二班，其他学生也觉得她实在是太大胆了。
　　但王浅语的课就是这样，轻松愉悦。
　　只要你在听课并且不影响别人，那么摆什么样的姿势坐着都无所谓。
　　倒是吕伯伦自己身体有点僵硬，就像是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
　　“英国的经典早餐里总会有煎蘑菇，煎蘑菇的英文大家应该都会说吧？来——刘小伟，你笑得那么开心，你来回答一下。”
　　“呃……Fried……mogu？”
　　“你能记得这个词也算是不错了……”
　　王浅语那略带着些挖苦和无奈的调侃，让学生们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鲁程媛又得寸进尺地往吕伯伦那边靠了靠，舒服得把眼睛都眯了起来。
　　……
　　（二）
　　“接招吧小雪，看我的超级无敌霹雳球！”花银银高高跃起，两旁的麻花辫也跟着短暂地飘在了空中，而后，一个有点破旧的羽毛球‘咻’地从高空往下打了过去。
　　雪先生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就是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准确地一拍，这个使用过多次而微微泛黄的羽毛球‘啪’地一声，精准地打在了花银银的胸口上。
　　就像是撞在了软垫上一般，‘布灵布灵’地往后一弹，眼看要落地了，却被她给猛地接了起来。
　　“小遥遥！”
　　虽说学生打的羽毛球，规则不那么标准，但也是一人一次只能拍一下球的。
　　所以想打过去，还得靠队友。
　　“我来！”莫雪遥也踮起脚用力地挥动了球拍，然而并未听到令人愉悦的破空声，只是听到了杆子打到羽毛球的碰撞声。
　　可怜的旧羽毛球，本来就已经够破的了，这会儿又掉了一根羽毛……
　　和雪先生一队的李婉言轻轻叹了口气，将地上放着的一个稍微新一些的羽毛球丢了过去。
　　这下是轮到莫雪遥发球了。
　　一连失败了两次，旁边的其他女生止不住的笑，笑得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都快不会发球了。
　　就这么随意一撩，羽毛球总是飞了出去，但那边的李婉言却还没做好准备，大概是没想到这球能发出来吧。
　　羽毛球直接掉进了她的衣领里，卡住了。
　　“噫，小遥遥你和小雪怎么回事啊，专往别人胸口上打，噫——！”花银银故意捏着嗓子揶揄了起来，“没想到你们俩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叫战术！往那里打不好接啊！”莫雪遥给自己找了个逻辑完美的理由。
　　李婉言在那里摸了半天，才总算是把带着她体温的球给拿了出来，趁着莫雪遥还没集中注意力，忽然就是一球飞出，在空中被风往回吹了一点，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她的脑门上。
　　还没等她笑出声来，一旁的花银银却已经把球拍扫了过来，看来她还想接这个球，只是现在肯定接不到了，但想要收住可没那么容易……
　　羽毛球落在脑袋上倒是不疼。
　　可这球拍一咕咚地下来，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哇，小遥遥把球拍弄弯了！”花银银立马恶人先告状。
　　“你还有脸说我——！！”
　　得，这羽毛球也不用打了，两个精力旺盛的少女，非得先在这球场里分个胜负才行——通过其他的方式。
　　……
　　（三）
　　“小济，又在看你的暗恋对象哈？”乐听风窃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胳膊，端木济那张阴郁的脸上也不自然地浮出几许红晕。
　　那边的莫雪遥终于抓住了花银银，用胳膊一把卡住她的脖子，正恶狠狠地‘威胁’着什么。
　　“没看。”端木济立马把头扭向了另一边，但沉默了几秒钟后，就又忍不住转了回来。
　　“我说你要真喜欢，不如表白算了？”
　　“不好。”
　　“别怕失败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
　　“喜欢也不代表非要和她在一起吧？”端木济将手臂搭在了木椅的靠背上，“远远地看着也挺好。”
　　“哇靠，你他娘是圣人啊？喜欢就上！连牢都不敢坐凭什么说你爱她！”乐听风开着有些低俗的玩笑，听得端木济直皱眉头。
　　“不知道怎么接近她。”
　　“聊天呗，你就坐在她后面，没事儿聊几句不就好了？你这小子，人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是啥啊，浪费资源啊！”
　　“……那你怎么不找？”
　　“咳，我又没喜欢的。”
　　端木济的眼神说明了他根本就不信。
　　雨空高中的男女比例是比较平衡的，相对其他学校而言，甚至可以说女生挺多的了。
　　然而单身的家伙却依旧成片成片，情侣在这所可以自由恋爱的校园里依旧并不多见。
　　而且有趣的是，一般都是长得比较帅的男生有女朋友，但长得漂亮的女生却一般没有男朋友。
　　“那帮长得比我帅多了的家伙把中等偏上的给勾搭走了，搞得我们没得找了啊，靠，那帮人就不能找和自己长相水平差不多的吗？”乐听风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那你也找比你稍微差点的。”
　　“比我还难看的……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了好不？”
　　“那我也不帅，她肯定看不上我。”
　　“草。”乐听风直接竖起了中指，“你放屁呢！你不帅还谁帅啊？好歹也算是班草级别的了吧？”
　　“有吗？”
　　“废话，我怎么觉得你小子是在阴阳怪气我呢？”他开玩笑地说着，将手臂搭在了端木济的肩膀上，“你别到时候留下遗憾啊。”
　　“再说吧。”端木济将目光落向了别处。
　　从未谈过恋爱的他，其实也不明白这究竟是对美的欣赏还是什么所谓的爱情。
　　反正他的心底深处，虽然有所渴望，但远远不够强烈。
　　端木济顺手折下木椅后灌木丛上的树叶，咬在嘴里嚼了嚼，好久才涌出几许鲜草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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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写到一半，笔没墨水了，是一件烦人的事儿。
　　而今天就让李婉言给遇到了。
　　本来她是有备用水笔的，但早上被莫雪遥借去了一支，还有一支摔到地上过，这会儿换上了也还是写不出字来。
　　“没水了？”君若寰像是整天都在关注她似的，第一时间小声问道，“我有笔。”
　　没等她回答，一支李婉言常用的，‘0.38’笔芯的水笔就放在了她的试卷上。
　　这是一只崭新的水笔，笔身上有五中颜色，像是彩虹般的鲜艳。
　　然而君若寰自己都是用零点五的水笔，而且全是最简单普通的那种。
　　这支新的水笔，就像是专门为她而准备的一样。
　　或者说……专门为女孩子准备的。
　　李婉言没接。
　　莫雪遥那没有备用水笔——她自己的都是找李婉言借的。
　　身后的陈程摆着张天生的臭脸，让人不想和他搭话。
　　前桌的杨言开也不是很熟。
　　四顾一圈，发现竟然真的只能接下君若寰递来的水笔了。
　　不过她的余光里看到了黄语惜朝她举起了一块白板，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婉言接触到了黄语惜那阳光而澄澈的目光，便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笔。
　　后者会意地低下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圆珠笔，轻轻拍了拍同桌艾休儿的肩膀，让她传递给李婉言。
　　黄语惜用的圆珠笔看起来像个长颈鹿，可爱又幼稚，不过书写起来倒是十分流畅。
　　只不过蓝色的字迹和前面黑水笔写的显得格格不入。
　　但李婉言还是轻轻将君若寰递来的笔推了回去，用这支圆珠笔继续做起了笔记。
　　君若寰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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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踩点

　　下午的阳光从云层后漏出一角，斜斜地照在墙头上，照得趴在上面的野猫半边身子冷，半边身子热。
　　城市被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分成整齐的两边，当李婉言摘下眼镜的时候，就会感觉眼前的一幕像是被刻意做成这种效果的油画。
　　“婉言！我和乐乐她们先去熟悉一下场地了啊，先走了！”莫雪遥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还顺便嫌弃地看了一眼旁边正想和李婉言搭话的君若寰，就像是用一道无形的墙将他给隔开了一样。
　　“去吧。”
　　“走咯！”这声是招呼花银银的，她这会儿正趴在雪先生的身上抢他用手掰了一半的巧克力吃，后者直接无奈地将剩下的巧克力塞进了她的嘴里。
　　花银银夸张地鼓着腮帮，嘴角还残留着几许巧克力的黑渍。
　　外人可能觉得他俩是一对，然而在雪音乐队里，不仅是花银银，就连王佳乐或者墨竹莜，有时也会和他这样打打闹闹的。
　　甚至是同班的女生都会如此。
　　大抵是根本就没怎么把他当男生看待吧。
　　这和对待黄语惜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黄语惜是因为长得像女孩子，而雪先生呢，大概是因为相处起来实在是让人太过放心了吧。
　　随和到有时会让人忘记性别的界限。
　　“噫，银银吃屎了？”莫雪遥指着花银银嘴角残留的巧克力痕迹，戏谑着说道。
　　“你才吃屎啦！！”花银银立马冲了上来，还想把嘴角的巧克力往莫雪遥的脸上抹。
　　“嘿咻咻咻——”王佳乐偷偷出现在了花银银身后，趁机挠起了她的咯吱窝来。
　　背后‘受敌’的花银银立马改变了攻击目标，转身就将王佳乐压在了桌子上，两个女孩子嬉笑着打闹了起来。
　　如此美好的场面当然也让外面走廊路过的男生们忍不住驻足。
　　——他们估计都恨不得压在上面的那个是自己吧。
　　呃，兴许也有希望自己是下面的那个？
　　演出的地点坐落于闹市区中。
　　这也让大家更加放心了一些。
　　毕竟在那种即使深夜街道上也繁忙无比的地方，一般也不会碰上什么事情。
　　在这个治安还不算那么好的年代，在这个流氓罪被废除还没多少年的年代，大城市的市中心就是安全的代名词。
　　——H市虽说不算S市那般的超大城市，但作为省会而言，也已经足够繁华了。
　　拥挤的公交车就像是塞得满满当当的良心罐头，背着各自乐器的众人，被挤得头晕脑胀，不是不想打车，而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公交车都过去了好几趟，但却是一辆出租车也没见到。
　　不得已，只能上了公交车。
　　虽说还不是下班时间，但光是附近的学生们聚在这里，人就已经足够多了。
　　可想而知，平时拥挤的程度是有多么恐怖。
　　“六公园，到了，下车的乘客请走人行横道线……”
　　到站的广播声响起，让莫雪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背着那重重的琴包，迫不及待地窜下了公交车。
　　站台上有更多的乘客涌上来，毕竟这里距离终点站还远着呢。
　　空气不算特别的新鲜，但最起码呼吸起来比车厢里要畅快多了。
　　花银银在前头带路，按照地址上的门牌号寻找着。
　　门面意外的敞亮，不像许多地下酒吧或者歌舞厅那样被锁在黑暗之中。
　　宽敞的玻璃门一眼就能看到里头的柜台，一只招财猫正前后摇晃着爪子，后面的酒柜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酒水，却似乎唯独没有白酒。
　　“有人在吗歌舞厅……好随便的名字。”莫雪遥看了一眼招牌，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小遥遥没仔细看门票上的字嘛！”
　　“没看……”
　　“好像还没开门诶。”墨竹莜趴在玻璃门上，发现外面挂着一把沉重的锁，只能把玻璃门稍微推开一些，但无法完全打开。
　　“营业时间是晚上六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呀，现在还早呐。”王佳乐指了指门边上的告示牌，上面除了营业时间外，还写着｢歇业中｣这几个大字。
　　“要等到六点吗？”莫雪遥双手抱胸嘟哝道，“还好久啊。”
　　“要不去附近逛逛？旁边有一整条步行街来着。”
　　“呀哈，看！”花银银忽然一脸兴奋地趴在了橱窗上，指着贴在里头的海报大喊道，“有我们的名字哦！”
　　“啥啊？”
　　莫雪遥凑了过去，那上面写着的是明天参演的乐队名称。
　　最底下的就是雪音乐队，旁边还加了个括号，里头写着｢来自雨空高中的学生乐队｣这几个小字。
　　虽说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但还是让人很兴奋。
　　“明天……我、我真的没问题吗？”担忧已经写在了虞姝的脸上，她怯怯地看着宣传海报，十分不安地小声咕哝道。
　　“只是一首歌没问题的吧？”墨竹莜宽慰着她，“以前我也很担心上台会不会不行，不过上过几次就好啦，是吧小遥？”
　　“呃……差不多就是这样。”莫雪遥摸了摸两鬓垂落下来的头发，“这点你还真应该向花银银学习学习，这家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人越多她越胆大……”
　　“干嘛干嘛，现编打油诗呢？”花银银戏谑着撞了下她的胳膊，“看，老板来了！”
　　眼前这位精神的青年男人大概三十岁上下，隐约间确实有些面熟，不过毕竟上次在孤儿院也只是与他有一面之缘，所以大家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我看门口监控有一群人站在这里，估摸着应该是你们到了，就出来看看。”
　　“嗯！我们先来提前熟悉一下场地！”花银银踮着脚，十分自来熟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现在能进去吗？”
　　“可以，走小门吧。”
　　进小门得绕一圈，穿过旁边小区的大门，从后面进入。
　　歌舞厅的主要区域都在地下一层，空间并不算大，只是错综复杂的走道让它显得有些幽深而已。
　　“来，这边先写一下要演出的曲目，下面写灯光的照明方案。”老板一杯一杯地为五人泡上茶，悠然地坐了下来，“写好之后带你们看看场地。”
　　“唔，要唱两首吗？”
　　“两到三首都是可以的，根据你们的方案，以及曲目时长，我们会安排时间。”
　　“两首……吧，三首会不会太多？”花银银看着身边的其他人，寻求着建议。
　　莫雪遥托着腮帮抿了口茶，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我都是随便的。”
　　“两首吧。”
　　“我和乐乐一样，也赞成两首！”
　　“三首。”雪先生大概和花银银的想法差不多，因为说出这话的时候，后者明显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是巴不得多表演一会儿了。
　　“一、一……一首可以吗……”虞姝弱弱地问道，她这个初学者，现在能熟练一首曲子其实就已经挺不错了，要两首也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虞姝可以只上一首的嘛。”
　　“呼……”听到莫雪遥的话，她长舒了口气，“嗯！”
　　“老板，灯光方案怎么写啦？”
　　“开场想要什么灯照在五个人身上？每个人都可以要一种不同颜色的灯……”老板话还没说完，就被墨竹莜给抢走了话头。
　　“那我要金色的！金光！”
　　“哈哈，金色的没有，只有黄色的。”
　　“我要灰色的！”
　　“这个……也没有。”
　　“咦，老板你这灯光组是不是该换新的了？”
　　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不过也正因为有花银银在，才让大家和老板的相处十分融洽。
　　她就像是气氛的调和剂一样，让身边的人在相处时不会尴尬。
　　“可以闪五彩的光吗？”
　　“可以是可以……”老板看向了王佳乐，无奈地笑道，“不过效果可能会很‘特别’吧？”
　　“那就这个啦～”
　　“给我普通的白光就好……”莫雪遥无力地举起了手。
　　“那我和小遥遥一样！”
　　“粉色的。”雪先生最后一个说道。
　　“哈——？”
　　“噫——”
　　“小雪呀小雪～”
　　“可以，粉色很适合你。”老板笑着点了点头。
　　花银银按照表格上的选项继续填写：“然后到了《落叶就像薯片》这曲的第三段，灯光可不可以做出在场内转来转去的效果？用黄色的吧，营造一点秋天的氛围。”
　　“可以。”
　　光是灯光的效果要求，大家就写了半天，老板十分有耐心地陪他们写完，一一回答了所有问题。
　　“话说，怎么不见其他乐队的人？”
　　“哈哈，他们还要再晚点到。”
　　“因为要上班？”
　　“少部分是，不过——搞乐队的，大多都起得很晚。”
　　“看来乐乐就是很适合搞乐队的那种人嘛！”花银银立马朝王佳乐挤了挤眼睛，遭到了后者一记‘爆裂轰拳’。
　　“乐乐有朝暴力女发展的倾向呢。”墨竹莜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明明是银银先惹我的嘛！！”
　　“好了，我们去看一下场地吧，哈哈，那里有其他乐队在彩排，你们待会儿也可以上去彩排彩排，对灯光有什么新的要求也可以随时提出。”老板站起身来，带着众人往里走去，“这边是更衣室，你们换好衣服后再进到这个房间，这里是等待室，推开小门就可以走进舞台了。”
　　“好多房间啊……”
　　“嗯，毕竟经常会有很多乐队一起来嘛，虽然里面都不大，但也够用了。”
　　莫雪遥睁大着眼睛左顾右盼，有一种自己已经成年了的感觉。
　　这里的成年不是说十八岁，而是说大学毕业后步入社会许多年的那种‘成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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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不同风格的乐队

　　等待上台的房间要稍大一些，这里更像个会客厅。
　　四周的灯光并不昏暗，正中的鹅黄色大灯温暖而明亮，周围虽然也亮着些霓虹灯，但并不刺眼。
　　角落里摆着些乐器，古典风格的少，现代风格的多。
　　老板到舞台上去指挥参加彩排的乐队了，这会儿雪音乐队的成员们，就被安排坐在一张空沙发上等着。
　　“嗯……我们的乐器也要放到那边去吗？”虞姝挨在花银银身旁，小声地问道。
　　莫雪遥舒舒服服地倚靠在了靠背上，整个人几乎都快陷进了沙发里：“那边好像已经放满了吧？反正我的电子琴能放在茶几上，呃——莜莜的架子鼓要放那边去吗？”
　　“懒得推过去了……”墨竹莜整个人都趴在了那大大的行李箱上，里头放的就是已经折叠收纳好的架子鼓。
　　箱子的大小和墨竹莜都差不多了，所以她平时都是放在乐队教室，只有周五才带回去。
　　“哎哎，人家的乐队都是统一服装的呢。”花银银把胳膊搭在了莫雪遥的肩头，侧头望向坐在前面的乐队成员们，“我们以后要不要也弄一套呀？”
　　“我们现在不就有嘛？”王佳乐指了指大家身上穿着的校服。
　　“不对，小雪的风格和我们不统一！”花银银忽然瞪大了眼睛。
　　“赞成！小雪穿女生校服～”在这种时候，墨竹莜总是会跟着起哄。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向花银银：“我说，比起服装，更重要的是符号吧，象征着乐队的图案。”
　　“雪音乐队嘛，那就一片雪花加一个音符好了，多简单？”
　　“太简单了吧？”
　　“简单才容易被记住嘛！”
　　“半片雪花和半个音符合在一起怎么样？”墨竹莜提议道。
　　莫雪遥眼睛一亮：“啊，这个，好像挺不错……”
　　雪音乐队的人在聊天时，其他乐队的人也在观察着她们。
　　相比起那些一看就很成熟的乐队，雪音乐队确实显得稚嫩许多，和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正当大家嬉闹地聊着时，一个头发染成紫色和绿色的年轻女人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走了过来，用力挥了挥手：“喂——小鬼头！”
　　“诶？”
　　这明显像是社会闲散人员似的造型，让莫雪遥心中一紧。
　　“哟，你们就是那个高中生乐队吧？”
　　“是……是的。”
　　“队长是？”
　　女孩子们都看向了花银银，而花银银却看向了雪先生，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扯谎，就被雪先生给抢先了。
　　“这位就是我们的队长。”
　　“哦——看起来不像呢。”
　　“怎么就不像啦！”本来还不想承认的花银银立马不满地嚷了起来，“那你觉得队长应该是怎么样的嘛！”
　　“沉着冷静，嗯……应该他更像是队长吧？”
　　“什么嘛，我也很沉着冷静的嘛！而且要论音乐这方面，我还是比他强的呢！”
　　“哈哈，有趣的小鬼头。”女人大笑着递出了一张磁带，“这是我们自己刻录的专辑，我是来宣传的。”
　　“咦，给我们吗？”莫雪遥看着磁带上的彩色封面，好奇地问道，“怎么不刻光盘？”
　　“那玩意儿不太普及啦，磁带机还是很方便的呢，地摊上买一个也很便宜。”
　　“我们也有录哦——啊，不过没有带出来，而且只有一份。”
　　“哈哈，下次可以带出来，发给其他人，呃，宣传宣传。”
　　“这个，有上架出售吗？”
　　“哈哈哈，没有没有，完全是私自录制的，呃，每次演出结束后有人想要就送给他们。”染着双色头发的女人却意外的和善，“轮到你们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呢，现在睡会儿都没事。”
　　“在这里睡大觉也太……”王佳乐轻轻咳嗽了两声，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对了，你们打算演唱几首歌呀？”
　　“嗯？三首呗，来都来了，肯定得唱满嘛。”
　　“看吧，我就说应该唱满的嘛！”花银银大声地喊着，像是要证明自己刚才决定的正确。
　　正说着，其他两支乐队也有人过来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各自的专辑磁带，或许这就是这种地下演唱乐队的传统？
　　大家互相交流学习，顺便宣传宣传自己的乐队。
　　刚才那支看起来就很硬核的电子摇滚乐队，叫做灵能飞升，不论是成员的发色还是专辑的封面，都是最为丰富的。
　　另外两个，一个是普通的流行乐队，打扮得看起来和电视上的歌星似乎区别不大，那个梳着背头的年轻男生甚至还现场来了一段流行情歌。
　　他们都是大学生，里面只有一个女生，是副主唱。
　　另外一个竟然是朋克风格的民俗乐队——‘朋克’这个词还是莫雪遥第一次知晓。
　　虽然用的都是民乐，但乐器一点也不老土，他们的唢呐是银白色的，锣是鲜红色的，最引人夺目的当属古筝，竟然上了星空般的油彩。
　　都很特别，也很有特色。
　　“说起来，你们雪音乐队是演奏什么风格的歌曲的？”
　　“我们？啊……我们……呃……流行乐？”莫雪遥用力挠了挠头，尴尬地看向了身旁的花银银。
　　“啊嗯……古典和流行的结合体？”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向花银银，觉得她完全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轻音乐。”雪先生给了个准确的答案。
　　走在流行前列的他们，立马就明白了。
　　“确实是古典和流行的结合呢，看来我们是同行哦。”朋克民乐的那个男生开玩笑地说着，伸出了手，被一旁的雪先生给握住了。
　　“灵能飞升的——过来彩排了——”
　　“哦——来啦——”
　　虽然都是素不相识的人，但大家都很热情，想象中的不适应并未出现。
　　终于，轮到了雪音乐队上台彩排。
　　穿过一扇小门，就走进了个和拳击擂台场差不多大的小舞台上，下方是一块空地，只有两侧靠墙的位置才有座位。
　　演出的时候，大部分人恐怕都只能站着了。
　　相比雨空高中的大礼堂，这里就显得有些狭小了。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让人感到有些紧张，毕竟明天要面对的可都是成年人，其他登场的也都是十分专业的乐队……
　　虞姝怯怯地躲在莫雪遥身后，被她给扯了出来：“虞姝——躲在后面干嘛啊？”
　　“不要紧张哦！”台下，之前几个已经完成彩排的乐队都站在舞台下的空地上观摩着，有人用手支了个喇叭，轻笑着喊道。
　　“就是嘛，学校的舞台可比这大多了。”莫雪遥宽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咳嗯……调试调试……”
　　“彩排之前要先试试音吗？”老板站在台下大喊道，明明周围并不算嘈杂，但总感觉台下的声音传到台上总会显得小一些。
　　“那就从《落叶就像薯片》的第三段第一小节开始吧……！”
　　“这段的歌词是什么来着？”
　　“噫，小遥遥，不会忘了吧？”
　　“咳咳！歌词那么多，偶尔记不住不是很正常的嘛……”
　　试音其实只是检查乐器的情况而已。
　　虞姝紧张得手都在抖，好几次没跟上拍子。
　　“放松放松，深呼吸——”王佳乐拍了拍她的脊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要不明天上场时喝点酒？”
　　“银银你别瞎出馊主意啊！”
　　“或许，真、真的……喝点会……会比较好？”虞姝小声地捏了捏衣摆。
　　“不行，你的身体能喝酒嘛？”
　　“还是能……喝一点点的。”虞姝撅着小嘴，像是在逞强。
　　“彩排可以正式开始了吗？”老板见他们停下来像是要聊个没完的样子，便打断了他们，大喊着问道。
　　“OK——！”
　　“开始！”
　　这次，是连灯光效果都配合上了。
　　灯光师果然应了大家的要求，上了不同颜色的灯光，但怎么看都觉得怎么好笑。
　　特别是照在雪先生身上的粉色灯光。
　　感觉就像是提供特殊服务的洗头房才会有的光……
　　旋律才刚开始，莫雪遥就忍不住想笑，等她开口唱第一个词的时候，终于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
　　“喂喂，小遥遥，笑什么呐！”
　　“你看，小雪身上……”
　　“不就是粉色吗，很稀奇吗？”
　　“像不像那种，呃嗯……就是牛郎店的感觉？”
　　“是——吗——”
　　“重新再来！”老板挥着手大喊道，“不要紧张，但也不要太放松了啊！”
　　彩排也是有些累人的。
　　而且除了第一首外，其他的都只排了一遍。
　　平时大家都在乐队教室喝茶聊天，等到真的要上台了，却忽然觉得自己还没练习够呢。
　　就像是要考试了，就想要抓紧时间复习了一样。
　　离开的时候，夕阳已经渐渐沉坠而下，橘黄色的光芒斜斜地洒向大地。
　　回家的时候，大家感觉好像已经和来时不一样了。
　　仿佛接触了这种更社会层面的人和事，自己也成熟了几分一般。
　　温暖平和的夕阳让莫雪遥感觉肚子都有些饿了，她摸了摸小腹，咕哝了起来：“想吃荷包蛋了，最好是半生能流黄的那种……”
　　“嗯——夕阳就很像个荷包蛋呢。”王佳乐望向身后的夕阳，轻轻点了点头。
　　墨竹莜张开了小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啊呜一口吃掉它！”
　　“太阳那么大的荷包蛋——”
　　“啊，别说了，好饿，今天夕阳的颜色真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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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来一口

　　2001年5月26日，星期六。
　　这条本就已经十分繁华的街道更加热闹了，人潮涌动，车来车往。
　　其实这里本是H市风景最好的地带，距离西……啊不，银湖并不远，原本站在此处，是能看到那条清澈柔美的湖水的。
　　不过现在嘛，只能看到林立的高楼和路中间的行道树了。
　　自然的美早已被人类建设的新城市所破坏。
　　比曾经旧时代破坏得更加彻底。
　　外来的旅客是否对银湖感到震撼这不得而知，但最起码对于在此处长大的人们而言，那玩意儿实在没啥好看的——即使因为要门票而很少进去，但总有路过的时候，而且一年到头也会去上那么一两次。
　　果然，凡是人多的地方，再美的山川河流都成不了风景了。
　　但城市也并非那么不堪。
　　只是原本自然的风景，现在变成了一切的人造物，甚至包括人本身，都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而每当到了夜晚，城市才会彻底展现出人类那令人震撼的创造。
　　炫彩的霓虹灯，是属于城市的星辰，而市中心百货大楼外的巨大荧屏，便是此处的银月。
　　夕阳几乎将要彻底沉坠，天边的一角被染上了最后一抹残红，｢有人在吗｣歌舞厅门前，也是宾客不绝。
　　“遥遥。”李婉言站在马路对面那散发着橙光的路灯下，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声音不大，但光是看着她的嘴型，莫雪遥脑海里就能响起她的声音了。
　　“喂——”她踮着脚大喊了起来，“你们到了啊——！”
　　虽然只是隔着一条马路，但路口的红绿灯还是让等待显得有些漫长。
　　李婉言是和其他人一块儿来的，庄莲怜和陈程也在，鲁程媛与茶离跟在后面，再边上走着高缘、刘小伟和周勇。
　　这些都是大家分到门票后邀请的朋友。
　　“小遥～！”鲁程媛越过李婉言，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你怎么不在后台准备啊？”
　　“口渴了，出来买饮料。”莫雪遥晃了晃右手上拎着的袋子，看见马路对面的叶半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到了半路绿灯就跳成了红灯，她只能又加快速度，终于抵达了这边。
　　“夏夏怎么落在那么后面？”
　　“夏夏？”鲁程媛疑惑地扭过头，“咦，她也刚到呀，我们之前不是同一辆公交车呢。”
　　“这样人都到齐了啊。”莫雪遥见李婉言走到了自己身前，便飞快地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瓶可乐，“婉言，喝可乐吗！”
　　“……买了我的份吗。”
　　“没有啊，这是我自己的，我们一人一半呗，渴了的话就你先喝，啊，别碰嘴。”
　　鲁程媛坏笑着拍了一下莫雪遥的后背：“什么嘛，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
　　“什么老夫老妻啊……”
　　“你和班长啊。”
　　“噫——你是不是想和花银银一样，说什么女孩子之间吃点口水代表关系好之类的话？”
　　“哇，银银真是越来越糟糕了呢！”
　　“你还好意思说她……你不是加入她的社团了吗？现在好像还是社长来着？”
　　“咳嗯！想看小惜和他哥哥的漫画吗？”
　　“不用了，谢谢。”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伸手将她肉乎乎的脸蛋给推开了。
　　和吕伯伦在一起之后，她好像又胖了一点。
　　是因为心情太过愉快了吗？
　　俗话说，这就叫做心宽体胖。
　　“干嘛呀，什么眼神嘛！我可没胖！我这叫丰满！”
　　“我还没什么都没说来着。”
　　“遥遥不急着去准备吗。”李婉言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啊嗯，我先去后台了啊！待会儿舞台上见！”
　　“到时候可别紧张咯！”高缘开玩笑地喊道。
　　“放心，待会儿我会喊你名字的！”
　　“我靠。”
　　“完了。”周勇撞了撞高缘的胳膊，“这下轮到高缘紧张了。”
　　“哈哈——”
　　其他人的欢声笑语被莫雪遥抛到了身后，她拎着装了饮料袋子飞快绕到了小区里，顺着店里的‘隐秘通道’来到了后台。
　　雪音乐队被安排的顺序是靠中间的，不算很前也不算很后。
　　人们总会对开始和结尾的节目记忆更深刻，所以哪怕他们搞砸了，也不会被记得太清楚，也算是店长对新人的一个小小照顾吧。
　　“怎么办，我、我真的没问题吗？”虞姝紧紧抱着自己的琴包，看起来十分无助。
　　“安心安心！”
　　“来一杯就没事啦！”
　　“银银你就少起哄了。”
　　“唔姆……我、那个……嗯……要不……试试？”
　　“哈？”
　　还没等莫雪遥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见她忽然打开琴包，从里面摸出了一罐啤酒。
　　啤酒的金属拉环发出愉悦的清脆声响，而后就见她仰起脑袋，‘咕噜咕噜’地连喝了三大口。
　　“喂——！”莫雪遥赶紧抓住了啤酒罐，紧张又生气地喊道，“虞姝！怎么乱来啊，你那身体能喝酒吗？”
　　“啤、啤酒……应、应该没事吧？”
　　“你这种体弱的人不能随便喝酒的啊……真是。”莫雪遥抢过虞姝的啤酒，帮她一饮而尽。
　　花银银咂了咂嘴：“小遥遥竟然和姝儿间接接吻，呜呜……小遥遥，也喝我的吧！”
　　“别起哄……”
　　虞姝抿了抿湿润的嘴唇，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怎么样，感觉难受吗？头晕吗？”
　　“还好……没有特别的感觉。”
　　“那就好，下次不能乱喝啊……呼，快到我们了好像。”
　　“快了。”雪先生看了一眼虞姝，趁着莫雪遥没看这边的时候，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一旁的墨竹莜看了，也有样学样。
　　这倒是把王佳乐给逗笑了。
　　“噗……”
　　“干嘛，笑什么呢？”
　　“没事没事！”
　　“什么啊……”
　　墨竹莜故意往花银银身后躲了一下，调侃道：“感觉小遥开始有一种班长的威严了呢，难道真的是和班长待在一起太久了？”
　　“雪音乐队，可以准备了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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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上台表演，最紧张的往往是站在门后等待的时候。
　　就像是将要被行刑的人，在等待自己死亡的阶段最为难熬一样。
　　此时的一分钟甚至比一个小时还要漫长，看着别人在台上表演，就会忍不住想着自己待会儿该怎么做，以及会不会做错……
　　虞姝的脸颊愈发的红了，就像是能滴出水来似的。
　　“没事吧？”莫雪遥关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稍微有些发烫。
　　“没、没关系……”她紧紧地并拢着双腿，将一部分重量压在了莫雪遥身上，“没问题的……”
　　“有事的话一定要先说，不要逞强，你根本就不能喝酒的嘛……真是。”
　　“才几口啤酒不会醉吧？”墨竹莜好奇地问道，“啤酒我都能喝一整瓶呢。”
　　莫雪遥一只手扶着虞姝，叹了口气：“虞姝她以前做过换髓手术……而且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都怪银银。”王佳乐笑着揶揄道。
　　“关我什么事儿嘛！我只是开玩笑啦！”
　　雪先生正想加入话题说些什么，但神情却又忽然认真了起来。
　　因为前面的那支乐队已经在鞠躬道谢，准备离场了。
　　也就是说，雪音乐队将要上台了。
　　“上台之后调整一下架子，特别是话筒，放到自己觉得合适的高度，然后乐器也测试一下能不能通过音响发出声音！”花银银走到了最前头，轻轻抚了抚自己的琵琶包，她自信而充满活力的声音，在这种时候总能让别人安心下来，“上咯！当做是平时的练习就好啦！”
　　“倒也没必要那么放松……”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她扶着虞姝一起走上了这方小小的舞台，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大家都将自己的乐器拿了出来，纷纷接上音源线。
　　墨竹莜还特意仰着脖子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站在最靠前的位置，用力挥着双手的姐姐。
　　“姐姐——！”墨竹莜小声地喊道，她的声音直接被淹没在了人潮的噪音之中。
　　“麦克风好像关掉了？”花银银帮其他人检查着器材，正好路过了墨竹莜身旁。
　　“咦，好像是……”
　　“哦，关掉了。”
　　确定一切都正常之后，花银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只手抱着琵琶，另一只手将麦克风拉近了一些。
　　“大家好，我们是……”
　　“雪音乐队！”后面却传来了虞姝兴奋的大喊。
　　“啊……虞姝……”
　　“咳嗯！没错，我们是雪音乐队！我是队长，也是琵琶手，花银银！”
　　“我是键盘手～”虞姝的声音好像变得有些飘忽了，她直接站在了椅子上，用力地朝台下人挥手，“虞姝——！”
　　“哦——”观众们很配合的高呼了起来。
　　“那个长相乖巧的女生没想到这么火辣啊！”
　　“是啊，我还以为是个乖乖女……”
　　不会有问题吧？
　　莫雪遥担忧地回头望了一眼，但虞姝这会儿却‘哒哒哒’地跑到了她身旁，挤着她的椅子坐了下来：“我身边这位是……嗯……电子琴……的……反正是弹电子琴的啦！是蓝眼睛的俄罗斯混血——莫雪遥！”
　　“啊……大家好……”本来不紧张的莫雪遥，反倒是一下子被她搞得紧张了起来。
　　“喊声不够热烈——！！”
　　“哦——！”
　　起哄的人中还夹杂着高缘他们的声音，刘小伟这家伙还吹起了口哨。
　　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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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燃尽了

　　即使这里开了空调，但站在舞台上，也依旧能感受到场下的炙热。
　　而最炙热的，莫过于和花银银背靠背的虞姝了。
　　第三首歌她根本不会弹，不过没关系，好歹会唱——所以她这会儿抢过了花银银的话筒，声嘶力竭地大吼了起来。
　　是的，和乐曲旋律实在没太大关系，硬要说的话，也就是说唱而已吧。
　　这本来是一首抒情曲来着。
　　原先是苏雨晴拜托他们谱曲的。
　　后来又修改和优化了许多次。
　　是一首忧伤中又带着希望的歌曲。
　　然而现在嘛……
　　“精致——！如洋娃娃的少女！！”
　　摇滚风吗？
　　莫雪遥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弹这电子琴了。
　　但好在乐队里有两个特别能随机应变的家伙在。
　　花银银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十分流畅地速弹起了琵琶，发出一连串如同玻璃珠落地后碎裂的声响。
　　雪先生的唢呐应声响起，像是在举行一场喜丧……
　　墨竹莜有些手忙脚乱地跟着鼓点，而莫雪遥和王佳乐二人对视了一眼，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足足迟疑五秒钟，才勉强充当起了低声部。
　　“睁开——呼喔！睁开了——！眼眸！！”
　　原来虞姝也可以这么狂野。
　　她的包子头已经被解开了，这会儿披头散发地，紧握着话筒。
　　声音也是忽高忽低，不过有花银银和雪先生帮忙补救，让她的跑调显得像是提前设计好的一样，毫不突兀。
　　置身于如此热烈的气氛之中，就连莫雪遥都觉得血液沸腾了起来。
　　“程媛！”
　　她对着话筒狡黠地高喊了一句。
　　吓得后者满脸通红地缩到人群里去了。
　　“喂，真喊呀！”
　　她又眨着眼睛朝李婉言挥了挥手。
　　李婉言似乎并不喜欢这样吵闹的环境，但还是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
　　那里面装着的是鲜橙汁。
　　从演奏水平来说，最后一首歌显然是有些失败的。
　　但从演出效果来说的话，那还算是挺成功的了。
　　最后一曲选这首歌，其实明明是大家想要表现一下雪音乐队那深沉的内涵来着的……
　　搞砸了，不过还挺开心。
　　那么，就这样吧。
　　莫雪遥这般想着，这首歌也终于到了尾声。
　　随着虞姝拖得长长的高音，舞台上的灯光熄灭，大厅中更明亮的灯光亮起。
　　“谢谢大家！”她鞠了个躬，然后十分潇洒的转身，但还没走两步，就一个踉跄摔在了墨竹莜的架子鼓上，发出‘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
　　墨竹莜慌忙从架子鼓的小板凳上站起来扶住了她，后者就像是个没有骨头的水母一般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刚才明明还精神得像是能再唱十首的样子，这会儿却像是团已经熄灭了的火堆一般。
　　燃尽了。
　　酒精带来的兴奋反应也差不多该要过去了，接下来应该就是让人不太舒服的副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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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担心喝醉了酒的虞姝回去被父母骂，也担心自己被别人觉得不照顾她，所以莫雪遥就把她一块儿带到了墨家俩姐妹的家中。
　　婉言没一块儿来，她还得去水果店帮忙呢。
　　夜幕的星河仿佛将要垂落而下，透明的天窗让人感觉距离它们很近。
　　这里是集装箱别墅的活动室，人多的时候，大家一般都会睡在这里。
　　墙角，电扇‘呼呼’地吹着，驱散着夏夜中的些许热意。
　　山林中传来蛐蛐的叫声，夹杂着几声猫头鹰那悠远的呜鸣。
　　“唔……”虞姝面露出难受的表情，翻了个身想要爬起来，但腮帮却已经鼓了起来。
　　她赶忙捂住了嘴，一旁的墨筱笑眼疾手快地递来一个垃圾桶。
　　“呕——哇唔……”
　　“你看，谁让你喝酒的。”莫雪遥没好气地拍着她的后背，“自己身体不知道吗？”
　　“唔……”虞姝根本没力气回应，刚抿起小嘴，就又‘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那架势，像是要把隔夜饭都给吐完的样子。
　　虽然有垃圾桶接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吐出去了一些。
　　“小遥，你帮虞姝洗下澡吧，我把这里的卫生打扫一下。”墨筱笑将垃圾桶里的袋子扎了起来，冲妹妹喊道，“莜莜，去拿几个垃圾袋来。”
　　“好嘞！”
　　“诶？我洗？”
　　“嗯唔，我和莜莜来搞卫生，小遥不行吗？”
　　“嗯……让小遥帮我洗……”虞姝抱着莫雪遥的胳膊，将呕吐物的残渣蹭在了她的手臂上，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啊……呃，好吧。”如果是刚做女孩子的那段时间，她肯定是要拒绝的。
　　但现在嘛，和女孩子洗澡的次数也不少，怎么说也算是习惯了。
　　虽说她也可以选择去打扫卫生，让墨竹莜来洗，可看她现在抱得这么紧，怕是换不了人了。
　　“我可没带换洗的衣服啊。”她看了一眼被抹上残渣的手臂，小声地抱怨着，把比自己还矮不少，娇小得像是刚上初中似的虞姝半扶半抱地带进了浴室里。
　　虞姝乖乖地在小板凳上坐好，两只白皙微胖的小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那迷离的双眼扑闪着，好像随时会睡着一样。
　　“嘶唔……好冰……”
　　“啊，忘了。”莫雪遥赶紧把水温调到了温热的位置，然后在虞姝的手臂上淋了林，“现在呢？”
　　“嗯……可以、可以再热一点……”
　　“这样？”
　　“嗯……呼唔。”
　　有着给李婉言洗澡经验的莫雪遥，仔细地为她全身都淋了一遍水，然后再涂抹上洗发水，认真地搓出一大团泡沫来。
　　镜子中的画面蒙着水汽，显得有些模糊。
　　坐在小板凳上的虞姝柔软圆润，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一抹粉嫩在这朦胧的水汽中变得看着格外鲜艳。
　　“虞姝，能自己抹沐浴露的吧？”
　　“小遥帮我……好吗？”
　　“啊？能自己来的话最好自己来，我可能洗不干净……”莫雪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小声地咕哝道。
　　“帮我洗嘛……”
　　“好好好，你别转过来，我拿块毛巾帮你搓澡。”
　　莫雪遥用毛巾把自己的手掌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在上面抹了大量的沐浴露，慢慢地搓洗了起来。
　　即使隔着厚实的毛巾，也依然能感觉到她身上就像是饭团似的软糯。
　　“坐不住了……”
　　“那你抓着点什么？”
　　“嗯……”
　　她歪着头看向莫雪遥，可爱的圆眼珠微微一转，然后转过身抱住了她的大腿：“这样就好了……”
　　“你扶着淋浴间的门把手不好吗……”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发现她竟然流着口水睡着了。
　　人家都是越洗澡越清醒，她倒好，洗个澡进入梦乡去了。
　　莫雪遥认真地给虞姝冲干净身子，确保没有一丝一毫的泡沫残留。
　　洗到后面的时候其实已经不怎么害羞了，感觉更像是在洗一个等身大的娃娃。
　　再说了，其实她俩小时候也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嘛，虽然她长大了不少，但很多地方却感觉还是什么都没变呢。
　　“笑笑！有浴巾吗？”莫雪遥把盥洗室的移门拉开了一条缝隙，大声喊道。
　　“有的，已经放在门口啦！”
　　“准备的真周到……”
　　“两条哦！”
　　“嗯，多谢！”
　　莫雪遥给虞姝裹上浴巾，然后再帮她吹干头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和胳膊，睡着了的她就像是个瓷娃娃一样，特别可爱。
　　“笑笑，帮忙把虞姝抱出去吧——”
　　“咦，她怎么了？”
　　“睡着了。”
　　“这样也能睡着呀。”墨筱笑有些惊奇地将她横抱起来，轻松地将她抱到了已经铺好的床上。
　　今天她睡在楼上，另外三人则睡在楼下。
　　醉酒的人还是要有一个良好的睡眠才会恢复得更快呢。
　　虞姝对于这一切没什么反应，呼吸依旧平稳而均匀，她砸吧着小嘴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姆唔……”
　　“看来做了个好梦呢。”墨竹莜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要换洗的衣服，站在虞姝身旁嘀咕道，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像糯米团，噗。”
　　“莜莜小时候也很可爱哦。”
　　“什么嘛，姐姐你不也和我一样大，我小时候你也一样小啊！”
　　墨筱笑抿着嘴，扯了扯妹妹的脸颊，楼下却在此时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倒翻的声音。
　　“小遥，怎么啦！”
　　“啊，不小心摔倒了，嘶——我的腰……”
　　“噗，小心点啦。”
　　“太滑了嘛！”
　　浴室里传来带着些许回响的辩解声。
　　等到三人都洗完澡，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虽说四点多的时候就提前吃了晚饭，但这会儿好像又饿了，墨竹莜在家里翻了半天，却没找到现成就能吃的东西。
　　唯一一根火腿肠还却是被老鼠咬过半截的，已经发霉了。
　　“睡着了就不会饿啦。”姐姐宽慰道。
　　“饿了根本睡不着嘛。”
　　莫雪遥舒坦地躺在了地上，将左手拍在了墨竹莜的胸口：“那就梦见点好吃的，在梦里吃饱吧！”
　　“越想越饿好不好，呜，好想吃端木姐姐家里的汉堡……”
　　莫雪遥无奈地摊了摊手，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今天的虞姝可真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啊。”
　　“嗯，完全，不同，没想到她内心也这么狂野的吗？”
　　“只是喝醉了才会这样吧。”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趁机……”
　　“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见过虞姝那样呢，应该不是趁机发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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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坐在山上的莫雪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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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到山上的剧情还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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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寄语

　　（一）
　　“这谁拍的啊？”
　　“高缘呀。”
　　“啊，那家伙……虞姝完全被拍进去了，噫，还拉近镜头……”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虞姝小脸通红，捂着脸坐在椅子上，脑袋都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快看，姝儿，你那天超热血的哟！声音很大哦！带动了全场气氛哟！”花银银故意对着她的耳朵大喊道，这让后者愈发的抬不起头来了。
　　“从视频上看，比现场还震撼呢。”王佳乐趴在电脑前评价道，“这个一定要好好保存下来，留作纪念呢。”
　　“噗，我看到乐乐趁着敲鼓的间隙抠鼻屎了！”
　　“哪有，我在后面怎么可能看得到啦！”
　　“这里这里。”莫雪遥移动着鼠标将进度条往前拖了拖，暂停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画面，“看，这里！”
　　“那只是擦汗而已好不。”
　　“看小拇指。”
　　墨竹莜无奈地趴在了桌上：“巧合而已啦……我们还是继续看姝儿的表演吧！”
　　看看视频里那个狂野的虞姝，再看看现实中羞涩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的她，让人有一种还没从梦中醒来的错觉。
　　视频里的那个真的是她吗？
　　“虞姝，你也应该看看嘛，其实很帅气的啊。”莫雪遥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调侃了一句。
　　后者难得有些愠怒地轻轻锤了一下她的大腿：“不、不要看啦！”
　　只是鼓着腮帮的表情实在太过可爱，以至于让人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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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讲台上，刘小伟正在敷衍地擦着黑板，叶雯则将李婉言和雪先生‘喊’了上来，让他们将一张白色卡纸和几张小的彩色油光纸分发下去。
　　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在黑板上写下｢嗓子疼，今天说不了话｣这几个大字。
　　“咳嗯——”叶雯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乐听风的脸上。
　　这家伙平时说话嗓门就大，隔着几层楼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叶雯就把他喊到了台上，然后递给了他一张写着字的纸。
　　“读一下……咳咳嗯——”叶雯清了清嗓子，有些勉强地低声说道。
　　她大概是有些发烧了，面色有一种不自然的红润。
　　但是当老师的，只要还能上讲台，就总是不愿意请假去休息。
　　说是责任心使然也好，说只是担心课程跟不上也罢，但总之，大多数的老师对自己的学生都是很负责的。
　　特别是班主任。
　　“七月份就是高三学生们的高考，之后他们就会举办毕业典礼，而高二的学生在六月份就已经放假了，雨空高中历年来都会让高二学生为高三学生写一段毕业祝福，今年也不例外。”乐听风端端正正地站着，读着纸上的字，也算是过了把当语文课代表的瘾，“发下去的卡纸上面写下祝福，动手能力强的，可以做成贺卡，油光卡纸是用来叠千纸鹤或者纸花的，不会叠的可以问文娱委员，有别的想叠的东西也可以叠，当然必须得是带着美好祝愿的折纸。”
　　莫雪遥听了，下意识往后面的黑板报看了一眼。
　　这个月的黑板报依旧是她画的，但那已经是月初的事情了，半个月过去，她都差点忘了文娱委员就是自己。
　　但是……
　　她可根本不会叠千纸鹤与纸花啊，这玩意儿恐怕哪个女孩子都比她擅长吧？
　　“阿雯！”于是她飞快地举起手，“我不会叠啊！”
　　叶雯附在乐听风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后者替她转达了一下意思：“那你会叠小星星吗？”
　　“更不会了好吗……”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顾不得旁边的冷风在偷笑，又赶忙喊道，“我知道谁会叠小星星！素素！”
　　安若素猝不及防地双手抱胸，仿佛是要挡住什么鬼怪的侵袭一般。
　　“想学小星星的找素素吧！然后那个——谁会折千纸鹤来着？”这句话依旧是又乐听风转达的。
　　顿时，有不少女生举起了手。
　　至于会叠纸花的，倒是很少，全班中只有李婉言一个人举手。
　　“婉言什么时候学的叠纸花啊？”莫雪遥很好奇地趴在冷风的桌子上问道。
　　李婉言扭过头，平静地回答道：“和干爸学的。”
　　她口中的干爸，就是莫雪遥的亲爹。
　　“哈？我老爹会叠纸花？”
　　“清明的时候看过几次。”
　　“婉言，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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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莫雪遥十分自然地把折纸花的工作交给李婉言代劳了，但却盯着眼前的白纸看了半天，不知道该写点什么。
　　和别人写得差不多吧，又觉得很套路。
　　自己想吧，却又不知从何写起。
　　毕业……
　　虽然这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
　　下个月的月末就要放暑假了。
　　可她仍旧觉得毕业距离自己十分遥远。
　　还有一年呢……整整一年。
　　但回首时，却发现其实一年很快。
　　现在不都已经两个一年了吗？
　　自己的手术还是高一快开学之前做的呢。
　　如果是自己毕业了，最想对毕业的自己说什么？
　　她转换了一下思路，用力挠了挠头。
　　“怎么样，小遥，想到该怎么写了吗？”一旁的冷风却是看了她半天，就等着‘抄答案’呢！
　　“还没呢……”
　　“小惜好像写好了，要不我借来一起抄？”
　　“啊，我看看他怎么写的？”
　　于是，冷风就伸出因为经常使用而稍微有些粗壮的手指，戳了戳黄语惜的后背。
　　他刚伸了个懒腰想打哈欠，但却因为这一戳而尴尬的咽了回去。
　　看他脸上那扭曲的表情，就知道有多难受了。
　　“小惜！给我借鉴一下吧，你写的！”
　　“诶？我……唔……嗯……给……”黄语惜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答案’递给了她，冷风迫不及待地接过将卡纸在自己的面前摊平，顺便用自己的文具盒将它压住，免得被风吹跑了。
　　黄语惜的祝词，非常的套路。
　　最起码在莫雪遥看来是这样的。
　　但冷风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抄得十分开心。
　　只是把其中几句话改一改，或者删掉几句而已。
　　莫雪遥感觉不到有什么参考价值，歪着头想了半天，还是在白纸上写下了‘寄语’二字，别人写的都是‘祝词。’
　　如果她毕业了，肯定还是……会舍不得的吧。
　　莫雪遥就抱着这样的心情，在纸上写下了话。
　　｢毕业了，感到开心还是失落呢？如果觉得有些舍不得，那就趁着这个暑假多找朋友玩吧，或许那些在高中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的朋友，在毕业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维持一段不在自己身边的感情其实也很难，所以趁着暑假，多聚一聚，最起码不要留下太多的遗憾。｣
　　有了个开头，后面就好写多了。
　　莫雪遥顿时思如泉涌，‘唰唰’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了满满的一张，看起来很有诚意。
　　乐听风是在讲台旁边写的，这样叶雯有什么话，就可以让他直接帮忙转达。
　　“有认识的学长学姐，也可以在后面写是要交给谁的——”他在后面滑稽地抖了抖眉毛，加上了一句自己想说的话，“嘿嘿，你们也可以拿来表白哦！”
　　叶雯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让后者顿时乖乖地坐了下来，写起了自己对高三学生的毕业的祝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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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花银银捧着一堆语文试卷，而莫雪遥则被她拖过来一并跟着。
　　似乎她一个人就不敢去高三学生们的教室一样。
　　她原本只是去叶雯办公室拿批改好的作业的，但却被同办公室的另一个语文老师给叫住了，让她帮忙将语文作业带到高三四班去。
　　莫雪遥正好出来上厕所，顺手就被拉作了壮丁。
　　虽然她其实根本没帮忙拿什么，顶多只算是给花银银壮胆的那个而已。
　　高三的学生都在最上面的楼层。
　　只有排名靠后的班级才会在四楼。
　　而高三四班，则是能够待在五楼的班级之一。
　　虽说不是重点班，但班级里还是有一种高考即将到来的压抑气氛。
　　站在门口，就感觉里面的空气好像十分沉闷似的。
　　课桌上堆着各种各样的书和试卷，明明是午休时间，却没几个人出去，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快要被试卷和书本埋住了。
　　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看来并不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在这个时候，倒是显得非常真实。
　　她俩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个能说上话的人，不知道这一大堆语文作业该放到哪里。
　　“要不就放讲台上好了？”
　　“嗯……就这样。”花银银小心翼翼地跑进教室，把作业往讲台上一堆，就立马一溜烟地跑了出来。
　　一把抓住了莫雪遥的胳膊，仿佛刚才有什么猛兽在追着她似的。
　　“不至于那么紧张吧……”
　　“那小遥遥你进去试试？”
　　“我又没事，进去干嘛……”
　　她讪讪地挠了挠脸颊，跟着花银银缓缓地退了出来。
　　里面并未掀起丝毫波澜，就像是一口尘封的古井。
　　明明是课余时间。
　　却像是考试时一般安静。
　　每个人好像都很自觉的尽量不发出太吵的声音。
　　旁边的高三一班二班，这种情况更加严重一点。
　　走到四楼时，俩人耐不住好奇，跑去高三六班看了一眼。
　　远远的，就能听到里面嬉笑打闹的声音。
　　果然，这才像是一个班级应该有的氛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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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儿童节

　　（一）
　　其实——
　　根据《国际儿童权利公约》规定，凡是十八岁以下的任何人，都属于‘儿童’的定义范畴。
　　也就是说，哪怕是高中生，也是可以过儿童节的。
　　“这就是你把乐队教室弄得花里胡哨的理由？”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伸出小手‘咚’地弹了一下花银银的额头。
　　今天，谁也没想到花银银特意来了个大早，将教室布置了一番。
　　墙壁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气球，窗框和门框上挂着亮晶晶的塑料花，就连课桌都缠了礼物盒上才会用到的彩带。
　　白板上画着乐队六人模样的涂鸦，最上面写着‘6.1儿童节快乐’这几个大字。
　　而且空白的地方还都打满了空心的感叹号。
　　“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儿童节了呢，明年，大家应该都成年了吧？”花银银一手搂住莫雪遥的脖子，“好好享受啦！”
　　“别搂那么紧……呃唔……”莫雪遥用力拍了拍花银银的手臂，“我初中就不过儿童节了好吧！”
　　“小遥遥真没童心呢～”
　　“但我是八三年的，今年已经成年了诶。”
　　“反正我是八四的，小遥遥呢？”
　　“我也是……”
　　“我也是八四哦！”
　　虞姝最后一个弱弱地举起手：“我也是……”
　　其实要是没有因为做手术而耽误一年，虞姝应该和莫雪遥她们一样，都是读高二才对。
　　“小雪几几年的？”莫雪遥捧着喝完水的茶杯，趴在雪先生的脑袋上问道。
　　“我也是八四的。”
　　“哼哼，看来你们都比我小呀，快叫姐姐！”
　　“姐姐！”花银银一点也不害臊地喊了起来，“快给我们发儿童节礼物！”
　　王佳乐眼睛一亮，两股双马尾跟着她的脑袋起伏而微微晃动：“就是就是，作为‘姐姐’，那可得照顾妹妹们的呢！”
　　“不行，我才刚十八岁，我也要过儿童节！”
　　乐队教室里的早晨，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可万一哪天大家没有这么互相开玩笑，反倒又会让人觉得今天的气氛格外沉闷了。
　　一天的好心情，总是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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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明明是儿童节，但第三节课的时候，高三学生们却集中在操场上，举行着成人典礼。
　　大多数人看起来都有些发福，难得下来透透气，让他们的神情都格外舒展。
　　这节是政治课，但因为万剑雷有事没来，所以是由其他年级的老师来上的课。
　　听着比平时要枯燥乏味多了。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似乎只会照本宣科，简直就只是把书本上的字念了一遍而已。
　　莫雪遥有些心不在焉，托着腮帮看向了窗外。
　　刚上高一的时候才十六岁。
　　那会儿觉得十八岁还挺远的。
　　甚至有一种自己会一直是十六岁。
　　这让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
　　——然而事实上，哪怕是十八岁，也还年轻得很呢。
　　“同学们，即使你们高中毕业，也依然还是群孩子，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已经很成熟了——人是永远不可能真正成熟的，只不过是会比过去的自己稍微成熟一些而已，自以为成熟，反而会做出许多错事来……”
　　雨空高中的校长讲话，似乎总和其他学校的不太一样。
　　一般来讲，不都应该说‘你们已经长大，是成年人了，应该要成熟稳重起来’之类的话吗？
　　课，莫雪遥是没听进去，倒是把校长讲话给听全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站在操场上的，就是现在的高二学生了。
　　那些此时站着的高三学生，去年的时候，是否会想到一切来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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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雨空高中的冬天是暖和的。
　　但夏天就和大多数的学校一样，十分煎熬。
　　六月的H市，已是盛夏。
　　阳光十分热情地照进教室，把里头变得像是烤箱般炙热。
　　所有的吊扇都被开到了最大，但呼呼吹来的却都是热风，根本感觉不到有多少凉快。
　　这会儿，莫雪遥就希望教学楼旁边的树木长得再高大一点，最好能遮挡住这刺眼的阳光。
　　坐在她身后的端木济忽然站起身，‘哗’地一下拉上了窗帘。
　　光线被遮挡住，就稍微不那么热一点了。
　　可问题又来了，时不时钻进教室的风，会将窗帘吹起，一下又一下地挠着她的脸颊，还会把书本和文具给碰到地上去。
　　关上窗吧……那就更闷热了。
　　莫雪遥也只能无奈地忍受窗帘一下又一下的‘撩拨’，忽然能体会到酥糖在睡觉时，冷不丁被她摸一下脑袋的感觉了。
　　因为此时的窗帘，就像是她摸酥糖时的手。
　　而且……还没完没了。
　　“啊啊，热死了。”冷风的额头上全是汗，后背也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似乎擅长运动的人，反而都会比较怕热，而且一旦感觉到热了，身上的汗就像是下雨一般哗啦啦的流。
　　“我们什么时候能装空调啊……”莫雪遥有气无力地抱怨着，“冷风，咦，你出的汗也太多了吧，本子都湿了。”
　　“太热了嘛……”
　　“过几天还要热，特别是六月底开始，温度说不定能上个四十度——今天都已经三十三了。”
　　“一年比一年热了啊。”
　　然而似乎每一年，大家都会这么说。
　　上午最后一节的语文课好不容易熬过，学生们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食堂，就连莫雪遥今天也比平时积极得多。
　　因为食堂里是有空调的。
　　虽然光空调本身，制冷效果还是不够好，但还有好几个特别大的吊扇，可以将凉风送到食堂的每一个角落。
　　楼板在震动着，就像是发生了火灾一样，奔跑着的学生们脸上充满了激动的神情。
　　这么热的天气，就连去小卖部的人都少了许多。
　　因为那地方是没有空调的，甚至连电风扇都没有，吃碗泡面，流的汗都让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排队，打饭，占座，一气呵成。
　　莫雪遥没急着吃，因为身上都是汗，她得等身子凉下来才会恢复些食欲。
　　夏日的食堂午餐也属于十分清爽的那种。
　　水果是菠萝，这个窗口的荤菜是一碗加了紫菜和榨菜的瘦肉丸，素菜则是豆角和花菜。
　　在炎热的夏日，用汤水泡饭，多少会让食物容易下咽一些。
　　莫雪遥直接将撑来的米饭倒在了装瘦肉丸的大汤碗里，稍微搅拌了一下，稍微喝了一小口，还是烫得心口直往外冒热气。
　　花银银她们也陆陆续续地坐了过来，因为大家挑的窗口不同，所以速度也不一样。
　　“银银——都这么热了别黏着我那么近好不好？”
　　“哪里热啦，你摸摸我的手～”
　　“咦……好冰？”莫雪遥奇怪地揉了揉花银银的小手，感觉就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样子。
　　“小遥遥好坏哦，揉我的手～”她一副娇羞的模样微微低着小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占便宜的那个人是莫雪遥呢！
　　莫雪遥立马十分‘嫌弃’地将她的手拍开，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冰？”
　　“锵锵锵，冰块！”花银银摊开另一只手，那里握着一块晶莹的冰块，正不断地流淌着冰凉的液体。
　　“哪儿来的啊？”莫雪遥抓住冰块，也摸了摸，甚至还贴在了脸颊上，顿时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啊呼……太舒服了……凉快死了……”
　　王佳乐将一枚小冰块丢在桌上，指了指食堂的角落：“小遥没看到吗？角落里有装碎冰块的大塑料桶。”
　　“还真没看到……食堂真好，不仅有空调和电扇，竟然还有冰块！”莫雪遥继续紧贴着冰块，整个人都享受地趴在了桌上，“大家直接在食堂上课好了。”
　　“我赞成！”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就是没有黑板会不方便一点呢，不过这点小小的困难，大家一定能够克服的啦！”
　　没有空调和没有黑板，墨竹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咦，乐乐的是什么？怎么没有餐盘的？”小冰块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莫雪遥有些不舍的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王佳乐的桌前。
　　“这是最后那个窗口的，冰镇绿豆汤，主食是三明治。”
　　“啊——这个好，早知道吃这个了。”
　　“嘻嘻，我是插队的，不然没那么快。”王佳乐指了指那条长长的队伍，都快排到食堂门外去了。
　　看来在这样炎炎夏日里，没什么食欲的学生不在少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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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乐队教室里自然也没有空调。
　　吊扇呼呼地吹着，带来几许微不足道的清凉。
　　即使趴着不动，莫雪遥的身上也不断冒着汗。
　　正午的阳光热情过了头，放在窗边的温度计都已经攀到35度了，窗外桂花树那深绿色的叶片，也被晒得有些病恹恹的了。
　　花银银蹑手蹑脚地走到莫雪遥身后，然后忽然拉开她的衣后领，往里面丢了一块滑溜溜的东西进去。
　　“嘶——！”莫雪遥慌忙直起身子，一只手从衣服下方伸了进去，什么也没抓到，但却听到‘咕咚’一声，似乎是什么掉到了地上。
　　“什么东西啊？”
　　“诶嘿，冰块！”花银银得意地拍了拍旁边桌上的一个厚实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满了一块一块小冰块。
　　“哪儿的啊？”
　　“找秋老师要的——超级多哦，是食用冰块，拿来泡茶喝吧！”
　　“不用什么茶了，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啃！”莫雪遥两眼放光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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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儿童节的回忆

　　人的回忆，总会依托于某物而存在。
　　正所谓睹物思人，便是这个道理。
　　而在一些特定的节日里，也总会想起过去同样的一天里，所发生的事。
　　那些事可能并不多么的重要，但每当想起，却都会有一种穿越时空般的恍惚感。
　　狭小的家中，只有床底下放了一个刚搬进来的行李箱。
　　双层床上，刚铺好干净的床单。
　　墙角插头边，电饭煲正汩汩地冒着蒸汽，隐约间，已能嗅到豆腐那淡淡的清香。
　　潘结香疲惫地靠在门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今天是刚搬到新家的第一天。
　　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出租屋，但还是将它打扫得干干净净，重新摆放的家具，让这里有了属于自己的气息。
　　不大的窗户敞开着，橘黄色的大火球正缓缓落下，将不多的辉光撒入室内。
　　那扇窗户也被擦得无比明亮，旁边的垃圾桶里塞了好几团用来擦玻璃的旧报纸。
　　一个有些瘦瘦的，大概还在上幼儿的小女孩儿正坐在墙角的泡沫垫上，摆弄着那几个已经很旧，有好几处补丁，但却洗得很干净的娃娃。
　　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积木，被她当做了过家家的器具。
　　一根长条的积木可以是床；一个三角形的积木可以是火堆；正方形的积木那就立着当做墙壁……
　　她就是小时候的李婉言。
　　“言言，饿了没有呀？”
　　“不饿呢，妈妈。”李婉言正抱着娃娃小声地念着什么台词，听到母亲的问话，就立马抬高声音回答道。
　　“待会儿就吃晚餐了哦，你在家里，妈妈下去买点东西，不要乱跑，知道没有？不可以趴在窗台上，有人敲门也不要开，你爸今天晚上不回来。”
　　“嗯，知道了，妈妈。”李婉言的目光还是落在娃娃上。
　　“咚。”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母亲的脚步声远去了，走廊和房间都陷入了安静。
　　家里母亲残留的气味也慢慢消散，让一直玩着娃娃的她感到有些不安，忍不住抬起头来，睁着双大大的眼睛，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妈’。
　　不过她很快想起来，妈妈是下楼买东西去了。
　　她知道不能跑到窗边，所以继续乖乖地坐着。
　　手头的娃娃也不玩了，就像是没电了的机器人一样，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没动。
　　时间似乎停止了。
　　李婉言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丢到了深不见底的垃圾桶里，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去上幼儿园时，并不会害怕。
　　但待在无人的家中时，却会感觉莫名的恐惧。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动？
　　双腿为什么莫名的痒？
　　好像有无形的手在接近她。
　　周围的家具，甚至墙壁都消失不见。
　　眼里只有那扇窗。
　　窗户外照进橘红色的光，似乎也快要消失了。
　　她忍不住抬起头，想要到窗边看看。
　　但终究还是没动——因为她被无助包裹了，根本动弹不得。
　　直到时间的尽头……不，是走廊的尽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才猛地直起了身子。
　　“哒哒、哒哒哒。”
　　——总是略带些急促。
　　“咚，咔哒哒。”是有什么被放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门锁的转动声。
　　母亲回来了。
　　其实离开也没多久。
　　但对于她来说，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妈妈！”她的声音里带着几许哭腔。
　　“怎么啦？不小心摔到了吗？言言，别哭别哭，妈妈在呢。”
　　“没哭……”李婉言抹着小脸，又忽然笑了，“妈妈，我饿啦～”
　　“嗯嗯，马上吃晚饭，我去楼下买了几个馒头回来，还有笋丝雪菜，待会儿放汤里去。”
　　李婉言放下娃娃站了起来，忽然身子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盘坐得太久，双腿好像有些发麻了。
　　“言言，小心点哦。”
　　“嗯……”李婉言轻轻敲了敲自己发麻的双腿——那双纤瘦得像是刚种下的小树苗般的腿。
　　母亲掀开锅盖，豆腐混着几许肉末的香味弥漫开来，当撒下笋丝雪菜后，这种香味就更加浓郁了。
　　在汤锅底下，一根一点肉都没有的猪骨头正随着沸腾的汤翻滚着，从里面流出了些许珍贵的油脂。
　　李婉言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言言，去桌上坐好，马上开饭啦。”
　　“我来帮忙盛饭吧？”
　　“不用，妈妈来就好。”
　　“唔姆，嗯……今天想多吃点。”
　　“没问题哦。”
　　就这样，一大碗豆腐骨头肉末汤就被端上了小小的折叠餐桌。
　　桌子很矮，母亲席地而坐，李婉言则坐在一张小小的板凳上。
　　刚擦干净的地面带着自来水的清凉，让光着脚丫的李婉言忍不住多踩了几下。
　　“对啦，言言，今天是儿童节哦。”
　　“嗯……儿童节，幼儿园的活动我都参加了，赚到了好多糖。”
　　“我知道，你回来的时候不就说了嘛。”
　　“妈妈记得吃哦。”李婉言指了指那一整个玻璃罐里五颜六色的漂亮糖果——只不过它们的味道和造型有些不大相衬而已。
　　“会吃的。”潘结香走到门边，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没有包装的毛绒娃娃，那是一只扎着蝴蝶结的玩偶猫，“言言，喏，拿去，这是儿童节礼物哦。”
　　“妈妈，我有好多玩偶了，不用新的了。”
　　“那些都旧啦，这个多好看。”
　　“我觉得它们都挺新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李婉言还是将藏不住的欣喜表现在了脸上，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了它，“贵吗？”
　　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不安。
　　“不贵不贵，免费的哦。”
　　“真的？”
　　“嗯！妈妈在路上捡到了几个楼下娃娃机用的游戏币，就塞进去试了试，正好从里面抓出来一只。”
　　“是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妈妈好厉害！”
　　“难得运气好嘛。”潘结香的眼睛弯弯的，挤出了眼角的许多皱纹，轻柔地摸了摸李婉言的脑袋，“好啦，玩偶放好，先吃晚餐吧。”
　　“嗯……好香呀。”
　　“是骨头的香味哦，给，我已经把吸管插.进去了，你直接用手捏着吸吧，里面的可都是精华。”
　　“好～”
　　李婉言的笑容，是儿童节时，给母亲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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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言，婉言？婉言——婉——言——！”莫雪遥的声音将李婉言拉回到了现实。
　　抬起头，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夕阳。
　　橘红色的，就像是半熟荷包蛋的蛋黄。
　　身前是一台娃娃机，有几个小孩往里面投了几个五角钱的硬币，轮流玩了几次。
　　但是却什么也没抓到。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这几个垂头丧气的小孩而去，直到再一次被莫雪遥晃醒。
　　“婉言，今天咋了啊，有点心不在焉的，想抓娃娃吗？”莫雪遥用力扯了扯身上的琴包背带，这个快和她人差不多大的电子琴，让她每天从乐队教室出来后，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回家。
　　“没有。”
　　“想抓就试试嘛，呃……刚好有一块钱。”莫雪遥说着，走到了娃娃机前，将这一块钱投了进去。
　　‘咕噜噜——’娃娃机的红色数字显示屏上，顿时跳出了数字‘2’的图样。
　　代表着可以抓两次。
　　“婉言先来不？”
　　李婉言有些茫然，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不过莫雪遥却已经把她推到了娃娃机面前，她下意识地抓住手柄，然后摁下了按钮。
　　抓手根本没对准，就降了下去，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抓着。
　　“不是这么玩的啊！”莫雪遥握住了李婉言的手，让她能感受到伊手上滚烫的温度，看来傍晚的夕阳还是晒得她很热呢，“要这样，对准，然后摁！”
　　这一次的抓手似乎比之前那些小孩玩的任何一次都要有力。
　　它稳稳地抓住了那只别着粉色蝴蝶结的猫咪玩偶。
　　在莫雪遥热切的注视下，缓慢地移动到了落口处，‘哒’地一下松开了。
　　“咕噜噜。”毛茸茸的玩偶十分迅速地滚落了下来，莫雪遥蹲下身，将它拿了出来。
　　这和隔着玻璃看时的心情可不一样。
　　“嘿嘿，怎么样，厉害吧，一下就抓到了！”她得意地晃了晃，将它塞到了李婉言的怀里，“我前面还挂着书包，拿不了啦，婉言你拿着吧。”
　　李婉言低下头，紧紧地盯着这只有蝴蝶结的猫咪玩偶，仿佛和记忆中的那个重叠了。
　　——小时候的那个，早已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所以现在她的感觉，就像是莫雪遥借来了多啦A梦的时光机，将它从过去带回到了现在。
　　“啊，不喜欢这个吗？”
　　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地喃喃道：“和那个一样。”
　　“什么一样？”
　　不仅是娃娃一样，就连抓到它的方式都很像。
　　同样只是在很少的次数内，将它抓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这种款式的娃娃竟然还在卖？
　　不，或许它已经和记忆里的不一样了，只是记忆的画面模糊，只记得那么几个关键的特点，所以才会觉得它和它很像而已。
　　但李婉言还是珍而又重地将它抱在了怀里。
　　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
　　只是将玩偶递给自己的莫雪遥，却怎么也没法和母亲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夕阳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旁边昏黄的路灯亮起，替代了它的光。
　　“噗，看来很喜欢嘛？不过没必要那么小心吧，这种娃娃哪怕买也不怎么值钱的啦，弄丢了也不怕。”
　　“我不想再弄丢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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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希望端木济和谁在一起呢？（反正肯定不会参考你们的意见，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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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端木济和姐姐的儿童节

　　端木济是八岁刚上的小学，那会儿把他带回家收养的姐姐，也就是端木碧，也才不过是初中毕业——十五岁而已。
　　对于孤儿院的孩子而言，义务教育到此也就结束了。
　　事实上能在正常的学校里读完九年，已经算是身居于大城市的运气了。
　　那时候的姐姐，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小济，小济，小济！”
　　“姐姐，怎么了？”刚和姐姐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小脸已经变得有些肉乎乎了的端木济揉了揉眼睛，“再睡会儿可以吗……”
　　“小胖墩儿～快起床！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猪啦！”
　　“等我上初中了肯定会瘦的……”他小声地辩解道，“姐姐小学的时候不也很胖吗……”
　　“我那才不叫胖呢！”端木碧狠狠地揉了揉他的脸颊，“哼，小家伙竟然偷看我的相册？”
　　“没有……一不小心翻出来的……”
　　端木济还是困得要命，眼睛就像是肿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快起来，今天我们去过儿童节啦！别人送了我两张游乐园的门票哦！”
　　此时，别说是游乐园了，就算是法国大餐放在端木济面前，他也只想抱着枕头睡大觉。
　　但姐姐还是东拉西扯地将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洗漱过后，总算是从梦乡中清醒了过来。
　　H市的游乐园，其实就是少年宫。
　　进入其中其实是不需要门票的。
　　而端木碧所说的门票，则是可以用来乘坐游乐设施的抵用券而已。
　　从五角的到五元的都有。
　　这一沓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总之绝对是够俩人玩个尽兴的了。
　　这么热闹的地方，端木济是不常来的。
　　不过或许是曾被拐卖到山区的缘故，他对这种热闹的地方尤为喜欢。
　　因为很有安全感。
　　到处都是人，似乎就不会有什么人贩子出现了。
　　然而当姐姐不知跑到哪里玩去的时候，他就又感觉到迷惘和紧张了。
　　明明是带他来玩，但她自己却是玩得最疯的那个。
　　四周到处都是小孩子嘈杂的叫喊声，这么多人拥挤着的游乐园，温度比外面要热上许多，让他感觉稍微有些头晕。
　　有几个调皮的小孩跑到了喷泉里面，这‘沐浴喷头’确实是比平时洗澡用的那个要华丽得多了。
　　“咿呀啊——”
　　“哇哦——”
　　“呜呜——妈妈——”
　　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这非凡的热闹。
　　端木济站在游戏厅的台阶上，透明玻璃后面的小孩正在骑在摩托车上，彩色的画面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有点想进去看看，但姐姐不在身旁，却又不敢乱动。
　　因为他担心自己跑远了，姐姐就找不到自己了。
　　刚才俩人就是在这边的人群里走散的……
　　水汽混杂着汗味，还隐隐约约的飘荡着一些馊味。
　　从青蛙跳的机器上下来，总有那么几个小孩会抱着垃圾桶大吐一番。
　　人群中依旧没找到姐姐。
　　这让他甚至没心思去想那个摩托游戏有多好玩了。
　　“姐姐——姐姐——！”他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似的疼。
　　“姐姐——！”
　　他的声音淹没在了人海中。
　　根本无法传出去。
　　“啪。”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拍在了他的头顶，把他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见姐姐戴着个不知哪里买来的玩偶熊手套，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嘿嘿，干嘛呀，我就在旁边的那个小店买东西啦，没必要那么害怕吧？小济还真是胆小呢～来，让姐姐抱抱！”
　　端木济顾不得夏天的炎热，下意识地张开手扑进了姐姐的怀里。
　　她身上也流了不少汗，但并不难闻，反倒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还真抱呀，真是个粘人精。”端木碧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啦，走咯，我们去玩跳楼机！”
　　跳楼机就是青蛙跳机器的真正名称。
　　这一台跳楼机大概六七米高的样子，就算是成年人也可以上去一坐。
　　不过，仅限于体重比较轻的，否则这台专门为儿童提供服务的跳楼机可承载不了。
　　“咦？”
　　当端木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跳楼机上。
　　安全带都被一脸微笑的年轻小哥给绑好了。
　　姐姐就坐在他身旁，这多少让他安心了不少。
　　“冲咯！”端木碧兴奋无比地高高挥起被弟弟紧握着的手，然后就像是听到了她的指令一样，跳楼机猛地冲向了高空，然后又‘咣当’一下停了下来。
　　端木济惊魂未定，跳楼机就又急速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感觉都快要憋不住尿了。
　　地面眼看越来越近，吓得他闭上眼睛别过了脑袋。
　　但跳楼机却又迅速停了下来。
　　“咚！”
　　如此来回了好几遍，等他下来的时候，腿都站不直了。
　　“小济小济！这个超好玩的，再玩几遍吧！”端木碧兴奋地拍着他的脑袋喊着。
　　他马上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就再坐两次！”
　　“一次！”
　　“那姐姐自己坐！”
　　“不要……”
　　“那再来一次？”
　　端木济被迫点了点头。
　　有些微胖的脸颊上写满了不情愿。
　　跳楼机坐完后，他整个身子都在打颤，却又被姐姐抱到了空中三轮车上。
　　反正什么项目刺激，端木碧就要玩什么。
　　这空中三轮车已经像是摩天轮一样温和了。
　　——只要别往下看就行。
　　好不容易玩了一次碰碰车，姐姐也在疯狂地撞人，颠得他头晕。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端木碧那狂野的笑声给洗脑了。
　　即使她没笑，也感觉她还在大笑。
　　“哇哈哈哈——啊哈哈哈——过瘾！！小济，笑一笑嘛！多好玩呀！哈哈哈！！”
　　终于，兑换券快要用完了。
　　还剩下一张两块的。
　　俩人就用这个坐了一次旋转木马。
　　被折腾了一天的端木济，就靠在姐姐的怀里睡着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坐在一个红色的圆脸盆里，姐姐的衣服湿漉漉的，正在给他洗澡。
　　“啊，难受死了。”她这样说着，干脆把上衣给脱下来丢到了一旁。
　　“唔？姐姐？我们在哪里？”
　　“在家里洗澡啦。”
　　“哦……”
　　“别睡了别睡了，待会儿还要吃晚餐呢，我给你做了炸鸡排哦！”
　　“真的？”端木济顿时清醒了一点，因为这会儿肚子也确实开始饿了。
　　“不过，先得把你洗香香才行，呐，把腿抬起来，咯吱窝也抬起来，都要洗干净！”
　　“嗯！姐姐，我可以每天都和你一起洗澡吗？”
　　“当然没问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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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济，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呐，以前你最喜欢和姐姐洗澡啦！”端木济家中那并不算宽敞的浴室里，端木碧非要挤到同一个沐浴喷头下。
　　朦胧的水汽让他看不清她到底穿了多少，只觉得皮肤格外的滑腻。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端木济板着脸，“老姐，里面够挤的了，你能出去不？”
　　“一起洗嘛～小济小时候可是说天天都要和姐姐洗澡的哦！”
　　“没说过。”
　　“还说过要当姐姐的新娘呢！”
　　“绝对没说过。”
　　“真的说过的哦！！”
　　“啊……老姐，我真是受不了你了。”
　　“呜呜，小济没有小时候那么喜欢我了，姐姐好想哭。”
　　“你哭吧。”
　　“哭哭，”端木碧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眶，然后忽然溜到他身后，用手臂卡住了他的喉咙，“哼哼，不准动！”
　　“喂！”
　　“小济长高了不少诶。”
　　“还好吧。”
　　“快比姐姐高了。”
　　“那最好。”
　　“不过现在嘛，还没有呢！”她用力揉了揉端木济的脑袋，搓出了更多的白色泡沫，然后就这样往他脸上一糊，像是蛋糕的奶油一样‘黏’住了。
　　“干嘛诶……”
　　“小济，找到喜欢的女孩子了没有！”
　　“干嘛，真要有女朋友，要是她知道我有个奇怪的姐姐，肯定要分手了。”
　　“什么嘛，有我这个姐姐有什么不好？两个女人一起照顾你诶！从床上到地上～”
　　“停停停——”端木济无奈地拨开了端木碧那捏住自己肩胛骨的手，“我出去还不行吗？”
　　“不行，没洗完澡不准出去。”姐姐总算是消停下来了一点，松开了卡住端木济的手臂，“今天是儿童节哦，有没有儿童节礼物给我？”
　　这句话让端木济足足沉默了有三分钟。
　　他看着头顶冲出水来的沐浴喷头，面无表情地反问道：“这句话真的是姐姐该对弟弟说的吗？”
　　“没关系，反正我也经常对弟弟说很多不该说的话嘛。”
　　“谢谢您还有点自知之明。”端木济翻了个白眼，“那我等下给你现做一个儿童节礼物。”
　　“什么什么？”端木碧欣喜无比地问道。
　　“出去就知道了，你先让我洗完澡。”
　　“好，我帮你洗～！”
　　“我——拒——绝——”
　　洗完澡后，端木济顾不得头发还没擦干，就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姐姐还在里头洗着呢。
　　平底锅里，鸡排变成了诱人的金色，散发出了迷人的香味。
　　“嗯，这样就好……”端木济刚把它盛到盘子里，就看到姐姐踩着湿漉漉的拖鞋，一点也不严实地裹着浴巾跑了过来，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身上。
　　“这是什么？哇——小济呀，这不是屁股嘛？不过和姐姐的不太像哦。”
　　“什么屁股……这是爱心！！！！”他终于忍不住把声音抬到了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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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绿树成荫的六月

　　2001年6月4日，星期一。
　　星期天的时候，下了一整天的雨，直到今天凌晨才停。
　　早上五点，太阳还才羞涩地露出一角，带来几许证明着已是白天的微光。
　　地面上还湿漉漉的，门口柏油马路上，几个小坑中都积了雨水，有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落下，在这‘小河’边悠闲地喝起水来。
　　虽然已经洗漱完，也换上了校服，但莫雪遥却仍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任由李婉言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不是今天有什么活动，只是闹钟的时间快了一个小时而已。
　　就连母亲都还躺在折叠床上，一副想要从梦中挣扎着醒来的模样。
　　父亲倒是不在家了，他总是要很早去市场里进货。
　　不过等进货回来后，倒是会休息一下再去家里忙装修的事情。
　　装修差不多已经进入尾声了，所以父亲最近空闲的时间也逐渐多了起来。
　　“困死了……”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砸吧着嘴嘟哝着，但起都已经起了，也不可能再躺回去。
　　真要想睡的话，还不如去学校里小憩一会儿。
　　母亲十分勉强地睁开半只眼睛，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也没打扰她的清梦，小心翼翼地把水果店卷闸门拉上后，就一同走下了台阶。
　　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水汽，就像是被雾笼罩着一样，让人感觉有些潮湿。
　　道路两旁的树木都枝繁叶茂，叶片的颜色比前几天要淡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覆盖在上的灰尘被昨日那场大雨给冲刷干净了。
　　“婉言，待会儿开了教室门，到乐队教室来坐吧，那边还可以睡会儿——把椅子拼起来躺着睡，唔，泡沫垫上也可以睡。”
　　“嗯。”李婉言背对着她应了一声，在一家包子店前站定了身子。
　　包子店才刚开门没多久，老板和老板娘都忙得不可开交。
　　蒸腾的热气光是靠近就让人感觉像是桑拿房一般。
　　这个时间实在太早，就连许多早餐店都刚刚开门，还没来得及做好早点。
　　“老板，包子好了吗。”
　　“婉言今天吃包子吗？”
　　“嗯。”
　　“就豆沙的好了，肉和菜的还得多等会儿！”老板迈着小碎步，捧着一屉蒸笼飞快地跑来，将它叠在了其他蒸笼上面，又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炉火，确定没问题后，才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汗珠，“怎么样小姑娘，要吗？”
　　“我来一个。”
　　“一个就够了吗？”老板用有些汗水的手指搓开了塑料袋，问道。
　　“嗯，不怎么饿，遥遥呢。”
　　“我？我想吃别的，就是不知道买不买得到……”
　　“那就两个豆沙包，以防万一。”
　　“好。”
　　一块钱，两个比成年男人拳头还要大一圈的豆沙包。
　　里面满满的全是豆沙，包子反倒只有薄薄的一层。
　　其实莫雪遥还喜欢包子稍微厚点的那种，因为里面豆沙太多，吃着会有些腻，需要外面那层没味道的部分来解一解。
　　走到学校门口，花不了太多时间，门口的早餐店都还没开门，紧闭着的卷闸门让人能想到此时的老板应该正勉强睁着困倦的眼睛在赶来的路上。
　　不过，也并非没有早来的人。
　　推着三轮车卖鸡蛋饼的大叔，就总是来得很早。
　　一个鸡蛋饼只要五角钱，就可以买到很大很大一张。
　　而且十分的厚实。
　　即使往里面加些里脊、香肠、肉松之类的配料，全加满也不过是三块钱而已。
　　一般也不会都加上，因为那样吃着费劲。
　　莫雪遥就要了个加香肠和肉松的鸡蛋饼，外带一份用塑料袋装着的豆浆，只要一块五毛钱。
　　但那只是相对于后来的物价而言，对比过去的，还是让莫雪遥觉得有些贵。
　　“最近物价涨得好快，记得小学的时候这样一份只要四毛钱就够了。”
　　“那不能比啊，早些时候，豆浆都只要五分钱一袋哩，时代不一样了嘛。”老板大笑着摇了摇头，“要不再给你加点肉松？”
　　“行啊！”莫雪遥顿时不再说什么‘物价上涨’的话了，得了便宜也得卖下乖嘛。
　　学校的大门紧锁着，就连小门也挂着锁，不能一推就开。
　　好在锁头只是挂着，并未锁上。
　　莫雪遥纤细的手臂穿过小铁门的缝隙，取下了门锁，二人就轻松地开门走了进去。
　　保安室里空无一人，只放着几瓶还剩下点底的啤酒和一个只剩点残渣的泡沫盒。
　　昨天晚上保安大叔大概是从夜市的路边摊里买了一份烧烤和几瓶啤酒，在这儿喝了一夜吧。
　　虽说保安的值班也并不是严格到真的不能睡觉，但起码得坚持到后半夜才行。
　　莫雪遥小学的时候就挺羡慕这种生活的，那时候甚至想过，等自己长大了，也去当保安。
　　最好是给学校当保安的，轻松又惬意……
　　二人上楼开了教室门，把书包放下之后，就一同去了另一幢楼的乐队教室。
　　装鸡蛋饼的塑料袋刚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就在教室里弥漫开来了。
　　即使再不想来上学的日子，坐在这清净的学校里，享用着早餐，也依旧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仿佛在这个其他学生还没有到来的时间，整个学校就是独属于莫雪遥似的。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只要不是赶时间，就会慢慢品尝食物。
　　只不过以前是咬下一大口，鼓着腮帮咀嚼，而现在则是每次咬一小口，慢慢品味。
　　有些习惯，终究是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的。
　　“吃豆沙包就是干净呢……”莫雪遥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看向窗外的李婉言，忽然有感而发。
　　“嗯？”
　　“吃鸡蛋饼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莫雪遥说着，正好就看到几粒咸菜和肉松从袋子里掉下来，落在了自己的裙摆上，“会掉渣渣。”
　　“注意一点就好。”
　　“已经很注意了……”莫雪遥无奈地捡起裙摆上的食物碎屑，一并塞进了嘴里，而后又并拢着双腿，将它们往后收了收，架在了椅子的横杠上，“但这样的话又会掉地上去，算了，反正今天是银银负责这里的卫生。”
　　一个饱满的大鸡蛋饼，莫雪遥足足吃了快四十分钟才吃完。
　　不过时间却依旧早的很，才不过是六点不到而已。
　　天空亮堂了许多，只是不见太阳，大抵又是被云层遮挡住了。
　　莫雪遥将脑袋枕在李婉言的胸口，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天空。
　　平静的校园被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打破了。
　　让刚有点困意的莫雪遥又睁大了眼睛，趴在窗台上朝外望去。
　　几辆大巴车排着队开到了学校门口，随着一阵‘吱呀’的刹车声后停下。
　　陆陆续续的，还能看到不少高三学生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学校里。
　　他们并不去教室，只是围聚在保安亭附近。
　　六点十几分的时候，高三学生就几乎全都到了。
　　他们各自班级的班主任正在整顿着秩序，闹哄哄的学生们，慢慢排好了队伍，一个接一个的上了大巴。
　　“这是干嘛？高三学生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莫雪遥好奇地用后脑勺顶了顶李婉言的胸口。
　　李婉言作为班干部，经常会去老师办公室帮忙做事，也经常会被学生会聚起来开会。
　　所以多少知道一些。
　　“是高考前的旅游。”
　　“咦？高考前的旅游？这么放松的吗？”
　　“就是换一个安静的乡下环境学习半个月，回来之后就放假了。”李婉言抱住了莫雪遥，有意无意地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一直到高考前几天才会回学校。”
　　“我们明年也这样吗？”
　　“嗯，这个安排也是现在的校长定下的。”
　　“真的有用吗？”
　　“不知道。”李婉言的回答是认真的，或许她确实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只要不被别人监督着，就根本不会自己学习。
　　这样的乡下集训，对于成绩特别差的肯定有不少帮助。
　　因为成绩越是差，上升的空间就越是多。
　　成绩中等的反而很难再提升，因为一般中等成绩的学生，自己也不能说是不努力，只是因为多方面的因素，导致没法考得更好而已。
　　至于成绩特别好的学生嘛……最多也就是能让他们安心学习，心情放松一些吧。
　　拖着行李箱的学生们将行李都放在了大巴车的行李架里，然后陆陆续续的上了车。
　　早晨的喧闹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十多分钟后，最后一辆大巴车也离开了。
　　要知道这会儿，别说许多人还没到学校，恐怕很多人都还在家里赖床也不一定呢。
　　虽说平时高三在的时候，其实也没多大动静，但现在高三将要离开学校一段时间，就忽然让莫雪遥感觉整个学校都变得有点空荡荡的了。
　　想想自己班级教室上面的楼层都是空的，就让她有一种微妙的不舍。
　　即使这次他们离开，可能之后就不会再和其他年级的学生见面了，但她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不舍。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到了高三之后，这是最后一次和全班同学聚在一起出行的活动，高考结束之后就要分道扬镳，代入了高三学生们的心情，才感到不舍的吧。
　　共情，或者说多愁善感的，总是女孩子呢——即使她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作为男孩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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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别摸了

　　今年的知了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晚一些。
　　又或者是莫雪遥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实际上知了应该没那么早来。
　　兴许是最近雨多的缘故，就连蛐蛐的声音没怎么听见了。
　　她托着腮帮，十分放松地听台上的叶雯讲课，思绪偶尔会有些游离，但很快就又会收回来。
　　主要是这些内容她都提前预习过，遇到一些和自己的理解并无区别的知识点，多少会有一点分心。
　　当然，有时候分心，也是源于身后两个家伙的‘骚扰’。
　　坐在女生背后的男生，似乎总喜欢做点小动作。
　　虽然莫雪遥也承认自己小学初中的时候这么干过，但现在都是高中生了，不至于那么幼稚吧……
　　而且这俩家伙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她可是把他俩的交流声被听得清清楚楚的呢。
　　主要是就在自己身后窸窸窣窣的，想不听到都难。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单马尾被摸了一把，好像是在故意弄乱似的。
　　马尾辫还是李婉言早上给她梳的，她自己可梳不到那么整齐。
　　莫雪遥回头瞪了他俩一眼，乐听风立马嬉皮笑脸地指着端木济，意思是他弄的。
　　但以她对他的了解，基本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所以这八成是乐听风干的，然后嫁祸给了他。
　　这种事对于莫雪遥而言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思考，毕竟曾经自己和朋友们，不也是这么玩闹的吗。
　　那会儿石海明坐在沈可琳后面，经常去扯她的背心吊带，又或者拨弄她的发绳，每次都嫁祸给莫雪遥，害得她好端端的上着课，就莫名其妙地被掐住了大腿上的软肉。
　　“看，摸一下又没事，摸摸看呗。”
　　“呃……”
　　莫雪遥虽然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但额头上却忍不住青筋直跳。
　　这俩家伙还真是没完了。
　　就连平时老实的端木济好像都被怂恿了。
　　不过，虽然话是说出了口，但却半天没有动静。
　　就在莫雪遥以为他俩放弃了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自己的发梢。
　　头发确实没有任何感觉器官，但问题在于，摸头发的时候会牵扯到头皮，而且莫雪遥的发量还不少，所以对此也就更加敏感。
　　虽说不疼，但痒痒的也怪难受的，让人总想挠一挠头皮。
　　这种时候，女孩子如果有反应，那么男生肯定是更加来劲。
　　曾经做过男生的莫雪遥，对这简直再了解不过了。
　　所以她就忍着。
　　等端木济自己感觉到了无聊就行。
　　话说这小子……原来也那么皮的吗？
　　莫雪遥假装没有反应，端木济也没有得寸进尺地更用力的摸，但却仍旧没有撒手。
　　这家伙，该不会摸上瘾了吧？
　　再说这马尾辫摸起来有那么舒服吗？
　　头发都被摸乱了啊。
　　待会儿又得去找李婉言梳头了。
　　莫雪遥的思绪在此时无比纷杂，眼看课都过了半截，端木济还没消停的意思。
　　不会是把她的头发当做打发时间的道具了吧？
　　就像是有些人听课时会无意识的转书和转笔一样。
　　“喂——”她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去，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嚷道，“别摸了！”
　　本来还挺热闹的教室中，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叶雯第一个把目光聚焦在了端木济身上，其他学生也齐刷刷地扭过头来。
　　端木济一脸尴尬地抓着莫雪遥的头发，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不知是该松手还是继续抓着……
　　而后，他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十分僵硬地一点点放下了自己的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端正地坐直了身子。
　　“咳嗯。”叶雯清了清嗓子，把学生们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好啦，继续上课，大家都要注意，上课别分心哦。”
　　周一的语文课是第三节和第四节，其实可以连在一起上，但铃声响起的时候，叶雯还是照例下了课，悠闲地走出了教室。
　　和平时单节课唯一的区别就只是没把教辅材料拿走而已。
　　“喂，小济！”就在叶雯踏出教室的那一刻，莫雪遥就立马扭过头去，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桌子，“上课的时候干嘛老是摸我的头发啊！有那么好摸嘛？我的马尾辫都被你弄乱了啊！而且还影响我上课，真是的。”
　　“咳……”
　　本来下课都会跑出去透透气的冷风，今天却没有‘挪窝’，她饶有兴致地用双手捧着下巴，嘴角咧得很开，露出比小麦色肌肤要白上许多的牙齿。
　　“这么喜欢摸就让你摸啊。”莫雪遥歪过头，抓住端木济的手腕放在自己的马尾辫上，“喏，现在摸得尽兴了吧？”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乐听风格外幸灾乐祸。
　　莫雪遥瞪了他一眼：“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你怂恿的？”
　　“我可没啊！”
　　“切，你真当我没听到啊？”莫雪遥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俩人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道，“让你们摸，让你们摸——开心了没！”
　　“啊——嘶——”乐听风揉着自己的脸颊，举起了空白的草稿本，表示投降。
　　端木济讪讪地挠了挠头，把目光放向了窗外。
　　这家伙不会是在逃避现实吧。
　　“喂，过来。”莫雪遥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要是喜欢我就直说嘛，干嘛总是做这些小动作？”
　　“哇——”冷风终于尖叫了起来，这模样好像和听到八卦的王佳乐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旁边的几个同学也听到了，都纷纷扭过头来，王佳乐更是直接凑到了乐听风的桌子旁，一副期待着发生些什么大事的模样。
　　莫雪遥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没有怎么经过大脑思考。
　　因为以前作为男生的时候，经常会对女孩子这么说。
　　主要还是调侃式的开玩笑吧……
　　就比如因为捣蛋被女孩子追着‘锤’，便会用这句话来终止挨打，当然前面一般还会有一句‘打是亲骂是爱’之类的俏皮话。
　　女孩子的脸皮薄，一般这个时候也该停手了。
　　但问题就在于，这句话如果是由女孩子说出口的，意义就又完全不同了。
　　最起码在这个时代，女孩子一般是不会说这种话的，除非她自己也喜欢对方。
　　现在的莫雪遥当然不可能喜欢上男生，刚才这么说，纯属是想调侃一下，再加上习惯，所以说出口时根本没经过大脑。
　　“啊……啊？”端木济有些结巴，“我……我……喜欢……你？”
　　“干嘛，难道我长得很丑，你竟然还嫌弃啊？”莫雪遥镇定地保持着刚才开玩笑的表情，顺便拖长了声音思衬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哼——”
　　“喜、喜、喜欢啊。”
　　“切，喜欢我的人多了去啦，那每个人都要过来摸一摸，我的头发早就秃了好不好！喂，乐乐别摸我头发！”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鲁程媛靠在吕伯伦身上，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道，“我们班的情侣又要多一对啦！”
　　“哈……哈哈……”端木济十分不正常地大笑了两声，就像是只刚学会说话的鹦鹉，连舌头都捋不直了，“全班、全班好看的我都喜欢啊……”
　　“就是，我们男生可是很博爱的嘛！”乐听风用力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给端木济解围。
　　“那，小惜也很好看，你不会喜欢小惜吧？”
　　“只、只要好看就没问题！”端木济硬着头皮大喊道。
　　“靠，你个花心大萝卜，竟然连小惜都不放过。”乐听风笑着锤了下他的肩膀。
　　平时总是阴着个脸，像是不会摆表情的端木济，此时却像是高缘一样耍起宝来：“什么？乐听风，我最爱的那个人是你啊！”
　　“草！你他妈离我远点哈！”乐听风假装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但端木济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像是要来个亲密接吻一般。
　　“我靠我靠——”
　　俩人直接在椅子上失去了平衡，‘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引起其他同学的一阵哄笑。
　　还在想着该怎么解释的莫雪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刚才自己说的话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别人大概也以为自己只是在和端木济开玩笑而已吧。
　　不对，实际上真的就是开玩笑，只是不会再让别人误解了。
　　许多习惯还是很难改变的，面对自己熟悉的男生，总是会忍不住像以前那样开些玩笑。
　　但身份的改变，却让一些玩笑变得不那么好笑了。
　　她有些惆怅地坐在椅子上，有些怀念过去那样想怎么开玩笑都可以的日子。
　　男生在许多事情上，还是没有那么多约束，要比女孩子们自由得多了。
　　其实女孩子也有许多比男生自由的地方。
　　但对于她而言，还是属于男生的那些自由，让她感觉更加习惯和适应。
　　“婉言——”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朝坐在那写作业的李婉言喊了起来，“帮我扎一下头发，都乱糟糟的了啊！”
　　“嗯。”
　　“那我出来？”
　　“好。”
　　现在的莫雪遥，只想暂时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于是就和拿着梳子的李婉言，一同到了走廊里。
　　她趴在栏杆上向下望，而李婉言则解开发绳，细心地重新为她梳理头发。
　　“还是单马尾吗。”
　　“嗯，单马尾吧。”
　　“好。”
　　她没有问刚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拿那件事来打趣，让莫雪遥的心情不由平静了许多。
　　男生……女生……
　　和什么性别的人在一起。
　　是一件终究要面对的事情。
　　但在那之前，能不去想，还是不要去想吧。
　　——人都是习惯于逃避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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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久违了，诺拉的信

　　2001年6月5日，芒种。
　　之前写着个‘拆’字的城中村，现在已经被夷为了平地，边上铁皮夹泡沫的围栏破破烂烂，有不少可供人出入的洞。
　　也不知这里以后会被建为居民楼还是商业区，总之里面还没开始动工，只能看到黄泥堆得老高，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散落得到处都是。
　　几幢一层或者两层的蓝色简易住房中空无一人，窗户上是厚厚的灰尘，显然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正中间有个小水塘，那里应该原本是个水坑，只是积了雨水，就成了个池塘。
　　也不知道哪里飘来的种子洒落在了里面，池塘上飘满了浮萍和莲叶，一只青蛙正‘呱’地一声从旁边窜过，掀起了一阵涟漪。
　　“这里都拆完好久了，怎么还没开始造呢。”莫雪遥朝围栏破掉的大洞里面看了一眼，嘟哝着问道。
　　“嗯。”李婉言将手伸进了莫雪遥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包话梅干，“这包有两颗。”
　　“咦？真的？”莫雪遥兴奋地扭过头，“哈，中奖了！”
　　李婉言点了点头，将一颗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又捏着小包装纸，将另一颗塞进了她的嘴里。
　　话梅不是一种能吃很多的零食，因为很酸，只能慢慢的吃，或者含在嘴里等酸味淡掉一些。
　　也正因为这么耐吃，所以正适合走路时享用。
　　莫雪遥将话梅含在左边的腮帮里，让她的脸颊就像是松鼠似的鼓鼓囊囊。
　　“会不会不造房子了啊？”
　　“可能计划变了。”
　　“哦，也有可能，说不定原来的老板破产跑路了，所以这里才搁置了呢。”
　　“嗯。”
　　“婉言觉得这里会是商业街还是居民楼？”
　　“都有吧。”
　　“嗯……也是，应该会有一整套的建筑设施。”
　　俩人闲聊着，走过了这被铁皮泡沫板圈起来的大工地。
　　远远的，就能看到已有不少食客上门的面馆了。
　　旁边的便利店生意同样很好，因为这会儿小巷里的技校学生刚放学，在校门口小卖部买不到自己想吃的零食，就都挤到了商品种类繁多的便利店里。
　　招待客人的是金奶奶，之前那个年轻又微胖的大学生已经走了，听说他好像去了隔壁的S市，想要在那里谋求更好的发展。
　　许多人就是这样，即使知道他的名字，也只不过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已，没有太多的交集。
　　说起来，莫雪遥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已经忘了。
　　毕竟每天打招呼的方式，也就不过是一两次的眼神交汇罢了。
　　“呼——老妈——我回来啦！”莫雪遥将琴包和书包放进了水果店的小房间里，浑身舒爽地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作业已经全在学校里写完了，虽说也可以继续预习或者复习，但她还是决定休息休息。
　　张弛有度嘛。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李婉言那样一门心思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却不会感到厌倦的。
　　或者说，即使她感到厌倦了，也会控制住自己。
　　这种强大的自我约束能力，莫雪遥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是学不会的了。
　　“耶，老爹今天你也在店里啊？”
　　“嗯，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等过段时间再刷墙漆，现在让地砖和瓷砖先晾着。”
　　“真的快好了啊，不容易。”
　　这效率已经不低了，毕竟全程都只有父亲一人，也就是偶尔实在有做不了的，他才会叫上朋友来帮个忙。
　　那些大抵都是不花钱的，顶多晚上出来喝点啤酒，吃餐晚饭就可以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活儿。”父亲得意地叼起一根红双喜，最近好像都没在抽利群了。
　　“金奶奶招到新的小工了吗？”
　　小工就是给店铺老板打工的人，因为不是那么的正规，所以平常说的时候都是叫小工。
　　正确来说应该叫做员工或者收银员之类。
　　“还没嘞，这几天晚上应该不营业。”
　　“可以让怜怜先替着嘛。”
　　“人女孩子身体弱，你还让她通宵上班。”父亲吐了口烟，这次没有吐出烟圈来，“也不急那几天呗，反正半夜里的生意也不多，大不了关门迟些就好了。”
　　“哦——”
　　莫雪遥晃悠悠地走到了店门口，在摆着香蕉的纸箱上坐了下来，顺手就拿了一根已经烂熟了的香蕉。
　　皮虽然是黑漆漆的，不过里面却是白白嫩嫩，这种香蕉最甜了，而且软糯得像是常温的冰淇淋。
　　父亲将香烟架在烟灰缸上，有些懒散地掸了掸：“对了，今天有你的信。”
　　“我的？”
　　“对，从俄罗斯来的，大概是上次你那个俄罗斯朋友吧。”
　　“哦！诺拉！”莫雪遥立马站了起来，说起来，也确实和她有许久未见了。
　　就连信件往来都已经隔了很久。
　　上次寄信过去，是一个月前还是两三个月前的事儿了？
　　夏天的太阳落山很迟，连带着母亲做完饭的时间都比冬天迟了许多。
　　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但母亲还在水果店的后头忙碌着。
　　李婉言放下书包就过去帮忙，只有莫雪遥每天回来都如此清闲。
　　她拆开信，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厚纸板做的信封。
　　或许是担心送过来的路上被水弄湿了字迹吧。
　　打开第二层信封，里面有一张照片和一封手写的信。
　　是用中文写的，字迹清爽有力，而且几乎没有涂改的地方。
　　照片是在农场拍的。
　　之前那张照片里，农场还一片荒芜，只有一间破旧的房子。
　　这张照片中，老房子好像重新刷过了漆，红色的相当醒目。
　　后面建了一座风车磨坊，远远的可以看到那巨大的扇叶。
　　这要是电风扇，夏天该有多凉快啊。
　　莫雪遥忍不住这么想。
　　不过她也很清楚，磨坊的风车，也不会转得太快。
　　——除非刮台风了。
　　后面是郁郁葱葱的绿色麦田，旁边的农田里好像还种了许多蔬菜。
　　照片并不能拍下农场的全貌，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占据了大部分画面的，则是编着一头红发的诺拉。
　　辫子就像是麦穗一样漂亮。
　　身旁是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亚洲男性，长着一张十分硬朗的国字脸，正露出爽朗的笑容。
　　｢莫雪遥，见字如面：｣
　　这是信上的第一句话。
　　明显比上次的好了许多，看来是润色过的。
　　｢许久不见，现在怎么样了？生活还是那样的平稳吗？什么时候放假，到我这边来玩儿吧。｣
　　｢这次写信给你，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结婚啦！｣
　　｢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就是我的未婚夫，他和你来自同一个国家。｣
　　看到这里的莫雪遥，忍不住拿起照片多看了几眼。
　　这次，终于是看到了二人相合在一起的手掌。
　　没想到诺拉都结婚了。
　　到底是她的动作得太快了，还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莫雪遥有些恍惚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结婚。
　　或许是每一位女性都要遇上的事。
　　当然也有没结婚的，但实在是少之又少，最起码比单身的男性要少得多了。
　　一想到自己或许也会面临着这一天的到来，她就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是抗拒，是恐惧，也是迷惘。
　　然而最让她惊讶的，还是诺拉在信中告诉她的秘密。
　　｢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这件事只有我身边亲近的人知道，当然，我的未婚夫也知道。｣
　　｢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男人，后来通过手术，恢复到了真正的性别。｣
　　｢不要误会，和泰国的那些不一样，我是真正的女人。｣
　　｢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慢慢的，也就适应了——我是还在念初中时做完的手术，现在都快想不起来男生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的了。｣
　　“咦——”莫雪遥觉得，自己的回信中，绝对会把‘好巧’两个字写入其中。
　　没想到两个不同国家的人，竟然有着相似的命运。
　　有一个词第一时间就窜进了她的脑袋里，那就是——｢同类｣！
　　真正意义上的同类。
　　也曾经体验过男孩儿生活的同类。
　　只不过她的手术时间要早得多。
　　或许正是因为此，她才可以拥抱生活，然后在这个还算年轻的年纪，就选择了结婚吧？
　　会不会也有家庭的因素呢？
　　路上偶尔遇见的大妈们，也经常会对自己的子女，特别是女儿催婚。
　　为她们物色对象。
　　不过她的未婚夫不是本国人，应该是诺拉来Z国时认识的吧？
　　后面的内容，大概是关于诺拉和自己未婚夫的，还有农场近况的。
　　读完之后，莫雪遥思绪万千。
　　看到端着菜放在折叠小桌上的母亲，下意识脱口而出：“老妈，你以后会催婚吗？”
　　“什么催婚？”母亲有些莫名其妙的，或许是因为在她看来，莫雪遥还只是个小孩子，所以根本就没有产生过那方面的想法。
　　“咳嗯，没啥。”
　　“哦——催婚？怎么……”母亲勾起嘴角玩味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和言言过一辈子呢。”
　　“哈？婉言她自己以后也要结婚的啊，怎么过一辈子？”
　　“你俩都不结不就行了？”
　　“噗……”
　　“反正妈是不太信你会喜欢上男生的。”母亲一脸笃定地说道，“好了，问七问八的，好好念书才是正道，快来帮忙端菜！”
　　“来了来了……”
　　“哎呀，小遥，有没有帮我冰啤酒？”
　　“没有——你又没说。”
　　“我忘了。”
　　“我回来的时候冰也来不及了好不。”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幸灾乐祸地笑道，“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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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大西瓜

　　（一）
　　从湛蓝的天空下，照下一束金色的光，透过窗户落进了教室里。
　　白云很淡也很稀疏，就像是学校食堂那紫菜蛋花汤中的鸡蛋一样。
　　莫雪遥抱着个比篮球还大两倍的西瓜，趴在了乐队教室的课桌上。
　　青绿色的西瓜，和这刚开始升温的夏日倒是很相衬。
　　因为是大清早拿来过的，所以还有些冰冰凉凉的。
　　不过照这么捂下去，恐怕没多会儿就变温了。
　　莫雪遥抱着它，纯粹是因为又凉快又舒服而已。
　　“小～遥遥～！”花银银的语气充满了辨识度，再加上她那刻意抬高而显得有点尖锐的声音，让莫雪遥瞬间就听出了是谁。
　　“来了啊。”
　　“有气无力的，怎么了？”
　　“大清早的，我抱着这么大个西瓜，还背着那个大个琴包，累死了啊。”
　　“带那么大的西瓜来干嘛？”花银银将自己的琵琶放在泡沫垫上，好奇地坐在了莫雪遥对面，伸手弹了弹西瓜壳，里头传来清脆的回响，“哦，声音好听。”
　　“当然啦，是我爸挑的西瓜，今天早上刚进回来的，超级新鲜的，他非要我拿两个来。”
　　“两个？”
　　“还有一个婉言拿着了，在教室里……”莫雪遥用比西瓜小得多的手掌轻轻地搓着它，“等大家到了就打开吃吧。”
　　“但是，要怎么切开呢？”花银银比了个手刀，“没有工具诶。”
　　“直接用手劈开就好啦。”
　　“怎么可能……”
　　“我爸就是这么做的。”
　　“那怎么均分呢？”
　　“嗯——直接用勺子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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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西瓜，当然还是夏天的好吃。
　　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即使是冬天也能吃到反季节的蔬菜水果。
　　但不论如何，还是应季的最为自然，也最为好吃。
　　这是从小城市送来的西瓜，那边有许多沿海的瓜田，种出来的西瓜比内陆的要鲜美许多，在甜味中，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咸味。
　　“啪。”雪先生虚握着拳头轻轻一敲，这个完全成熟的西瓜就顿时裂成了不规则的两块，清爽香甜的气味顿时从里面飘散了出来。
　　“好新鲜的味道！”花银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新鲜西瓜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吗？”
　　莫雪遥有些自得地挺起了胸膛：“哼哼，那当然了，你们没吃过吧？”
　　“诶——小遥遥家里是开水果店的，好羡慕，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水果吧？”
　　对于这句话，莫雪遥回应的却只是略带尴尬的笑容。
　　因为家里虽然开了水果店，但她好像却不怎么喜欢吃水果。
　　最喜欢的也就是香蕉，外加偶尔吃两个苹果和梨，其他的水果似乎都不怎么去动。
　　“接下来呢，怎么吃？”墨竹莜托着腮帮问道，“总不可能再让小雪把西瓜切成好几份吧……”
　　“笨啊，直接用勺子挖啊，嗯——用杯子装起来！想吃多少挖多少，不就好了嘛？”
　　用杯子装着西瓜吃，感觉就像是在吃冰淇淋一样。
　　这样的体验十分奇妙。
　　“好甜！”花银银刚吃了一口，就捂住嘴惊呼道，“沙沙的，就像小遥遥一样甜呢！”
　　“你只是想说后面的那半句话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问道。
　　每一个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
　　比如虞姝就觉得味道很咸，而墨竹莜则觉得味道有点淡，像是加了味精却没放盐的汤。
　　这么大个西瓜，给六个人分享，其实也没有多少可吃。
　　但分享的感觉总是让人心中充实的。
　　“小遥遥。”花银银啃着西瓜，嘴角都像是抹歪了口红似的红得一塌糊涂，“我终于有一种你家确实是在开水果店的感觉了。”
　　“哈？”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带水果来吃吧？”
　　“啊……嗯……？好像是……不对，以前也带过，香蕉什么的。”
　　“那都是小遥遥自己一个人吃啦！”
　　“好像是……”
　　分享美好，其实总会获得更多的美好。
　　大概正因为此，父亲才一定要莫雪遥和李婉言一人带一个西瓜去学校吧。
　　“吃完了的西瓜皮可以戴在头上哦！”墨竹莜冷不丁地说道，“夏天的时候当帽子用，挺不错哒！”
　　绿色的西瓜皮，绿色的帽子。
　　总感觉会有不好的寓意……
　　说起来，人类是从什么时候，把绿帽子的含义引申到另一件事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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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相比雪音乐队里那样不讲究的切瓜方式，李婉言可就要严谨得多了。
　　她从保安大叔那借来了菜刀，将西瓜切成了薄薄的几十份。
　　——大概有二十来片的样子吧。
　　好在西瓜够大，即使切成那么多份，也已然相对厚实，让每一个吃到的人，都可以品尝其完整的味道。
　　而且李婉言也一视同仁，先到先得，只要西瓜还有，每一个走进教室里的学生都能分到。
　　这其实是一件很罕见的事儿。
　　平时不苟言笑的班长，竟然会分西瓜吃。
　　而且还那么细心地均匀切成了二十多份。
　　“咦，班长？”茶离是最惊奇的那个，因为作为学习委员的她，是经常和李婉言接触的人，但在她看来，对方的温柔好像只会在莫雪遥身上展现，“今天怎么了？”
　　“干爸……遥、莫雪遥的父亲让我带来的。”
　　“哦哦，难怪诶，竟然是让你来分嘛？”
　　“嗯。”
　　“这西瓜好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
　　“嗯……我也是。”今天进来的西瓜确实格外的大，而且价格还很便宜，只要一毛多钱一斤。
　　莫文利说，这其实根本没怎么赚钱，只是赚了运费而已，这么便宜的西瓜，就是为了赚点客流量来的。
　　就像那些低价贩售的水果一样。
　　夏天，理论上来说是水果卖得最好的季节。
　　但实际上，因为天气炎热，大家反而都不怎么想出门，偶尔下班路过，也不会走进店里看看。
　　有个这么便宜的水果作为‘招牌’，自然就会有人愿意走近看看了。
　　在做生意这一块，莫文利还是拿捏得相当好的。
　　——当然，如果没有杨晓玉管着钱，这水果店其实也赚不到多少。
　　因为他总是会在口袋里钱多的时候乱花。
　　不一定是赌博，也有可能是买些意义不大的玩意儿，比如花里胡哨的货架啦，或者很少有人买的水果和保健品之类。
　　甚至是去买点很昂贵的手机什么的。
　　对于Z省一带的人来说，妻管严从来不是什么贬义词。
　　一个男人怕老婆，才是个好男人。
　　——即使莫雪遥对此不敢苟同。
　　但或许真是如此，因为男人怎么可能打不过女人呢？
　　假装害怕老婆，其实就是给对方最大的尊重吧。
　　甚至还有很多人对这乐此不彼……
　　其中以S市的男人为多。
　　以至于很多地方都说，S市的男人，都是‘小男人’。
　　“呐，班长。”茶离斜倚在了讲台旁，打趣着问道，“你现在天天住在小遥家里，是不是经常吃水果啊？”
　　“嗯……”
　　“诶，好羡慕，我也想天天吃水果呢。”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在小时候，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梦想。
　　多希望自己的父母是开杂货店或者水果店的。
　　这样就有吃不完的零食或是水果了。
　　孩子的梦想总是那么的简单而又纯真。
　　“住在小遥家里的感觉怎么样？”茶离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戏谑，“天天有水果吃，是不是很幸福？”
　　“嗯。”
　　“班长最喜欢吃什么？”
　　“香蕉。”
　　“为什么？”
　　“便宜。”
　　这回答让茶离沉默了半晌，然后才默默地将手中西瓜吃完。
　　之后就没有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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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阿雯——”叶雯一走进教室，就被学生给喊住了。
　　只见茶离端着一片有些干瘪的西瓜，兴奋地递了过去。
　　“还请我吃西瓜，这么客气呀？”
　　“是班长带来的啦！”
　　“哦？婉言带来的？”叶雯好奇地看向了李婉言，后者则假装没听到似的，认真看着书中的课本。
　　再过一会儿，她就得上去早读了。
　　本来一三五是语文，二四是英语，但因为王佳乐和花银银这两个课代表都去了雪音乐队，所以从周一到周五都是李婉言来领读。
　　偶尔实在没空，英语的话就让吕伯伦来，语文的话就让雪先生或者茶离来。
　　早读的内容都是由她来制定的。
　　一般会读最近刚学过的课文来加深记忆。
　　如果没有，那就读最重要，也最难记的那几篇。
　　英语的话，会把一些重要的单词，反复的读。
　　高一二班的早读，还是无需担心的。
　　哪怕是刘小伟这样的，即使不读，也不会扰乱秩序。
　　其他人也是非常的自觉。
　　毕竟这里可算是重点班了呢。
　　即使是刘小伟，放到后面的班级，也是能排个中等偏上成绩的。
　　能进入这个班级的学生，不是有天赋，就是足够努力，又或者既努力也有天赋。
　　只是有的人仗着自己有天赋，每次能考个还行的成绩，就懈怠了。
　　刘小伟必然是其中之一。
　　高缘以前也是，但他最近成绩真的提升很多。
　　上课也认真了不少。
　　只不过到了下课的时候，也比以前要闹腾得多了。
　　恨不得把那下课的十分钟当成一个小时来用。
　　“唔——这西瓜好甜的呢。”
　　“是吧，班长家……小遥家的西瓜呢！”
　　“不错诶，今天放学我也和你们一起回吧，买几个西瓜回去吃，天音最近老吵着要吃西瓜呢。”叶雯说着，又咬下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咀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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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更多的互动

　　晴天的时候日渐多了。
　　让人无比怀念上个星期那连绵不断的雨天。
　　室内的温度计从之前的二十多飙升到了三十多。
　　三十二度。
　　一个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温度。
　　但总之，光是靠吊扇吹来的风，显然不足以驱散热意。
　　即使运来冰块放在了教室后面，也只是聊胜于无。
　　而且很多时候，其实也就教室后排的学生能感觉好像凉快了一点。
　　炎热的天气，总会让人不那么想动弹。
　　因为稍微活动一下，就会出一身的汗。
　　雨空高中的校服都是纯棉的，每次出汗就会把汗水都吸收进去，导致衣服闻起来有股汗味，如果洗得不够干净的话，即使晾干后还会有这股味道。
　　母亲每次为了把莫雪遥身上的汗味洗干净，都要大费周章。
　　因此而经常唠叨。
　　其实有很多时候，纯粹是因为她的鼻子太灵了。
　　按理来说一般人应该闻不到才对。
　　——最起码莫雪遥是这么觉得的。
　　有时候，衣服被洗得太干净了也不是件好事儿。
　　因为总会残留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再混合上水果店那淡淡的果香与花香，总会让男生们感到十分惊奇。
　　比如她身后的乐听风和端木济。
　　这俩人刚才上课的时候，就一直在那闻呢。
　　非要说这什么少女的体香。
　　听得莫雪遥尴尬万分。
　　其实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没什么体香。
　　真要说，也只是洗干净身子后自然散发出的，某种荷尔蒙的味道而已。
　　大部分男孩子嗅到的，其实连这都不是。
　　而是洗发水或者沐浴的香味——甚至是洗衣粉的味道。
　　莫雪遥记得家里用的洗衣粉是柠檬味的，而衣柜里则放了薰衣草味的驱虫丸，所以才总会从她的身上闻到一股浓郁的果香与花香。
　　毕竟即使天天生活在水果店里，这混合的香味也不应当那么明显才对。
　　“女孩子的头发为什么都这么香呢？”大概因为地理课在复习的缘故，乐听风和端木济走神个没完，一整节课几乎就没把老师的话听进去几句。
　　端木济的回应是沉默，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思考。
　　过了几分钟后，他冷不丁地回答道：“因为是女孩子吧。”
　　“你这等于什么都没回答啊。”乐听风翻了个白眼，捏起一根莫雪遥掉下来的头发丝，挠了挠端木济的脸颊，“嘿，你看，女孩子经常掉头发啊。”
　　“别弄。”他拍开了乐听风的手，“也可能是女孩子洗澡比我们干净。”
　　“是吗？我觉得我洗得挺干净的了啊。”
　　端木济直接挑起了眉头，上下审视着乐听风：“……你？洗干净了？”
　　“没吗？”
　　“你耳朵后面这里都是黑的，你还说你洗干净了。”
　　“啥啊？这里？”
　　“对……”
　　“这里不注意不是很正常的吗？”
　　“女生会连这里都注意到的。”
　　“难怪有香味。”
　　现在是夏天。
　　已经过了春心萌动的季节。
　　不过，人类也确实和大多数动物不同，即使不在春天，只要心中想，什么季节都可以是春天。
　　银铃推了推她的金丝边框眼镜，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俩：“乐听风、端木济，好好听课，不要窃窃私语。”
　　虽说教导主任并不像数学老师那样严厉，但毕竟职位摆在那里，大家在她的课上，还是不太敢放肆的。
　　——这是周三的第一节课。
　　莫雪遥还有点犯困。
　　她强撑着听完了一整节课，就将地理课的教科书往抽屉里一塞，将脑袋枕在了手臂上。
　　十分钟并不长，但好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恢复恢复精神。
　　最近天亮得早，所以起床的也早。
　　可睡眠时间却是固定不变的。
　　以至于莫雪遥经常都得到了学校来补觉。
　　坐在前头的黄语惜，则是一到了下课，就偷偷拿起手机，看看里面有没有三花瞳珏发来的短信。
　　听说三花瞳珏等到明年年初的时候，就正式毕业了。
　　也不知会不会再来Z国找他。
　　彩信是这个年代刚流行起来的东西。
　　三花瞳珏特别喜欢发这些。
　　即使有昂贵的通讯费，她也毫不在意。
　　在后面偷看的莫雪遥，偶尔就能看到她发来的……白皙大腿又或者精致锁骨。
　　每次都看得黄语惜面红耳赤的。
　　有时候，她也会要黄语惜发点什么过去。
　　比如手指的指肚，又或者靠近地拍一下自己的眼袋。
　　由三花瞳珏买的手机，像素还算是清晰，虽说发过去后会变得有些朦胧，但反倒是这样的感觉，才会极大地调动起她的‘胃口’来吧？
　　正有些进入小憩之中的莫雪遥，忽然感觉自己的背脊被人轻轻戳了戳。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坐在自己后头的那两位。
　　这两个家伙，最近老是喜欢拿她恶作剧。
　　一时间，让莫雪遥都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到底是不是有那么的大。
　　还是说，这只是男生单纯的对漂亮女生表达好感的一种方式？
　　可是这样做真的很幼稚，而且也不会得到什么。
　　真的那么有趣吗？
　　她无奈地抬起半个眼皮子，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来：“干嘛啊。”
　　“呃……刚才老师布置的地理作业是什么来着？”端木济小声地问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他的脸皮还没厚到高缘他们的那种层次。
　　莫雪遥当然知道，这其实只是找自己搭话的借口而已。
　　或许是因为上次自己说过的玩笑话，让他产生了点别样的想法。
　　对于男生想法实在是太过清楚的她，继续装着糊涂将自己的家庭记录本递了过去。
　　每次上完课，老师一般都会布置一下家庭作业，如果没听清的也不用担心，因为午休和放学的时候，李婉言都会在黑板上把今天已经布置过了的作业写一遍。
　　不过，像莫雪遥这样的，也会每次都记录下来，然后趁着有空的时候写。
　　这也是她每次回家后，基本不用怎么写作业的原因。
　　其实，家庭作业如果全都要放到回家后写，那肯定是非常多的。
　　但要是每节课后都写一点，回家之后就会变得很轻松了。
　　除了初三、高三之外，有人觉得作业繁重，大抵只是不会合理安排时间而已。
　　“自己看。”
　　“哦哦，谢谢。”
　　端木济有些慌张地拿出一个新的本子，当做作业记录本，装模作样地将她记录下的作业给抄了下来。
　　莫雪遥的字迹比较宽，而且笔迹很重，不过因为用了零点三五的细笔芯，所以看起来仍旧有着几分娟秀的感觉。
　　——这个笔芯还是王佳乐她们极力推荐她用的来着。
　　这样写起来的字，确实就比较像真正的女孩子写的了……
　　而且细水笔写习惯了之后，好像用不习惯粗的了。
　　总感觉会很占格子，一不留神就写出头了。
　　“哇，美少女用过的笔记本都是香的啊。”
　　“你夸张了吧。”
　　“真的啊，不信你闻闻。”
　　“呃……”
　　莫雪遥不想回头，她生怕自己待会儿就看到两个男生抱着自己记事本嗅味道的诡异场景。
　　女孩子哪有那么好啊。
　　男生总是把女生想得太梦幻了。
　　该上厕所不还是得上……
　　难不成还能拉出点什么彩色的果冻来吗？
　　抄完了作业内容后，端木济又戳了戳她的后背，将本子递了回去。
　　这样来来回回的，短短十分钟很快就被耗去了大半。
　　等到莫雪遥差不多想睡着的时候，上课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她只能无奈地抬起头，用手撑着自己的腮帮。
　　还好晚上回去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找李婉言问，否则她的成绩肯定没法保持现状了。
　　虽说和睡眠时间有关，但——最近好像也确实特别容易犯困的样子。
　　有时候明明九点就睡了，第二天五点半起来却还是困得像是凌晨两点才睡的一般。
　　第二节，历史课。
　　这些对于文科班来说，可是主课。
　　不能不听。
　　莫雪遥只能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坐正了身子。
　　但后背，肩胛骨中间稍微有些陷下去的‘软窝’处，却被端木济轻轻戳了一下。
　　酸麻的感觉顿时传遍她全身，让她浑身一哆嗦：“又——干嘛了啊？”
　　“咳……修正带借我一下好吗？”
　　“……只有修正贴。”
　　“也行也行。”
　　莫雪遥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板已经用了不少的修正贴来，递给了他。
　　“下一节什么课？”
　　“自己去看课表……”
　　“不知道中午会吃什么。”
　　“……”
　　“今天会下雨吗？”
　　“……”
　　“我好像没带雨伞。”
　　“不会下……”
　　“刚才老师讲了什么？”
　　“关于虎门销烟的一些闲话。”
　　“哦——”
　　端木济最近似乎总喜欢找莫雪遥聊些什么。
　　一个不回头，一个就看着她的后脑勺。
　　这样竟然还能聊上天。
　　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莫雪遥在迁就着他而已。
　　下课的铃声照常响起。
　　她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倒在了桌上。
　　“喂，让我睡会儿，好不容易一个大课间，别吵我。”
　　“啊？哦哦……”端木济伸出的手改变了方向，戳了戳冷风，“冷风，刚才历史课的回家作业你记了没？”
　　“没有啦，我待会儿放学的时候直接拿小遥记下的抄就好了。”
　　班级里喧嚣一片。
　　莫雪遥终于可以获得片刻安宁了。
　　雨空高中的大课间，长达半个小时之久。
　　最起码高一高二都是如此的。
　　“小遥遥——！上厕所吗？”
　　端木济确实没再烦她了。
　　然而，花银银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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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放学后的泳池

　　随着夏日的到来，雨空高中的游泳课又开始了。
　　当然，这些已经和高二、高三的学生没什么关系了。
　　按理来说，已经无法在这没有空调的学校里享受到别样的清凉了。
　　不过，星期四的时候，李婉言却告诉莫雪遥，周五放学后，她可以带上几个同学一起，去泳池玩上一会儿。
　　具体时间呢，大概是晚上六点半以前。
　　一般来说，游泳池在放学了之后都是会关闭的。
　　就算开放八成也没法玩水，因为工作人员会开始清扫泳池，里面的水都会被放光的。
　　但星期五放学早，或许就有了那么一丝的可能。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李婉言帮体育老师整理了一个中午的文件，便得到了这么一份小小的‘报酬’。
　　其实大概就是用自己老师的身份行了个方便吧。
　　如果只是李婉言自己，肯定不会有多大兴趣的。
　　但他说可以带几个朋友一块儿进去，于是她就接受了这份酬谢。
　　从莫雪遥这边，这件好消息又被转达给了其他的几个朋友。
　　雪音乐队的成员自然是全都知道了。
　　不过，墨家俩姐妹周五要回去给端木碧开的汉堡店帮忙——不是为了打工赚钱，纯粹只是一种表达感谢的方式。
　　毕竟端木碧平日里对她们也挺照顾的，经常会让自己的弟弟带些水果或者半成品的炸鸡给她们送去。
　　给她们这即使有了好心人资助，也依旧紧紧巴巴的日子增添了几分生活的情调。
　　王佳乐双休日要到乡下待，所以今天下午就要出发，以节省一点时间。
　　花银银当然是最想来的那一个。
　　星期四的时候也答应了的。
　　结果她今天发烧了，压根没来学校……
　　最后雪音乐队的，就只有虞姝和雪先生会来。
　　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冷风、叶半夏以及茶离都会来，本来是喊上鲁程媛的，但她下午要和吕伯伦看电影。
　　这两个刚开始明明好像不会在一起的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粘在一块儿了。
　　难道就不嫌腻歪吗？
　　“诶，只有小雪一个男生吗？”已经打扫干净卫生的教室里，叶半夏将花银银的椅子翻到了桌上，小声地问道。
　　“还有一个！小惜！”莫雪遥立马伸手拍了拍黄语惜的脑袋，“小惜也来游泳哦！”
　　无论黄语惜还是雪先生，俩人的性格可能不一样，但对女孩子们来说，都是那种完全无害的男生。
　　他是因为周五的时候，哥哥还是要四五点才能来接他，所以就打算去游泳池里消磨一下时间的。
　　之前的周五，都是靠写作业或者在操场上看人打球度过的。
　　教学楼里已经没什么声音了，只有操场上仍旧还算热闹。
　　星期五留下来打球的学生比平时多得多，不管是篮球、羽毛球还是乒乓球，都总有人在打的。
　　甚至足球也会有零星的那几个学生不讲什么规则，随意地踢着。
　　进球或者不进球，都无所谓。
　　没有什么功利心，只是纯粹在享受着和朋友一起嬉闹的快乐。
　　“大家的泳衣都带了没——？”莫雪遥站在讲台上大声问道，“没带的赶紧去门口小卖部看看有没有的卖哦！”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一个神奇的所在，只要是学校中需要的东西几乎都能买到。
　　虽说买不到校服，但却可以买到和学校同种款式的泳衣。
　　“带啦。”
　　“带了带了。”
　　“快去游泳馆吧！”
　　“等下，婉言呢？”
　　“班长说她去拿钥匙了，待会儿直接在游泳馆门口等我们。”
　　“好——那就——出发！”
　　书包暂时放在教室里，反正待会儿走的时候才会锁门。
　　或许是雨空高中的氛围实在太过和谐的缘故，大家也丝毫不担心书包会被人偷走。
　　再说了，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物品，有带手机的，这会儿都捏在手上呢。
　　待会儿放到更衣室的柜子里就好。
　　游泳馆的门口十分冷清，只站着李婉言一人。
　　见到莫雪遥她们过来后，她就推开了紧锁着的玻璃门，带着众人一块儿走了进去。
　　除了唯二的两个男生走向右边，剩下的人都走向了左边。
　　“感觉好久好久没来学校游泳池了，好怀念呀……”走进这熟悉而陌生的更衣室，叶半夏忍不住小声说道。
　　“我感觉我都好久没游泳了，应该都快忘光了。”茶离选了一个中间的柜子，站在它面前就将衣摆掀了起来。
　　“流程是先洗澡再换泳衣，游泳结束后再洗澡。”冷风对此还是相当的熟悉。
　　至于为什么进去之前也得洗澡，大概是为了避免把游泳池弄得太脏吧。
　　大家带的多是去年穿的泳衣，上面还都缝着各自的名字。
　　“咦，小遥，你的泳衣拿错了，上面写着的字是……李婉言。”
　　“啊？咦，对哦，那婉言那边？”
　　李婉言摊开了自己那正准备塞到柜子里的泳衣。
　　写着的还是｢李婉言｣这三个字。
　　叶半夏左右看了好几眼，才确定没看错：“带的两套都是班长的呢。”
　　“嘛，算了，反正也不是不能穿。”莫雪遥一脸无所谓地将泳衣塞进了柜子里，锁上柜门后，把挂着钥匙的橡皮圈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小遥胸口上有一颗痣哦？”冷风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我身上痣还挺多的。”莫雪遥几乎没感觉到不好意思，她低下头，还顺着对方的话聊了起来，“喏，锁骨这里一颗，然后这里一颗，手臂上还有一颗，脚踝这里还有一颗，还好都是小的。”
　　走在冷风身侧的叶半夏，羡慕地歪过头来：“冷风的身材好匀称呀，就像模特一样。”
　　“锻炼出来的哦。”
　　“还有腹肌？”茶离也凑热闹似的看了一眼。
　　“不是腹肌啦，是马甲线！”
　　“虞姝——！”莫雪遥走进淋浴间里，回头喊道，“你不来洗吗？”
　　“那、那个……你、你们先……”虞姝有些脸红地站在角落里，让人严重怀疑她高一的游泳课都是怎么上的。
　　难不成每次都等别人出去了，她才去洗澡换衣服？
　　洗完澡，换上泳衣，大家离开了更衣室，过了一会儿后，虞姝才姗姗来迟。
　　这边雪先生和黄语惜都早已在游泳池里玩起来了。
　　俩人正隔着个中线，打着水上排球。
　　雪先生每次都故意把球打到黄语惜能接到的地方，让后者看起来显得技术很高超似的，因此而玩得不亦乐乎。
　　莫雪遥莫名感觉这场面就像是主人在逗弄自己家的小狗……
　　“哇吼——包场啦！”冷风‘噗通’一声跳进了深水区，溅起一阵水花，淋得莫雪遥满头满脑都是。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下了水都是要弄湿的。
　　“注意安全，不要出事了。”李婉言看向了雪先生，还没说话，后者就轻轻点了点头。
　　毕竟这里最靠谱的另一个人就是雪先生了，让他看着点，就是避免有人在游泳池溺水了。
　　别说这种事不可能，像黄语惜这样的，如果跑到深水区里，还真是很有可能溺水的。
　　“小遥，一起来玩水上排球吧！”冷风立马招呼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雪先生那边。
　　总共就那么多人，玩游戏的话，肯定要大家一起参与嘛。
　　“啊——我就想泡在水里，什么也不干……”莫雪遥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夏日的热意在微凉的水中飞快消散了。
　　“难得来游泳池，肯定得玩点什么啊！不然不是白来了吗？就像节假日肯定得出去玩一样嘛！”
　　“我觉得节假日待在家里就是最好的休息……”
　　这么说着的莫雪遥，还是被冷风给强行拖了过去。
　　一共八人，正好分成两组。
　　矮个子的在浅水区那边，稍微高些的就去深水区，一场‘排球大战’一触即发。
　　“接球！”站在深水区的冷风第一个发球，旋转着的水上排球‘啪’的一下砸在了李婉言的头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滞了。
　　不过李婉言却没停下来，她捡起浮在水面上的球，‘啪’地一下回拍了回去。
　　气氛顿时重新热闹起来。
　　茶离甚至学着像个海狮一样，直接把球用头给顶了回去。
　　游泳池里的水激荡起来，掀起了一阵阵的浪花。
　　明明是想到游泳池来休息的，结果却来了一场高强度的运动。
　　说实话，在水中想要跳起来，还真是挺费劲的。
　　汗水混进了池水里，从深蓝色的窗外照进淡金色的光。
　　只有八个人的游泳馆里，即使大家玩得很闹腾，但也依然有一种空旷的宁静。
　　“休息……”虞姝的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岸边，一只胖乎乎的白嫩小脚费劲地扒拉着，终于搭在了岸上。
　　“虞姝不会爬不上去了吧？”莫雪遥戏谑着问道，双手猛然一撑，就想来个漂亮的上岸姿势，结果手臂一酸，整个人失去平衡，‘啪’的一声，落回了水中。
　　“噗，小遥，你刚才还笑话虞姝呢。”
　　“我只是意外！”她大嚷着辩解道。
　　“要回去了吗？”雪先生站在深水区那边问道。
　　“休息会儿啦，现在几点？”
　　“我看看——”茶离拿起了自己放在休息椅上的手机，“嗯，四点半。”
　　“还早呢。”冷风显然是没玩够的样子。
　　“先休息会儿再说吧……”莫雪遥晃悠悠地躺在休息椅上，感觉整个人都快累瘫了。
　　明明浑身湿漉漉的，但她却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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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莫雪遥与虞姝的夏天

　　穿过蓝色的玻璃，照进了冰蓝色的光。
　　水面微波粼粼，没玩尽兴的冷风正拽着茶离要比赛游泳。
　　浪花已经翻滚，夏日的气息在蔓延着。
　　其实对于农村的孩子而言，这是陌生的一幕。
　　因为他们大抵更习惯于看到清澈蜿蜒的小溪，以及旁边丛生的杂草与青苔，还有那些滑溜溜的小鱼。
　　莫雪遥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回农村也就某几次暑假而已。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这由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城市里。
　　有很多暑假，还是待在城里。
　　那会儿最羡慕的，就是能去游泳馆游泳的人。
　　办一张季卡，花销可不算少。
　　但怎么说也好歹是去过几次的。
　　可每一次人都很多，哪像现在包场似的悠闲。
　　即使不下水，只是躺在岸边的椅子上，也相当惬意。
　　“虞姝也累了吧？”她歪头看向躺在旁边那张椅子上的虞姝，她实在是太娇小了，以至于躺平了，也只占了一半面积。
　　就像是在一个大平底锅里，却只瘫了一个小小的鸡蛋饼一样。
　　“嗯——”虞姝眯着眼睛，勾着膝盖、微微抬起双手，十分拘谨地伸了个懒腰。
　　“不过这里比家里凉快多了，我感觉能躺在这里睡到明天。”莫雪遥翻过身，正对着虞姝的小脸，“小时候想要凉快凉快，如果不去很远的地方，那就只能在公园的竹林里乘凉了。”
　　“嗯，那个竹林，还在吗？我都没去看过。”
　　“还在呢——应该吧？”她有些不太确定，小时候，那小小的公园就像是一座圣地。
　　到了晚上，贩售廉价玩具和小吃的商贩们，妆点起了无数个普通人的童年。
　　“要不待会儿去看看？”
　　“晚上吗……？”
　　“嗯，啊，不过去了之后还得回水果店睡觉，麻烦死了，算了，下次吧。”
　　听到莫雪遥这么说，虞姝脱口而出：“那睡我……我、我家？”
　　“唔——你家有空调吗？”
　　“嗯，有，我房间有空调的！”她用力点了点头。
　　这让莫雪遥有些迟疑了：“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啊……婉言！去不去虞姝家过夜？水果店的小房间现在实在太热了。”
　　那个地方只有一扇开窗，而且上面就是屋顶，还是没有瓦片的那种。
　　冬天可能还好些，到了夏天，简直就和桑拿房似的。
　　现在天气还没那么热，都已经要十点、十一点才睡得着了，更别说到了最热的时候。
　　“我要帮忙。”
　　“啊……”
　　“反正遥遥留着也没事，你去吧。”
　　“嗯，那我到时候问问老妈，反正八成是没问题的。”
　　天气热起来后，水果店的损耗也变大了，为了不让库存积压，所以水果卖得都比较便宜，不然到时候烂掉了，可连成本都回不来。
　　也因此生意变得比以往更好，天气炎热，再加上价格便宜，上门的客人那是络绎不绝。
　　别说父亲大多时候不在，就算在，光两个人都要忙得不可开交。
　　而今天晚上，父亲说是要刷个墙漆，不然再拖下去梅雨季节要来了，到时候日子就得继续往后延了，那可不好。
　　所以必须得有个帮忙的人。
　　就算晚上生意没那么火热，好歹也可以帮忙做个晚餐什么。
　　按理来说，莫雪遥也应该留在家里帮忙才是。
　　但她每次帮点什么，都要被数落数落，所以对于这种事儿特别抗拒。
　　慢慢的，除非实在很忙，母亲也不会让她来干活了。
　　——都是叫上李婉言一起。
　　这也让她体会到了有兄弟姐妹的快乐。
　　怎么说呢……麻烦事儿都可以让年长点的干了，自己这个‘妹妹’就可以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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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六点，太阳依旧没有要落山的意思。
　　仿佛还能在那儿再挂它三四个小时。
　　“哇，都已经六点多啦？”冷风夸张地张大了嘴，像是在模仿动漫人物，“完全感觉不出来。”
　　“天暗得太晚了呗。”
　　叶半夏轻轻点了点头：“我记得昨天七点钟，外面还亮堂堂的。”
　　大家没有玩到最迟离开时间，在六点不到的时候就回更衣室洗澡换衣服了。
　　出来时，便是六点出头了。
　　莫雪遥甩了甩自己那还有点湿漉漉的长发，大约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所以感觉迎面吹来的风一点也不热，反而格外的清爽。
　　众人走出学校，在路口的人行横道线前互相道别。
　　“班长，多谢啦，今天！”冷风爽朗地笑着，用力挥了挥比其他人都宽大不少的手掌，“下次还有这机会，记得一定叫我啊！”
　　后面那句话是冲莫雪遥喊的。
　　“一定一定。”莫雪遥摆了摆手，身后背着的琴包，让刚赶到的几许清凉又变成了燥热。
　　背着这么大，又那么重的玩意儿，走不了几步路，就得汗流浃背了。
　　倒也不是说真的很累，只是天气热容易流汗而已。
　　用的时候，这台电子琴确实十分舒服，但……带着走的时候，就痛苦万分，开始怀念起自己那台朴素又轻便的普通电子琴了。
　　“拜拜～”叶半夏和茶离是顺路的，她俩不用过马路，直接在这边的站台上坐车就行。
　　莫雪遥她们与其他人纷纷道别，站在校门口的黄语惜，也等到了过来接自己的哥哥。
　　——因为她已经看到那辆小卡车了。
　　驶过身旁的汽车掀起几许干燥的灰尘。
　　最近几天都没下雨，回家路上经过的工地小池塘里，水都变浅了许多。
　　水果店中不算特别忙碌，让莫雪遥的‘良心’放松了许多。
　　和母亲说了之后，就如她所料的那样被放行了。
　　有点上幼儿园那会儿，母亲还没回家，就跑到虞姝家打电话到她上班的地方，说今天就在她家吃饭什么的一样。
　　炙热的太阳依旧灼烤着大地，老陈和陈程这爷俩倒是融洽地蹲在店门口喝着啤酒抽着烟——虽说陈程还是不怎么和他爹用好语气说话，但大概只是以前习惯了，有些改不过来而已。
　　“老陈，还没开始忙啊？”
　　“这会儿没新的生意，忙里偷闲一下。”老陈嘿嘿一笑，掸了掸烟灰，又‘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去哪儿呢？”
　　“回家咯。”
　　“装修好了？”
　　“没呢，去虞姝那住。”莫雪遥回了一句，然后趁着老陈转身的瞬间，冲陈程竖了个中指，没能做出接下来想做的鬼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老是在自己父亲面前摆着张臭脸，也让她总想要忍不住逗一逗他。
　　陈程用看小孩子般的眼神看着她，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究竟是生气了呢，还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应。
　　莫雪遥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感觉自己好像赢了似的，趁着没车路过的时候，拽着虞姝的手腕，穿过了马路。
　　六点多的公交车，已经不是那么的拥挤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上班族都是五点半以前就下班了。
　　快六点半了还没下班的，并不多。
　　“虞姝要回家吃饭吗？”
　　“昨天……说过，可能不回家吃的。”
　　“哦——那现在——”莫雪遥摸了摸口袋，刚才出来的时候，她虽然把书包放店里了，但却特意把钱包给带上了，“要不买点吃的？”
　　俩人刚下车，正朝着家附近的公园走去。
　　公园门口，已经相当热闹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很多人吃好晚饭出来散步的时候。
　　趁此机会摆摊的人不少。
　　宵夜摊已经在忙碌了。
　　旁边的小折叠桌旁，坐了几个喝啤酒的大叔。
　　五楼的大伯正在忙着炸串，小推车前围着一堆人，并没看到莫雪遥和虞姝。
　　他这么忙，跑过去打扰也不好，而且大概率他还不用她们付钱。
　　“嗯……我也想在外面吃。”虞姝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容，“嗯……好难得能在外面买着吃呢。”
　　“很稀奇吗？”
　　“嗯……就，感觉呢……像是在偷偷做坏事。”
　　“这有什么，在外面买东西吃就是做坏事了啊？”
　　“因为……我爸妈不让我在外面买吃的，唔，我感觉我现在应该没关系的……”
　　“哈哈，小时候你不也这样吗，出来都不给你钱，想吃棒冰还是我请你的呢。”
　　“嗯，对了，买根碎冰冰吃吧，好久没吃了！”
　　小时候一毛钱一根的东西，现在已经涨到四毛钱一根了。
　　经常买这个，就是因为它能折成两根，正适合没钱时和小伙伴一块儿分享。
　　“橙子味的？”
　　“嗯。”
　　“夏天和橙子味的饮料很配呢。”莫雪遥买了一根，折成两段，而虞姝则要了小一些的那段。
　　她伸出似猫般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好酸呀。”
　　“是吗？嗯……还好吧。”莫雪遥咬下一截，‘咕咚’地推进嘴里，又在嘴中‘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要不干脆买点什么去竹林吃吧？”
　　“嗯！”
　　公园门口的宵夜其实很简单。
　　无外乎炒面、炒饭、炒粉之类。
　　虞姝踮着脚尖，拉着莫雪遥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买了一份凉皮——大概是因为这个平时不怎么吃到吧。
　　莫雪遥很习惯地付了钱，而虞姝这边才刚刚拿出自己那个可爱的小钱包。
　　“诶……我……我带钱了的……”
　　“啊？哦哦，忘了，毕竟小时候都是我付钱嘛，没事没事，请你都变成习惯了。”
　　她听了，小脸有些微红：“之前没钱的时候，我们还去捡可乐瓶来的呢……”
　　“哈哈，那是因为我那天想吃冰淇淋，对吧？”
　　“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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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小吃与小竹林

　　棕色的油锅里‘滋滋’地翻滚着，老板捞出一个刚炸好的韭菜盒子，稍微沥了沥油，就飞快地装进了个袋子里，还不忘嘱咐了一句‘小心烫’。
　　已经付了钱的莫雪遥迫不及待地接过了它，拎着有些油乎乎的袋子，口水都快要忍不住从嘴角流出来了。
　　小时候攒了点钱就想来买这个。
　　似乎很多孩子都对这些油炸食品没有抵抗力。
　　即使它们并不健康。
　　甚至在长大后还会觉得有些过于油腻了。
　　但小时候却怎么都觉得好吃。
　　在这公园边的许多摊位上，莫雪遥进行了大采购，买了东西，小小的实现了一下儿时的梦想。
　　一共大概花了十块钱左右。
　　天色依旧亮堂的很，公园中的灯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大人带着孩子们在这里散步，偶尔也能见到一些热恋中的情侣。
　　当然最多见的，还是在公园里跳舞或者打太极拳的老人们。
　　“唔，云梯，小遥以前就老喜欢爬上面玩儿呢。”虞姝拽了拽莫雪遥的胳膊，指着小道旁的一个健身器材说道。
　　“哈哈……那个啊，嗯，因为小时候没那么大臂力抓着杆子过去嘛，所以就只能爬到上面去玩了。”
　　这个云梯，是整个公园里最高的健身器材，那时候很多小伙伴都爬不上来，莫雪遥就可以到这上头来一览众山小。
　　要说玩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大抵也只是坐着而已，最多偶尔有捉迷藏的小孩路过时，会问她有没有看到躲起来的小孩之类。
　　今天也有小孩爬到云梯顶上的。
　　看着好像还没上小学，他也是一个人来的——因为有父母在的话，肯定会紧紧地守在旁边吧。
　　玩捉迷藏的小孩依然不少，而且随着天色暗下，过来玩这个的人还会变得更多。
　　因为在夜色的笼罩下，这项游戏除了有趣外，还会增添几分神秘和探索感。
　　她小时候就会躲到特别阴暗的角落里，等到时间够久了，就跳出来吓找自己的人一跳。
　　躲在那种地方，其实自己也是有点害怕的，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足够刺激嘛。
　　而一到夜晚，小竹林就绝对是孩子们的禁地了。
　　因为那里的毛竹长得十分密集，几乎透不进去几分光。
　　还经常有人谣传，这里埋着死人。
　　想想小时候的事儿，还真是让人感到幼稚得可爱。
　　通往竹林的幽径依然未变，只是地砖上多了不少青苔与裂纹。
　　莫雪遥在前头轻快地走着，公园里的路灯终于亮了起来。
　　天一旦开始暗了，就暗得很快。
　　十几分钟前，明明还亮堂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
　　不过小竹林这边的路灯状况都不太好。
　　要么很暗，要么就是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又或者干脆就是不亮的。
　　只有竹林门口的那盏还是和其他正常的一般明亮。
　　竹林好像更茂盛了一些，走进里面，顺着被毛竹围起来的小道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了竹林中间。
　　这里放着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地上散落着一些瓜子壳，桌子和凳子也没什么灰尘，显然经常会有人来坐。
　　竹林紧挨着围墙，围墙外就是一盏路灯。
　　这盏灯为里头提供了几许昏暗的光，让人即使在夜晚，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好像，有点冷……”
　　“刚才不还说热的吗？”莫雪遥用手摸了摸石凳，确定不脏后，就十分舒坦地坐了下来，把刚才买的东西都摊在了桌上。
　　不仅有吃的，还有玩的。
　　小时候一次只能买一两根的荧光棒，今天她花了两块钱足足买了十根。
　　还多要了几个可以将它们连接起来的套环。
　　虞姝也喜欢玩这个，小时候总是抢她的玩。
　　那些小男生小女生们，也把这个卷成手镯的形状，用来当‘定情信物’。
　　“今天真是太丰盛了，啊哈，这个油炸的要赶紧吃，冷了就不好吃了。”莫雪遥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就咬了一大口。
　　这和早餐店里卖的可不一样，里面是韭菜肉馅的，只有一点点的粉丝。
　　表皮很脆，里面的肉糯糯的，只是吃多了会感觉味道有点咸。
　　小时候能吃一整个不喝水，现在才吃了两口，她就忍不住喝了好几口玻璃瓶装的汽水——这个待会儿拿到门口去，或者其他有卖这种饮料的小卖部，就可以退押金回来。
　　“凉皮好吃吗？”
　　“嗯，小遥要试试吗？”
　　“我试试？”
　　凉皮，感觉就像是可以冷着吃的面条。
　　莫雪遥‘呲溜’一声吃下几根，砸吧着嘴品了一会儿，却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是不是没拌匀啊？”
　　“诶？嗯唔……我就说呢，酱料都在下面呢。”
　　“拌匀了才好吃。”莫雪遥‘咔嚓咔嚓’地吃掉最后一点韭菜盒子——说实话这最后的部分，就像是装冰淇淋的那个脆皮筒一样难吃。
　　不对，应该还是还要难吃好几倍。
　　阳光终于渐渐散尽了。
　　但城市的灯光却依旧把天空照得很亮，甚至能看清那一缕缕白色棉絮般的云彩。
　　虞姝吃了小半份凉皮，似乎就已经饱了，拿起荧光棒好奇的摆弄了起来。
　　“小遥，这个，怎么玩来着呀。”
　　“你忘了吗？”莫雪遥将手上的油在石桌上擦了擦，后者见状，赶忙低头从裙子里摸出一块带着淡淡菠萝香味的手帕递给了她。
　　“没事儿，我已经擦干净了。”莫雪遥摆了摆手，顺手折了几根竹叶，在手心里使劲蹭了蹭。
　　其实这并非下意识的习惯了。
　　而是她在虞姝面前故意做的。
　　因为就和小时候一样。
　　她都是拿这些擦手的。
　　特别是竹叶，那更是精髓了，因为里面渗出来的汁液正好可以当洗手的水来用。
　　“小遥……噗。”虞姝用手背虚掩着小嘴，粉嫩的嘴唇还像小时候一样，有点肉嘟嘟的，“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呀？”
　　“嘿嘿，难得来一次，当然要还原一下咯。”她说着，就拿起一根荧光棒，左右弯折了一下，透明的荧光棒顿时就亮了起来，弥漫出淡金色的光。
　　把它绕成一个圆，再用套环将两头固定住，就是一个手环了。
　　当然还可以互相连接，套出一个更大的来，即使放在头上当头环都没问题。
　　——当然，对于小孩子而言，那只是有钱人家的专属，以前看到时，都会羡慕不已。
　　莫雪遥将这个圆环放在了自己头顶，得意地指了指：“看，像不像天使脑袋后面的圆环？”
　　“嗯……不太像，要悬空着才像吧。”
　　“那应该拿根铁丝什么的支棱起来。”莫雪遥把圆环放到了虞姝的头顶，“虞姝，这个是什么来着？”
　　“哪个？”她顺着莫雪遥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个小袋子里装着的两枚圆饼状的食物，顿时惊叫了一声，“呀！！”
　　“咋了啊？大惊小怪的。”她弯下腰，捡起因为虞姝脑袋晃动而掉到地上的圆环，放回了石桌上。
　　“是油炸冰淇淋……里面应该都化了吧？”
　　“咦——就是这个？我还以为你刚才来的路上吃掉了啊。”
　　“我吃的那个是葱包烩……”
　　“完蛋了。”
　　俩人对视一眼，都飞快地拿起一枚油炸冰淇淋，咬下了一口。
　　里面的冰淇淋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吃起来就像是粘稠的糖浆，又甜又腻，甚至让人有些反胃。
　　“算了吧……”二人异口同声，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概这就是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生活的默契吧。
　　俩人弯腰将嘴里已经融化的冰淇淋吐到地上，此时外头也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小女孩，一副贼兮兮的模样钻进了这里，踩得地上的枯枝‘咔咔’作响。
　　“我们躲在这里好了，要是等下有人来了，就从那个狗洞里钻出去，他们绝对抓不到我们，今天我们赢定了！”
　　“诶？真的？”
　　“嗯，这个地方我平时都不躲的呢，这次既然要打赌……那我一定要赢到炸年糕！”
　　虞姝眨巴着眼睛，白里透红的肌肤在荧光环的微光下，显得更加娇嫩。
　　而莫雪遥在这种灯光下，却显得有些过于苍白了。
　　她那对蓝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然后将荧光棒全都折亮了，接着，就在两个小孩儿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忽然窜了过去。
　　“嗷——还我命来……”
　　“哇有鬼！”
　　“鬼火！”
　　小男孩儿拽着小女孩儿转头就跑，差点撞在毛竹上——都有点慌不择路了。
　　没一会儿，俩人就跑了个没影，后头的莫雪遥差点没笑岔气：“哈哈……噗哈……不、不是吧……这么……哈哈哈哈——胆小的吗？”
　　“我差点都被小遥吓到了……”虞姝轻轻拍着胸脯，小声地抱怨着，不过却还是掩藏不住地偷笑了起来。
　　“说起来，那个狗洞还在啊。”莫雪遥举着荧光棒，就像是举着火把一样，在四周找了一圈，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所谓的‘狗洞’。
　　其实是靠近墙边的墙砖掉下来了一部分，形成了一个空洞。
　　狗或者小孩子，都可以从这里钻过去。
　　而成年人显然是不行的。
　　因为那个洞其实并不宽敞。
　　而且还脏兮兮的，谁知道有没有人或者狗往那里排泄过什么啊？
　　“看来没法从这里钻出去了呢，诶，虞姝，你试试看？说不定你可以啊！”莫雪遥兴奋地喊着，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
　　而虞姝则撅着肉嘟嘟的小嘴，翻着白眼斜睨了她一眼：“我才不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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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看到你心情就变好了

　　“咕咕。”
　　“啾啾。”
　　“喳——”
　　石海明颓然地坐在烂尾街的最尾端。
　　这里依旧没有被拆除，也依旧没有人来。
　　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就是最好的避风港。
　　树上的鸟儿们热闹非凡，这里似乎成了各种动物们的聚会场所。
　　不止是鸟儿在空中说唱，也有流浪狗们到这里奔跑打闹。
　　一只不怕人的野猫就直接蜷缩着身子趴在长椅的另一头，胆大的麻雀飞了下来，落在它旁边，轻轻地用鸟喙啄了啄它的胡须，等后者伸出毛茸茸的猫爪拍过来的时候，就又‘噗咻咻’地飞走了。
　　还有一只比麻雀大些的灰色鸟儿，更是直接落在了石海明的头顶，似乎觉得这里风景不错。
　　他也没有驱赶这只胆大的鸟儿，只是靠着发出‘吱呀吱呀’腐朽声的长椅，双目失神地望着远方。
　　在这动物的乐园里，他就像是个用来当摆设的人类标本。
　　头顶的榕树被风吹得沙沙响，落下几片青绿色的叶，盖在了他头顶的那只鸟身上。
　　灰色的鸟晃了晃脑袋，‘哒’地一下蹿到了地上，然后就像是只公鸡似的，收拢着翅膀悠闲地走着，跑去和那几只啃过期火腿肠的老鼠抢吃的了。
　　“哈——呼——”石海明眯着眼睛，摸了摸左边的口袋，掏出了一包香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却半天没有点着。
　　荒败的街道。
　　爬满青苔的水泥墙。
　　只是造了个框架，里面空空荡荡的楼房。
　　不仅动物们喜欢这里，就连植物也喜欢。
　　它们肆意的生长着，劣质的青石板路被一根根杂草顶起，长得郁郁葱葱。
　　就像是城市中的森林。
　　远处走来一位穿着青色牛仔裤的少女，那双蓝色的眼眸似乎点亮了这片灰白的世界。
　　石海明挠乱了头发，忽然振作精神，朝她用力挥了挥手：“喂——”
　　他的声音在这里回响，而走来的少女则加快了脚步。
　　近了，便能看清她上身穿的衣服。
　　是一件绿色的短袖衬衫，没有特别显眼的图案，但可以看到一些藤蔓与青草，领口和袖口的位置，还有一点小小的花边。
　　“干嘛啊，像奥特曼里面人间体结束变身跑过来的感觉一样，还‘喂——’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或许是走了一段路的缘故，她的额头上有几颗豆大的汗珠，小脸也似乎有些微红。
　　“哈哈哈哈——”石海明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看到你，心情就变好了啊。”
　　“噫，你这话说的真是肉麻得要死。”莫雪遥缩了缩脖子，一脸嫌弃地说着，拿出张餐巾纸仔细地擦了擦长椅，这才坐了下来。
　　那只挨得她很近的野猫只是轻轻摆了了下尾巴，就调个头继续睡去了。
　　“你养的？”
　　“不是啊。”
　　“我还以为你养的呢，一点也不怕人。”明明最近在家都不怎么摸酥糖的她，却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这只野猫的毛发。
　　大概是从来不洗澡的缘故，所以摸起来特别的扎手，感觉都可以拿来当板刷使了。
　　野猫对于莫雪遥的抚摸很不耐烦，斜睨了她一眼后，就跳下长椅，像是个T台走秀的模特一样，一摇一摆地走了。
　　身后那只蓬松的尾巴，像是鸡毛掸子似的，拖在地上扫了好一段路……
　　“哈，只是不怕人的猫而已。”石海明终于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香烟，这一点点火光，在树荫下尤为显眼。
　　“你等下可得小心，别把这里烧着咯——这边到处都是可燃物。”
　　“我抽烟，你放心。”
　　“你少来。”莫雪遥下意识地把手搭在椅背上，又赶忙抬起手看了一眼，果然沾了灰尘。
　　她赶紧拍了拍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会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椅子也脏得没法坐了。
　　以前还经常看到些小情侣或者过来散步的大爷大妈呢。
　　“说，找我什么事啊，阿涛呢？”
　　“没叫他来。”
　　“噫，就叫我过来啊？”
　　“啊，是啊，那小子最近天天陪女朋友，还挺忙的。”
　　“哦——”莫雪遥一脚踩在了木椅上，把手臂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你干嘛，一副很惆怅很忧伤的样子，在这扮演情歌小王子呢吗？”
　　石海明先是仰头无声的笑，然后又使劲挠了挠头，不知从何说起了。
　　千言万语，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字：“累……”
　　“怎么累了？你这工作不是还挺轻松的吗？你自己不也很喜欢吗？”莫雪遥语气轻快地调侃道，“现在来诉苦啦？”
　　“哎呀，没，还好，就是感觉寄人篱下，很累，懂吧，然后，呃，我现在没做那个工作了。”
　　“不被包了吗？”
　　“啥呢，我打算找个普通点的工作。”
　　“那来钱可少了。”莫雪遥有些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你找我来不会就是诉这个苦吧？”
　　“没……啊，就是，唉，我从家里跑出来的。”石海明终于决定大致说说最近的事儿，“回去了之后，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刚开始还挺好，后来说我不务正业——其实我还有存款的嘛。”
　　“然后你又跑出来了？”
　　“光这个还不会出来……主要是，感觉在家里自己永远都是个小孩，所以跑出来了。”
　　“噗，不是吧你，太幼稚了吧，就为了当个大人啊？”莫雪遥乐得直笑，“在家里多方便啊，还不用付房租什么的。”
　　“我宁愿出来付房租……唉，小遥，你家里的氛围好啊，不像我家，我在家里就是天天被数落，然后像个物件似的被摆弄，把我的人生都给安排好了。”
　　“……那不是挺好吗。”
　　“我不想就这样啊，我的人生应该是属于我自己的才对！”
　　“切——”莫雪遥用力一拍他的额头，“这不就是小孩子思想吗？太幼稚了吧！！”
　　“反正我还年轻，不管怎么样，我都得闯荡闯荡。”
　　“别到时候又闯荡到别人床上去了。”
　　“靠……小遥，咱能说点好的不？”
　　“我在你身上可看不到啥好的事儿。”
　　石海明一时哑然，他深吸了好几口烟，将它丢到地上，用脚掌狠狠地踩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已经发泄完了心中的烦闷。
　　“唉，可能是我自己不好吧。”
　　“本来就是。”
　　“小遥，你还真是……嘴下不留情啊。”
　　“你啊，就是幼稚又矫情，这点事就心情烦闷了，父母不照顾你的心情是很正常的啦，我有时也这样的嘛，但大多数时候，不都还是挺好的吗。”
　　“嗯。”石海明挥了挥手，“得得得，不是让你来给我灌鸡汤的哈，咱们不聊这个了行不？”
　　“那你想聊什么？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去处嘛。”
　　“啊？”石海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足足愣了五秒钟。
　　他上下打量着莫雪遥，好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悠然拂过的风，掀起了她耳旁的几缕发丝。
　　墙面上绿油油的爬山虎，让石海明一时间看走了神。
　　他的眼睛有些朦胧，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了油画的世界。
　　是的，此时的他，感觉这世界好像有些不太真实。
　　如果会画画，或许真应该把这里给画下来。
　　或许再过几年，他们也不会来了。
　　有画或者照片，好歹可以留下一份小小的回忆。
　　下次来的时候，再带上相机吧。
　　把这里都拍下来。
　　对，还要把历谷涛也一块儿叫来。
　　回忆啊，没什么用，但却让人忍不住去想。
　　“汪汪——汪汪汪！！”
　　几只流浪小狗互相玩闹着跑过，大狗在一旁不急不缓地跟着，似乎根本不想怎么动弹。
　　精力旺盛的小狗们从路上跳进灌木丛里，又从灌木丛中跑到废弃的建筑物里，叫声不断回荡着，一刻也没个停。
　　石海明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眼前站着的莫雪遥，正疑惑地望向他，大概不知他为什么忽然站着不动了。
　　他将一根烟架在了自己的耳朵上，低着头笑了笑：“以前还是你带我们来这的吧，你说这里最有意思了。”
　　“啊……有说过吗，觉得有意思，主要是因为可以躲到这里嘛，我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没什么人打扰……真要玩的话，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吧？”
　　石海明又拿出了烟盒，但最终还是塞了回去。
　　“好像也是，那时候就喜欢躲在这抽烟，大声唱歌，或者玩什么躲猫猫之类的游戏——我们初中了竟然还在玩这个。”
　　“还有跳房子什么的。”
　　“好几次，都是不想回家，躲到这里来的吧。”
　　“嗯，就像你现在这样。”
　　石海明拍了拍脑袋，傻笑了两声：“原来我还没变呢。”
　　“所以说你幼稚嘛。”莫雪遥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后背，“走，反正都出来了，干脆去游戏厅吧！”
　　“好去处，走！”石海明眼睛一亮，“今天我请客！”
　　“真的假的？”
　　“当然，游戏币管够好吧！”
　　二人渐行渐远，废弃的烂尾街被甩在了身后。
　　动物们依旧做着各自的事儿，生机勃勃，其乐融融。
　　在他们离开十几分钟后，一辆黄色的皮卡车在这里停了下来。
　　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从车上跳下，有人往里走，也有人在外面拉起了一条黄线。
　　一块金属立牌摆在最前头，挡在了路中间：｢工地施工，闲人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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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夏天的使者

　　“滋儿哇——滋儿哇——”
　　天气越热，蝉鸣就越是响。
　　如果路过树荫下，就更是感觉像是来到了属于知了们的演唱会现场。
　　——就像是在耳边直接响起的一样。
　　已经倒闭了的游戏厅中，许多人正在将那些游戏机装上三轮车或者皮卡车，拉到其他地方去。
　　大多都会被转卖给那种在小巷里开游戏房的小老板，只要两三台，就能吸引一大帮的孩子们了。
　　皮肤白皙的少女走进小巷，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像是能够发光。
　　身后那位打扮时髦，耳垂上还挂着耳环，表情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年紧随其后。
　　穿过这条九曲八弯的小巷，就能听到一片嘈杂的声响。
　　眼前是一片繁忙的市集，这里紧挨着运河，一间间简陋的房屋随意地坐落着。
　　食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浓郁的蒸汽让这里变得更加燥热。
　　到处都是醒目的标牌，许多穿着朴素的人们在这里来来往往。
　　有拎着安全帽的工人、脖子挂着白毛巾的船夫、叼着烟的货车司机、灰头土脸的农民……
　　在H市里，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或许是因为这里地处城市边缘，靠近农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市集吧。
　　穿着干净整洁的莫雪遥与石海明，在这样的人群中反而显得有些扎眼。
　　｢快餐三荤送三素：三元一份。｣
　　｢街边自助，五元随便吃。｣
　　｢大碗牛肉面，三元一份，面条管饱，加两元牛肉无限量供应。｣
　　｢大肉包，两块钱七个。｣
　　即使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价格也已经十分便宜了。
　　甚至有个卖薄皮小笼的店，一份二十个小笼包，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肉和笋丁，竟然只要一元钱一份。
　　初中的时候，这里就是这个价，都快过去五六年了，价格却依旧没什么变化。
　　只是分量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来来来——海鲜烧烤！七块钱一个人！店里全部海鲜随便吃！全部现烤现卖！！”
　　“港式卤肉饭——！一块五一碗！肉和饭随便添！吃饱为止——！”
　　量大且便宜。
　　就是这里的特点。
　　老板也是走个薄利多销，赚点辛苦钱，相当于是为自己打工了。
　　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但许多人却都是笑着——即使脸上满是汗珠和油污。
　　“最底层的人，反而都是最积极向上的啊……”石海明忽然有感而发，“这个世界是由他们构建的。”
　　莫雪遥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头，蓝色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干嘛啊，你还想思考一下哲学啊？”
　　“哈哈，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些而已，虽然赚的不多，但都很开心啊。”
　　“这就是生活嘛。”
　　人越是有钱，就越是脱离生活本身。
　　石海明之前也是如此。
　　毕竟他可以轻轻松松的赚到很多钱，自然不会来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毕竟再怎么说，这会儿还是开着空调的大饭馆里坐着更舒服。
　　只要有空位的地方，都摆满了桌椅，虽然有许多工地上用的大电风扇在‘呼呼’地吹着，但还是难以驱散夏天的热意。
　　“要吃什么？”
　　“我看看吧。”石海明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里的小吃价格都很便宜，但种类却不少。
　　可以说平常能想到的小吃，这里都有，想不到的，也有不少。
　　鸡蛋烙饼比校门口的还便宜，一元钱就能加里脊、肉松和火腿肠，而且还是塞得满满当当的那种。
　　肉夹馍都是拿一整块大肉来切的，加一块，也就只要五毛钱，素菜更是成了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许多摊位的素菜都是免费送的。
　　就算是自己做饭吃，恐怕都没法比这便宜多少了。
　　“哟，小伙子，吃拉面不！”
　　“小姑娘，吃不吃薄皮烧麦！”
　　“喂，那个蓝眼睛的小妹！来尝尝海鲜炒饭吧！一大盆一块五！”
　　穿过人群拥挤的走道，扎眼的石海明和莫雪遥，总能受到老板的招呼。
　　石海明最后还是决定吃拉面。
　　“小伙子，不常来吃吧？”
　　“啊，呃……对。”
　　“要什么配菜自己说，不说的话我就每种给你放一点。”
　　“呃，那是啥？”
　　“豆肠，味道和面筋有点像。”
　　“我要这个，然后……牛肉。”
　　“好。”老板抓了一根长长的豆肠放到面碗里，又一点都不吝啬的拿铁汤勺舀了一大勺切片的牛肉丢到面条上。
　　这里不是按照加什么东西算钱，而是按照一碗面算钱的。
　　就算什么都不加，也是两块五——加的配菜，全算是赠送的。
　　牛肉、豆肠、香肠、牛百叶、猪大肠、猪肝、培根、牛头肉……
　　就像是报菜名似的，一股脑加到了这个大面碗里。
　　这可算是真正的海碗。
　　莫雪遥都可以拿这个当洗脸的脸盆用了，这话可一点也不夸张。
　　要不是距离家实在太远，她还真想天天来这里吃饭。
　　店铺那么多，感觉三个月都没法把每种小吃都吃一遍。
　　莫雪遥是买了一份一块五的海鲜炒饭。
　　这玩意儿也是用‘盆’装的，各种料像是不要钱似的往里面下。
　　“够不够吃？要不要再多来点？”老板爽朗地问道，顺手又往锅子里丢了几个剥好的海虾仁和蛤蜊肉。
　　“够了够了……再多就浪费了……”莫雪遥不住地点着头，“别加了，吃不下了啊。”
　　“哈哈，你这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咋能只吃那么点呢？是不是快中考了？瞧你瘦的。”
　　莫雪遥还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胖呢，这位大叔却说她瘦，让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瘦了。
　　“我明年高考……”
　　“明年高考？哦……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才初中呢，长得又嫩又水灵。”大叔夸人的话也十分粗糙，不过并不让人感到讨厌。
　　“咳……”
　　“不够的话可以来添已经炒好的蛋炒饭。”老板打开面前一个铝筒的盖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蛋炒饭，这会儿正有一个刚才在这买了海鲜炒饭的民工大叔，端着饭碗来添饭了。
　　旁边还有一大桶的番茄蛋花汤，这可是实打实的，一勺子下去，就能捞起一大堆蛋花，甚至感觉比汤还多了，以至于让这汤都显得有些浓稠。
　　“汤碗在旁边，汤自己打哈！”
　　“哦哦，好的……”
　　莫雪遥先把海鲜炒饭放在了最近的一张空桌上，然后又过来盛了碗汤。
　　感觉光是这汤都起码价值五毛钱了。
　　石海明已经在旁边坐好了，正拆着一次性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哇，你这个更多啊。”
　　“是啊，给了好多面和料，这里的老板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
　　初中的时候，好像就不怕累一点似的，即使距离很远，也经常会在放假的时候过来吃。
　　莫雪遥大多是被请客的那个。
　　“噢哟。”一位拎着安全帽的大叔走过他们的桌旁，他手里端着的是一大碗胡辣汤，安全帽里头还装着十来个大包子，“才吃这么点啊？”
　　“这么点……？”莫雪遥捂住了额头，“我感觉明天早饭都不用吃了……”
　　“哈哈，大叔你买这么多包子吃得下吗？”
　　“吃的下！”大叔爽朗地大笑道，“有时上午的活累，这些包子还不够吃呢，我还能再吃俩煎饼！”
　　膀大腰圆的大叔摇摇晃晃地走到后面那张桌坐下了，他的同伴也陆陆续续地聚了过来。
　　一瓶啤酒，大家悬空着瓶嘴轮流喝，只需一口，就能吹上半天的牛。
　　他们吃完的时候，莫雪遥才刚吃了三分之一，这大概是她吃海鲜最过瘾的一次了。
　　而且这些都还挺新鲜，一点也不像是冰冻的。
　　H市距离N港不远，这难道是当天就运送过来的？
　　“走啦，做工啦！”还没吃完的人，则被自己同伴催促了起来。
　　“做咩啊！”
　　“那就午睡去！”
　　“哦！”
　　等石海明与莫雪遥终于吃完了的时候，这里已经空下了不少，虽然仍有不少人来午餐，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拥挤了。
　　“啊……这汤太鲜了，好爽。”石海明轻轻拍了拍肚皮，一脸舒爽地长出一口气，“我感觉撑得快动不了了。”
　　“我也是——这一顿下去起码得胖个两斤……”莫雪遥捏了捏自己大腿上的肉。
　　一旁的石海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胖啊？胖啥啊，初中三年我就没见你胖过哪怕一点。”
　　“你觉得我是吃不胖的体质？”
　　“难道不是？”
　　“切，肯定不是啊。”莫雪遥用一只手勉强撑着自己的腮帮，她本来是想靠到后面去的，但微微仰了一下，就发现这是板凳，根本没有靠背。
　　“休息会儿吧。”
　　“嗯，不然真的走不动路了。”
　　“哟，小姑娘，X省的人吧？”这里的路人似乎都很喜欢和别人打招呼的样子，哪怕素不相识，也会聊上几句。
　　问这话的，是个像哆啦A梦里，胖虎妈妈一样的大婶。
　　“啊，不是……”
　　“那祖上是那边的？”
　　“不是……我太爷爷是俄罗斯人……”
　　“难怪哦，你这眼睛真漂亮，我女儿也是蓝眼睛就好了。”
　　“啊……其实黑色也很好看的，在国外，黑色的反而少见，只是我们国家黑色的多而已。”
　　“小姑娘真会说话，哈哈——”大婶端着自己的面条走远了，走进了那依旧沸腾着的人群里——这里鼎沸的人声，甚至盖过了夏日使者们的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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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教堂

　　2001年6月10日，星期日。
　　星期五的时候在虞姝家睡了一晚，星期六一大早，老爹来忙装修的事，顺便就告诉她有以前的哥们喊她出去玩，被特意叮嘱了一顿注意安全之后，她才出发。
　　坐公交车转了两轮，才总算到以前常去的地方。
　　——其实本来是打算骑自行车的，只是天气太热，所以还是选择有空调的公交车了。
　　到了之后，本是打算去游戏厅玩，没想到那里倒闭了，于是就在四周逛逛，探索时不觉得累，等到要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即使石海明这小子帮她打了车，回水果店时也已经是七点多了。
　　晚上的时候，这边还停电了，电风扇都开不了，一整夜感觉都是汗渍渍的。
　　好不容易在凌晨的时候来了电，她还想多睡会儿，却被跑到店里来的花银银给叫醒了。
　　时间是早上八点。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和花银银坐着公交车，在不知哪里的站台下了车。
　　头发是李婉言帮忙梳的，衣服没仔细看就换了。
　　现在低头一看，这不是母亲之前买的那些颜色和风格都特别像小学生的服装吗？
　　糖果粉，而且还十分蓬松的连衣裙，上身部分还混着点粉蓝和淡红。
　　大夏天的，还硬是让她穿了一条勉强没过膝盖的长筒袜，虽然很薄，摸起来冰冰凉凉的，但穿久了还是有些冒汗。
　　袜子也是，小孩子的风格。
　　虽然都是条纹，但一边是黑白的，另一边则是粉白的……
　　她痛苦地捂住了脸庞，怀疑自己在别人看来，会不会是个心智只有小学生的高中生？
　　“啊——老妈肯定是看我没睡醒，故意这么搞的，烦死了。”莫雪遥看着橱窗玻璃中倒映着的自己，无奈又烦躁地抱怨道。
　　“诶嘿，不是挺好看的嘛。”
　　“银银你少来，我记得好像是你极力建议我妈选这套给我穿的！”
　　“没关系，今天我陪你的呀。”花银银指了指自己。
　　呃，今天的她，穿的就像是小天使，或者……花童？
　　一身纯白的连衣裙，质感和婚纱差不多。
　　要是她直接在头上戴个花环，都可以直接上台表演了。
　　不对，纯洁的天使哪有那么大……的。
　　“好吧，所以我们来都穿得像小学生似的，要去哪里啊？”
　　“教堂。”
　　“哈？”莫雪遥歪头审视着花银银那肉嘟嘟的小脸，“你还信教啊？”
　　“不是啦，就是，上次，我去乐器店养护琵琶的时候，遇到了个信基督教的老奶奶，然后一定要向我传播教旨，然后还给我发了张小卡片什么的。”
　　“你总不会就这么被洗脑了吧？”
　　“当然不是，但是那个老奶奶说，星期天的时候，教堂里都会搞活动，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
　　莫雪遥无语了半分多钟，才开口道：“你就这么闲啊？”
　　“反正没事儿，出来玩玩呗。”
　　“热死了。”
　　“那家教堂里听说有装空调哦。”
　　“……哦，那走快点吧。”莫雪遥说着，顿时加快了脚步。
　　这里算是接近市中心的地带，这座只有一栋楼的小教堂，正坐落于林荫小道中。
　　教堂四周的围墙旁，都种满了松树，中间是一块敞亮的空地。
　　大铁门敞开着，并没有保安亭或者门卫。
　　墙内时不时能看到‘以马内利’这几个大字。
　　莫雪遥记得自己偶尔路过这里看看到过。
　　这幢三层教堂，最为醒目的莫过于那座钟楼了。
　　钟楼和教堂本身是一体的，只是要高出许多，大约有普通楼房的八层多高吧。
　　莫雪遥对于宗教本身，是嗤之以鼻的。
　　父亲这一脉的人，都不信教，特别是她的太爷爷。
　　更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母亲这边也只是有点迷信，会祭拜些土地神、财神爷，又或者佛像什么的，但那也是偶尔才会做的事。
　　初中那会儿，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她，甚至会把对宗教的蔑视放在明面上。
　　如果像花银银这样，碰到有传教的，她肯定是当场表示鄙夷了。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也知道即使没兴趣，也不要随便表现出来。
　　不尊重宗教可以，但还是要尊重人。
　　刚走到教堂门口，就听到了不那么整齐，但却十分庄重的歌声。
　　这会儿已经不算早了，教堂的一楼大厅里坐满了人。
　　中年和老年人居多，青年也有一些，小孩子也不少，但像她们这种年龄的，却不多。
　　许多人的面前，都摊开摆着一本或者几本厚厚的书。
　　莫雪遥偷偷扫了扫，看到那些要么是圣经，要么是标注了乐谱的歌曲集。
　　无需怀疑，那些歌曲一定都是个宗教有关的，随便扫几眼，就能看到许多肉麻的，赞美所谓神的语句。
　　莫雪遥没表现出来，但还是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两位小姑娘，是和父母一起来的吗？”就在穿着服装和其他人都显得格格不入的俩人，正四下打量的时候，旁边一位面向和蔼的老妇人微笑着问道。
　　她的手里捧着一本牛皮封面的圣约全书，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只是没戴兜帽。
　　但看着还是有几分像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演员。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这里的修女……
　　“呃，没有，我们俩自己来的。”莫雪遥飞快地回答道。
　　“自己来的？”年迈的修女微微一愣，旋即更和蔼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是来听我主福音吗？”
　　“当然啦。”花银银这个谎撒的，那是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说明你们是能听到我主指引的有缘人……”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总觉得‘有缘人’这个佛教用语，放在这里说，显得怪怪的。
　　而且这略带翻译的味道，再夹杂着本土的常用语，实在是……
　　大概就像是去肯德基吃到白切鸡一样，令人感觉无比微妙吧。
　　“小姑娘，请入座吧。”
　　“嗯……”
　　老修女带着俩人，到一旁空着的桌上坐了下来。
　　这张桌子前没坐满人，旁边是两位中年女人。
　　而后，她又转身快步离开，不一会儿回到这里，将四本厚厚的书递给了俩人。
　　两本新约全书和两本圣歌合集。
　　材质和她的一样，都是皮革封面的，摸起来的手感像是牛皮，但好像又不是。
　　“这个……？”
　　“这是赠礼，我主引导你们前来，我便应尽到引导的义务。”
　　“……”莫雪遥没说话，又摸了摸两本书。
　　如果买的话，这两本肯定不便宜。
　　“谢谢啦。”花银银倒是回的飞快，还故意用比平时更甜的嗓音说道。
　　修女站到其他地方去了，旁边的人只是稍微用目光打量了一下她们，就又心无旁骛地跟着唱了起来。
　　这首歌唱完后，一个由最多十岁小孩组成的唱诗班又上了台，开始用那稚嫩却空灵的嗓音唱起了歌。
　　花银银朝莫雪遥挤了挤眼睛，好像是觉得这样的场合十分有趣。
　　“严肃点，上面唱歌呢。”
　　“嘁，小遥遥你自己都不严肃好不？”
　　莫雪遥没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毕竟旁边还有人呢。
　　不过偶尔来体验一下倒也不错，就纯当是来观猴了——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
　　还好她没表现出来，不然可真是对神灵极大的亵渎了。
　　花银银捧着脸颊，倒是看得很认真，嘴角还挂着笑，像是真的陶醉在其中了一样。
　　莫雪遥不知道她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只觉得她演技还真好……
　　唱诗班连唱了三首歌后，早晨唱歌的活动似乎就结束了。
　　人们零零散散的四下离去，也有不少依然留在此处。
　　还有大人把小孩子放在这里，说是等到下午再来接他们回家。
　　刚才那位年老的修女又过来了，依旧是和蔼地问道：“两位姑娘，没事的话，不如到二楼来和孩子们一起听听我主的福音吧？”
　　“好……”
　　俩人就跟着修女上了楼，坐到了一间教室里。
　　里面最大的孩子也才十二三岁，高二的莫雪遥与花银银往这里一坐，就显得格外扎眼。
　　像是和幼儿园孩子一起上课的大人……
　　俩人相视一眼，感觉脸上都写满了尴尬。
　　这里好像是在教孩子们读懂圣经最开始一部分的内容。
　　说一句，就会讲解一句。
　　讲课的，则是一个中年男人。
　　“神的灵行在水面上，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神将目光落在了我们世界中所有的水面上，因为神，是全知全能的……”
　　莫雪遥听到‘全知全能’这四个字就犯困。
　　可惜上帝并不真实存在，不然真想看看人类拿现代武器攻击‘天堂’，那里的天使们还守不守得住呢。
　　神要真是全知全能，哪来的堕落天使呢？
　　虽然他们总有办法自圆其说，但那些解释还是十分苍白而又勉强。
　　课刚上了十五分钟，门外有人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是穿着修女服的，但不是之前那位老修女。
　　这是一位少女。
　　长相干净而清秀，眉宇微垂，有一种众生皆苦的怜悯感。
　　她戴着兜帽，为孩子们分发着糖果。
　　……这难道就是活动的‘礼物’？
　　一直低着头的她缓缓走近，在莫雪遥和花银银面前抬起头来。
　　然后，时间仿佛定格了，三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表情都带着几许错愕。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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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修女也可以兼职

　　白皙清秀的小脸，一对淡而微弯的眉毛，一双如猫眼石般的幽深神秘的眸子，几缕从兜帽里‘流’出来的乌黑长发，以及那娇俏可人的身材。
　　没错，站在莫雪遥和花银银面前的，竟然是艾休儿，说熟也不算很熟，但绝对说不上陌生，毕竟是经常会见到的同班同学。
　　俩人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花银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像是失去面部控制能力了一样，使劲乱眨着眼睛。
　　“干嘛，面部抽搐了啊？”莫雪遥用手掌扫了一下她的脸颊。
　　后者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道：“再给我来两颗！”
　　“你是小学生吗……”
　　艾休儿没说话，嘴角噙着笑，微微低着头，将修女长袍的帽檐拉低了一点。
　　在这样的场合下，莫雪遥和花银银也不好多问，只能安静地等到下课。
　　上课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简单的讲了一些对于小孩而言有些晦涩的圣经内容。
　　之后的一整天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修女’艾休儿又搬来了好一箩筐的各类积木与玩具，十分平均地分发给每一个孩子。
　　就像是托儿所一样……
　　孩子们或是聚在一块儿玩，或是自己管自己玩。
　　大些的就走到教室后面的小书架前，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籍——这里的书无一例外，全是和宗教有关的。
　　而且应该只有其他宗教的负面故事。
　　或许是为了方便孩子阅读，绘本占了绝大多数，装订得还很精美。
　　如果有人特别喜欢某本书，甚至可以自己带回家慢慢看。
　　在没有强迫别人入教的前提下，这里的氛围还是很好的。
　　莫雪遥好像对宗教有了些许改观。
　　最起码，这里可以免费帮父母照看孩子，还能提供吃与玩乐，虽说学的是宗教知识，但多少还是可以学到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从宗教中引申而出的人生哲学，在日后也可能会派上用场。
　　下课时间，俩人也终于可以走出教室了。
　　教室门口的小板凳前，穿着得体修女长袍的艾休儿正安静地坐着，身前摆着一个小框，里面装着一些小孩拳头大小的毛绒玩具。
　　“艾休儿！”在这里遇到同班同学，让莫雪遥有些兴奋，她轻声喊着，窜到了对方身旁，“你竟然是修女吗？”
　　“……只是兼职。”艾休儿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兜帽则被花银银偷偷摘了下来。
　　“修女还可以兼职的嘛？”
　　“嗯，可以的，只要通过审核就好。”
　　“有工资吗？”
　　“没有……但是可以获得一些积分，各种节日还可以获得礼物，嗯……年底的时候可以兑换东西。”
　　莫雪遥上下打量着她，忍不住咂了咂嘴：“还挺像那么回儿事的诶。”
　　“嗯，有点圣洁的感觉。”
　　艾休儿微微坐直了身子，从框里拿出两只毛绒熊玩具，玩具的胸口都纹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给你们。”
　　“送我们吗？”
　　“嗯，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有的。”
　　“经常免费送吗？”
　　“只有周末的时候。”艾休儿自己又拿出一只，拎着上面的钥匙环，轻轻晃了起来，“今天有圣餐呢，不要错过了哦。”
　　“圣餐？”
　　“就是周末或者节日才有的午餐呢。”
　　“会吃点什么？”
　　“不一定……”
　　而旁边好一会儿没说话的花银银，忽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说，什么人都可以兼职吗？”
　　“嗯……修女的话，年龄在十三到二十之间的，比较容易通过审核吧。”
　　“刚才那个也是兼职的？”
　　“不是。”艾休儿摇了摇头，两边耳垂上挂着的夹扣式十字架耳坠也跟着轻轻晃动了起来，“那位就是教堂里的修女，从小就在这里生活的。”
　　“哦——”
　　“那我俩也可以？”花银银指了指自己和一旁的莫雪遥。
　　“嗯，通过审核就可以哦。”
　　“不知道小惜行不行呢？”
　　莫雪遥满头黑线地拍了一下花银银的脑门：“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小惜可是男孩子。”
　　“男修女不是也挺好嘛？诶嘿嘿……”
　　“……如果实在缺人的话，可以试试。”
　　“咦，就连艾休儿也……”
　　正聊着，教堂的钟声忽然‘咚’地响了一下。
　　这代表着是到半点了。
　　花银银熟练地掏出手机，随便摁了一下按键，从点亮的屏幕上看了一下时间。
　　“十点半了诶。”
　　“到圣餐时间了。”
　　“这么早？”
　　“嗯，因为还要做仪式。”艾休儿站起身来，正打算走到教室里，却迎面碰到了老修女。
　　她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和蔼的微笑道：“艾休儿，你带这两位小姑娘先去餐厅吧。”
　　“嗯，好。”
　　艾休儿朝她俩看了一眼，正准备走到最前面，却被花银银直接牵住了手。
　　“艾休儿的手滑溜溜的，不过，好像有伤疤？”
　　“嗯，以前在战争地区留下的。”她毫不忌讳地回答道，小脸却还是有些微红。
　　因为花银银这家伙直接把身子都贴了上去，让她能感受到那种温润的柔软。
　　就算大家都是女孩子，也是会害羞的嘛。
　　莫雪遥顿时觉得自己最开始的表现一点也不异常了。
　　主要是花银银……怎么说呢，太过于自来熟了。
　　“修女长袍的材质摸起来还挺舒服的诶，这个十字架是银的吗？”
　　“镀银的。”艾休儿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脑袋。
　　莫雪遥一把拽住了花银银的另一只手，把她给拖了回来：“好了好了，你就别影响别人工作了。”
　　“咦，小遥遥难道吃醋了？”
　　“没有。”
　　“不承认就是害羞咯？”
　　“没有！”她气得瞪了她一眼，后者像只鸽子似的‘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不对，应该说更像是只快要下蛋了的老母鸡。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花银银则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手臂。
　　“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
　　“小遥遥～”
　　“正常一点啊……”伊感觉都没力气说她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精神问题呢。”
　　“嘁，你见过精神病人这么正常的嘛？”
　　“那不一定，说不定你是病得都快和正常人一样了，算是精神病中的精神病。”
　　“小遥遥——我咬你！”
　　花银银张开小嘴，用小虎牙在她的胳膊上轻轻磕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以及些许的口水。
　　艾休儿虽然是兼职的修女，但好像还挺像那么回儿事的。
　　或者说，她平时在学校就是这样，本身的气质比较契合吧。
　　她总是自称自己是梦之魔女，难道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女和修女，也不过就是一线之隔嘛？
　　莫雪遥的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
　　“请坐吧。”艾休儿轻柔而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将她那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是一张长长的大餐桌，足够坐下四五十人。
　　……简直就像是电影场景里的道具。
　　走进来的时候，莫雪遥注意到，餐厅并不止这么一个，旁边还有好几个同样格局的。
　　刚才上课的孩子们，是被领到隔壁的那桌去了。
　　而这边坐着的，好像都是一些大人——除了莫雪遥她们。
　　神父打扮的男人站在餐桌的最前头，艾休儿则将双手交叠于小腹处，安静地站着。
　　大概是电影看多了，莫雪遥总有一种，神父一定都不是好人的错觉。
　　不过这位神父，实际上长得还是很慈眉善目的，看着有些微胖，胡子修剪得十分整齐，目光也十分平和，完全没让人感到压力。
　　“和我想的不一样诶。”花银银附在莫雪遥耳边小声说道。
　　莫雪遥难得和她的意见相同。
　　不过她没发言，因为四周的人都双手捧过胸前，跟着神父一起祷告了起来。
　　“主啊！我感谢赞美你！今日我们来赴你的宴席……”
　　莫雪遥也跟着念，不过她这会儿在想，是不是各地基督教的圣餐日其实并不相同？
　　有些好像就只是每年或者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而已。
　　但这里却是每个星期天都有。
　　难道是因为资金比较宽裕，而且又想多吸纳点信徒？
　　圣餐的祷告词很长，大概足足念了有三五分钟。
　　而后就是分发的时间了。
　　分发者是神父与艾休儿。
　　他们先将盘子摆好，然后艾休儿拎着一个铁桶，神父则用勺子一份一份的分发。
　　每分发一个人，就会说一句‘这是今天的圣餐，牛排和土豆饼’。
　　到了莫雪遥和花银银面前自然也不例外。
　　肥厚多汁的牛排被轻轻地放在她俩的餐盘上，神父还特意为她们多淋了一些酱汁，一旁的艾休儿则及时递上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土豆饼。
　　土豆的清淡和牛排的浓郁交织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
　　而且这牛排虽然是批量制作的，但却依旧看着十分精致，上面改刀的痕迹让酱汁变得更加入味。
　　“赞美我主！”莫雪遥立马学着之前的其他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赞美我主。”花银银倒是没有那么大声，毕竟牛排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平时吃不到的稀罕物件。
　　如果想的话，一个星期吃个一两次是绝对没问题的。
　　“愿我主保佑你，请用圣餐吧。”
　　莫雪遥得到许可，立马拿起刀叉，有些笨拙地划拉了起来。
　　虽然切得十分粗糙，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地将之放入了嘴中。
　　这并不比什么西餐厅的牛排要差嘛。
　　不仅鲜嫩多汁，而且还不塞牙，浓郁的牛肉味道很快就在舌尖上弥漫了开来。
　　——反正不要钱，偶尔信一个也不错？
　　她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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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钟楼顶上

　　圣餐结束，还有饭后甜点。
　　是一碗甜的小汤圆羹。
　　清淡可口，正适合吃过这么大一块牛排之后享用。
　　用餐结束，信徒们纷纷离开。
　　星期天的时候，大家也会帮忙打扫一下卫生，或者修理些物件，这都完全是自愿的，做这些事对于他们来说，明显感觉很光荣也很满足。
　　孩子们回到教室玩着玩具，楼下传来了唱诗班的练习声。
　　明明是坐落于繁华的市中心地带，但却有一种远离尘世喧嚣的宁静。
　　——其实依旧能听到外面的喇叭声，汽车的轰鸣声，这意味着这份宁静是来自内心的感受。
　　下午没有什么活动，这里备设着许多房间，甚至可以让人躺上去午休一会儿。
　　不过并不是所有房间都有空调的，如果觉得热，也可以直接睡在大厅里。
　　这里有中央空调。
　　莫雪遥咂吧着嘴，还在回味刚才牛排的味道。
　　虽然家里不是买不起牛肉，但总感觉牛排要比一般的牛肉昂贵许多，是一种‘贵族’的象征。
　　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被西方文化给‘洗脑’了而已。
　　曾经是莫雪遥同桌的艾休儿，对她更熟一些，这会儿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问道：“要不要带你们去四处逛逛？”
　　“四处逛逛？”莫雪遥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外面那照得树叶都有些萎靡的阳光，以及那一阵阵像是在惨叫着的蝉鸣，让她只想待在这凉快的教堂里，“还是算了吧……”
　　只要不进房间，教堂里的各处都是能享受到空调的。
　　“去钟楼上怎么样？”
　　“钟楼，可以上去吗？”
　　“当然可以呢。”
　　“那里有空调吗？”花银银冷不丁地问道。
　　“有的。”
　　“教会还真是奢侈啊……”莫雪遥感慨着捋了捋自己鬓角的长发，“这一天得费多少电啊。”
　　艾休儿摇了摇头，有些期待地说道，“走吧，我们去钟楼的楼顶，那里，可以看到外面的。”
　　“钟楼的楼顶到底是什么样的？”
　　“和一般的塔楼没什么区别。”
　　于是，三人就绕着那一圈一圈往上转的楼梯，一路上行。
　　楼梯稍微有些陡，转的幅度又很大，走得让人有些头晕。
　　这里好几层的空间也都没有浪费，虽然不大，但都安排成了房间或者杂物间。
　　即使快到最顶上，也几乎见不到什么灰尘，甚至就连墙壁都不是那么的老旧。
　　似乎这里会经常的维护与保养。
　　最顶上这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大厅，许多齿轮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机械结构。
　　这里就是控制时钟的地方了。
　　“这是用发条的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每天得上来转一转之类的？”
　　“用电的。”艾休儿回答。
　　花银银无情地嘲笑道：“小遥遥，都什么年代啦，怎么可能还会用发条嘛，那多麻烦。”
　　这是由电机带动的时钟，因此也更加准确。
　　艾休儿没在这里停留，而是将一把放在角落的梯子挪了过来，架在了阁楼的地板上，然后率先爬了上去。
　　上面其实才是真正的钟楼顶。
　　这里是一个阁楼，大概才一米七左右的高度吧，虽说三人走在里面完全不用弯腰，但还是觉得有些压抑。
　　空调到了这里，效果就不是很好了，外面明媚的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照射进来，有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跳着欢快的舞蹈。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扇窗户外面，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反面则是大时钟。
　　莫雪遥有些微微冒汗，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斜倚在窗边。
　　放在阳光下的手顿时感觉有些滚烫，让她赶紧缩了回来。
　　“没有事情要做的时候，我很喜欢到这里来坐坐。”
　　“谁都可以上来吗？”
　　“……也不是，只要别被人发现就好。”艾休儿忽然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被发现了，我就说我到这里来做祷告。”
　　“这也行？”
　　“嗯，就说，感觉只有这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莫雪遥忍不住揶揄道：“那S市的明珠塔岂不是更接近神了？那可比这高得多呢！”
　　“明珠塔？”
　　“嗯，就是那里的标志性建筑嘛，超级高，即使隔着好远都能看见。”莫雪遥对那个印象很深刻，虽然实际上没有看过几次。
　　“大概就像是一根好长的针，钉在了大地上吧——从远处看去的话。”花银银用另一种比喻来形容了一下。
　　刚开始坐下时，还觉得有些热，不过当不再运动，安心下来之后，又觉得这样的温度似乎正好了。
　　艾休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些漂亮的石头，本身应该都是很常见的那种，但因为被盘得久了，所以格外的油光润滑，上面都已经有了包浆。
　　乍一看，甚至比得上那些什么玉石或者宝石了。
　　“石头占卜？”平时上课莫雪遥就经常见她玩这个，便随口问道。
　　“要试试吗。”
　　莫雪遥毫无兴趣地摇了摇头。
　　花银银倒是很有兴趣：“准吗？”
　　“嗯，在这里占卜，每次都挺准的。”
　　“可以占卜什么？”
　　“一般来说，是明天的运势吧，不能占卜太远的事情。”艾休儿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我的力量还不够强。”
　　莫雪遥差点笑出声来。
　　接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挺有趣的。
　　而且和那些传教的人不同，她看起来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依旧相信着电视或者动画里的故事是真的。
　　觉得自己真的是个魔女。
　　就像有些小男孩觉得自己真的能变成假面骑士一样。
　　花银银依旧跃跃欲试：“那也行，不要明天的了，就算算下午会发生什么吧？”
　　“嗯，你先把这些石头，一个个的摸一遍。”
　　“好……”花银银抓起那些石头捏了捏，然后一枚枚的放回地上。
　　“然后闭上眼睛，想一件你最喜欢的东西，越具体越好。”
　　“好。”
　　花银银闭上眼睛，捧起了双手，像是生日时许愿一样。
　　而艾休儿则捧起所有的石子，又哗啦一下全丢在地上，像是掷骰子一样。
　　接着，她再拿起几枚，轻轻丢起，然后用手背接住，再用手背丢起，然后用手心接住。
　　感觉有点像小时候玩的游戏。
　　不同的是，她的手指更加灵活。
　　那些小石子又十分润滑地在她手上转来转去，就像是有吸铁石一样，怎么也掉不下来。
　　而后，艾休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画着魔法阵的纸，把所有的石头都一股脑地丢了上去。
　　她仔细地盯着石头的落点，如果有落在外面的，就把那块石头再丢一遍。
　　“好了。”
　　“怎么样？”花银银看到那堆散乱着的石头，有些失望，“没什么发生嘛？”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难道你还期望石头发光，然后飞到半空中什么的？”
　　“不可以吗？”
　　她没回答，只是把‘能不能讲点科学’这句话给憋回了肚子里。
　　就像笔仙一样，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神秘力量，但女孩子们就喜欢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如同男孩子喜欢机械一样，这些东西大概是可以让她们感觉到刺激吧。
　　一种探寻神秘的刺激。
　　和莫雪遥看走近科学时的心情差不多。
　　“嗯，我看看，水果……点心……享受……水……”艾休儿嘀咕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根据什么来判断的。
　　难道不同的石头落在不同的点，对应着不同的词语吗？
　　“病症，疼痛……”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语诶。”花银银担心地盯着艾休儿的那些石头，“所以占卜出什么来了？”
　　“嗯，我把这些词语关联起来。”艾休儿拿出一个小笔记本，认真地记了下来。
　　莫雪遥感觉这就像是小学生的关联词造句。
　　“大概是……吃了水果，但是混了其他不能和这种水果一起吃的点心，吃的时候很享受，还喝了冰的水……”艾休儿说的很认真，“然后就肚子疼了，开始闹肚子了。”
　　“这样吗？”花银银莫名觉得还挺对的，“有可能诶，等下如果去小遥遥家的水果店，真的会吃到水果呢。”
　　“很准的哦，不过只要你们小心，就可以规避掉，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艾休儿说的很笃定，“——只要能提前知道就好。”
　　莫雪遥对这一套完全没兴趣。
　　不过就算是当做一个生活小常识提醒一下也不错，毕竟有些水果确实不能混着吃。
　　有些东西分开吃没毒，混一起吃不就有剧毒了嘛。
　　很多小说里就经常会写到这样的毒药。
　　“小遥要试试吗？”艾休儿又看向了莫雪遥，一脸期待地问道。
　　“我？我就不用了。”她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呼，突然好困。”
　　“是呀。”花银银靠在莫雪遥身旁，在这看起来很干净的地板上躺了下来，“在这里睡一觉也不错呢。”
　　窗外绿树成荫，目光如果越过那些围墙和大树，则可以看到属于这个时代的马路与汽车。
　　这座教堂是上个时代留下来的产物，在这繁华的街市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种满树木的院墙，似乎就是为了将它和现世分隔开来。
　　阳光稍微挪动了一下方向，一朵白云飘来，挡住了一半的光。
　　隐约间，似乎能感觉到中央空调吹来的冷气——也不知吹风口究竟在哪儿。
　　莫雪遥眯起了眼睛，微微靠在花银银的胸口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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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某种意义上的准确

　　下午，待天气稍稍阴下来一些，趁着太阳‘午休’的时间，莫雪遥和花银银与艾休儿道别，偷偷从钟楼的小门溜了出去，离开了这座古朴与现代结合的教堂。
　　公交车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似乎都要显得轻快许多。
　　知了好像不怎么叫了，仿佛是之前叫累了，现在重新积蓄力量。
　　这辆不带K的无空调车，里头所有的车窗几乎都敞开着，座位上的乘客不多，三三两两的散坐着。
　　俩人坐到了靠近下车门的座位上，这里有一根横杠，还是男孩子的时候，莫雪遥特别喜欢把脚翘在上头，别提有多惬意了。
　　只不过今天穿着裙子，没法这么做。
　　窗外吹进夏日的热风，只走了几步就浑身是汗的俩人，不约而同地往窗边靠，希望能多吹到点风。
　　——哪怕是热风也好。
　　驶离了市中心的道路后，前方的路开始逐渐变得空旷起来。
　　除了红绿灯，就连站点有时候都只是缓慢开过，如果无人想下车，那便是连车也不停了。
　　眼瞅着已经到了石祥路，就快要到半山了，但车子却抛锚了。
　　这辆两节的，长长的列车，十分勉强地停靠在了路边。
　　司机先是下车看了一会儿，然后又上来试了试，十几分钟后，便站在车门外冲里面不多的乘客大喊道：“车子抛锚了——你们走路到前面的公交站台换车吧！！就说是抛锚的车上的，不用再投币了！”
　　车外的天空愈发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乘客们有些抱怨的下了车，莫雪遥和花银银面面相觑，也跟着走了下去。
　　“好像快到小遥遥那了吧？”花银银平时骑车或者坐车来学校，也是走的这条路。
　　只不过人的记忆有时候很奇妙，哪怕是常走的一条路，在休假的时候，也会感觉有些陌生。
　　“两站路多一点吧，差不多三站路的样子。”莫雪遥算了算到下一站的距离，才在后面补了半句。
　　“那走过去好了？”
　　“走呗。”
　　一般来说，一辆公交车抛锚了，再等一辆同样的车，起码得要十几分钟左右，如果是高峰期倒是会快些，但现在可不是。
　　所以有可能等车的时间都够走到了。
　　站与站之间的距离其实相差并不远。
　　毕竟H市本身也并不大。
　　唯一遗憾的是，路上没有小店，不然一人买个冰淇淋边走边吃，这段路可能会走得更愉悦一些。
　　道路两旁都是农田，以及一条正在建造的高架。
　　四处都是灰尘，空气说不上好。
　　工地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叮叮当当’的声响，但并不嘈杂。
　　“感觉好像已经放暑假了一样。”刚走过之前司机说的那个车站，花银银忽然开口道。
　　“真的暑假可比这热多了。”莫雪遥扇了扇风，虽然身上冒汗，但还没有到酷热难当的程度。
　　道路两旁，树上的知了叫得也并不那么急促。
　　“啪嗒。”
　　“哒哒哒。”
　　“啪嗒啪嗒——”
　　“小遥遥，你流口水了。”
　　“什么和什么啊？”莫雪遥有点跟不上花银银的脑回路。
　　“那就是下雨了？”
　　“咦？”
　　莫雪遥这才感觉到，有冰凉的雨点落在自己的头顶。
　　随后，在短短几秒内变得愈发密集。
　　整片阴暗的天空忽然亮起，然后一道炸雷声响彻全城。
　　吓得莫雪遥都闭上了眼睛。
　　那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样。
　　“我靠……好大的雨……”
　　“快跑啦！”
　　“我觉得应该先躲雨……”
　　“不行，打雷不能站在树荫下！”
　　附近没有商铺，只有树木。
　　大桥也只有桥墩，还没造桥梁呢。
　　莫雪遥忽然觉得她说得也挺有道理，于是就跟着花银银，一路狂奔了起来。
　　雨水淋在身上，打湿了衣物。
　　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好几根黏在脸颊上，像是沾了胶水，怎么也剥不干净。
　　索性就不去管它，反正通往水果店的上坡已经近在眼前了。
　　“嗷呜——”花银银甚至还兴奋地嚎叫了起来，不过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像是只小奶狗。
　　“嗷呜——”莫雪遥也跟着嚎了一声，这可比花银银像多了。
　　花银银没说话，只是背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就到了，但其实还有些距离。
　　莫雪遥哼哧哼哧地喘起了粗气，花银银的气息倒还算稳定。
　　毕竟她的长跑成绩比莫雪遥要好。
　　“下雨也挺不错的嘛，好凉快！”
　　“呼呼……跟不上了……”刚才那一声狼嚎，把莫雪遥的气息彻底弄乱了，这会儿有点接不上气。
　　花银银这家伙，却还能继续大喊大叫的说上两句。
　　近了近了。
　　面馆就在眼前。
　　到了面馆，水果店也就不远了。
　　庄莲怜站在面馆前，一头黑发披散着，让莫雪遥有点不太习惯。
　　之前染的暗金色头发，过了一段时间，她今天又去给染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头发长了，金发的颜色变得有些杂了。
　　要想继续维持那个颜色，就得继续染发。
　　那样不仅对头发不好，而且也费钱。
　　莫雪遥心中飘过无数想法，其中有许多都来自于女孩子平时的八卦。
　　学生虽然不能染发，但爱美的女生们总会有想试试的念头，即使没真那么见过，也对此了解不少。
　　就像男生就算没参过军，也对一些武器装备有大致的了解一样。
　　跑过面馆，俩人终于冲进了水果店里。
　　而母亲的一块毛巾‘咻’地丢到了莫雪遥头上，另一块则好好地递给了花银银。
　　显然她早就看到在雨中疯跑的俩人了。
　　“几岁啦几岁啦？还不知道躲雨，这么大的雨，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没问题的，就当是洗个澡呗，反正那么热。”莫雪遥毫不在意的回答道，“老妈，擦不干。”
　　“你也知道擦不干啊？”母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全身都湿透了，快点拿伞去洗澡。”
　　“阿姨好～”花银银揉了揉头发，“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母亲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接着，十分自来熟的问道——虽然来过几次，但终究没那么熟吧，不过她还是问了：“我可以穿小遥遥的吗？”
　　“当然可以。”
　　“谢谢阿姨！那个，衣服不用帮我洗，我带回家洗，然后干净的衣服我会洗好再还给小遥遥哒！”
　　这么积极，总觉得要拿衣服做什么奇怪的事似的。
　　俩人被母亲催促着，马不停蹄地跑去金奶奶家洗了澡。
　　回来的时候，雨还在下，只是没有回来时那么大了。
　　门口的排污渠像是又堵塞了，‘咕噜噜’地往外翻水。
　　母亲又在那絮絮叨叨的抱怨：“这帮城管，能罚钱的时候在，要修东西了就不归他们管，就算不归他们管，他们不能叫人来管吗，这下水做得那么烂……我看新闻上说，外国人排水做得就很好，一百年都不会坏。”
　　“切，哪国人都一样。”莫雪遥呛了她一句。
　　“你这么给城管说话，你去当城管的女儿好了。”
　　这会儿轮到莫雪遥无语了。
　　“呼呼，享受呀享受。”花银银靠在椅子上，轻轻挠着酥糖的脑袋，见莫雪遥过来了，又想摸她的大腿。
　　“别碰我！”莫雪遥飞快地躲过她的咸猪手，“酥糖好久没洗澡了，你摸了它还来摸我——”
　　“那我洗了手可以摸嘛？”花银银十分‘乖巧’地仰起头。
　　“……”莫雪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来，吃些点心吧。”母亲将一盘散装的点心放在了桌上，是十分乡村风格的那种。
　　这是一个可以转的原型拼盘，分成了好几份，每一份都是一种不同的点心。
　　有炸京果、土蛋糕、麻酥糖什么的，每一个格子的量都不算很多，不过这玩意儿吃多了也不好。
　　因为它们都甜腻得过分了。
　　特别是麻酥糖这种，刚开始是好吃的，但吃了一半之后，就只想喝水，起码得缓个几分钟才能吃掉剩下的一半。
　　花银银随便挑了几个吃，一边吃一边摸猫，还有闲心找莫雪遥的‘麻烦’。
　　水果店里的生意还不错，母亲和李婉言有些忙碌，和俩人的悠闲成反比。
　　“你这么不讲卫生，小心待会儿闹肚子。”
　　“绝对不可能。”花银银说这话的时候，正用被酥糖舔过的手指捏着京果往嘴里塞。
　　凉白开她都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就在她说完这话后的五分钟——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身子也从坐直变成了勾着。
　　双腿从地上放到了椅面上。
　　她抱着膝盖，好半晌才倒吸一口凉气。
　　“嘶——小遥遥，有厕所吗？”
　　“……报应了吧。”
　　“呜……真的好疼……想上厕所……”
　　“去金奶奶家。”
　　“唔……好远……”
　　“我看看。”莫雪遥踮着脚，看到了靠在便利店门口抽烟的陈程，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声音穿过雨幕传了过去，“陈程——！！电动车借我用一下！！我载银银去厕——所——”
　　花银银的小脸顿时有些涨红。
　　陈程翻了个白眼，回头走到了转角处，过了一会儿，就骑着车在门口停下，钥匙就在车上没拔下来，他也不说话，转头就走，拽拽的，酷得要命。
　　“幼稚……”莫雪遥嘟哝了一句，“走啦，银银，载你去金奶奶那。”
　　金奶奶今天是在家的。
　　便利店是庄莲怜和陈程轮流看的。
　　“呼，快点快点……”
　　“我忽然想到——艾休儿的占卜了。”
　　“干嘛？呃唔……”花银银点了点头，“确实还挺准的诶……”
　　“还挺巧的。”
　　“倒不如说是发生的几率大吧？”
　　“……看来你很了解自己。”
　　“嘶……疼死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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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打掉一颗牙

　　2001年6月11日，星期一。
　　清晨五点，闹钟还没响起，莫雪遥就把昨晚和她一块儿睡的花银银给拖了起来。
　　其实平时她自己也很少起那么早。
　　纯粹只是想‘折磨’一下她而已。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三人挤一张小床，实在是太难受了，虽说昨天下了雨，很凉快，但还是有点不太好入睡。
　　“呜——”
　　“起——床——”
　　“好困……”
　　莫雪遥用鸡毛掸子上掉下来的毛挠了挠花银银的鼻尖，后者顿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十分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我就算骑车上学都没那么早起床……”
　　“我们得去开教室门呢。”
　　“肚子还疼呢……”
　　“骗谁啦，你昨天晚上就不疼了好不。”
　　“呜呜……”
　　花银银十分勉强地爬了起来，跟着一块儿洗漱。
　　校服穿的是莫雪遥的。
　　李婉言要更高些，所以还是莫雪遥的合身一点。
　　“嗯，裙摆有点长……袖子也有点长……”
　　“谁让你腿短的。”莫雪遥得意地斜睨了她一眼。
　　虽说个头不高，但比起花银银来，还是很有优越感的。
　　“胸口好闷。”
　　“……”莫雪遥没感觉到丝毫的自卑，只是觉得有些无奈，“你那尺寸，一般人都跟不上好不。”
　　“不是校服，是里面的衣服。”她里头穿的，那是莫雪遥的内.衣。
　　“那你别穿呗。”
　　“那不行，会把校服撑开的。”花银银一本正经地说着让无数女人羡慕的话。
　　当然，莫雪遥并不在此内。
　　李婉言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平淡地说道：“昨天你的胸快把我挤下去了。”
　　“诶嘿～”
　　五点钟，朝阳就已经升起了，软软的，像是一枚生蛋黄。
　　“住得近就是好诶。”花银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一走出门就已经要到学校了。”
　　“确实很方便，主要是银银你住得也太远了。”
　　“没办法啦，城里的都是老房子，我爸妈不喜欢，想买套新的，又大一点的，最好是有电梯的那种。”花银银走出门，向已经醒来了的莫雪遥母亲摆了摆手，“阿姨再见！——然后我呢，又喜欢楼层高的，所以就买到那里去了，最起码风景挺好的呗。”
　　“那里都快到F市了……”
　　“谁说的，还有好一段距离呢！”
　　“我感觉差不多……”
　　李婉言走在一旁，听着俩人拌嘴，微微转过头，用马尾扫了扫走在中间的莫雪遥脸颊：“早餐想吃什么。”
　　“嗯——吃那个吧，嵌糕！好久没吃了。”
　　“嵌糕？记得去年暑假去阿雯的海边别墅时好像吃过。”
　　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就是那个。”
　　清晨和煦的太阳缓缓升高，迎面吹来清凉的微风，让人希望今天一整天的天气都像现在这么好。
　　两天没来，教室里显得有些沉闷，李婉言开了所有的窗户，又将电风扇打开，然后仔仔细细地用自带的抹布，擦起了莫雪遥和自己的桌子来。
　　其实看起来也不脏，只是稍微有点灰而已。
　　花银银和莫雪遥放下书包后，就去了实验楼的乐队教室，在学校里的时候，那就相当于是她们的秘密基地。
　　好像待在那里，就会感觉格外惬意似的。
　　放下自己的电子琴，还没来得及摆好，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掀开袋子，咬下了一口那包得鼓鼓囊囊的嵌糕。
　　今天放了不少配料，有大排、肥肠、炒粉丝、豆腐干、卤牛肉、油渣、炸好的肉沫饼……
　　一口下去，油脂都流了出来，即使用袋子接住，还是弄了莫雪遥一手。
　　对于她来说，这味道简直比汉堡还好。
　　毕竟汉堡的面包片质量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比年糕更有嚼劲。
　　花银银也学着莫雪遥这么吃：“唔唔，塞不下惹……”
　　“……你学我干嘛？”
　　“感觉小遥遥这么吃，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咳嗯……这个就要一口吃掉好几种食物才好吃嘛，如果吃一口年糕再吃一口里面的一种馅，那就没有必要包起来了。”
　　“这就是要大口吃的食物嘛？”
　　“差不多呗。”
　　“去天台上吃吧！”
　　“干嘛？”
　　“上面风大。”
　　“对哦。”莫雪遥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教室。
　　她用那有些油乎乎的小手拧开了天台的门把手，走了上去。
　　天台上很干净，只有一些灰尘，并没有垃圾。
　　当然，也别想着靠到周围那一圈铁丝网上，不仅不安全，而且那玩意儿还很脏。
　　一不留神就会沾染到些许锈迹。
　　学校门口冷冷清清，好一会儿，才看到保安大叔拎着个打包好的早餐走进来，蹲在门口就吃了起来。
　　莫雪遥绕了一圈，转到了天台后面，这里正对着操场。
　　住校生们的晨练还没开始，不过有几个起的早的，已经坐在了长椅上，等着晨练的铃声响起。
　　欣赏他们的‘痛苦’，总会让莫雪遥感觉早餐都变得更加美味了。
　　“还好我没住校。”花银银用满是油脂的小手抹了抹嘴角，将一根碎粉干塞回了嘴里，“之前本来打算住校的来着。”
　　“其实也差不多嘛，你骑车来学校的话，不也算是锻炼了？”
　　“骑自行车怎么也比跑步轻松点……”花银银撇了撇嘴，“而且我的自行车是变速的，骑起来还挺轻松的哦，小遥遥下次要不要试试？”
　　“切，稀奇死了。”虽然是这么说，但不得不承认，莫雪遥确实有一点点羡慕。
　　不过仔细想想，她那辆自行车也够用了，反正很少去远的地方。
　　公交车也是很方便的嘛，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只要别坐过站的话。
　　太阳渐渐升高，带了几分热意。
　　不过今天的风还挺大，吹过脸颊时，能让那逐渐升高的温度不那么明显。
　　莫雪遥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头，就像是吃了薯片后一定要嘬下手指头一样，这叫做享受美食的仪式感。
　　教学楼里，走出了几个男生，把从另一头走来的一个男生给拦住了。
　　站在顶楼，莫雪遥有点看不太清他们的长相，只是能看出这些人穿的都是高二校服。
　　花银银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辨认着什么：“小遥遥，那个是不是君若寰呀？”
　　“君若寰？有点……像？”
　　“好像就是他。”
　　“他干嘛了。”莫雪遥也学着花银银一样，眯起了眼睛，那些拦住他的人，好像并不客气啊。
　　有个人当先推了一下君若寰的肩膀，后者往后退了两步，也反手推了一下。
　　即使相隔那么远，仍然让人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不会打起来吧？”
　　“打起来就打起来呗，肯定是他没干好事儿。”莫雪遥对这人的印象并不怎么样，平时聊天的时候，李婉言也偶有说起过，虽然说的不多，但从那只言片语中，也能明白李婉言当时的心情。
　　雨空高中的校园氛围很好，打架斗殴这种事是极少出现的。
　　但毕竟都是一帮年轻人，都很容易冲动，也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偶尔还是会有人打起来。
　　不过大部分都没有闹大，最起码在学校里不敢。
　　至于校外，有人还是被打破过头。
　　不管是在什么学校里，别说是普高了，就算是重高，也还是会有小混混存在的。
　　而且有时候和成绩还没多大关系。
　　“打起来了！”花银银忽然喊道。
　　莫雪遥回过神来，朝操场上望去。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总之一群人全都围了上去，君若寰刚撂倒一个，就吃到了其他人的拳脚招呼。
　　他也跟着失去平衡，踉跄地跌倒在地上，刚才那个被他弄倒在地的，似乎急于找回面子，一个翻身，都没来得及站起来，就直接压在了君若寰的身上。
　　俩人没什么技巧，就这么朴实无华的互相殴打了起来。
　　旁边的人有些没法掺和进去，因为很有可能会被误伤。
　　“停手！”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学楼里冲了出去，即使看不太清楚，莫雪遥也可以笃定的判断出这是谁——没错，就是李婉言。
　　李婉言的声音冷静而清晰，那些人回过头来，倒是没有动手，只有那个还在和君若寰互殴的男生怒吼了一声：“别多管闲事！”
　　“没错！”其他人跟着喊了起来，“是他自己欠揍！”
　　“他上了别人的女朋友！”
　　李婉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管住校生的体育老师金家辉穿着一身短装，飞快地跑了过来：“都干什么？怎么打起来了？全都想吃处分是不是？都给我到教导处去！”
　　“呸！”君若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张嘴想要辩解什么，一旁的金家辉却蹲下身看了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牙齿被打掉了？”
　　“他活该！！”
　　“闭嘴，都别说话，全部去教导处，究竟怎么处分你们，要等了解过全部情况再说。”
　　君若寰用冰冷的眼神剐了他们一眼，当看到李婉言的时候，眼睛微微上翻，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多管闲事。”
　　李婉言没理他，只是一脸平静地看向金家辉：“老师，是他们先动手的。”
　　“你也跟着去吧，顺便说一下看到的具体情况。”金家辉微笑着点了点头，“教导主任应该马上就到了，你们所有人，给我排好队，老实点哈，我在后面跟着你们，都给我去教导处办公室站着！”
　　那些男生都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模样，十分勉强地迈开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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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警告处分

　　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
　　君若寰从走廊外走了进来。
　　他旷了一整节课。
　　原因是在教导处接受处分。
　　虽说早上挨打的时候，时间还早，但学校里也已经有了一些学生，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许多人都知道君若寰是去吃处分了。
　　理由也变得千奇百怪，不过大部分人都认同的，就是他确实睡了别人的女朋友。
　　毕竟早在这之前，他就有不少传言，比如经常换女朋友，或者挖墙脚之类。
　　一个花心的男人，喜欢上了别人的女朋友，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窗外的树上，知了们短暂的停下了合唱，等他坐下后，就又唱了起来。
　　“滋儿哇——滋儿哇——”
　　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人们，此时已是盛夏。
　　他将一张白纸平铺在自己面前的桌上，最上面只有‘检讨书’这三个大字。
　　李婉言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作业本，认真地写着第一节下课就布置了的英语作业。
　　“呵。”君若寰自己对自己冷笑了一声，一旁的李婉言还是没理他。
　　“明明是我被打，却要吃警告处分，呵……
　　“他明明就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他自己没用。”
　　听着他自言自语的李婉言终于抬起了小脸，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
　　“早上不用你多管闲……”
　　“检讨书，会写吗。”她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让他一时间哽住了脖子，忘记后面想说什么了。
　　“怎么，你对这还有经验？”或许是知道李婉言不会对他感兴趣，所以君若寰的语气也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这让李婉言想到了之前的陈程。
　　俩人都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经常和不同的女生交往，比如说话带刺，又比如总是要和别人对着干。
　　不同的是，陈程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与女生交往是多，但其实每次都是别人先把他甩了。
　　这和君若寰主动换女朋友可大不相同。
　　这时，坐在李婉言后面，旁边没有同桌的陈程冷笑了一声：“抢别人女朋友的家伙，我最看不起了。”
　　“呵，你这种经常被别人甩的，我更看不起。”君若寰反唇相讥。
　　陈程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很不善：“所以你被打活该。”
　　“彼此彼此。”
　　“最起码我没被人用这种理由打过。”
　　“不一样被打过吗？”
　　“那是别人嫉妒我。”
　　“这也是别人嫉妒我。”俩人好像没个完了，像是小学生似的开始重复起了对方的话，就差来一句‘反弹’了。
　　“写好检讨书，不然处分会升级。”
　　“那有什么，我会怕？”
　　“毕不了业。”李婉言盯着他的眼睛。
　　“关我屁事。”仿佛受到处分的那个人不是他。
　　“呵呵。”陈程继续嘲笑着他，“你这种人迟早是要被打死的。”
　　“那个人已经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分手了几天？”
　　君若寰的语气古怪，因为这句话不是陈程问的，而是李婉言问的。
　　一般来说，她根本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所以他也没有隐瞒，似乎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三天。”
　　“呵呵，活该。”陈程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三天意味着，这俩人可能只是吵架，还没真的分手，但君若寰这家伙却趁虚而入了。
　　那个男生估计是在道歉的时候，被女生故意嘲讽，说自己有新欢了。
　　君若寰就是个挡箭牌，被拉出来鄙视那个男生的。
　　但也不能说这家伙可怜，因为他纯粹是咎由自取。
　　他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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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这样一直到了中午。
　　午餐过后，在明媚的阳光下，学生们都开始自由活动了起来。
　　君若寰独自一人穿过走廊，前往教导处办公室。
　　他的口袋里揣着一张叠了好几次的检讨书，他双手插.着口袋，双腿迈得很开，像只直着走的螃蟹。
　　李婉言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倒也不是跟，她只是顺路，要去教导处隔壁的医务室。
　　——叶半夏痛经了，忘记带止痛药，班里又没人借，她自己不好意思去找医务处的老师开口，李婉言便主动帮她去要几粒来。
　　刚才出来的时候，还有几个男生在打趣着说些什么‘痛痛更健康’、‘吃药对身体有害，痛才说明在排毒’之类的荒唐话。
　　要不是李婉言制止了，指不定他们还要嘲笑到什么时候。
　　有时候，这些嘲笑可能并非恶意的，只是想引起女孩子的注意而已，但大多数时候，都只能起到反效果。
　　君若寰没敲门，直接推开了教导处的房门。
　　里面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教导主任皱了皱眉头：“怎么不敲门。”
　　“我来交检讨书。”君若寰答非所问。
　　“态度太差，重写。”银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推了推眼镜。
　　君若寰猛然攥紧了拳头，吐出一口冷气：“呵……”
　　“铃儿，我……”门口，叶羽刚走进来，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君若寰，他愣了愣，把后面的话给收了回去，“他怎么了？”
　　“交检讨书的态度太差，让他重写。”
　　“哈哈，这，孩子嘛，难免有点脾气，写了就好。”
　　“这样没有教育效果。”
　　“你那样也只会起到反效果啊。”叶羽拍了拍君若寰的肩膀，“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你高一是在二班的吧？”
　　“呃。”君若寰看了一眼叶羽，“叶老师好。”
　　叶羽是物理老师，除了平时在学校里偶尔看见，君若寰就没再见过他了。
　　毕竟高二二班没有物理和化学课了。
　　“哈哈，这不是挺有礼貌的嘛。”
　　君若寰听了这话，本能的想要反驳，但却被银铃给打断了：“算了，把检讨书拿来给我看。”
　　“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他被人打了。”
　　“被人打还得写检讨书？”在这一刻，叶羽仿佛站在了君若寰这边。
　　“他先出言挑衅的。”
　　“哦……那不好。”
　　银铃接过他的检讨书，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然后把检讨书甩在了桌上，语气不善地问道：“你真的觉得你自己错了吗？”
　　“……”
　　“这上面都是在为自己辩解，回去重写。”
　　走过教导处的李婉言，微微侧目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转了个弯，走进了医务室中。
　　“苏老师好。”
　　“嗯，怎么啦？”
　　“来要几粒痛经药，班里有同学痛经了。”
　　“痛经药？嗯好。”趴在椅背上看书的苏雨晴也没站起来，就这样微微倾斜着椅子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全英文的药物来，用剪刀剪下了其中一排，一共是三枚。
　　“一次一枚，现在吃一枚，然后放学吃一枚，如果还疼的话就多吃一枚。”
　　“好的，谢谢老师。”
　　“然后这个红花，拿去一点，老师办公室一般都有开水的，泡茶喝，会舒服一点的。”
　　“谢谢老师。”李婉言再次道了谢，转身拿着这些东西离开了。
　　君若寰也正好离开教导处，他脸色铁青，像是个一点就爆的火药桶。
　　里面比刚才多了几个学生，银铃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嗯，认识的很诚恳，而且没有互相抄，不过，这是记过处分，还是得让你们的家长来一趟，明年如果没有再受到处分，就给你们撤销掉。”
　　“谢谢老师。”有人殷切地说道。
　　“还有，虽然学校不禁止恋爱，但这个时候了，都快高三了，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不要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高三毕业后，很多人都会分手，到时候失了爱情，也得不到分数。”
　　“嗯嗯嗯。”这几个人连连点头，认错的态度非常好。
　　也没有去辩解，自己打人是受到了挑衅什么的。
　　这让银铃很满意。
　　“好了，你们的家长下午都会过来，放学的时候，都自觉到教导处来。”
　　“好的银老师！”
　　李婉言走在君若寰身后，在她后面，则跟着那些刚走出办公室的男生。
　　他们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君若寰，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讽刺的笑声。
　　“这家伙就吃了个警告处分，真想再揍他一顿啊。”
　　“是啊。”
　　“算了，到时候又要吃记过处分了，干嘛非得打架，反正那个女的你也不喜欢了，不是么。”
　　“啧，就是觉得没面子。”
　　“哈哈，你小子倒是坦诚。”那些人故意快步从君若寰身边走过，声音还抬高了几分，让他能听得清清楚楚。
　　李婉言是和君若寰差不多时间回到教室的。
　　她把痛经药和红花茶都交给了叶半夏，并且把苏雨晴的原话转达了给了她。
　　“班长，呼……谢谢你啦……”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君若寰咬着牙，忽然发疯了似的将自己面前那张检讨书撕成了碎纸片，咬着牙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教室里不多的几个学生，都下意识地朝他看了一眼。
　　“高缘。”李婉言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高缘。
　　“干啥？”正要和刘小伟去楼下买零食的高缘停在了教室门口。
　　“你之前有写过检讨书吗。”
　　“我写过！”刘小伟自豪地举起了手。
　　“找得到吗。”
　　“应该还在。”毕竟刘小伟的书包就像个垃圾箱，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没丢掉的。
　　“你什么意思。”君若寰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冷冷地看向李婉言。
　　她没理会他，只是接来了刘小伟写的检讨书——这大概是这家伙难得写字工整的时候。
　　“拿去抄。”
　　“你有病？”
　　“不好好写，之后就会变成记过处分了。”
　　“要你管，呵呵，你不会以为你这样就显得很有善心了吧？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恶心，你也没必要装作不讨厌我的样子。”
　　她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做起了自己的事。
　　“这是班长的职责。”直到他将刘小伟的检讨书丢到了垃圾桶里，李婉言才抬头说道。
　　后者并未领情，只是不住的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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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天听蝉和安若素

　　大学生的暑假已经临近，学校食堂会在节假日的时候关闭。
　　这意味着廉价的午餐买不到了。
　　学校食堂的午餐，有时候比自己做还要便宜。
　　比如一份牛肉、一份红烧肉，再来一份蔬菜，总共加起来就只要两块五毛钱。
　　要知道，这里面的分量可是相当足的。
　　而且学校食堂其实还有早餐，两个肉包只要五角钱。
　　天听蝉很多时候都在学校里买早餐和午餐，多余的就打包回去饿了再吃。
　　这为她节省下了一大笔开销。
　　暑假的两个月，光是在余今雨家兼职家教的工资已经够用了，但那样的话会没有多少盈余。
　　毕竟吃饭上的开销大起来了。
　　所以她最近就在想着，应该再找一份时间不冲突的兼职。
　　不一定得是家教，便利店的店员、餐厅的服务员，她都可以去做。
　　当然这些地方，双休日很有可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不让休息，所以只能自己看看能不能调整一下时间了。
　　要么找双休的兼职，要么就找余今雨的父亲，希望他把上课时间调整到周一到周五的其中两个日子。
　　一个多月前还带着几分松散气氛的校园，这会儿许多学生都行色匆匆，学校的图书馆里人满为患。
　　之前没好好上课的，或者没好好复习的，这会儿都开始临时抱佛脚了。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还是有几分水平的，所以这样的临时抱佛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最起码大都可以合格的通过考试。
　　天听蝉并不在此列，她每节课都上，而且也有好好的复习，现在只要静待期末考试的到来就可以，过分紧张的复习，反倒会让她把知识给记混淆了。
　　走出校门，微风轻轻扬起她上个星期刚修剪过的短发，早上出来时还用吹风机吹了吹，显得有些蓬松，因此而带着几分可爱。
　　回家稍微有些远，得公交车。
　　不过兴许是上午刚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空气格外的清新，只要有风就很凉爽。
　　驶过路旁的汽车，总能掀起一阵阵的凉风，天听蝉看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公交车站台，最后决定走路回去。
　　大概要走四五十分钟的样子，就当是逛街了吧。
　　顺便也可以沿途看看，有什么兼职，提前观察观察，等到期末考结束，心里也有个准数，知道哪些店招人，而且也适合自己去的。
　　在市中心地带，数量最多的，就是服装店。
　　大约是因为这些地方服装更好卖吧，毕竟是市中心，有不少人都有足够的消费能力。
　　｢招暑假工，底薪300加提成，月结。｣一家有着明亮橱窗的大服装店门口，立着这样的海报。
　　这家服装店有上下两层，和旁边的比起来，显得要‘气派’不少，卖的都是女装，从贴身的到休闲的，再到穿到正式场合的正装，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里面的客人相对宽敞的店面而言，显得有些‘稀疏’。
　　店里只有一个收银员和一个导购员，不能顾上所有的客人，但也因此反而让天听蝉感觉安心许多。
　　她是进来考察一下环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价格合适的衣服。
　　——至于买什么，她并未想好，所以只是随意地走走看看。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收银台前有一部显示屏特别笨重的白色电脑，里面可以看到所有的监控画面。
　　一般只有比较大的连锁店才会配有这样的先进设备，而且招收的大多也都是年轻人，毕竟年轻的，学东西更快。
　　她在一楼逛了一圈，又迈步上了二楼。
　　这里也有一个工作人员在来回逛着，毕竟楼上也有几位客人，光看监控，难免会有纰漏。
　　天听蝉沿着墙根走到了角落，仰头看向了之前自己就注意到的一条蓝白色连衣裙。
　　它被挂在墙壁上，十分平整的摊开，让人可以注意到上面的每一个细节。
　　夏天，这样的颜色总会让人看着十分舒服，因为带着清爽的感觉。
　　而一旁，则站着一个看起来应该是高中生的男生。
　　天听蝉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是周勇学校的校服。
　　在一家只卖女装的店里，进来了一个男生，难免会引人注目一些。
　　似乎是察觉到了天听蝉的目光，他故意不大自在的微微抬高了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她听：“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款式的呢……”
　　她微微侧目，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眼。
　　这是一个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的男生，就连耳根后面都没有丝毫污垢——一般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洗澡时都总会把这一块忽略掉。
　　再加上大多数人也没有那个条件能天天洗澡，所以看起来总会显得油乎乎的或者黑乎乎的。
　　头发对于男生而言稍微有一点长，差不多快碰到耳朵的样子，梳理得很整齐。
　　身上没有强烈的异味，只有一点点这个年龄段男生都会有的些许汗味。
　　或者说，是汗味混合着柠檬的味道。
　　天听蝉上下打量着他，他也在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她，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反正和我身材都差不多，用我自己当模特比一下应该就好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怪异起来。
　　好几次，她都想开口，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终于，当这个男生捧着选好的几件衣裙走向更衣室的时候，她指了指自己之前看的那件蓝天白云配色的长裙：“这件应该会适合你……妹妹。”
　　“啊……”他的脸顿时窘迫得发红，“呃，对，我妹妹身材和我差不多……”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天听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谢谢……那我试……替我妹妹试试……”
　　“要帮忙吗？”天听蝉忽然有些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不、不用……”
　　他慌张地捧起那套衣裙，慌不择路地跑到了更衣室门口。
　　这里有一整排的更衣室，只有最前面的一间有人。
　　巡视整个二楼的工作人员恰好走了过来，她歪着头看向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但这位干净清爽的男生却立马解释道：“这个，我替我妹妹试……她和我身材差不多，她、她生日，给她一个惊喜……”
　　“哦。”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让男生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而后，更衣室的门被飞快地关上了。
　　天听蝉看中了一条修身的牛仔裤，便也抱着它走进了那个男生旁边的更衣室里。
　　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听不太真切的喃喃自语。
　　天听蝉努力竖起了耳朵，并且放慢了自己的动作，总算听清了几句。
　　“安若素啊安若素，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好像在自己念自己的名字。
　　“蓝白的……
　　“头发……再……”
　　天听蝉抿了抿嘴唇，这才试起了自己刚才挑好的牛仔裤。
　　价格是九十九。
　　很贵。
　　不过这个是在打折区里的，如果顺利打折的话，就只要四十几块钱。
　　虽然价格还是挺高，但已经感觉十分便宜了。
　　这让她有些犹豫，是否要买。
　　款式其实比较普通，但材料确实非常舒服，穿着一点也不觉得紧绷，相当的有弹性，而且十分柔软。
　　当她问过价格，确定可以打折后，才走下了楼。
　　刚才那个，大概是叫安若素的男生，这会儿正在收银台处结账。
　　收银员将那条蓝天白云配色的长裙摊开抖了抖，然后十分熟练地整齐叠好，塞进了一个小袋子里。
　　“啊，那个，有没有礼盒的包装？因为是送给我妹妹的生日礼物，所以希望能包装得漂亮一点。”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礼盒吗？那，直接装在礼盒里，外面再套一个袋子，可以吗？”
　　“可以，可以。”
　　“好。”收银员又将连衣裙换了一种方式叠好，从收银柜下拿出一个礼物盒，将它展开，然后把裙子放了进去，再用彩色的礼品胶带封好，接着扎了一个彩带，塞进了刚才的服装袋里。
　　看起来还真像是个送给妹妹的礼物。
　　收银员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打趣着问道：“真的是妹妹吗？”
　　“啊？啊……真、真的是妹妹……”
　　“亲妹妹？”
　　“对、对……”
　　“诶，你妹妹有你这么个哥哥真好，我原本还以为你是要送女朋友的呢。”
　　“咳……女、女朋友，还没有呢……”他微微松了口气，笑着回答道。
　　“嗯，欢迎下次再来哦！”
　　“好……”
　　“下次记得带妹妹一起来挑！这样会更合身一点！”
　　“好、好……”
　　天听蝉目送着那个男生离开，才回过头来看向收银员：“这条牛仔裤是打折的吧。”
　　她又确认了一遍。
　　“我看一下，嗯，是的，打折后四十二。”
　　“帮我包好吧。”
　　“需要礼盒吗？”
　　“不用，我自己穿。”天听蝉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钱包，看一眼一百块的整钞，她没去动，而是捏起了唯一一张五十的纸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拿出五十块的纸钞，而是选择从里面拿出其他面额更小的零钱拼凑成了四十二元。
　　里面还夹杂了四个五角的。
　　“好，收您四十二，请慢走。”
　　“对了，问一下，这里招暑假工兼职，是吗？”
　　“是的，这个你需要联系店长。”
　　“她什么时候在？”
　　“今天不在，可以给你她的电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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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山顶的秘密基地怎么样了

　　2001年6月15日，星期五。
　　今天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要忙，所以雪音乐队就不留下来继续练习了。
　　除了莫雪遥外，只有花银银和虞姝没什么事可做。
　　其实三个人也是可以继续练习的，特别是虞姝，一两个月的时间对于她的练习来说远远不够。
　　“大家都不在，好无聊——”花银银抱着自己的琵琶在泡沫垫上左右滚了滚，“不想练习——”
　　“反正平时大多时候都是坐着闲聊吧。”莫雪遥正在试着用钢琴弹奏西游记的主题曲，在回答花银银的话时，弹错了几个，一时调整不过来，干脆就停了下来。
　　“就我们三个，闲聊也没意思诶。”花银银说着，忽然探头看了看教室门外，“对了，婉言呢？”
　　“她和小雪都被阿雯叫去帮忙了啊。”莫雪遥撑着下巴斜睨了她一眼，“帮忙给班级里成绩不好的几个学生补习。”
　　“到底谁才是老师啊……”
　　“如果只是普通的补习，小雪和婉言就够了，而且，也不可能让那么多老师也一起留下来教这么几个学生的嘛。”
　　“当班长真惨。”
　　“你还当不上呢。”莫雪遥替李婉言反驳了一句。
　　虞姝放下了手中的键盘器，坐到了那四张桌子围成的桌前。
　　刚坐下来，抽屉里就有什么东西因为震动而漏了出来。
　　这张桌子是王佳乐最爱坐的，里面塞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甚至还有许多已经放了好多天的，没吃完的零食。
　　潮掉了的干脆面和薯片之类。
　　不知道男生们知道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在某些方面竟然这么邋遢，会作何感想……
　　花银银弯腰捡起了掉下来的东西，那是一本厚厚的记事本，打开随便翻一下，就发现里面写满了字。
　　其中还有一些简单的插画。
　　这看着完全不像是王佳乐的东西。
　　于是她又将本子翻到了扉页，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墨竹莜’这三个娟秀的小字。
　　这本抽屉本质上来说是共用的，所以里面会有墨竹莜的东西倒也很正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王佳乐也确实有不少相似之处——在不爱整理东西这方面。
　　王佳乐是家里的大人比较宠溺，墨竹莜的话，大概是什么事儿都会被姐姐妥善的安排好吧。
　　“这好像是后来写的。”莫雪遥看了一眼，因为只写了很少的一部分，其余的纸张都是空白着的。
　　花银银翻开有字的几张看了看：“嗯……乐队恐怖杀人事件，参与玩家需要三名以上，开局可以选择，蓝眼睛，异国风情的少女，胸.大无脑的女生……”
　　“在说你哦。”
　　“噫，她这是嫉妒！”花银银十分笃定。
　　“要玩玩看吗，正好有三个人。”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虞姝，反正花银银不同意也没用，她可以硬拉着她一起玩。
　　“诶……？不、不太喜欢恐怖游戏呢……”
　　“对了，小遥遥，还记不记得我们山顶的秘密基地，都好久没去了呢。”
　　“嗯，是啊。”
　　“反正时间还早，才三点多——不如我们去爬山吧！”
　　“喂，你是没事儿找罪受啊。”
　　“走嘛走嘛，虞姝也一起去～”
　　“山顶的秘密基地？”虞姝好像有些感兴趣的样子，“唔……是哪座山？”
　　“虎山，很高的。”莫雪遥故意说得夸张一点，“爬上去贼累。”
　　“……试……试试吧？”
　　“噫？”
　　“秘密基地呀。”
　　“没想到虞姝也喜欢这种东西的吗……”莫雪遥叹了口气，被一旁的花银银拽住手往外拉扯。
　　“走咯，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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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莫雪遥而言，花银银可是一个十足的行动派，在很多时候，她的身体动的甚至比脑子还快。
　　但莫雪遥却很不习惯这样，她做事总是需要一个计划的。
　　如果没有计划，就会觉得特别突兀，也特别不自在。
　　仿佛这样一定会出乱子似的。
　　其实虎山不高，爬到山顶也就是四十分钟左右。
　　对于经常锻炼，而且几乎不会有体育课被占用的雨空高中学生而言，倒也不算太难。
　　只不过上去的时候肯定还是累得够呛。
　　虞姝身体弱，停下来休息了好几次，而花银银则精力无限似的跑上又跑下，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个时间点，根本没人上山，好在天空中的艳阳高照着，倒是没让人觉得寒碜。
　　好久没上山了，上山的路也让人感觉十分漫长，最后一段路，眼瞅着就快到山顶了，莫雪遥一鼓作气，顺着最陡但也最近的斜坡迈开步子跑了上去。
　　“呼——哈——呼——”她站在最上头，撑着膝盖往下望去，就像是个破风箱似的直喘粗气，黏着汗水胡乱地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偏向棕色。
　　如果一根根仔细看的话，就又会觉得好像有一点点泛着金。
　　莫雪遥的头发确实并非是纯黑色的，但平时一般也看不出来。
　　她喘了足有一分钟的气，终于感觉自己能直起腰来了。
　　而后，轻轻撩了撩那在阳光下稍显透明的长发，趴在了旁边的栏杆上大喊道：“快——点——”
　　“姝儿，怎么样呀？休息好了嘛？”
　　“嗯……”
　　“走咯。”花银银抓住了虞姝的小手，毫不费劲地一路将她往上拉去。
　　今天的光线格外好，而且也没有什么雾气，蓝色的天空仿佛和远处的地平线连成了一片，近处的城市楼房是低矮的，越是往远处去，高楼就越是多，四周的楼房就像是拱卫月亮的星辰一样，环绕着那里。
　　那座破旧的小木屋依旧还在，只是上面爬着的藤蔓长得更茂盛了一些。
　　木墙上，甚至还挂了几许淡黄色的丝瓜花，莫雪遥之所以认得，是因为母亲也在水果店的顶上种了不少。
　　虽然是被花银银拖着上来的，但虞姝还是半天喘不过气来。
　　艳阳丝毫没有要落下的意思。
　　莫雪遥推了推房门，松松垮垮的，很轻易地就被推开了。
　　之前放在门口的牌子，挡在门外的石块，也不知被挪到了哪去。
　　“啊，我们的秘密基地！”花银银慌张地朝里面望去，里头铺在地上的报纸飞散得到处都是，挡住窗户的报纸也破了个大洞，一眼望去，就看到角落里用报纸包着一坨什么东西，再仔细看看颜色，大概就能猜出那是什么了。
　　有人把这里当厕所用了……
　　就算这里是废弃了的，旁边的树林不可以用吗？
　　难道是因为那天下了雨？
　　还是说就是故意的？
　　“看来……这里没法住人了。”
　　“可恶，我们的秘密基地！”花银银跺了跺脚，愤愤地嚷道，“这样还怎么用嘛！”
　　莫雪遥倒是庆幸，不然她觉得自己暑假肯定得经常被花银银抓来爬到山顶的秘密基地来。
　　“怎么了……？”虞姝还没搞清楚状况，她现在呼吸才平缓过来。
　　“有人在里面上厕所了，这里不能再拿来当秘密基地用了。”
　　“太混蛋了！”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
　　莫雪遥故意揶揄道：“谁知道我们之前住的时候，这里没人上过厕所呢，万一之前只是小号，所以没留下痕迹之类？”
　　“噫——小遥遥上次可是一起在这里过夜了的哦！”
　　“咳……所以还是别到这种废弃的小木屋里比较好，实在要在山顶过夜，还不如用帐篷什么的呢。”
　　“对哦。”花银银一锤手心，“下次带帐篷上来吧！”
　　“前提是你背得动……”
　　“没问题，我耐力很好！”
　　既然小木屋都被别人‘糟蹋’了，三人也就不在这里逗留，而是走到了山顶。
　　山顶有一座两层的凉亭，站在二楼，可以享受到迎面吹来的大风。
　　“呼——”风又更大了一些，吹得三人的裙子猎猎作响。
　　“噫，好流氓的风！”花银银猛然捂住了被掀起来的裙子。
　　“谁让你故意把裙子穿那么短的？”莫雪遥白了她一眼。
　　裙子短穿的办法不是把裙摆折起来，而是把上半部分，也就是有橡皮筋的地方叠起来，这样看起来裙摆就会比原本短上不少。
　　当然还有更简单的，那就是像一些老人一样，把裤腰带往上拉到肚子处——大概都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短点才成熟嘛，只有小孩子才穿长裙！”花银银指着莫雪遥嚷道。
　　然而她俩穿的都是夏季校服，区别只是有没有把腰带部分卷起来而已。
　　“要是大人都像你这样幼稚，这世界还是早点完蛋比较好。”
　　“嘁——”
　　虞姝终于插了一句：“那个，明天就是父亲节了……小遥和银银，准备好礼物了吗？”
　　“父亲节？”莫雪遥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个节日。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芥末味的夹心饼干！”花银银兴奋地眨了眨眼睛，“明天就给他吃！”
　　“你这真的算是庆祝父亲节吗？”
　　“这样才显得亲近嘛！”
　　莫雪遥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决定暂时不理这家伙了：“虞姝，你呢？”
　　“我自己叠了一些千纸鹤……”
　　“啊，借我几个吧。”
　　“喂喂，小遥遥，那可是别人的礼物！”
　　“又没关系……”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自己做啦，那样才有心意嘛！”
　　莫雪遥把花银银凑近了的小脸摁到另一边：“打算给自己老爹吃芥末夹心饼干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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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父亲节

　　2001年6月17日。
　　父亲节。
　　大清早的，莫雪遥就坐在了便利店的高脚凳上，旁边放着一杯金奶奶盛给她的，热乎乎的关东煮。
　　而身前则放着半个纸板盒——这玩意儿原本是装香烟的盒子。
　　被她裁剪过后又黏起来，当临时的收纳盒用。
　　盒子里面散乱地放着一些简单的工艺品配件，这些是昨天下午跑去钱江市场买的。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可以用来做装饰的迷你配件，一斤只要两块钱。
　　莫雪遥买了一斤，又从里面仔细地筛选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些：全都是指甲盖大小，甚至比指甲盖还要小的零碎配件。
　　一瓶五零二胶水就摆在边上，在莫雪遥的面前，是一个被均匀掰成两半的纸皮核桃。
　　一般来说这种核桃都是很脆弱的，但这一枚却出乎意料的坚硬。
　　昨天早上的时候，她就是坐在水果店吃着这样的一大袋核桃。
　　每一个核桃吃完后，她总会无聊地试试能不能捏碎，唯独这个，虽然里面的核桃肉是坏的，但外面的壳却怎么也捏不碎，本来她还想试试用更大的力气来捏，然后，忽然就有了灵感。
　　这均匀分成两半的核桃壳，合在一起的话，就像是一枚鸡蛋，里面是空的。
　　小学的时候就学过核舟记，说是用一个核桃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舟，莫雪遥没有这个技术，但可以往核桃里面粘一些小玩意儿，把它装饰成一个房间嘛！
　　或许是因为最近经常看学校门口卖的那种，比手掌还小一些的盗版多啦A梦连环画册，所以思绪也因此格外的发散。
　　看过缩小灯的孩子，应该都特别向往把自己缩小，然后住到一个模型房子里的生活——只需要很小的空间，就可以获得极佳的享受。
　　而且这不正好可以当做父亲节的礼物吗？
　　虽然时间上可能有一点来不及了。
　　但是说做就做，昨天她就跑去好几个地方，总算买到了自己想要的配件，今天早晨，就迫不及待地在这里拼装了起来。
　　说是拼装，但其实根本没有说明书，全凭自己自由发挥。
　　她先是剪裁下薄的彩色纸，贴在了核桃的两边。
　　一边是米黄色的，作为家的背景墙，另一边则是深蓝色的，作为天空。
　　贴上灰蓝色的小纸片当做云，再贴上布灵布灵的小反光片当做星星。
　　一个只有小拇指那么大的长椅被黏了进去，旁边再增加一些塑料的花花草草。
　　因为每一边都是个半圆形，所以并不是完全平面的，而是可以设计出一点立体感的。
　　听起来很轻松，其实是个细致的活儿。
　　刚开始不借助工具，想要放好真的很困难，后来金奶奶给她拿来了镊子，才稍微轻松一点。
　　桌上的关东煮已经不冒热气了，窗外来往的行人变得多了起来。
　　不过天空却并未亮起，过往的人们都撑着伞，像是一只只会走路的蘑菇。
　　雨水敲打在不同的伞面上，交织起一首属于雨天的歌。
　　“哒哒、哒哒哒。”
　　“啪啪、啪嗒啪。”
　　不大不小的雨悠悠地下着，看起来要下一天的样子。
　　屋檐上的积水顺着沟槽流下，‘啪嗒啪嗒’急促地敲打在一个蓄满了水的易拉罐上。
　　酥糖冒着雨穿过了小马路，湿哒哒的脚掌在便利店干净的瓷砖地上留下了一长串的梅花脚印。
　　正在拖地的金奶奶弯腰拎住了它的后颈，用抹布擦了擦它的脚掌，这才把它放下。
　　这期间它并未反抗，乖巧得就像是一只幼猫。
　　“喵～”酥糖兴奋地窜到了莫雪遥的大腿上，好像还想跳到桌子上来。
　　“别动。”莫雪遥赶紧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要是让它给破坏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酥糖就像是能听懂似的，在她大腿上转了一圈，找了个最靠近小腹的地方，蜷着前爪舒舒服服地趴下，眯起了眼睛。
　　“不准伸爪子。”她又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将后者放在自己黑色连裤袜上的爪子给挪到了黑色的百褶裙上。
　　“呜喵——”酥糖闹别扭似的轻轻咬了咬她的裙摆，见后者并无反应，就又无聊地重新眯起了眼睛。
　　莫雪遥又埋头摆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完成了这半个。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起最后一串已经凉了的贡丸，咬下了一大口。
　　虽然贡丸凉了，但或许是成就感的加持，让她感觉依旧美味，甚至能吃出一些淡淡的甜味来。
　　“小遥，还要不要关东煮呀？”
　　“金奶奶？不用啦不用啦，给我点热汤就好。”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每次金奶奶在这，她都付不出去钱，因为后者根本就不收，哪怕摆在了柜台上，也会被她塞回到莫雪遥的口袋里。
　　“好嘞。”金奶奶乐呵呵地笑着，把她刚才用的大纸杯拿到柜台，盛了一些关东煮里的清汤。
　　然后又往里面放了一串海带结、一串笋干、一串甜不辣和一串蟹棒。
　　——蟹棒还特意剥去了外面的塑料纸，免得一口下去，吃到一股塑料的味道。
　　“啊……”
　　“总不可能只喝汤的嘛。”
　　“诶呀，我不饿呢……”
　　“吃吧吃吧，慢慢吃。”金奶奶没急着走，而是终于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啊？呃，在核桃里做一个房间和一个院子，不要和老爹说啊，等下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金奶奶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哦——今天是父亲节吧？”
　　“对！”
　　相比院子，家具和装饰比较多的房间，制作起来就更为困难。
　　莫雪遥在卡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草图，大致将它分成了三层，每一层都放一个迷你的卡通小人——其实严格来说根本不是人，而是类似兔八哥之类的人型配件。
　　至于版权什么的，最起码在这个年代的Z国还是几乎不存在的。
　　时间缓缓流淌，期间李婉言还来喊过她去吃午餐。
　　但是莫雪遥想要一鼓作气的完成，就让她和父母说已经在金奶奶这里吃过了。
　　父母也就没过来问，这也很正常，虽然这里是城市，但对于开店的人而言，就像是以前的农村一样，自家孩子到处去周边熟悉的老板那里蹭饭吃，都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了。
　　就像他们小时候在农村吃百家饭一样。
　　金奶奶也给她添了好几次关东煮，莫雪遥确实并不饿，温热的汤正适合这样潮湿的雨天，而且关东煮的汤水只有一点淡淡的咸味，喝多了也不会感觉腻。
　　“呼呼——完成！”这次，莫雪遥感觉的是浑身疲惫，她用最后的耐心，拿剪裁好的布袋将核桃重新黏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像书包一样开合了。
　　本来她还想要用水粉颜料把外面刷成蓝色，但现在实在是没这个精力了。
　　而且还得等水粉干——在这样的雨天可不容易。
　　“酥——糖——”她费劲地将已经胖得超标了的酥糖抱下身去，感觉双腿都被它坐麻了，“你真的该减肥了……”
　　“喵——”酥糖抗议地叫了一声。
　　她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咬着牙用力跺了跺双腿，好一会儿，才总算勉强恢复过来，不像刚才连路都走不了了。
　　酥糖大概是不打算和她一块儿回去，找到角落里趴了下来，半眯着眼睛通过落地窗看向窗外，时不时伸出手，隔着玻璃挠一挠路过的行人——它当然是挠不到的，但却还是喜欢这么做。
　　“回去啦？”
　　“嗯，我做好了！金奶奶，你看看，怎么样？”
　　“挺好挺好，不过这边好像稍微粗糙了一点。”
　　“哎呀，后面已经有点没耐心了，咳。”莫雪遥干咳了一声，推开便利店的门就跑了出去，这么短的路，雨水也只是在她头发的表面落了几滴而已。
　　“老爹！”
　　“哎，干啥？”家里的装修已经基本完成了，只不过因为梅雨天气的到来，所以油漆干得没有那么彻底，还得再多晾一段时间，所以父亲最近相比之前的忙碌，都格外的‘闲’。
　　当然，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在水果店里，也要忙碌许多事儿的嘛。
　　“父亲节快乐！”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将刚完成的核桃递了过去。
　　父亲将烟叼在了嘴里，一脸古怪地接过：“这啥玩意儿？”
　　“父亲节的礼物啊！”
　　“哈？”
　　“打开看看！”
　　父亲挑着眉头瞧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出了点烟气，然后将这个核桃像是翻书一样打开了。
　　和外表的朴素不一样，里面一眼看去，相当的复杂和精美，虽然有些东西粘歪了，但并不影响它的充实。
　　“怎么样！”
　　“呃，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啊，我做了差不多一整天了啊！”
　　“嗯，还不错。”
　　“嘁，敷衍。”莫雪遥不大高兴地鼓着左边的腮帮，“不喜欢还给我！我送给老妈！”
　　刚才还一脸无所谓的父亲，立马就像是老母鸡护鸡蛋似的捧住了这枚核桃，连声说道：“哎哎哎，喜欢喜欢喜欢，我给它搞个盒子收藏起来，放好。”
　　“切，假情假意。”
　　“真的啊，等下就去地摊买！”
　　“下雨天不摆地摊好不。”莫雪遥白了他一眼，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我去金奶奶家上厕所！”
　　“干嘛老去你金奶奶家上啊。”
　　“公共厕所太脏了。”
　　“啧啧。”
　　“一定要放好啊，不能弄丢了！”
　　“没问题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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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个月开始希望恢复双更吗？
　　将进入支教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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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即将结束的高二

　　2001年6月18日，星期一。
　　今年的端午节在六月底，意味着端午节的假期并不会太轻松，不管会不会去复习，但总之精神上是不会太轻松的。
　　因为端午节结束后，就要开始期末考了。
　　高三的学生们也大概会在那个时候回来，‘享受’其他年级学生都离开后的，只有他们存在的校园。
　　做那最后的冲刺。
　　无论是哪个年级，这段时间的氛围都是有些紧张的，平时有些懒散的学生，到了这个时候，都开始认真了起来。
　　当然，某些已经放飞自我的家伙除外。
　　不过在高二二班，还是没有这样的学生的。
　　毕竟这里算是尖子班，哪怕是刘小伟这样的，这几天下课都待在那不断的背诵老师划线要求的复习内容，哪怕是临时抱佛脚，都得搞个合格才行。
　　不然暑假可是要上补习班的。
　　两个月的漫长暑假，谁也不想其中一个半月继续在学校里上课嘛。
　　第一节英语课结束，李红染就窜上了讲台，用力拍了拍桌子：“大家上完厕所就马上到操场集合，今天是体育期末考！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啊——体育课——”这种时候的体育课，是大家最讨厌的了。
　　讲台下的学生们哀嚎遍野，一个个都悲叹了起来。
　　大家忽然就很想在这课桌前坐一整天，哪怕是写一天的试卷，都不想去参加体育期末考试。
　　明明平时的体育课，大家都是一脸欣喜的。
　　——毕竟平时的体育课，基本也是和自由活动划上等号的。
　　高考不考体育，所以高中的体育课并没有给学生们带去太大的压力。
　　要是一些重点高中，甚至后半个学期都见不到几节体育课呢。
　　“来例假的怎么办！”
　　“例假结束后单独考。”李红染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花银银。
　　“算了，还是今天一起考吧……”
　　毕竟再痛苦的事情，有其他人陪着自己，多少会感觉好受一些。
　　“小遥，去厕所吗？”冷风站起身问道，她一般第一节课是不会去厕所的，或许是因为等下就要体育考试，所以想要事先做个准备工作。
　　“走吧。”莫雪遥已经习惯下课被女孩子拉去上厕所了，几乎每一节下课都有人找她，以至于她早就不会再因为拒绝别人而不好意思了。
　　现在去，也是打着和冷风差不多的考虑。
　　“小遥遥，我也去！”花银银总是不会在这种时候缺席，哪怕她去了是在门口等着，也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
　　女厕所又人满为患。
　　其实上厕所的人并不算很多，只是效率太低，才总会排着个队伍。
　　每当这种时候，莫雪遥都会想念自己还是男孩子时，快速解决生理问题的爽快时光。
　　简直没有比往那一站就能方便的感觉更快乐了。
　　“小遥，带纸了没？”
　　“带了。”莫雪遥摸了摸裙子口袋，很自然地拿出一包用了一小半的餐巾纸，从里面抽了一张递给冷风，“喏。”
　　“多谢！免得我跑回去拿了。”
　　在女厕所门口，这样的事时有发生。
　　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子每天都很细心的。
　　顶多是粗心的时候比男孩子们稍少一点罢了。
　　——话说回来，有时候小解完不擦的也不是没有。
　　墨竹莜某次就说漏了嘴。
　　这都是女孩子们的八卦内容。
　　莫雪遥不想听，有时候都不得不听到耳朵里去。
　　等排完队，走到操场的时候，其实都已经快要上课了。
　　男生们是最先集合完毕的，所以这会儿已经全被叶燃拉到单杠区去做引体向上了。
　　“女生到旁边的篮球场等着，秋元绫，这几个男生你带去，到器材室拿十五个软垫过来，放到篮球场里，等下做仰卧起坐用。”叶燃一边盯着做引体向上的男生，一边微微侧头吩咐道。
　　“好的。”
　　于是女孩子们就在旁边的篮球场里等着，看着男生们做引体向上。
　　或许是因为被女孩子们盯着，这让部分男生更有动力了，但是如果本身做不了几个的那种，就会感觉到非常窘迫。
　　莫雪遥到的时候，正看见皮肤黝黑的马甲跳上去，动作十分利索地连做了三个，然后再用类似顶胯的动作连续做了十几个，这才游刃有余地从单杠上跳了下来。
　　“牛批马甲哥！”
　　“差一个满分啊，可惜了。”
　　“没事儿。”马甲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旁边的人都相信，他如果继续的话肯定是能再做一个的。
　　“高考没体育，就不用全力了是吧？”叶燃摇了摇头，笑骂道。
　　“嘿嘿，待会儿还打篮球呢！留点力气！”
　　体育老师记录下了成绩，接着喊下一个男生：“周勇！”
　　“哎，这呢。”周勇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在人群后头弱弱地举了举手。
　　“站那么后面干嘛，快点过来，自己选个单杠，要高点的还是矮一点的。”
　　“高点的简单。”狗头军师刘小伟帮他出谋划策。
　　“跳上去，直接就能做一个。”高缘非常赞同，因为他刚才试过了。
　　如果是初中，要求会更严格一点，不过高中的话，虽说满分不变，但及格分却下降了不少，只要六个就算过了。
　　周勇搓了搓手掌，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单杠，又扭头看向了篮球场铁丝网后面的女生们。
　　莫雪遥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让后者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好像没发现他脸上的微表情。
　　“喝——！”他十分有气势地猛然跳起，借着上跳的力量，当场就做了一个。
　　“好啊！”高缘立马给他捧场。
　　不过表情和语气都太过夸张，反倒让他有点想笑。
　　好不容易稳下来，却又有点使不上劲了。
　　“继续。”叶燃催促道。
　　周勇想到了刚才马甲的用力方式，便也想要尝试学一学。
　　然而平时老师让男生自己练引体向上的时候，他都在一旁偷懒，这会儿是怎么也做不出个标准姿势来。
　　歪歪扭扭的，前摇后摇，左摇右摇，像是只咬了钩的鱼正在挣扎。
　　叶燃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仿佛都不忍心看了：“反手也算。”
　　反手更容易使劲，相对也好做许多。
　　周勇赶忙在半空中转成了反手，然后猛地一拉。
　　一般来说是得过胸的，但他却只勉强过了脑袋。
　　有些尴尬地挂在空中，上也上不去了，下来的话好像就又前功尽弃了。
　　“……两个。”叶燃十分大度的说道。
　　他松了口气，重新挂回来，准备做第三个。
　　这次他扭得更厉害了，不像是鱼，而像是个挂住脖子上吊，正胡乱蹬着双腿的人。
　　“呃啊——”
　　很遗憾，这次还是没上去。
　　“好了好了。”叶燃哑然失笑，“下一个，等下长跑给我跑进三分三十秒，就算你都合格了。”
　　“啊，好……”虽然不确信自己能不能跑进，但周勇还是立马跳了下来，毕竟挂着像条咸鱼，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有些心虚地望了一眼莫雪遥，后者这次有了反应——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得而知，但却阻挡不住他的浮想联翩。
　　是什么暗示吗？
　　还是说虽然失败了但觉得自己很有趣？
　　刚才在女生面前丢脸的尴尬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莫名的兴奋还在胸口中酝酿——他决定待会儿一定要跑快点，不能再丢脸了。
　　哪怕莫雪遥不看，其他女孩子也还是会看的嘛。
　　接下来的刘小伟和高缘，都属于垫底的那种，特别是高缘，第一下都上不去，只能在那里干挂着。
　　黄语惜虽然不能剧烈运动，不过还是被叶燃打趣着让他试试，他是被抱上去的，抓住之后还像模像样地做了两个，让刘小伟对高缘嘲笑得更大声了。
　　顺带一提，刘小伟自己做了四个，虽然也没合格……
　　最后一个上的是端木济，他一口气做了二十多个，直接拿到了满分。
　　然而跳下来的时候，迎上来惊叹着拍他肩膀的却是乐听风，还有平时关系还可以的几个男生。
　　女生那边没往这边看了，特别是莫雪遥——她这会儿正在练习做仰卧起坐呢，免得待会儿因为没热身而做不了几个……
　　“好了！女生，两个人一组，自己找自己的同伴！分配好的躺下，没有人帮忙压的，我来帮忙压！准备开始！”叶燃左手甩着口哨的绳子，右手甩着秒表的绳子，大声喊道，“一分钟二十五个及格啊！很简单的！都给我全力去做！准备——开始！”
　　帮忙压住的人，当然也得帮忙数，当然了，这可能就会有作弊的嫌疑。
　　但对于女生，体育老师总会宽容一些，只要不太过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全体的女生都合格了。
　　这让真的是靠自己做到合格成绩的莫雪遥感觉有点尴尬。
　　她做了二十六个，这数字听起来像是弄虚作假了一样，怕二十五个太不真实，于是又加了一个的那种感觉。
　　男生和女生是同时开始长跑的，区别只是男生一千米，而女生是八百米。
　　微凉的风拂过莫雪遥的脸庞，正在准备的她却被花银银给拉住了，后者高举起手来，冲叶燃喊道：“老师！小遥遥有心脏病，虽然好了，但也不能进行长跑这种剧烈运动！！”
　　莫雪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很想把‘我没事’这三个字给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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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我也要去！

　　有过之前的记录，再加上叶燃的担心，在没有医生开的证明之前，莫雪遥显然是没法参加考试的了。
　　不过老师会给她直接打一个合格的成绩。
　　但是……总觉得就她有特权，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连来例假的女生今天都参加了，为的就是不在之后的某个中午单独参加补考。
　　明明之前她也是极其不想长跑考试的那个人，但这会儿坐在花坛上，却有一股参与进去一起跑的冲动。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虽然女生是八百米，男生是一千米，但还是有不少女生是和男生差不多时间跑完的，跑得比男生慢的大有人在。
　　当然，也有像高缘这种自暴自弃拖后腿的存在。
　　“呼，呼，呼——哈呼——”花银银差一点就跑进了优秀线，大喘着气直接扑倒在了莫雪遥的怀里，将她脸上的汗使劲地往莫雪遥裙子上抹。
　　“喂喂！！”
　　她将自己的手帕拍在了对方的脸上，有些生气地喊道：“别弄脏了啊，今天刚换的！！等下老妈又要念叨我了！”
　　“诶嘿～”
　　“装可爱也没用！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这样可不行。”
　　“小遥遥～我错啦～等下给你买饮料喝嘛。”
　　“我不是要喝饮料。”
　　“中午吃冰淇淋？”
　　“……”
　　莫雪遥撇了撇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虽说跑步的时间一般最多也就五分钟，但在整队和其他琐事中又浪费了不少，所以当跑完的时候，就只剩下半节课的时间了。
　　男生们直接往操场上一躺，整个人摆了个大字，个个都仰头望着天空，显得相当惬意。
　　女孩子们还得顾及一些矜持，都只能在花坛旁边或者长椅上坐下。
　　花银银见旁边的位置越来越少，干脆就抓着莫雪遥回到了教室，上楼时还顺便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饮料。
　　教室里空荡荡的，刚一进来，她就把电风扇开到了最大。
　　头顶的四台电扇顿时‘哗啦啦’地吹了起来，似乎比坐满人的时候还要凉快几分。
　　花银银一屁股坐在了莫雪遥身旁的位置上，歪着脑袋将头发散开，好让它快点干掉。
　　这就是夏天时，女孩子们最大的烦恼之一。
　　还有一个大概就是天气热的时候来例假了。
　　相比之下，男生就好多了，哪怕头发被汗水浸湿了，只要风吹一会儿，很快就干了。
　　女孩子虽然不可能整个头发都弄湿，但因为头发厚，所以里面的就更加不容易干，一天下来，摸一摸头发再自己闻闻，那味道，恐怕自个儿都受不了。
　　只有少数细心的女生会自己带个毛巾擦汗，有的人则干脆到了夏天就理个锅盖头，虽然丑了点，但胜在凉快。
　　莫雪遥看着花银银，想到自己夏天的时候和几个死党去剃连抓都抓不起来的平头，一跑起来，风直接吹在头皮上，那可别提有多凉快了。
　　‘聪明人’当然也不止花银银一个，陆陆续续的，也有一些男生女生回到教室避暑了，下面还有几个得当场补考的学生，此时还在大太阳下忍受着煎熬。
　　“啊——”高缘的声音即使在楼上都能清楚的听见。
　　他身旁还传来了叶燃的笑骂声：“你他娘有力气喊，还不多花点力气跑快点？！”
　　“刘小——狗——！！带我——！！”这下，他却是喊得更来劲了，连带着跑步的速度好像都快了几分。
　　挥洒着汗水的，才像是夏天嘛。
　　莫雪遥托着腮帮，悠闲地看着。
　　一节课的时间很短，从上节课结束的许多人，到了第三节课都还没恢复过来，难以集中注意力。
　　男生虽然在大课间的时候搬来了学校分发的冰块，但效果还是十分一般。
　　城里的温度比乡下高许多，特别是学校教学楼这样火柴盒似的房子。
　　即使窗户都打开了，闷热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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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结束，有人去操场迎着阳光运动，也有人想尽办法去避暑。
　　老师的办公室是一个绝佳的好去处。
　　因为那里都有装空调，即使是老款的，也能带来不少的清凉。
　　不过男生一般都不敢进去，因为一进去就要被当苦力，或者给他们额外加点作业什么的。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会让男生们觉得有些丢脸。
　　女孩子倒是没这份顾虑，在固化的性别思维中，这样的做法很正常，毕竟女生就是爱撒娇的嘛。
　　“小遥遥！去阿雯办公室吹空调吧！”
　　“你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顺便还可以帮忙批改一下作业。”
　　“……我差点就信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手腕却还是被花银银给拽住，拖到了叶雯的办公室门口。
　　“咚咚。”敲门声刚好卡着知了停下的时间响起，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叶雯的回应，“请进。”
　　莫雪遥瞄了一眼花银银，后者十分自觉地推开了房门，里面零散地坐着几个老师，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办公室。
　　一进门，却没能马上看到叶雯的脸，因为被李婉言的后背挡住了。
　　她站的地方正是风口，马尾的末梢和鬓角正被吹得微微扬起。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叶雯从后面探出半张脸来，“对了，银银，批改好的语文作业帮我带去教室发掉吧。”
　　“咦，批改好了嘛。”
　　“嗯，你们俩呢，有什么事？”
　　莫雪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但花银银在沉默了三秒后，却极为诚实地大喊道：“阿雯，我们来蹭空调！”
　　“中午打算写一篇语文作文吗？”
　　花银银这会儿已经坐在了旁边没老师的空位上，一脸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嗯，那个什么……可以就这么坐着蹭吗？”
　　“不——行——”
　　“阿雯好小气。”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办公室。”叶雯气笑了，“你呀，脸皮比男生还厚。”
　　“诶嘿，是嘛是嘛？”
　　“没有在夸你……好了好了，正好有事和班长说，你们俩也可以过来听。”
　　“嗯嗯！”有了正当理由后，莫雪遥第一个凑了过去。
　　主要还是有李婉言在这里，让她感觉待在办公室也不是那么的尴尬。
　　仿佛她也是被老师特意叫来，吩咐做什么事的班干部一样。
　　“是这样的，我们雨空高中捐助了一所乡间小学，那座学校原本已经废弃了，然后我们维修之后，想把它再开起来。”叶雯一边用圆珠笔尾端‘咔哒咔哒’地戳着办公桌，一边说道，“现在差不多已经都弄好了，明年就会从社会上招收教师去那里上课。”
　　听起来好像是和她们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莫雪遥和花银银互相望了一眼，都没问，而是等着叶雯自己继续往下说。
　　“这所学校呢，我也有捐赠一部分钱，然后想着，这应该是你们高中最后的一个暑假了，不如就安排你们来做一些能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成绩好的学生，即使暑假去支教，也应该不会落下学习，而这种回忆，那可是终生难忘的。
　　“当然了，我也会监督参加的学生，不能落下学习。”叶雯说着，将名单册拿了出来，“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好的几个学生，都可以去参加下乡支教的活动，为期大概是一个月半左右，当然前提是得征得父母的同意。”
　　“意思是，婉言可以去？”
　　“嗯，你们班长当然是没问题的，莫雪遥，你也可以一起去。”
　　毕竟莫雪遥的成绩在全班经常是排进前五的，即使参加了乐队，也没有让她落下来太多——说实话，乐队那懒散的状态，根本就不会太多的影响到学习嘛。
　　“那我呢，我也要去！！”花银银立马高举起了手，兴奋地大嚷道，“我要和小遥遥一块儿！”
　　“你？不行，偏科太严重了，暑假的时候还是好好冲击一下自己的薄弱科目吧。”
　　“什么嘛，又不可能人人都是全才的！我学好语文就好啦！”花银银抓着叶雯的手臂用力晃了起来，“让我去嘛～阿雯～你最好啦～”
　　可爱女生的撒娇就连同为女人的叶雯都有点难以招架住，她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好了好了，别晃了，再晃骨头都散架了。”
　　“诶嘿，同意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必须把总分考到全班前十。”
　　“没问题！”花银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婉言，这两份通知单是你和小遥的，两人都要监护人同意，到时候签了名，写上‘同意’，再递交给我，我也会打电话去确认的，这三份分别给雪先生、茶离以及轩安宜，她们的期末成绩应该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提前让他们确认一下要不要参加，至于你嘛。”叶雯看向了花银银，“等你做到了，我再给你发通知单。”
　　“阿雯也太不信任我了吧！”
　　“你那张嘴就不能信。”叶雯瞥了她一眼，“其他的人选，则要等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才能确定，嗯……就看看他们发挥得稳不稳定了。”
　　“就我们班的人去吗？”
　　“对，就我们班的，还有几个老师去。”叶雯好像比莫雪遥她们还要期待地说道，“支教还是很有趣的，这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体验不到的事情哦，希望你们俩都能争取参加。”
　　“这个得问我妈。”莫雪遥没说她爸——反正老爹也没有决策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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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倒计时

　　监狱里的流水线并非无时不刻运转着的。
　　当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机器也会随之而关闭。
　　即使是犯人们，也严格遵守着规定好的上下班时间。
　　就算要加班，也完全遵从自愿，并且给够一定的补贴。
　　最起码在这所起到示范作用的女子监狱里，犯人们拥有着比西方更完整的人权。
　　晚餐之后，有一段自由放风的时间。
　　除了监狱外面，里面的几乎所有地方都可以自由活动。
　　最为热闹的就是那个大操场，有不少女人在这里打羽毛球或者排球，也有少数占用了篮球场地，在那热热闹闹地打着篮球的。
　　还有一些年纪大的，则聚在一块儿，跳起了广场舞。
　　仿佛和正常的小区没什么区别。
　　“潘结香。”吃过饭，正朝着自己的单独寝室走去的潘结香，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是在监狱里认识的朋友，这个女人是因为经济犯罪进来的，之前是某一家公司的会计。
　　但实际上，她是为老板背黑锅的那一个。
　　对于监狱里的‘同僚’，潘结香对谁都没什么兴趣交流，她大概是那勉强算得上是朋友的人之一。
　　“吃好了？”潘结香笑了笑，简单的寒暄道，“出来散步吗？”
　　“是来找你的，监狱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
　　寒暄就这样飞快的结束，潘结香转过身，朝着另一幢楼走去。
　　那里是监狱高层管理的办公室，监狱长的自然也在其中。
　　夜晚的月色很美。
　　在这郊区的监狱里，似乎就连月亮都更靠近一些。
　　蛐蛐的叫声即使到了夜晚也不停歇，中间还夹杂着几声不知哪里传来的蛙鸣和犬吠。
　　夜晚，楼梯间有些昏暗。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走廊，声控灯似乎坏了，即使潘结香走过，它们也并未亮起。
　　云彩一层层的，远远望去，又像是一团棉絮。
　　月亮就藏在中心，被薄薄的一层挡住，但却并未遮住所有的光。
　　没有星辰。
　　今天的夜晚，只独有月亮一轮。
　　她轻轻敲了敲虚掩着的房门，然后慢慢地推了进去。
　　或许是为了省电，又或许是为了树立形象，总之，里面没开大灯，只有监狱长面前的一盏台灯亮着。
　　他的脸庞是逆光的。
　　从潘结香这里看去，是漆黑的一片，只能勉强看清几许五官的轮廓。
　　“来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潘结香不卑不亢地问道。
　　“呵呵，是这样的，潘结香，之前你的申请已经下来了，关于你……这是特殊情况，所以上头已经批准了。”
　　潘结香不知道监狱长的上头到底是谁，在她看来，对方就已经是整座监狱的顶头上司了。
　　“谢谢。”
　　“不客气，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但实际上，你待在这里，或许能受到的医疗待遇反而会更好一点……你确定要提前离开吗？”
　　“是的。”
　　“那么这张单子你签个字，两个月后，你就可以离开了，不过这不是刑满释放，而是保释，你的档案会被移交至H市的监狱，在三年之内，你都不能离开那里。”
　　“好。”潘结香拿起单子，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然后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名字写的，倒是有几分文化人的感觉。
　　红木桌上，台灯的光芒无法驱散四周的黑暗。
　　监狱长的脸依旧隐藏在夜幕之中。
　　他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
　　这反倒让潘结香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对方根本不会同情任何犯人，只是一个典型的，喜欢装样子的官僚和伪君子而已。
　　当然，或许这并非是在可怜她，而是在叹息自己又少了一个拿好处的渠道。
　　潘结香没有钱给好处费。
　　但能把她安置得这么好，雨空高中的校长肯定没少出钱出力。
　　——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撞到过送礼的事，但却会本能的认为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保重身体。”
　　“谢谢。”潘结香顿了顿，转身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然而后者却已经低下头，又继续批阅文件了——仿佛十分辛劳一般。
　　又或许是真的这么辛劳。
　　她不知道，可还是本能的觉得，对方只是在装样子而已。
　　没有太多的话，只是借着又暗下去些许的月光离开。
　　住单独寝室的犯人并不多。
　　一般都是些政治犯和经济犯。
　　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真的犯了事儿还是蒙了冤。
　　指不定哪位出去了，又官复原职了。
　　这会儿大抵只是暂时的落魄，所以没人敢去欺负。
　　普通犯人都很羡慕住在这里的人。
　　因为她们就像是犯人里的人上人。
　　然而她们自己，却总会因为自己人生的低谷而忧愁，有的甚至因此患上了精神病。
　　像潘结香这样的普通人，是少之又少。
　　她回到自己的屋内。
　　月光依旧能照进来。
　　虽然有些暗淡。
　　但还是能装满这个小小的房间。
　　她没有开灯，只是简单的洗漱后，躺在了那张过于柔软的床上。
　　这里就像是一间旅馆的房间，窗外的天空是那样自由，看起来完全不像监狱。
　　有时候，她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狭小阴暗的出租房里。
　　走廊里有人的脚步声，会让她感到不安。
　　但当想起这里是监狱时，却又会很快安心下来。
　　最起码这里，比那不知算不算是家的地方，要安全得多了。
　　有时也会梦见他。
　　但大多是年轻时候的他。
　　和后来的他大不相同。
　　过于轻松的人生，和后来巨大的失败，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反差，强烈到能够自暴自弃的反差。
　　卸去曾经金钱的掩饰，他是一个比普通人更脆弱的人。
　　潘结香眯着眼睛，忽然感觉眼角有些湿润。
　　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她想。
　　但她也不后悔那么做。
　　因为后来的他，已经不可怜，而是可恨了。
　　乡下晚风是凉爽的。
　　甚至不用开空调。
　　她发现自己最近总会想到年轻时的自己。
　　其实人又有多少年轻的日子呢。
　　太年轻了，那叫童年，年纪大点了，又已经是‘大人’了。
　　年轻的岁月，最多也就那十年。
　　十年的人生，却总让她感觉比前后加起来都还要充实。
　　所以总是会去想。
　　会去回忆。
　　好像陷入回忆之中，时间就不会再往前走了，自己就可以无限的在这世间徜徉下去。
　　但是当从中清醒后，就会有一种巨大落差感。
　　人生终究只能是一场倒计时。
　　只是终点来得早与晚的区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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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言，老妈竟然同意了诶，真难得——”夜已深，水果店已经关门。
　　父母也在外头入睡了。
　　莫雪遥压不住心中的兴奋，和李婉言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一般来说，高二的暑假都是最关键的一个，父母是不会让自己随便出去玩的。
　　但这次母亲竟然说，让她出去放松放松，见见市面，体验体验社会的难处，也好。
　　所以她俩只要成绩不出问题，就一定可以参加下乡支教的活动了。
　　需要人下乡支教的地方，一定很偏僻。
　　而那样的乡村，莫雪遥至今可都还从未去过呢。
　　“条件会很艰苦，别太高兴了。”李婉言给她泼了盆凉水，却依旧止不住她的兴奋。
　　“有阿雯在，应该都会给我们安排好的吧？”
　　“有些事是无法克服的。”
　　“婉言不想去吗？”
　　这次李婉言没回答，只是无奈地拍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好了，不早了，睡觉。”
　　“睡不着，热死了。”
　　李婉言往里面再靠了靠，给莫雪遥腾出了一点点空间：“把电风扇开大点吧。”
　　“最大了。”
　　水果店这样火柴盒似的房子，到了夏天确实很热。
　　其实今天晚上也不算特别热了。
　　不睡觉的话，都感觉还好。
　　但一躺在床上，这身上的汗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总会冒出来一点，浑身黏黏的，实在是让人难以入睡。
　　今年的夏天，她对空调无比的渴望。
　　因为家里的空调已经安装好了——和家具一块儿。
　　但为了透气，她还没法入住。
　　要是没有的话，她可能还不会觉得那么难熬。
　　但偏偏是有却不能用，这感觉，就像是饿极了的时候，把你捆在椅子上，面前摆一盘喷香扑鼻的红烧肉一样，简直让人心如猫抓，以至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水果店的小窗已经被开到最大，但除了通风换气之外，几乎没什么其他作用。
　　如果冬天的风能借一点到夏天来，就好了。
　　“遥遥，还没睡吗？”母亲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她的耳朵总是那么敏锐，一点点窃窃私语都能听见，“别明天起不来了！”
　　“老妈，实在太热了啊！”
　　“忍一忍，明年夏天就有空调用了。”
　　“我现在就想睡空调房——”
　　“那你去金奶奶那。”
　　“啊，算了算了。”
　　“早点睡！心静自然凉。”
　　“静不下来……”莫雪遥一咕噜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水果店的冰柜旁，翻了一会儿，拿出了自己下午放到里面的凉白开，拧开瓶盖，一连喝了好几口，水都从嘴角漏了出来，流在胸口的衣服上，浸湿了那里。
　　“早点睡。”
　　“知道啦，喝口水嘛——婉言要不要？”
　　“不用。”她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显得有些小。
　　“不喝吗？”于是莫雪遥又问了一遍。
　　“不喝。”
　　“好了，快去睡觉。”母亲再次催促道。
　　“知道啦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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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晚到的端午节

　　二零零一年六月二十五日，端午。
　　今年的端午节来得格外的晚，六月都快要结束了才姗姗来迟。
　　知了们的合唱团又扩充了不少，在这样三十多度的夏日，显得更为吵闹。
　　莫雪遥和李婉言躲到了隔壁的便利店里，这里是有空调的，而且还有挨着落地窗的长桌，正好用来复习。
　　图书馆固然更安静，但这里离家更近，而且已经习惯水果店里喧闹的莫雪遥和李婉言，也并不会觉得这里有多么嘈杂。
　　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又或者进进出出的客人所发出的声响，就像是背景音乐一样，不仅没让人烦躁，听了反而还让人感到安心。
　　毕竟这就是城市中的生活气息嘛。
　　今天是端午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开始期末考了。
　　连考两天，然后就开始放假。
　　期间去领一次成绩单就行。
　　全校的倒数五十，暑假还得继续上课补习。
　　当然，如果补考合格了，那就可以不去参加。
　　但是都倒数五十名了，想要把不合格的那门给考合格，恐怕没那么容易。
　　暑假临近，也让人感觉仿佛时间都满了几许。
　　既期待又有些紧张，平时学习张弛有度的莫雪遥，这几天也和李婉言一样，开始了高强度的复习。
　　并非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而已。
　　她穿着点缀蓝绿圆点图案，有着奶白底色的连衣裙，脚上半套着一双透明的塑料凉鞋，悬在半空中轻轻晃荡着。
　　书本的纸张有些弯曲，每一页都有一些圈圈点点。
　　但并没有大段大段的划线，她只是标注出了自己觉得需要注意的重点而已。
　　李婉言的课本更是干净，就像是一本新书，因为所有的笔记，都被她记在了记事本里，上面有详细的标页，明明只是笔记，却都可以拿来当参考书用了。
　　俩人这会儿其实并不是在复习，准确的说，不是在拿着课本背知识点，而是在参考着做过的试卷、课本以及作业本，在互相为对方出题。
　　每人都拿了本新的草稿本，一道道的出着题目。
　　这会儿在出的是文综，包含了历史、政治以及地理。
　　出的题目越刁钻越好，对方做错的题越多，就代表效果越好。
　　现在及时发现问题，才能在考试的时候不被某些题目所迷惑。
　　便利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不过外面也有照进明媚炙热的阳光，灼烤在身上，和空调一抵消，倒也不觉得冷或者热了。
　　待在便利店里固然是好，但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待会儿走不出去了。
　　一直待在外面，不会觉得太热，而如果待过空调里又出去，那就会觉得像是进了个大烤炉，即使待在阴凉处再让电风扇对着自己吹，都觉得炙热难当。
　　父亲最近也确实在考虑要不要给水果店装个空调，不用新式的那种，只要买个二手的窗式空调就行。
　　可水果店不像便利店或者旁边的面馆，是有玻璃门封着，而且窗户也可以关上的。
　　如果要装空调，那也就要装玻璃门了，水果店的门面很大，装玻璃门的价格会比空调还要贵上不少，这样一加下来，就不划算了。
　　毕竟最近才刚装修好，即使利润很高，也没有什么余钱了。
　　——家电、家具的钱有不少都还只付了一半呢。
　　赊着的借口则是看看家具好不好，免得出问题了没人售后。
　　当然实际上是拿不出来了，只能等这几个月赚来的钱补上尾款。
　　夏日的热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树木，让那些被晒得蔫了的叶子有气无力的晃动了几下。
　　“叮咚。”
　　自动门的提示声响起，酥糖跟着一个客人走进了便利店里。
　　一进来，它就十分熟练的走到了莫雪遥的脚边趴下，还用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时不时挠一挠她的脚心。
　　“金奶奶，你这里太凉快了，连酥糖都总是跑来蹭空调了。”
　　“呵呵！猫是很通人性的。”金奶奶乐呵呵地笑着，似乎莫雪遥和李婉言过来乘凉，让她感觉很高兴。
　　便利店里虽然时有客人上门，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人在，或许也会觉得有些寂寞吧。
　　其实金奶奶有很多家店面，都是买下来的，不远地方的银山商业街，甚至有一半的股份。
　　她完全没必要开这家杂货店——相比租金赚的钱来说，这里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但她还是开着，甚至还特意重新装修了一遍。
　　人老了，总要做些事，否则就觉得闲得发慌吧。
　　她其实也并不总是和莫雪遥搭话，仿佛只是看着她俩在忙碌复习的事儿，就觉得充实了。
　　“呼——出完了！”莫雪遥长出一口气，将本子递给了李婉言，“婉言，你好了吗？”
　　“嗯。”
　　俩人没休息，又一刻不停地开始做起了对方出的题目。
　　这会儿正值中午，便利店里变得忙碌了起来，一些穿着体面，但看起来又不算有钱的人会来这里买些零食和便当。
　　其实周边的饭馆很多，但有些人还是喜欢选择到这里买。
　　或许因为便利店有一些外面不怎么有卖的日式便当。
　　如果中午没什么食欲，也可以就买点关东煮吃。
　　有些客人会直接在靠着落地窗的高脚凳上就坐，所以莫雪遥和李婉言都坐在靠角落点的位置，这样起码还有一大半的桌子是空出来的。
　　小马路对面的水果店却是到了生意比较冷淡的时候，母亲正拎着中午要做的菜，绕到后头去——现在做饭都在那里了，主要是不影响门面。
　　毕竟炒菜还是会有许多油烟的。
　　莫雪遥抬头望了一眼，一时间有点走神：“唔，老妈去做饭了，看来马上要吃饭了。”
　　“嗯。”李婉言微微侧目望了她一眼，“在饭前写完吧。”
　　“嗯，正好吃完饭休息休息。”莫雪遥收起纷杂的思绪，再一次集中注意力做起了题。
　　她俩也是有计时的，这是为了锻炼思维的速度，免得到考试的时候来不及写。
　　做题的速度，也是影响考试成绩的重大原因之一。
　　毕竟做得快才有时间回过头来再检查嘛。
　　“叮咚。”
　　“叮咚。”
　　自动玻璃门一次次打开又关上，代表着客人进出的铃声也不断的响起。
　　有安静的客人，也有吵闹的客人。
　　特别是那些成群结队的男生女生。
　　走进这里的时候，让莫雪遥感觉仿佛坐在了刚下课的教室里，他们互相招呼着，吆喝着，即使距离很近，也要用喊的。
　　“喂——看这个！这个饮料谁喝过了？”
　　“没，新出的吧？”
　　“买一瓶！”
　　“等一下等一下！不是来买修正带的吗！”
　　“我想买点关东煮吃！”
　　“不是刚吃过吗！”
　　“这叫饭后点心。”
　　莫雪遥和李婉言心无旁骛的继续写着，要是这点嘈杂就能影响到她们，那她们干脆晚上直接在学校里过夜得了。
　　对于生活在大城市的学生而言，喧闹才是正常的。
　　而安静却是少有的。
　　有时太过安静，反而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呢。
　　“我靠，两个美女。”也有男生窃窃私语，看年龄应该也是高中生。
　　当然，他们所谓的窃窃私语，别人可是听得很清楚。
　　“没看到正脸啊。”
　　“皮肤白啊，身材比例也不错，脸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那可不一定，万一回过头是个恐龙呢？”
　　“怕什么，关了灯都一样！最起码不是坦克。”
　　“那你去要电话号码啊。”
　　“你怎么不去？”
　　“我又没兴趣，你不敢吧？”
　　“——我敢怎么办？”
　　“饮料我请了。”
　　“好！”
　　那个男生立马答应了下来，像是个得胜的将军挺起了肚子，仰着脑袋走到了莫雪遥身旁。
　　她这会儿全神贯注的在思考题目的答案，几乎已经进入到了忘我的境界。
　　周围的声音虽然能听见，但根本不会去想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全当无意义的背景音乐过滤掉了。
　　而男生却忽然‘喂’了一声。
　　“咳！”
　　莫雪遥被吓得一个激灵，旋即，她不满地抬起头，皱着眉头，用那双如同宝石般的天蓝色眼眸瞪向了打扰自己写题目的人。
　　“嘿，你……”他本来还带着几分轻佻，一脸轻松的想要个电话号码。
　　但当看到她的眼眸时，却忽然愣住了。
　　她脸上的愠怒似乎还带着几分惹人心疼的可爱，白皙的小脸鼓鼓的，有一点婴儿肥。
　　“咕噜。”他吞了口唾沫。
　　莫雪遥的眼眸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样，让他挪不开目光。
　　直到她嫌弃地挪开视线，重新看向自己的作业本时，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虽然她距离自己很近，但却让他感觉像是和自己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皮肤是如此白皙，在阳光下甚至有些反光。
　　远远望去，就像是在发光一样。
　　“咋了，怂了？”
　　“咳，算了，我认输。”
　　“哈哈，不至于吧你？”
　　“你是不知道……我……嘶，感觉根本不好意思说话。”
　　“还是怂啊。”
　　“切，你行你来？”
　　“我来就我来！”
　　莫雪遥此时还没恢复到刚才的状态中去，听到对方同伴的话后，十分鄙夷地扭过头看了他俩一眼，顿时让另一个人的小心思也被打消了。
　　“好像被讨厌了……”
　　“蓝色的啊……眼睛。”
　　“混血儿？”
　　或许他们不会再遇见莫雪遥了，但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一定都会出现在他们最美好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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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

　　时间是六月二十七。
　　星期二。
　　这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整座校园里都无比安静。
　　在这之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肃穆。
　　高三的学生们并不在学校，前两天他们合宿集训回来之后，就放假了。
　　接下来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待在家里好好复习，等到小半个月后的高考来临。
　　也就是说，过了今天，雨空高中基本就要清空了。
　　暑假的来临，会让这里一扫平日的喧闹，迎来长达两个月的冷清。
　　据说这段时间，教育局又在想着改革高考，可能从明年开始的高中文科班，也需要学习相对简单一些的物理和化学了。
　　当然，高考的话会等到真正实行到改革的学生到了高三后，才会改变考试的科目。
　　大概是觉得只学文或者只学理都不好，打算把文理改成有偏向的分班，从原本的互不相干，变成互有侧重。
　　相应的，之后的理科班，恐怕也得学点政治和历史了。
　　英语是这次考试的最后一门，正在发呆的莫雪遥忽然听到熟悉的乐声响起，赶忙抓起了差点滚到桌子底下去的水笔，埋头抓紧时间看起了题目。
　　预先看题是最基本的，这样在听的时候才有针对性的去听，可以忽略掉一些故意混进来的无用信息。
　　大概是因为今天考了一天，这是最后一门，觉得有点累了。
　　之前忙着复习，也没有好好休息。
　　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耳朵都短暂的失聪了一下，再恢复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把音量开高了一样，四周传来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学校的听力考试，念题目的一般都是自己学校的老师。
　　不过很少会现场念，一般都是录制好磁带再播放的。
　　那个女声软软的，像是撒了白糖的糯米团一样，和一般的听力女声完全不同，一下子就能听出这是王浅语老师的声音。
　　“今年听力是浅语老师录的吗……”莫雪遥小声地嘟哝了一句，又赶忙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重新集中在题目上。
　　旁边一个不知道哪班的学生，这会儿已经在奋笔疾书了，用极快的速度把选择题答案都给涂完了。
　　据说这种答题卡，今年高考就要正式用上了。
　　但这家伙用的未免也太熟练了一点。
　　毫无疑问，答案都是乱填的。
　　写完之后，他趴下就睡，看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咳嗯！”站在讲台上监考的叶羽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趁着念白的间隙小声喊道，“好好听——”
　　见那名男生毫无反应，他只能把他揪了起来，让他看着题目。
　　但当看到那已经涂满了的答题卡时，他也只能无奈地直摇头了。
　　三遍听力结束，一切又归于寂静。
　　只剩下翻动卷子和铅笔在纸上涂抹的声音。
　　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努力的为这安静的学校增添几分喧嚣。
　　教室里的电风扇已经开到了最大，正在‘呼呼’地吹着，但却带来不了多少清凉。
　　莫雪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感觉眼睫毛都要被糊住了。
　　其实天气还不至于热到这种程度，大概是因为教室的隔热效果差，外加坐着的人多吧。
　　每个人嘴里呼出一口气，汇聚在一起，都能让室内升温几度了。
　　她偷偷把鞋子脱了下来，搁在课桌的横杠上，没有穿袜子的脚心里，也因此沾了几许灰尘。
　　一只百灵鸟窜到窗边，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弄不懂这些人类用几乎同样的姿势，到底在做些什么。
　　十来分钟后，大概是腻了，它就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几个学生小声的惊呼中，穿过教室，又穿过靠走廊的窗户，唱着‘歌’飞走了。
　　最后的时间总会煎熬一点。
　　莫雪遥耐着性子，认真的做完了最后几道题目，然后翻过来重新检查了几遍。
　　自己不太确定的地方，更是着重的看了好几遍。
　　有时候这些地方改还是不改，也是个难题。
　　因为好几次都是改了反而错了……
　　这种时候，头发的消耗总会比平时更大一点。
　　因为每次抓头发，都能挠下好几根来。
　　“老师，几点了？”有人忽然举起手问道。
　　“还有二十五分钟。”叶羽看了一眼手表，“大家抓紧时间了，特别是还没做完的——然后做完的多检查检查，不要到时候出了成绩才后悔。”
　　好像每一个老师都会这么说，无论是年长的，又或者是年轻的。
　　当然，也总会有人想要上厕所，一般这么干的，都是那些早就写完，都睡了好几轮的家伙。
　　对他们来说，英语考试大概确实是比较煎熬一些。
　　因为它的时长堪比语文。
　　旁边那个家伙从开始就睡了，到现在还没醒来，口水已经流到了卷子上，莫雪遥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也让她想起了初一时的自己。
　　这种事儿她貌似也干过。
　　当时可是被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
　　但当时老师越是骂她，她就越是要这么干，仿佛很有趣似的。
　　现在想来，才觉得真是幼稚的不行。
　　自以为是，其实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
　　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直到叶羽说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才赶忙翻起试卷重新检查了一遍。
　　主要是看看有没有犯写错名字或者忘填答案之类的低级错误。
　　考试结束的铃声如期而至。
　　每个学期都要听到好几次，两年下来，对这铃声也已经十分熟悉了。
　　但却只有在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才会觉得这铃声有种让人松一口气的感觉。
　　寂静的校园里忽然传来了并不算特别强烈的欢呼声，教学楼的走廊就像是到了饭店一样，开始震动了起来——只是没那么剧烈。
　　“放学放学！！”刘小伟一脸神清气爽的大喊道，“放他妈滴！”
　　“啊，总算结束了。”周勇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个中间点的成绩。”
　　“没事，能合格就行！”刘小伟摸了一把脑袋上的头皮屑，用力拍在了周勇的肩膀上，“是吧！”
　　“你的追求未免也太低了……”
　　“差不多就行了嘛！”
　　莫雪遥单手拎着余良之前送的书包，不紧不慢地走在他们身后。
　　一旁的高缘却一直看着窗外的天空，没有做声。
　　“高缘，咋了啊你？”刘小伟又把另一只手搭在了高缘的身上。
　　“没啥。”
　　“暑假打算怎么玩？”
　　“呃，还不知道安排。”
　　“哦——”
　　“可能很快就要去美国了。”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周勇与刘小伟，忽然沉默了几秒。
　　周勇挠了挠头，恍然道：“对啊……”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吗？”刘小伟一脸震惊，“我靠，时间也太快了吧。”
　　“是啊，我也总觉得距离我去美国的日子还早的很呢。”
　　“太快了。”周勇也跟着感叹，“这个学期好像特别的快。”
　　“对，感觉这个学期特别的短。”
　　“可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
　　刘小伟打断了俩人的话题：“得了得了，你们是打算进行什么哲学探讨吗？不就是要去国外了嘛，又不代表以后没联系了，至于吗啊。”
　　高缘也要离开了。
　　虽说莫雪遥大多数时候都是旁观者，和他的交流并没有特别的多。
　　但他确实是自己最熟悉的同班同学之一了。
　　她想起之前，好像有谁说过，他过了高二就必须得去国外留学了。
　　而且是从高一还是高二再重新开始上。
　　这算是提前的离别吗？
　　说不上很伤感，只是和他们一样，觉得最近时间过得越来越快了。
　　是否人的年龄越大，就会感觉时间过得愈发的快？
　　“喂，高缘，你们等下看到其他同学了，让他们先别走，回教室集合，阿雯有话要说。”从后面考场出来的茶离快步走到了高缘他们前面，转身说道。
　　“咋了，还有通知吗？不是都已经说过什么时候拿成绩单了么。”
　　“估计是再重复一遍，免得某些人没记住吧。”茶离特意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刘小伟，半眯着左眼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先去楼下了，免得有人先跑出去了。”
　　“马甲好像早就跑了吧。”刘小伟趴在栏杆朝下望去，就看见皮肤黝黑的马甲正背着他那空瘪瘪的书包一路狂奔。
　　眼看就要到敞开着的学校大门前了。
　　“老马——”
　　“马甲——”
　　刘小伟和周勇立马高喊了起来。
　　倒不是他俩有多热心，纯粹是幸灾乐祸。
　　因为这家伙肯定以为自己就要出学校了，结果现在却要被喊回来，那感觉实在太妙了。
　　人嘛，就喜欢看别人倒霉。
　　“老马——阿雯让我们回教室集合——”刘小伟继续喊了起来。
　　“马甲——快回来——！！”
　　听到什么声音的他，逐渐慢下了脚步。
　　而后，就看见教学楼下有另一道强壮的身影冲了出去，这速度，这身高，一眼就能看出，是体育委员李红染。
　　他一把抓住马甲的肩膀，大笑着说了些什么，让后者十分不情愿地扭头朝教学楼走去。
　　而李红染自己则站在门口守着，免得又有谁先回去了。
　　很快，一些班干部也过去帮忙了，毕竟出去的学生那么多，一不留神漏掉一两个也是很正常的。
　　终于，所有人都坐在了教室里。
　　“咳嗯——两个通知，什么时候拿成绩单，还有暑假的安全问题——”
　　结果，竟然真的是把之前说过的通知再重复一遍，免得有人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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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额外的通知

　　教室重新开始变得喧闹。
　　蝉鸣声不绝于耳，显得格外聒噪。
　　走廊外离开的学生，更是让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心情焦躁。
　　头顶的吊扇带来些许微不足道的风，坐在后排的陈程往垃圾桶里丢了个塑料水瓶。
　　咣当的声响就像丢入水中的石子，又扩散起一圈更大的涟漪。
　　——班级的声音仿佛因此而变得更加嘈杂了。
　　“安静安静安静！”叶雯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之前说的通知是怕你们忘了，有些人啊，通知单给他，都能弄丢的，接下来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通知！”
　　或许是放假的喜悦太过强烈，平时还算听话的学生们，这会儿却丝毫没有要安静下来的意思。
　　叶雯朝李红染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站起身，冲着全班大喝了一声：“全部安静！”
　　他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响起的钟声，震得莫雪遥耳朵都‘嗡嗡’的响，教室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后一个通知——都竖起耳朵挺好啦，高缘同学明年就要去国外读书了，就要和我们提前分别了，虽然他上课老是插科打诨，成绩也不算很好，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小胖子的，对于你们来说，有这么一个活宝，枯燥的学习生活也会变得轻松愉快吧。”
　　“诶？高缘高二要去国外了？”
　　这件事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的。
　　许多学生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他在的时候，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但当知道他将要离开时，忽然就想起他许多的好来了。
　　“是呀，他经常分吃的给大家的呢。”
　　“虽然总是嬉皮笑脸的，但对大家都挺好的。”
　　“高缘这小胖子真要走了？”
　　叶雯微笑着看向讲台下的学生们，把自己的目光从每一位的学生身上扫过：“所以呢，小雪和我商量了这件事，为了不留遗憾，我们用这个学期剩下的班费，来举办一场欢送会吧，日子就定在七月一号，愿意参加的举手！”
　　“啊，这，不用班费，我出钱就行……”高缘赶忙说道，但后面的话却又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到许多人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也有其他不算特别熟的同学，跟着陆陆续续的举起手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参加，可大半的人都望向自己，让他忍不住捏了捏眼眶。
　　“欢送会在哪里开？”李红染十分捧场的问道。
　　“就在学校里，借用雪音乐队的教室！”
　　“咦？”这件事，莫雪遥自己可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最近都忙着复习，有段时间大家都没去乐队教室喝茶了吧。
　　“作为队长的我，还会组织队员为大家献唱几曲！”花银银得意地拍了拍胸膛，发出‘啵啵’的清脆声响。
　　显然，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也对，雪先生就算没和其他人商量，最起码也会询问一下花银银的意见才是。
　　而且很有可能是让花银银通知其他人，结果这家伙根本没通知到……
　　高缘的目光越过许多人的侧脸，望向了雪先生。
　　后者就像是察觉到了一样，扭过头来，咧开嘴笑了。
　　——露出那都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洁白牙齿。
　　“小雪果然靠谱啊……”高缘小声地感慨了一句，也赶忙大喊道，“不用班费了，我会买东西来的！”
　　“当然要用，最起码要给你买一个蛋糕！”叶雯十分坚定地回答道。
　　高缘那张胖乎乎的脸盘红彤彤的，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又挠了挠头发，两只手似乎不知该放到哪里了。
　　他看了看同桌麻建杭，又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还看了看刘小伟他们。
　　目光好像也不知该放到哪里了。
　　“那么，参加的同学请在七月一日的时候准时到！不是强制的，愿意来的就来，好吧？”叶雯爽利地一撩额前的刘海，将双手撑在了讲台桌上，“高缘留下来打扫卫生，其他人，解散！”
　　“哈哈哈——”
　　这句话，让许多学生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莫雪遥差点被口水呛住，没想到都最后一天了，叶雯还是要‘迫害’一下他。
　　不过也因此，刚才稍微显得有些伤感的气氛也被冲淡了。
　　“高缘，哥留下来帮你！”平时都是第一个跑的刘小伟十分有义气的大喊道。
　　“一起一起！”也有不少男生跟着喊了起来，仿佛刚才着急要走的人根本不是他们似的。
　　“好，兄弟们，咱们——干活！”高缘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精神的像是条刚被钓上来的鱼。
　　教室里重新变得喧闹。
　　中间还夹杂着许多推椅子和桌子时才会发出的刺耳声响。
　　许多人都来帮忙，反倒显得乱糟糟的，关键时候，还是李婉言帮叶半夏维持秩序，分配任务，才让效率变高起来。
　　“暑假回来之后，这里可能就不是我们的教室了。”莫雪遥没去帮忙，只是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望着教室里头，小声地嘟哝道。
　　“明年的教室会在五楼哦。”同样没去干活的墨竹莜接上了她的话，“听高三的学长说，五楼特别的热。”
　　“我们的乐队就在五楼……你觉得我会不知道那里很热嘛。”
　　“关键是班级里人多呀，会比我们的乐队还要热呢。”
　　“也对，啊——明年能不能装空调啊……”
　　“希望能吧……”
　　“明年好像是最后一年在七月份高考了吧？”
　　“嗯，新闻不是说从零三年开始嘛，就改到六月了。”墨竹莜用手扇了扇风，把被汗水黏在一块儿的头发往后撩了撩，“还是我们好，能多复习一个月。”
　　“也不一定，七月份考试热死了，万一考场没空调呢？”
　　“话虽如此，但还是多准备准备更好吧。”
　　莫雪遥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感觉精神紧绷着反而会更累……”
　　“不是所有人都像小遥你这样，学习好的啦。”
　　“明明是你们平时没认真好不……”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我四年级到初一，成绩都很差的，从初二才开始提上来。”
　　“小遥，这话你都说过好几遍了嘛，我倒是觉得，想学好就能学好，这完全就是天赋嘛！”
　　“呃……”
　　教室里的吵闹终于是结束了，这还是第一次锁门的时候，外面站着那么多学生。
　　高缘身边围了不少人，大家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想和他聊，仿佛过了今天就没有机会了一般。
　　“走，咱们去网吧！”
　　“哦——！冲！”
　　一大帮男生浩浩荡荡的走出了校园，不知道的还以为聚众打群架去了呢。
　　最近都没有带电子琴来学校，所以感觉格外的轻松。
　　不过身后空荡荡的，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想到这里的莫雪遥，忽然快步走到了叶雯身旁：“啊，对了，阿雯！那个，电子琴，是不是要还给阿秋？”
　　自从知道俩人都已经结婚了之后，学生们就不怎么叫‘秋老师’了，而是为他凑了个情侣名，改叫‘阿秋’。
　　听起来像是打喷嚏似的。
　　“琴？哦，你先留着吧，等七月一号送别会的时候带过来就好了，反正那天也要用的。”
　　“哦哦，好的。”
　　莫雪遥松了口气，虽说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但说实话，每次想到这么昂贵的电子琴就放在自己这，还是有点不安，生怕弄丢了或者弄坏了。
　　虽然它确实比自己的琴好得多了，但总感觉还是自己的用起来放心。
　　而且它实在太长了，背在身上，几乎有她人那么高，简直就像是背着一把重剑。
　　聚在一起的学生们，在校门口散开了许多，到了三岔路口，又分开了许多。
　　回家的路上，依旧只有莫雪遥和李婉言。
　　就连以往会一块儿走的鲁程媛，都和吕伯伦去看提前买好票的电影了。
　　只不过这并非是高考后的暑假，所以莫雪遥的心里似乎还是悬着什么，同时，也不是那么的惆怅，毕竟过完暑假，大家还是能再见面的。
　　她隐约期盼着高中毕业，但却又害怕着它的到来。
　　水果店门口，父亲的面包车正停着，隔壁管仓库的熊叔正帮忙把之前放在他仓库里的家什物件搬到车上来。
　　这些都是打包好的，到现在也没拆开过。
　　有些仍打算继续用的家具，同样被搬了上来。
　　其中就包括了父母的床。
　　因为是他俩结婚时买的，所以并不打算丢掉。
　　而小房间是换了新的双层床，而且老板还送了新的床垫，所以连床带席梦思都卖到了二手市场。
　　即使没什么家具，面包车也被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里面都是衣服和其他零碎的各种物件。
　　什么衣架啦、锅碗瓢盆啦、插线板啦、闹钟啦之类。
　　“正式可以住了吗？”莫雪遥兴奋地跑了过去，“好多东西啊。”
　　“哟，回来了啊姑娘们，正好，待会儿给我帮忙呗。”
　　“帮忙——？”莫雪遥顿时缩了缩脖子，“算了……”
　　“你不想看看新家吗？”
　　“反正我马上也要去下乡支教了，回来也是八月份了，到时候再看吧，留个期待也好。”
　　“嚯，为了不帮忙搬东西，你这理由编得倒是一套一套的啊？”父亲笑骂道，“你真是越来越懒了哈。”
　　“没事没事，你可以的老爹！”
　　“待会儿我去帮忙吧。”
　　“哈哈哈，和你们开玩笑呢，不用，等下老熊陪我一块儿去，俩人够了，晚上吃饭会迟点，咱俩得喝两口。”
　　“切，老爹酒量那么差还喜欢喝酒。”
　　“那你来搬？”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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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卷 ｢青春盛放的时节｣完！
　　——敬请期待下一卷 ｢沐浴海水的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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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七卷｣ 沐浴海水的日月

第一章 欢送会

　　二零零一年七月一日，星期天。
　　已是盛夏。
　　道路两旁的树木，树叶都已变成了深绿，但依然抵挡不住那毒辣的阳光。
　　淡蓝色的天空中，就飘着几片单薄的云彩，似乎随时都会被热风融化。
　　每个走在街上的人都冒着汗，穿着清凉的年轻男女们随处可见。
　　莫雪遥今天穿了件不到大腿一半长的短裙，上身是袖口有点蓬松的短衬衫，长发束成了一根单马尾，在烈阳下呈现出红褐的色彩来。
　　她这一身全是蓝的，在这烤炉般的夏日，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清凉许多。
　　而李婉言穿的和她是同种款式的，唯一的区别只是颜色不同——是浅绿色的。
　　都是很适合夏日的颜色。
　　“啦啦嗖米啦……”莫雪遥轻哼着那天放学后，花银银给他们发的一首曲子，这要在今天的欢送会上演奏，之前没给，大概是不希望在复习的时候让大家分心吧。
　　但是准备的时间也着实不够长，以至于她这会儿还在边走边练习，免得待会儿把演唱给搞砸了。
　　校门口留了一道小口子，以供他人进出。
　　保安大叔显然是提前被联系过的，这会儿正待在保安室里，朝着走进学校里的她俩微笑。
　　他身后那台电风扇卖力的吹着，但他脸上的汗水还是像下雨似的往下流，这火柴盒似的铁皮保安亭，在夏天简直就是个烤箱，真难为他还能在里面待得住了。
　　操场上空空荡荡的，让周围的那些草木看起来显得更加旺盛。
　　小卖部的老板闲着无事，正在‘伺候’着自己在角落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明明天气很热，但提着个水壶浇水的他，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对于小卖部的老板而言，学生们的暑假，同样也是他的假期，可以悠闲地做些自己的事儿。
　　反正平时也把钱给赚够了。
　　她还看到了两年下来，长相、身高、身材都没有任何变化的心理老师太阴，她蹲在自己那一小块菜田前，不像是在浇水，倒像是在捉虫。
　　这份享受时光的悠闲，让在太阳底下热得不行的莫雪遥，都好像受到了感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教学楼里，温度顿时降了不少，迎面而来，带着些许微凉的风也让莫雪遥松了口气。
　　没有什么学生的教学楼，还是很凉快的。
　　当然，顶楼除外。
　　想到要把乐器弄得都是汗水，就让她感觉有些头疼。
　　倒不是说洁癖什么的，只是沾了汗水的琴键，摁起来很容易手滑嘛。
　　“呼，终于到了。”好几天没爬楼，走到五楼，竟然让她觉得膝盖有些发酸。
　　李婉言也微微有些喘气，先她一步，轻轻推开了教室门。
　　“嗯？”而推开门后，就连她也微微愣了愣。
　　莫雪遥更是惊讶地喊了起来：“咦，好凉快啊！！”
　　“哈哈，来了啊？”高缘大笑着迎了过来，胖脸上写满了得意的神情，“看！”
　　“什么？”
　　二人都疑惑地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在那里，竟然装着一台崭新的壁挂式空调。
　　它正呼呼地送着冷风。
　　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踮着脚又伸直了手，让冰凉的风能吹到自己的身上。
　　“哇——就像是在冰箱里一样，好爽！”
　　“嘿嘿，还不谢谢高缘哥？”
　　这次莫雪遥倒是没有任何抗拒，十分真情实意地感谢道：“多谢啦，高缘哥！”
　　这台空调装上之后，意味着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雪音乐队都不用担心里面太冷或是太热了。
　　至于等高三的时候，到底还会不会经常来这里，那就不是她所想的事情了。
　　再说了，就算毕业了，也可以给后来的学生们用嘛。
　　在学校所有教室都安装空调之前，这里绝对是最受欢迎的一间教室，如果作为社团教室可以开放选择的话，一定会有许多人申请……
　　当然，那就已经不是莫雪遥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但是，这得花不少钱吧？”
　　“嘿嘿，那你们送我纪念礼物，我也得还你们一份不是？”高缘‘猥琐’地笑了起来，但莫雪遥却觉得他此时的笑怎么看怎么顺眼。
　　“太爽了……干脆暑假的时候天天待在这里吧，还不用付电费……”
　　“过几天我们就要去乡下了。”李婉言在一旁提醒道。
　　“啊……对……太遗憾了。”
　　凉快的教室，甚至让莫雪遥产生了些许困意，她用左手撑着腮帮，靠在窗边，感觉只是小眯了一会儿眼睛，等再一次睁开时，整间教室里好像都挤满了人。
　　不少学生都来了，全班四十个学生，最起码也来了有二三十个，因为没有足够多的椅子，所以大家或是站着，或是坐在窗台边、课桌上和泡沫垫上，就像是集市似的热闹非凡。
　　高缘带来了好十几个纸箱子，这会儿都拆开了，里面装着大量的彩色鸡尾酒和各种各样的零食。
　　俨然是一副要把这里变成自助餐厅的架势。
　　看这情形，欢送会好像已经开始了。
　　其实除了乐队的演奏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重要的还是这临别前最后的聚首吧。
　　“你他妈，高缘你小子啊！”李红染手里捏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飘着红色絮状物体的淡红色液体，那张端正的国字脸已经有些微红，他一只手搭在高缘肩膀上，使劲地搂着他的脖子，“为啥非要高二走呢，高三毕业直接去外国读大学不好吗？”
　　“没办法，我爸妈是这么安排的，好像说这样可以更有机会读到好的大学。”
　　“啧。”李红染摇了摇头，将手里仅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唉！还有杨梅酒吗？”
　　“有，今天啊，什么都管够！”高缘好像终于找到了机会，站在前面稍高一些的讲台上大喊道，“来来来——今天在座各位的酒钱，都由本公子请了！”
　　“小遥遥，你醒啦，正打算叫你呢。”花银银正小口地喝着瓶子有着磨砂质感的鸡尾酒，“欢送会已经开始啦！”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好像慢慢的就开始了吧？”
　　今天的高缘，毫无疑问是这里唯一的主角，大家都在找他搭话，像是要把接下来一年不能说的话，一口气全说完似的。
　　墨竹莜刚抱了一大堆零食过来，放在莫雪遥这边的课桌上。
　　课桌边上的，都是雪音乐队的成员。
　　虞姝今天也来了，虽然她不是高二二班的学生，但也同样是属于乐队的一份子呢。
　　高缘的准备很充分，地上铺了不少质量不错的野餐布，没位置的学生，这会儿也有不少席地而坐，吃的喝的就全部放在地上。
　　莫雪遥忽然又感觉这像是一次室内的‘野餐郊游’。
　　“喏，我把吃的拿来啦，你们挑着拿吧。”墨竹莜从自己拿来的零食里，拿出了一小袋的奥利奥饼干，先是喂给了姐姐一块，然后才自己吃了起来。
　　“东西还真丰富……”莫雪遥忍不住感叹道。
　　大家其实一直都知道高缘家很有钱，但现在看来，他家的富裕，还是超乎了其他人的想象呢。
　　这些零食最差的也是牌子货，不少还是进口的，那些红酒、杨梅酒、鸡尾酒，更是上乘品，特别是红酒，光那一瓶可能就要几百上千块钱了。
　　相比之下，买台空调的钱，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高了。
　　正在这气氛热烈的时候，叶雯推门走了进来，对于墙壁上挂着的空调，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走在她身后的秋易，手里拎着一个大蛋糕，看了半天，然后走到了莫雪遥他们这边，放在了桌子的空位上。
　　“放一下哈，待会儿再吃。”
　　“哇靠，今天还有蛋糕，爽。”刘小伟拍了拍肚子，“我得少吃点零食，不然待会儿蛋糕吃不下了。”
　　“没事儿，今天可以一直玩到天黑！”高缘有些兴奋地大喊道，“阿雯，阿秋，谢谢你们了啊！”
　　“什么呀，这也是全班同学的心意，再说了，比起你带的那么多东西，这根本不算什么啦。”
　　“就是，高缘这小子说‘谢谢’，真是感觉身上有蚂蚁爬似的，浑身痒痒。”
　　“靠，你小子欠揍啊？”
　　“说谢谢感觉就不像高缘了呢。”墨竹莜嘴里塞着食物，也点头附和道。
　　“我平时素质有那么低吗？我可是思想品德满分的男人啊！”
　　“哈哈哈——”
　　大家再一次被他给逗乐了。
　　“好啦，大家继续吃继续玩儿，然后呢，前面的人往后退一点，留个空位出来给雪音乐队表演！”
　　“哦——！”
　　“爽啊，有吃有玩还有表演看。”乐听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用手肘撞了撞自己身旁的端木济，“是吧小济！”
　　“呃，哦……”
　　“别老盯着她看啦，平时不经常看嘛。”
　　“……平时是看背影。”
　　“也是哦，今天是面对着我们的，而且还是近距离，嘿嘿，要不要抢个前排的位置？”
　　所谓前排的位置，其实就是刚才雪音乐队成员们坐着的地方。
　　“咳，我站着就行，站着看得清楚……”
　　“啧啧，不过她今天穿得确实漂亮，一身蓝色，眼睛也是蓝色的，简直就像个精灵……”
　　“嗯！”端木济赞同地用力点了点头，仿佛在赞赏对方很有眼光。
　　而此时，乐队的成员也摆开了自己的乐器，最慢的是架子鼓，其次则是电子琴。
　　“咳嗯——！”抱着琵琶的花银银清了清嗓子，“虽然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名字，不过还是重新介绍一下，我们是——雪音乐队！”
　　“耶——！”墨竹莜十分捧场的比了个‘2’字。
　　“接下来我们会为大家演奏好几首歌曲，首先是第一首——烦恼送葬曲！！”花银银的话音刚落，就直接用抡指引爆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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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孩子，这是你的家

　　雪音乐队的其他人都早有准备，十分迅速的就跟上了节奏。
　　墨竹莜一边摇着脑袋，一边用力敲着架子鼓，身后的马尾也跟着轻轻晃动。
　　就连最为紧张的虞姝，都完全没有落下，用键盘合成器弹奏出了吉他的乐声。
　　仔细听，还能听到低沉厚重的声音，那是属于贝斯的。
　　雪先生的竹笛带来了几分空灵的感觉，像是能将人的思绪引向时间的尽头。
　　“成长的途中！”
　　“途中。”莫雪遥对着话筒开始了和声——这首歌的主唱是花银银。
　　“总是不太轻松！”
　　“轻松。”
　　“思绪天马行空～”
　　“天马行空。”
　　“烦恼总是挡在路中～”
　　“挡在路中！”
　　汗水从六人的额头上流淌而下，每一个人都跟着节奏扭动着身子。
　　实在不能动的，也要用脚来打节拍。
　　大家脸上洋溢的笑容，同样也传递给了其他的人。
　　“好，送烦恼去投胎！”李红染大概是喝多了，拿着两包没拆封的薯片打起了节拍，还趁着歌曲的间隙大喊了一声。
　　不过这样的兴奋，同样也感染了其他人。
　　大家都跟着闹腾了起来，就连一些平时比较文静的学生，都跟着一块儿起哄。
　　声音甚至都快压住乐声了。
　　不过，当雪先生的唢呐响起，鼎沸的人声就又被压了回去。
　　“就变成我脚下的——坦途——！！”随着花银银的最后一句歌词唱完，那清脆婉转的琵琶声也带着余音缓缓停下，台下的同学们都用力地鼓起掌来。
　　“难得的欢送会，雪音乐队的要不要也来喝两口！”李红染晃着手中的酒杯大喊道，坐在一旁的安若素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脸颊。
　　但没想到的是，花银银还真答应了。
　　“没问题！这种时候就应该喝酒助兴嘛！”
　　“咳嗯，你们注意点啊，虽然大部分人都成年了，但最好还是别喝……”叶雯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喝的也注意自己酒量，别喝过头了。”
　　“放心吧阿雯，我自有分寸！”李红染甩过头大笑道。
　　然而看起来最没分寸的貌似就是这家伙了。
　　明明平时看着还算稳重，但怎么喝了酒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呢？
　　“女孩子只准喝鸡尾酒！”叶雯只能这样说了。
　　“可以！”李红染倒是不介意。
　　“虞姝你可千万不能喝啊。”莫雪遥从位置上站起来，十分认真的嘱咐道，“不然又要像上次一样了。”
　　“诶？我……我绝对不会了……”看到过上次录像带里自己的醉态，虞姝可是说什么都不想再喝了，对于她来说，那实在是太丢脸了。
　　“小遥！帮我拿一瓶鸡尾酒！”墨竹莜高高举起了自己的鼓棒。
　　“我不喝……”王佳乐避之不及的用力摇了摇头，明明莫雪遥只是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什么都还没问呢。
　　“小雪呢？”
　　“小雪来和我吹白的！”李红染立马又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杨梅酒。
　　这已经是第二杯了。
　　虽然杯子不大，但一杯好歹也有个二两吧……
　　“好。”雪先生欣然应允，一旁的高缘立马十分积极的给他满上了一杯。
　　“呃，莫雪遥。”蹲在鸡尾酒箱子旁边的端木济，将三瓶酒递给了她，“给……”
　　“哦哦，多谢。”
　　等到莫雪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多余的鸡尾酒分给别人，自己拿起开了盖的那瓶正打算喝时，站在最后排的端木济忽然举起自己手中的那瓶，和她虚碰了一下。
　　因为大多数人都坐着，所以站着的他看起来就格外显眼。
　　她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眨了眨眼睛。
　　“碰。”甚至还做了个拟声词，只是不知他能不能听到。
　　“高缘，你小子之后回国了，一定得和我们联系啊！”刘小伟倒了一小杯红酒，用力撞了高缘一下。
　　“靠，你他妈把酒都撞我身上来了好不！”
　　“嘿，没事，这才有味！”
　　而周勇则是直接将手里那一点点红酒一饮而尽：“高缘，你可是我少数的几个兄弟之一，以后一定要常联系啊。”
　　“一定。”这话，他说的很认真，就连眼睛似乎都比平时睁得更大一些——也因此显得眼白更多了。
　　但无论此时的承诺再坚定，时间却总能改变从前的自己。
　　大家心中其实都隐隐约约的明白，等几年之后，高缘再回来，大家之间恐怕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熟络了。
　　长时间不联系，却仍能一见如故的朋友，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教室前头，休息差不多了的雪音乐队，又将要开始下一首歌了。
　　“请听！各色云彩冰淇淋！”花银银大喊着，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墨竹莜。
　　后者会意的敲起了鼓棒：“One、two——one、two、three！”
　　节奏清新而欢快的前奏声响起，这首歌的主唱是莫雪遥。
　　她摁着琴键，向前倾了倾身子：“啦～感觉有点饿……
　　“肚子已经饱了，但嘴巴还是馋～”
　　歌词一响起，就让众人忍不住想笑。
　　就连练习过无数次这首歌的王佳乐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首歌的歌词是花银银写的，也就是她能写出这么奇怪又欢脱的歌来吧。
　　不过也不糟糕，不是吗？
　　“各色云彩冰淇淋～”莫雪遥拖长了声音。
　　花银银跟着接上下一局：“现在就想吃！”
　　她还故意用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声音唱，听起来软乎乎的，像个贪吃的小孩儿。
　　“饭后来一口——神仙也不换！”
　　“想要一直吃！”花银银手上的琵琶却没停，左手揉弦，右手又摇起了指，“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吃！”
　　高缘身边的人已经哄笑成了一团，都把他当做软垫似的靠着。
　　“一直一直。”他小声地自语着，然后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高缘你干啥，没那么难听吧？”莫雪遥对着话筒大喊道，“有必要笑得那么勉强嘛！”
　　“就是就是！”花银银也大声附和。
　　“唉，太他妈好听了，我都想吃冰淇淋了！”
　　“现在就去买！”刘小伟起哄道。
　　“哈哈哈——吃什么冰淇淋，喝酒，喝了酒，什么味道都可以想象！”李红染仰头喝了一口，些许酒液从他的下巴流到了脖子上，染湿了领口，“素素，你咋不喝啊，来来来，你也喝！”
　　“诶？我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喝！”
　　接下来，中间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把之前练习过的乐曲都弹奏了一遍。
　　莫雪遥也喝完了一整瓶鸡尾酒，她摸了摸自己微涨的小腹，决定去上个厕所。
　　王佳乐也跟着跑了出来。
　　“砰。”
　　教室门被反手关上。
　　里面的喧嚣和热闹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样变得有些模糊。
　　外面的热风却反倒让莫雪遥之前跟着气氛一块儿跳得很快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首了吧？”王佳乐捏了捏衣领，看向她问道。
　　“嗯，最后一首了。”
　　“小遥练得怎么样了？”
　　“应该……没问题，但是这首歌我们从来没有合奏过，到底能不能配合得好啊……”
　　“只能看默契啦。”
　　二人走到了厕所门口，教室里的声音已经被甩到了身后。
　　俩人进了不同的隔间，但却还在聊天。
　　“这次感觉弄得像是毕业聚会一样呢。”
　　“啊，是有点那种感觉。”莫雪遥看着餐巾纸包装袋上的说明书，思绪有些发散。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高三的呢。”
　　“噗，高三也不会这个时候办毕业聚会啊。”
　　“那明年我们高三的时候，等考完就回来办嘛？要不还是在乐队教室里？”
　　“呃……”
　　而后，俩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门口的洗手池前，她俩都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小遥，最后一首了呢，要加油呀。”
　　“放心吧！我应该没问题的。”
　　“只能希望默契一点啦。”王佳乐的信心显然不是很足。
　　莫雪遥朝两旁甩了甩水，然后将还有些湿漉漉的小手捂在了脸上：“呼，今天还真热呢……”
　　“嗯。”
　　当快要走到教室前的时候，俩人的速度都明显放慢了一些。
　　里头的喧闹声穿过紧闭的门窗传了出来，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几个男生那极有辨识度的大笑。
　　推开门，就像是从一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回来啦？准备最后一曲了哟？”
　　“嗯。”王佳乐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贝斯抱了起来。
　　“OK。”莫雪遥双手交叠后向前伸，长舒了一口气。
　　“那么，高缘，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啦！送给你，希望你去了国外之后，也不会因为身边没有熟人而寂寞。”
　　雪先生接上了花银银的话——他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个高些的话筒：“不管你身处何处，这里，这片土地，都你是的家。”
　　高缘讪讪地挠了挠头：“我靠，你们说得也太肉麻了。”
　　“诶嘿，接下来，由小雪主唱！请听这首歌吧！男生应该都看过吧！是电视剧的主题曲哟！”
　　莫雪遥这次比花银银更快，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就起了一个开头的旋律。
　　紧跟其后的则是鼓点声。
　　随后，其他人的乐器声才响起。
　　琵琶接管了旋律，曲子也开始逐渐变得高亢起来。
　　雪先生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轻轻捏着话筒，用粤语唱了起来：“孩子，这是你的家，庭院——高雅——
　　“古朴益显出风貌，大号——是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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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本月开始尝试两更，看看质量能不能维持住。
　　看在银娘这么勤奋的份上，多投点月票，写点长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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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插画｣ 便利店的莫雪遥

　　如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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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摔跤选手

　　窗外的蝉鸣就像是在配合音响所发出的电流声一样，即使隔着窗户，也依旧能穿透进来。
　　烈阳的光芒像是要将整间教室都照亮。
　　坐在窗边的轩安宜有些抵挡不住，伸手将窗帘给拉上了一半。
　　但男生却不乐意了，皮肤是褐色，总是被调侃从非洲来的杨言开高喊道：“别全拉上啊，太黑了！”
　　“是啊，我都看不见程媛的脸了。”吕伯伦脸不红心不跳的跟着说道。
　　其他人的注意力顿时被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给转移了。
　　“靠！知道你们俩是情侣，能不能别炫耀了？”
　　“就是，他妈鲁程媛就坐在你旁边，你好意思说看不清了！”高缘怪叫了起来，脸上那嫌弃的表情就像是动漫里的一样夸张。
　　“我他妈受不了了！”李红染一拍身旁安若素的后背，后者猝不及防，差点被拍得脸着地，“凭什么就老子没有女朋友啊！我就算不帅，也不应该没有啊！”
　　“去追啊老李！”
　　“靠，你小子又不是追来的，你不是被倒追的吗，当我们不知道啊！”虽然李红染有点喝醉了，但记忆力却还是出乎意料的好。
　　在这喧闹之中，雪先生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其他还在认真听的人，都纷纷鼓起掌来。
　　大家都觉得他是那种文弱书生，但却没想到唱起这样的歌来，竟然也有一股充满硝烟的力量。
　　“谢谢。”雪先生笑着鞠了个躬，“今天正好也是X市回归四周年，我们也用这首同样来自那里的电视剧主题曲，表达我们的庆祝。”
　　“好啦，今天雪音乐队的表演结束啦，累死了累死了！”花银银把自己的琵琶放在了椅子上，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台下，一屁股坐在了轩安宜的身上。
　　“干嘛呢。”
　　“谁让阿姨你抢我位置啦！”
　　“……”
　　表演结束，可不代表欢送会结束了。
　　事实上，接下来是更自由的时间。
　　女孩子们挤在一块儿，聊着各种各样的八卦，上到明星，下到自己身边认识的朋友，全都能谈到，而且最喜欢那种谁喜欢谁，谁又不喜欢谁了的话题。
　　在莫雪遥的印象里，好像小学的时候，女生就是这样的，到了高中却也没什么变化呢。
　　不过，男生其实也一样嘛，依然是聊些玩的吃的之类的事儿，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现在还会聊聊政治新闻、国家大事之类。
　　“看样子，这帮小家伙们真的打算玩到晚上了。”叶雯靠在秋易的背脊上，轻笑着说道，“啧啧，简直比我们年轻的时候还疯。”
　　“阿雯现在也没老嘛。”高缘立马凑趣的说道。
　　“哈哈哈，玩的开心才好嘛。”秋易往嘴里丢了一颗酒心巧克力，“以后估计就没这机会了，所以这次一定要尽兴。”
　　“是啊是啊。”高缘对此非常的赞同。
　　他甚至觉得到晚上都不够，最好通宵一整夜才过瘾。
　　嘈杂的教室里，叶雯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推门走了出去，将这喧嚣关在了里面。
　　“喂？哦哦，好的，现在就过去。”
　　“咋了？”当她回过头的时候，秋易就站在她身后。
　　“干嘛你啊，老跟着我，啧。”
　　“嘿嘿，这不怕你跑丢了嘛。”
　　“可能嘛？”俩人还像是小情侣似的打情骂俏，叶雯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学校要开班主任会议，关于明年高三的事情，估计得开好一会儿，你看着这帮熊孩子们，不要出什么岔子了。”
　　“放心，交给我就好了。”
　　“……就是因为你，我才不放心好吗？”
　　“你还不了解我啊？”
　　“就是因为太了解了——”
　　“你这说的好像自己很靠谱似的。”
　　“那当然了，我可比你成熟多了。”叶雯微微扭过头，扬着眉毛瞥了他一眼，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走啦，你一定要看好哦。”
　　“啧啧。”秋易这次没打包票了，免得再被她揶揄几句。
　　“好热，我得赶紧去会议室，那里有空调……”叶雯踩着平跟的皮鞋快步朝楼下走去，‘蹬蹬’的脚步声也逐渐模糊。
　　“哈，唉……”秋易表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真不知道这帮家伙毕业的那天你怎么办……”
　　乐队教室里，空调的温度已经被开到了最低，但依旧有男生在喊着热。
　　声音最响的就是李红染。
　　这小子总算没辱没他这体育课代表的威严，在所有男生里，是最能喝的那一个。
　　——最起码目前在喝的人，没人喝得过他。
　　他已经喝了半斤白酒，最起码还能站直身子，说话时不会口齿不清，而同样喝了半斤白酒的高缘，都醉得在地上表演驴打滚了。
　　——秋易和叶雯才不过是走开了两三分钟而已。
　　“你们的阿雯有事去开会了，大家都自己玩儿吧，呃，喝酒别喝过量了哈，都注意着点，别犯傻。”
　　“放心，我管着他们，像高缘这种不能喝的，我绝对不会再让他喝半口了。”李红染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还特意用大腿拍了拍高缘的身子。
　　“哈——哈哈……回回回，国，给给给给给——哈哈……你们……带礼物！”高缘别说口齿不清了，就连意识似乎都已经混乱，“嘿啊，你们要啥？”
　　“给哥带个洋妞，要胸大的那种！”李红染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其他男生听了，也忍不住跟着起哄。
　　“我和老李不一样！只要长得好看就行！”这是乐听风。
　　“给我整个日本老婆呗。”这是杨言开。
　　当然，旁边的马甲立马反驳了他：“你傻啊，美国哪来的日本妞？”
　　“有啊，怎么没有，听说很多日本的都喜欢跑美国去。”
　　“那也是奔着美国人去的，和你有啥关系。”
　　“是哦——”
　　这有理有据的话，把杨言开给说愣了。
　　“还有谁——喝，没人陪我喝没意思啊！”李红染的脸色愈发的红了，就像是抹了荧光粉似的，仿佛还在散发着隐约的红光。
　　没人回答，毕竟今天来的人里面，确实没人喝得过他。
　　这里是南方，既非东三省，也非自治区，江南水乡的人们，最喜欢喝的，还是更甜一些的米酒或者醇香的黄酒，白酒这东西，既不喜欢喝，也不觉得好喝。
　　“行了吧……老李……”安若素无奈地把他摁着坐了下来，“你少喝点啊。”
　　“素素，再穿一次裙子看看！”
　　“……你干嘛？”
　　“哈哈哈，开玩笑的，就是自从上次见过后，好像就没见你穿了。”
　　“那是表演需要……”安若素的声音有点小。
　　“对了，素素，来，咱俩喝！”
　　“我没怎么喝过酒的。”
　　“没事儿，你要是不行了，我就不让你喝了，放心，我绝对不会乱劝酒的！高缘——！”他喊了一声，高缘正双手撑着脑袋，靠在纸箱旁边，一副看起来要睡着了的模样。
　　于是，他就又看向了刘小伟：“小狗，帮素素倒一杯呗？”
　　“行。”刘小伟倒是没扫了他俩的兴，低头就拿出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的杨梅酒。
　　“不是只喝一点吗？”
　　“没事，你喝不下的，我来喝。”
　　“哇——”叶半夏和花银银相视一眼，忽然一同捧起了脸颊。
　　花银银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同伴？
　　竟然都有着和她相似的爱好……
　　“算不算间接接吻呢？”墨竹莜促狭地笑道，声音不大，但安若素还是听见了，这让他尴尬地别过了头去。
　　“干杯！”
　　“等一下等一下！我和小遥遥也要一起来！”花银银不知什么时候倒好了两杯杨梅酒，“人多热闹嘛！”
　　“喂，干嘛算上我啊！”
　　“诶嘿，我知道小遥遥很能喝的啦，亮一手嘛。”
　　“……又不好喝。”
　　“我也来。”端木济将自己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旁边杨言开只喝了一口的杨梅酒，高高扬起了杯子，“一起。”
　　“我忽然也想试试诶，姐姐～”
　　“嗯，喝一点点吧，别喝多了哦。”
　　“嗯嗯，姐姐呢？”
　　“嗯……给我个一次性纸杯就好。”
　　“小遥遥，你的魅力好大诶。”花银银挤兑地笑道。
　　“关我什么事啊。”
　　“你难道还不明白嘛～”
　　“哈？”莫雪遥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结果，不少人都跟风似的要了一小点杨梅酒，就倒在纸杯里，有些大概连一口都没有，纯粹是来凑凑热闹的。
　　李红染倒是很高兴，毕竟有那么多人和他共饮。
　　“好，干了兄弟们！”他重重地和安若素碰了杯，然后高高地扬起了酒杯，“祝高缘前程似锦！！”
　　“哦——！！”
　　男生和女生们都笑着喊了起来。
　　人多的时候，做一些平时一个人做会尴尬的事，也不会觉得难为情了。
　　秋易不仅没制止，甚至还加入了其中，当然不忘提醒一下，女生们不要喝多了。
　　每一个人都一饮而尽——因为李红染是这么做的，大家像是被他的情绪调动了一样，纷纷如此而为。
　　“哈哈哈，素素，你虽然总是跑步，但身体还是不行啊！”
　　“啊？”
　　安若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红染忽然抱住身子，猛地摔倒在地上：“光跑步可练不了肌肉啊！”
　　安若素的小脸涨得通红，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
　　他慌乱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李红染又一下的抱摔。
　　陈程快步走上来，揪住了李红染的衣领：“喂，老李，你喝醉了啊？别打人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试试他的力气……呃，不好意思。”李红染挠了挠头，朝安若素伸出了他那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没事吧？素素？”
　　“还好……”安若素并未受伤，但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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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新定义微醺

　　秋易刚开始的时候，还在那阻拦其他男生别喝太多，但这会儿却已经被灌醉得躺倒在了地上，只顾着在嘴里喃喃自语：“女生不能喝啊，别喝了……真的……呃……”
　　而喝了酒的男生们，就像是上瘾了一样，忍不住跟着又喝了一些。
　　而且还四处找着人碰杯。
　　就连雪先生都没躲过，被端木济灌了一小口杨梅酒，这会儿两个酒量都不咋地的家伙，正互相搂着肩膀，大着舌头聊着些什么。
　　莫雪遥忍不住凑过去听了听：
　　“小雪，你说，以后到底能不能用那种‘咔’一下变身，就能穿上铠甲，变成假面骑士一样的道具啊？”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有的，但得提前穿戴，那种叫做外骨骼装甲。”雪先生打了个酒嗝，“呃……不过没关系，没有的事物我们可以想办法创造……”
　　“你的梦想……是、是啥？”
　　“我？嗯……地球……”
　　“地、地球？”端木济大着舌头，不解的问道。
　　“地球……让整个地球穿梭虫洞，抵达到另一片星系……”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嗯……不一定，万事皆有可能……”雪先生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眶，“我最喜欢的，其实是物理，你，知道吗？”
　　“我……我……怎么……知道？”
　　“物理，实在……太让……太伟大……一切的基础……整个世界，都是由物理构成……化学、化学也是物理学的分支……”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抓着端木济肩膀的手，躺在了椅子上，然后望着天空发起了呆。
　　端木济也没打搅他，只是默默的一个人做着那些假面骑士里的变身动作，嘴里还不断念着日语的‘变身’这个词。
　　“没救了……”莫雪遥摇了摇头，把视线收了回来。
　　喝酒的男生这会儿都聚在了前头，本来他们还想把黄语惜给拉过来的，好在女孩子们都没喝多少，所以把他们给拦住了。
　　喝了酒就容易没分寸，而黄语惜可是绝对不能喝酒的，他的身体甚至比虞姝还要差。
　　最起码虞姝现在还是可以剧烈运动一下的，而黄语惜却不行。
　　他那体质，之前被灌了一点啤酒，就已经醉得找不着北了。
　　这事儿后来三花瞳珏还给王佳乐说过，然后王佳乐这‘大嘴巴’自然是让全班都知道了。
　　这倒也是好事儿，最起码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孩子们会护住他。
　　“喝啊——盖亚！”教室后头比前面还热闹，乐听风正在给端木济表演奥特曼的变身姿态，甚至还用嘴配音，“咚——”
　　“这什么？”
　　“奥特曼，盖亚。”
　　“……没听过。”
　　“你不会就知道迪迦吧？”
　　“还有赛文和初代。”
　　“赛文的主题曲你会吗？”
　　“会啊。”
　　“来，和我一起——赛文、赛文、赛文！”
　　这哪是什么欢送会啊，分明就是酒鬼大厅。
　　莫雪遥仰头望天叹了口气，有点想要提前离开了。
　　但这会儿，闹腾的声音忽然又响了十几分贝。
　　“来，有没有人摔跤的，挑战一下！有垫子吗高缘，别把人摔坏了。”
　　“没……”高缘十分勉强地睁开通红的眼睛，“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有啊！”
　　“那我器材室拿几个软垫来！”李红染好像忽然恢复了正常，中气十足的冲身边的人大喊道，“是男生的跟我来！”
　　莫雪遥摁住了自己那正打算有所行动的双腿，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李红染带着一帮略带醉意的男生们，也不知道是去哪里要来了钥匙，总之很快就回来了，而且确实带了七八个平时拿来给女生做仰卧起坐的软垫。
　　“噫——下次我们用的时候，会不会就全是酒味了呀？”王佳乐一脸嫌弃地直摇头。
　　“反正这软垫也没多干净……”莫雪遥倒是无所谓，毕竟她见过好几次这玩意儿被人踩，下次再拿出来后，脚印还在的情况。
　　兴许它们从买来到现在就没洗过也不一定。
　　有了软垫之后，能玩的花样就更多了。
　　李红染脱了鞋，开始在中间摆擂，输了的人就得喝一小口杨梅烧酒。
　　陈程也参与到了其中，他的个子算是比较接近李红染的了，但看着还是差了一截。
　　而且这个双休日都在家里练肌肉的男人，还颇有几分拳击手的味道。
　　“喝啊——陈程，不行啊！你个子不矮，但不锻炼啊！唉，太可惜了，以后来和我锻炼吧，浑身肌肉多帅啊。”
　　“不帅。”
　　“那万一你女朋友被小混混欺负了，你怎么打回来？”
　　“报警。”
　　“靠，那来不及呢？”
　　“背着她跑。”
　　“对啊，这就和身体有关系了，你得锻炼耐力，锻炼耐力也能锻炼肌肉……”
　　陈程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我输了，我喝一口。”
　　“行，下一个，还有吗！！我输了的话我就喝一整杯！”
　　喝了点小酒的男生们，都纷纷上前挑战，就连刘小伟也上了，不过他是想使阴招，摔跤的时候忽然一个猴子偷桃，勾住李红染的脚踝，差一点就把他摔倒了。
　　可惜的是，李红染的下盘还是够稳，反手将刘小伟给摔在了地上。
　　“靠，玩阴的，多喝一口！”
　　“怎么样，老李的大吗？”马甲打趣着问道，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这纯粹是男生之间的恶趣味。
　　“大！”刘小伟倒是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这让李红染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得意，忍不住朝女孩子们那边瞟了一眼。
　　可惜这种摔跤大赛，女生根本不感兴趣，都在聊着其他的话题，甚至没几个人看他呢！
　　“我来。”刚才被摔过一次的安若素忽然举起了手，“刚才你摔我的时候，我没防备，不算。”
　　“行，找回场子是吧？来来来！”他倒是满心欢喜的搓了搓手，“小心点，我喝了酒，可能力气会用的比较大。”
　　“你先赢了再说。”一米七六的安若素站在他面前，还得抬头仰视着他，显得像个女生似的娇小。
　　然而实际上他和莫雪遥站一块儿时，可高了不止一个头呢。
　　只能说李红染这一米九的身高实在太大个了，简直就像个小巨人一样。
　　就在大家觉得战况肯定一边倒时，安若素却展现出了自己非同一般的柔软度，他轻巧地从李红染的熊抱中钻过，然后反手卡住了他的胸口——本来应该是卡脖子的，主要是不太能摸得到，然后又用脚猛地向后一拉。
　　李红染顿时失去了平衡，主要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灵活。
　　眼看就要输了，他在半空中转了半个身子，将安若素也拉倒在了地上。
　　俩人的姿势都十分狼狈，李红染的脑袋更是和他的撞在了一起。
　　“没事吧？”
　　“嘶……”安若素捂着自己的额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李红染那近在咫尺的脸，能闻到他满是酒气的呼吸，素净的小脸顿时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一样泛起红晕，“没……没事！”
　　李红染竖起了大拇指，自己站起后，就将他拉了起来：“厉害！差点就让你赢了，这样应该算平局吧？来，我喝一杯，你喝一小口就行！”
　　“李红染，你还是别喝了。”莫雪遥看了一眼被拖到女孩子们那边的秋易，这会儿脸上被用白板笔画了好几只乌龟，就知道这家伙肯定靠不上了，“你都喝了快一斤了吧？”
　　“没事，我酒量起码两斤。”
　　“挺厉害啊。”
　　“要不要试试？”
　　“我对喝酒没兴趣。”
　　“来呗。”
　　“是啊是啊，我们来敬酒！”
　　“敬酒？”端木济眼睛一亮，“我也敬莫雪遥一杯。”
　　“停停停——今天可是高缘的欢送会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主角了？”
　　“他喝趴下了。”李红染蹲下身，把胳膊架在了高缘的肩膀上，“你看他，都要睡着了。”
　　“嗨，没事，你们玩……我还不会睡，就是有点累。”高缘挠了挠头发，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白开水，“啧，其实我也喝了不少，你看这酒……”
　　“你那是白开水好不？”莫雪遥忍不住揶揄道。
　　“嗯？我就说这酒怎么没味儿呢……”
　　“来来来，莫雪遥，敬你一杯！”
　　“我也来！”
　　喝了酒的男生们，似乎有点压制不住自己心中对校花的向往了，纷纷十分殷切地凑了上来。
　　莫雪遥悄悄看了一眼李婉言，结果还是倒满了一杯。
　　她在碰杯后，直接把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厉害啊！”
　　男生们顿时不服气了。
　　心里都憋了鼓劲，仿佛只要谁喝赢了莫雪遥，谁就能和她在一起似的。
　　莫雪遥从无奈变到了面无表情，几杯过后，站在场上的就只剩下李红染一人了。
　　“你和我喝得……差不……多……了……”
　　“嗯，你之前有几次是喝的一小口。”莫雪遥记得倒是很清楚。
　　“啊……两斤了……”
　　“还喝吗？”
　　“你还能喝？”哪怕是已经醉了的李红染，都面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还好吧。”莫雪遥嘟了嘟嘴，眼睛朝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想出了个形容词，“嗯……微醺？”
　　“你也两斤吧？”
　　“嗯。”
　　“好，再来！”李红染忽然就燃起了斗志，然而在几次碰杯后，他终于靠着墙壁睡着了。
　　两斤半。
　　已经超过了他给自己定下的标准极限。
　　而莫雪遥的小脸只是微红，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这么多男生都喝醉了，待会儿怎么办啊？”
　　“等晚上酒醒了，再送他们回家。”李婉言淡淡地说道，语气十分的冷静。
　　莫雪遥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男生们，忽然觉得这一幕很荒诞，忍不住捂着半张脸笑了起来——
　　“真是……一群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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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各自的成绩单

　　莫雪遥打了一把遮阳伞，脸上还戴了一副黑色的墨镜——和终结者同款的那种。
　　她最近总觉得阳光太过刺眼，连稍微睁开一点眼睛都觉得刺痛。
　　但问了李婉言，却发现她完全没这样的感觉。
　　或许不是今年夏天的阳光特别大，而是她的眼睛有些脆弱。
　　于是她就拿了父亲的太阳镜戴上，遮住了自己那双纯净的天蓝色眼眸。
　　“哼哼～哼嗯～哼～”
　　一路走着，莫雪遥哼着小曲，是她自己编的，虽然只有一段，但这旋律好像一直忘不掉似的，总是有意无意的哼唱着。
　　李婉言接过了她手中的遮阳伞，眉宇都很舒展：“今天心情很好吗。”
　　“嗯，婉言不也是？”莫雪遥正了正这副因为太大而快从自己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和我们一块儿去。”
　　“万一你没考好呢。”
　　“绝对——不可能！”莫雪遥虽然昂头挺胸，但语气中还是带着几许心虚。
　　今天是三号，距离高缘的欢送会其实已经过去一整天了。
　　那天到了晚上，所有人才陆陆续续离开，李红染起来后还想和莫雪遥拼酒，结果被安若素给拖走了。
　　学校的大门敞开着，时不时有一两个学生进进出出。
　　因为在下午五点前都可以来领成绩单，所以大家并不着急，都挑了各自舒服的时间过来。
　　这会儿还算早，才刚到八点。
　　平日里这个时候，学校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但此时却冷冷清清，就连穿过教学楼的热风，仿佛都带着几分寂寞的味道。
　　俩人一路上楼，办公室的门却紧锁着，倒是教室的门是敞开的。
　　里面电风扇正‘哗哗’地吹着，讲台上的成绩单即使被重物压着，也仍旧被这风吹起一角。
　　“咦，阿雯，怎么不去办公室吹空调？”
　　“全校的空调今天都不能用，待会儿要检修……”叶雯抓起旁边那把写着｢男科医院｣四个大字，以及一大堆广告的塑料扇挥了挥，与其说是在扇风，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驱赶蚊子。
　　几只麻雀飞到无人的窗边，排得整整齐齐，像是几个毛茸茸的线团。
　　“好惨啊。”
　　“是啊，我得待一天——”叶雯一边说着，一边挪开压在桌上的重物，开始翻找起属于俩人的成绩单来，“这次全年级排名没贴在楼下，每个班都拿了一份，我用A4纸打印出来了，嗯，婉言，你帮我把我们班的学生都划出来吧，用这个荧光笔。”
　　“好的。”
　　即使是放假，班长也总得帮点什么忙。
　　经常见到这种情况的莫雪遥早已习以为常，她正想看看全年级成绩，叶雯就把全班排名表递给了她：“小遥，帮我把我们班的排名表贴在黑板上吧。”
　　“噫，阿雯你早上来这么早干嘛的呀，怎么什么都没干啊。”
　　“热死了，只想坐着啦，快点快点。”叶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轻轻一拍她的肩膀，“这次小遥考得还不错哦。”
　　“是嘛？”莫雪遥连双面胶都没拿，就迫不及待地翻找起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排在最前面几个，所以很轻松就能看见。
　　——是第三名。
　　“呼——终于第三名了吗？好久没考回到全班第三了……”莫雪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最近的考试，无论月考还是期中考，最好也是第五，还有时候是第九甚至第十……
　　别看只是差了几名，但在年级总分上，可就差一大截了。
　　雪先生和李婉言之间就差了一分，而莫雪遥则和李婉言却差了足有五分。
　　不过莫雪遥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特别是雪先生，他没考满分才让人诧异呢。
　　但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其实他从来没有全部都考到满分的时候，只是平时的印象让人觉得他一定是最完美的那个人而已。
　　第四名是茶离，第五名是轩安宜，墨筱笑在第九名，花银银竟然也考到了第十名，对于她这个严重偏科的家伙来说，算是相当难得了。
　　“果然来得很早嘛？”门口传来了茶离的声音，她穿着牛仔热裤走进了教室里，打扮得格外飒爽，“小遥，我第几名？”
　　“你第四。”
　　“真的呀？”茶离加快了脚步，歪头看向了莫雪遥手中的排名表，“真的是，咦，小遥这次第三哦？”
　　“嗯，还是和婉言差了五分呢。”
　　“我和你也差了五分哩。”茶离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好像有个刚打好的耳洞，“其实总分差五分也不多嘛。”
　　这次的期末考试，用的是高考的分数标准，总分为七百五十分。
　　相比这大额的分数而言，差那么五分确实不算多。
　　从茶离之后往下的学生，互相之间的分数其实就咬得很紧了。
　　比如轩安宜就只差了茶离一分，花银银甚至只差了第九名的墨筱笑零点五分。
　　——也不知道是哪道题扣的。
　　“来得正好，茶离，你去帮班长把全年级总排名里，我们班学生的名字都划出来吧，有总分排名，还有各科目的排名，你俩自己分着做吧。”叶雯托着腮帮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真的什么事儿都不打算自己动手了。
　　“晓得啦。”于是，茶离就在李婉言旁边坐了下来，作为学习委员的她，经常和班长搭档干活，早已很有默契了。
　　作为男生的副班长，其实更多时候是干些体力活……
　　学习委员在某些时候，就像是班长的贴身秘书一样吧。
　　莫雪遥在心中咕哝着，把自己班的成绩排名贴在了黑板上。
　　很快，李婉言和茶离也把名字给划好了。
　　排名表上是全年级每一个人都排到的，划上荧光笔的记号后，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全班垫底的那个……
　　这次君若寰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差，竟然是全班倒数第一，排在了全年级两百三十多名。
　　而倒数第二的马甲都高出了他一截，在两百名。
　　在往上，就是倒数第三的刘小伟了，在第一百五十多名。
　　其实这已经算是个中档的成绩了。
　　越是往上，二班学生的名字就越是密集，有好多人都集中在五十到一百这个区间。
　　前五十名里，汇聚着各个班成绩前列的学生，但前二十五名里都是一班和二班的居多。
　　其中六班的最少，七班反倒还多些，虽然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最差’的那个班。
　　一张张的排名表贴好，贴的时候，莫雪遥还特意找了找自己的熟人。
　　果然，花银银又是语文成绩全年级第一名，而且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一大截，高出了十多分，这家伙……差五分就满分，这可是语文啊，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第二名可是雪先生来着。
　　“都在看什么呢？”来学校的次序仿佛是按照排名似的，背着个小挎包的轩安宜走了进来，好奇地看向了全年级总成绩的排名表。
　　“这次全年级的第一第二都是我们班的哦。”说这话的时候，叶雯脸上红光满面，看起来相当的得意。
　　“第三呢？”
　　“三班的。”
　　“哦？竟然是三班呢。”轩安宜有些惊奇。
　　“一班分数最高的在第四，这下一班的班主任要气死咯。”茶离故意用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戏谑着说道——她本来就是四川人，只不过父母到H市来工作，所以也就跟着一块儿在这里定居了。
　　她在这里上学，用的是自己姑姑的户口。
　　“第五是我！”莫雪遥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胸膛，“阿姨，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倒不如说后面一个月都没怎么去乐队教室，所以才把成绩给补回来了吧？”
　　“不是——！只是我稍微认真了一点而已！”莫雪遥极力辩解道，“去乐队教室影响不了多少成绩的啊。”
　　“怎么了呢，说了又不会不让你去继续参加乐队了。”轩安宜掩着嘴轻笑道，“我又不是你妈，不会这样说你的呢。”
　　“嘁，我说的是事实嘛……”莫雪遥撇了撇嘴，将目光挪向了别处。
　　似乎莫雪遥她们一来，其他人也像是闻到味儿了似的跟着来了，早来的这些基本都是女生——除了雪先生和端木济。
　　端木济这次考了全班第十五名，还算不错，毕竟二班的总体成绩都挺好，能到这个名次，在年级里也不会太低。
　　“阿雯阿雯阿雯！”最兴奋的当属花银银，“看，我考到前十名惹！刚好第十！我能去的吧！！”
　　“能能能……”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这次你竟然把其他科目的分数补上来了，有点意外哦。”
　　“什么能去？”茶离好奇地问道。
　　“没和你们通知吗？”
　　“没有啊——”其他学生都统一的摇了摇头，除了雪先生。
　　“难道那天就通知了小雪和班长他们，其他的人忘了吗？”叶雯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就是这次前十名的，暑假可以参加支教活动，只有我们班的人去哦，是我争取来的。”
　　“那个，阿雯，我暑假没时间哦。”站在自己妹妹身旁的墨筱笑有些为难地笑道。
　　“没关系的，全凭自愿，人数不够的话就再往下分，不过最多到十五名，还不行的话就要让其他班的学生来了。”
　　“支教，在哪里？”
　　“海边哦。”
　　“那肯定要去的咯～”茶离用力点了点头，顺便拉上了轩安宜，“阿姨也一起吧？”
　　“行呢。”轩安宜回答得很爽快。
　　“要参加的留下来，待会儿要给你们发一下教科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都有，因为到时候所有年龄的孩子都在一个班，教学方式也会和我们现在这样的不太一样，这些到了再说吧，实际体验过后你们就知道怎么做了。”叶雯翻开花名册，在莫雪遥她们的名字后面打上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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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分配科目

　　中午，阳光愈发的烈了。
　　教室的窗帘都被拉上，因为怕待会儿有学生来拿成绩单而自己却不在，所以叶雯没有选择让大家到乐队教室里去，而是依旧待在这里。
　　秋易帮忙买来了盒饭，留在这里准备为支教开会的学生都有。
　　这会儿一般也不会有学生来，所以叶雯就召集着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开起了会。
　　这场面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上午的时候，前十名的学生都来拿过了成绩单，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留在这里打算参加几天后支教活动的。
　　莫雪遥和李婉言肯定在，花银银当然也不会落下。
　　王佳乐本来也想参加的，可惜她的总分只到第十四名，虽说英语成绩不错，但也没比排名前面的学生高多少——事实上她的英语也就是和莫雪遥一个分数而已。
　　而且如果为了她破坏规则，不也对其他人不公平嘛。
　　有热闹不能凑，对于她来说，那真是太憋闷了。
　　莫雪遥也觉得有些遗憾，可也不能多说什么——她刚才是最后离开的，走的时候，背影都显得有些落寞。
　　其余还留在这里的是雪先生、轩安宜以及茶离。
　　这也是叶雯不同意的原因之一——人其实已经满了，甚至都有点不太好分配所教科目了。
　　所以才没法顺位到让前十五的学生也能参加。
　　第十五名的端木济也同样是被拒绝了的。
　　“语文、英语、数学，这三门主课……一般来说就是分给前三的学生了。”叶雯咽下了嘴里的饭，有些头疼地嘟哝道，“但是这样就有点麻烦了……”
　　“呐呐，阿雯！可以两个人上同一个科目吗！”花银银高举起手问道。
　　“这样会显得有些混乱——不过也是可以的，毕竟不同年级的学生都有，同一堂课可以错开教，也可以相互帮助，毕竟你们都没有当过老师，有个同伴也好。”
　　“叶老师。”雪先生笑着问道，“有体育课吗？”
　　“有的。”
　　“那我上体育课吧。”
　　“哦？嗯……那可以，还有美术和音乐。”
　　“这两门我都可以教！”花银银的眼前一亮。
　　“怎么可能都你来呀，别人岂不是没位置啦？”
　　“可以兼职嘛。”花银银故作扭捏地笑道，其实是在炫耀自己懂的多。
　　这让一旁的莫雪遥有些无语。
　　叶雯白了她一眼：“不行，先只能选一个，万一还有助教的空位，到时候可以安排给想参加却没得参加的学生，嗯，比如王佳乐。”
　　“嗯对！我们可以留个位置让乐乐一起来。”莫雪遥赶忙点了点头，刚才王佳乐哀求了那么久，要她是叶雯的话，早就心软了。
　　不过，这个希望很渺茫。
　　不然刚才叶雯应该会说看看安排，有空位就让她来才对。
　　“那我——音乐吧？”
　　“还以为你会选语文呢。”莫雪遥有些诧异。
　　“语文就让给小遥遥啦！”
　　“嗯，小遥语文，班长，数学，可以吗？”
　　“好的。”
　　“反正只是一次小小的尝试，也会有我们这些真正的老师过去的，你们不用担心。”
　　“放心放心，小学内容怎么可能教不好嘛！”花银银似乎对莫雪遥很有信心。
　　然而莫雪遥却并不领情：“话别说那么满好不好……”
　　“英语，茶离可以吧？”
　　“当然没问题的咯。”茶离忽然抬高了点声音，“对了，让乐乐也一起来吧，她英语比我还好点呀。”
　　“嗯……我回去再想想吧，现在先把你们的分配好。”叶雯看起来有些犹豫，或许是这次的活动有些其他地方的限制吧。
　　“那我也可以兼职帮小遥遥一起上课！”在这种时候，花银银的思绪总是最活络的。
　　叶雯耷拉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接着往下说道：“最后就剩下美术了，轩安宜能教吗？”
　　“美术……？我肯定不如花银银呢。”
　　“没关系，这个美术是包括一些手工活的，十字绣、编花篮，你会的都可以教，美术其实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小学美术，也没什么难的。”
　　“嗯。”
　　“那你负责美术？如果实在有不太擅长的地方，就找花银银吧。”
　　“好呢。”
　　“哼哼。”花银银十分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我就是传说中的万能之人～！”
　　这个形容词还是秋易在艺术课上讲解达芬奇生平时用的呢。
　　科目的分配就此完成，叶雯把教辅材料都发了下去，其实比想象中的还要少。
　　一个年级一本书，每一本都不算很厚。
　　“和小学时用的差不多啊。”莫雪遥翻开一本语文书看了起来，“我还以为会简单一点的。”
　　“中考高考的时候，试卷内容可都是一样的。”叶雯把吃完的盒饭丢进了垃圾袋里，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大夏天的，她竟然还在喝枸杞菊花茶。
　　“七月五号的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带好被褥和换洗的衣物，还有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花露水什么的，不过这些没带也没关系，一般我都会带上的，不用担心行李放不下，到时候开房车去”叶雯眨了眨眼睛，用力一拍身旁的秋易，“喏，这家伙开车，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家啦！”
　　秋易用力点了点头，赶忙补充道：“还有啊，一定要家长同意，当然，我们也会提前联系一下你们家长的，确定是可以来的才行。”
　　“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个……”
　　也就是说，后天就要出发了。
　　之前明明还很期待的，但这剩下五天就要出发时，莫雪遥却觉得有些紧张了。
　　虽然都是一些小学生，但她还是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老师。
　　要知道，她对小孩子可没什么耐心，除非是特别乖巧的那种。
　　然而这个年龄段，别说男孩子了，就算是女孩子恐怕都皮得要命吧？
　　那些孩子可不像干爹家的女儿一样，受过良好的家教，到时候恐怕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看起来信心最足的，就是花银银了，她挺着胸膛走出教室的模样，活像一只站在墙顶上打鸣的公鸡。
　　待得其他人都离开后，教室中又陷入了安静。
　　叶雯托着腮帮戳了一下在看小说的秋易，撒娇似的问道：“哎呀，怎么办嘛？”
　　“只是多两个应该没关系吧？”
　　“成绩好倒也没关系，但问题是现在的成绩也不算太好……万一耽误了他们暑假的时间，让他们没能提升成绩，那多不好啦。”
　　“哈哈哈……切，你忘了我们暑假那会儿吗？还不是玩，除非家长偷偷给哪个老师报了名，否则百分百是不会去学习什么的。”
　　“咳嗯……也是。”
　　“而且，如果真的请了家教或者要上兴趣班的话，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嘛。”
　　“说的对！”
　　秋易揉了揉她的脑袋：“啧啧，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笨了？”
　　“什么叫越来越笨啦！别把我头发弄乱啦！我只是忙的事情太多了而已嘛！”叶雯娇嗔着锤了一下秋易的胸膛，后者故作夸张地捂住胸口，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重量级拳击手来了一拳似的逼真。
　　“王佳乐可以教英语，她的英语确实挺不错的，正好浅语也喜欢她这个学生，嗯……端木济呢……”
　　“体育老师吧，上课的话五十个人不算多，但在操场上闹腾起来，五十个可就不少了。”
　　“嗯，这个好，顺便还可以让小雪去教孩子们一些历史，拓展一下孩子们的眼界。”
　　“那你快打电话去吧，我看刚才王佳乐出去的时候都快哭了。”秋易斜睨了她一眼，“啧啧，你就不能委婉点说话吗，非得那么坚决，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什么欺负小孩子啦！”
　　“她刚才出去后，百分百哭了你信不信？”
　　“不至于吧……高中生诶——”
　　“你这班主任不称职啊。”秋易戏谑了一句，然后认真地说道，“她的内心可是很脆弱的，而且最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很容易会被弄哭的，又不是像花银银这样的。”
　　“什么啊，你才没好好观察过他们呢，内心比较脆弱的反而是花银银好吧？”
　　“切，瞎扯。”
　　“哼，不信拉倒。”叶雯扭过头去，将身后的长发一股脑地甩在了秋易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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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乐乐，还没回去啊？”走出学校，莫雪遥却在学校门口的冰欺凌店前发现了王佳乐，她正坐在那张高脚椅上，一边慢慢转着圈，一边小口小口地舔着冰淇淋，眉头紧锁着，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嗯，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阿雯同意我也一起去。”
　　“啊，这个，我们已经和她说过了，她说晚上回去会考虑的。”
　　“真的？”王佳乐的眼睛一亮，立马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要是真的能一起去的话，小遥！我一定要抱着你睡一晚！”
　　“哈？这是银银的台词吧？”
　　“哎呀，学一下银银嘛。”王佳乐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嗯，成功的话我就——请你吃麦当劳！”
　　“成功了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大家都有想到你啊。”
　　“嗯嗯，请大家一起吃！呼……希望阿雯考虑到我呀……”王佳乐又开始踌躇了起来。
　　“还是早点回家吧，外面不热吗？”莫雪遥宽慰道，“说不定回去就接到阿雯打给你爸妈的电话了哦。”
　　“我爸妈今天没那么早回家呀，嗯……算了，还是回去好了，家里还有空调。”
　　“啊，空调——”莫雪遥一脸的羡慕，“我也想快点住到空调房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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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上）

　　清晨时，下了一个多小时的雷雨。
　　七点多，天空中的阴霾还未被扫去，雨点像是未拧紧的水龙头一样，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
　　吹来的凉风驱散了昨日的热意，让早起的莫雪遥难得感觉到神清气爽。
　　完全没有往日那般的困倦，就像是睡足了十二个小时一样的畅快。
　　今天是七月四号。
　　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
　　新装修好的家还没能搬进去，母亲正趁着早上的空余时间，为俩人整理着行李。
　　因为有一些衣服都被装在纸箱里，还没拆开看过，而有的则是直接运回家里先放着了，所以找起来更是显得麻烦。
　　为了找一件记着有的衣服，母亲总得翻个半天，小房间里这会儿就像是个服装厂的废品仓库一样杂乱。
　　各种各样的衣物四下散乱的堆放着，根本无处落脚。
　　酥糖想趁机窜进去在满地的衣服上乱蹭，立马就被母亲轻轻一脚踢了出来，反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喵呜——”酥糖抱怨着挠了挠门框，被莫雪遥拎起后颈，丢进了一个深深的大纸箱里——这玩意儿刚才是装西瓜的。
　　至于那些西瓜嘛，都已经被父亲放到了货架上。
　　它尝试着爬了爬，发现上不来，于是就干脆在原地趴下打起了盹。
　　这神经线条怕是比电线还粗了。
　　“要去支教，你俩不去买点东西吗？”父亲刚干完活，把酥糖给倒了出来，然后把纸箱都一个个的叠好，丢在门口，虽然收纸板的人自己会叠，但谁知道他啥时候来，就那么堆着，终究还是太占空间了，像这样收纳好，起码会显得整洁许多。
　　“老妈不是在整理吗？”莫雪遥感觉今天从外头吹来的穿堂风很舒服，坐在小板凳上根本懒得挪窝。
　　“那只是在整理衣服和一些基本的日用品，你们自己就没有要带的东西吗？我和你们说哈，海边的风大，而且太阳也大，建议你们啊，还是买点润肤霜、防晒霜之类的东西吧。”
　　“去年买的还有剩呢。”莫雪遥继续寻找着不站起来的理由。
　　“去年的效果可能不好了，而且，需要支教的地方肯定特别偏僻，不买点东西，到时候再去买可都不方便了，别怪爹没提醒你哈。”
　　莫雪遥的目光终于从涣散恢复了点焦距，她懒懒地趴在折叠小桌上，歪着头看向李婉言，嘟嚷着问道：“婉言——有什么想买的吗？”
　　“没……”李婉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给打断了。
　　“你问婉言她当然说没有了，你们难道不想带点零食饮料？那里说不定连小卖部都没有呢，不买点小说打发打发时间？小遥你不是最喜欢拼装的玩具了吗，买点去总不会太无聊吧，别的想想，还要买点什么，总有东西买的。”父亲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一百块的整钞，在手中晃了晃，思索了一会儿，又拿上了一张五十的，“喏，一百五，够你们花了吧！想买什么就买点，别心疼，这要出去一个多月呢，就算是提前发的零花钱了！”
　　看到钱的那一瞬间，莫雪遥的眼珠子顿时就亮了。
　　家里最近开支紧张，已经好久没花零花钱了，虽然她自己也攒了不少，但每天买点什么零食或者文具，总会慢慢的消耗，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这会儿是父亲给钱让她们买，那这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所以，她立马‘噌’地一下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讨好地朝父亲笑着：“嘿嘿，老爹，待会儿回来要不要顺便给你带瓶啤酒呀？”
　　“去去，少在这里谄媚了。”读过初中的父亲，总能从嘴里蹦出点听起来仿佛很有文化的词语来，“哪次买啤酒不是我给你的钱啊？去吧去吧，最好去和平广场那的易初莲花，那里东西多，够你们慢慢挑的。”
　　“太远啦。”
　　“才几点钟，怕什么远，坐公交车过去最多也就八点。”父亲拿着两张纸钞扫了扫莫雪遥的脸颊，挠得她有些痒痒的，“要不要了？”
　　“要要要！”她一把夺下纸钞，美滋滋地塞进了裙子口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了李婉言，“婉言，你帮我放吧，免得我弄丢了。”
　　“嗯。”
　　无论是父母还是李婉言，对此都早就习以为常了。
　　每次莫雪遥出去的时候，只要有李婉言在身边，他们也会格外的放心。
　　今天是周三，公交车很拥挤，所以莫雪遥和李婉言干脆就骑了电瓶车出去。
　　这辆车现在都是母亲在用了。
　　在这个交通法规还不严格的年代，一辆电瓶车别说载着俩人了，即使载这三人从交警面前开过，对方眼睛都不带眨的，更别说把人拦下了。
　　莫雪遥的骑车技术比李婉言好，主要是她的平衡性更佳。
　　电瓶车保持这三十来码的速度在还算宽敞的道路上一路疾驰，碰到那种没什么车子的路口，更是连红灯都不停，就这么‘咻’地一下开过去。
　　同样的，在这个年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也经常会有文章拿国人不讲规矩来说事儿。
　　然而实际上呢，全世界的人都是一样的，守法讲文明，光靠自觉可不行。
　　随着和平广场的接近，四周的店铺也变得多了起来，越是靠近这里，就越是热闹。
　　虽然距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但对于住在这片区域的人而言，这里已经算是中心地带了。
　　易初莲花的门口，总是会搭着舞台，有主持人在上面用尽心思的引起路人注意力，然后宣传各种各样的产品。
　　今天这个是卖手机的，说是价格便宜，还是翻盖的，买手机还送电话卡，每分钟只要一毛钱……
　　“一毛钱，好便宜啊？”莫雪遥有些走不动路了，她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手机来着。
　　但父母却都说，要等她上了大学再买。
　　“但是有保底消费。”李婉言指了指旁边的广告牌。
　　那个价格表里面，保底消费几个字打印得特别小。
　　一毛钱一分钟，但是保底消费是一百八十九块。
　　意思是即使没打那么多电话，也会扣这么多的钱。
　　莫雪遥顿时失了兴趣，从门口推了个购物车，和李婉言一块儿上了电梯，走进了超市里。
　　她的一只脚踩在轮子上面的小托盘上，另一只脚则时不时地滑动一下，把这推车当做了滑板来玩，一旁的李婉言抓着车头，免得她一个失控撞到货架上去了。
　　旁边的促销堆位上都是各种关于夏天的商品。
　　没来的时候，想不到该买什么，等到了这里，就又觉得好多都要买了。
　　“啊，婉言，你说我们要不要买电风扇啊，那里有没有风扇啊？”
　　这话倒是难得的把李婉言给说愣了，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也不确定。”
　　“要不要买呢……嗯——阿雯应该会准备的吧？”
　　“就算没准备，也可以临时买。”
　　“也是，大不了去城里一趟嘛，要是我们现在买了，到那里却有的话，就浪费了。”于是莫雪遥拿起了买一送一的花露水和风油精，放进了购物车里，“这些肯定是要的，乡下蚊子绝对多。”
　　“嗯，还有蚊香。”
　　这些驱蚊的东西，都是摆在一块儿卖的，倒是很方便，不用跑来跑去的找了。
　　“零食也带一些吧，反正都来了。”
　　“重的不要拿太多。”李婉言看着莫雪遥把一些廉价的辣条、干脆面往购物车里塞，淡淡地说道，“行李箱已经很大了。”
　　“嗯，饮料就不拿了……防晒霜……到底要不要呢？”
　　“不用了。”李婉言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摇了摇头。
　　“这个上面写着是海边专用的，可以防海风腐蚀的，要不买一瓶吧？价格也还好，嗯……三十六。”
　　这也是和其他防晒霜比较出来的结果，要知道三十块钱，把蚊香花露水和风油精全买了都还多不少呢。
　　李婉言无奈地努了努嘴：“买吧。”
　　“其实不买也没关系哦，到时候可以蹭其他人的。”
　　“一个多月呢。”
　　“也是，老是蹭不好，还是买吧，加上之前那瓶，应该够用了。”
　　来超市之前，总觉得好像没什么可买，可到了超市之后，购物车却是越装越满。
　　甚至连夏天用的充气枕头都买了两个。
　　“呀，小遥！”正在莫雪遥拉着李婉言想买个水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去，就看见扎着双马尾的王佳乐满脸都写着‘兴奋’，像是个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你们也来这里买呀！”
　　“咦，乐乐，阿雯通知你了吗？”
　　“嗯！我负责英语！和茶离一起！”她趴在莫雪遥的购物车上翻了翻，“看看你们都买什么……唔！花露水哦，在哪的来着？”
　　“那边呢，进来就是，没看到吗？”
　　“进来没仔细看呢。”王佳乐说着，从自己购物车里拿起了一沓闪闪发光的贴纸，有比较朴素的几何图案，也有花俏如变形金刚、芭比娃娃之类的图案。
　　莫雪遥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疑惑地眯起眼睛：“买这些干嘛？”
　　“到时候给学生们的奖品嘛！不知道贴纸够不够，我还打算买点文具和玩具呢！”
　　“不愧是英语课代表，简直和浅语老师一脉相承……”莫雪遥感到一阵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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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下）

　　一栋普通的宿舍楼里——事实上，它在五年前就已经不是了。
　　这里是工厂分配给工人们的房子。
　　四楼，一个不高不低的楼层。
　　一户坐落于走廊尽头的边套。
　　墨绿色的铁栅栏门里面，木门没关，可以看到被涂上绿色油漆的地面和抹了有一米高左右绿色油漆的墙壁。
　　没有什么木质家具，大多是一些金属制品。
　　有点像没怎么装修过的工厂。
　　不过各种带着点小心思的家具，还是把这里布置得很温馨。
　　轩安宜就住在这里。
　　和父母一起。
　　他俩都还没到退休的年龄。
　　自从工厂私有化之后，上班的时间就不再规律，也经常要上通宵的晚班。
　　傍晚，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休息的时间了，但他俩却刚起来，准备上班。
　　屋子是没有厨房的，每一家都把厨房搬到了自己门口的那个半开放式的走廊里，走廊尽头位置在此时，就显得要舒坦许多，不会做菜做到一半，还得给别人让路。
　　支架是用废旧金属做的，台面则是一整块的大理石，小煤气罐就放在旁边，一个简易的灶台中火烧得正旺，混着辣椒味道的油烟被风吹得四下乱飘。
　　“咳咳，咳咳嗯——”轩安宜朝旁边咳嗽了几声，又抬起锅猛地一颠，里面的菜齐刷刷的翻了过来，火也一下烧进了锅里，像是要把整个锅子都给烧着了一般。
　　不过当她把锅放下后，火就又恢复了正常。
　　辣椒和肉的香味却是愈发浓郁了。
　　她用锅铲，利落地将菜倒进了盘子里，然后暂时放在了一旁的小矮桌上。
　　而后又用勺子舀了点放在旁边的温水，在锅里弧了个圆，炒起了番茄和鸡蛋，没几下就立马把开水倒了进去，盖上盖子，用小火闷煮了起来。
　　“爸，妈，起来了？晚饭马上好了。”
　　“今天吃啥？”轩安宜的父亲是个矮个子的胖大叔，他站在小小的盥洗室门口刷着牙，脸上还带着几许惺忪的睡意。
　　他今天中午十二点才下的班，睡到了现在。
　　昨天晚上是十一点去厂里上班的。
　　“今天几点上班？”
　　“我还是十一点，你妈八点。”
　　轩安宜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客厅里的时钟，时针和分针都指在六的位置：“没多少时间了呢。”
　　“谁让她上午不睡的。”
　　“臭家伙，你说什么？”轩安宜的母亲拎着个扫把瞪了他一眼，“我早上不都在打扫卫生和洗衣服？”
　　“哎，没事，你放着嘛，宜宜放假了，她会洗的啊。”
　　“你女儿不要忙别的事儿的啊？对了，宜宜，你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轩安宜又回到了走廊里的灶台前，把烧好的汤盛进了大碗里：“都弄好了，待会儿再检查一下就好呢。”
　　“你家宜宜干事儿，你就放心吧。”
　　“那当然，哪像你？”轩安宜的母亲趁机‘讽刺’了他一句。
　　晚餐都被端到了屋子客厅的那张铁桌子上，最上头那块玻璃是后来放的，让它看起来显得稍微美观一些。
　　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买来的家具，而是自己动手改造的。
　　事实上，她的父母都在钢铁厂上班，偶尔顺点边角料回来，也不算太稀奇。
　　——只要和处理废品的管理员搞好关系就行。
　　天还未彻底暗下，蟋蟀和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
　　“出发去一个多月，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父亲夹了块豆腐干，又催着她多吃点肉，还说什么到了那种穷苦的乡下可就吃不到了。
　　“你们班去了几个？”这是母亲问的。
　　“七八个吧。”
　　“哦，那还挺多的。”
　　听到人数这么多，她爸妈俩彻底放心了下来。
　　“挺不错，这不你正好想要以后考师范吗？这就算给你实习实习了，要你觉得受不了，还有反悔的机会。”
　　“嗯呢。”轩安宜眯着眼睛笑了笑，“待会儿我出门一趟，去夜市上买些要用的东西。”
　　“成，买点啥？”
　　“主要是想买台收音机和耳机。”
　　“这还是去店里买吧。”
　　“没事，买点便宜的就好呢。”
　　轩安宜的父亲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给你二十块钱吧，你待会儿拿去买东西，多的就带到那里去用。”
　　“你家老头子抠门的很。”母亲故意这样挖苦道，“那我给你三十，凑个五十块钱，比他多十块。”
　　“我这钱不都他娘给你了吗……”父亲骂骂咧咧地小声说道。
　　轩安宜瞧他那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掩着嘴笑出了声。
　　她家里的条件不算富裕，但也算不错了，平时用钱也不会太过紧紧巴巴的。
　　父母之间感情也一直很好，不怎么吵架，就算吵了，基本也都是父亲先认输。
　　“买个好点的，不然别人要笑话，去店里买吧。”母亲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再看吧。”轩安宜没有完全否决母亲的建议，接过父母俩递来的零碎钞票，分门别类地放进了自己那个软软的小钱包里。
　　“我吃好了，那我先出去了，碗你们放着，待会儿我回来洗。”
　　“没事，你爸上班迟，让他洗。”
　　“我还想看球赛呢……”
　　“就那国内的球踢来踢去的有啥好看的，再说了，洗个碗又不耽误你时间。”
　　轩安宜没搭话了，她笑了笑，洗了把脸，把自己为了做饭方便盘在脑后的头发给解了下来，披着不算特别柔顺的长发出了门。
　　今天也就早上下了几点雨，之后的白天都是晴朗日子，晚上也是如此。
　　天空中的皎月还带着几颗星辰，就那么悠闲地挂着。
　　街道两旁，都已经摆上了不少地摊，有车辆通过时，就会稍显困难了。
　　不过摆摊的地方一般都不是主干道，影响倒也不算很大。
　　玲琅满目的商品几乎让人迷花了眼，大多东西的价格都很便宜，在这里，甚至可以买到一台只要五块钱的小收音机。
　　至于信号嘛……那就不要想了。
　　可能在城里还好，到了乡下，八成是收不到什么的。
　　想要又小质量又好，是不现实的。
　　所以轩安宜打算买一台大些的。
　　还得再买几节充电电池。
　　普通电池虽然方便，但万一到时候没地儿买电池换上，那可就麻烦了。
　　“老板，请问这台收音机多少钱呢？”轩安宜指着台四四方方，有两块老豆腐那么大的黑色收音机问道。
　　“这个啊，四十五。”
　　“看看可以吗？”
　　“行！”
　　轩安宜旋即拿起了它，先是看了看伸缩天线的长度：比机身还要长一倍，这意味着信号会更好——哪怕是心理作用。
　　“三十吧。”
　　“三十不可能，我进价都要三十了。”
　　“好呢。”她点了点头，十分平静地将收音机放了下去，准备先去看看卖充电电池的摊位。
　　“诶诶，等等，三十五，最起码让我赚点，好吧，算是个运费了。”
　　“三十五，再加配套的充电电池，怎么样呢。”
　　“不可能不可能，那亏本了。”
　　轩安宜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留恋，转身就走。
　　老板并未叫住她，这发展倒是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不过当她已经放弃了，准备找其他摊位买时，老板的声音却忽然的远远传来了：“行行行，拿去拿去！刚摆好第一单生意，便宜你啦！”
　　当着老板的面检查过收音机，试过信号的轩安宜，终于是付钱买下了它。
　　刚才父母给的钱，就只剩下十五元了。
　　其实她不算很擅长还价，否则说不定二十五块都能买下。
　　但一来这台收音机看着质量确实好，二来她也不想在这里浪费太久的时间，因为还有其他事儿要做。
　　她给装收音机的黑袋子扎了个口，然后散步似的走进了快要关门的菜场里。
　　这里大部分的商贩都已经收摊了。
　　只剩下一些还没卖完的摊贩老板，在尝试着能不能再卖些掉，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收摊回家了。
　　卖鱼的老板正在把各种下水料丢进垃圾桶里，用粗糙的竹扫帚清扫着潮湿的地面，发出‘刷拉刷拉’的粗犷声音。
　　“老板好。”轩安宜站在店铺前，朝老板礼貌地笑了笑。
　　“哟，好几天没来了嘛，是不是快有一个星期了？”
　　“嗯，最近忙着考试呢。”
　　“考完了吗？”
　　“考完了。”
　　“咋样？”
　　“还可以呢。”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块钱，放在了摊位上干燥的地方，“今天也可以给我装一袋吗？”
　　“行，反正待会儿也是当垃圾丢掉，又拿去喂猫啊？”
　　“嗯。”
　　“其实那一块钱不用给的，我也不差赚你那一块。”
　　轩安宜温和地笑了笑，只有一边的脸颊上露出一个酒窝：“不行呢，这是原则。”
　　“啧啧，好了，拿去，这一袋够了吧？”
　　“谢谢。”
　　她拎着袋子和老板道别，走了十来分钟的路，来到了一座小公园里。
　　夜幕已经降临，这会儿正是许多人的饭后散步时间。
　　但公园里的人还是不算多，零零散散的，有些稀疏。
　　她一路走到公园最里头的角落，这里挨着一条小河，隐约还能闻到一些垃圾的臭味。
　　——这大概也是没什么人有愿意来的原因之一。
　　“喵呜～”
　　忽然，黑暗中响起了一声猫叫，而后，越来越多的猫叫响了起来，不同花色的猫都一同凑了过来，期待地张望着。
　　轩安宜把袋子敞开着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第一只靠过来吃东西的橘猫：“接下来快两个月我们都见不到了呢。”
　　“喵呜喵呜喵呜——”抢着吃东西的猫听不懂她的话，只顾着狼吞虎咽。
　　“等我回来了，再给你们带好吃的。”
　　“啊呜喵啊呜喵——”
　　淡黄的月色笼罩着轩安宜，就像是从舞台上照下来的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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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出发！！

　　天空有些阴沉沉的。
　　迎面吹过阵阵带着水汽的凉风。
　　似乎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苏雨晴穿着薄纱似的白色长裙，用那略显苍白的小手轻轻摁住了要被风吹起的花环草帽。
　　她微微睁开眼眸，轻轻叹了口气：“和那天一样的天气……”
　　“等人到了就出发。”一旁的叶雯站在房车的副驾车门旁，将一只手搭在完全降下的窗框上，“小晴，外面风大，你要不要坐车里？”
　　“不用。”她低头看着自己快没过脚踝的裙摆被吹起，缓缓地摇了摇头，“今天坐得下吗？”
　　“应该没问题的，车子挺大的，稍微挤一挤呗。”叶雯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他们差不多也该来了……只要王佳乐别迟到，其他人应该没问题……”
　　“阿雯——！！”
　　一声如炸雷般的大叫在叶雯身后响起，吓得她一个哆嗦。
　　回过头，就看见王佳乐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双手抱胸看着她：“就那么不信任我的呀！”
　　“毕竟乐乐总是迟到，也不怪阿雯啦。”
　　“哪有，我从来没迟到过好不好，这个学期甚至都没有卡点到校过，都是早来的啦！”王佳乐噘着嘴看向了花银银，“倒是银银自己好几次差点迟到呢！”
　　“咳咳嗯——”
　　这一来，一下子就齐了一半的人。
　　花银银昨天就住在了王佳乐家里，今天早上和她一块儿打车来的。
　　莫雪遥和李婉言距离最近，自然是步行过来，两队人都是在路上遇到的，正好就一块儿到校门口集合了。
　　“咦，苏老师也一起去啊？”莫雪遥有些惊奇地问道，她还以为这次同行的只有叶雯和秋易，最多再加一个校长或者教导主任。
　　“嗯，什么学校能少得了医务老师呢？”苏雨晴回了一个甜得像西瓜糖似的微笑，“在那边，做很多事都不方便，有随行的专业人员，遇到一些事情，处理起来总会更稳妥一些呀。”
　　“也是，呃，不过——”莫雪遥指了指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尾处的太阴，“心理老师也要去吗……？”
　　“解决孩子的心理问题，也是很重要的。”这次是叶雯回答的，她走到太阴身旁，轻轻摸了摸后者的脑袋，就像是在揉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一般，“往往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要比城里孩子的多得多哦！”
　　“好多人……”
　　“挤一挤没问题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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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的下乡支教，大家也都没有睡懒觉，全都准时到达了校门口。
　　而天空中的阴云也压得更低了，沉重得像是浸满了水的抹布。
　　“好啦，大家都进来自己找位置坐下，女生先选，男生后选！”虽然不是上学时间，但叶雯还是拿出了班主任的架势来，站在车门口冲着学生们大喊道。
　　“噫，阿雯别那么认真嘛，搞得好像学校组织的什么活动一样严肃。”
　　“就是嘛，明明才我们几个人啦。”王佳乐对花银银的这句话表示赞同，“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还都没到呢，就紧张啦？”叶雯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啦好啦，都快点选位置吧。”
　　“阿雯，副驾驶能坐吗！”
　　“行呀。”
　　“那我坐啦！”莫雪遥欣喜地坐在了副驾驶上，舒舒服服地靠了下去。
　　这边窗户多，视野开阔，还能享受沿途的风光。
　　见莫雪遥挑了副驾驶的座位，王佳乐也试探地问道：“阿雯，那可以坐后面的房间里吗？”
　　后面的小房间里是有床铺的，相比顶上的那张床，不仅不容易撞到头，而且空间相对还足够宽敞。
　　“行呐，都说啦，你们自己找位置就好，这次可空得很呢。”
　　王佳乐得了许可，兴高采烈地拉开了房门，就看见王浅语正躺在床上玩着游戏机，听到开门声，才抬起眼皮子瞧了一眼。
　　“咦，乐乐呀，来来～这边躺着吧。”
　　“浅语老师，你也太悠闲了吧。”王佳乐坐在了这张柔软的床垫上，顺手拉上了房门。
　　毕竟这是一辆房车，虽然隔出了个主卧来，但实际上并不大，放下一张床后，就几乎没有什么空间了，房门更是伸手就能摸到。
　　“要看电视嘛？”
　　“还有电视看？”
　　“当然了，我下了好多在硬盘里。”王浅语就像是个拿到新玩具急着炫耀的小孩子一样，从旁边的床柜里拿出了一台小巧精致的笔记本电脑，“锵锵锵～”
　　“哇，这个好小呀！”
　　“哼哼，这可是我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呢，最新产品哟。”王浅语满足而又得意地扬起下巴，“想看什么类型的？”
　　“还可以自己选的嘛？”
　　“当然咯，我下了有几十个G呢，然后还有一大堆光碟——在这里，喏，抽屉里的光碟都可以选，电脑里的也可以看。”
　　“好享受呀，这台电脑多少钱呐，我也想买……”
　　“三万多吧，好像。”
　　王佳乐顿时把自己的羡慕吞回了肚子里。
　　哪怕是家境不错的她，这么贵的东西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而外头，其他人都已经找好了自己的座位。
　　雪先生坐在房车小客厅的桌子前，旁边坐的是茶离，对面坐着的这是李婉言和轩安宜，侧边的椅子也被升了起来，端木济就坐在这儿，虽然桌子并不小，但这么多人坐在一块儿，仍旧显得有些拥挤了。
　　花银银和太阴爬到了高起一块的‘小阁楼’里，这里虽然没法站起来，但头顶却有一扇天窗，视野其实也算不错，甚至可以想象一下自己是在御空而行。
　　“长条沙发凳留给我们呀？那正好——”叶雯说着，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脸上那不算明显的黑眼圈，躺在了长凳沙发上，把脑袋搁在了苏雨晴的大腿上，“我睡会儿，反正时间还久着呢。”
　　“大概要多久啊？”莫雪遥十分自觉地将安全带扣上，又扭头看了秋易一眼。
　　后者干咳了一声，也低头把自己的安全带给扣上了。
　　“就因为大多数司机开久了车就不守法了，我看啊，迟早有一天，不系安全带都得扣分呢！”她撇着嘴揶揄道。
　　“夸张，哪可能啊，摄像头拍个牌照都拍不清，更别说拍清楚里面的人有没有系安全带了。”秋易摸了摸脸颊，为自己辩解道，“不过确实要系，毕竟是为了自己安全。”
　　“我还以为秋老师不知道呢。”莫雪遥斜睨着她，将手臂伸出了窗外，然后高高举起，“好啦，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嗯，出发。”躺在长凳沙发上的叶雯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秋易也‘咔哒’地转动钥匙，将房车发动了起来。
　　窗外吹进的风格外凉爽，今天根本不用开空调，只要开着窗就足矣。
　　车子在宽敞的学校门口调了个头，而后慢悠悠地驶入了主干道。
　　房车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眼前的道路也开始慢慢变得宽敞。
　　“滴答。”
　　“哒哒——”
　　忽然有一滴水珠飘到了莫雪遥的额头上，就像是冲锋的号角一样，天空中忽然‘啪嗒啪嗒’地下起了大雨。
　　酝酿许久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短暂的将它照亮，然后又消失不见。
　　莫雪遥赶忙将车窗关上，但还是有不少雨水飘进了车里。
　　她眨了眨沾了水珠的睫毛，轻轻晃了晃脑袋。
　　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天空有电光交错着，却听不到声音。
　　阴暗的云层里透出些许的光，就像是正在打开的地狱之门似的，要将这世间万物都吞噬进去。
　　忽然，接连不断的炸雷声响起，就像是玩游戏时延迟了一样，它们的声音直到此时才响起。
　　她很喜欢这样的暴雨天气。
　　雨水不断地冲刷着车前窗，雨刮器的速度已经开到了最大，但却还是显得有些无力。
　　就像是车子要被汹涌的洪水给淹没了一般。
　　车速降下了不少，有些艰难的开着。
　　“就像是世界末日了一样！”趴在上面的花银银隔着透明的塑料板冲莫雪遥大喊道。
　　太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根本没有焦距。
　　像是一只精致的人偶。
　　“是啊，有点像灾难片里的场景了。”
　　“阿秋，开快点！”
　　“去去去，开快点等下撞上了都不知道。”秋易开启了远光灯，没好气地说道。
　　昏黄的灯光照不亮太远的路，此时的世界简直比最黑暗的夜晚还要黑暗。
　　只有天空中的雷光能带来少许的光亮。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都被吹弯了腰，车窗哪怕只是开一条缝，也能听到那让耳朵发麻的猛烈风声。
　　“阿姨还带了吃的呀，自己做的？”
　　“嗯，饭团，很简单的点心。”
　　“我要吃～”王佳乐明明自己带了零食却好像没什么兴趣吃，反倒是捏起轩安宜带来的饭团，迫不及待地就咬了一口。
　　外面恶劣的天气并未影响到坐在房车里的众人，大家甚至还觉得这样的天气很有氛围——
　　“这种时候，就应该讲点鬼故事什么的嘛！”
　　“每次出门活动都讲鬼故事，乐乐就不能有点新意嘛？”趴在上面的花银银揶揄道，“我觉得这种时候，就应该讲点恋爱的故事！比如说你们觉得如果小惜没有女朋友的话，会不会和哪个男生在一起呀？”
　　“银银，你的话题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奇怪……”莫雪遥无奈地说道，“就不能来点正常的吗？”
　　“没关系没关系，就聊这个，我爱听！”还没睡着的叶雯不仅没制止，反而开始起哄了。
　　这让花银银更加来劲了，房车里也因此顿时变得喧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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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车程

　　暴雨终究是没有持续多久，又可能是房车穿过了那片云层所笼罩的区域。
　　总之，在穿过了一条被车灯勉强照亮的狭长隧道之后，外面的天空豁然开朗。
　　天空就像是被洗过了似的湛蓝无比。
　　莫雪遥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忽然有点后悔自己选了个副驾驶的座位，因为这里和其他人完全交流不到，就像是被无形的墙给隔开了一样。
　　有点参与不到话题中去的端木济这会儿也有些无趣的朝四周看去，恰好和莫雪遥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一秒过后，他又赶忙将自己的目光挪开，装作十分随意的模样。
　　“烧汤一定要放油吗？我家都不放的。”话题不知何时偏到了烹饪方面，茶离正有些疑惑地看向轩安宜，问道。
　　“嗯，我一般是炒完一个比较油的菜，然后不洗锅，直接煮汤。”
　　“不怕有上个菜的味道吗？”
　　“一般是没关系的。”
　　“那我都是要洗干净再煮汤的，而且感觉放了油不好吃，清汤喝起来才舒服。”茶离说着，忽然打趣似的看向了雪先生，“小雪会做菜吗？”
　　“略懂一点。”
　　“不要故意谦虚啦，到底会还是不会？你不会对做菜很精通吧？”
　　“家常水平。”雪先生笑了笑。
　　轩安宜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茶离，小雪的意思就是和一般常在家里做菜的人一个水平呢。”
　　“真的呀？”茶离不太愿意相信地撞了撞雪先生的胳膊，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差不多。”
　　“小雪也太……全能了，真是，竟然连女孩子擅长的东西你都会，那十字绣总不会了吧？”
　　这次不是雪先生回答的，而是轩安宜回答的，她一边回忆着一边不太确定地说道：“高一有家政课的时候，小雪的十字绣好像是优秀成绩吧。”
　　“噫——也有可能是他妈妈帮忙的？”
　　“我自己做的。”
　　“就不能给我们女孩子留一点强于你的地方吗？”茶离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说的话像是在抱怨，但语气却是十分大方，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雪先生微微侧着头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笃定地点了点头：“有的。”
　　“是什么？”坐在他身旁的茶离好奇地问道，将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恋爱方面，我的想象力没有你们丰富。”雪先生说得极为诚恳，但却让李婉言都忍不住低头掩住了小嘴。
　　轩安宜笑眯眯地说道：“要不是小雪你说的这话，别人肯定以为是在讽刺我们呢。”
　　“是呀！不过这方面也没什么好让人佩服的吧……”
　　雪先生拍了拍茶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不，没有什么长处是没用的。”
　　“比如说，不会错过自己的爱情之类？”
　　“嗯。”
　　“但是，女孩子们也就是聊天的时候说说吧，真要喜欢谁，可不会轻易说出来哦。”茶离说完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像程媛那样的毕竟是少数。”
　　雪先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了茶离，那表情看不出来是在故意开玩笑，还是在活学活用：“茶离，你喜欢我吗？”
　　“噗！”茶离差点把嘴里喝下去的枸杞茶喷在对面轩安宜的脸上，虽然勉强咽下去了，但还是呛得她直咳嗽，“咳咳、咳咳咳……”
　　“从心理学上来说，喜欢一个人才会经常想要靠近，做一些亲昵的举动。”
　　雪先生的话还没让茶离有所表示，就让李婉言那张通常严肃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像是晕车了似的默默看向窗外。
　　“对呀，我确实喜欢小雪。”茶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喘了口气，用右手拦住了雪先生的脖子，“但大家都很喜欢小雪啦，因为你和一般的男生不太一样。”
　　对面的轩安宜替茶离抢答了一次：“对我们来说就像是闺蜜一样，是和喜欢小遥，喜欢夏夏，喜欢乐乐她们一样的喜欢呢。”
　　“原来如此。”雪先生沉默了几秒，忽然也伸出手揽住了茶离的脖子，不过只是放了一下就又收了回来，“但我不能像对待兄弟一样对待你们。”
　　“其实也没关系，就是别人可能会误会。”
　　“但女生如果都这样对待一个男生，别人却不会误会很多。”
　　“是呢。”轩安宜点了点头。
　　雪先生陷入了沉思之中，或许是在想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社会现象吧。
　　坐在一旁好久没插话的端木济忽然站了起来，在加速行驶的房车中走动了起来，坐到了连接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这个车厢的台阶上。
　　“咦，小济。”莫雪遥同情地看向了他，这次来都是女生，唯一的男生雪先生，也很能‘融入’到女生的话题之中，所以反倒是让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端木济抬起眼皮子看向了她，忽然没绷住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坐在这个位置，低着头就能看到莫雪遥那穿着半透明白色过膝袜的修长大腿，连脚踝上的一点凹凸起伏都看得清清楚楚。
　　“咳……”
　　不过莫雪遥倒是很高兴，因为有个伴可以聊天了。
　　虽然原本也能和秋易聊，但两个人有一些年龄差，终究是有那么点代沟的嘛。
　　长凳沙发上，叶雯依旧头枕着苏雨晴，接起了个电话，也不知是谁打来的：“嗯嗯，知道啦，借你家小晴用一段时间，你就那么不放心嘛？不放心你自己来看呀，嘁，我知道啦，放——心——”
　　“小济，你空我看完了吗？”莫雪遥调整了一下语气，想象起自己以前和死党们聊天的感觉，“我就买到一两张盗版的碟，后面都没找到。”
　　“看完了，我家里有一整套的，有中文翻译的盗版。”
　　“真的？下次借我啊！”莫雪遥一半认真，一半是想要活跃气氛的说道。
　　“好，还有最新的，亚极陀，那个更好看。”
　　“讲什么的？”她不介意将话题拓展开来。
　　看着前方开车的秋易却搭话了：“哦，那个确实好看，不过应该连翻译过的盗版都没有吧？我是直接看的日语版。”
　　“嗯，我也只是看了小说设定集，用日语词典翻译着看的。”端木济眉飞色舞了起来，“那部相当于是空我的续集，里面还有人类制造的假面骑士，类似穿着动力装甲的那种感觉。”
　　“错了错了，其实不算续集，因为剧情没有直接的关联，只是世界观类似，空我在里面没有登场。”
　　“但主角骑和空我很像！”端木济也没有完全否定秋易的话，“大概就像是迪迦和戴拿的衔接关系吧？”
　　“还是不太一样的。”秋易‘嘿嘿’地笑了起来，“我这次带了笔记本电脑，特意下了一些软件工具，打算闲着的时候，把我从电视机上录下来的翻译翻译，加上字幕，就是画质可能没那么好。”
　　“咦，那就是说我们能看到最新的了？”
　　“对！”
　　“阿秋，拜托了！”
　　端木济也和叶雯一样，满怀期待地看向秋易，有些羡慕地说道：“秋老师还懂日语啊。”
　　“略懂啦，略懂～”秋易大概是想学雪先生的那种感觉，可惜从他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谦逊的味道，反而是充斥着满满的炫耀之感。
　　正聊着，忽然又听到了一阵旋律舒缓的琵琶声，就像是坐在农家小院里休酣时，有位隐居于此的美妇人借着乐曲抒发着自己的心情一样。
　　当然，弹奏琵琶的不是什么美妇人，而是脸蛋看起来稚嫩得像是初中生似的花银银。
　　她时而拨，时而轮，时而捻，也有时候将琵琶当做鼓面轻轻拍打。
　　“太阴老师，这首怎么样？”
　　“旅途，不适，合。”太阴的嗓音明明很好听，但却好像不太擅长说话，有些滞涩的轻声说道。
　　“那我想想，旅途的话，轻快一点的，节奏上带一点小小的变化……”她说着，就又弹奏了起来，琵琶在她的手中，简直就像是虞姝的键盘合成器一样神奇，能发出好几种乐器的声音。
　　一首悠扬又轻快的曲声响起，莫雪遥只觉得有些熟悉，听了一会儿才发现，这竟然是落叶就像薯片的降速变奏版。
　　难怪总能感觉到一股子秋天的味道呢。
　　虽说在夏天的旅途中听有点不太对，但也颇有另一番风味。
　　又开出一段距离，头顶的阴云都被风儿的小手给揉碎了，慢慢地消散在了空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厢里也从热闹趋于安静，长而平稳的旅途，让大家都有了些许的困意，只有端木济依然还有些兴奋地和秋易继续聊着，俩人就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对方似的，相谈甚欢。
　　只不过秋易经常会站在大人的角度来解释一些端木济和莫雪遥觉得不好的剧情，说说里面藏着的深意。
　　从大人的角度来理解，忽然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让俩人感觉自己的眼界仿佛又因此而开阔了不少。
　　——而实际上，车窗外的视野也确实开阔了许多。
　　因为房车驶入了一条沿海的公路上，右边是片一望无垠的大海，只是那些满是碎石子，像是工地碎石堆似的海滩有些煞风景而已。
　　事实上，并非所有海滩都是铺满金色砂砾的，像这样不怎么好看的海滩，才是沿海城市中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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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被无边的彷徨包围

　　比轿车庞大许多的房车，几乎无声地停了下来，秋易慢慢地踩死了刹车，然后才拉上了手刹。
　　直到车子彻底停下，坐在副驾驶的莫雪遥才感觉到些许轻微的晃动。
　　一路前来的海边公路固然是美，可看久了也会觉得困倦，因为那些同样的路就像是复制黏贴的图片一样令人容易审美疲劳。
　　“嘿哟哈！”连开了四个多小时车的秋易解下了安全带，十分‘放肆’地伸了个懒腰，一只手臂都已经怼到窗外去了，“醒醒，到咯！”
　　沉寂的车厢开始逐渐变得喧闹起来。
　　这里是一处海边的仓库。
　　海滩是碎石子铺就的，只有在远离海岸的地方浇筑了一条柏油马路，接近这仓库的一公里左右，都是没有路的——如果那勉强被压实的碎石子算是路的话。
　　这里有一个并不算正式的码头，看起来不像是官方修建的，因为看起来很破旧，而且有些凌乱。
　　码头旁只能停泊几艘不算大的货轮，相对更多的则是一些载人的小船，在更靠近海岸的几座破渔屋前，还停着几艘独木舟。
　　房车就停在仓库的最里头，旁边还停着一些正在装载海产品的小皮卡车，一艘艘由渔船改造的小货船正在把水产品卸下，然后带走一些诸如煤饼、大米之类必备的日用品。
　　小小的货船逐渐远去，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消失不见。
　　那些许透过云层的光，像是从地狱照来的一般。
　　虽然雨已经停了，但这末日般的天色却仍旧未改。
　　当然也有可能是雨云其实才刚好飘到这里而已。
　　莫雪遥最先拖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车。
　　她不仅拖了个快有一米高的大行李箱，身后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这还没完，李婉言那里有一个同款的行李箱，外带一个更大的登山包。
　　她俩确实带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比较占地方的零食，但大部分东西还是母亲放的，她到底往里头装了些什么，就算李婉言都不清楚。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海产品特有的腥味，这里算不上特别的忙碌，但好歹也有七八个人搬着东西来来回回，还算热闹。
　　莫雪遥舒展了一下身子，将长途旅行的疲惫一扫而空。
　　——也不知道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底算不算长途旅行。
　　“啊呼——终于下车了，感觉好像做了一个在海水里挣扎求生的梦……”花银银拎着自己那个用了好几次的普通行李箱下了车，看起来比莫雪遥和李婉言用的都要朴素许多。
　　这也很正常，毕竟她俩用的是母亲去年买的新款。
　　“到啦——！感觉和我想象中的海边不太一样诶。”王佳乐背着自己的双肩包跳了下来，然后转身把自己那个造型特别精致的行李箱也给一块儿搬了下来。
　　那行李箱看起来就像是变形金刚似的，到处都是机关，只见她‘咔咔’一摁，从下方就弹出了一对超大的塑料滑轮来，好像是专门设计出来用在这颠簸石子路上的。
　　其余人等也纷纷下车。
　　雪先生和端木济俩人带的东西是最少的。
　　前者好歹还用一个米黄色的布制小行李箱装了些衣物，身后还背了个装杂物的书包。
　　而后者嘛，干脆就只背了个书包。
　　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只带了衣服来。
　　“大家把自己的行李全带下来哦！”叶雯神清气爽地下了车，至于搬运行李的工作，自然是交给秋易了。
　　“啊，浅语老师，你在的呀？”茶离刚伸了个懒腰，忽然被从车后下来的人给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现是难得穿着束身休闲装的英语老师王浅语。
　　“在房车上睡觉……头疼……”她嘟哝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身后拖着的已经算不上是行李箱了，从造型来看，它更接近于购物车，只不过上面是各种格子和口袋而已……
　　没错，这是有四个大轮子的加长行李箱。
　　或许可以说它是行李箱中的腊肠狗……
　　“到了呢？”轩安宜有些疑惑地问道。
　　因为这四周就只有这么一个仓库，最近的仓库看着起码都有个七八百米的距离，怎么看都不像是乡下农村。
　　倒像是没有被政府开发的私人港口。
　　“还没呢，我们得坐船，大概——”叶雯看向了秋易。
　　秋易接着话头回答道：“一个小时左右。”
　　“这么远？”莫雪遥脱口而出。
　　“算近的咯，这块区域最远的岛得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呢，当然，如果船快的话可能时间会短点，不过目前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快的船。”
　　“房车就停在这吗？”一路上，端木济和秋易又熟了不少，这会儿毫不见外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对，停在这里就行，不过我得和负责人交接一下，虽然之前已经联系过了……”
　　有老师带队，学生们可以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下，顺便想想自己有没有东西落在车上忘带了。
　　不然想要再回来拿，可就麻烦了呢。
　　没过多久，秋易就回来了，和刚才的区别只是耳朵上夹了一根烟而已。
　　“好了，搞定了，船已经提前一个多小时在等我们了！”秋易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跟上，“走咯走咯，该坐船了！”
　　沿海城市变得富裕起来，还是近代的事儿。
　　在学生们的思想观念里，沿海城市一定是有钱的。
　　可这也并不尽然。
　　而且就算城市有钱，但那些依附城市的海岛村庄，却也未必能发展起来。
　　就和山区的交通不发达一样，海岛村庄也有自己不方便的地方。
　　特别是距离陆地比较远的。
　　别看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那也是有可能让小型船只发生危险的。
　　特别是在恶劣的天气时。
　　有时，可能只是一场大雾，就会让开船的人迷失方向。
　　虽说不至于找不回来，但确实是会耽误许多的时间。
　　对此，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住在海岛上的人，居住到城市中去。
　　可这毕竟不是一个便捷的办法，想要让人们自愿离开故土，总得需要时间。
　　载送众人的货船是这个简易港口最大的一艘。
　　——说是很大，其实看着也不过就是一辆重型卡车那般的大小而已。
　　远没有莫雪遥想象中能在甲板上打篮球那样夸张。
　　运送他们是顺带的，甲板和货仓上都堆着许多货物，最大量的就是煤炭。
　　海岛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柴火可用，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烧煤这种相对更‘节省’的方式。
　　这些煤炭也不是全都运送给岛民们使用的，有很大一部分，都会运送给比岛屿距离岸边更远的海上巨轮。
　　对于它们而言，这些小货轮，就像是补给舰一样。
　　可以让巨轮不用总是靠岸。
　　当中也不乏一些政府军舰。
　　是的，哪怕是在这个年代，也还有一些使用煤炭的驱逐舰，有少数使用柴油的，货轮里也有装载——把补给运送给军舰，还需要特批许可证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运载货物的工作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没有活时，它们就会变成渔船，去近海捕捞，赚点外快。
　　毕竟还有那么一船的人需要养活呢。
　　学生们并未见到船长，这些事儿当然也都是老师们去交接的。
　　叶雯、秋易和苏雨晴都不在，这边只剩下王浅语以及太阴这两位老师。
　　甲板上倒是没有什么限制，四周都有结实的护栏，放好行李后，大家就可以自由走动了。
　　一个多小时的海路，似乎比车程还要漫长。
　　或许因为海上的风景比公路上的还要一成不变吧。
　　莫雪遥趴在船尾处，螺旋桨将水花溅得老高，时不时有几滴落在她的身上。
　　海岸渐渐远去，让人有一种无力感。
　　脚下的这艘船，变成了唯一的陆地。
　　除此之外，都是那些无法落足的海水。
　　她又扭头看去，前方掀起波涛的海水和阴云相接在一起，似乎在旋转和扭曲，仿佛要将人连船一起吞入其中。
　　“晕船吗？”雪先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莫雪遥扭过头，又发现李婉言站在远处默默地望向她。
　　“没，就是感觉这边好像没什么人，就在这里看看，呃看看陆地什么时候消失。”
　　“就要看不见了。”
　　“啊？我已经看不见了。”
　　“仔细看，还能看到一点。”雪先生的眉头紧锁着。
　　“好像……是有一点点？”
　　“嗯，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
　　就像是被海水包围了一般，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雪先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果这里不是海，而是星空，那么我们将看见地球远去。”
　　“但我们肯定体会不到啦，不过，当人类真的进入星际殖民时代的时候，会不会感觉更加彷徨？”莫雪遥想到了自己看到的许多科幻小说，在那里面，星际航行，基本都是设定中的标配。
　　但光是想要突破这个‘基础设定’，现有的人类科技都无法做到。
　　“大概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躺在一具棺材里，在宇宙中漂流。”
　　莫雪遥想象了一下那种感觉，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站在陆地上的时候，她对星际航行是很向往的，但当在海洋上航行，然后再举一反三的想象星际航行时，她就有点无法忍受了。
　　而且星河中甚至没有声音，不像海洋上这般热闹。
　　她扭过头，看向雪先生那皱紧的眉头，正想问点什么，就见他忽然张开嘴，‘哇’地朝着船尾的螺旋桨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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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仿佛与世隔绝的岛屿

　　“呃……小雪……你晕船吗？上次去钓鱼的时候，你好像不晕啊？”
　　“我不晕小船，只晕大些的。”雪先生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然后转头又吐了起来，“哇——”
　　“奇怪，不应该啊？这船还挺稳的，和陆地上差别也不算很大。”
　　这次，雪先生就只是摇头，没空回答莫雪遥了——最起码在他把东西吐完之前是没空的了。
　　远处的李婉言缓缓走了过来，将一张湿巾纸递给了他。
　　“多谢。”他笑了笑，早有准备似的从身后背着，一直没放下的书包外袋上拿下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然后才吐了出去。
　　如此反复了几遍，才将口腔中的食物残渣清理干净。
　　只有在这种时候，莫雪遥才会前所未有的觉得雪先生是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
　　“噗，真稀奇。”
　　“什么稀奇？”他用李婉言递来的湿巾纸擦了擦嘴，毫不尴尬地笑着问道。
　　“小雪也会晕船啊。”
　　“这很正常。”
　　“但总觉得你不会有弱点呢。”
　　这话反倒是让雪先生愣了愣，然后他带着几分认真的打趣着问道：“难道你们觉得我是无所不能的吗？”
　　“嗯……大概是这样？”
　　“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要是普通人，那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没法做人咯！”
　　李婉言抿着唇，轻轻扬起嘴角：“遥遥想吐吗。”
　　“别说别说，你不说我还不想的，你一说我就想到刚才小雪……呃——”莫雪遥挠了挠头发，“算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吹风吧？”
　　“行。”雪先生爽朗地笑道。
　　这次，三人来到了船头。
　　通过透明的船舱，可以看到正在和老师们聊天的船长，站在这里的人比较多，有水手，也有这次一块儿来的学生。
　　端木济靠在栏杆上，一只手臂撑在膝盖上，姿势颇有几分像插画中的浪人剑客。
　　再配着他那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这味道就更是足了。
　　“哟，小济，其他人呢？”
　　“在别的地方吹风吧。”端木济微微抬起眼皮子，和刚才车上的活跃又完全不同了，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说话有种端着腔调的感觉，而且眼神格外的在意雪先生。
　　就像是两个对手碰上了一样。
　　当然，雪先生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的，他十分随意地坐在端木济身旁，一点也不避讳地说道：“刚才我在船尾吐了一下，感觉好多了，你要不要也去吐一吐？”
　　“哈？”端木济的脸上瞬间闪过意外、惊讶、喜悦和疑惑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了迷茫上：“什么意思？”
　　“你坐在这里，是因为晕船吗？”
　　“当然不是。”
　　“原来如此，我刚才晕船的时候，只想坐下来，但我怕吐在船上，所以只能尽量抓着栏杆。”
　　雪先生的坦诚，反而让端木济没法开口嘲笑了，他沉默了几秒，语气古怪地说道：“没想到你也会晕船。”
　　“是的，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雪先生的回答格外诚恳。
　　——仿佛端木济不吐两口就不正常了一般。
　　这让他有些接不上话来了。
　　正聊着，花银银扶着栏杆走了过来，她的小脸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小遥遥……”她刚说出这句话，就难受地捂住了肚子，像是要被煮熟了的虾米一样弓着腰。
　　“怎么了？”莫雪遥没去调侃她，因为她知道花银银是晕车的，那么她如果晕船也是很正常的。
　　最起码比雪先生的理由更容易解释。
　　而且她刚下车没多久，还没缓过来就上了船，难受的感觉肯定是加剧的。
　　“晕船了吗？”雪先生关切地问道，将自己的书包背到胸前，拉开最外面的小口袋，拿出了一包湿巾纸，“给。”
　　“什么？”花银银在难受中，已经有点不能思考了，更别说跟上雪先生这超前的脑回路了。
　　“趴在栏杆上吐一下就好，然后用这个擦嘴。”
　　“唔——别说那个……真的有点想吐……”
　　虽然有过无数次晕车经历的花银银，很清楚吐了之后就会轻松许多，但身体的本能让她对呕吐十分抗拒。
　　毕竟吐得牙齿发软，舌头发酸，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可以到船尾，那边风是朝后吹的，呕吐物不会飞到自己身上来。”雪先生传授起了自己的经验，语气同样诚恳。
　　“嗯，银银，你不要逞强啊，最好还是提前准备一下？”
　　“唔姆……小遥……遥……扶着我，走不动惹……”花银银一只手捂着嘴，慢慢地朝船尾踱去。
　　然而还没到船尾，只是到了船侧，她就忍不住张开嘴，第一下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吐了一口苦水，接着，就像是自来水龙头似的，吐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呕——！！”
　　莫雪遥赶紧闭上了眼睛，她怕自己看多了，也忍不住想吐。
　　李婉言要好一点，但也是用余光看向她。
　　只有雪先生毫不在意地站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吐完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瓶可乐来给她漱口。
　　——刚才的矿泉水虽然没喝完，但终究是碰过嘴的，有些脏。
　　“啊——好多了……”花银银扒拉着栏杆，已经快要站不稳了，附着在船壁上的呕吐物被海浪一冲，顿时就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沾染过一样。
　　“哈哈，第一次坐船啊？”一旁坐在货堆上的年轻水手大笑着问道。
　　他光着膀子，身上还有没干掉的汗水，话一说出口，旁边的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不过……我本来就晕车……”
　　“今天觉得晕是很正常的，因为今天海上的天气不好，浪凶得很！”另一个人宽慰着笑道。
　　莫雪遥也确实感觉如此。
　　这一个多小时的船程，越到后面就越颠簸，阴云仿佛在旋转，像是要将人的心神都彻底吞噬。
　　终于，在下暴雨之前，货船抵达了比刚才那个简易港口还要简易的港口。
　　或者不应该说是港口，而是一个非常简陋的码头。
　　众人带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船，脚踏实地的踩在了这片混杂着碎石子的褐色沙地上。
　　就像是和大地有着某种连接一样，安全感顿时涌上了心头，如同母亲轻柔的抚慰。
　　这是一座还算大的岛屿，最近的岛在视线中也几乎不可见，铅灰色的云层和黯淡的海水相连在一起，让这里就像是被遗弃的土地。
　　一座仿佛与世隔绝的岛屿。
　　“好了，大家在岸边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就先去住处，因为待会儿可能就要下暴雨了！”秋易拍了拍手，冲学生们大喊道。
　　苏雨晴低头翻开自己背着的，像是战地医生用的皮包，拿出一个个早已装满黑色液体的小瓶子，递给了每一个学生。
　　“这什么？”莫雪遥问了一句，没等到回答，就立马掀开木塞子，朝嘴里倒了一口，立马酸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块儿，“噫——啊——”
　　“是醋，这里量不多，只有一小口而已，喝了会好受一些的。”苏雨晴温柔地笑道，“别怕酸哦，一定要喝，我们待会儿还要再走一段路的。”
　　“好痛苦——”花银银仰头望向了天空。
　　茶离将脑袋搭在了雪先生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搁在了轩安宜的脖子上：“下乡支教还没开始，我们的士气好像就不足了哦？”
　　确实，莫雪遥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了。
　　但想带自己为学生进行的补习，很有可能让他们能在开学后跟上新的学习内容，就让她感觉又有了几许动力。
　　最关键的是，对于条件的艰苦，她是早有准备的，所以心理落差并不算大。
　　倒是本以为只是来玩玩，像郊游一样的王佳乐，现在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好累呀……到这里，感觉就像是到监狱了一样……呜……”
　　“咳嗯，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这里没有空调。”
　　“诶？”
　　“不过，一般也不会太热。”
　　“呜呜，阿雯，我想回家……”王佳乐趴在了叶雯的身上，撒娇似地扭着手臂。
　　“当时不是你自己想要来的嘛？难道真的只是想来玩了呀？”
　　这让王佳乐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下乡支教，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哦，我们将人类文明的星火，传递到它们难以抵达的地方——”叶雯双手叉着腰，认真地扫过所有学生的脸庞，“这是沉重的责任呢！”
　　“咳嗯……我、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啦……”王佳乐小声地嘟哝着，讪讪地跑到了莫雪遥这边，免得无法面对叶雯的目光。
　　“哈哈，休息好了吗？都跟着我哈，走了！”
　　其实，不跟着秋易也没关系，因为看起来像是路的道，就只有一条。
　　虽然那只是一条碎石子路……
　　越是远离小路的地方，杂草就越是丛生，看起来就不像是大多数人会走的地方。
　　“咔啦咔啦——”众人的行李箱在石子上艰难的摩擦着，这会儿，倒是端木济最为轻松了，他甚至超过秋易走在最前面，脚步十分轻快。
　　走了一小段路，就能看见村庄的房屋了。
　　它们都七零八落地坐落于岛屿的山坡上，用这条简单的碎石子小路连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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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岛上的住处

　　整个岛屿都是一座山，只不过有高有低，大部分的房屋都聚集在中间相对平坦的地方，也有不少建在斜坡之上。
　　整座岛最大的一块空地，就是如同被刀削过的山顶。
　　而那里，也是学校的所在地。
　　这是一所小学。
　　门口的空地连带着上山的路都已被整平，做成了柏油马路。
　　虽然车一般是开不到这座岛上来的，但三轮车把东西拉上来时，多少会轻松许多。
　　在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施工用过的泥沙。
　　大门口已经有了一个保安亭，只不过里面空荡荡的，连一张桌子都还没摆。
　　这里是山顶，同时也是悬崖。
　　除了上来的这条道是个缓坡，旁边都是笔直的峭壁，呼啸奔涌而来的海浪‘嘭啪’地拍击着沙滩，仿佛随时都会冲上这高坡，将海水飞溅到山顶上来。
　　门口的牌匾是新换的，它竖着挂着，上面清晰的写着｢群沙岛希望小学｣这几个大字。
　　代表着这是为附近零散岛屿居民们所建的学校。
　　主教学楼共有四层，墙壁上涂抹着偏暖色调的油漆，这配色看起来有点像城里的幼儿园。
　　教学楼不算很大，看起来好像也就能容纳雨空高中一个年级的学生而已。
　　一走进去，就是操场。
　　是的，整个教学楼，所有空着的地方，全部铺就了有弹性的塑胶跑道，绕着整座不大的学校。
　　虽然尽可能拓展了操场的大小，但整个操场一圈看起来似乎也就一百到一百五十米的样子。
　　最右边靠教学楼的位置有一个标准大小的篮球场，但是里面四个方向各放了四个篮筐。
　　紧挨着旁边，也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一个缩小版的羽毛球场，中间已经摆了一个结实的球网。
　　学校并不是完全规则的，所以有两个边角位置放不下太大的设施，那里摆了两张乒乓球桌，同样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
　　这种设计风格，顿时让莫雪遥想到了雨空高中。
　　只不过这里做得没那么‘豪华’而已。
　　但麻雀虽小，倒是五脏俱全。
　　叶雯倒是没急着带大家进教学楼，而是从右手边逛了起来，带大家熟悉起这座学校来。
　　作为一所地处偏僻的岛上学校，这已经修建得十分不错了。
　　“其实主教学楼是原本就有的，其他地方我们都拆除了，然后重新设计了一遍，不然工期都不太够呢。”
　　“相当于只是装修？”莫雪遥看向了叶雯。
　　“嗯，不过，也有新造的，比如，食堂和宿舍就是，待会儿带你们看啦。”
　　绕到教学楼的背面，这里的操场是相对笔直的一整条，看来可以作为平时出操的地方。
　　紧挨着教学楼的绿化带这边，有一个快一层楼高的主席台，莫雪遥这才注意到，学校绿化带里，还藏着一些简单的扩音喇叭。
　　“如果附近岛屿上的小孩都来这上学了，大概会有多少人呀，阿雯？”茶离扭头看向了叶雯。
　　不过这次回答的则是秋易，或者说，他是抢答的，说起来，莫雪遥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作为艺术老师的秋易来这里是干嘛的？
　　作为美术和音乐课的参考顾问吗？
　　“大概会有两百多人吧。”
　　“那也不少了呢。”轩安宜轻轻点了点头。
　　“对，不过到时候肯定还会有一些其他状况。”叶雯解释道，“离得远的会尽量让他们住校，虽说这里是近海，但也比陆地上要危险多了，特别有些孩子，还是自己划船来去的。”
　　莫雪遥看了一眼那浪潮澎湃的海水，十分赞同叶雯的话。
　　天色愈发的暗了，矗立在码头的灯塔也亮了起来，幽黄色的光芒就像是一轮人造的月亮。
　　女孩子们的头发都被吹得一团凌乱，叶雯加快了脚步，走过了那座只有一层的小食堂。
　　说是食堂，但感觉就只是个大些的厨房，里面并没有安排什么可以坐的位置。
　　对此，叶雯的解释是，为了节省空间，所以食堂的饭菜做好后，让学生们在教室里吃。
　　暑假期间学生不多，也可以随便找个教室当餐厅使。
　　再往后，就是最靠近海边的位置了。
　　当然，这里也是悬崖边上。
　　——说是边上，其实也还是隔了有几十米的安全距离，学校的四周也都有护栏，只要别非得去爬，还是很安全的。
　　这是幢三层的宿舍楼。
　　就和这个年代最常见的工厂宿舍楼没什么区别。
　　楼梯都在右侧，每一层都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房门就对着走廊，从楼下往上看去，就可以看到一道道整齐排列着的房门。
　　最顶上的天台有一个小楼梯间，而且四周都有护栏，看来也是可以从楼梯走上去的。
　　估计是用来晒衣服的地方。
　　“女生们住三楼，男生们住二楼，两个人一间，秋易，去拿下钥匙。”
　　“哪呢？”
　　“应该就在一楼的宿管室吧。”
　　“宿管室的钥匙呢？”
　　“在我的包包里。”叶雯指了指这会儿正被秋易背着的小皮包。
　　“啊，我找找……”
　　“待会儿拿上来，我们先上去了。”空着手的叶雯率先走上了楼梯，“小济和小雪，你们俩到了二楼可以先选房间，只有走廊尽头的那几间是老师住的，有两张床，其他房间都是学生住的，放了三张上下铺。”
　　也就是说，同样的房间，学生睡六人，老师睡俩人。
　　不过还好都是小学生，即使这样住，也应该不会显得太过拥挤。
　　男生只有俩人，可供的选择空间倒是不少，女生们都跟着叶雯和王浅语又上了一层。
　　“宿舍楼啊……”从来没住过宿舍的莫雪遥，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房屋格局，即使家里再怎么小，那好歹也是一户对一户的正经居民楼，不像这里，门和门都快连起来了，就像是一个个小棺材盒似的。
　　倒是轩安宜这样的环境很熟悉，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走廊尽头，指了指门前面的一小块空位：“这里有点浪费了，可以摆个小灶台炒炒菜呢。”
　　“那样不安全吧？”茶离摇了摇头。
　　“我家那里就是这样的呢。”
　　“咦，阿姨家也是宿舍楼这样的？”
　　“嗯，是员工宿舍，分房子的时候得的呢。”
　　莫雪遥眯着眼睛，她刚才正在思考，这些房间里都有多少扇窗户。
　　因为都是连成一片的，也就意味着类似于居民楼的边套，一层就只要两间。
　　她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然后抓住了最里头那间的门把手，“我选这间！！”
　　“小遥遥干嘛那么激动？”
　　“因为这间窗户肯定最多，而且最靠海！”
　　“呀，我也要这间！”王佳乐立马扑了过来。
　　“我也要我也要！”
　　“干嘛呢干嘛呢，吵什么啦。”叶雯没好气地扫了她们一眼，“到时候你们可是得当老师的，不能这么没正形哦。”
　　“嘁，说得阿雯好像平时很有正形似的……”花银银小声地撇了撇嘴。
　　“咳嗯，好啦好啦，选房间嘛，肯定得成绩好的优先！女生这边按照次序来，婉言第一个，然后小遥，然后茶离、轩安宜、花银银，最后才是王佳乐。”
　　“哼……”王佳乐撇起了小嘴。
　　“两个人一间哦，已经准备好和谁一块儿的，就不用选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李婉言。
　　但李婉言在淡淡地点了点头后，却站在了倒数第二间的房间门口，房间是从里往外数的，这是三零二室。
　　“诶——婉言怎么不选第一间啊？”
　　“太靠海的话感觉会很潮。”
　　莫雪遥挠了挠头，有些犹豫。
　　按理来说她是要和李婉言一间的……
　　此时楼下，传来了秋易的声音：“你俩住哪儿？最里头的这间呗，行，这是钥匙，我住你们隔壁，哈哈，拿好，一人一把，我去楼上把其他的钥匙送过去。”
　　随后，就是一阵钥匙的碰撞声。
　　“阿秋，我能自己一个人一间吗？”端木济的声音又忽然传来。
　　“啊？理论上是可以的，但还是俩人一间吧，这样也省点电费。”
　　“哇，这次有装空调？”听到楼下声音的花银银激动地问道。
　　王浅语拉着太阴在三零四的门口停了下来，摆着手说道：“没有啦，只是装了吊扇而已。”
　　确实，走过来的时候根本没瞧见空调外机……
　　“雯雯，我们仨一个房间吧？”王浅语看向了从楼梯那边过来的秋易，勾了勾手指，“秋易！三零四的钥匙～！”
　　“来了来了——”
　　莫雪遥用力挠了挠头：“婉言，那……我想要靠海的房间……”
　　“嗯。”
　　“那我选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
　　“可以的吧？”
　　“当然。”
　　一旁的叶雯终于憋不住笑了：“你俩干嘛啦，特别是小遥，搞得好像妻管严的男人一样。”
　　“咋了，说我？”刚走过来的秋易没听清前面的话。
　　叶雯单手拎住了他的耳朵：“喂喂，你觉得你算妻管严嘛？”
　　“不算不算……”
　　最终，莫雪遥还是选了最靠海边的房间。
　　花银银自然是立马选择和她一块儿。
　　没的选的王佳乐也就只能和李婉言一起了。
　　剩下的轩安宜和茶离倒是不怎么介意，从秋易那要来了三零三的钥匙。
　　“好啦，大家都放一下行李，打扫一下卫生，待会儿也应该要下暴雨了，累了的话可以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会叫你们的，嗯——待会儿的话，应该算是吃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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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真正的海景房

　　拿到钥匙后，莫雪遥和花银银就迫不及待地先后钻进了房间里。
　　房间不算大，入口处就是一个盥洗室。
　　相比去年暑假，叶雯家的别墅来说，可以说是相当寒酸了。
　　这里甚至连个独立的淋浴间都没有，马桶放在中间，旁边的一小块空位就算是淋浴的地方——因为沐浴喷头就挂在这里。
　　左手边是一个小台盆，因为这里有一扇磨砂的小窗，所以倒也不算太过昏暗和沉闷。
　　这让莫雪遥更加庆幸自己的选择了，因为这大抵是只有最靠边的房间才有的。
　　再往里，是一个小客厅，这里面对面的摆放了两张书桌，不是实木的，但看起来还算厚实，而且自带的抽屉也有许多，很方便收纳。
　　书桌被摆放在正对房门的窗边，而在旁边的那面墙壁上，还有一扇大落地窗，放了一张小圆桌，两侧则各放了一张和圆桌配套颜色的小椅子。
　　在旁边靠近盥洗室墙壁的角落里摆了张卡座沙发，要是实在累了，还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这让莫雪遥严重怀疑这间屋子当时是不是按照校长室的标准来设计的……
　　客厅的右边就是卧室。
　　放着两张单人床和各自的床头柜，格局就和普通旅馆的双人房差不多，因为东西不多，所以看着还算宽敞。
　　——这里当然也是有窗户的，就在中间的位置。
　　刚把行李推进来，花银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张床给并在一块儿。
　　“嘿咻——！”
　　“干嘛啊你……”莫雪遥有些无奈地耷拉着眼皮子，“好好的两张床，又要变成双人床啊？”
　　“一起睡舒服嘛～”
　　“没有空调还挤一起，到时候不得热死。”她嘟哝着，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这里和客厅都有一顶吊扇，为了给吊扇腾位置，所以只在右边的墙壁上装了个白色的长条日光灯，在此时有些接近夜晚的天气下，打开灯时显得有些刺眼。
　　——也可能是因为莫雪遥习惯了家中和水果店所用的白炽灯。
　　那种温和的，稍显昏暗的淡黄色光芒，总会让她感觉很温馨。
　　“银银，你行李箱放哪儿？”
　　“柜子里？还是床底下？”
　　“柜子里吧，不然到时候拿东西还麻烦。”莫雪遥嘟哝着，打开了衣柜。
　　衣柜不大，不过很深，下方的两个格子足够放下二人的行李箱。
　　花银银正在把今天就要换的衣物拿出来，全是蓝白配色的……
　　“小遥遥不把待会儿要换的拿出来吗？”
　　“不在行李箱里。”莫雪遥记得早上来时母亲吩咐过，说今天晚上要换的贴身衣物以及睡衣，都先放在书包里了。
　　她将放在床头柜下方那个镂空洞中的书包拉开，伸手拿出了个袋子。
　　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今夜要换的衣物。
　　她刚把这给放到柜子里，就被花银银迫不及待地拆开了。
　　“哇～”她举着一块巴掌大的布料，“小遥遥竟然用这种有蝴蝶结的诶！”
　　“干嘛啊你——！”莫雪遥有些羞恼的一把抢过，将它塞回了袋子里，“别乱翻好不好！”
　　“诶嘿嘿～要不要我们换着穿呀？”
　　“干嘛？尺寸都不对。”
　　“唔，对哦，小遥遥的太小了，我穿不下呢。”花银银说这话的时候，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然而这种话对莫雪遥是毫无杀伤力的，她巴不得自己是个平胸，省得运动时显得累赘。
　　虽然马上就要下雨，但莫雪遥还是打开了所有的窗户——除了卧室的。
　　“呼，通通风，感觉舒畅多了。”咸腥的海风吹进屋里，她深吸了一口，并不觉得难受，毕竟一路上来已经闻得都习惯了。
　　“小遥遥，发现没有，房间里好像没什么气味，一般来说，刚装修好都会有很重的味道吧？”
　　“可能已经装修完超过两个月了？”
　　“也有可能啦……”花银银凑近了墙壁，轻轻摸了摸，“墙壁有点凹凸不平的感觉，还有点粗糙。”
　　“唔，有点像乡下土坯房的那种感觉。”
　　“所以大概用的不是油漆吧？我就说墙壁的颜色怎么稍微有些发黄呢……说不定是米糊抹的？”
　　“真的假的……”莫雪遥对乡下的东西并不算了解，她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问道，“那以前造房子，岂不是得用到好多米糊？而且米糊能弄那么白还不掉色吗？”
　　“理论上来说——”花银银拖长了声音，“算了，我也不知道，反正没味道就好呗，不然我睡不着的。”
　　“咋了？”伊听出她的话里有话。
　　“隔壁不是装修嘛，然后那个油漆味，噫惹……就算关了窗感觉都能闻到，难受死了。”花银银用肉乎乎的小手扇了扇风，仿佛又闻着味儿了，“所以赶紧逃出来避避难，等回去应该就好多了。”
　　“嗯，这里比城里舒服多了，没有城市的喧嚣，全是自然的声音。”莫雪遥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深吸了一口气，窗外吹来一阵大风，差点让她没喘上气来。
　　而后，就在这一瞬间，仿佛要将天空都撕裂的炸雷声响起，吓得花银银直接抱住了莫雪遥。
　　“呀！！”
　　隐约间，莫雪遥好像还听见了其他房间里女孩子们的惊呼声。
　　不是轰隆声，而是什么东西破裂的‘轰——咔啦’的声响。
　　要不是没有蘑菇云升起，恐怕都要让人以为是核弹在附近引爆了。
　　整个天空一片煞白。
　　而后，又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暴雨宣泄而下，就像是海水直接泼上来了一样。
　　大风将雨水凌乱地吹进屋内，莫雪遥赶紧把窗户关小了一些，就留了一条缝。
　　但还是能感受到有风在房间里盘旋，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龙。
　　“好凉快——”
　　“好爽啊。”莫雪遥斜睨了一眼顺势就抱着自己不放的花银银，“喂喂，我说你，抱够了没有啊？”
　　“诶嘿～”
　　客厅里用的是常见的白炽灯，从天花板上拉了一根电线，然后悬了下来，风吹过时，还会跟着晃动——这会儿就晃得厉害，要不是灯光是黄色的，恐怕都要以为来到迪厅了。
　　借着这昏黄的光，莫雪遥和花银银把书本和文具都拿了出来，放在各自选好的桌上。
　　花银银那边的东西特别多一点，因为她还摆了一盏台灯——用接线板接了电过来。
　　莫雪遥这边，就是整整齐齐的书本，教材和小说分成了两摞，最中间还摆上了干爹送自己的新年礼物——那个来自日本的磁带机。
　　她顺手试了试收音功能，然而却只能收到一阵‘呲啦呲啦’的刺耳噪音，或许是暴雨的缘故，让信号变得不那么好了。
　　天空又有雷光闪烁，这次虽然早有准备，但俩人还是明显被那撕裂天空般的雷声给吓了一跳。
　　雨下得更大了，而且不像是一时半会儿会停下的样子。
　　“啊，等下。”莫雪遥跑出房间，推开了隔壁虚掩着的房门，“婉言！我的那个袋子在你那吧！”
　　“嗯。”
　　“哪儿呢？”
　　“门边上。”
　　“哦哦，我拿走了！”
　　“好。”
　　莫雪遥拎着布袋，又飞快地窜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咚’地一声被风给关上了。
　　原本是装鞋盒的袋子，这会儿里面装着一大堆磁带，不仅有音乐的，也有说书的，还有那种电影的原声带——虽说没有画面，但光听听声音也不错。
　　她拿起一盒塞进了磁带机里，后者传出令人愉悦的‘咔哒’声，以及机械转动的声响。
　　而后，从里头响起了说书的声音。
　　说的并非名著，也不是什么经典小说，而是一些莫雪遥都没看过的地摊小说。
　　虽说文笔不咋样，故事也有些俗套，但最适合在这样的暴雨天里当个背景音乐用。
　　而且比单纯的背景音乐更有情调一些。
　　因为之前听过一点，所以这次是从中间开始放的。
　　“只见那青袍老者十指猛然下压，那番天印顿时变得如山岳般高大，虽是仿品，却依旧威力非凡，眼看霜糖将要被压成肉泥，忽见远处飞来一人影，双指一点，射出道金色神光，那番天印顿时被炸得碎石横飞，霜糖顿时喜出望外，惊呼了一声‘师尊’，而青袍老者则冷哼一声，强忍着咽下一口喉头血，怒目圆瞪——‘来者何人？’，后者却只道自己是个不足知名的山野村夫，只有个姓，是为‘叶’，须臾间……”
　　这老式白话文中夹杂着文言文和现代小说风格的故事，听起来颇有些微妙，但如果不仔细去听的话，还觉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窗外的雨点‘啪嗒啪嗒’地作响，发出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
　　“小遥遥，吃零食嘛？还有饮料——”
　　“省点吃吧……这几天可没办法买到零食呢。”
　　“这里总不可能连小卖部都没有吧？”
　　“你还别说，万一真没有呢？”莫雪遥说着，将花银银拿出的零食放进了旁边的矮柜里，“就算有，估计也没有你喜欢的，只有那种比较廉价的劣质零食吧。”
　　“可恶，看来还是带少了……”
　　“你难道还想学乐乐一样，带一书包的零食啊？”
　　“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嘛？”花银银反问道，又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盒立顿红茶，“那——喝茶总没问题了吧？”
　　“……不要把哪里都变成乐队教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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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在暴风雨中就餐

　　这是一场海上的暴风雨。
　　汹涌的海浪让人感觉比在陆地上迎接暴雨时震撼得多。
　　唯有这刚刚入住的居所，才能让人感受到些许的安慰。
　　但在这悬崖峭壁之处，面对着下方的惊涛骇浪，天空中的电闪雷鸣，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也不知这新造的宿舍到底够不够牢固。
　　又或者到时候这悬崖边缘的部分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突然断裂然后滑落下去……
　　只有磁带机的说书声是来自和平世界的慰藉。
　　“住在海岛上的人，一定都很粗线条。”莫雪遥忽然感慨道。
　　“为什么？”花银银正在琢磨着自己的台灯摆成什么角度比较合适，有些不解地问道。
　　莫雪遥托着腮帮，手指轻轻叩着磁带机的金属表面：“因为岛屿，天然就是被大海包围的，住在上面的人，应该都是无助的，特别是小一些的岛，如果哪天有什么特大的自然灾害，海水将岛屿淹没了，那可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哪有那么夸张，说得好像永远生活在绝望中一样。”
　　“就是个比喻嘛，现代社会可能还好，以前的话，几乎和外界没什么联系，相比之下，可能还是附近的岛屿之间关系更为紧密吧。”
　　“嗯，但是你也不想想，以前会住到海岛上来的，基本都是为了捕鱼方便的渔民，又或者是战乱年代逃难的人，这样的与世隔绝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呢。”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海就是天然的阻隔。”莫雪遥歪着头看向花银银，“不过到了近代，造船技术变得发达了，海岛也就不那么安全了。”
　　“嗯，靠近陆地的肯定啦，但如果是大洋深处的一些小岛屿，一般也不太能找到。”
　　遥远的深海中，汹涌澎湃的浪潮里，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巨大怪物在制造着这场猛烈的暴风雨，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某种怪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
　　“咕噜。”花银银停下了刚才的话题，小声地嘟哝道，“小遥遥，你会不会怕很深的海底？”
　　“很深的海底是个人都怕啊，会被海水压死的。”
　　“不是，我是说，就是怕里面会有什么怪物，那种长满触手的，触手上又长满了眼睛的怪物……”
　　“噗，哪有那种怪物。”
　　“那可不一定，世界那么大，人类可还没把海底所有的东西都探索完呢！”
　　“但是从生物学的逻辑上来说，也完全没必要在触手上长满眼睛啊，如果真的需要，还不如在触手上布满更多的感觉神经更好用吧？”
　　“哎呀呀，小遥遥不懂啦！反正就是很怕那种东西……”
　　“你是不是听浅语老师讲故事讲多了啊，我还不可名状的恐惧呢～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人心。”
　　“‘人心’日常被说成最恐怖的东西，我都听腻啦。”花银银翻了个白眼。
　　话题并不总是朝着某一个既定的方向延伸，有时候也会遍地开花似的转向别处。
　　“去年的残奥会小遥遥看了没？”
　　“去年？不是奥运会吗？”
　　“残奥会也一起举办的啦。”
　　莫雪遥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它和亚运会一样在其他时间举办的呢。”
　　“没有，同个时间哒。”花银银把脸颊贴在了窗户上，仿佛能感受到雨水冰冷的温度。
　　“我不太喜欢看那种……总感觉很残忍。”
　　“残忍？呃……看到即使身体残缺也依旧奋勇拼搏的人，应该是感觉到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情吧？”
　　花银银这是拿报纸上写的词句来用了。
　　“可是，运动员是很辛苦的，有很多运动员在退役之后都会有很多伤病，甚至不如正常人健康，这样一来，残疾运动员岂不是更加痛苦了吗？他们不仅没有收获健康，反而会因为这些比赛让自己以后的生活更加痛苦。”
　　“咦？”
　　“难道这不残忍吗？一群正常人看一群身体残缺的人们拼搏比赛……”
　　“不对不对，这也是一种支持呀，证明他们也可以做到正常能做的事情。”
　　“……”莫雪遥没说话，只是耷拉起了眼皮子，天空中的一道惊雷，又将那漆黑的海水搅得天翻地覆。
　　“噫，小遥遥感觉在贬低什么嘛。”花银银仿佛读懂了她的眼神。
　　“咳嗯……”莫雪遥收敛了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看向了岛屿后方的那座灯塔——也就是正对着侧窗的这一座。
　　在狂风暴雨中，它的光亮却依旧稳定，就像是月亮在水中的投影，只要天上的月亮不落下来，那么无论怎么破坏它的投影，都只是让它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而已。
　　其实在岛上，毕竟是踩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的，但如果是在船上遇到了这样的风暴，恐怕整个人都要被恐惧包围了吧。
　　莫雪遥上学的时候，偶尔早晨有大雾，坐车时都会觉得心中不安呢。
　　“银银，你到底带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莫雪遥感觉花银银始终在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忍不住开口问道。
　　“多放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会让这里显得温馨一点啦。”
　　“但也没必要带个毛绒玩具来吧……”
　　“哎呀，那个是放在腰后面的啦，这样坐着舒服点。”
　　“你可真讲究……”
　　“这很正常啦！”
　　“啧……那这个是干嘛的？”
　　“椅子上的凉席垫，坐着凉快点。”
　　“……这个呢？”
　　“电子词典！”
　　“干嘛用啊？”
　　“查英语单词用？”
　　“你又不教英语，好吧好吧，那这个呢？”
　　“咳嗯……那个嘛，是我的画哟，我给它裱在相框里了——坐在天台上的我。”
　　“带这个干嘛啊？”
　　“这是我最得意的画嘛！不觉得无论是色彩还是光影，都非常完美吗！而且我是没打草稿直接画的，还有一种朦胧的美感，一次没修改，形体还是没错哦！”
　　“喂喂，你到底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啊？”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感觉花银银这完全是一副打算长期在这里生活的架势。
　　实际上也就一个多月而已。
　　“咚咚。”在暴风雨中，敲门声都变得有些微弱，直到敲了好几声，莫雪遥才反应过来，跑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叶雯，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盘了起来，手掌也有些湿漉漉的，下巴处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汗水，正要缓缓流下。
　　“阿雯？”
　　“四点钟啦，吃晚饭了，到楼下来吃吧！”
　　“哦哦。”莫雪遥怕花银银没听见，回头喊道：“银银！下楼吃饭了！”
　　“不说还没感觉，一说就感觉好饿了——”花银银‘哒哒哒’地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今天吃什么？”
　　“看了你就知道啦，我做的，不准挑食哦！”
　　“阿雯……会做菜吗？”
　　“当然啦，水水教过我一点，简单的我还是会做的呢！”叶雯这话说的其实有些心虚，因为她的眼神正在躲躲闪闪。
　　俩人都用一种完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她，害的后者慌张地转过身，故作若无其事地朝来的路走去了。
　　大家都被叶雯叫出来吃饭了，莫雪遥朝门口正在穿鞋的李婉言看去，疑惑地问道：“婉言把里面都打扫过了吗？”
　　“嗯。”
　　“我们就擦了擦桌子什么的，你不会连地都拖过了吧？”
　　“嗯。”
　　“咳……”在卫生方面，果然还是她更讲究。
　　“唔，小遥遥，我们待会儿也拖地吧，感觉脱鞋进房间，比较有家的感觉。”
　　“呃，但是我好像没带拖鞋？”
　　“带了，在我的行李箱里。”李婉言摇了摇头。
　　莫雪遥偷懒的借口没有了，她只能撇着嘴小声抱怨：“老妈怎么准备的那么周全啊……”
　　一楼，除了一间楼梯旁边的宿管室外，还有一个有俩房间那么大的餐厅。
　　大概是方便住校生用餐的地方。
　　餐桌只零零散散的摆了几张，稍微用力点感觉都会摇晃，有点像巷子里那种小店的风格，充满了一股子廉价的味道。
　　原本莫雪遥还以为由雨空高中牵头赞助重修的希望小学，不说造得富丽堂皇，也肯定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桌子得用好的，椅子也都用好的，餐厅要更大，食堂得是双层或者三层的……
　　但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节省。
　　嗯……或许是因为拨给这方面的经费有限吧。
　　“来！第一天来嘛，我就给大家稍微做了几道菜，犒劳犒劳，而且都是海边的特产！”
　　莫雪遥看着叶雯端上了一盆焦黄色的鱼，那鱼尾巴微微上翘，看起来有些僵硬。
　　茶离摸了摸发鬓，忍不住问道：“阿雯，这什么？”
　　“油煎海鱼，忘了是什么鱼了，反正没刺的！”
　　“呃……那这个呢？”莫雪遥跟着指了指秋易端上来的那一盆乳白色液体组成的玩意儿。
　　“牛奶蛤蜊汤！”
　　“还有呢！”叶雯说着，又端上来了一道菜，看起来里面的种类很多，但分不出到底是什么。
　　轩安宜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问道：“是混炒的海鲜吗？”
　　“没错！”
　　“阿雯……”胆子最大的花银银终于重重咳嗽了两声，无比怀疑地问道，“你真的会做菜吗？”
　　“咳咳！！！”一旁的秋易赶紧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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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下次还是我来吧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闷，然后，叶雯忽然轻笑了一声，温柔地说道：“就是颜色难看了点嘛，味道还是很好的哦！”
　　“真的吗？”所有人都不太相信。
　　王浅语学着太阴，一言不发，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基本没动筷子，而秋易吃得最多，不是他主动夹的，而是叶雯夹到他碗里去的。
　　老实说，也不是所有菜都很糟糕，最起码那份水蒸蛋也就是稀了点，味道还凑合。
　　还有那道酸辣土豆丝，也就是少放了点盐，多放了点醋而已。
　　至于其他的菜嘛，也不能说就不能吃了，只是味道多少有些古怪，并没有到吃一口就想吐的程度。
　　但这实在不是一顿让人有着美好体验的晚餐——不，应该说连正常体验都没有。
　　沉默的气氛有些压抑，只有叶雯带着微笑，每一个被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
　　“啊——雯雯——！你做的菜我真的受不了啦！”第一个爆发的是王浅语，她幽怨地一拍筷子，嘟哝着喊道，“难吃死啦！！”
　　“咳嗯……还好吧？”秋易尴尬地看向了叶雯。
　　叶雯的表情足足凝滞了三秒，才小声地问道：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有！”这下是全班所有人一同回答的，就连雪先生都跟着点了点头。
　　“哎……水水没来，我还想，要不我来的呢。”
　　“叶雯老师。”轩安宜十分正式地举起了手，“不介意的话，下次我来做吧。”
　　“我可以帮忙。”雪先生附和道。
　　“我也可以做。”
　　“看吧，这根本就是浪费食材嘛。”王浅语虽然说得有些过分，但确实就是那么个道理。
　　“咳嗯，哎呀，难吃你们就直说嘛，干嘛还搞得我好像会生气似的？”
　　“因为阿秋一直在给我们使眼色。”端木济揭发道。
　　叶雯立马锤了他一拳：“干嘛呀你，搞得我好像母老虎似的！”
　　“哈……嘿……咳咳……”秋易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现在只要能吃一碗正常的面条就满足了……”没吃几口的王浅语趴在桌上，肚子十分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我来吧。”轩安宜自觉地站了起来，“有面条吗？”
　　“有。”叶雯斜睨了一眼旁边的秋易，“把东西收拾起来啦，该扔垃圾桶的扔垃圾桶，大家都不吃了。”
　　“诶呀，别浪费啊，到时候拿去喂狗……”
　　“哪来的狗……”
　　“岛上肯定有，它们自个儿会来吃的。”
　　暴雨不见变小，餐厅附带的小厨房里，灶台被重新打开，那个大铁锅轩安宜根本拿不动，只能叫来端木济，一边指挥他晃动，一边往里面加着调料和配菜。
　　——刚才那个偏淡的土豆丝倒是正好拿来，等面煮好了后直接加进去。
　　“阿雯平时都不做菜吗？”莫雪遥帮秋易收拾着餐桌，小声问道。
　　“家里？她就是大小姐好不，有人照顾着的哈。”
　　“水稚诗老师？”
　　“对。”
　　“感觉就像真的大小姐一样。”
　　“差不多吧。”秋易点了点头。
　　面煮了好几次，毕竟一锅一次性还不能全煮下，女生优先，男生最后，就这样，大家都分到了面条。
　　虽然是很普通的挂面，但可能是轩安宜的手艺精湛，又或者是什么都需要对比——和刚才那些菜比起来，这可就堪比山珍海味了。
　　“这是打卤面吗？”叶雯抱着学习的态度问道。
　　“嗯，卤好吃吗？”轩安宜笑着问。
　　“很棒！”叶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有妈妈的味道。”
　　但也就是从暴雨变成了中雨而已，看样子，这雨是打算下一整天了。
　　梅雨季节，就总是这样潮湿的。
　　不过，现在已是七月，也应该快要出梅了，到时候就将迎来真正热辣滚烫的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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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赤着脚的莫雪遥用双手撑着地，疲惫地长出一口气，但却发现自己双腿僵硬得都有些站不起来了，“银银！快扶我一下！”
　　“诶？我也不行惹啦……”花银银嘟哝着，整个人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刚才俩人是在拖地。
　　用的是从莫雪遥家里带来的旧毛巾。
　　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拿来当抹布用的。
　　不得不说，母亲考虑得实在太过周全了，有时候翻翻行李箱，会出现不少莫雪遥自己都没料到的惊喜。
　　但是拖地真的很累。
　　特别是这种刚装修好，还从来没打扫过卫生的房间。
　　一遍是绝对不够的，甚至三遍都还有不少灰尘。
　　地上是用油漆刷的，就和莫雪遥没重新装修之前的家一样。
　　为了达到能光脚在地上走路的程度，俩人足足擦了有十遍，才总算感觉到干净了。
　　然而身上也全是汗水，这会儿，窗外反倒是不怎么吹风了，不然来一阵凉爽的风，那可别提有多痛快了。
　　“洗澡洗澡——”
　　“我先洗！这厕所那么小，你可别再挤进来了。”莫雪遥抹了把汗，将从家里带来的凉拖鞋摆在了盥洗室门口。
　　“这里好像没热水诶。”
　　“大夏天的，还要热水的吗？”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都是洗冷水澡的。”
　　“但是，今天这么大的雨，可是很冷的哦，小遥遥，你确定不去打瓶热水来吗？”花银银一副想偷懒的样子，目光落在了门边刚才叶雯送来的两瓶开水壶上。
　　学校里并没有专门的锅炉房，不过楼下有好几个电热水壶，可以自己烧水。
　　毕竟这里是乡下，可远远没有城里来的便利。
　　——在城里，哪怕住在城中村，打开水也是很方便的，只要一毛钱，就可以去开水房里打一整壶热水。
　　“嘁，谁要洗热水澡谁去打。”
　　“呜呜，小遥遥怎么这样呀！那晚上的红茶、果汁、牛奶，你都不想喝啦？”
　　花银银说的这些，都是冲泡饮品，她一口气带来了不少。
　　“……那，一起去。”
　　虽然只有三层楼，但还是让人感觉十分折腾。
　　莫雪遥没有用热水壶洗澡，因为那太麻烦了，冬天在家里热水掺冷水那是没办法，夏天嘛，即使下了雨，她也不觉得有多冷。
　　毕竟已经习惯了。
　　再说了，只享受的冲澡方式，不就应该是拿着沐浴喷头直接冲嘛？
　　中途还混点热水，然后用毛巾一点点的往身上淋，一点也不过瘾好吗？
　　盥洗室虽小，但设施却是齐全的，如果觉得沉闷，还可以开点窗户通风。
　　莫雪遥对此非常适应，毕竟比这更艰难的条件她都经历过，而且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几年……
　　“唉……好烂的卫生间呐，都不能泡澡，而且没有单独的淋浴间……”
　　“不错啦。”莫雪遥裹着浴巾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刚走进去的花银银，“最起码用的是马桶，而不是蹲着的，不然你更不习惯。”
　　“蹲着的感觉好脏，和公共厕所似的。”
　　“……我家以前就是这样公共厕所式的，真是抱歉啊——”莫雪遥撇着嘴揶揄了一句。
　　莫雪遥用浴巾擦着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睡衣则是一套适合夏天的轻薄连衣裙。
　　而花银银的抱怨声却没停过：
　　“呜，我想泡澡……
　　“我想直接洗热水澡……
　　“混热水好麻烦……
　　“冷水好冰呀！
　　“好挤……
　　“感觉动一下就要碰到马桶了，噫……
　　“小遥遥——你在吗！”
　　莫雪遥终于回了她一句：“在——干嘛啊？”
　　“我觉得公共浴室都比这好。”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有就不错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披着虽然用毛巾擦过，但仍旧有些湿漉漉的长发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拎起刚才灌满开水的开水瓶，用一个不怕摔的小搪瓷杯泡了一杯橙色的果汁。
　　果汁很甜，带着几许酸味，莫雪遥从小就很喜欢喝——直到现在都喜欢。
　　小时候总用‘比直接买现成的果汁便宜’来试图说服母亲买回家，但一年下来，最多也就买一袋而已……
　　她即使省着点喝，一两个月也基本都喝完了。
　　雨又下大了一些，‘滴滴答答’的声响变得更加密集了。
　　好半天，花银银才有些萎靡地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甩了甩满是水珠的头发，闷闷不乐地撅着小嘴，拿着个小吹风机，在门口‘呼呼’地吹起了头发。
　　“洗得一点也不痛快……”
　　“习惯就好了。”莫雪遥十分享受的抿了口热果汁，歪头看向窗外，正好有微风拂来，轻轻扬起了她的鬓角。
　　“小遥遥，怎么那么随便呀？”
　　“什么叫随便……这叫适应能力强好不好，再说啦，这环境也不算差呢。”
　　花银银翻了白眼，直接将浴巾丢在沙发上，低头穿起了衣物。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她慌忙地套上裤子，紧张地问道。
　　“我呀！王佳乐！小遥和银银你们都在里面嘛？”
　　“那不然呢！”花银银没好气地回道。
　　“晚上不玩点什么嘛？毕竟是第一个夜晚呢，我有点兴奋地睡不着呀！”
　　“现在才七点多，你想睡也不太可能……”莫雪遥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开门呀！”
　　“等下啦！”花银银这才把上衣套上，“我还在穿衣服呢！”
　　“哦——我想看！”
　　“乐乐，你是不是把银银的台词给抢了……？”莫雪遥有些好笑地问道。
　　花银银这会儿才总算穿好衣服，一蹦一跳地跑到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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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金色的阳光与碎石海滩

　　“哗——轰——啪嘭——！！”
　　海浪从远处涌来，重重地拍在岸边的大礁石上，然后掀起高高的浪花。
　　这巨大的礁石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了，但却依旧稳稳地伫立于此，坚毅不倒。
　　不过它的背面却依旧粗糙，上面刻着许多小字，只有刻得深的，以及最近几年刻的，还看得清，其余的，都已经十分模糊。
　　比内陆中似乎要亮上许多的金色阳光斜斜地洒下，初升的骄阳正从海岸线上缓缓升起。
　　莫雪遥坐在一块小礁石上，这是一片满是碎石的海滩。
　　后头就是建着学校的高耸山崖。
　　昨天晚上，王佳乐拉着李婉言到她们房间来‘彻夜长谈’，一开始是聊鬼故事，后来是变成了什么鬼最好看，再后来，又聊起了各自喜欢的类型，王佳乐甚至都被带偏了，后面跟花银银一块儿讨论起什么样的女孩子比较让人想要一直黏着了。
　　莫雪遥依稀记得自己是一点多睡着的，而她俩却聊得正火热，到了天快亮起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凌晨五点的时候起来上了个厕所，忽然觉得不那么困了，干脆就换上一条灰蓝色的长裙，套上母亲给她准备好的凉鞋，悄悄出了门。
　　海岛不算小，但路却没几条。
　　岛民的房子基本都建在主干路旁边，偶尔有几条岔道，也基本都是很明显通往各自人家中去的。
　　顺着山道一路下来，没拐几个弯，就到了岛后方的海滩上。
　　遗憾的是，没有碰上红日初升的景象——她出门的时候，天其实就已经有些微亮了。
　　一个人站在海滩上，这种感觉却也意外的不错。
　　虽然海浪很大，但心中却是悠闲而宁静。
　　几只海鸟飞过没有云彩的湛蓝天空，莫雪遥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虽然还是清晨的阳光，可还是让她感觉稍稍有些刺眼。
　　她抹了抹眼角因为生理反应而流下的泪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早知道把老爹的墨镜带来了……海边的阳光好像特别大……”
　　去年的时候，莫雪遥的眼睛颜色更偏向天蓝，今年，颜色淡了不少，然后就没再有什么变化了，似乎稳定在了这个程度。
　　也因此，让她对阳光变得有些敏感了。
　　“也不知道其他人起床了没有。”莫雪遥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腕，但却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把手表带过来。
　　她站起身，朝着海边走了几步。
　　海水一下又一下地冲刷着她的脚踝，比面对礁石时要温柔得多了。
　　吸引她迈开步子的，是躺在碎石中间的一块有点磨砂质感的海蓝色石头。
　　走近了更是觉得它的色泽朦朦胧胧的，一点也不通透，光看外表，感觉像是一颗颜色漂亮的软糖。
　　她抓起这颗入手冰凉的石头，在海水中洗去了它身上的泥土，放在阳光下照了照。
　　不算很透明，但还是能透光。
　　磨砂般的质感，摸起来很微妙。
　　以前在叶雯家的沙滩里从来没发现过——那里只有各种各样的贝壳。
　　相对的，这块碎石海滩上，似乎没有什么贝壳。
　　少数的几个，还被石头撞得裂开了，颜色也不太好看。
　　“到底是什么石头？难道是宝石吗？”她甩了甩石头上的水珠，将它塞进了裙子的口袋里，轻轻拍了拍。
　　再望去，海滩上好像没有类似的石头了，这好像是十分珍贵的一颗，这让莫雪遥感觉像是捡到宝了似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了起来。
　　或许是个特别珍贵的东西也不一定？
　　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里面有一些浑浊得像是雾气的玩意儿，还有一些绿色的丝线，勾勒出意义不明的形状。
　　不仅漂亮，还有特别的美感。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她小声嘟囔着，满心欢喜地将石头再一次塞回了口袋里，打算带回去和花银银她们炫耀炫耀。
　　其实在无人的海边坐久了，是很无聊的。
　　眼前的风景一成不变，海天相接固然是令人心旷神怡，但很快就会陷入到无尽的空虚之中。
　　初中时有一本老师要求必读的课外书，叫做鲁滨逊漂流，在那样的海岛上独自一人生存，真是需要一颗大心脏。
　　哪怕有一个野人陪伴，但双方无法用语言交流，实际上和养了一条大狗的感觉估计是差不多的。
　　莫雪遥歪着脑袋，伸了个懒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道路虽然也是用碎石子铺就的，但和沙滩上那种大小不同的可不一样，这些碎石子最起码都是比较均匀的那种，相对其实也还算平坦。
　　比泥土路好的地方就在于，下雨天也不会太过泥泞。
　　其实海岛上也是有小店的。
　　外形看起来和普通的人家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门口挂着一支旗帜，绣着‘杂货店’这三个大字。
　　颇有几分古风。
　　杂货店门口摆着几个密封的酒坛，上面满是灰尘，让人怀疑是不是有好久都没打开过了。
　　里面的柜台倒是很沉重，有点旧时代酒馆的风格，这里也没有货架，所有商品都是挂在墙壁上，或者摆在中间几张款式完全不一样的桌子上卖的。
　　其中甚至还掺杂了一张书桌，让莫雪遥严重怀疑这不是以前希望小学破败了之后，从里头顺出来的……
　　卖的零食，也都是她没听过的牌子，造型更是五花八门，充满了创意。
　　她甚至还看到了一种绿色的辣条……
　　“买点什么？”坐在柜台后面的是个咬着烟斗抽着的老大爷，不过里面好像根本没装烟草，他似乎只是叼着闻闻味道而已。
　　“没什么，就是看看……”
　　“你是那个小学的老师？”
　　“啊……是……临时的。”
　　“这么年轻。”老大爷点了点头，“随便看看吧，咱这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便宜货。”
　　见了人，大爷就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要唠叨：“以前我这是酒馆，后来岛上的年轻人少了，喝酒的人不多了，就改成了杂货店，卖点小孩子的零食和玩具……”
　　“哦哦……”莫雪遥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柜台上的小塑料罐里，“这个怎么卖？”
　　“西瓜糖，一角钱两颗。”
　　“类似泡泡糖的那种？”
　　“对，来两颗不？”
　　“来……两颗吧。”莫雪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硬币，又觉得找零很麻烦，干脆又在柜台上要了几种不同的糖果，价格倒是都很便宜，最贵的棒棒糖也只要三毛钱一根。
　　花完一块钱后，莫雪遥把它们都装进了自己的裙子口袋里，然后迫不及待地把两枚西瓜糖直接往嘴里一丢。
　　劣质的廉价香精味顿时在嘴里化开了，让她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哈哈，吃不习惯？是不是太甜了？”
　　“还……还好。”莫雪遥又嚼了几口，那味道又很快变淡了，像是嘴里嚼了个蜡烛似的难吃。
　　“哈哈，有空常来啊！每个星期都会进一次新货的！”
　　“新货？”
　　“一些稀奇的零食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老大爷好像把她当做了小孩子来看待，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一盒盗版芭比娃娃，“喏，这次进的是这个，全新的，要买去不？十块钱。”
　　“……咳，我对这个没兴趣……”莫雪遥想到家里比这精致百倍的BJD娃娃，顿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岛上好像人不多啊？”
　　“是啊，年轻的都去外面打工了，在这里赚不到什么钱，也就是一些老人，像我这样的——在这里养养老而已，还有一些小孩，也放在这里让老人们带，因为年轻人在外面打工，带着个小孩啊，不方便。”
　　就和一切穷苦偏僻的地方一样，年轻人都不在自己家乡，村子里有许多的留守儿童。
　　“怎么也没看到几个小孩呢？”
　　“嘿，暑假呢，都在家睡懒觉哩！”
　　“哦哦……”
　　莫雪遥这才想起来，现在的时间还早得很，最多是六点钟刚出头，要换成自己在家里的话，这会儿肯定也在睡大觉。
　　最近好几次放假，她甚至都是八九点才起床的。
　　道别了这位开杂货店的老大爷，莫雪遥顺着上山的柏油路，朝着学校走去。
　　路上还会看到一些在斜坡上建造的房子，有一两间木屋，其余的都是砖石结构。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开垦出了一块田种菜。
　　一些早起的老人正在认真的伺弄着它们。
　　一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对这些不怎么了解的莫雪遥，感觉它们都长得一个样，除非结了果实，否则根本分不出到底都是些什么菜。
　　站在这里，感觉似乎和站在内陆的山村里也没什么区别。
　　越是往上，人家就越是少，到了后半程的时候，就一户也见不着了。
　　好在这段有些荒凉的路没走多远，大概是十多分钟吧，就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上山其实还有一些小道，不过那些都太过陡峭，莫雪遥还是选择了走平坦大路上来。
　　学校的保安亭旁边，摆着一个大铁碗，昨天不要吃的东西就被倒在这里，还真有一条大黄狗将头都埋进了碗里，正在‘哼哧哼哧’地吃着。
　　莫雪遥和它拉开了好长一截距离，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后者抖了抖耳朵，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往旁边让了让。
　　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看到有同伴来了，十分自然地让个位置一起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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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阿姨’的厨艺

　　莫雪遥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李婉言刚醒来，正在洗漱。
　　花银银躺得都横了过来，王佳乐也没好到哪里去，脚丫都快伸到对方嘴里去了。
　　“去哪儿了。”李婉言用毛巾擦干净了脸庞，看起来有一种清丽的美感，就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嫩叶。
　　“喏，下边那个海滩上，不过要过去得绕好一段路呢。”
　　“嗯。”
　　“买了一堆糖，感觉都好劣质……不过价格还好，那根棒棒糖三毛钱。”莫雪遥从口袋里把零食掏出来，一股脑地撒在桌上，发出一阵‘咕咚咕当’的声响。
　　“这个三毛吗。”
　　“是啊。”
　　“……城中村里一毛钱一根。”
　　“咦？”
　　“一模一样的。”
　　“看来好像……比城里贵。”
　　“嗯。”李婉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穿着睡衣出门回到了自己房间，不多时，就穿着正装出来了。
　　“婉言，去哪儿？”
　　“厨房。”
　　“哦哦——做早餐吗？”
　　“嗯。”
　　“我上来的时候看见阿姨已经在了。”
　　“过去看看吧。”
　　“好。”
　　于是，俩人又关上房门，在这安静的环境下，脚步声显得格外清脆。
　　刚推开一楼厨房的门，一股浓郁的蒸汽就涌了出来，让莫雪遥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用手轻轻挥了挥，像是要把它们给拨弄开似的。
　　“在干嘛啊？”
　　“煮粥呢。”轩安宜的声音从水汽中传来，她的面容却仍显得有些朦胧。
　　菜板上传来‘哒哒哒’的声响，好像在切着什么。
　　莫雪遥和李婉言没关门，直接穿过浓重的水汽走到了里头，才看清轩安宜此时在做什么。
　　——她正在切皮蛋，把它们都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然后装在一个小碗里。
　　“你俩起那么早呢？”轩安宜回过头，笑着问道，但手中的动作却没停，让莫雪遥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切到手。
　　“我和婉言过来看看要不要帮忙。”
　　“嗯，帮忙的话可以种类多做一些。”
　　“这是打算做什么？皮蛋瘦肉粥吗？”
　　“不单纯是这样呢，我把配菜弄好，这样就可以自己放配料。”
　　“哦哦……”莫雪遥看到了另一个小碗里被炒熟的肉丝，“有点像拌面，想吃什么就往粥里放什么吗？”
　　“嗯呢。”
　　“那……有什么地方要帮忙吗？”不怎么下厨的莫雪遥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她平时自己做东西吃，一般也就是煮个面条或者炒个蛋炒饭而已，哪像轩安宜看起来这样专业。
　　“葱洗一下，然后切成葱花吧，还有鱼应该蒸熟了，把它拿出来切成块就好呢。”
　　“好，交给我吧。”简单的活她还是会做的，毕竟平时也会被母亲叫去帮忙，至于难的活儿嘛，一般都被李婉言做去了。
　　“轩安宜，你只煮了粥吗。”
　　“是呀，刚下来，还没开始做其他的呢。”轩安宜转身打开冰箱，又打开了储藏柜，翻找了一会儿，“这里有面粉，我们早上可以做油条，也可以做煎饼。”
　　“我们来做油条煎饼。”李婉言点了点头。
　　“嗯好，班长打算怎么做？”
　　“你打算怎么做。”李婉言反问道。
　　“油条要醒面，煎饼简单点，但也得揉面团，先开始第一步吧。”
　　“嗯。”
　　厨房里，顿时开始忙碌了起来。
　　切完葱花和鱼块的莫雪遥，又开始帮忙切起了肉末。
　　因为冰箱里只有整块的猪肉，所以必须得手动切。
　　这个虽然简单，但却是个力气活。
　　“咚咚咚咚——”这边是莫雪遥在案板上猛切肉末的声音，那边的俩人还在揉面团，轩安宜热了油锅，试着往里面丢了个拇指大的小面球炸了起来。
　　中空的部分就像是充气一样开始膨胀，面球开始变得很薄，从拇指变成了半个手掌那么大，她用长长的筷子夹了起来，稍微晾了晾油，就‘咔嚓’地咬了一口。
　　听声音就知道这口感格外酥脆。
　　“那是什么？”莫雪遥好奇地问。
　　“炸空心球，小遥要吃吗？”
　　“不能往里面放点馅吗？”
　　“可以，不过一般就是这么吃的。”
　　“好奇怪的吃法。”
　　李婉言也跟着轻轻点了点头，她似乎没见过这种小吃。
　　轩安宜会做的菜品很多，见莫雪遥的肉馅还没剁好，她又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了昨天的冷饭，往上头撒了盐，然后又用手捏成了球，再放到打了鸡蛋的面糊水里滚了一圈，放到油锅里炸了起来。
　　这次的香味，彻底勾起了莫雪遥肚子里的馋虫：“唔……好香……”
　　“是昨天的冷饭哦。”
　　昨天晚上，她也就只吃了一碗面条，这种汤汤水水的东西，总是很容易饿的，再加上她早上还出去逛了一圈，这会儿馋虫被钓起来后，肚子也跟着‘咕咕’地叫了两声。
　　“炸好给你吃，正好你那边的肉馅也该剁好了呢。”
　　“嗯！”
　　本来速度都慢下来的她，又‘哒哒哒’地用力剁了起来。
　　还别说，要不是时间久了太费劲，做这活儿还挺解压的……
　　“这算是油炸饭团吗？”莫雪遥看着正在拌肉馅的轩安宜，好奇地问道。
　　“算是哦，呃，婉言，你吃吗？我们一人一半？”
　　李婉言点了点头，从锅里捞出饭团，然后用干净的菜刀利落地切成了两半。
　　饭团里什么都没有，外面一圈的米粒炸得最酥脆，里面些的还保留着普通米饭的感觉。
　　简而言之，吃起来的口感是外酥里嫩。
　　虽然都是些常见而且便宜的食材，但轩安宜的手艺是真的不错，才能把这些食物做得那么美味。
　　做完了这些尝鲜的小玩意儿后，接下来就是做煎饼，这个李婉言会，而且手法十分娴熟。
　　“婉言以前经常做吗？”毕竟莫雪遥在家里的时候，都没怎么见她做过。
　　毕竟大多时候都是母亲做菜，她也没有太多的发挥空间。
　　“嗯，以前，和我妈一起的时候。”她顿了几秒，轻轻地说道，“我们不会放那么多肉，就一点点肉末，然后往里面填很多的葱花，会做得比较薄。”
　　“有点类似葱油饼那样？”
　　“更接近鸡蛋灌饼。”
　　“哦哦……”
　　这边李婉言在做煎饼，那边轩安宜也开始试着下油条，不过这没有提前醒发过的油条，不太会膨胀，显得很实，咬起来也有些硬。
　　“还是放冰箱，明天在做吧，这样做出来太浪费了，也不好吃呢。”
　　“那打算再做点什么？饼会不会不太够呢？”
　　毕竟一块儿来的人还挺多。
　　“有土豆，炸薯条吧。”
　　“这个好！”莫雪遥立马用力点了点头。
　　“那小遥可以帮忙刨皮吗？”
　　“行！”
　　对于肯德基和麦当劳这种洋快餐情有独钟的莫雪遥，当然不会讨厌薯条这种食物。
　　“刷刷刷——”她一坐下，拿起孢子就飞快地刮了起来。
　　一旁的轩安宜却看得有些心疼：“小遥，不是这样的呢，你那样太浪费了，好多肉都刮掉了。”
　　“诶？可是不这么刮，弄不干净啊。”
　　“反手刮，然后轻柔一点，慢慢的。”
　　“好麻烦……阿姨，你怎么和我妈似的。”
　　“噗……”一旁的李婉言忽然笑出了声，但当二人看向她时，她到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谁放了屁而已。
　　“婉言，你刚才在笑什么啊？”莫雪遥却不折不挠地追问了起来。
　　“你有时也会这么说我。”
　　“呃……”
　　轩安宜眨了眨眼睛，好像领悟到了其中的笑点，但莫雪遥本人却还没搞懂，这究竟哪里好笑了。
　　仅仅只是因为相似吗？
　　轩安宜和莫雪遥一起刨起了土豆，很快就搞定了需要的量，接下来，就全是她的表演了。
　　论刀工，她比李婉言更胜一筹，而且速度很快，就把这些形状不规则的土豆切成了相对比较平均的条状，稍微裹了点面糊之后，就把它们全都丢了进去。
　　薯条在油锅里翻滚着，逐渐变得金黄，用不了多久，就又被轩安宜用漏勺捞了起来，倒在了一个大铁盆里。
　　她往里面撒上盐，然后双手捏着铁盆的两边，用力摇晃。
　　已经被炸硬了的薯条互相碰撞，发出清脆而结实的声响。
　　在肚子饿的时候，这简直比任何音乐声都要美妙。
　　“要是有番茄酱就好了。”
　　“我试试。”
　　“啊？”
　　这似乎也完全难不倒轩安宜，不过她做的不是番茄酱，而是用面粉加淀粉勾芡出来的甜面酱。
　　虽说没有番茄酱那么好吃，但总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而且甜面酱的甜味，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厨房里的诱人香味顺着敞开的大门飘了出去，终于诱来了第一只‘猎物’。
　　“哇，什么东西这么香？”叶雯单手撑着厨房门，惊喜地问道，“好饿好饿，有什么吃的吗？”
　　“阿雯想吃什么？”莫雪遥自豪地介绍了起来，仿佛这些都是她做的一样，“薯条、煎饼、还有几个油炸的饭团，然后还有粥，想要什么粥可以自己加配料……”
　　“哇——这么丰富的呀？”她用力吞了口唾液，“这些都是你们做的？”
　　“当然！”
　　轩安宜没拆穿莫雪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厉害呀！以后做饭就交给你们啦！嗯……我看看……喝粥……然后……来点煎饼……薯条也要……”
　　“叶老师，要叫其他人起来吃早餐吗。”李婉言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啊——对对……等下等下，我先把其他人叫起来！”叶雯赶忙转过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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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学生们来了

　　明媚的阳光让人无法想象昨天曾经有过那么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因为这座岛屿此时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希望小学的塑胶跑道上，也只是多了一些深绿色的树叶，这些树并非是新种的，全都是这所学校之前就种着的，只是有一部分在之后重新规划布局时，稍微挪了下位置而已。
　　校门口敞开着，秋易这会儿坐在岗亭里当着临时保安，这里只有他屁股底下的一张椅子，一切都显得十分简陋。
　　时间已是下午三点，一部分需要住校的学生在这会儿，陆陆续续的提前来了。
　　今天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反正这些学生也会由叶雯分配好宿舍的。
　　不过莫雪遥和李婉言还是穿上了各自的正装，负责起了接待学生们的工作。
　　——主要是这会儿叶雯和王浅语都不在，她俩又坐船去岸上的Z市买东西去了，学校里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秋易，而太阴嘛……看起来就不像是很擅长和小孩子沟通的样子。
　　所以她俩就来帮忙了。
　　“保安叔叔，我应该去哪里等老师？”一个头发像是海草似卷曲的小女孩儿很有礼貌地问道。
　　“呃……我不是保安……算了，到教学楼的三楼去吧，三零一。”
　　“谢谢叔叔。”小女孩道了谢，背着那像是装渔具用的，和她本人身材很不相称的大帆布包走向了那座被刷上了多彩油漆的教学楼里。
　　秋易这会儿的作用就是负责给提前来的学生们指路。
　　从别岛来的学生其实不算多，大部分参加这次补习的，都是本岛的孩子，毕竟方便嘛。
　　——这个数据来自于提前联系后统计的，至于真的到了开始上课的那天，也就是明天究竟会来多少人，还不是一个确定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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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零一教室。
　　课桌和讲台都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不过，今天中午的时候，叶雯又临时决定，到时候不把所有学生都安排在一块儿上课，还是要好好地分一下年级。
　　也就是说，还是会分六个班。
　　这样莫雪遥和花银银，就都可以在有空的时候去教语文了，反正班级是错开的嘛。
　　不过今天倒是不会这样细分，暂时先放在一个教室里报道就行。
　　而好歹算是宣传委员的莫雪遥，反正也闲着无聊，就在前面的黑板上，画起了简单的黑板报。
　　｢欢迎同学｣这几个大字是彩色的，旁边还画了一株参天大树，后头还有波涛汹涌的海浪，以及用黄色粉笔画出来的金色沙滩，上面当然也少不了各种造型的贝壳。
　　“啊，对了，婉言，我今天早上的时候，捡到一个好漂亮的蓝色石头，你看——”正在画贝壳的莫雪遥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放下粉笔，就迫不及待地将这块磨砂质感的石头拿了出来。
　　“嗯。”
　　“怎么样，漂亮吧？说不定是什么珍贵的石头啊！”
　　李婉言接过这块石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层次很丰富。”
　　“是吧，有点那种玛瑙或者蓝宝石的感觉了。”
　　“待会儿让小雪看看吧。”她把石头还给了莫雪遥，声音稍稍低了一些，脸也微微扭向了别处，“这块石头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啊？”
　　就在莫雪遥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十分响亮且有精神的大喊。
　　“报告！”
　　二人顿时把刚才的事儿甩到脑后，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
　　或许是考虑到了俩人是去当支教的，所以这次带来的衣服中，莫雪遥母亲准备的大多数都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颜色和款式一般都比较朴素，以深色为主，穿在身上，看起来显得比较稳重，无形间将俩人的年龄拔高了不少，看着确实有几分老师的气质了。
　　“老师好！”第一个来学校的，是个小女孩儿，她那海草般的头发正随风摆动着，皮肤十分粗糙，可以看到明显的毛孔颗粒。
　　不过肤色倒是还算白，而且也不显得病态，看着很有精神的样子。
　　“你好哈！”莫雪遥友善地打了个招呼，想象着和余今雨交流的感觉问道，“你是从哪座岛上来的？”
　　“最近的那座！老师，你们都是从内陆来的吧？”
　　“也不算很内陆了……”
　　“嗯，所以说名字你们也应该不知道啦，反正就是最近的那座～”小女孩儿机灵地眨了眨眼睛。
　　“哦——”莫雪遥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其实她对于和小孩子交流很不擅长，也就是和干爹的女儿余今雨一块儿时，还能凑趣地聊上几句，毕竟俩人经常见面，而且对方有着良好的家庭教育，很容易沟通。
　　至于其他亲戚家的小孩……特别是小男孩，那一个个的，可真是恨不得都吊起来打屁股。
　　正在莫雪遥神游时，一旁的李婉言蹲下了身，让自己的视线和这个小女孩儿齐平，轻轻拉起了她的手：“你好，你可以叫我李老师，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
　　“李老师好！我叫宋山雁！今年九岁，九月份后就读三年级啦。”
　　“宋山雁，你可以叫我莫老师！”莫雪遥也赶紧指了指自己，好像生怕被遗忘似的。
　　“莫老师好～”她也脆生生地喊着，眨了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李婉言拿来了一份空白的名单册表格，上面还一个学生的名字都没写。
　　她在这张花名册的最上方写下了｢三年级｣这几个大字，而第一行里，就记录上了宋山雁的名字。
　　“你是住校生吧。”
　　“嗯！我带换洗的衣服来了！”她好像对上学没什么排斥心理，一般的孩子暑假都要上课，肯定会有些抗拒的吧。
　　而她看着倒像是自己主动向家长请求要来的一样。
　　“热吗？”
　　“还好呀。”
　　“不好也没办法了……”莫雪遥讪讪一笑，因为教室里的吊扇这会儿都已经开到最大了。
　　刚才那纯粹是客套话而已。
　　“九月之后你还是在这里读书吗？”
　　“嗯，我妈说城里的太远了，又不能住校，这里近些，双休日回家也方便，又省钱——我是坐爷爷小渔船来的呢。”
　　莫雪遥点了点头，跑到讲台上，弯腰从纸箱里翻出了几本三年级的教科书。
　　这些书不是新的，而是使用过的，但收下来的这些，基本都保存完好，没有什么破损。
　　城市里的三年级已经是有英语课了，莫雪遥把这些教科书一并放在了她的桌上：“这些都收好，不仅是暑假要用，下个学期也要用的。”
　　“嗯！是新的教科书嘛？”宋山雁兴奋地道了声谢，然后率先翻开了语文书，这习惯倒是和莫雪遥差不多。
　　看了几眼后，她又打开了英语书。
　　“要学英语啦？”她有些惊喜，并不对可能产生的困难感到抵触，反而有一种将要接触新知识的兴奋。
　　“嗯。”
　　“我可以提前学吗？”
　　“对啊。”
　　“太好啦！莫……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对学习这么积极的学生，不对，仔细想想，李婉言好像也是这种人？
　　只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没那么早呢还，明天正式开始，今天先休息休息，待会儿会有老师带你们去宿舍的。”
　　“嗯！”她没有再问什么，低头专心地看起了语文课本。
　　三年级的语文课本，还是有拼音标注的，她把书本摊平在桌上，用手指一点点的滑过去，读得格外仔细。
　　陆陆续续的，又有学生听从秋易的指示来到了这间教室。
　　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个人。
　　没有一年级的，二年级和三年级居多，还有一个是六年级的——准确的说应该是九月份开学之后读六年级。
　　是个十二岁的女生，个头很高，和莫雪遥也就只差半个头了。
　　相比之下，哪怕只比她小一岁的男生，看起来也完全不在同一个年龄层里，就像是少女和小屁孩的区别一样。
　　所以她坐在教室的最右边，旁边没有其他孩子入座，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不屑和幼稚的小孩儿们为伍一般。
　　快六点的时候，叶雯和王浅语终于回来了，她们买了不少食材，看那架势，是够老师和孩子们加起来用三天的量。
　　也不知道这么多，冰箱塞不塞得下。
　　上来是靠着一辆平板推车，还得秋易下去帮忙了才能拉到山顶。
　　“轩安宜，这些就交给你放好啦，然后浅语，你去三零一把学生们带出来，我带他们去安排宿舍咯！”叶雯一回来，在教室里待了一个下午的学生们，终于可以起来活动活动了，大概是刚来，所以大家都显得很收敛，甚至没有一个跑到操场上去玩儿的。
　　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学生们，跟着叶雯朝着宿舍走去。
　　虽然人不算很多，但多少也让这寂静的学校多了几分生机。
　　“感觉管学生还是蛮轻松的嘛。”
　　“那是因为第一天来比较自觉啦。”叶雯斜睨了莫雪遥一眼，“等到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啦！特别是小学生，啧啧，很可怕的，就和猴子差不多。”
　　“夸张啦，今天一个下午，大家都挺安静的，自己做自己的事儿。”
　　“噗，错觉错觉～”叶雯显然有这份经验，“知道我为什么做了高中老师嘛？因为一开始当小学老师的时候，实在是太痛苦了……根本连道理都没法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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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饭后运动

　　今天晚上，还是炒菜。
　　不过掌勺的人换成了轩安宜。
　　李婉言和雪先生负责帮忙打下手。
　　老师和学生们围坐在用许多张方桌拼凑而成的大长桌前，有不少盘子里的菜是重复的，所以不必担心想吃什么在自己这边却夹不到。
　　这老师们和学生们见面的第一顿，吃得其实有些沉闷。
　　虽说莫雪遥他们都在开玩笑聊天，但学生们却不太敢搭话。
　　就算把话题引过去了，也是问一句回一句，相当的被动。
　　怕老师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这还只是第一天而已。
　　秋易、端木济以及雪先生，都被叶雯要求留下来打扫卫生了，而学生们在得到解散，然后可以自由活动的口令后，不到一分钟，顿时就都跑出了餐厅。
　　在里头可以听到外面孩子们的喧闹声。
　　但当莫雪遥一走出去，刚才还聚在一块儿高谈阔论的那个几个男生，顿时闭口不言了。
　　她分明听到有个小家伙那句脏话才刚骂出一半，看他脸上那涨红的表情，肯定憋得很难受吧？
　　“好了好了，都聚在这里干嘛？饭后运动一下，还不快点去操场上玩儿？”莫雪遥笑骂道，忽然体会到自己小学时老师的感觉了。
　　“小遥——器材室的钥匙拿去，里面有一些篮球、羽毛球之类的东西，让孩子们拿去玩——”
　　“哦哦！”
　　操场一整圈才不到两百米，对于成年人而言，其实并不算大，但对于这些小屁孩来说，却已经足够宽敞了。
　　即使他们大多只聚在有篮球场的这个角落。
　　十一个学生在这里散开，顿时就让人觉得也不是很多了。
　　因为人不多，所以年龄不一样的孩子也都玩到了一块儿。
　　而且不分男女，只看互相之间的关系好不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孩子们才算是真正地实现了男女平等呢。
　　莫雪遥并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她只是觉得这么看着还挺有意思而已。
　　快七点了，夕阳才缓缓往海平面下沉去，站在这山顶，可以把这一幕看得格外清楚。
　　海水就像是被橘红色的太阳给煮沸了一样，开始翻涌了起来。
　　没有云彩的天空被映成了红彤彤的一片，仿佛正在熊熊燃烧。
　　站在这里，透过铁栅栏往外看去，就感觉似乎整个世界的光都正在被那轮夕阳收回去，四周开始变得昏暗，只有它那里还依旧明亮。
　　莫雪遥一时间被这落日的余晖迷住了，有些挪不开目光。
　　这和城市里看到的落日可完全不同。
　　毕竟海上可比那被房屋遮挡住的陆地更加广阔。
　　虽然刚吃过晚餐，但莫雪遥仍然觉得这海水红得越来越像番茄汤了……
　　而且是加了番茄又填了番茄酱的那种。
　　以至于她又想喝点刚才的番茄汤了。
　　可惜吃饭的时候没喝到多少，学生们虽然不敢在餐桌上说话，但吃起来可一点都不客气，那两大碗番茄汤，几乎都是被这帮孩子们给喝完的。
　　轩安宜本来还以为会剩下很多菜，但实际上刚才几乎所有菜都没吃光了，特别是有肉的，几乎是一点也没放过。
　　“嘿。”忽然，有一张温润纤长的手掌拍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她慌忙回过头，就看见在夕阳映照下，雪先生那展露着洁白牙齿的笑容。
　　“干嘛吓人啊？”
　　“哈哈，看你一个人发呆，觉得有趣。”
　　“我只是在看夕阳，不觉得很美吗？”莫雪遥扬起了下巴，“这里是远离城市的海岛，没有那些纷扰嘈杂的喧嚣，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没有方便的交通，这里可没那么好的条件。”雪先生摸了摸鼻子，“我去打球了，你去吗？”
　　“打球？呃……你和那帮小家伙们打吧。”
　　“哈哈，好！”他大笑了两声，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话说你洗好碗了啊？”
　　“对。”
　　“这么快？”
　　“都半个多小时了。”
　　“咦？”
　　雪先生转过身，摇着手离开了，远处的端木济朝这边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篮球场的那个方向走去了。
　　她悠闲地靠在栅栏上，这玩意儿很牢固，不用担心会倒塌，而且就算倒了也没事，因为栅栏不是建在悬崖边缘的，在更外面一点，还有一道不足一米的矮墙，显然是另一个防护措施。
　　话说如果是在雨空高中的话，这栅栏和矮墙之间空出来的土地，八成要被保安大叔和小店的老板种满各种各样的蔬菜。
　　而且栅栏这玩意儿，还特别适合藤蔓类的植物攀爬，连架子都不用搭了。
　　太阴从夕阳落下的那个方向，安静地走到了莫雪遥身旁，用那双像人偶般的眼眸盯着她看了足足一分钟。
　　“呃……太阴老师……怎么了？”
　　“给。”她伸出手，递给了莫雪遥一根小黄瓜。
　　这根黄瓜有点胖胖的，看起来还挺可爱，上面那朵小黄花还未凋谢，新鲜得就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
　　“啊，给我？”
　　“嗯，洗过，了。”
　　“谢谢。”莫雪遥也不客气，接过后就咬了一小口。
　　清脆甘甜。
　　“哪儿来的？”
　　她没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山下。
　　看来应该是住在本地的岛民给的。
　　看她这么可爱，一般人肯定会忍不住送点好吃逗一逗她。
　　清爽的小黄瓜，作为饭后的点心确实不错，连带着莫雪遥都觉得这夕阳都更美了，美得就像是半生的荷包蛋一样……
　　而后她忽然愣了愣，然后忽然笑出了声。
　　怎么回事？
　　——她怀疑今天自己是不是还没吃饱。
　　虽然是小学，但篮球架却是标准的。
　　小学生们当然没法跳起来扣篮，所以打来打去，基本都是以投三分的居多。
　　雪先生想要加入进去，但却被他们给拒绝了。
　　“为什么不让我加入一下呢？”
　　“因为老师你太高啦！我们可打不过你！”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大喊道，但他也就只到雪先生的肚子处而已。
　　“那我们来玩别的，怎么样？”
　　“什么？”
　　“拍着篮球绕操场跑，看谁先到终点！器材室里还有很多篮球，够每个人一个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不过，有老师组织进行这样的游戏，好像也挺有趣，在第一个人点头之后，其他人也跟着点起了自己的小脑瓜子来。
　　“小济，一起？”雪先生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哦。”后者闷闷地应了一声。
　　“和孩子们玩的时候开朗一点。”
　　“哦。”端木济的声音大了一些。
　　玩篮球的也不止男生，有两个女生也混在其中，其中就有之前第一个到校的宋山雁。
　　其实是一样的，因为那边和女孩子们一块儿打羽毛球的，也有几个男生。
　　靠在栅栏上的莫雪遥好奇地看着雪先生和端木济带着几个孩子走到器材室，每个人分了个篮球，然后回到操场上，全都拍着球跑了起来。
　　雪先生跑在最前面，端木济却落在了中间的位置，有两个男生比他的速度还快。
　　说起来，也确实很少见到端木济打篮球……
　　雪先生还偶尔会被李红染叫去打个几场呢。
　　孩子们总是充满了活力，即使是在拍着球跑步，嘴上却依旧念念有词个不停，仿佛喊出声后就能给自己施加些增益效果一般。
　　“冲啊！”
　　“旋风冲锋龙卷风！”
　　“天下无敌拍球法！”
　　“降龙十八掌！”
　　“乌鸦坐飞机！”
　　他们喊着奇怪的招式名称，也不管到底合不合适，反正就这么欢快地往前跑，一直跑到了教学楼后方这条直道的尽头。
　　“还要回头才算！”雪先生大喊道，还故意停了停，等到跑得最快的两个男生跟上，而后又拍起球朝前跑去。
　　他总是保持着快要让那俩人追到的速度，可是无论他俩怎么加速，却还是无法超过雪先生。
　　就在快到终点的时候，他才仿佛耐力不足了一般瞬间慢了下来，让最快的那个男生抓住这一秒的机会超了过去，获得了第一名。
　　“耶，我最快！！！”他兴奋地大喊着，似乎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大，显得不够淡定，又压低了嗓音，装作大人似的低沉地说道，“老师，看来还是我快一点啊。”
　　“是啊，厉害！”雪先生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休息一下，我们玩点别的游戏。”
　　“好！玩什么？”
　　“学校那么大，我们可以玩捉迷藏。”
　　“要躲起来吗？”
　　“不，只在操场上玩，一定要抓到才行，被抓到的人，就要参与一起去抓人。”
　　“只有捉没有藏诶。”
　　“整个操场都可以去，但不能到教学楼和宿舍里去，也不能出校门。”
　　“正面那里的跑道也可以吗？”
　　“可以。”雪先生点了点头，看向了端木济，“第一次就由我和端木老师来抓大家吧，你们先休息五分钟，我们再开始游戏。”
　　“好——”
　　莫雪遥看得津津有味，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用仔细看她就知道是谁：“婉言？你看，小雪好像孩子王一样啊。”
　　“嗯。”
　　“他们玩什么玩那么开心呀？”轩安宜有些好奇。
　　“刚才在玩一边拍篮球一边跑步的游戏。”
　　花银银叉着腰：“有那么开心嘛？”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很容易满足。”茶离说着，往雪先生那边走去，“我也过去玩儿，你们不来吗？”
　　“算了吧……”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和小孩子一块儿玩很有意思的——看和参与其中可完全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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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海玻璃

　　夜晚的岛屿其实很宁静。
　　这里所拥有的，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时间是晚上九点，在秋易的巡察下，所有学生宿舍的灯都已熄了。
　　还亮着的，就只有老师们宿舍的灯。
　　莫雪遥刚洗完澡，头发只是擦了擦，并未用吹风机吹干。
　　她只是觉得这样湿漉漉的，再被窗外的风一吹，会格外凉快而已。
　　桌前，她正在翻看着语文课本，其实在出发之前，她就已经把这些粗读过了一遍，虽然都是自己学过的内容，但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所以还是得看看。
　　文章都不算难，按部就班地教就可以，难点就在于，她得一个人教六个年级学生的语文，万一教迷糊了，很容易混淆起来。
　　“生词生字……还有作业……嗯，明天的作业要怎么布置好呢？”她托着腮帮，笔尖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敲打着课本，在上面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墨痕。
　　暑假这一个月多的支教，主要是帮孩子们巩固之前学习过的知识，然后再提前教一些九月开学后要学习的内容。
　　这些乡下的孩子，可不像城里的孩子们那样，有着丰富且充足的教育资源，提前一些时间学习，就可以让之后更容易跟得上进度。
　　虽说小升初考试的内容是全省统一的，但不同地区的教育水平却是完全不同的。
　　并非说老师们的教学质量有多大差距，而是这些孩子们可以安安静静坐下来学习的机会并不多。
　　有时候回到了家，第一时间可能不是写作业，而是去给父母帮忙做农活……
　　海边的天空似乎比内陆的要更蓝，和海水几乎是一个颜色。
　　今天风平浪静，虽然白天太阳大，不过或许是昨日刚刮过暴风雨的缘故，所以太阳下山后的夜晚，倒也不热，头顶的吊扇呼呼吹着，送来的也都是凉风。
　　一轮金色的圆月高高挂在空中，让莫雪遥下意识地算了下农历。
　　今天是农历十六，正所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的月亮依然像是圆规画出来似的圆。
　　天空中那璀璨的星辰像是要倾倒下来一般。
　　那星星点点的光，倒映在水面上，就像是把银河都纳入其中了。
　　她用干净的小手把玩着磨砂质感的蓝色石头，感觉它就像是一枚在自己手中凝固了的水滴。
　　盥洗室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在用水方面，花银银比她浪费多了，这水几乎不停的在用。
　　让莫雪遥怀疑海岛上的淡水是否真的那么充足。
　　不过这个岛屿有足够的规模，说不定有一座湖泊或者地下暗河吧……
　　如果淡水资源真的很缺少的话，那么叶雯应该会告诫众人不要浪费水。
　　宿舍楼的顶上有一个大水箱，水肯定是从底下抽上来的无疑，只是不知从哪里来的罢了。
　　正想着，盥洗室里的花银银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没水了？”
　　“停水了？”莫雪遥一拍脑门，没想到刚才自己想的事儿成了真。
　　“怎么办呀，我身上还都是泡沫呢！”
　　“你在抹泡沫的时候开着水干嘛……”
　　“习惯了啦！”
　　“我去问问阿雯。”穿着昨天睡衣的莫雪遥推开门走了出去，门一打开，挂在窗户旁边那根窗帘杆上的衣服顿时就被风吹得用力晃动了起来。
　　昨天的衣服是她自己洗的，大概是挂的时候没整平，这会儿看起来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咚咚。”
　　三零四的房门很快就被敲开了，叶雯叼着根棒棒糖看向莫雪遥，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手里拿着的那个吹风机表明着她正准备吹干。
　　“阿雯！我们房间没水了！”
　　“没水？啊——哦……水得省着点用，每个房间每五分钟内的用水量以及一整天里的总用水量是有限制的，超过之后就会自动关闭，我们学校用的水一部分是从陆地上运来的，山脚下还造了个简单的净化站用来过滤生活用水——现在人还少，没什么，人多了的话，都不知道够不够用呢。”
　　“啊……干嘛不直接都和岛民一起用？”
　　“没那么多淡水资源啦，得从长远考虑，不然没几年就要水位下降了。”
　　“哦……那你之前没说啊？”
　　“诶嘿。”叶雯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忘了嘛！”
　　“那我和其他人说一下吧……男生那边就让阿秋通知好了。”
　　“嗯，我会和他说的。”
　　莫雪遥点了点头，又顺手敲开了隔壁轩安宜和茶离的房门。
　　“你们有没有停水？”
　　“没有呀？”茶离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哦哦，阿雯说，每五分钟能用多少水都是有限制的，然后一整天里也有限制，所以大家要省着点用。”
　　“还好阿姨有用大塑料盆接洗澡水的习惯，多出来的洗澡水还可以洗第一遍的衣服和冲厕所呢。”
　　“阿姨可真节省……”莫雪遥嘟哝了一句，“那没事了，我去和婉言她们说。”
　　“好的咯。”茶离顺手关上了房门，看样子她是刚准备洗澡。
　　莫雪遥走了几步，敲了敲三零二的房门，不过里面只传来一阵吵闹的吹风机声，她又加大了好几次力度，房门才终于被打开。
　　而且还是李婉言开的。
　　“婉言！阿雯说水有限制，每五分钟内不能超过，还有一天也有总额控制。”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看向莫雪遥身上穿着的睡裙，“昨天的？”
　　“是啊，我晚上睡觉穿的，又没出汗，就不洗了，再说了，这里不是家里，水还得省着点用呢。”
　　“昨天和今天的衣服洗了吗。”她点了点头，又问道。
　　“洗了啊，不过没什么地方晒，我就挂在窗帘杆上了。”
　　“拿来我帮你洗吧。”
　　“诶？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好，虽然麻烦了点……”
　　“拿来吧。”李婉言轻轻叹了口气，“你自己洗不干净的。”
　　“诶嘿……那……那都你洗了？”
　　“嗯。”
　　“好！”莫雪遥不再装模作样的客气了，其实和李婉言也没什么必要客气，主要这毕竟是自己穿的，而且里面还有贴身衣物，让别人洗终归感觉有点不好。
　　毕竟就算是男生的死党之间，也不会有人说愿意帮你搓四角裤的啊。
　　不过如果是李婉言的话，好像也不算很意外。
　　“一起洗方便点，省些肥皂粉。”
　　“嗯嗯。”莫雪遥立马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又踩着没完全穿上的凉鞋‘蹬蹬蹬’地跑了回来，把一捧衣服递给了她，“我去备课了！”
　　“好。”
　　“小遥遥——到底还会不会来……咦，有水了？”
　　“你省着点用啊，每天有限额的，而且每五分钟内只能用一定量的水，超支就会暂停一下。”
　　“好麻烦。”
　　“毕竟是海岛上，可没有那么多淡水资源给你挥霍呢。”
　　“啧。”盥洗室里的水声停了，过一会儿才又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后面半段，她总算是没那么浪费了，不多时，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呜，洗得好不过瘾。”
　　“……拜托，能不能节俭一点？”莫雪遥拿捏起了译制片的腔调，“我的老天，你真是太浪费了。”
　　“嘁——”花银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明可以坐在桌子对面，却非要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
　　“干嘛干嘛？”
　　“蓝色的石头？”
　　“啊？这个，我在海滩上捡来的。”莫雪遥炫耀似地把它给举了起来，“怎么样，漂亮吗？”
　　“嗯……挺好看的。”
　　“婉言说和我的眼睛一样好看呢！”
　　“什么嘛，你的眼睛比它可好看多啦！这里面还有杂质呢，你的眼睛可没有。”花银银有些气愤地说道，仿佛要给莫雪遥找回公道一样。
　　“……就是因为有这些花纹一样的东西才好看啊。”
　　“不够纯粹！”花银银说着，忽然凑近仔细看了两眼，疑惑地嘟哝道，“这个好像是……海玻璃吧？”
　　“海玻璃？天然生成的玻璃？”
　　“不是啦，就是丢到海里的玻璃垃圾，经过海水冲刷后，其中还算完整和结实的碎块，就变成这样啦，这个我以前还特意去市场里买过呢，不过那里卖的都是人工磨出来的，特别的晶莹剔透，但感觉也很假，你这个……就是纯天然的，里面的杂质应该是在海洋漂流的过程中黏上了什么，也有可能是一些液体渗进去了，时间久了就把里面的一部分给染色了？或者说经过高温的地方被融化了一部分，然后和其他的什么东西黏在了一块儿？嗯，反正，大概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什么稀有的宝石呢！再不济也是特别的珍珠之类。”莫雪遥有些失望，这玩意儿实际上的价值，竟然和她小时候玩的玻璃珠差不多。
　　“嗯……一般就是放鱼缸里当景观用的啦，不过小遥遥这块是纯天然的，而且就连杂质也很漂亮，收着当个纪念也不错呢，回去的时候，穿个洞，就可以当挂坠啦！”
　　她耷拉着眼皮子揶揄道：“那和把玻璃珠挂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意义不一样呢！时间和大自然，给予了它新的内涵哦！它可是经历过旅途的石头，说不定一开始只是从英国飘来的玻璃瓶而已。”
　　“好好好，说归说，别把你那湿哒哒的头发靠着我的脸好不？”莫雪遥将花银银的小脸推开，继续把玩着这块海玻璃，“下次再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捡到更纯粹的。”
　　“这玩意儿很多的啦，等下次大雨过后去，肯定还能找到！”
　　“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小遥遥～书本上的知识，就是我的经验呀。”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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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去看日出

　　黑暗的室内，窗帘一角被风微微吹起。
　　月亮正在朝着海面落下，鹅黄色的光辉显得温和而平静。
　　“小遥遥，小遥遥，醒一醒，醒一醒！”
　　莫雪遥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婴儿肥的脸距离自己很近，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兴奋的神色。
　　“干——嘛——”她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然后用手肘推开了她的脸颊，“再睡会儿……”
　　“看日出啦！”
　　“不看……”莫雪遥用枕头闷住了自己的脑袋，她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
　　“看嘛看嘛，难得起那么早啦！”
　　“睡觉……”
　　“小遥遥～！”花银银伸出双手，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上，然后‘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喂——！”
　　“醒啦？”
　　“我真是……”还好莫雪遥没有起床气，不然非得把她吊起来揍一顿不可。
　　据说石海明这家伙是有起床气的，初中住宿的时候，被舍管老师喊起来，差点和对方打一架。
　　莫雪遥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此时的她的心情也大抵如此。
　　搞不懂花银银这到底是突然闹哪一出。
　　“我已经洗漱好啦！”花银银像是怕挨打似的，‘嗖’地一下弹了起来，躲到了一旁。
　　“干嘛今天……突然这么兴奋……几点啊？”
　　“现在是三点半！”
　　“……我要睡觉……”莫雪遥仰头又倒了下去。
　　“别睡呀，好不容易我能起那么早呐！而且，这次就我和小遥遥一起去看日出哦，是约会哟！”
　　“一边玩去……”伊对于她的暧昧措辞毫无兴趣。
　　不过最终，还是被比早起知了还聒噪的花银银给叫了起来。
　　今天的凌晨，空气格外清新凉爽，洗了把脸后，她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就我们俩去吗？”
　　“嗯！走咯！”花银银刚想大声一点，又赶忙压低了声音，“嘘——不要吵到别人了。”
　　不必误会，她不是真的那么‘好心’，只是不想有人来打扰难得的二人出行而已。
　　凌晨出门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
　　因为平时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点出门。
　　实际上，现在才真的刚到三点半而已。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应该还算是后半夜。
　　和深夜出门一样，有一种特别的刺激感，不过因为没多久就要天亮，所以并不像深夜出门那样带点略微的害怕，而是有一种海阔天空的畅快。
　　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像是根本没人住一样的安静。
　　俩人的脚步声放得很轻，直到走出这里之后，才松了口气。
　　柔软而有弹性的操场并不会制造出什么噪音，穿过教学楼，二人就走出了虚掩着的学校大门。
　　白天见到的那只大黄狗正趴在门口，自愿地当起了门卫，听到有人靠近，它的耳朵抖了抖，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还真是够早的……”莫雪遥揶揄道，“连狗都没起床呢。”
　　“汪汪！阿黄，走！”
　　“……你认识？”
　　“不认识呀，反正是黄色的，都叫阿黄吧？”
　　“……”
　　让莫雪遥更无语的是，这只黄狗竟然还真抖了抖身上蓬乱的毛发，吐着舌头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地跟了上来。
　　“它不会以为我们有吃的给它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它正好要下山？”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确实是真的顺路。
　　毕竟下山的路就只有一条。
　　月亮还是很明亮，夜晚也依旧很漆黑。
　　星河倒扣在头顶，仿佛在缓缓旋转。
　　或许是因为海岛上的光污染少，所以星空看起来也格外的璀璨。
　　密密麻麻的，根本就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星星。
　　大黄狗竖着那如同狗尾巴草一样的尾巴，不紧不慢地走着，有时跑到前面去嗅嗅味道，有时又落在后面抬起后腿。
　　它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而已，并没有明显的跟着二人走。
　　光是看着它跑来跑去，就能打发掉上半程无聊的时光了，越是往下，房屋就越是多。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鸡鸣，以及看门狗的犬吠声。
　　大黄像是个自由的浪人，有时还故意停下来，通过门缝瞧一瞧被绳索拴住的同仁，这自然又会惹来更大的叫声。
　　它那长满老茧的爪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它走在最前面，像是为二人开路。
　　不过事实上呢，它根本没有故意停下来等过俩人。
　　“它好像也去海滩上？”花银银疑惑地问道。
　　“好像是……”
　　海岛的背面，这里没有码头，所以不会有船舶停留。
　　海水似乎都要比正面澄净几分。
　　到了这边，俩人的速度都慢了起来，因为碎石滩上大大小小不一样的石子让她俩没法走得太快。
　　但大黄狗却依旧健步如飞，一边快步走，还一边四下乱嗅。
　　忽然，它加速跑了过去，张开嘴猛地咬住了被潮水推上来的东西，然后扭头就往回跑，直到跑到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后面，它才停了下来。
　　莫雪遥和花银银这会儿距离它也近了不少，才看清它嘴里叼着的是什么。
　　——竟然是一条海鱼！
　　大概有成年男人的巴掌大小吧，此时被它咬住了身子，鱼正在挣扎着，晃动着头和尾。
　　然后，就听到‘咔嚓嚓’的声响，鱼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起来，终于不怎么扑腾了。
　　“这只天还没亮的大黄狗，终于获得了自己劳动的果实，同时，这也是大自然的馈赠……”花银银模仿着纪录片的腔调，在莫雪遥耳边当起了旁白。
　　“噗，不要瞎配音好不好！”
　　“海滩上好像有不少被冲上来的东西呢，看，螃蟹！还有海星！”
　　“啊，它在爬？”
　　“对呀。”
　　“第一次看到海星爬……和蜗牛差不多。”
　　“还有章鱼，咦，它把自己藏到贝壳里去了。”
　　“去看看！”莫雪遥兴奋地跑了过去，仿佛今天是她主动要早起似的。
　　从山上下来，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天色依旧是一片漆黑。
　　但是无需手电，这头顶的星光和月光，足以照亮这片海滩。
　　——只是稍微有些朦胧，只能看到近处的东西。
　　那个躲在贝壳里的章鱼其实距离也就几步远，它此时正小心翼翼地躲藏着自己，当莫雪遥蹲下看它了一分钟后，它忽然悄悄地伸出触手，鬼鬼祟祟地挪动起了贝壳来，似乎想偷偷溜走。
　　莫雪遥立马一把抓住了它的贝壳，把它拎了起来。
　　它先是猛地将那根触手缩回了壳里，然后就像是要鱼死网破似的又猛然钻了出来，八根触手缠住她的手腕，吸盘牢牢地吸着她的肌肤，顺着她的手臂就往身上爬。
　　虽说它不像虫子那么恶心，但看起来也够怪异的，莫雪遥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甩起了手，好不容易才把它甩到地上，后者立马藏进了碎石堆里，灵活地钻来钻去，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噗，小遥遥不会被吓到了吧？”
　　“没有！”男人的尊严让莫雪遥矢口否认，“只是怕它有毒而已！”
　　“哦～那是得小心呢，万一有毒呢～”花银银阴阳怪气地拿她取乐，就在莫雪遥的手掌拍过来的时候，嬉笑着一下子躲开了。
　　“我们到那里去看日出吧！”她又飞快地岔开了话题。
　　莫雪遥这才想起，今天被花银银叫起来是为了什么。
　　来都来了，自然不想错过。
　　特别是太阳刚升起来的那一瞬间。
　　时间已经是四点多了。
　　花银银特意带了一只怀表过来，时不时就看一眼时间。
　　四点二十六分的时候，莫雪遥忽然感觉天空好像不是完全漆黑了。
　　它变得更接近深蓝。
　　而后，天空的颜色开始慢慢变淡。
　　没几分钟，就已经能明显看出蓝色来了。
　　花银银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俩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朝阳并未冒出头来，但天色确实是在一点点的变亮。
　　从深蓝色变成了宝蓝色，而且也有了几分透明的感觉。
　　月亮已经快触碰到海平面了，而海水此时也像是煮开了的面汤一样翻涌了起来。
　　浪潮一下接着一下地拍击着海滩。
　　“哗啦——”
　　“呼——”
　　海平面下面，渐渐泛起暖色的光晕。
　　淡黄色的，橙色的，橘红色的，鲜红色的……
　　一圈一圈的光晕向外扩散，冲淡了天空的昏暗。
　　终于，莫雪遥和花银银看到了朝阳初升的那一瞬间。
　　它露出一个小角，然后在翻腾的气泡中慢慢升起。
　　难怪古人以为太阳来自海洋深处，毕竟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像了。
　　很难想象到，太阳其实来自距离地球‘很远’的星空……
　　圆月也缓缓沉下，即使是初升的太阳，那耀眼的光辉也将它的光芒彻底压下，让它看起来像是不会发光了一样。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天空中日月同辉。
　　月亮和太阳这会儿都沐浴在海水中，只不过一个在东边，一个则在西边。
　　海水晃动，它们映照在海中的光也跟着晃动。
　　营造出了一种仿佛它们本身也跟着晃动的假象。
　　就像是泡澡时，浴缸里的小黄鸭一样。
　　“银银，快看！日月同辉！”
　　“嗯！”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已经被自然的美所折服了，这会儿正沉醉于其中。
　　太阳越升越高，月亮也终于彻底被海水淹没。
　　天彻底地亮了起来。
　　“银银，回去了吧？”莫雪遥歪过头，却发现这家伙已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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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支教正式开始（上）

　　海岛上的阳光似乎比陆地的要毒辣许多，虽然还是清晨，但莫雪遥却已经感觉阳光有些刺眼了。
　　回来之后，她又抹了点防晒霜，可是被阳光晒到一两分钟后，还是有种灼烧似的疼。
　　今天的学校门口格外热闹，即使这算是暑假的补习，但毕竟也是第一天，住在本岛的大人们，大多都亲自把孩子送了上来。
　　整座岛屿共有两百多户人家，位于附近几座岛屿的中心地带，总人口有八百多，将近九百，但实际上的常住人口只有三百人左右，分布在这座面积还算大的岛屿上，就略显稀疏了。
　　这三百多人里，大约有五十多个适龄孩童——也就是年龄在小学六个年级范围内的。
　　事实上，还留在岛屿上的，基本也就是老人和这些暂时还需要大人照顾的孩子们了。
　　绝大部分初中生，都是住校的，而十五岁往上的，还有很多没上学，正在外头打工的孩子们。
　　“来来来，都先到一零一去报道，那里的老师会给你们发教材，然后告诉你们去哪间教室——”秋易在门口维持着秩序，同时还得应对着这些大人们的热情。
　　这座希望小学曾经能够开设起来，也是因为大部分岛民都支持孩子上学。
　　特别是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们。
　　虽然他们没时间管自己孩子，但也深知学习的重要性。
　　没什么文化却能打拼出一片天地的毕竟是少数，很多那些所谓土老板的事迹，更多时候只是个心理安慰，真要让他们再重来一次，肯定会渴望好好的读书。
　　“哎，老师！我家娃带来啦！你让他好好学习，不好好学习，你就抽他！”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抓着一个小胖墩的肩膀，“不要客气的，这家伙就是欠收拾！”
　　“哈……哈哈，我们基本都会和孩子讲道理的。”
　　“那没用，这熊孩子讲不来道理！”
　　“好的、好的……您就送到这里吧，让孩子自己进去就行。”
　　“行嘞。”
　　端木济穿着正装，站在大太阳下，汗水从他的额头淌下，也正在做着和秋易一样的工作。
　　“到幺零幺教室去，家长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过相比秋易而言，他看起来就显得有些不自然和生硬了。
　　“这么年轻的老师，您是刚毕业吗？”
　　“哦——是——高中毕业的老师吗？”
　　“差不多……”
　　“这次来的老师学历都好高啊，门口站着的就一个大学毕业的，还有一个高中毕业的。”
　　“是哩，以前这学校的老师都是初中毕业的嘞！”
　　本来还有点心虚的端木济，顿时站直了身子。
　　其实这也很正常，有几个高材生愿意下乡支教？
　　特别是以前那个穷苦的年代，在城里的不会去，而出来的，也不太愿意回去。
　　这些偏僻地方的老师，都是由初中毕业的来教小学，高中毕业的来教初中……
　　“哈哈，我们这还有硕士呢！”秋易听到这边的谈话，笑着接了一句，“不仅如此，咱们学校以后的校长，可是正儿八经的博士！”
　　“这么高学历的人也愿意来乡下吗？”这话反倒让岛民们不太相信了。
　　不过这些年纪大的人，也没有纠结在这件事上，叽叽喳喳地又谈论起了别的。
　　“老师，这是我家孩子，哎，这个是一点点小心意，你们不要客气——”有个满脸皱纹的婆婆，笑着递来了一个竹篮子，里面装满了鸡蛋和鸭蛋。
　　“哎哎，老师，还有我家的，这都是自己种的菜。”
　　“老师！这是咱们家自己捞的鱼，早晨刚抓滴，靠岸了就赶紧送来嘞！”
　　一个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也赶忙把自己带来的‘心意’送上，秋易和端木济都摆手拒绝，可怎么也拦不住，等到这些家长离去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摆了不少东西，最多的就是海鲜这种岛屿特产，其他的则是各种各样的蔬菜。
　　辣椒、西红柿、黄瓜……什么都有一点。
　　甚至还有人送来了鸡蛋、蜂蜜和牛奶，最关键的是，那牛奶据说还是新鲜熬好的，得赶紧放冰箱去。
　　这是在岛上养了几头奶牛吗？
　　真的有那么多草料吃吗？
　　门口的秋易和端木济，又得忙着把这些往冰箱里塞，放不下的就只能待会儿赶紧做午餐吃掉，天气这么热，在外头放久了，那可就坏了。
　　一零一教室里，叶雯和王浅语正忙着统计名单，雪先生也在一旁帮忙。
　　“来的人和预期的差不多，甚至还多了几个……”叶雯粗略地估计着。
　　人数多起来之后，各个年级的学生就变得平均了许多。
　　不过暑假过后读三四年级的还是比较多，每个年级都有十来个人。
　　其他年级都在五到八人之间。
　　雪先生把自己这边统计出来的名单册递给了叶雯，王浅语也把自己那份放在一旁。
　　三人凑在一块儿算了算，总共有六十人。
　　比原先计划的多了十个。
　　也就是说，岛上的适龄学生几乎都来了。
　　虽说科目和班级数目一样，但显然不可能每个班级上的课程都不重复，就算增加副课的比重，也不会和主课一样多。
　　这种时候，就凸显出一门科目有两个老师来教的重要性了。
　　不过，按照叶雯做的临时课程表，今天的第一二节课，每个班级都是可以不重复的。
　　毕竟算是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所以早上第一堂课的时间也不那么标准，等人全到齐了，才会开始上课。
　　莫雪遥这一节负责的是四年级学生，她还在办公室里准备着教案，心中多少有些紧张。
　　门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雪先生推门走了进来。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也都在办公室里，虽然这里没有空调，但却有一台空调扇，效果再差，那也比电风扇好，起码吹出来的都是凉风，只是要加冰块比较麻烦。
　　“学生们都到齐了，名单册也已经统计好了。”雪先生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阿雯让我和你们说，每次去上课都要点名，确定人都到齐了才可以开始。”
　　“好，那我这节负责的四年级……名单册给我吧？”
　　“阿雯让我都挂在门口这里。”雪先生把六份名单册的本子挂在了门边墙壁的钉子上，“用完之后放好，方便其他人使用。”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莫雪遥深吸一口气，拿起了自己的教辅书。
　　“可以开始了，时间到了会有铃铛响起的。”
　　“走咯！！”
　　“银银也太兴奋了吧～”
　　“一起呢。”
　　其他五人也跟着走出了教室。
　　分别是这堂课教一年级音乐的花银银、二年级美术的轩安宜、三年级英语的茶离、五年级体育的雪先生以及六年级数学的李婉言。
　　各个班级分布在二三四楼，反正空的教室很多，这样可以避免发出的声音互相影响。
　　三零一是三年级，三零四，是四年级。
　　远远的，莫雪遥就听到了小孩子们嘈杂的吵闹声，明明班里才十来个人，却像是要把房顶都给掀开了似的闹腾。
　　“小遥，紧张吗？”和她同一个楼层的茶离抱着教辅材料，笑着问道。
　　“还好……”
　　“其实我稍微有点紧张呢。”
　　“咦？没问题的！”莫雪遥反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加油吧！”
　　“嗯，一起加油哦，小遥，我的教室还要往里面走。”
　　“去吧去吧。”莫雪遥目送着茶离走到她的教室门口，忽然发现后者也扭过头来看了伊一眼。
　　伊有些讪讪地笑了笑，然后扭过头，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教室里。
　　“嗡——”刚才还嘈杂的教室，一刹那间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仿佛刚才的吵闹纯粹只是错觉。
　　但这份安静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有孩子指着她的眼睛惊讶地喊了起来：“哇，老师的眼睛是蓝色的！！”
　　“真的诶！”
　　“外国人？”
　　气氛再次被几个活泼好动的孩子给弄得闹腾了起来。
　　“咳嗯！安静。”莫雪遥先是温和地说了一声，见孩子们没什么反应，又加大了音量，“好啦，安静！”
　　孩子们再一次安静了下来，不过还是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显然，这帮四年级的小家伙们，并不怕她。
　　莫雪遥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姓莫，你们叫我莫老师就可以了。”
　　“木？”有人疑惑。
　　“莫！”又有人重复了一遍正确的读音。
　　如果说相声的话，这帮小家伙真是最好的捧哏。
　　“莫——”莫雪遥转身，用粉笔‘沙沙’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轻轻指了指，“你们应该见过这个字吧？没见过的话，现在正好可以认识一下，这是莫名其妙的莫，大多数时候，都有着‘不要’和‘没有’的意思。”
　　“没有意思？”有个男生又接了一句。
　　“来，这位同学。”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站起来，用‘莫’来造个句。”
　　“呃……”他站起身，脸开始涨红，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有同学能用老师的姓来造个句吗？”莫雪遥没生气，但也没让他坐下，而是回想起自己小学时候老师上课的模样，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几秒钟后，有个女生举起了手。
　　“好，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我叫澹台莲……”
　　“好的，澹台莲，来试试造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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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支教正式开始（下）

　　（一）
　　澹台莲是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子，不过她的肌肤十分细腻，即使肤色偏褐，也仍然不显得粗糙。
　　她朝莫雪遥投去一个有些害羞的笑，在得到后者的点头鼓励后，微微吸了口气，流畅地回答道：“莫——莫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咦，很好！你莫不是读过什么名著吧？”
　　“莫老师！”她用力点了点头，就像是自己的才华被发现了一样的兴奋，“我读过拼音版的红楼梦和水浒传！”
　　“很不错哦。”莫雪遥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然后带着笑意走到还站着的那个男生身旁，“怎么样，你知道‘莫’这个字，怎么用了吗？”
　　“知道……”站起来的他，胆子好像一下子小了不少，用比蚊子大不了的声音回答道。
　　“真的知道了吗？莫不是还在寻我开心吧？”
　　“莫有……”他又抬高了点声音，“老师，你看，我……会用了。”
　　“噗。”莫雪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好了好了，坐下吧。”
　　“教室里的座位有很多，大家可以随便坐，在我的课上呢，不用非得摆出很标准的坐姿，只要你的眼睛在看黑板，在听课就可以。”莫雪遥低头拿起了名单册，“大家也都认识我了，那么，让我认识一下大家，点到名字的喊一声到，然后举起手，让我看看是谁，知道了不？”
　　“知——道——”台下的学生们立马拉长了声音回应。
　　“段海潮。”
　　“呃，到。”
　　“段星宇。”
　　“老师，是我……”
　　“嗯，记住你了——任玟恺？”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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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同学们，之前有没有学过英语呀？”茶离用手指戳了戳一个上课分心的男生，但目光却望向教室里的其他学生。
　　后者赶忙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趴在了桌上。
　　“有——”
　　“没有——”
　　学生们稀稀拉拉的回答了起来。
　　“不管是有呢，还是没有，都希望你们认真听，学过的也不要分心，就当是复习一遍。”茶离说着说着，又念起了四川普通话，“同～学（xueo）们！还记的不之前学过滴拼音不，其实喃，英文字（ji）母和（huō）拼音押样，也都是（si）二十六个，但是（siu）！你们不能老大老四的算坛子拿写拼音的方式写英文，要搞醒活哈，写法是东样的。”
　　“ABCDEFG～”台下之前学过的一个男生，在茶离说完之后，就忍不住哼唱了起来。
　　“没错，有这么一首英文歌，可以让大家更快的记住英文字母，这是基础中的基础，就像学语文也必须学比划一样。”茶离一边说，一边走到教室最后面，轻轻叩了叩坐在教室最后头一个男生的脑袋，“你是叫郑幡航吧？”
　　他仰起头，没回答，但也默认了，脸上露出几许疑惑的表情。
　　“考一考你，字母是二十四个还是二十六个？”
　　“……二十……四个？”他大概是觉得这个数字比较顺口，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我刚刚才说过哦。”她轻笑着拍了拍男孩儿的脑袋，“一共有二十六个字母。”
　　“哦哦……二十六个。”
　　“郑幡航，座位可以自己选，你为什么坐那么后面呢？前面不是看得更清楚吗？”
　　“唔呃……”这个三年级的小男生半天说不上个理由来，只能拼命朝茶离眨眼睛，希望老师能领会一下自己的意思。
　　“坐到中间来一点吧，你看，就你坐在最后面哦。”茶离走到中间，拍了拍一张空着的椅子，“来，坐这里。”
　　后者挠了挠头，还是只能乖乖地坐了过来——即使他脸上写满了‘不情愿’这三个大字。
　　“坐在这里，好好听课哦。”她又拍了下他的脑袋——主要是这小家伙剃了个接近光头的板寸，摸起来有点扎手，反倒让人有种怪异的愉悦感。
　　“同学们翻开英语书，第一单元，我们就可以看到二十六个字母，接下来我教大家到底怎么写好二十六个字母，写起来并不完全和书上的一样，因为印刷体和手写体是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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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两年级的孩子不多，教室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轩安宜干脆让大家一起把桌子拼在一块儿，然后大家都围聚在了一起。
　　有点像幼儿园小班的感觉。
　　只有零散的五六个学生，老师也确实没必要站在讲台上。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反倒更好。
　　一个男生和一女生，被她安排在了自己的左右手边，而她这会儿则拿了一张白纸，正在纸上教孩子们画立方体。
　　美术课并不一定得按照教科书上的来教，只要能锻炼孩子们的动手和绘图能力就可以。
　　立方体，是美术中的基础。
　　同时也很考验耐心与观察力。
　　“不用拿直尺画哦，用手就可以，有点歪没关系的。”她一边示范，一边温柔地笑道，“看哦，如果光从这里照过来呢，那么阴影就应该是在这里，知道什么是阴影吗～？”
　　“影子！”有孩子抢答道。
　　“对，就是影子，是这个立方体的影子，我们先学基础的，从这边照下来的光线，不会把影子拖得很长，它大概是和立方体差不多大小，影子呢，就这样映在地上。
　　“然后我们用铅笔侧过来，这样涂满就好了哦。”
　　轩安宜停下笔，看向了身边的几个孩子：“好啦，都动笔试试吧，有什么难的地方就和老师说，记住哦，首先是画立方体。”
　　似乎小孩子对画画都是感兴趣的。
　　涂鸦，大概是人类的天性。
　　他们学着轩安宜刚才的模样，笨拙地画了起来。
　　“嗯，先画一个正方形，很好～然后再怎么样呀？从这边画一笔，歪一点哦，不要太正。
　　“你这条线太长了哦，收回去一点——有谁带橡皮擦了？
　　“嗯，画得很好，但是画错了哦，阳光从这边照过来，影子怎么还会往有光的地方去呢？”轩安宜一个个地教着孩子，还拉起一个学生来，站到了窗边，“来，你看，阳光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里。”男生指了指窗外那顶令人不断冒汗的烈阳。
　　“对，从那边来，影子可不可能往那边去呀？你看你的影子在哪里呢？”
　　“……这里。”
　　“对呢，所以，方向反了哦，阳光往哪里照，影子就往哪个方向去，不能朝光线过来的方向去呢。”轩安宜让他坐下，又给了他一张崭新的白纸，“用新的纸再画一遍吧。”
　　“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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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音乐课，是有专门的音乐教室的。
　　就在顶楼。
　　不过虽然把窗帘都拉上了，但房间里还是亮堂得很，可想而知，外面的阳光到底有多大。
　　天花板上的吊扇不断地吹着，怕热的花银银额头上也淌下汗水。
　　她的面前是一架旧钢琴，从一所小学收来的淘汰品。
　　因为保存得不太好，漆面都有许多脱落破裂的地方。
　　虽然调过音，但还是稍微有些失准。
　　不过弹奏小学生要学的曲子，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相对来说，花银银的钢琴没有琵琶那么娴熟，但要是这种简单的儿歌还能难住她，那就别玩什么音乐了。
　　这是一首名为《大雨和小雨》的儿歌，她在上面弹着，而几个孩子们则在下面听。
　　刚从幼儿园毕业的他们，翻看着音乐课本，虽然歌词上都有注音，但也基本看不懂几个字。
　　毕竟拼音都还没学呢。
　　“这首儿歌的旋律就是这样的，然后！”花银银从钢琴后面探出头来，“大家跟着我一起唱！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好不好～！”
　　“好——”
　　“大，雨，哗啦啦。”花银银特意把本就速度不快的调子放慢了一些，好让孩子们能记得住歌词。
　　“大，雨，哗啦啦～”几个孩子们奶声奶气地跟着唱，声音参差不齐。
　　跟在调上的都没几个。
　　花银银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赶忙咳嗽了一下，继续唱了起来：“小，雨～淅沥沥～”
　　“小，雨——淅沥沥——”
　　“哗啦啦，淅沥沥～”
　　“哗啦啦——淅沥沥——”
　　小孩唱歌的时候，好像总喜欢拖长音。
　　这大概也是儿歌总是用这种舒缓曲子的原因吧。
　　“小，草～笑嘻嘻～”
　　“小——草——笑嘻嘻——”
　　“好！咳嗯！大家把歌词都唱对了，很棒！”花银银忍着笑，竖起了大拇指，“接下来我们唱得整齐一点呐！好不好！”
　　“好——！”
　　“那么，再来一遍，这次大家跟着我一起唱！大雨，预备起——”
　　“大雨，哗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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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五年级的学生还算多，最起码可以凑成两支队伍来比赛。
　　雪先生咬着哨子，用力吹了一声，示意刚跑完步的学生们到自己这里来集合。
　　“都到这边来哈！”他爽朗地大笑道，“不快点排好队，可要在太阳下多站一会儿哦！”
　　刚才还稀稀拉拉的学生们，立马加快脚步，按照身高自觉地排好了队。
　　雪先生则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虽然只是绕着操场跑了一圈，但学生们都已经满头大汗了，衣服都被汗水给浸湿。
　　炎热的夏天，总是更容易出汗呢。
　　“来！大家在树荫下坐好！屁股烫的话和我说哈！我们来玩丢手绢，这个，都会玩吧？”
　　“会！”
　　“老师也玩吗？”
　　“好，我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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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所有班级的班主任

　　每个班级分班主任又太麻烦，毕竟总共也就六十个人。
　　所以原本，所有班级的班主任应该由真正的老师来担当。
　　不过叶雯肩负了教导主任和临时校长的职责，秋易得充当门卫，免得有哪个小屁孩跑出去了，到时候大家还得找个半天。
　　至于王浅语嘛……她和太阴纯粹是来度假的了，今天这个上午根本不在学校，她俩跟着当地的渔民出海捕鱼去了……
　　于是，这份重任就落在了李婉言的身上，其实雪先生也可以，但叶雯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交给她来做，或许是对她更信任，又或许是一次锻炼和考验。
　　上午第四节，所有年级的孩子都被聚集在一间教室里——这是一楼的教室，隔壁那间则被当做这个暑假的临时餐厅。
　　六十人，坐满了整间教室，不再像前面几节分开上的课那样空荡，而是变得十分拥挤了。
　　孩子们用的课桌并非都是新的，之前学校留下来的，一部分完好的自然保留，还有一些可以修的，修修补补也用上了，还剩下一小部分不足的，则是买了些新的过来，混在这些旧书桌里，可以看出款式都有明显的不同。
　　“各位同学，虽然你们年龄差最多的，相互之间差了五六岁，但因为暑假来上课的学生并不算很多，所以班会课就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开了。”李婉言站在讲台上，平静的目视着下方。
　　虽然她的语气温和，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还是让这一大堆小学生们乖乖地坐着，没有闹成一片。
　　小孩子和动物很接近，或许他们的直觉告诉了自己，站在讲台上的这个老师一点都不好惹。
　　——不然她为什么都不笑的？
　　就在孩子们都这么想的时候，李婉言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不少孩子们慌忙挪开了目光，感觉这位老师笑起来的时候更可怕了，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反派一样，笑着的时候总感觉正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恐怖的事情。
　　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坐在窗边的学生都眯起了眼睛，想往旁边躲，但是又怎么躲得掉呢。
　　李婉言看向了一位六年级学生，和善地吩咐道：“具晟斌，去把两边的窗帘都拉起来，看一下电风扇是不是都开到最大了。”
　　“哦！”六年级的男生立马站了起来，他块头还挺大，看着又高又壮实，显然平时吃的很不错。
　　“虽然四五六年级已经上过我的课了，但其他年级的同学都还没见过我。”李婉言在讲台上站得笔直，一只没拿粉笔的手优雅的放在小腹处，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为了照顾低年级的学生，还顺便标注了拼音，“我姓李，这个暑假暂时是你们所有人的班主任，如果你们上课不好好听还捣乱，那么任课老师都会告诉我，我会按照你们所犯事情的恶劣程度来进行惩罚，知道了吗？”
　　台下的学生们一时间竟然都不敢回答，大孩子和小孩子们都面面相觑。
　　“知道了吗？”李婉言更和善地笑着，双手撑在讲台上，身子微微向前倾，目光扫过台下每一个学生的脸庞。
　　“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后，立马有几个机灵的大声喊道，见有人开头，其他人也跟着参差不齐地喊了起来。
　　“嗯，很好。”她继续保持着微笑，“以后，每个星期六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班会课，你们要自觉到这间教室里集合，这节课是特例，以后的都会恢复正常。”
　　“现在先调整座位，所有人起立。”
　　“唰。”或许是受到了氛围的影响，这些年龄差距很大，身高差距更大的学生们却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仰头看向李婉言。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所有人都先到教室外面去等着，一年级的留下。”
　　“婉言好厉害啊……”躲在转角处偷看的莫雪遥缩回了脖子，“竟然能让这么多学生都乖乖听话。”
　　“这就是气场啦。”王佳乐一边点头一边努了努嘴，“学生们都出来了呢，班长要做什么呀？”
　　“应该是调整座位？毕竟身高差距那么多，如果随便坐的话，矮个子的学生可就完全看不到前面了。”
　　“也是……小学里，差一岁，身高都差好多呢……”
　　“乐乐应该不在此列吧？”莫雪遥压低了声音调侃道。
　　“什么啦！我小学的时候还是挺高的啦！”
　　“哦，然后一直没长过？”
　　“哼！”王佳乐赌气似的踮起脚，将下巴搁在莫雪遥的脑袋上，然后狠狠的蹭了蹭。
　　教室里头，李婉言把一年级的学生们安排在最前面，然后又喊进了二年级的，如此按照顺序而入，不多时，教室里就又坐满了学生——只不过这次是按照身高来坐的，显得十分整齐。
　　她理了理讲台上的文件，那是端木济他们趁空的时候，写出来的日程表，是的，因为这学校里连打印机都没有，所以只能手写。
　　日程表里包含了每个年级不同的课程表，以及其他的时间安排。
　　李婉言自己亲手将这些一份份的发了下去，学生们都双手放在桌上乖乖地坐着，就像是上公开课一样谨慎又认真。
　　她一边发放，一边说：“日程表里，每个年级的课程表是都不一样的，其余的都相同，拿到之后看一看日程表是不是自己年级的，不是的话和我说——不认识字的看拼音，拼音也看不懂的就听我说，自己记好——
　　“早上六点起床，六点二十全体集合，绕着学校慢跑一圈，然后在隔壁的那间教室用餐，之后到七点半都是自由活动时间。”李婉言发日程表的时候，目光总会在面前的这位学生脸上停留一下，让不少人都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七点半，所有同学回到自己教室，会有老师安排你们进行早读，八点钟就是第一节课正式开始，不知道上什么课的可以问每堂课的老师，上下课的时候都会摇铃——”
　　她略过了中间课程表的部分，接着讲道：“上午第四节课下课后，统一到隔壁教室集合吃午餐，一直到下午一点都是午休时间，周一到周六都要上课，星期五和星期六都只上两节，所以都是两点半下课。”
　　这些主要是说给高年级的学生听的，因为低年级学生目前基本连时钟都看不懂呢，还需要老师来指导和监督。
　　“住校生里，四五六年级的，晚上九点前必须上床睡觉，一二三年级的，八点半之前必须熄灯上床，这些舍管老师会提醒你们的，但建议还是自己安排好时间。”李婉言已经发完了日程表，重新回到了讲台上，“住校生如果星期天要回家，必须提前和老师报备，如果不回家，星期天一整天的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其中早餐时间是七点到八点，午餐是十一点到十二点半，晚餐是四点到六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饭吃，可以问老师，老师们要么在三零一的办公室——记住是办公室不是教室，要么在宿舍楼一楼楼梯旁的宿管室里，听明白了没有？”
　　住校的学生赶紧点了点头。
　　李婉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觉有些口渴，她平时可能一整天都不会说这么多话……
　　“其他特殊情况会有通知，比如今天，这堂课结束后就放学了，不住校的星期一来学校，住校的同学等下跟着老师去隔壁教室用餐。”她说完这些后，又补了一句，“不住校的学生，早上八点前必须到校，把这份日程表给你们的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看……”
　　“老师……”有个三年级的学生弱弱地举起了手，“我家是我小姨管我……”
　　“谁管你，就把这份单子给谁看，听明白了吗？”
　　“明白！”他立马挺直了后背。
　　“嗯，好，老师都有布置家庭作业吧，剩下的时间自己写作业，不懂的可以举手问我，六年级的周芷兰同学上来。”李婉言用手推了推脸颊，再次挤出一个尽可能温柔的笑容，“五年级学过的多边形的各项计算公式，你到现在还没记住，坐到讲台上来背。”
　　这个名字好听，但长相却有些木讷的女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了台，她说不上难看，只是相比同龄人好像反应更迟钝一些，通过脸上的表情反应出来，以至于整个人看着有些傻里傻气的，“老师……我……我不会背……”
　　“不会背就先熟读，那你就站在我旁边读吧。”李婉言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笑道，“没关系，今天背不会明天再背，总有背会的那一天。”
　　周芷兰把头发挠得乱糟糟的，捧着书挡着自己的脸，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念了起来。
　　“大声一点，不要害羞。”
　　“正方形的面积就是……”她被提醒后，只大声念了半句话，声音就又飞快地小了下去。
　　如此反复了几遍，才稳定在了一个旁人能听见的水平。
　　在这煎熬之中，教室外面，秋易用力的摇铃声传来，刚才还在安静写作业的学生们，瞬间抬起了头，心思也早就飞了出去。
　　——下课了。
　　放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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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轩安宜的儿童套餐

　　下午两点多，这会儿午餐才刚结束没几个小时，轩安宜就又在厨房里翻找起了食材。
　　来打烧开水的莫雪遥正‘哗啦啦’地往水壶里灌自来水：“阿姨，你在找什么啊？”
　　“准备晚餐呢。”她扭头笑了笑，把一大袋面粉放在了灶台上。
　　“阿雯不是说要规定菜单吗？”
　　“她放弃了呢。”
　　“为啥？”
　　轩安宜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说道：“因为有什么做什么，显然更方便。”
　　“阿雯还真懒啊……”莫雪遥哑然失笑，把灌满水的水壶放在了灶台上，侧着弯腰拧开了煤气瓶的旋钮，然后又转动了灶台的开关。
　　电热水壶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她只找到这个要用火烧的。
　　“咔嚓，哒哒哒——”令人愉悦的声音响起，灶台上蓝色的焰火顿时开始燃烧了起来。
　　“晚上打算做什么吃？”
　　“今天做点小孩子喜欢吃的呢。”
　　“因为食材很多？”莫雪遥双手抱胸，斜倚在门边问道。
　　“嗯呢，可供选择的很多。”轩安宜把找出来的食材一份份放在灶台上，似乎在计算自己所需要的数量。
　　“怎么不叫其他人来帮忙啊？一个人没问题吗？”
　　“嗯，我一个人慢慢准备就好。”
　　莫雪遥没主动说要帮忙，因为天气太热，她这会儿懒得动手，只是想看看待会儿有没有试吃环节，可以蹭点零食吃吃。
　　实际上，她现在当然是不饿的，只不过是有点嘴馋而已——特别是听到轩安宜说要做小孩子喜欢吃的食物时。
　　是的，小孩子喜欢吃的，她也几乎都喜欢。
　　毕竟没有什么人能抵挡高热量食物的美味，这可是真正意义上刻在人类DNA里的向往啊！
　　轩安宜指着一样又一样的食材，似乎是在说给莫雪遥听：“炸薯条、炸鸡腿、炸鸡块、炸鱼排……这些做蛋挞，这些做火腿披萨……”
　　莫雪遥听着，忍不住抹了抹嘴角：“我靠……这是儿童套餐吗？”
　　“差不多呢。”
　　“太奢侈了！多做点啊。”
　　“吃多了会发胖呢。”
　　“咳嗯……”莫雪遥顿时不说话了。
　　轩安宜歪过头朝她轻轻挥了挥案板：“小遥要来帮忙一起处理食材吗？”
　　“啊……”既然人家都说了，那她也不好意思拒绝，“行……”
　　水壶里的开水，这会儿也‘咕嘟嘟’地顶起了盖子，她掀开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沸腾了。
　　再盖上过半分钟，后者就开始发出了‘呜呜’的声响，盖子也被顶得更加厉害了。
　　这意味着彻底烧开了。
　　烧开水这种事儿，莫雪遥还是挺有经验的。
　　而且小学的时候她就从十万个为什么上知道，所谓的蒸汽机，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烧开水装置来着。
　　烧开的水被倒入了两个开水瓶里，这些就足够晚上喝和用的了。
　　刚直起身，她就看到天空中的阴云慢慢聚拢了过来，明明刚才还晴空万里的。
　　夏日的暴雨，总是这样说来就来。
　　“那我刨土豆皮？”
　　“嗯，先洗一洗再刨呢。”
　　就在莫雪遥刚找了个板凳，在一大袋土豆前坐下来的时候，大雨就毫无征兆地倾倒而下。
　　到处都是炒豆子般的声响。
　　“啪嗒嗒——”
　　那声音清脆得简直就像在下冰雹。
　　光是听就觉得很坚硬。
　　虽然那实际上只是水珠而已。
　　嘈杂的声音让莫雪遥也得大声喊着说话：“阿姨——你不会每次晚餐都弄儿童套餐吧？”
　　“当然不会呢。”
　　“明天打算做什么？”
　　“明天？面条吧，清淡一点，好不好呢？”
　　“嗯，我觉得可以——！”莫雪遥低下头，笨拙的刨着土豆皮，尽可能不要削去太多的肉。
　　轩安宜的习惯是做菜前先把所有的食材都处理好。
　　该切的切，该腌制的腌制。
　　不像莫雪遥的母亲，每次都是一边做菜一边处理食材，光看着就觉得够忙的了，虽然这样趁着间隙做事确实能节省不少时间……
　　但手忙脚乱的时候，就算是母亲也会出些乱子。
　　这也是她经常会把一个菜做得很咸或者很淡的重要原因。
　　雨越下越大，还能听到澎湃的潮水声，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陡峭的山崖与礁石。
　　“咦，小遥遥，在干嘛呀，我就说你烧个开水怎么那么慢——”花银银从厨房外窜了进来，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看向她，“竟然被阿姨抓来当苦力了吗？”
　　“银银要不要一起？今天做儿童套餐哦。”
　　“薯条？炸鸡？”
　　“对～”
　　“等下炸好的可以先吃吗？”
　　“当然可以呢。”这句话是轩安宜说的，她正在处理着鱼肉，虽然是几乎没刺的海鱼，但想要片成鱼排的形状，还是需要一些刀工的。
　　而她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慢，但却很稳，显然对做这种事儿已经很熟练了。
　　“好～那我来帮忙！”
　　“自己拿张板凳坐着吧，喂，可别帮倒忙啊。”
　　“什么嘛，我是那种人嘛！话说那个牛奶干嘛的？”
　　“做蛋挞用的呢。”
　　“蛋挞！阿姨还会做蛋挞的吗？”
　　“不止蛋挞，她还打算做披萨呢！”
　　“哇——好厉害……不过，工具齐全吗？”
　　“嗯，可以做，虽然没有烤箱，但是这里有一个烧柴的土灶台，只要用锡纸裹好，放进火堆里，也一样是可以烤的。”
　　之所以还额外做一个土灶台，是为了避免没有煤气的时候，连饭都做不了。
　　相比之下，从陆地送煤气过来要好久，可去捡些柴火，或者干脆向岛民们要一些，花的时间可就短得多了。
　　而且今天也真的有人送来劈好的柴火，正好可以用上。
　　也就是在农村里，这玩意儿才能当礼物送人了……
　　暴雨伴随着狂风，外面还能听见孩子们的大呼小叫。
　　显然是之前在操场上玩的学生们，跑回宿舍避雨了。
　　教学楼那里应该还有不少，这么多同龄人聚在一起，再加上操场有完善的运动设施，不少住在本岛的学生，都在吃过中饭后又跑上来玩了。
　　还好没有走读的学生往厨房里走，否则他们肯定有不少都想留下来蹭饭了。
　　夏天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十多分钟后，雨开始渐渐变小，然后缓缓地停了下来，而莫雪遥和花银银这边，连土豆都还没刨完呢！
　　等风平浪静了，天上的阴云也散去了，不过比刚才却多了不少柔软的白云，将炙热的太阳挡住，保持住了这雨后的清凉。
　　在没有空调的夏天里，每一场雨都是让人喜悦和享受的。
　　“锵锵锵！咦，这么早就在处理食材了呀？”王浅语忽然‘啪’地一下出现在了厨房门口，一只手拎着一个小袋子，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
　　“浅语老师？你终于从海上回来了啊？”莫雪遥揶揄着撇了撇嘴。
　　“我和太阴一起去的啦！呼，就是太阳大了点，不过玩得还挺开心的，看！这是我自己捞的牡蛎！”
　　“牡蛎吗？可以煮熟了蘸酱油，也可以烤熟了吃呢。”
　　“还可以生吃！”
　　“建议还是不要生吃呢。”轩安宜看着王浅语朝自己走来，笑着接过了袋子，“再安全的食物，生吃都是有风险的。”
　　“知道啦知道啦，随你们安排就是，反正我只管吃就好了～”王浅语轻轻拍了拍轩安宜的肩膀，“轩安宜，我可是很信任你厨艺的哟！”
　　“那就烤的吧。”
　　“好——你看看够不够每个人分一个的。”
　　“应该是够的呢。”
　　“我感觉我的肚子已经饿了……”
　　“我也是诶。”花银银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从袋子里抓起了一个牡蛎，“浅语老师，这个真的能生吃吗？”
　　“当然啦，洗一洗，然后蘸醋和酱油，里面记得要放生姜大蒜——”
　　“直接蘸醋行吗？”
　　“也可以啦。”
　　“喂喂，银银，生吃……小心寄生虫啊。”
　　“海产品……吃一个应该没事吧？”花银银大概是真的被勾起了馋虫，再加上生的蛤蜊看起来也不算恐怖，所以有些犹豫。
　　王浅语却是直接用个小碟子调好了酱料，递到了她的手边：“喏，试试看呗？”
　　这下，花银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冲动，洗干净一个从贝壳里抓出来的牡蛎后，十分均匀地蘸了酱，然后放进嘴里，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怎么样？”
　　“唔姆……怪怪的……像是难嚼的橡皮糖……不过还算嫩……唔呃……小遥遥要试试吗？”
　　“我就算了吧……”莫雪遥对任何生的肉类食物都毫无兴趣。
　　即使它看起来再漂亮，也不会产生食欲。
　　正说着，身材娇小的太阴一步一顿地，抱着一条还在不断扑腾的大海鱼，走进了厨房里。
　　那条鱼和一只胖猫差不多大，和太阴对比起来，就显得更夸张了。
　　它的扑腾也格外有力，虽然已经没什么水可以甩在她的脸上了。
　　“好新鲜的样子啊……就像是刚抓上来的。”
　　“差不多啦！这条新鲜的海鱼，也可以做点什么哦。”
　　“这不是做生鱼片的品种呢。”
　　“嗯，当然不是，这个——要不做烤鱼吧！”
　　莫雪遥挠了挠自己的耳垂，看了一眼旁边正努力吞下生牡蛎的花银银，然后扫了一眼花银银、王浅语以及太阴，小声问道：“我说……今天的菜会不会太多了点？真的吃得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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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备课与暑假作业

　　雨已散去，海岛的夜晚依然能看到那轮朗照着世间的明月。
　　莫雪遥刚洗好澡，正擦着头发走出来。
　　吊扇开到了最大，将凉风送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几声蛙鸣——看来海岛上也有池塘。
　　知了借着夜色又开始唱起了只有它们喜欢的歌。
　　蟋蟀是它们的和声，蛤蟆‘咕咕’地叫声是它们的鼓点。
　　“咚咚。”紧闭着的房门被敲响了。
　　叶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遥呀，你妈妈打来的电话哦。”
　　“来了！”莫雪遥赶忙推开门，而叶雯则立马将她的手机递了过来，另一只手还捧着一个大碗，里面是挤了番茄酱的薯条。
　　“喏，晚上剩下的薯条，轩安宜又复炸了一下，当宵夜吃吧。”
　　“哦哦，好——”莫雪遥接过薯条，把它放在了书桌上，然后站在落地窗边，望着那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地拍击着海岸的潮水，将手机凑到了自己耳边，“喂——老妈？”
　　每次她出远门，母亲总要隔三差五的打个电话过来，要不是莫雪遥自己没有手机，恐怕得一天打三个……
　　母亲的声音在前几天出门时还听过，一点也没让她感觉怀念，反倒是因为叶雯在门口等着，还让她感觉有些尴尬，希望快点把电话给挂了。
　　“遥遥呀，怎么样，在那边还适应吗？有没有开始给学生上课？”
　　“还好吧，今天已经开始上课了。”
　　“上课了要好好教啊，不要吊儿郎当的，穷地方的孩子上个学不容易，你得负责任。”
　　“还用你说吗……”莫雪遥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不喜欢母亲打电话来的一大原因就是，对方总是嘱咐些没必要的废话。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只是母亲想找些话题和她聊聊天而已。
　　但作为家长的，又不像朋友之间那么好找话题，所以只能问问她的近况，看看能不能把天给聊起来。
　　不过，莫雪遥不喜欢接她电话也有原因的，这种情况平时就有，而在打电话的时候尤为严重——那就是她老喜欢说教。
　　为人父母的，说教很正常，可是频率高了，难免会让人感到腻烦。
　　“在那边衣服怎么洗的？”
　　“咳嗯……婉言洗的。”
　　“别总让别人帮你洗啊，你也真是的，什么都让言言做，她是你的保姆啊？”
　　“没有没有……咳……她自己来拿的。”
　　“下次自己洗。”
　　“知道知道。”莫雪遥很敷衍地回答道。
　　事实上她根本不打算听母亲的。
　　反正有李婉言帮忙洗了，自己不动手不是挺好的吗……
　　她也不是什么都让对方代劳的嘛，有些时候，也会帮李婉言做些事儿。
　　虽然总的来说，还是李婉言为她做得更多……
　　莫雪遥主要是觉得，她和自己的关系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客气。
　　“在那边吃的怎么样？海边是不是都是海鲜？天天吃海鲜会不会腻哦？”
　　“也还好吧……不是每餐都吃的。”
　　“可能刚开始，你还没腻吧。”
　　“应该是这样，呃……今天还吃了一条很大的鱼。”
　　“你一个人吃的？”
　　“当然不可能啊，大家一起吃的。”
　　“学生也一起吗？”
　　“是啊。”莫雪遥把手机换个了边，将落地窗拉开了一些，让更多的风吹进房间里，“还有什么事不？”
　　这话其实就是委婉地提醒母亲该挂电话了。
　　不过有时候，对方也会当做没有听懂，继续问东问西：“天气这么热，你和言言中暑了没有？在那边晚上有电风扇吗？应该没有空调吧？”
　　“没中暑，有吊扇，没空调。”莫雪遥的回答愈发简短，她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让海风和海浪的声音抚平她那略显烦躁的心，免得把不耐烦给直接表现出来。
　　“到了那里，也别忘了自己学习，暑假过后就是高三了，不要因为支教的事情反倒成绩下降了……”
　　“知道啦知道啦！”
　　“你呀，总是嫌妈妈烦，到时候妈不在了，我看谁来烦你呢！”
　　“切，等你不在了，我都六七十岁了好不好。”
　　“人老起来是很快的，你看看外婆，一下子就满脸皱纹了。”
　　“哦——”
　　“好了好了，这毕竟是你班主任的手机，等下把她电话费给打没了，总之，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总让言言来照顾你，知道了没？”
　　“知——道——”莫雪遥拖长了声音，就像自己教的那些小学生一样。
　　或许上课自己在唠叨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带着点不耐烦的心情吧。
　　“嗯，知道就好，那就这样吧。”那头的母亲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马上挂断，而是等了几秒，确定这边的莫雪遥没什么话要说了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呼，阿雯，手机。”莫雪遥走到门口，将手机递了过去。
　　“大多数人年轻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呢。”她忍不住轻笑着感慨了一句。
　　“什么啊？”
　　“没什么咯，虽然明天不用上课，不过今天晚上还是早点休息哦，对了，暑假作业记得写，我到时候要检查的哟。”
　　“没问题。”
　　目送叶雯回到自己房间后，莫雪遥才关上了房门。
　　盥洗室里正传来一阵水声，那是花银银在洗澡。
　　轩安宜做的薯条是比较胖的那种，吃起来也特别酥脆，虽然是复炸过的，但依旧没影响它的美味。
　　而且还贴心地往里头戳了几根牙签，这样吃的时候也不会把手弄脏了。
　　夜晚的天空是蔚蓝色的。
　　繁星密布。
　　如果头顶也有一扇天窗的话，那就更好了。
　　“好香呀，什么味道？”裹着浴巾走出来的花银银那小巧的琼鼻微微动了动，没几秒就发现了放在桌上那金黄的薯条，“晚饭吃得早，正好饿了呢，小遥遥什么时候去厨房里偷来的？”
　　“什么偷来的呀……”莫雪遥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是阿雯送来的，阿姨又复炸了一遍，还是热的呢。”
　　“嗯——”花银银捏起一根牙签，特地挑了根没有沾番茄酱的薯条，“我感觉薯条还是不沾番茄酱好吃，这样才原汁原味。”
　　“不沾的话太干了啊。”莫雪遥将六年级的语文课本翻开，查看起了目录。
　　她主要是在看先讲哪些文章比较好。
　　一般来说，先学古诗词是最好的，这个知识点比较密集。
　　但一直学古诗词也会乏味，还得穿插一些其他相对有趣的文章。
　　她翻开写着六年级三个大字的记事本，在上面写下了自己星期一打算讲的文章和课外拓展的小知识。
　　比如作者的生平啦，又或者那个年代的历史背景等等。
　　莫雪遥一个人显然是教不过来六个年级的，所以一二三年级现在都由花银银来教。
　　“银银，今天上课上得怎么样？”
　　“嗯——感觉我就像是个复读机。”花银银今天就教了一年级的语文，“教拼音的时候，一直在重复最基础的几个拼音字母……好无趣的。”
　　“那看来还是高年级的好一些，最起码可以讲讲故事。”
　　“基础教学，真是非——常——的枯燥呐。”花银银说着，从自己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红茶，“小遥遥要不要喝？”
　　“呃，我想喝那个果汁。”
　　“好，杯子？”
　　“喏，桌上呢。”
　　花银银将果汁的粉包拆开，倒进了她的杯子里，然后又往里头倒满了热水，用咖啡勺轻轻搅拌了一下，才递到莫雪遥的面前：“哼哼，我好吧？”
　　“好好好……”
　　她泡完自己的红茶后，舒舒服服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真空浴袍真舒服～”
　　“喂，把衣服穿上啊。”
　　“反正也没人进来，不想穿了啦。”
　　“能不能有点为人师表的责任感……”
　　“人家只是个孩子啦～”
　　“噫——别用那语气说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雪遥抿了一小口还很烫的果汁，用牙签戳了根有番茄酱的薯条放到嘴里，十分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嗯——在这种乡下还能吃到薯条，真是，感觉太美好了。”
　　“没错，薯条配红茶，简直是人间绝味！”花银银用力点了点头，“小遥遥，你有没有想好到时候试卷怎么出？”
　　“试卷吗……还早吧……”
　　“其实也就一个多月吧？阿雯不是说教学结束的最后一天考试嘛，算是暑假补习的期末考试？”花银银喝了一口红茶，被烫得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还是提前想好比较好呢，毕竟谁教的就得谁出卷呐。”
　　“到时候卷子怎么办？”
　　“阿雯和浅语老师都带了笔记本电脑，到时候我们轮流把试卷录入进去，之后再去城里的打印店给打印出来呗。”
　　“嗯，手写太麻烦了，而且万一写得潦草点，学生可能还看不懂。”莫雪遥点了点头，把六年级的课本合上，然后拿起了五年级的语文书。
　　“这些都太简单了，我懒得准备啦，只要标注好自己教了哪些就行了。”花银银嘟哝着，把桌上的语文教科书推到了一边，“还是写点暑假作业吧，真是的，明明是支教当老师，却还得写作业呢……”
　　“白天是老师，晚上是学生，微妙的感觉。”莫雪遥也深有同感，“银银会不会有点切换不过来？”
　　“我还好啦。”
　　“咔嚓咔嚓。”莫雪遥点了点头，没回答，只是嚼起了薯条来，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吃薯条的声音与翻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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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深夜起来却很精神

　　在偏僻的乡下，特别是这样的海岛上。
　　总感觉夜晚比城市里来得更早，而且深夜仿佛也持续得更久。
　　莫雪遥和花银银感觉到困倦而上床睡觉的时候，时间其实才九点半。
　　但她俩都一致认为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事实上时钟当然没坏，只是周围都太过安静，只有自然的声音，所以才让她们觉得好像已经很迟了。
　　体内的生物钟也催促着她俩赶紧入眠。
　　大自然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安眠曲。
　　特别是莫雪遥，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入梦速度都能和野比大雄一较高下了。
　　虽然只上了半天课，但忙里忙外的事情，可不止那半天呢。
　　管理小学生，也是一项技术活……
　　一点。
　　既是深夜，也是凌晨。
　　虽然没睡多久，但莫雪遥却出奇的自然醒了。
　　不是因为想上厕所，就是单纯的，感觉睡够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撑着花银银那压在她手臂上的胸膛往旁边推了推。
　　明明两张床合起来已经够大了，还要往这边挤……
　　还好今天下午有过一场暴雨，所以夜晚还算凉快，挤在一起也并不热。
　　对方正熟睡着，口水无意识地从嘴角流出，不过并没有完全淌到枕头上，因为每当快收不住的时候，她都会‘呲溜’一下，把口水再吸回去。
　　还好她有张可爱的脸，要换在一张难看点的脸蛋上，这动作绝对够恶心的。
　　莫雪遥将目光挪回到了天花板上，瞪圆了眼睛，而后强迫自己再入睡。
　　可不管怎么样都睡不着。
　　清醒得就像是已经睡了十个小时一样。
　　于是她决定起床上个厕所。
　　——虽然这会儿的她并没有什么尿意。
　　然而，失策的是，上了厕所之后，反而更清醒了。
　　甚至都不想躺到床上去了。
　　精神得简直仿佛打了兴奋剂。
　　她拿起碗里还剩下的一根薯条放进嘴里，已经潮掉了，一点也不脆，味道就像是在往嘴里倒水，然后直接吃土豆粉。
　　璀璨的星河倒挂在空中，让人怀疑会不会像瀑布似的流淌下来几片星辰。
　　在海岛上，可以明显感觉到地球的弧度。
　　远处接近海洋的星星，真像是不小心漏下来的一样。
　　丝毫不困的莫雪遥看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干脆到门口套上了凉鞋，就这么出了门。
　　深夜的风悠悠的，带着一种时光仿佛不会流逝般的悠闲。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浑身清爽又舒畅。
　　困意那种东西，完全不存在。
　　然而这会儿可是深夜一点。
　　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她压着自己的脚步声，缓缓地下了楼。
　　或许是因为很少深夜出门的缘故吧——前两天那好歹也是快天亮的时候出来的。
　　而现在距离早上还有好一段时间呢。
　　在城里，睡得晚的人家，这会儿还亮着灯呢。
　　但在这里，却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就连操场上的路灯都已经熄了。
　　踩在柔软的塑胶跑道上，莫雪遥悠闲地走着。
　　轻薄的睡裙被风微微掀起，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大腿。
　　虫鸣鸟叫声都停了，仿佛也陷入了梦乡。
　　莫雪遥踩着柔软的塑胶跑道，走过了学校门口。
　　这只大黄狗又在这边，或许是施工的时候，工人经常会给它喂点吃的，让它习惯往这里跑了。
　　而最近也会有一些残羹剩饭，虽然不多，但也够它饱餐的了。
　　兴许就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也有可能是好几个家之一。
　　“汪汪！”山下的村庄传来几声犬吠，让大黄狗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耳朵。
　　它躺的这个地方，还亮着一盏路灯。
　　昏黄的光芒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躺在这里，似乎让它觉得很有安全感。
　　莫雪遥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它身上，后者仿佛能感知到一样，扭过狗头瞧了她一眼，然后收起那放肆的躺姿，转而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半的位置，又背过了身去。
　　那一下又一下拍打着身旁空地的尾巴，仿佛是在做出邀请。
　　大概它觉得自己躺着的这位置特别舒服吧……
　　莫雪遥挑了挑眉毛，顺着操场弯向了教学楼背面。
　　“这时候要是来个什么打篮球的声音，绝对能吓死人……”她看向那黑漆漆的篮球场，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咚咚。”
　　然后，还真叫传来了篮球拍地板的声响。
　　一瞬间，她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然后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毕竟哪有可能只睡几个小时就自然醒的，而且起来后还特别清醒的？
　　这种清醒说不定是梦给自己的假象而已。
　　她这样想着，顺手就掐了掐大腿。
　　嗯……虽然没有很用力，但有疼痛感。
　　蔚蓝色的天空带着磨砂般的朦胧，和她捡到的那块石头有几分像。
　　夜色似乎总会刺激到人的感官，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探索一下。
　　脚步挪动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篮球场的门口。
　　“吱呀——”就和一切恐怖片里的声音一样，铁丝门缓缓打开，还轻轻晃荡了两下。
　　借着月光和星光可以看到，篮球架上卡着一颗篮球，还有一颗刚才还在滚动，这会儿撞在铁丝网上，缓缓地停了下来。
　　可能是白天的时候，学生在这打球，卡住了一颗，然后用另一颗想打下来，结果两颗都卡在了上面，于是他们干脆就这么不管了，等到晚上风大，一吹，就掉下来了其中一颗……
　　“真是帮熊孩子啊，打球卡上面了竟然都不弄下来了……这要是下暴雨，篮球不得被吹坏了？”莫雪遥撇了撇嘴，走出了篮球场。
　　随着她的走远，那里就又陷入了漆黑之中。
　　月光能照亮的，仿佛只有她的身前，远了，就只能看到些朦胧的轮廓了。
　　“小遥。”
　　“啊！！”莫雪遥被吓了一跳，慌忙回过头来，视线落在了身后站着的那只大黄狗上。
　　它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不对，它怎么会说话！？
　　“这边呢。”对方再次开口，她这才听出来，这貌似是轩安宜的声音。
　　轩安宜就蹲在她右手边的铁丝网前，刚才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往主席台那看，所以并未察觉。
　　“呼，阿姨呀，你怎么不睡觉？”
　　“你呢？”轩安宜笑了笑，又望向那只大黄狗，“它怎么跟着你？”
　　“我怎么知道……”莫雪遥警惕地瞪了它一眼，后者好整以暇地绕过了她，然后在一旁的花丛里抬起了腿。
　　好吧，不是跟着她，只是来上个厕所而已……
　　解决完问题后，大黄狗像是特意似的，多瞧了她几眼，这才一边摆着那高高翘起的尾巴，一边晃悠悠地走向了学校门口。
　　那个路灯下是它最爱的入梦之所。
　　说起来，这算不算自愿来的看门狗了？
　　“我七点没到就睡了呢。”
　　“啊……”莫雪遥想起叶雯送薯条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半，这意味着她炸完薯条就去睡觉了？
　　“这么困吗？”
　　“那时候很困，现在不困了。”
　　“好巧，我也是，现在清醒的要死。”莫雪遥瞪圆了眼睛，以此证明一下自己有多清醒，不过她没说自己是几点睡的。
　　“薯条你吃了吗？”
　　“嗯，吃了，还剩一点，已经潮了。”
　　“这是当然的呢。”
　　“就在学校里逛吗？要不要下山，到那片海滩上去？”莫雪遥指着铁丝网外，悬崖底下的那片海滩说道。
　　“不用呢，我只是出来走走，下山可能会累呢。”
　　“哦——”
　　“小遥，饿了吗？”
　　“饿？呃……没饿吧……”
　　“要不要吃点宵夜？”
　　“吃什么？”
　　“没饿的话，就吃点清淡的，或者来些甜点。”
　　“晚上吃甜的，怕不是得胖死我。”莫雪遥可不是那种绝对不会发胖的体质，“得跑多少步才能减回来呀……”
　　“那就吃点不发胖的。”
　　“那就不能是甜点了啊。”
　　“绿豆糕可以呢。”
　　“绿豆糕……？”
　　“不放糖也不放油，不会胖呢。”
　　“真的假的？那样能吃吗？”
　　“会有食物最自然的味道，不过要慢慢品尝。”轩安宜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杂草’，“这是刚才我去山坡上采的，就在校门下去不远。”
　　“这什么？”
　　“绞股蓝。”
　　莫雪遥一时间甚至没听懂这三个字到底怎么念，只是看到上面好像有一颗颗类似绿豆的‘果实’——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果实。
　　“确定可以泡茶吗？不会喝死人吧……”
　　“噗呲。”轩安宜忍不住笑了出声，她用手背掩着嘴，“当然不会呢，它还有一定的减肥功效哦。”
　　“怎么吃啊？”
　　“泡茶。”
　　“所以，宵夜是绿豆糕加绞……胶？股……蓝茶？”
　　“嗯呢。”
　　“不用糖的话，你打算用什么做绿豆糕？”
　　“绿豆粉、炒糯米粉、面粉、一定量的玉米粉和番薯粉。”
　　“好多粉……”
　　“因为容易保存，所以阿雯她们买了一些回来。”
　　“然后蒸熟就行？”
　　“嗯呢，蒸熟就行。”轩安宜说着，就朝食堂的厨房走去。
　　“诶诶，走错路了吧？”
　　“没有呢，之后学生多起来了，准备伙食会比较麻烦，所以食材都从宿舍的小厨房搬到学校食堂里来了。”
　　学校食堂，实际上就是个大厨房，并没有餐厅可供就坐。
　　当然，土灶台、煤气灶台、甚至磨粉机、绞肉机，这里都有——虽然大部分是手动的而非电动的。
　　嗯，甚至连磨豆浆的磨盘都有……
　　“哦哦，那更好了，不会吵到其他人。”莫雪遥点了点头，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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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初尝平淡，却有回甘

　　夜色如纱。
　　莫雪遥搬了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
　　轩安宜看着一点也不忙碌，优雅得就像是纪录片里拍摄的特级厨师。
　　食堂的大门虚掩着，从空隙处照进几许清冷的，仿佛带着点幽蓝色的月光。
　　星光透过窗户，倒映在洗菜池的水中，像是和天边的辉芒相映。
　　厨房里只开了一盏不算太明亮的白炽灯，它被牢牢的固定在天花板上，没有用绳索吊着，所以即使有风吹过，也不会摇晃。
　　绿豆糕的原坯有些松散，并不像面粉团那般紧实。
　　厨房里并没有模具，所以她只能用手捏，如果散掉了的话，还得重新捏。
　　“嗯……不太行呢。”
　　“怎么了？”
　　“没有模具，很难压紧实。”
　　“那怎么办，做不了了吗？”
　　“方形的不太好做了，只能做成不太规则的球形了。”轩安宜虽然是这么说，但貌似不太想放弃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吗？”
　　对方没回答，只是在厨房里翻找了起来。
　　然后从碗橱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盘子，这个盘子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旁边高起来的边是接近直角的，虽然稍微有些弧度，但并不像其他盘子那般的圆。
　　而且壁也比较高，像个没有盖的小方盒子一样。
　　“用这个吧。”
　　“是不是太大了？”
　　“没关系，做好了之后可以切成小块的。”轩安宜笑了笑，将调制好的绿豆糕原坯一点一点地填进了盘子里，然后又用力压了压，接着往里面填，不多不少，正好塞满。
　　锅子早已架在了灶台上，里面放了些许的清水和一个蒸屉，盘子就被放在了上头，然后盖上盖子，开火。
　　火力不算很大，当微风拂过时，还会微微晃动。
　　轩安宜又不紧不慢地开了另一个灶头，烧了一壶水，先泡了两杯绞股蓝茶。
　　蒸锅里已经开始冒出‘笃笃笃’的声响了。
　　“给。”轩安宜将稍微冷却一些的茶水递给了莫雪遥。
　　她没客气，接过就小小的抿了一口。
　　虽然是夏天，但在这样略带凉意的深夜，喝一口热茶，还是感觉很舒服。
　　茶水带着几分苦涩，隐约间，好像能喝出点薄荷的味道来。
　　绿豆的香味在与其说是食堂，不如说是大厨房的屋子里弥漫，如果是动漫的话，莫雪遥这会儿应该能看到一股绿色的烟雾……
　　不过实际上呢，锅子里只是冒出点白烟而已。
　　“好了吧应该？”
　　“没，要再小火蒸一会儿呢。”轩安宜摇了摇头，把灶台开到小火，然后在莫雪遥身旁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俩人就坐在这靠门口的位置，歪头看着那洒落的星光。
　　时间在此时流动地仿佛蜗牛般缓慢，作为背景的蔚蓝色天空正带着星河缓缓旋转。
　　“夏天才要喝热茶呢。”轩安宜忽然笑了笑，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为什么？”
　　“因为不容易凉。”
　　“啊——就和冬天才要吃雪糕是一个道理？”
　　“是呢。”她脸上的笑在此时显得有些调皮，“不过每次冬天吃雪糕，我就会拉肚子呢。”
　　“哈哈，我不会！”在身体素质上，莫雪遥还是颇为自信的。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生过什么病，感冒发烧或者拉肚子之类，一年都难有一次。
　　不过拉肚子这事儿，有时候还真是难以避免，特别是以前卫生条件不是很好的时候。
　　即使吃惯了校门口那毫无保障的零食以及鬼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流动摊贩的小吃，练就了一个‘铁胃’，也依旧如此。
　　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所以只能夏天喝茶了呢。”
　　“喝茶～喝茶离！”
　　“笑话有点冷呢。”
　　“嘿嘿，说起来，茶离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姓茶的人啊。”莫雪遥用舌头沾了沾茶水，感觉还是很烫后，就小小的抿了一口。
　　“姓什么的人都有呢，嗯——应该好了。”
　　轩安宜说着，站起身放下茶杯，将锅盖掀开了。
　　绿豆的清香在这一瞬间显得有些浓郁，然后又很快散去了。
　　她像是不怕烫似的，徒手抓起了盘子的边缘，飞快地把它放在了灶台上，然后用一把小刀，像是切豆腐似的，流畅地把一整盘的绿豆糕分成了八块。
　　莫雪遥倒也不急着吃，轩安宜也是如此，俩人又坐了一会儿，等它稍微凉了些，才各自拿起一块。
　　实际上还是温热的。
　　莫雪遥也是第一次吃温热的绿豆糕。
　　一口咬下去，感觉很松软，里面粉粉的，有点像是在吃不脆的苹果。
　　味道很淡，还略有苦味。
　　倒是和这绞股蓝茶很是相衬。
　　不过只要别一口吞下，在嘴里抿一会儿，就能尝出些许的回甘。
　　“怎么样呢？”
　　“挺好吃的！”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喝了一口已经凉了许多的绞股蓝茶，“感觉好像有点胀肚子。”
　　“嗯，吃不下的话少吃点就好呢。”
　　“那我就再吃一块……”
　　莫雪遥吃得很慢，就像是吃麻酥糖一样，一点一点的抿着吃。
　　甚至还把小板凳搬到了门外。
　　她看着天空自言自语地说道：“会不会现在照过来的光，那些还在天空中闪烁的星辰，实际上有不少，其实已经熄灭了呢？”
　　毕竟光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照来的，走了无数年才抵达地球。
　　它们就像是宇宙向地球寄来的一封长途信，等这封信到了，兴许它们自己也消亡了。
　　“这就是宇宙的浪漫呢。”轩安宜并未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道。
　　也正因为此，许多的科幻小说都会写人类冲出地球，前往宇宙，领略那更灿烂更神秘的世界。
　　在这一点情感上，人类或许都是互通的。
　　吃了两块绿豆糕，喝了一杯清茶，莫雪遥竟然又觉得有些困了。
　　时间仍旧还早，才不过是凌晨三点。
　　她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着眼睛说道：“哈呼——好像想睡觉了……”
　　“走吧，我也一起呢。”
　　“嗯。”
　　等莫雪遥回到房间，尽可能压低着声音洗漱过一番回到床上时，发现花银银正抱着被褥，双腿紧紧地夹着，像是把它当做了莫雪遥一样。
　　睡得正沉呢。
　　全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呼——再睡会儿——”莫雪遥小声嘀咕着，没有去妨碍花银银，只是在床上空着的边缘慢慢躺了下来。
　　吊扇吹起几缕发丝，很有节奏感的风声伴随着她再次进入了梦乡。
　　除了她和轩安宜，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深夜里，俩人竟然在厨房里做了份点心才又回房睡觉。
　　……
　　清晨。
　　秋易起得很早。
　　他打算今天早上帮忙做下早餐。
　　不能总让轩安宜一个人忙活嘛。
　　他下意识地走进了宿舍一楼的小厨房里，发现这里有些空荡荡的，好多东西都没有，顶多只能做顿面条啥的。
　　这才想起来，大部分器具都被搬到学校的大厨房里去了。
　　他正打算去大厨房那里看看，忽然又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厨房的灶台。
　　这里摆着两个杯子，里面都放了一些清洗过的新鲜绞股蓝，杯子围着的中间，放着一个餐盘，松松散散地摆着四块绿豆糕。
　　他先是怀疑轩安宜做的，但这玩意儿看起来已经凉了好久了，真要做的话，起码得四点爬起来才行。
　　秋易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抓了抓头发：“这啥？田螺姑娘吗？”
　　说着，他就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啧……好淡啊……”
　　……
　　“啊啾、啊啾、啊啾！！”花银银连打了三个喷嚏，不仅把自己从美梦中唤醒，甚至还把莫雪遥给吵醒了。
　　青灰色的天空证明着时间还早，莫雪遥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做刚才的那个梦。
　　“呼姆……好冷，小遥遥半夜把我的被子都抢走啦！”
　　“白痴吧你……”她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我哪来的被子。”
　　“咦？对哦……”
　　花银银立马坐起身来，看到被子有一半拖在地上，还有一半，则被她压在身下。
　　“我就说怎么无论如何都抢不过被子来……”她讪讪地一笑，把被子挪出来，重新往身上一盖，还分了点给莫雪遥。
　　“几点了……”
　　“才五点半呢。”
　　“那多睡会儿……”
　　“嗯，今天睡到八点！”
　　“我要睡到九点……”莫雪遥闭着眼睛嘟哝着，往旁边滚了滚，免得待会儿自己摔到床底下去。
　　花银银再次安静了下来，她也终于可以接着做刚才的那个梦了。
　　在梦里，她能够在天空中翱翔，不过，却怎么也飞不出地球。
　　接着做了之后，好不容易能飞出大气层了，却发现整个地球竟然是一张自己的脸。
　　然后它还咧开嘴……笑了。
　　“呃啊！”
　　莫雪遥吓得出了一后背的冷汗，直接坐了起来。
　　外面的天空是蔚蓝的夜色。
　　她看向一旁的花银银：“几点……”
　　“早呢，睡会儿吧……”后者翻了个身，扭过头来，又是一张和莫雪遥一模一样的脸。
　　就在她脑袋短路，不知所措的时候，雪先生忽然破门而入——他有着自己的脸。
　　“莫雪遥！”
　　“小雪……”
　　“莫雪遥！”雪先生跑进她房间的那一瞬间。
　　一切都消失了。
　　四周被光明所照亮。
　　“呃……”
　　“快起来啦，太阳晒屁股啦！”花银银嘚瑟地笑着，将窗帘拉到了最大，外头那明媚的阳光，正照在她的脸上。
　　据说早上醒来又继续睡觉的话，容易做恐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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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想回家

　　虽说是休息天，不过李婉言依旧在办公室里。
　　目前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数学暂时都是由她来教，再加上还是班主任，所以要忙碌的东西并不少。
　　——即使总共加起来才不过六十名学生。
　　“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了像是砸门似的敲门声。
　　李婉言微微蹙起眉头，抬起头来：“进来。”
　　现在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莫雪遥和花银银趁着休息，跟着王浅语和太阴到海岛的其他地方闲逛看风景去了。
　　“哐当——”门被飞快打开了，一个一年级的男生猴子似的窜了进来，“李老师好！”
　　“什么事？”她舒展了眉头，温和地问道，尽量让自己疑问的语气显得明显一点。
　　“乔诗诗哭了！”
　　“她怎么了？摔跤了？还是谁欺负她了？”
　　“没人欺负她，好像也没摔跤呀。”小男生奶声奶气地说道，还没正式上一年级的他，看起来仍旧像个幼儿园的孩子。
　　“她人在哪里。”
　　“啊……”男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形容词来，“老师，我带你去吧！”
　　“好。”
　　李婉言立马站起身，跟着这个充满行动力的男生走出了办公室。
　　操场上十分热闹，即使不住校的学生，也会在白天的时候过来玩，无形之间，仿佛成了小孩子们聚集玩闹的场所。
　　男生在前面带着路，李婉言就快步跟着。
　　穿过几个嬉闹的学生，来到了操场的边缘。
　　在铁丝网旁边，蹲着一个有些微胖的女生。
　　她的皮肤细腻而白皙，肉嘟嘟的像是个瓷娃娃。
　　不过，身上穿着的衣物却很朴素，仔细看能发现裙摆处还有些脱线。
　　男生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边正在捂着脸抽泣的乔诗诗，小声说道：“我刚才就是看到她在哭。”
　　“谢谢，你去玩吧。”李婉言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脑袋，然后缓缓地走上前去。
　　那个男生看了几眼后，自己就跑远了，看来是对老师相当的信任。
　　李婉言弯下腰，将一只手搭在了乔诗诗的肩膀上，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她抬起头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一双大眼睛都肿得只能眯成一条缝：“老师……”
　　“嗯。”
　　“我想……呜……回、回家……”
　　李婉言没有拒绝她的请求，这次蹲下身来，让视线与她齐平：“你家在哪里？”
　　“那里！”她朝着面对的这个方向指了指，不过从这边看去，只能看到无边的海水，根本没有什么岛屿或陆地。
　　“有多远？”
　　她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哭得好像不那么厉害了，仿佛一下子就有了精神：“两个小时！”
　　看来是距离比较远的岛屿。
　　“你是怎么来的？”
　　“爸、爸爸！”乔诗诗揉了揉眼睛，努力眨了眨，“送、送我来、来的！”
　　“那现在有人能来接你吗？”
　　“没、没有……我家里只有我爸爸能接送我……”
　　“妈妈呢？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外婆……”乔诗诗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大花脸，平视着李婉言的双眼，“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划船。”
　　“爸爸在哪里？”
　　“在、在外面、打、打工……好几天、回、回来……”
　　李婉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干净的手帕，细心地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爸爸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吗？”
　　“第、第二个星期六……”
　　李婉言把手帕翻了个面，让乔诗诗的小手攥着，犹豫了一下，将双手伸了过去。
　　那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虽然还在想家的情绪中没走出来，但乔诗诗还是习惯性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任由她把自己抱了起来。
　　她用一只手托着乔诗诗，另一只手护着，这是相对比较省力的抱法。
　　而后，朝学校门口走去。
　　怀里小女孩儿的啜泣声也渐渐小了，她努力睁大眼睛，充满了出门以及回家的渴望。
　　李婉言将她抱到了学校门口，放在了那块柏油铺就的空地上，然后弯腰，用餐巾纸擦了擦花坛，让她坐在了这里。
　　今天的太阳不大，而这里又正好有一片云彩，挡住了夏日的炙热。
　　那条聪明的大黄狗，也趴在旁边休息。
　　见到有人坐下来了，它还特意挪了挪位置，把尾巴收到了肚子下边。
　　——像猫似的。
　　“是想妈妈了吗？”
　　“嗯……”乔诗诗揉了揉眼睛，心情好像也跟着李婉言的表情而变得平静了下来。
　　“但是老师们没有船，你爸爸要工作赚钱，也不能马上回来。”
　　她的嘴巴一扁，好像又要哭出声来了。
　　“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好不好？”
　　“唔……”
　　“你也需要体谅自己的爸爸妈妈。”
　　乔诗诗用力摇了摇头。
　　“打电话的时候好好和爸爸妈妈说说你自己很想他们，打完之后，老师带你下山逛逛，好不好？”
　　“姆……”
　　“再给你买一份你喜欢的零食。”
　　乔诗诗动摇了。
　　她低头盯着大黄狗的爪子，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
　　后者回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的尾巴搭在了她的手背上，似乎是在示意她摸这个。
　　而乔诗诗也像是读懂了它的眼神一样，轻轻抓了抓它那又蓬松又毛茸茸的尾巴。
　　——不过毛发有些硬，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舒服。
　　“好……吧。”她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乔诗诗是个听话又懂事的孩子。”李婉言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老师带你去洗把脸，然后去打电话。”
　　“嗯！”
　　洗完脸的乔诗诗又变得白白净净的了。
　　李婉言自己当然没电话，不过办公室里有座机，顺便正好查一下她父母在报名时留下的电话号码。
　　“打给爸爸还是妈妈？”
　　“可以……都打吗？”
　　“可以。”
　　“那，先妈妈！”
　　号码被拨通后，李婉言摁下了免提键。
　　“嘟——嘟——嘟——”很久都没有被接起。
　　直到李婉言打了第四个的时候，电话才被接通了。
　　“喂？”那边传来的却是个稚嫩的声音。
　　“毛毛——”她听出了对方是谁，显然，应该是同一个岛上的玩伴，“我妈妈呢？”
　　“我刚刚在你家门口玩，听到电话响了好多声，才接起来哒！”
　　“嗯嗯，我知道啦，我妈妈呢？”
　　“刚才看到她，在洋洋家吃饭。”
　　“哦……”
　　“我去叫她吗？”
　　“嗯嗯！”虽然对方看不到，但乔诗诗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电话暂时被挂断了，过了七八分钟，座机的铃声终于响起。
　　“喂？”
　　“妈妈！”
　　“哎呀，是诗儿呀，怎么啦？”
　　“妈妈，我想你了！”她大声地喊道，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你，你在家……吃了什么？”
　　“噗，只是去别人家吃了顿面条而已呀。”
　　“哦——我好想你了。”
　　“嗯，知道，妈妈也想你，但是你不能胡闹哦，要好好念书哦。”
　　“我知道！我答应老师了，打个电话就好。”她踮着脚，两只手臂和下巴搭在放座机电话的桌上，“等下个星期六回家了，给我做好吃的呀！”
　　“好的呢，妈妈现在就想想到时候给你做什么吃。”
　　“嗯！”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她或许也知道电话费很贵，抬头看了一眼李婉言，可怜兮兮又恋恋不舍地说道，“老师……我好了……”
　　“好。”
　　“妈妈再见！”
　　“嗯，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哦。”
　　“嗯！”
　　“妈妈再见！”她又喊了一声，对面沉默了几秒，这才挂断了电话。
　　接着，又打给了她的父亲。
　　对父亲说的话好像不是那么多，她只是问了问父亲在做什么，然后又让他好好赚钱，买好吃的回来，而后就挂断了电话。
　　“好了吗？”
　　“嗯……谢谢老师。”她仰着小脸，诚挚地说道，“等下可以先买零食再四处逛逛吗？”
　　“当然可以。”她拍了拍乔诗诗的后脑勺，带着她出了办公室。
　　就在山脚下那家小杂货铺里，买了一包干脆面。
　　她的理由是，这个能吃得久一点。
　　李婉言想了想，干脆又买了两包，打算放在办公室里备用。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会儿，乔诗诗就主动牵着李婉言的手，在满是碎石的小道上蹦蹦跳跳的了，欢快得像是只出来散步的小兔子。
　　“老师！你小时候，会想家吗？”乔诗诗很健谈地和她聊了起来。
　　“……也会。”
　　“那你想家的时候怎么办呀？以前有电话吗？”
　　“老师以前不会离开家太久，所以可以忍住。”
　　“哦——那老师在外面的时候，最想爸爸还是妈妈？”
　　“妈妈。”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爸爸呢？”
　　李婉言没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乔诗诗仿佛领悟到了什么似的，有些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师，到海边看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
　　“累了吗。”
　　“没有啦，但是老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浪费老师太多时间了呀？”
　　“没什么。”李婉言轻轻将她抱了起来，“累了的话我抱着你走。”
　　“没累啦！”乔诗诗不好意思地说道，但也没非得要下来自己走。
　　海滩近了。
　　浪潮声仿佛就在耳边。
　　乔诗诗望向那片海，也忍不住望向了那个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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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有人没来上课

　　2001年7月9日，星期一。
　　如果说上个星期六的上午只是试着上半天课，那么今天就算是正式的了。
　　星期天的时候，叶雯她们也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传授了一些上课和管理学生的经验。
　　有些教学上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李婉言是最忙碌的，一天八节课，她每天都得上六节。
　　其他的主课老师，都主要上三节而已。
　　莫雪遥今天的课程全都集中在上午。
　　从第二节开始。
　　分别是五、六、四这三个年级的语文课。
　　当她刚看好时间，刚走出教室的时候，就看见从楼梯间里走下了两个穿着朴素工作服的男人。
　　他们是今天来调试学校广播的人。
　　雨空高中的广播室是有配备电脑的。
　　然而这所小学显然没有这个条件。
　　所以用的是相对比较落后的技术。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技术，其实在很多城市的学校中，也依旧在使用。
　　这样，学生们的上下课铃，就不用手动敲铃铛了，只要在特定的时间里，摁下广播台上放着的磁带机就行。
　　比电脑麻烦的地方就是不自动，还得有人专门看着才行。
　　好在这次来的老师也挺多，这件工作就被交给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事儿可做的太阴了。
　　秋易和叶雯正走在俩位技术人员的旁边，笑着说些什么，莫雪遥正想侧耳听听，这所学校重新投入使用后的第一道上课铃声却响了起来。
　　雨空高中使用的是H市所有高中通用的铃声，基本上每一所高中都用的是那两首歌。
　　而这所希望小学中使用的上课铃声却是节奏舒缓的口哨音乐。
　　听起来很耳熟，但是却想不起它的名字来。
　　走廊上的几个学生还有些发愣，不知道这铃声代表着什么意思。
　　“回教室了，回教室了！上课了！”
　　“刚才那个是上课铃声？”有学生看了一眼莫雪遥，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疑惑地嘟哝道。
　　“对！”莫雪遥替他的同伴回答道，“快回教室！”
　　五年级和六年级在同一个楼层。
　　这里上课的都是大孩子了，气氛似乎要显得稳重一些。
　　——当然，也只是似乎而已。
　　当铃声停下的时候，莫雪遥能明显听到里头的吵闹声。
　　而且就算她走了进去，这吵闹声都还未消停。
　　“咳嗯！”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而好像并未有人理会她。
　　五年级的学生还算是挺多的，有十来个人，虽然依旧坐不满教室，但却堪比几十只鸭子和大鹅挤在一块儿的感觉了。
　　只有一两个学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聊天。
　　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让她有些生气，毕竟在此刻，她的身份可是‘老师’啊！
　　“停！”她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喝道，“都给我安静！不要给你们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啊，不知道老师进来了吗！”
　　吵闹声稍微消停了一些，不过还是有几个小家伙聊得火热，似乎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莫雪遥又加大了音量，咆哮声连同楼层正在给六年级上课的李婉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三个，站起来！！”
　　仅剩的窃窃私语顿时都消失了，那三个男生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张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同伴，然后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
　　“都说了上课了，听不见吗？刚才的那就是上课铃声，第一次听，不知道，不怪你们，但老师都他……”莫雪遥咳了一声，把脏话憋了回去，“都在教室里了，而且还说了安静了，你们还在那聊，是不是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嘁……”有个男生撇了撇嘴，用很小的声音碎碎念了什么，就算没听见，莫雪遥也能知道他肯定没在说什么好话。
　　“你站着上课！另外两个人坐下！我上课的时候，虽然不要求你们必须坐姿端正，回答问题也可以随意一些，但不代表可以让你们破坏课堂纪律！你不想听，还有人想听呢！”
　　说完这话，她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说的这些话，不全都是小学初中时老师经常念的那些吗？
　　“好啦。”她重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好好上课，接下来点名。”
　　“江涛。”
　　“到。”
　　“孙华？”
　　“到……”
　　“钱海柏。”
　　“到了老师！”
　　这家伙是刚从教室外面跑进来的。
　　莫雪遥点了点头，倒是没发火：“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李民雄？”
　　她扫了扫全班的学生，大家都在看着她，但却没人有反应。
　　“李民雄——？来了没？”
　　那个站着的男生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那小子没来。”
　　“为什么不来？”
　　刚刚跑进来的，那个叫做钱海柏的男生立马举起了手。
　　得到莫雪遥的应允后才开口说道：“老师，他今天上午就没来上课！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就说不想来！”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来吗？”
　　“好像说要在家里看电视。”
　　“好的。”莫雪遥略带几分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貌似对她很不满的男生，但也知道不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好了，你也坐下。”
　　“嘁。”后者扭过脑袋，仿佛十分勉强的样子。
　　点名结束之后，她确定了就只有这个学生没来。
　　便在名单表上，他的名字后面打了个‘×’。
　　语文课结束后，她拿着名单表刚走出教室，就碰见了在外头等她的李婉言。
　　“遥遥，刚才怎么了。”
　　“什么？”一节课上下来，莫雪遥都快忘记自己刚进教室的时候有多生气了。
　　“声音很大。”
　　“哦哦……这帮兔崽子，我他妈不大点声，他们不把我当回事儿啊！”她义愤填膺地说道，“对小孩子还是得凶点才行。”
　　李婉言未置可否。
　　“啊，对了，有个学生今天早上第一节课就没来，然后我刚才那节课也没来，你第三节是不是五年级的数学？”
　　“嗯。”
　　“你可以看看有没有来，如果没来的话，还得和阿雯说一下呢。”
　　“现在就该说了——上午第一节课是谁上的？怎么没说。”
　　“五年级的英语……是乐乐吧？”莫雪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乐乐八成是没点名。”
　　“嗯，你去和叶雯老师她们说一下吧。”
　　“好，不知道阿雯在不在，早上也没看到她。”
　　莫雪遥第三节还有课，她趁着下课的时间跑了一趟叶雯她们的办公室，但里面空空荡荡的：
　　秋易、叶雯，甚至连王浅语都不在。
　　她只好又跑进了广播室里，太阴果然是在的。
　　“太阴……老师！”面对太阴那过于稚嫩的长相时，莫雪遥喊‘老师’这俩字都会稍显迟疑。
　　“嗯。”太阴微微转过头来，明明楼顶很热，但她就连电风扇都没开到最大，额头却看不到有什么汗水流淌。
　　“阿雯她们呢？”
　　“出去了。”
　　“呃……”莫雪遥又一拍脑袋，“苏老师在吗？”
　　“在医务室。”
　　“哦哦，我去找她！”
　　相比之下，苏雨晴虽然长得也很年轻，但看起来最起码比太阴靠谱多了。
　　话说叶雯他们也真是够放心的，就这样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甚至没有和莫雪遥她们提前说过。
　　或者说因为苏雨晴还在，所以多少有个能处理事情的人？
　　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下没几分钟了。
　　她又‘哒哒哒’地跑下了楼。
　　医务室在一楼。
　　里头有个大铁桶，里面放了块很大的冰，除了头顶的吊扇之外，还有一把落地扇正对着她吹。
　　看得出来，苏雨晴明显比太阴怕热多了。
　　“苏老师！有一个学生上午第一节课就没来。”
　　“现在还没到是吗？”
　　“嗯，是五年级的，叫……李……李……啊对，李民雄！”这会儿，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起来，又是那个吹口哨的声音。
　　上课和下课都是口哨音乐，不过上课时的音乐旋律明显要比下课的时候急促许多。
　　“是这个名字吗？”苏雨晴在白纸上写下了那三个字。
　　“嗯，对，应该是走读的吧？就住在岛上？要不要去他家看看情况？”
　　“嗯……我会和他家父母先联系一下的。”
　　“好，那我去上课了！”莫雪遥见有人处理这事儿，便又马不停蹄地跑回了楼上，准备给六年级的学生上课。
　　接下来的六年级和四年级，倒是都没有人旷课。
　　中午的时间如期而至。
　　吃饭以及午休的这段时间，广播里还会持续播放一首熟悉的音乐——让莫雪遥总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H市的儿童医院里……
　　今天的午餐倒是朴素，就是面条。
　　每个老师都得和一桌学生坐在一块儿。
　　不仅是维持纪律，还得是检查检查有没有人挑食。
　　雪先生坐的那桌最闹腾，最安静的不是李婉言那桌，反倒是莫雪遥这桌。
　　因为这边坐的几个学生都是五年级的。
　　餐桌中间摆着一大盆面条，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捧着一个空碗。
　　“先夹点面条，然后再用勺子舀一点汤，吃完了再盛，不许浪费。”莫雪遥严肃地说道，“食物是很宝贵的。”
　　学生们点了点头，都乖乖地听她的话，一个个按次序盛了面。
　　唯有一个女生一直没动。
　　莫雪遥记得她的名字，因为她是全班仅有的两个女生之一。
　　“郝宣宣，你怎么不吃？”
　　“……不想吃面条。”
　　“为什么？”
　　“家里吃腻了……”
　　“不行，午餐必须得要吃的，明天的中饭，我会让烧菜的老师做点好吃的。”莫雪遥对女孩子好像要比对男孩子有耐心一点，“好了，快吃吧，不然都糊了。”
　　“唔……”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拿起郝宣宣的餐碗，帮她盛好了面条放在面前：“好了，吃吧，别挑食了，尝一口试试，很好吃的。”
　　后者很不情愿地用筷子夹了一根，一点一点慢慢地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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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少年的‘深沉’

　　当老师，并非一件简单的事。
　　而且相比教授知识，管理学生更为困难。
　　和大人不同。
　　每个孩子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鲜明性格。
　　同样，孩子其实也是很有主见的，只不过有时实在太过固执。
　　带着几许咸腥味的海风微微拂过，吹起莫雪遥那几缕在阳光下略带几许金色的发丝。
　　“请老师们到一零一教室集合。”刚才还在播放着的旋律停了，广播里忽然响起了苏雨晴的声音，她重复了三遍，然后音乐的旋律就又响了起来。
　　“一零一教室吗？”
　　莫雪遥嘟哝着，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教室。
　　她就在一楼，走过来倒是十分方便。
　　很快，人就到齐了。
　　“都到了吗？刚才雯雯回电话给我说，让我们抽两个老师去那个学生家里看看，既然是莫雪遥先发现的，而且你也刚好下课都没课，我看呀，不如就你去吧？”
　　“我吗？呃，也行……反正确实没课。”
　　“然后再找一个人陪你去吧？”苏雨晴笑了笑，“其实叫其他人来就是让你选个同伴的呢。”
　　“啊——好。”莫雪遥几乎没怎么犹豫，目光就落在了雪先生的脸上，“要不小雪，一起？”
　　“可以是可以，不过下山大概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上来又是半个小时，我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可能来不及上。”
　　“那……让小济……”莫雪遥转头看向了端木济，后者的神采顿时亮了几分，身子好像都站直了不少，“让小济帮你上？”
　　端木济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我第一节有课。”
　　莫雪遥很想说，反正人不多，干脆一起上得了，但这么说的话，又会感觉好像和雪先生很暧昧似的。
　　天地良心，她对雪先生可没什么爱情方面的想法，只不过单纯觉得他可靠又能信任而已。
　　万一那个小鬼不好搞定，只要有小雪在，肯定能够解决问题。
　　不过她还是放弃了，转而看向了李婉言，“婉言呢？”
　　“第二节之后，都有课。”
　　这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李婉言一天得上六节课呢。
　　一节课也就四十分钟，算下课时间也才五十分钟。
　　上山下山都一个小时了，搞定那个学生肯定没那么快……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问道：“谁下午没课的？”
　　花银银睁大了眼睛，貌似很想说自己没课，但遗憾的是，她确实有课。
　　“看来只有我没课哦？”茶离戏谑着说道，“看来只能我陪小遥去咯？”
　　“好吧，茶离也行……”
　　“这么勉强的呀？”
　　“没有没有……”莫雪遥生怕茶离也不去了，那到时候她就只得一个人去了。
　　“那走吧～”
　　“对了，天气热，打两把伞去吧。”苏雨晴从讲台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遮阳伞，递给了二人，“山下杂货店那边有公共电话，万一有其他问题了，就打个电话回学校，电话号码就写在遮阳伞上。”
　　“啊？”莫雪遥惊奇地看了一眼雨伞，发现伞面上果然写着学校的电话，这大概是学校定制的吧，算不算是打广告呢？
　　“那我们走了。”莫雪遥接过伞，在走廊里撑开，顶着烈日走了出去，忍不住又眯起了眼睛。
　　虽然伞能遮挡住大部分的阳光，但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刺眼。
　　“小遥。”苏雨晴快步走了出来，“还没说完呢，我上次就发现，你的眼睛好像有点怕大太阳吧？”
　　“嗯，好像是……以前不这样的。”莫雪遥擦了擦被强光刺激得流出来的那几滴泪水，“难道我最近用眼太多了？呃……”
　　“用我的太阳镜吧。”苏雨晴拿出了那个挂在上衣口袋上的墨镜。
　　墨镜的边是粉绿色的，镜片微圆，看起来还挺可爱。
　　“哦……好，谢谢。”这副墨镜可就合‘脸’多了，不会像戴父亲的那个一样，总是会掉下去。
　　“我的眼睛做过手术，所以经常会戴着墨镜在身边呢。”她笑着解释道，“早去早回哦。”
　　“好——”
　　戴上墨镜后，莫雪遥终于可以睁大眼睛看看这外面的世界了。
　　虽说色彩不再那么鲜艳，但好歹不会一直感觉眼睛酸痛了。
　　“茶离今天也是上午上完了所有课？”
　　“嗯呐，我上午三节英语课哦。”
　　“你是哪三节？”
　　“一二三。”
　　“哦哦，我是二三四。”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出了校门，下了山。
　　山下的杂货店雨棚下，正躺着那只熟悉的大黄狗，它正悠闲地咬着面前的一块冰，看样子八成是商店老板丢给它吃的。
　　“糟了。”
　　“怎么啦？”
　　“我好像没问李民雄的家住在哪里……”莫雪遥一拍脑门，看到了杂货店里的座机，正准备打个电话回去。
　　那老大爷却坐直了身子：“找李民雄吗？”
　　“是啊。”
　　“李民雄就在家呢。”
　　“哦哦，那他家在哪儿呢？”
　　“就在这。”老大爷指了指楼上，“他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上课。”
　　莫雪遥恍然大悟，原来苏雨晴说有事就用杂货店的座机，原来不只是这里比较方便的意思，也代表着那小子就是杂货店老板的孙子啊。
　　“可他也没请假啊。”
　　“嘿……我这不是不知道学校的电话吗？”
　　她狐疑地盯着他，总感觉这老大爷是在给自己的孙子打掩护。
　　“那他在楼上，我可以上去吗？”
　　“可以、可以……”
　　“对了，你是他爷爷？”
　　“对。”李民雄的爷爷答了一声，忽然抬高音量，扯着嗓子大喊道，“阿雄！！！你老师来家里找你了！！”
　　“不用那么大声……”莫雪遥看了一眼茶离，“我们自己上去就好。”
　　“嗯，打扰您了哦。”茶离微微弯了弯腰，笑着说道。
　　农村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用脱鞋的。
　　李民雄家也不例外。
　　这幢民房总共有三层，一楼是杂货铺，二楼好像是厨房与客厅，三楼才是卧室。
　　莫雪遥和茶离上了三楼，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间敞开着的房间。
　　李民雄穿着一条蓝黄色的沙滩裤，赤着上身，旁边的电风扇卖力地吹着，虽然看起来明显已经用了很久，风扇上的红色彩带都还没有取下，这会儿还在随风飘荡呢。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甚至都没回头一下，依旧盯着电视机看得出神。
　　那是一台大头的彩电，旁边放着一台年份比电视机还要新的影碟机。
　　别说在乡下了，就算是城里头，也就有钱人买得起。
　　父亲就心心念念这个玩意儿，直到这次装修买家电的时候，才趁机顺带着买了一个，因为买的家电多，所以是用一半的价格买到手的。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爱迪奥特曼》。
　　这会儿正播到打怪兽的场景，那头盔似的脑袋在镜头中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更加鲜红了。
　　莫雪遥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分钟，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茶离一直没开口，她似乎是在等莫雪遥的反应。
　　“喂！李——民——雄——！”
　　“谁啊。”
　　“老师。”
　　看来楼上不太能听得见楼下的声音。
　　又或者他看得实在是太过专注了。
　　李民雄摁下了暂停键，这才扭过头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干嘛？”
　　“还问干嘛，你怎么不去上课？”
　　“不想去。”
　　“你不好好学习，对得起父母吗？”
　　“反正暑假的这个课又没花钱。”
　　“知识可不是能用钱买来的？”
　　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是啊，但我不想学。”
　　茶离双手撑在膝盖上，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呢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也有自己擅长的事情，而我呢，最不擅长的就是学校文化课的学习了。”
　　“那你擅长什么？”
　　“现在还没有。”
　　莫雪遥忍住爆揍他一顿的冲动，闷声闷气地问道：“既然没有，那还在家里浪费时间？”
　　“现在本来就是暑假嘛。”
　　“可你既然报了名，就应该去上课的。”
　　“又不是我自己报的名。”
　　“行行行……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看电视，玩游戏。”
　　莫雪遥捏紧了拳头。
　　茶离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咳嗯，好啦，李民雄，你有什么梦想吗？或者说，以后打算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当然是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可不能好吃懒做啊。”
　　“我可没有好吃懒做，我不喜欢学校里的那种学习，但不代表我不喜欢学习。”
　　莫雪遥带着十分的讥讽‘哈’了一声。
　　“那你在怎么学习呢？”
　　“我通过生活学习，还有电视、电影、游戏，然后我家里还有很多课外书。”他指了指散乱地堆放在地上的书籍，莫雪遥和茶离扫了一眼书名。
　　里头有《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这种近代名作，也有《水浒传》之类的经典名著，还有一些现代的小说。
　　有科幻的，有纪实的，有悬疑的，甚至有偏向哲学味道的，不过就没有任何一本看起来像是谈情说爱的小说。
　　这些书，别说是这孩子了，就连大人都可以看，而且也不一定能完全看懂。
　　“你看得懂吗？”
　　“当然——”他双手抱着胸看着莫雪遥，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不可能全部看懂。”
　　莫雪遥忍着把‘靠’字憋回了肚子里。
　　“我只是在研究和学习而已。”
　　“装深沉的小屁孩……”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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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哲学探讨

　　茶离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本书，忽然说道：“这些书都很新，好像没怎么看过吧？”
　　“我看一遍就够了。”
　　莫雪遥抓住了他的漏洞：“装什么啊，好几遍都看不懂的，你看一遍就够了？”
　　“看不懂就留着以后看。”少年强作镇定，关了电视机，就朝门外走去。
　　有一种将两位‘老师’完全无视了的感觉，显得相当的没礼貌。
　　这也是莫雪遥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原因。
　　因为她总感觉大部分小孩都是这样的，特别是家里只有一个的，更是宠溺得要死。
　　当然，她觉得自己是除外的，从小到大都还是很懂事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只有她的父母亲戚才知道咯。
　　“干嘛去啊你，今天真不打算上学了啊？”
　　“反正今天都没去了，那就不去了。”
　　“不行，下午还有课，多上一节是一节。”
　　“没兴趣。”李民雄侧目看了莫雪遥一眼，那双单眼皮的眼睛总带着股嘲讽人的味道。
　　茶离倒是饶有兴致，不急着把这小屁孩带回学校上课，而是将一只胳膊撑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问道：“那你想去哪里玩？”
　　“不是玩。”他咂了咂嘴，“我要去看海。”
　　“这天气热得要死，还去看海，晒不死你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毕竟海滩旁边可没什么遮挡物，大礁石是有几块，但也挡不住多少阳光啊？
　　要知道，海边的阳光可比陆地上的要毒辣多了。
　　有时，即使涂了防晒霜，再撑起雨伞，都不一定能起到效果。
　　“那就别跟来。”
　　“谁要跟着你了？我是来抓你回去上课的，你他……太不听话了吧？就不能好好学习吗？”
　　“你去的海边难道晒不到太阳？”
　　“哼。”李民雄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虽然没回答，但显然默认了。
　　茶离挽住了莫雪遥的手臂，笑着说道：“那正好，我们就当去玩了，带我们也一起去吧？”
　　“你们？”
　　“对啊，你说的也对，今天反正都一个上午没上了，那下午干脆就算了吧。”
　　“你是老师吗？”
　　“我还觉得你不是学生呢！”这话是莫雪遥替茶离说的。
　　“当然是咯？”
　　“随你们。”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穿起凉鞋下了楼。
　　莫雪遥和茶离也跟着一块儿。
　　“茶离，我们不是应该尽快把他带回去上课才对吗？”
　　“反正我们下午没课。”茶离眨了眨眼睛，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玩一玩也好呗。”
　　“你比我想象中的贪玩多了……”
　　主要还是莫雪遥现在也没法把这小屁孩带回学校，即使硬扭走了，路上也不知道要出什么有幺蛾子。
　　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搞得和绑架似的，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也就只能妥协了。
　　看看茶离有什么办法。
　　学校的正面，是有码头的海边，而学校的背面，则是相对比较冷清的海边。
　　太阳那么大，就连本身没报名去上学的小孩都窝在家里懒得出门。
　　当然，也有可能是聚在某一个人家中，一起打打电动或者看看电视之类。
　　暑假的时候，总会有个电视台专门播放些小孩子爱看的东西。
　　李民雄快步走着，而莫雪遥和茶离则不急不缓的在后头跟着。
　　一人撑着一把伞，手上还各拿了一根老大爷送的甜冰棍。
　　冰棍本身和冰块差不多的颜色，稍微有些偏蓝，带着点薄荷味的清甜，口味不算很重，味道还算不错。
　　只是包装纸上什么都没写，一看就是个三无产品。
　　也不知道是从哪进来的货……
　　李民雄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想甩掉俩人似的。
　　但实际上这当然不可能，莫雪遥和茶离还是紧紧的跟着。
　　他走到了学校背对着的那片海滩上，然后往旁边弯了一段路，走到了侧面。
　　令人惊喜的是，这里竟然有一片没有碎石的金色沙滩。
　　莫雪遥抓起一把沙子，然后又飞快地丢在了地上。
　　简直和炒瓜子的河沙一样烫……
　　潮水只冲上来一部分，今天还没有浸没过这里。
　　李民雄贴着岩壁而行，这样能躲开一部分的阳光。
　　而远处的沙滩也越来越窄了，踩起来明显有一种潮湿感，显然这一块是经常被海水冲刷的。
　　终于，莫雪遥感觉都快走到海上去了，李民雄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几乎没有浪潮，海水显得很平静。
　　沙滩有一部分被海水浸没，大概到她的脚踝处。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里的地势相对也比较低。
　　或许，这才算是整座海岛真正的‘背面’？
　　说起来，岛屿到底有没有正面和背面之分啊？
　　莫雪遥挠了挠头，又觉得自己想得不够准确，应该是阴面和阳面，或者北面和南面才对。
　　李民雄也没招呼她俩，就拐进了前方的一个转角。
　　在这转角处，竟然有一个大概三米多宽的洞口，只不过稍微有些矮，只有一米五左右，莫雪遥和茶离都得低头，微微弯腰才能进入。
　　洞的造型很奇特，像是个水池，里面也确实蓄了不少水，看起来应该是海水。
　　上方还有一个‘天井’，其实就是个天然的洞，但是可以让光线透射进来。
　　让里面显得不那么昏暗。
　　那个洞口不小，顺着这斜坡，应该是可以爬上去的。
　　“这算是天然的游泳池吧？”
　　“对啊。”
　　“就是小了点。”莫雪遥评价了一句，她没穿泳装，所以只是踩在水池里，并未坐下去。
　　但李民雄可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里面水大概刚好没过他的胸口。
　　有些浅。
　　在这里，是能看到海的。
　　阳光被延伸出去，像是遮阳棚一样的山壁给挡住了，让这里显得格外清凉。
　　“这地方可没多少人知道。”他得意地歪着嘴角笑道，“这下凉快了吧？”
　　“嗯，确实很凉快。”茶离一屁股坐了下来，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身上穿的只是普通衣物。
　　虽说她没穿裙子，但一坐下来后，那条热裤也该湿透了。
　　“茶离，你穿的可不是泳装啊。”
　　“没事，反正天气热，很快就干了。”
　　“是啊，坐下来很凉快的。”李民雄望向了莫雪遥，狡黠地笑道，“难道老师不敢吗？”
　　“切，你当我白痴？我这条裙子湿透就黏着屁股了。”莫雪遥完全没有被激将，而是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就像是透过没有窗户的窗框看向近在咫尺的大海一样。
　　如果靠着石头躺下来一些的话，就更是感觉……仿佛是枕在海面上，仰望着天空。
　　“我觉得，人就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辈子那么短，如果都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还活着干嘛？”李民雄忽然语气认真地说道，要不是他那外表太过稚嫩，还真有几分像是正在思考的哲学家。
　　不过莫雪遥觉得，这纯粹是小屁孩装成熟的一种方式而已，这些话八成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从哪里看来或是听来，顶多是在某一句话的基础上修改了一下。
　　要问她怎么知道的？
　　废话……她小时候当然也喜欢装深沉了。
　　男生是最喜欢装成熟的，特别是在五六年级到初一初二的这个阶段。
　　总要摆出一副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样子……
　　却不知道等自己真正长大了，要背负比现在多得多的责任，而有很多道理，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就目前而言，无论再怎么男女朋友，男人总还是要承受更多的。
　　有社会施加的，家庭施加的，甚至也有自己施加给自己的……
　　“可如果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很难生存哦。”茶离用手指在水里画着圈，笑着说道，“以后你还得养你的父母，自己的家庭。”
　　“就是，那么自私，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都是第一回到世界上走。”人小鬼大的李民雄反驳道，“凭什么我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莫雪遥很不耐烦地翻了个比刚才更大的白眼。
　　“人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
　　“强者总是孤独的。”
　　“强者要肩负的责任也更多。”
　　“就不能像狼那样吗？”
　　“白痴，狼是群居动物，你是不是地摊杂志看多了，觉得狼都是独行的啊？”莫雪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如果人生来就是要死的，那为别人而活有什么意义吗？什么也没有获得啊，为自己活，起码不后悔。”李民雄再次抛出一个问题，“我觉得对我来说，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有意义的事情，不然如果一切都按照父母规划好的路线前进，那有什么意思啊？我到底是我自己还是我父母，或者我身边其他长辈的提线木偶啊？”
　　“还提线木偶……”她小声地揶揄了一句，严重怀疑这句话是从哪本小说里看来的。
　　“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都不能极端，都要分出一点给别人，或者留给自己，而且付出了，也是会有收获的。”
　　“就是，而且你死了之后，名声是会留下来的啊。”
　　“切，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但你这样，反而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有足够的知识，只能窝在乡下，去不了更远的地方。”
　　“谁说的，只要我想，命运就限制不住我！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运就是拿来颠覆的！”
　　莫雪遥愈发觉得，这小子只是想在别人面前，满脸傲气地说些听起来很热血的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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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道听途说的人生见解

　　“你说你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茶离完全没有想反驳他的意思，“这么厉害的嘛？”
　　“对啊，只要我想，没有什么能限制我！”
　　莫雪遥沉默不语，心中在想的是，这家伙是不是偷偷喝酒了，不然怎么老说醉话？
　　不过，兴许她小时候也会有过这样一番豪言壮语，在大人耳里听来，也是这种感觉吧？
　　想想自己可能做过相同的事，就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好厉害。”茶离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是看她的表情非常逼真，莫雪遥都要以为她是在阴阳怪气地反讽了。
　　虽说听起来还是很微妙。
　　“你对人生还有什么看法呢？”茶离十分自然的继续问道，仿佛她才是那个充满求知欲的学生。
　　“活在这个世界上，人总是会被身边的环境所改变。”李民雄眯着眼睛看向连着天空的海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所以，我希望等五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直到我死了，都能保持自我，我没有被别人影响，变成社会这个大染缸统一的模样，而依旧是我自己，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能不能继续坚持自我。”
　　“你要是坚持现在的自我，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上学了？”莫雪遥撇了他一眼。
　　茶离倒是若有所思：“嗯，保持自我确实是很难的事，可你改变了之后，是察觉不到自己改变的，你老了以后，怎么能证明自己还是年轻时的自己呢？”
　　“所以说，只是希望。”
　　“可你说，你能掌控命运的。”
　　李民雄一时语塞，他趴在了眼前的‘水池’石壁上：“自身的改变，不算命运的一部分，命运应该是做的事情，而可能为了改变命运，我会改变自身的一些东西，比如性格或者想法，就像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解决问题一样。”
　　“哦——”
　　莫雪遥本能地想反驳，不过张开嘴，却还没组织出语言来。
　　于是只能看着茶离继续和他聊。
　　“但你还是有不能掌控的东西呀。”
　　“慢慢的，我能掌控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的。”
　　“为什么？”
　　“年龄增长，会的东西变多……”
　　“学习吗？”
　　“学校的课本知识没什么用，一点都不务实，我的学习是指其他方面。”
　　“但那是基础呀，有了那个，你才能学会更多的。”
　　“我已经认得全所有字了，不认识的我会查字典，学校的学习，效率太低了。”
　　“数学呢？”
　　“后面那些方程什么的根本用不上，英语也没必要，反正我也不出国，如果我要出去的话，我肯定半年就能学会了，反正只要可以和人对话交流就行了。”
　　看来李民雄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过。
　　他还是有所思考的。
　　虽然还是很幼稚。
　　“可是以后没学历，别人不收你哦，没有好工作呢。”
　　“那有什么，多少老板都是小学生啊，人家大学生一样给他打工，我不用去给别人上班啊，我自己当老板不就好了？”
　　“嘁，说得轻巧，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呛了莫雪遥一句。
　　让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关键是这小子一直在诡辩，却一直找不到更合适的反驳词。
　　“再说了，我又不是全才，学校里要求什么都得会，根本不现实。”李民雄又接着说道，“只要学我擅长和喜欢的就行了，那就没必要去学校了，自学效率更高。”
　　“是呀，学校的老师主要还是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茶离像是在附和他似的。
　　莫雪遥听得有点生气：“照你这么说，那根本就不需要老师咯？”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成熟的。”李民雄指了指自己。
　　莫雪遥被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茶离点了点头：“嗯，你确实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得多呢，不过，如果你的父母以后需要你养，但你做的事情却没有多少钱，怎么办呢？”
　　“关我什么事，他们自己把我丢在这里，出去了，我干嘛养他们？”
　　“那每个月的生活费呢？”
　　“父母就应该抚养小孩，这是写在法律里的，是他们应该的。”
　　“那你爷爷呢？”
　　“那当然会养他。”
　　看来李民雄也不是那么的极端。
　　“在社会上，很多人都想操控别人的命运呀，你能挣脱出来吗？”
　　“当然，我可不像我爸妈那样，行尸走肉似的，麻木不仁。”
　　莫雪遥觉得这些成语在小学的语文课上应该没教过……
　　看来他的课外阅读量或许还真算可以？
　　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他看过某一本通篇使用各种成语和华丽辞藻堆砌句子的小说呢？
　　“对啦。”茶离岔开了话题，“这里会有海水漫进来吧？”
　　“嗯，快下山的时候会涨潮，得赶紧离开。”
　　“万一没来得及呢？”
　　李民雄翻了白眼，指了指头顶的那个洞，“从那里出去呗，反正那个洞很大，海水如果涨上来得多了，都可以直接游出去，如果少了，就爬上去，那里有一些凹进去的地方，可以放手和脚，爬上去很轻松的。”
　　“原来如此。”茶离十分享受地伸长了双腿，仿佛真是度假来了，“李民雄呐？你有女朋友没呀？”
　　“干嘛问这个？做大事的人是不需要女人的。”
　　“噗。”莫雪遥甚至没掩住嘴，结果被这小屁孩瞪了一眼。
　　“以前你是在哪里上学的？”
　　“就在城里。”
　　“以后想去哪里生活？”
　　“当然是城里。”
　　“那你打算住哪里呀？”
　　“租房子呗。”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打算怎么生活？可以用什么爱好来赚钱吗？”
　　“当然可以，我觉得我可以当个编剧或者导演什么的，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才华的。”
　　“确实呀。”
　　茶离和李民雄，竟然能把天给聊下去，也是让莫雪遥无比佩服。
　　虽然大部分的对话在她听来，完全就是废话。
　　不过，后头话题来到奥特曼这上面时，就让莫雪遥有了几分兴趣。
　　她还特意出了几道题考考这个小家伙，没想到有不少都能答对。
　　不过说到平成系列的时候，他就会露出不屑的表情。
　　“那些都已经不再是奥特曼了，没有原本的神韵了，我就喜欢老版的，探讨人性的底线……”
　　“新版的也有啊？”
　　“太花哨了，脱离了务实的朴素主义。”
　　莫雪遥还以为这家伙就纯喜欢看奥特曼打怪兽，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想到那么多。
　　“对了，你看过爱迪吧，里面有负能量怪兽，要是你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就会有负能量怪兽出现了哦！”
　　“别傻了，那都是拍摄出来的，哪有什么怪兽啊。”
　　莫雪遥感觉已经对付不了他了，只能无奈地扭头看向茶离：“现在的小屁孩已经没有童真了……”
　　李民雄撇了撇嘴，好像更喜欢和茶离聊天。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明媚的太阳也黯淡了些许，显现出几分疲态。
　　潮水涨上来了不少，出去的时候，已经能没过小腿了。
　　三人出了洞，回到了那片碎石海滩上。
　　到傍晚的时候，这片海滩被海水‘吞’下去了不少，显得小了一些。
　　“李民雄，你说你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是老师不信呢。”
　　“爱信不信。”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呀？石头剪刀布，五局里你赢了我一局，就代表你挣脱自己的命运了。”
　　“……就算运气再差，也不可能一局不赢的啊。”莫雪遥不知道茶离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嗯，敢不敢试试呀？赢了的话，我就帮你申请暑假不上课，输了的话呢，你就得明天乖乖去学校。”
　　“哼，他肯定不敢。”
　　“谁说的？我的命运我自己能掌控，我说不去就不去，干嘛非得石头剪子布？”
　　“还不是怕了？”莫雪遥感觉自己这几句话说的，简直就像是小说电视里下一秒就要被主角揍的反派。
　　“所以呀，要试试你到底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干嘛非得在别人的规则里？掌控命运就应该自己制定规则！”李民雄其实还是被激将了，“我如果能连赢五把，那我明天就去学校上课！”
　　“可以呀。”茶离欣然应允。
　　“石头剪刀布！”
　　一局接着一局。
　　李民雄这小子运气还真是不错。
　　竟然……真的连赢了五把。
　　他的小脸都黑了。
　　如果他不改变规则的话，这会儿就已经算是打破‘命运’了。
　　但现在的赢，却像是输一样让他难受。
　　“怎么样，挣脱你的命运了吗？”
　　“是我今天运气太差了！”
　　“运气太差怎么能一直赢呢？再说了，运气也是命运的一部分～”茶离直起了腰板，“你不会愿赌不服输吧？”
　　“那就是我运气太好了。”
　　“运气好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儿呀。”
　　“再来一次！”
　　他开始耍赖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已经完全被茶离识破了啊。
　　接下来一局，茶离全胜。
　　又一局，说是要正规的五局三胜，结果茶离正好艰难的赢了三局。
　　“茶离……你怎么做到的？”莫雪遥附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运气呀。”
　　“不会吧……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用别的话术呗～”
　　或许这就像是算命一样，总有话可说。
　　不过目前的这种方法，大概是最让李民雄无话可说的一种了。
　　“命运啊，就连我都无法掌控吗？”他站在原地低着头，小声地呢喃了一句。
　　茶离终于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得背过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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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批改作业

　　办公室的桌子是带有隔板的那种，所以即使身处于同一间屋子里，每一位老师都相对有一点个人的隐私，或者可以保证一定的安静，以达到专注完成工作的效果。
　　今天是七月十号，星期二。
　　莫雪遥今天的第一堂课在上午第三节，所以早上来到办公室后，显得格外悠闲。
　　还可以好整以暇地泡杯咖啡，捧着慢慢喝。
　　学校的办公室还是很大的，不过实际上一个楼层也就两间办公室而已，自然要造得宽敞些。
　　大概是考虑到以后如果要加装空调，可以节省点经费吧……
　　莫雪遥坐在靠前排的办公桌上，虽然这里经常能被开开关关的办公室门给吵到，不过优点是比较凉快——因为需要放冰块的空调扇正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徐徐地将风送进室内。
　　头顶的两个吊扇也在尽心尽力地吹着，但也就是安静下来的时候能让汗水流得不那么多，如果刚从外面进来，那是热得根本坐不下去的。
　　“小遥遥，冰块要不要？”花银银刚往空调扇上头放了个大冰块，就转头喊了起来。
　　“那冰块是自来水冻的，你可别乱吃。”
　　“我说的是我自己冰的啦！”
　　“那行啊。”咖啡里面放点冰块，虽然不能马上变成冰咖啡，但好歹可以变成常温的。
　　在这炎热的夏天，稍微有点烫的饮品就让人根本无法下嘴。
　　“哗啦。”房门又被打开了，王佳乐晃了晃脑袋，捧着自己的教辅材料走了进来，她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早上刚扎好的头发也显得有些散乱。
　　她这是刚结束早上的第一节课。
　　“乐乐刚才是给五年级的上课去了吗？”莫雪遥抿了一口变成常温的咖啡，悠悠地问道。
　　“是呀，呼……”
　　“李民雄今天来了吗？”
　　“来啦，他真是……我上课讲几个课外点的内容，他就总要反驳一下，或者发表自己的见解和疑惑，我都头疼死啦。”王佳乐把教辅材料丢在办公桌上，直接挡在了空调扇面前，对着出风口张开了小嘴，仿佛这样就能由内到外的凉快一般。
　　“噗，那小子啊……算了，能来就够让我意外的了。”
　　“说明他还挺遵守诺言的嘛？”茶离笑着拦住了花银银，讨要了两个冰块，丢进了自己的水杯里——那本来就是凉开水，只是因为天气热而变得有些温了。
　　“好歹是愿赌服输，就是想让他心服口服实在太难了，这家伙实在是太自我了。”
　　“或者说是有主见？”
　　“什么主见嘛？我总觉得他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特别。”王佳乐一点都不赞成茶离的话，“呼，我只能休息十分钟，下一节又有课，头疼……”
　　“婉言呢？”莫雪遥忽然问道。
　　“大概是因为基本都要连续上课，所以干脆没回办公室吧？”轩安宜推测道，她这会儿才不急不缓的站起身，“下节我也有课了，今天打算教他们一些简单的色彩搭配。”
　　“去吧去吧，我的课得下午呢。”花银银托着腮帮，悠闲地在自己的桌上坐了下来。
　　副课老师相对还是比较轻松的，毕竟不是每个班级每天都有音乐课、体育课或者美术课的。
　　“银银下午是四节课吧？”
　　“嗯，一节美术，三节低年级的语文。”花银银摆了摆手，将小脸趴在了桌上，双手无力地垂下，“别说这些啦，一想我就头疼，希望下午别来得那么快……”
　　端木济和雪先生倒是不用总待在办公室里，所以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应该没有哪个班级第一节就是体育课的吧？
　　正在莫雪遥她们闲聊着的时候，虚掩着的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了，然后一个男生敬了一个不标准的礼，喊道：“报告！”
　　“进来。”莫雪遥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
　　他的手里捧着一沓作业本，显然是某个班级专门负责收作业的……班长。
　　因为每个班级人数很少，所以就没有再细分课代表了，只安排了一个班长，负责收取所有科目的作业。
　　他一进来，就捧着作业本走到了莫雪遥的办公桌前，然后把早已横着放好的一沓作业放在了她的桌上：“莫老师，这是四年级的语文作业。”
　　“好。”
　　“数学老师的办公桌是哪张啊？莫老师。”
　　“我后面那张就是。”
　　接着，又陆陆续续有‘班长’进来交作业。
　　虽说一个班的人不多，但好几个班的合在一块儿，那也就显得多了。
　　当然，相比李婉言桌上那高高的一摞，大家需要批改的作业就不算什么了。
　　莫雪遥又喝了口咖啡，拿起四年级的，放在了自己手边。
　　那天她布置给四年级的作业是抄写三遍生字词和一遍原文节选，然后还要再做这篇文章的练习题。
　　听起来多，其实很少。
　　生字词总共也就十来个，原文是《火烧云》，总共也就几百个字，节选的句子加起来更是也就一百字左右，至于练习题，大部分都是选择和填空，也就那个模仿造句和课后思考长一点罢了。
　　但总的来说，半个小时绝对是能搞定的，只要专注一点，十五分钟做完不成问题。
　　这还是莫雪遥知道小屁孩们第二天休息一整天，特意稍微布置了多一些。
　　她先是摊开抄写本，然后又合上了。
　　犹豫了几秒钟，再次摊开……
　　她严重怀疑自己打开的到底是不是作业。
　　因为这看着倒更像是什么神秘学文字研究。
　　“哇……这什么啊？”那边的花银银差点把嘴里喝下去的饮料给喷出来，“写得和鬼画符似的，这写的真的是拼音字母吗？怎么看起来像蝌蚪呢？”
　　“我这也是……字写得和甲骨文差不多。”莫雪遥翻回封面看了一眼，“任玟恺……这小子写的。”
　　“任玟恺吗？”已经在批改作业的茶离找到了刚才批的那本，“他的英文字母写得倒是还算清楚。”
　　“不会写中文吗这小子。”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是我以前，早让他重写去了。”
　　她说着，在名单册上，任玟恺的名字后头画了个圆圈，代表着待会儿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看得我眼睛疼。”花银银揉了揉眼皮，“受不了了，这写的是什么啊……不会写就一笔一划嘛，干嘛写个拼音字母还要连着写……”
　　“小学生的作业啊……”莫雪遥叹了口气，只在任玟恺的作业本上写了个‘已阅’，然后又翻开了他写的练习册。
　　好家伙，这练习题，只要是需要大量写到中文的地方，就写得一团糟，仔细分辨，发现里面还有用拼音代替的内容，混杂在一块儿，看得人头疼。
　　她恨不得拿橡皮擦把这答案都擦了，让这小子直接回去重写。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学生字都写得那么差，大部分倒也还算正常，虽然也有些潦草，可起码看得懂。
　　有几个女孩子的字倒是特别清爽，就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容易分辨。
　　看着就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等四五六三个年级的作业全都批改完毕后，第三节课也快要开始了。
　　批改得慢，主要是因为莫雪遥还用红笔把错别字和语句不通的地方给圈起来了，并且给了一些修改的意见。
　　一天两天不算什么难的。
　　但想想，每天都得这么做，忍受那些瞎眼字迹的折磨，感觉还是有点头疼的。
　　难怪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经常会把学生抓过去练字。
　　说起来，莫雪遥曾经也是被抓走练字的其中之一呢。
　　但她那不是写不好，而是赶时间，所以写得特别潦草。
　　而任玟恺这家伙的，她有理由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写字就是这样的，有很多笔画顺序，一看就是错的。
　　比如一个美字吧，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不仅分开了，而且还错开了，简直像是被斩首了似的，那两个点她找了半天，发现点到旁边的‘术’字上了，真是让人直呼好家伙。
　　略带急促的口哨声响起，意味着第三节课正式开始了。
　　因为这是个‘长达’二十分钟的大课间，所以有不少孩子都跑到了走廊上，还有不怕热的家伙，甚至去操场上玩跳房子了。
　　导致了这会儿的走廊里变得有些吵闹，三三两两的孩子快速的跑过，冲向自己的教室。
　　莫雪遥捧起批改好的语文作业，也朝着四年级的教室走去。
　　“咳嗯！”她等着铃声停下去一点，用力清了清嗓子，“班长上来把作业分发回去，这次作业我打了‘S’的，着重表扬，没打评分的，重点批评，S的评分积攒多了，到时候我会统计，可以兑换奖励——”莫雪遥这套，还是和王浅语学的呢。
　　虽说她没王浅语那么有钱，不过有叶雯的赞助，送点漂亮的记事本或者水笔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任玟恺，你以前怎么学写字的？字写得和狗爬一样，你上来！”
　　任玟恺是个胖胖的男生，叫他上来的时候，明显是满脸的不情愿。
　　“你告诉我，‘美术’这个词到底怎么写？”
　　他站在黑板上，挠了挠头。
　　“你应该会写的吧？粉笔给你，你在黑板上写给我看。”
　　任玟恺犹豫了半天，才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
　　这次倒是没把点给‘术’了，只是整个字写得都快飘到天上去了，美术的‘术’字下面还多了一横……
　　——他大脑中的记忆分区到底是怎么存储知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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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你到办公室里来

　　周二的午餐是李婉言和轩安宜一块儿做的。
　　秋易和端木济也在一旁帮忙。
　　雪先生则是独自做了一道羹，里面放了剔骨的鱼肉，格外鲜美。
　　“遥遥，你把这盆羹端到四年级那桌去，你就坐那桌吧。”李婉言一边分着羹汤，一边说道。
　　“晓得咯——呃，打饭不用我帮忙啊？”
　　“不用。”
　　按照年级的次序来打饭，年级越小的越优先。
　　饭菜其实并不算复杂，基本就是两个铁碗，一份是饭一份是菜。
　　如果放不下，比如还有个鸡腿或者肉丸什么的，就单独再拿个碗来。
　　“哈哈哈——”
　　“我都说了他玩这个很菜的！”
　　“女孩子玩的游戏有啥好玩的！”
　　“你打篮球也不行啊？”
　　“任玟恺你还有糖不？”
　　“没了！”
　　“骗人，之前看你抽屉里还有的。”
　　“让段星宇再要点来！”
　　“赢了我才——”
　　当莫雪遥走过来的时候，这桌上的热闹顿时戛然而止。
　　刚才最吵闹的两个人，段星宇和任玟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俩人都差不多的胖，现在像个乖孩子似的，眼睛只盯着眼里的饭菜，一言不发。
　　“任玟恺，我语文课的时候你到底在吵什么？”
　　任玟恺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之前和你说过的啊，扰乱课堂秩序，中午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婉言……你们班主任没空，我倒是有空。”莫雪遥把大铁盆放在了圆桌中间，“来，都拿了汤碗了吧？自己盛汤，夏天热，喝点汤，吃饭也有胃口。”
　　学生们听了，也纷纷行动起来，就是任玟恺一直没动手。
　　“任玟恺，别人都喝你怎么不喝？”莫雪遥看向了这小子，“你不喝汤吗？有鱼肉的，可好吃了。”
　　在莫雪遥的追问下，他终于好像十分不情愿似的站起身，盛了一碗汤，然后把头扭向了另一边，好像看到莫雪遥就吃不下饭似的。
　　“跟你说话也不回答，不好好沟通，老师有那么可怕吗？”莫雪遥摇了摇头，也低头吃起了午餐来。
　　并非所有桌上的学生都很安静，雪先生坐的那桌气氛就很活跃，茶离那边也是如此。
　　茶离是最后盛的，她坐在三年级这桌，碗里装了两个鸡腿和两个肉丸。
　　这是多出来的最后两个。
　　“郑幡航，你吃得这么快？”茶离不太想喝热汤，所以自己倒了杯凉茶放在手边，还没吃饭呢，就先喝了一口，“我才刚坐下来你就快吃完啦？再吃点吧？还有饭呢。”
　　“嗯……”郑幡航站起身，又跑到门口盛了点饭。
　　食堂里是没有座位的，所以烧好的饭菜就分别装在大铁桶里搬到当做餐厅的教室里来，在所有人都盛过饭菜之后，可以任意的添饭添菜。
　　一般蔬菜都会有剩的，肉剩下的不多，特别是鸡腿肉丸这种可以算好数量的。
　　为了避免浪费，基本都会保证在刚刚好的程度。
　　他再次坐下后，茶离看了一眼他的菜碗。
　　鸡腿和肉丸已经吃完了，只剩下一点白菜和蘑菇。
　　“郑幡航。”茶离把自己刚想咬一口的鸡腿挪得离嘴远了一点，“鸡腿你可要？”
　　他立马摇了摇头。
　　“没事，老师这里多了，给你一个。”
　　“啊，不用……”他虽然是这么说，但看到茶离把鸡腿放到自己碗里，也并未拒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宋山雁？你今天的英语课上得很认真，鸡腿可要？”
　　“不要啦，我差不多吃饱了啦。”
　　“那肉丸可要？”
　　“呃……”宋山雁一时有些犹豫，或许是因为肉丸的肉没有鸡腿那么多？
　　“喏。”茶离一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把肉丸放到了她的碗里，“喏，多吃点，还在长身体，不要挑食哦，蔬菜也吃光。”
　　“徐盛若……”
　　“老师我不要。”
　　“鸡腿和肉丸你都不要呀？”
　　“嗯，老师，你自己不吃肉吗？”
　　“太热了，没什么食欲。”茶离笑了笑，“你真不要吗？”
　　“不要啦，老师，我再喝一碗汤就好了。”
　　“好，多吃点，你们几个也是呀，吃完后再喝点汤，别饿肚子，下午还有四节课呢。”
　　不同老师那边气氛不同，但让莫雪遥最意外的还是李婉言那边，学生竟然敢小声的聊天，虽然不是很吵闹，但也不算绝对的安静。
　　她还以为李婉言的那张桌上，没人敢说话呢。
　　相比之下，反倒是莫雪遥和端木济俩人坐着的地方最安静了……
　　王佳乐和花银银是坐一桌的，她俩这边是六年级学生，一边吃饭还在一边玩着什么游戏，赢了的学生可以分四分之一块肉丸……
　　那块肉丸是她俩自己的，不是多出来的。
　　至于轩安宜，她是和叶雯他们一块儿坐，在孩子那边被叫做老师的她，在这边又变成学生了。
　　好在叶雯他们向来不是摆架子的老师，所以看起来似乎只是年龄差距不大的朋友而已。
　　午餐结束，就连老师们也没有立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学生当然更是不会都跑到教室里去了。
　　虽说教室里有电风扇，而且外面的阳光猛烈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可这依旧无法阻止他们到操场上跑跑跳跳，释放那多余的精力。
　　“不准跑到学校外面去哈！想游泳等放学了再去！”秋易冲着那帮往校门口跑的学生大喊道，他这会儿就得和端木济、雪先生他们在学校里巡逻，免得有谁偷偷翻出去了。
　　别看都是小学生，翻起墙来，可比成年人敏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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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玟恺，你语文课的时候在干什么？为什么吵那么大声？还把别人凳子掀了？”莫雪遥把任玟恺带到了办公室，一边拿着本语文课本随意地翻着，一边问道。
　　主要是得找着点事做，不然盯着小孩子的眼睛，对方只会更加不敢回答。
　　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对此她还是很有经验的嘛。
　　“呃……”
　　“怎么不会说话了？吵起来的时候嗓门不是挺大的吗？”
　　“唔……”
　　“到底怎么回事？”
　　“他……抢我糖。”
　　“段星宇抢你的糖？”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后者立马把自己的目光给挪向了别处，仿佛和她对视一眼就会立刻暴毙身亡似的。
　　“那你还和他坐同桌？位置不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吗？他欺负你？”
　　“他……”
　　“嗯？”
　　听小孩子解释个因果，让莫雪遥头都开始痛了。
　　别说一戳一蹦跶了，有时候就算是‘戳’个好几句话，都不见他回答出半句话来的。
　　仿佛在办公室里，他就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一样。
　　“说啊，为什么欺负你？哑巴了啊？”
　　“呃……打赌……”
　　“打赌什么？”
　　“嗯……打赌……”
　　“我问你打赌什么啊？”莫雪遥痛苦地捂住了额头，“上课打赌，为什么不好好听课啊？”
　　她说出这句话后有些后悔，不是怕伤到孩子，而是问的问题太多，这家伙肯定又回答不上来了。
　　必须得一个一个的问。
　　“你小子是一根筋的吗……先回答，和你打赌什么？”
　　“呃……井字……棋。”
　　“就赌谁赢谁输是吧？”
　　“呃……对……”
　　“赢了的给糖？”
　　“对……”
　　“那你应该愿赌服输啊，为什么还说他抢你的？”
　　“他……赖皮！赢了的时候……不给我，我输了，就要……我给。”
　　“哦，意思是他不遵守规则？”
　　“嗯！”任玟恺一副希望莫雪遥主持公道的样子。
　　她耷拉着眼皮子看着他：“那他不讲规则，你也不讲啊，干嘛这么好欺负，你是叫任玟恺，不是叫任人宰吧？”
　　“……”
　　“还有，上课为什么不好好听，有那么无聊吗？还要在本子上画井字棋？”
　　“呃……”
　　这个问题他肯定是回答不出来的了。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觉得无聊才玩的。
　　“是让你来上课的，不是让你来玩的。”所以，莫雪遥自动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你上课要好好听，知不知道？要学习到知识，才不算浪费时间，不然你来学校干嘛？去和别的没来上课的人，一起过暑假不是更好吗？”
　　“呃……”
　　“这么不喜欢上课，要不要打电话给你爸妈，和他们说你不想来？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来了。”
　　“不要……”他立马把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那就好好听，上课的时候看着我，看着黑板，还有，你的字写得也实在太差了吧？你中午别出去玩了，在我这里练字。”莫雪遥说着，从脚下的纸箱里拿出一本字帖，“起码给我写三页，写不好的话，下午放学留下来继续练。”
　　“……”
　　“还有，你都四年级了，别老用铅笔了，这个字帖，你给我用水笔练。”
　　“哦……”
　　莫雪遥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去把那个空调扇转过来点，对，就那个，然后去最后那张办公桌上把椅子搬过来，那是你们体育老师的，他这会儿用不着。”
　　任玟恺此时的表情十分木讷，要不是看过他神采飞扬的模样，还以为是个自闭少年呢！
　　“好，就搬到我身边，就坐这，我看着你一个字一个字的练。
　　“拿笔的姿势就不对，笔是怎么拿的？是你这么拿的吗？再握上面去一点。
　　“嗯，对，你翘兰花指干嘛？”
　　教育和管理学生，永远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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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逐渐习惯了的生活

　　二零零一年，七月十五日，星期天。
　　这一个星期正式的教学结束了。
　　整整六天。
　　不仅学生们感到有些疲惫，老师们其实感觉更累。
　　莫雪遥从星期四的时候就在期盼这个休息天了。
　　今天终于迎来了它。
　　她不打算做什么，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它个十二小时。
　　然而实际上，生物钟可没那么好改变，外加上外面那炙热的艳阳，八点没到，莫雪遥就被那透过窗帘晒热了她身体的阳光给叫醒了。
　　花银银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床下去，那个地方倒是能躲过阳光，不过她的额头上依旧都是细密的汗珠。
　　还好这里是海岛上，虽然热，但倒也没那么闷，不至于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
　　“哈——啊——呼——”莫雪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整个人在床上几乎横了过来，伸长了手臂轻轻拍了拍花银银的脸蛋，“喂喂，银银，醒醒，醒醒，你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一定是小遥遥晚上睡相太差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含混不清地嘟哝了一句。
　　“放屁！”莫雪遥都快把眼睛翻到天上去了，“你自己掉下去的好不好！每天晚上睡相最差的明明就是你啊！”
　　“呜呜，小遥遥欺负我……”
　　“得了吧你，你继续躺着吧，我洗漱去了。”
　　她倒是也不急着把花银银叫起来，反正盥洗室也不够两个人同时洗漱。
　　虽然还是早晨，但通过水管流进来的水，已经有些温热了。
　　在海岛上的夏天，洗漱完后还要多一步擦防晒霜的步骤，哪怕不打算出门，只是坐在窗边，也会被太阳晒得够呛。
　　有时就连拉上窗帘都感觉没什么效果。
　　“早餐结束了嘛？”等她洗好了，花银银才揉着眼睛走出房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晃着身子，像是宿醉刚醒的人一样。
　　“不知道，应该还有吧。”刚起床，她倒是一点都不饿，甚至有闲心站在落地窗边看会儿风景。
　　阳光斜斜的照着，将一整天的生活拉开了帷幕。
　　“没有了怎么办呀？”
　　“等吃中饭呗。”莫雪遥摊了摊手，“或者让阿姨开个小灶。”
　　“现在还用楼下的厨房吗？”
　　“好像不用了诶，烧住宿生的早晚饭好像都是用食堂的厨房了。”
　　“什么食堂，明明就是个大厨房而已嘛……”花银银撑着墙壁，走进了这不大的盥洗室里，拧开水龙头，等着那不怎么大的水流淌出，眯着眼睛刷起了牙。
　　“对了，我有带方便面来，要不早餐就吃方便面？好久没吃了，忽然想吃了呢。”
　　“姆嗯——我也要吃——”
　　“那我下去打水，顺便看看早餐还有没有。”
　　莫雪遥说着，拎起门口摆着的两个热水壶，套着门外的凉鞋走了出去。
　　因为懒得换衣服，所以穿着的依旧是睡裙。
　　但这种睡裙本就是设计出来，可以睡觉时穿，也可以出门时穿的嘛——如果只是在家附近走走，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还十分宽松柔软，不会觉得行动受到限制。
　　楼下的餐厅有些冷清，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吃过了早餐，秋易正围了个白色围裙，正在收拾着残羹剩饭。
　　叶雯翘着二郎腿在一张窗边的干净餐桌上，双手托着下巴，正在用虽然依旧厚实但也比台式机轻便许多的笔记本电脑看着电视剧，像是坐在咖啡厅里的高级白领。
　　这幅画面出现在同一处，实在是让人感觉充满了割裂感。
　　叶雯不愧是大小姐，烧饭做菜可能还会尝试尝试，动手收拾碗筷这事儿，怕是根本不会去做呢。
　　“阿秋，就你一个忙啊？”
　　“是啊，起来了？早饭还有点呢，浅语和太阴都还没起床，还有王佳乐和茶离，你待会儿上去喊一下吧。”
　　“大家都睡懒觉了啊？”莫雪遥挠了挠头，转身走进了厨房里，“婉言、小雪他们也没来吃早饭吗？”
　　“吃是吃了，不过他俩吃完就下山去了。”
　　“干嘛去啊？”莫雪遥顿时感到有些莫名的警觉。
　　“总有那么几个问题儿童的，他们家访去了。”
　　“哦——话说才六十个人，竟然就那么多问题儿童了吗？”莫雪遥把开水壶架在了水池上，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往里面灌水，然后从门后探出头来问道。
　　秋易用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活脱脱一个古装剧里小厮的模样：“留守儿童嘛，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的。”
　　“你这话可小心被别人听到。”莫雪遥打趣着说道，返身将灌满了的开水壶插上了电。
　　这里就留了一个用电的和烧煤气的。
　　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更像是个开水房。
　　就连住校生的早餐，都是从食堂那里烧好搬过来的。
　　“你不吃早餐啊？还有点呢”
　　“不吃了，我楼上有泡面。”
　　“哈哈——那玩意儿我也喜欢吃。”
　　“咦，是嘛？”
　　“不过总是吃的话就会腻，就算是现在了，偶尔我也还会来一包，特别香，当然吃完了之后，就感觉还不如不吃呢。”
　　“腻的话，调料包可以只放一半嘛。”
　　正聊着，坐在那看电视的叶雯忽然摸了摸口袋，接起了刚响没两声的电话。
　　“喂？嗯？送到了？好，我到校门口来。”
　　“什么东西送到了啊？”秋易背对着她问道。
　　“额外的电风扇到啦，我去点一下货。”
　　“电风扇？”水距离烧开好一会儿，干等着的莫雪遥当然十分的闲了，“怎么不是空调啊？空调扇也行啊……虽然得放冰块才能凉。”
　　“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呀？”叶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咦——？”还别说，莫雪遥真是这么觉得的。
　　最起码叶雯和王浅语，完全就像是体验生活才当老师的，怎么看都像是那种随手一挥就可以丢掉个几十万块钱的人。
　　“这些是固定好的经费啦，不能多用的，不然我又要被老爸数落了。”叶雯坦率地说道，“再说了，这也算是考验以及体验嘛。”
　　“好吧……电风扇也不错，多一点风总是好的。”
　　“就是～而且还买了麻将凉席，谁没凉席的到时候可以到我这里来领。”叶雯说着，快步走出了餐厅。
　　电热水壶发出了‘呜呜’的声响，莫雪遥飞快跑进厨房，拔掉了插头，然后灌满了两个热水瓶。
　　“阿秋，我上去了啊。”
　　“好，记得叫其他人起床吃早餐，当老师怎么能比学生起得迟呢？”
　　“好歹是放假……你就饶了她们吧……”莫雪遥笑着说道，不过倒也有些佩服还没起床的家伙，在这炎热的早晨竟然还能睡得着。
　　“待会儿可就没早餐了哈。”
　　“我估计这些她们也不想吃……”莫雪遥拎着水壶上了楼，敲了王佳乐的房间和茶离的房间。
　　俩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来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们该不会都在梦中以为自己醒了，过来开门了吧？
　　回到房间，花银银正靠在窗边梳头，地上掉了好几搓头发，有的还被风吹得不知飞到了哪里。
　　“噫，怎么又在房间里梳头啊，到处都是你的头发，地上都掉了一大把了。”
　　“什么呀！就掉了几根好不好！还一大把，那我不成秃头了？”
　　“差不多吧～”莫雪遥放下热水瓶，拿起扫把当场就扫了起来，“掉头发好烦啊。”
　　“那当然了，头发只要长了就会掉，又不是男生，可以剃得很短。”
　　所以果然，在方便的事情上，大都是男生更好。
　　莫雪遥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夏天啊，好想理短发。”
　　“别理短发啦，等到冬天的时候可养不回那么长呢！”
　　“谁说的，只要生长激素够旺盛，还是有可能的。”
　　“那不得全身都长满毛啦？”
　　“别把我说得像野人似的好不？”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好不容易扫起来的头发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用簸箕往下压了压，免得风一吹就又丢飞出来了。
　　“泡面呢？”
　　“我去拿。”
　　莫雪遥拿出了自己背过来的书包，里面就有几桶从带过来就没拿出来过的泡面。
　　不用怀疑，反正全都是红烧牛肉面。
　　袋子里还装着几根火腿肠与卤蛋，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的伙食算是进入了正常，所以才终于想到了它们。
　　前几天吃得实在太好，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还有带泡面来的。
　　“早上吃泡面，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呐？”
　　莫雪遥听了，斜睨了花银银一眼：“爱吃不吃啊。”
　　“没有啦，我只是想，早上不应该吃点清淡的吗？”
　　“楼下还有白粥。”
　　“好吧，我选择吃泡面，哇，还有卤蛋和香肠吗？”
　　“那是我的——”
　　“那卤蛋分我一个啦！”
　　“我是说，袋子里有，自己去拿……”
　　夏日的八点，已经没有早晨的气息了。
　　更像是其他季节的十点钟。
　　零散的摆在桌上的各种书本和物件，暂时被清空，堆在了一旁，一碗倒了开水的泡面被盖上，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嗅到那浓郁的香味。
　　虽然不那么清淡，但确实很吊人胃口。
　　“啊——享受～不上课的日子真好～”莫雪遥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椅子上，伸直了双腿。
　　“我现在才知道，当老师的时候，原来更不想上课呀。”花银银对此表示非常赞同，“虽然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已经习惯了——”
　　“才一个星期好不好。”
　　“是嘛？感觉都像是过去半个学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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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黄语惜的假日旅游

　　黄语惜那两只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两枚精致可爱的黄宝石耳坠，他的头发稍长了一些，被梳理得服服帖帖，看着就像是个从不闹事的乖学生。
　　至于头上那枚栗色的发卡嘛——那是三花瞳珏非要别上的，为他平添了几分少女般的柔美。
　　也就是说，更看不出是男孩子了。
　　好在身上穿的是潮流男装，是的，好歹是男装……
　　所以保留了几分少年的英气。
　　天空虽是蓝色的，但却不够澄澈，带着几许朦胧的灰。
　　阳光倒是依旧不遗余力的照射，只有躲进开了空调的街边店铺或者超市，才能避一避暑。
　　不过这些和在大商场里逛街的黄语惜与三花瞳珏都没什么关系。
　　这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
　　这个国家正在从巨大的金融危机中恢复过来，展现出了几许蓬勃向上的活力，只不过在这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人们对未来的担心和谨慎。
　　“小惜！可丽饼！”三花瞳珏从一旁的商场店铺里跑了出来，兴奋地将精美包装的可丽饼递了过去。
　　一份的量不多，如果莫雪遥在此，肯定要说‘这不是喂猫’的吗。
　　不过幸运的是，黄语惜和三花瞳珏的食量都不大，所以这样的小点心，边走边吃倒是正合适。
　　黄语惜是昨天刚坐飞机抵达霓虹的，车票费自然是被自己的女朋友给报销了。
　　正所谓久别胜新婚，昨天晚上三花瞳珏可是一点都不消停，早上的时候，就又兴奋地把还腿软的黄语惜给拉了出来。
　　美其名曰，让他再次领略一下异域风情。
　　实际上就是逛街。
　　在三花瞳珏看来，约会是一定少不了逛街这一项目的。
　　吃吃玩玩，然后去看电影，接着再去一趟西餐厅……
　　到了深夜回家，俩人再一块儿洗澡。
　　去年寒假在霓虹待了一段时间，黄语惜也学了些日语，不过日常对话还是有些困难，只是能听懂一些词汇而已。
　　所以三花瞳珏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尽量用中文。
　　今年她的中文成绩似乎很不错，水平提升了不少。
　　“小惜小惜，快来！我看到了一件超适合你的衣服哦！”
　　“诶？”
　　“你穿上了觉得可爱又帅气！”
　　那是一件粉黄色的衬衫。
　　上面有许多叮当作响的挂饰，还有一些部分故意做出了破洞的效果。
　　看得出，款式还算不错，因为虽然挂饰多，但却不显得杂乱，图案不少，但看着也不会太过花俏。
　　“嗯——”三花瞳珏似乎很热衷于带黄语惜出来买衣服，她甚至想要让他每天都换一件不同的衣服——最起码一个星期内的每一天都得是不一样的。
　　她让店员取下了这件衬衫，然后在他的身上比划了一下。
　　因为黄语惜的个子甚至还要矮些，所以她甚至得微微弯腰和低头。
　　“是您的弟弟吗？”店员笑着问道。
　　“是男朋友哦！和我差不多同岁呢！”
　　“哇，好有少年感哦！”
　　“是吧～”每当有人夸他的时候，她比自己被夸了还要高兴。
　　“贵……吗？”黄语惜小心翼翼地用中文问道。
　　“不贵。”对她来说，这种商场就不可能有让她觉得贵的衣服。
　　或许是考虑到了黄语惜的自尊，所以并未去那种真正贩售奢侈品的服装商场。
　　她家虽然有钱，但她也并非是什么都得用贵的那种无知大小姐。
　　“我已经……带了，很多，来……”黄语惜用不太灵活的舌头说道。
　　相比刚刚恢复的时候，他现在说话其实已经流畅很多了。
　　“这个只是我刚好看到，觉得喜欢的嘛。”这就好像是一个刚成年有工作的人逛夜市一样。
　　能买得起大部分的东西，又不用担心花去太多的钱。
　　大抵就是这种心情。
　　“这件衣服搭配那条牛仔裤更合适哦。”
　　“嗯——不要了。”三花瞳珏婉拒了店员的推销，“我家小惜还是要把大腿露出来才好看～现在可是夏天呢！”
　　虽然听不太懂她俩说的话，但黄语惜还是感受到了店员投来的奇怪目光，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一件衬衫，却用了十分精致的盒子与袋子包装。
　　显然价格并不真的那么便宜。
　　“小惜，拿着吧～”三花瞳珏将衣服递给了他，然后又牵着他的手，东跑西跑。
　　并非每次都会买。
　　她只是更享受逛街的过程。
　　为了逛这次街，俩人甚至是坐火车来的。
　　远离了她父亲所在的那个城市。
　　或许就是为了追求一点新鲜感吧。
　　在这里，明显比平时能看到更多的外国人，以白人居多，少数为拉美裔——至于黑人，黄语惜暂时还没见到过。
　　后面也没再买什么东西，或许没有让她特别喜欢的。
　　三花瞳珏紧贴着黄语惜的手臂，让后者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心跳。
　　俩人腻乎在一起，却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包括黄语惜自己也是如此。
　　“小惜小惜，想我了没有呀？”
　　“……唔姆。”
　　“昨天我没问呐！”
　　“嗯……想。”
　　“医生后天会到我家，暑假就在这边多治疗吧，还是你们国家的科技太落后啦，这种病其实不难看好的。”
　　对此，黄语惜露出了个尴尬的笑容。
　　虽然这是事实，不过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
　　三花瞳珏或许是察觉了，或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聊的必要，总之，就又拉着他上了楼，这里有一半都是游戏厅，里面放着各种新式的游戏机。
　　有很多游戏的画面看着十分精致，甚至让人感觉像是实拍的画面。
　　“打枪？”三花瞳珏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做了个和正经射击没什么关系的动作，让黄语惜的小脸‘唰’的涨得通红。
　　“嘛，但是医生之前说不能太伤到你的身体，哎呀，今天晚上只能一起洗个澡了呐。”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目光扭向了别处。
　　这里游戏的花样特别多，同样的，要求的投币数也不少。
　　不过三花瞳珏买了一大堆游戏币，光是看着就感觉怎么玩也花不完，除非去玩那些赌博机……
　　在Z国，黄语惜没怎么去过游戏厅，就少数几次是被哥哥带去的。
　　而且也都是在旁边看，根本不参与。
　　所以他的游戏技术实在是烂到了家，对战的，哪怕是三花瞳珏，他也打不过，闯关的就更别说了，那吃币速度，简直和玩赌博机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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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呐，小惜，今天电影的结局好治愈呀，要是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能那么美好就好了……”
　　“嗯。”黄语惜笑着擦了擦眼泪，“我也，很感动……”
　　“噗，是好结局呀，干嘛要哭？”
　　“太……不容易。”黄语惜不好意思地接过了她递来的面巾纸，擦了擦眼角。
　　“今天就不回家了。”
　　“诶？不是，和你……父亲……约好了……吗？”
　　“没关系啦，待会儿打个电话就好了。”三花瞳珏似乎是还没在外面待尽兴，又或者是不想回到那个处处受拘束的家——虽然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很恭敬，“好没意思的，自从我爸买下了那座豪宅，然后雇了许多佣人之后，回家就越来越没意思了，我还是喜欢我小学的时候，住在公寓楼里那种氛围。”
　　黄语惜讪讪地笑了笑，不太能理解三花瞳珏的多愁善感。
　　家里变得越来越有钱了，这分明就是好事嘛。
　　“票……怎么办？”
　　“没关系啦，反正没几个钱，懒得退票了。”三花瞳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大街上，拦出租车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坐公共交通，或者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回家。
　　出租车司机的态度也非常的好，简直就像是三花瞳珏家雇佣的仆人一样，满脸堆笑。
　　黄语惜捏了捏自己的脸庞，感觉今天已经笑累了，挤不出笑容来了。
　　在这个国家，和别人交流时，总是得带着微笑……
　　虽说她让他不用那么讲究，但看到别人那么做，自己也就不由自主的学了起来。
　　果然环境，是能改变一个人很多的。
　　上车后，三花瞳珏和黄语惜都坐在了后座，她开口用日语说了几句，然后就舒舒服服地靠了下来。
　　“去哪儿？”
　　“嗯～酒店！”
　　是酒店没错，不过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它坐落于城市的中心，高耸入云。
　　光是仰望着它，就能想象出一整座城市的繁华。
　　三花瞳珏熟练地租下了一间房，拿着那张精致的房卡，和黄语惜乘着电梯上到了十四层。
　　“特地要了带超大浴缸的房间哦～”
　　“很大……？”黄语惜好奇地跟着她走进了房间里，她兴奋地推开一道门，就可以看到那堪比许多人家卫生间还要大不少的浴缸陈列于此。
　　光是装满水恐怕就得好一会儿了。
　　“鸳鸯浴～”三花瞳珏抑扬顿挫地笑着，把刚想往床那边跑的黄语惜给揪了回来，“呀咧咧～别跑啦～让我帮小小惜洗个澡～”
　　“唔！医生……说的！”
　　“没事啦，我保证也不做！”她竖起了右手，就像是在对天发誓。
　　外面那彩色霓虹灯闪烁的城市夜景，总是能让人忍不住想要释放一些躁动和本性。
　　“小惜的皮肤滑溜溜的呢～
　　“别跑啦！又不会吃惹你！
　　“快来，给你洗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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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课堂之外的生活（上）

　　其实上课并非支教的全部。
　　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和城里完全不同的生活体验。
　　星期天的下午一点。
　　或许是温度渐高，操场上几乎见不到学生了。
　　那些不住校也过来玩的走读生们，这会儿大抵也回到了家中。
　　或者去海边游泳了。
　　在海边长大的孩子，似乎是不惧怕夏天的，因为他们总是有消暑的办法。
　　大人们似乎也毫不担心他们会被风浪卷走，即使面对的是一片茫茫无尽的大海。
　　莫雪遥这会儿只觉得困乏，但热意却让她无法睡着。
　　从叶雯那领来的电风扇很小，需要放在凳子上才能吹到坐着的人。
　　它这会儿就被放在茶几上，朝着花银银和她呼呼地吹风。
　　热风带来不了多少快乐。
　　她有心想去海边凉快凉快，但这热得像是要烧起来的天气，让她根本不想踏出房门半步。
　　老师和学生们多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就连知了的叫声都显得有些敷衍。
　　“小遥遥，你别动啦，越动越热。”
　　“热死……没法安静下来。”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你不热吗？”
　　“当然热……”花银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布料都被汗水浸湿了，可以明显看得出来，比衣服其他部分的颜色要深许多。
　　“啊——热得都头疼了。”
　　“睡一觉试试？”
　　“算了吧……对了，我昨天冰了一瓶水在冰箱里，我去楼下的厨房看看。”莫雪遥忽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个没发出声音的响指，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坐久了，一下子站起来，还让她感到有些头晕，以至于都不想低头穿鞋子，就那么随便地把凉鞋套在了脚上。
　　在走廊里，发出了一阵‘啪嗒啪嗒’的声响，就像是小孩穿大人的鞋子一样。
　　楼下也是空无一人，只有虫豸们的叫声在回荡。
　　人好像都躲起来了。
　　莫雪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将那瓶已经冻成了冰块的矿泉水给拿了出来。
　　虽然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但问题是现在还没法马上喝。
　　她好不容易拧开盖子，却只能舔舔冰块来解暑。
　　“什么时候再下一场雨啊……”她嘟哝着走了出来，走廊里，也正好有一扇门被打开了。
　　一个一年级的男生捧着个脸盆走了出来，蹲在了走廊里，他抹了把汗后，又用手搓起了里头的衣物。
　　看着相当笨拙。
　　莫雪遥记得自己上两年级的时候还不会洗袜子呢。
　　忽然就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这些住校生，平时的衣物都是自己洗的吗？
　　大点的还好说，特别小的，真的会洗衣服吗？
　　“同学。”莫雪遥不记得他的名字，只是觉得有些面熟，“怎么不在房间里洗？”
　　“老师好！”他慌忙抬起头来，先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才解释道，“里面太挤了……”
　　“哦——不是被室友欺负了吧？”她记得住校生们是不同年级的学生混住在一起的。
　　如果有大孩子欺负小孩子，那也不算奇怪。
　　毕竟力量差距摆在这儿呢。
　　“没有啊。”
　　莫雪遥不太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快步走到了宿舍里，发现里头竟然没人，看样子是出去玩了。
　　星期天的时候，就算是住校生也是可以出去的，只要提前向老师报备一下就行。
　　“可是还是里面好点吧，换水也方便。”
　　“洗手台有点高……”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拿起肥皂开始在自己的衣服上，笨拙地涂抹了起来。
　　“这几天衣服，都是你自己洗的吗？”莫雪遥蹲下身来，好奇地问道。
　　“嗯，是同宿舍的哥哥，教我的。”
　　“每天都换洗衣服？”
　　“是的，老师。”
　　莫雪遥盯着他身上穿的衣服扫了扫，感觉看着皱巴巴的，而且还有一些衣摆和袖口的地方，明显没洗干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算是把气味给洗掉了，否则这会儿身上的味道一定很臭。
　　或许这就是他使劲抹肥皂的原因？
　　一大堆泡沫包裹着那件小小的衣服，都快看不清原本的形状了。
　　“自己洗衣服累吗？”
　　“以后也要自己洗的啊，习惯、习惯就好了。”小男生喘了口气，把肥皂放在了一旁，而后像是玩水似的，一边搓一边笑，好像还挺开心。
　　总能从生活的枯燥中寻找到乐趣，这大概就是孩子吧。
　　莫雪遥看着他，就感觉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咦，你是不是没板刷啊？”
　　“嗯，我自己的那个，不小心丢了。”
　　“那找你的室友借一下啊？”
　　“咳，我……我不好意思说。”
　　“老师有多的，给你一个吧？”
　　“不用了吧？”男生下意识地拒绝道，说明家教还不错，父母肯定教过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没事，是我多出来的。”莫雪遥拍了下他的脑袋，“我上去给你拿，你父母星期天不来接你吗？”
　　星期六放学的时候，也会有一些住校生被接回家的。
　　不过因为休息只有一天，所以并非所有的住校生都会回家。
　　除了自己的意愿外，还得看父母有没有空。
　　但基本上，低年级学生都是会回家的，还有些人会把积攒了一个星期的衣服带回家给父母洗。
　　“我爸妈都不在家，他们出去打工了。”男生很平常地解释道，“听说，我爸爸好像和别的女人跑了，我妈妈不要我了。”
　　“哈？”
　　“我听村子里的大人说的。”别看他年纪小，但却好像什么都懂似的，“我妈以前就说过，我爸太年轻了，很容易去找别的女人。”
　　“那你妈妈怎么不要你了？”
　　“……不知道。”
　　“那谁送你来的？”
　　“我小姨……我妈妈应该不会不要我的，但她确实好久没回来了。”
　　莫雪遥沉默了几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啦，老师给你拿板刷去，用那个刷得干净点。”
　　“好的，谢谢老师。”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明明家教还不错，父母却好像根本不想背负责任一样。
　　但也有可能真的是道听途说吧。
　　莫雪遥的心情有些沉重。
　　城市化的发展，让许多年轻人都去了城市，而城市里生存的艰难，也让他们没有精力去带孩子。
　　把这些孩子交给自己在乡下的父母亲带着……
　　所以就有了那么多留守儿童。
　　“冰水给我喝一口呗？”推开房门，花银银立马扭头看向她，“我也好热。”
　　“你不是不热嘛？”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还有没有空瓶子？装点凉白开，我再带下去冰着。”
　　“唔，我记得垃圾桶里有两个可乐瓶，拿出来洗一洗就好……”
　　“那你倒是拿呀，对了，我不是有个板刷吗，反正我不洗衣服，你把我板刷拿来吧。”
　　“干嘛呀？”
　　“有个学生没有板刷用。”
　　“小遥遥还真是好心呐。”
　　“我们是老师啊，这是应该做的。”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而后带着洗干净的两个可乐瓶，和自己的那个板刷下了楼。
　　再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回房间拿东西的叶雯。
　　“阿雯，住校的是不是有个一年级的男生？他都不回家的吗，他说父母不要他了？”
　　“谁？”
　　“你上来没看到吗，那个在刷衣服的。”
　　“哦——你说那孩子吗？他父母帮他报的名啊。”
　　“啊？不是说父亲有了新欢，母亲也远走高飞了啥的吗。”莫雪遥把孩子的话稍微加工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什么和什么呀，他父母都在S市工作呢，回来不太方便，现在应该在事业上升期吧，听说还挺赚钱的，就是很忙，而且住的地方太小，所以才把孩子留在这，之前联系过，说是打算等那边赚够钱买了房，再把孩子接过去。”
　　“那他怎么说父母不要他了啊。”
　　“兴许是村子里的人嚼舌根呗。”叶雯懒洋洋地回答道，“流言蜚语嘛，不必当真，而且孩子也是会撒谎的啦。”
　　“啧……”
　　“说起来，他爸妈还很年轻呢。”
　　“啊？”
　　“父亲好像才二十五，母亲才二十一。”
　　“哇，那他们得多小就结婚了啊？”
　　“是娃娃亲，他俩还没懂事的时候就在自己村子里结婚了。”
　　莫雪遥算了下年龄：“那他妈怀孕的时候才十四岁左右？自己本身就还是个孩子啊。”
　　“……嗯，就是这样的。”叶雯无奈地笑了笑，“有很多女生六年级读完，去城里工作个一两年，就被叫回来结婚了，即使她们还在该上初中的年纪。”
　　“啊……”莫雪遥难以想象，那些还纯真的女孩子，竟然没几年就可能会去当母亲。
　　在初中的时候，要是有哪对情侣真上床做了什么事，都会成为大新闻呢。
　　然而在这种地方，结婚生子却都不稀奇。
　　“这也是要普及教育的原因呐，只有教育跟上了，孩子们才会反抗自己既定的人生呢。”叶雯轻轻捏了捏莫雪遥那满是汗水的小脸，“知识，才能真正的解决贫困。”
　　虽然只是暑假的支教体验，但她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份工作的伟大和崇高，以及背负在身上的责任。
　　“好咯好咯，我还得回城里一趟，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暂时没什么想要的……唔，对了，带点可以作为奖励的小物件吧，到时候我拿来奖励学生，其他‘老师’应该也用得上。”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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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课堂之外的生活（下）

　　2001.7.16.
　　星期一。
　　早晨的体育课总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
　　因为这个时候还算凉快，时不时还有云彩短暂的遮挡一下太阳，能够让那吹来的风凉快不少。
　　上体育课的是四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端木济和雪先生正好一人带一个班。
　　前者一般都是让学生们跑完步就自由活动，后者则总是喜欢和学生们玩成一片。
　　“小济总喜欢摆老师架子呢。”
　　“小遥遥你自己不也是？”
　　“我哪有？”
　　“噫，你上课的时候可比这凶了～”
　　“是真的！”王佳乐赞同地点了点头。
　　“喂，我说你俩，不用上课的吗？我下来吹风你们也下来啊？”
　　“主要现在这时候还挺凉快的嘛。”
　　三人站的地方，正是风口，天上的云彩也刚好挡住了烈阳。
　　风儿混着海水的咸腥，用力拂过大家的脸庞。
　　“今天的风确实还挺大的。”莫雪遥现在就想站在这里吹风，什么也不干。
　　“话说我下节到底有没有课来着呀？阿雯把课表换来换去的，我都晕了。”王佳乐拔了铁丝网围栏旁的一根杂草，挠了挠自己的手心。
　　莫雪遥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好像是没课的吧，呃，我建议你不要乱去摸这些草。”
　　“为什么呀？”
　　回答她的人是花银银：“因为会有狗在这里撒尿吧？”
　　“没错。”莫雪遥是亲眼看到过的人，所以现在就连花坛都尽量不靠近。
　　人或许还能约束，但狗要怎么管嘛。
　　即使白天不让它进来，晚上也可以偷偷溜进来啊。
　　那大门是镂空的，对它们来说就和不存在似的。
　　“噫——”王佳乐嫌弃地丢下了杂草，挥起小手‘啪’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哇，乐乐——是不是好久没被我‘蹂躏’，皮痒痒啦！”
　　“噫嘻，白痴银银～”
　　“喂，学生们都在看我们呢，别搞得和小孩子似的行不行？”
　　“有什么关系嘛！”花银银理直气壮，“老师也不一定就非得摆个架子呀，你看你看，刚才说你和小济差不多，你还不信呢！”
　　“就是！”
　　“你们俩是合在一块儿对付我了是吧？”莫雪遥抽了抽嘴角，一把捏住了花银银和王佳乐的脸颊——一手一个。
　　“哇——”
　　“小遥越来越像班长了呢。”
　　“噗通。”正在此时，一个男生忽然摔了个狗啃泥，趴在了这有些微烫的塑胶跑道上。
　　“有人摔倒惹——”花银银含糊不清地指了指他。
　　莫雪遥赶忙松开了手，弯腰扶住了他的胳膊，但后者一个踉跄，却好像有点站不起身来。
　　“呃……”这个四年级的男生咬着牙，一边摆着手，一边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他穿着的短裤，靠近膝盖的部分都被磨破了少许，两边的膝盖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上面沾着几许塑胶跑道的颗粒。
　　这时候要是还问‘没事吧’那就纯粹是白痴了。
　　不过王佳乐还真问了：“没事吧？”
　　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没事……”
　　“没事个鬼啊。”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带他去苏老师那里吧，不管的话是会发炎的。”
　　“噗，乐乐好傻。”花银银有些好笑地压低声音揶揄了一句。
　　王佳乐脸上没表情，但身后的手却偷偷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腰，像是报复。
　　“怎么了？”雪先生看到了这边摔倒的学生，迈开步子飞快地跑了过来。
　　在他身后的还有端木济。
　　俩人差不多一块儿冲到。
　　端木济弯下腰，立马把他给扶了起来：“这是三年级的学生，怎么样，你还能走吗？”
　　“能……吧？”他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又被疼得扯了下嘴角。
　　“来。”雪先生搀住了他的一条胳膊，“走，去医务室上药吧。”
　　端木济没说话，但也立马搀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
　　少年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呆呆地看着两位体育老师，架着自己快步朝医务室走去。
　　然而他的脚都还没碰着地呢……
　　“小学确实很需要医务老师。”莫雪遥看着三人远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小孩子们很容易受伤啊。”
　　“毕竟太好动了，小遥遥是没上低年级的语文课啦，那简直是……多动症似的，我都怕他们从椅子上摔下来。”
　　正说着，远处玩单杠的一个男生，又‘啪’地一下跳了下来，然后捂着自己的脚踝倒在了地上。
　　“看，又一个。”
　　“好家伙，一个接一个来是吧？”俩体育老师不在了，自然得其他老师负责。
　　三人离开了这个风大的地方，跑到了那个学生身旁。
　　好在他只是脚崴了而已，坐着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好。
　　“小雪！那个男生怎么样了，没事吧？”王佳乐朝远处走来的雪先生招了招手。
　　“放心，下午他就又能到处乱跑了！”
　　“说不定过两节课就可以了……”莫雪遥对此非常熟悉。
　　“他怎么了？”端木济走到了这位坐在地上的男生身旁。
　　“脚崴了。”
　　“哦——”端木济也爱莫能助，只能淡淡地说道，“那休息下吧。”
　　莫雪遥很想来一句‘废话，还用你说’，但又觉得会有损他作为老师的面子，所以还是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喂——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这边还没结束，端木济刚一抬头，就看到俩个三年级的学生扭打在了一块儿，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也不知道在打个什么。
　　看来，就算是体育老师，也不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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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
　　中午的饭后。
　　李婉言这位‘班主任’总是很忙碌。
　　“李老师！”莫雪遥认出那是个四年级的学生，毕竟这体型想不记住都难。
　　“任玟恺？”李婉言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有什么事。”
　　“有人偷我五毛钱！”
　　“谁偷你的。”
　　“就他！”他指了指旁边被自己拉过来的男生。
　　后者含胸收腹，看起来有些内向，或者有些心虚的样子。
　　“为什么说是他偷的？”
　　“因为我早上带了五毛钱，然后中午想去买个冰糕吃，就没了！”
　　坐在前头的莫雪遥虽然没回头，但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同时也觉得有些搞笑。
　　就为了五毛钱……
　　好吧，对于孩子来说也已经不少了。
　　“那你为什么说是他偷的。”
　　任玟恺变得有些结巴，好像解释不太清楚的样子：“就他，因为他，有人和我说了，他，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先回教室……”
　　“先回教室也不能说是他偷的，还有证据吗。”
　　“有……！就五年级的钱海柏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教室里！”
　　“亲眼看到他偷了？”
　　“不知道，他和我说的……”
　　李婉言看向了在自己身旁补作业的五年级男生：“你去把钱海柏叫来。”
　　这种时候，他的反应就特别快了，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仿佛终于可以从补作业的痛苦中暂时解脱出来了。
　　没一会儿，那个叫钱海柏的男生就被叫了过来。
　　“钱海柏，你站到这来，你是五年级的，当时怎么看到四年级教室里事情的？”李婉言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平和地问道。
　　那个瘦小的男生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有些害怕。
　　小学里，块头大的男生却是很有可能会欺负别人……
　　但也不能排除他的表现只是心虚。
　　“我当时吃了饭，路过四年级门口，想找任玟恺玩，然后看见他蹲在任玟恺的桌子旁边。”
　　“我、我只是在捡笔……”他的表情很委屈。
　　“肯定是偷了，不、不然为什么我回来就没钱了！”任玟恺大声指责道，嗓门比他回答问题时响多了。
　　“停。”李婉言淡淡地扫过三人的脸，“孙海航，你今天来学校的时候带钱了没有。”
　　“没有。”他摇了摇头，有些不安地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我还把书包打开给他检查过了，口袋也检查过了……”
　　李婉言噙着一丝微笑看向任玟恺：“人家都让你搜过身和书包了，没有你的五毛钱，你为什么非要说是他偷的呢。”
　　“他肯定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有证据吗。”
　　“他……他……”任玟恺急了，“他把桌子往前推了……”
　　“噗。”莫雪遥笑出了声，然后赶忙捂住了嘴，主要是这些理由都太莫须有了。
　　李婉言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孙海航：“你确实没有偷别人的钱吧？”
　　“我真的没有，我没有钱……”
　　审视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李婉言才回过头来：“他确实没偷你的钱，况且你们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冤枉别人，他蹲到你桌子旁边，就只是正好捡东西而已。”
　　“可他……”
　　“他以前就偷过别人的橡皮！”任玟恺抢着喊道。
　　“但不代表这次是他偷的，好了，回去吧，你们再在班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五毛钱。”
　　“老师，肯定是他偷的——”但任玟恺却不愿意走，似乎觉得老师的判决一点也不公正。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李婉言却没生气，只是笑。
　　“吱呀——”轩安宜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一枚橙黄色的硬币，“刚才四年级的学生和我说在教室里捡到了……”
　　“五毛钱？”莫雪遥笑着问道。
　　“嗯呢，小遥怎么知道？”
　　“看，确实不是他偷的吧。”李婉言的目光重重落在了任玟恺的身上，这会儿显得有些严肃了。
　　“呃……”
　　“下次不能再这么冤枉人了，钱海柏，你也不要无凭无据的就乱传谣言，好了，去轩老师那拿走五毛钱，你们三个人，回去吧。”
　　至于到底是任玟恺冤枉了人，还是故意欺负别人。
　　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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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讲些课外的故事

　　这所希望小学，也是有一处室内体育馆的。
　　不过，与其说是体育馆，倒不如说是活动室更为准确。
　　实际上的大小和一个标准篮球场差不了多少。
　　它就在二楼的走廊尽头。
　　在这阳光日渐炙热的天气里，它终于开放了。
　　虽说没有安装空调，但得益于良好的通风设计，再加上能够遮蔽阳光，让这里比外面起码要凉快了五六度。
　　体感温度大概三十度的样子，也并不算太过难以忍受。
　　今天学生们聚集在这里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学校停电了。
　　各个教室的电风扇也没法转了，只能让六十名学生到这里来乘凉。
　　——免得到时候中暑了。
　　莫雪遥严重怀疑，学校不安装空调兴许根本不是经费不足，而是岛上的电力无法支撑起那么多台空调。
　　这里主要依靠风力自然发电，还有一个小型的火电厂。
　　可毕竟规模不大，普通的供电还没什么问题，如果多了几十台空调的话，恐怕就支撑不住了。
　　这所小学本身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也是为了节省用电。
　　除此之外，不仅是学校，包括岛屿上的大多数人家，基本都常备着一定量的柴油和一台柴油发电机。
　　以备不时之需。
　　像这样的夏日，哪怕是城里停电，都不算稀奇，更别说是条件不那么好的岛屿上了。
　　据说这会儿还在抢修，貌似是什么东西熔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保险丝——莫雪遥只是道听途说来的，所以不太确定。
　　不少男生都在中间的区域打着篮球，靠边些的空地，也就是那个估摸着可以当做舞台使的小高台上，几名女生在打着羽毛球。
　　其他不想动的人，就自觉地靠边。
　　有人带了教室里的椅子过来，也有人干脆就席地而坐。
　　“小遥遥～这边坐！”搬了两张椅子过来的花银银在角落里伸手招呼道，在她的身前，有七八名五六年级的学生正盘腿坐着。
　　按理来说她应该对他们不熟悉才是。
　　“你在这干嘛呢？”正犹豫着要不要也搬张椅子来的莫雪遥，这会儿倒是不用纠结了，她快步走到了那张空着的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刚想岔开双腿通通风，一想到直接坐在地上的学生们，就赶忙并拢了大腿，用力压住了裙子。
　　“给学生们讲故事呀，反正今天的午休时间也闲着无聊嘛。”
　　莫雪遥抬起了左边的眼皮子，斜睨了她一眼，仿佛是在告诫她别讲些奇怪的故事。
　　她十分自然地把两条腿搁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就这么侧坐着，仿佛很舒服似的。
　　“喂，你这么坐，等下我就热得捂出痱子来了啊。”
　　“没关系啦，就放一会儿嘛。”花银银眨了眨眼睛，撒娇似的说道，而后她就清了清嗓子，看向了席地而坐的学生们，“接下来呢，我就先讲个欧亨利的故事吧，你们到了初中就会学了，不过现在，不用想什么读后感之类的事儿，只要普普通通地听个故事就好。”
　　“嗯嗯。”
　　“好呀！”
　　“老师快讲！”
　　这几名学生，不论成绩如何，但显然都是喜欢听故事的那种，其中以女生居多，男生只有两个。
　　花银银轻轻捋着自己的鬓发，用那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似乎是在酝酿感情。
　　她没带书来念，所以故事肯定和原本的不完全一样，只是凭记忆来讲而已。
　　“嗯——这个故事叫做《最后一片叶》……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反正就算有区别也差不了多少，作者呢，是欧亨利，一位国外的作家，他写这部作品的时候，那个国家已经很发达了，居住的城市也已经和我们现在的城市差不多了，要知道那可是差不多一百年前呢……”
　　花银银细细碎碎地讲了起来，或许是怕孩子们听不懂，还特意介绍了一下创作背景。
　　“老师，是哪个国家的呀？”有学生举起手来问道。
　　“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国家，也是现在世界第一的那个国家。”
　　“哦——”
　　于是那名学生坐直了身子，似乎因为是那个国家的故事，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听似的。
　　“故事的地点大概是在华盛顿吧——”花银银看了一眼莫雪遥，后者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于是她就像是信心得到了鼓舞似的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那座城市还在发展，街道和小巷，都在扩建，本来还很规整，后来越建就越乱，小巷乱七八糟的穿插在一起，就像是迷宫一样。”
　　她毕竟不记得准确的原文，所以只是讲了个故事的大致脉络——用自己的语言来概括。
　　“在这些混乱的小巷里，居住着许多艺术家，不过一般都是不那么有名的，大多数更是比较落魄，他们喜欢租下阁楼的房子，因为觉得那里才是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于是，有两位同样搞艺术的——画家，姑且称之为画家吧，但实际上就只是给杂志社画一些插画，虽然她们正努力成为一幅画能卖出好多钱的画家，但目前还有些遥远……”花银银说着，忽然亲昵地搂住了莫雪遥的脖子，后者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凝视着她，“咳嗯，那两位画家呢，是两位美丽的年轻小姐，大概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吧，嗯……大概。”
　　“我怎么记得是一位妈妈和一位女儿来着？”莫雪遥有些疑惑。
　　“是两位女士啦！”花银银瞪大了眼睛，“我绝对没记错的！她俩意趣相投，在认识没多久后就住在了一起。”
　　莫雪遥把她的小脸往旁边推了推，惹得盘腿坐着的学生们忍不住窃笑。
　　因为花银银这种描述，实在太像是一对情侣了。
　　又或许原文真的是这样的意思？
　　对于这篇课文，她是真的记不太清了。
　　“两位赚钱不多的女画家，租下了一个阁楼，然后就这样相依为命，一直到了夏天的雨季吧——应该是五六月份的时候，反正一直在下雨，那时候城里在闹肺炎，其中一位忽然就染上了这种病，倒在了病床上，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并不算好，所以很多人都因此而死去了，城里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萧条。”
　　“那位躺在病床上的，姑且就叫她小遥遥吧——”
　　“喂喂！”莫雪遥满头黑线。
　　“然后医生找到了她的室友，苏珊娜。”
　　“你有本事也用自己本名啊？”
　　“好吧，那假设另一个人叫花银银。”
　　台下的学生们饶有兴致地听着，或许比起听故事，他们更喜欢看两位老师拌嘴。
　　“医生就对花银银说，唉，那位美丽的小姐只有一成的希望……这一成的希望就在于她自己想不想活下去，但她看起来满肚子以为自己不会好了——她有什么心事吗？
　　“她呀？她希望有一天去画不勒斯海湾。
　　“画画？别扯淡了，能不能说点靠谱的愿望，比如——男人？”花银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莫雪遥，接着，她又切换成了柔和一点的声音，“男人？小遥遥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嘛？对吧？”
　　“……你讲故事里的人能不能别盯着我看？”莫雪遥觉得自己坐到这张椅子上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花银银偷笑着，继续讲着故事，说到某些台词的时候，还会十分肉麻的，含情脉脉地看向她，就像是在演戏一样。
　　“哎呀、哎呀！我的小遥遥！可别说那种话啦！你就算自己不想活了，也要想想我嘛！”
　　莫雪遥被她盯得直翻白眼，她的声音这会儿还特别大，惹得旁边几人都看了过来。
　　站在不远处的窗边辅导学生的李婉言也忍不住扭了下头，看到俩人的表情后，似乎知道她俩在开玩笑，就回过头去，用红笔圈起了学生作业本上的错误。
　　“后来呢，小遥遥就盯着那片叶子，它怎么也不掉下去，无论是风吹还是雨打，这给她带来了越来越多的信心，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终于，战胜了病魔，康复了。”
　　“其实那片叶子就是老人画的，但那位老人却在她康复的前一天去世了，因为淋了雨，也染上了‘肺炎’，没能挺过那短短的几天。”
　　“老师！下那么大的雨，颜料不会被冲花掉吗？”
　　“你就当那是防水涂料吧。”
　　“那、那位老人的画技其实不像他说的那么不好嘛！”
　　此时，也有学生笑着揶揄了一句：“不过那位女士的眼神也不太好，那片叶子在风中一动不动，显然是不可能的嘛。”
　　“咳嗯咳嗯！这都是故事中艺术化的加工啦。”
　　“那，老师，那两个女画家后来结婚了吗？”
　　“当——”
　　“啪！”莫雪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额头上，“不要瞎编些故事里没出现的剧情啊！”
　　“诶嘿～”花银银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花老师讲过了，莫老师也讲一个吧！”
　　台下的学生们开始起哄。
　　“我讲？呃……我没有准备啊。”
　　“没事，我不也是临场发挥的嘛？”
　　“你那是胡编乱造好不好。”
　　“哪有！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嘛！”
　　“好吧、好吧。”莫雪遥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
　　浅蓝色的大海似乎给她带去了一些灵感，于是她说道：“接下来，我就讲个海的女儿的故事吧。”
　　“老师——这个我们都听过啦！”
　　“就是就是！”
　　“不一样、不一样，因为这次，我们的主角，海的女儿，也就是那位美人鱼，在故事的开始呢，其实是个男人——”
　　学生们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对故事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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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上课容易哭的孩子

　　下午第二节，四年级的语文课。
　　电也终于来了，教室里的吊扇正卖力的吹着。
　　窗帘拉上了少许，只留下了几条缝。
　　但教室里的光线却依旧充足。
　　——这会儿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
　　莫雪遥并没有上四年级的课文，因为她发现班级里大部分的学生，基础打得其实并不是很好。
　　所以她昨天备课的时候，决定今天做一次词语的复习。
　　也就是抽取一些四年级之前学过的词语，前半节课复习，后半节课听写。
　　反正第三节还是四年级的语文课，她可以一个个的检查所有学生的基础掌握情况。
　　她特意抽选了对于孩子而言相对比较难的词语——昨天晚上时还和花银银讨论过许久。
　　“蝴蝶，翩翩起舞的蝴蝶，就是那个蝴蝶——”这会儿，她正在让孩子们听写，她不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口音，所以说一个词语的时候，总会用它多造几个词，“蝴蝶——好了吗？”
　　写得比较快的那两三个学生立马应了声，只是回答显得有些零散。
　　她又等了一会儿，就接着往下念：“花瓣，花朵上的花瓣，一片一片的，花，瓣。”
　　之所以没有等所有人写好再报下一个词语，那是因为书写速度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能写出来，但却写得很慢，同样是需要反复练习的。
　　她捧着书，计算着接下来还剩下多少词语，同时也在估计着大概什么时候下课。
　　比她预想中的慢了一点，当下课的铃声响起后，还没有听写完所有词语。
　　“不要着急，还有最后两个。”
　　实际上还有八个，但为了不拖堂，她删去了多余的，选择了里面最难的两个。
　　“姹紫嫣红，春天到了，花儿盛放了，那景象是什么样的呢？那就是姹紫嫣红的，一般是拿来形容春天的词语。”
　　“层峦叠翠，一片一片的树林啊，一眼望去，全是绿色的，叠在了一起啊，层峦叠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最后两个成语终于听写完，莫雪遥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不准抄别人的，都放下笔。”莫雪遥走下了讲台，开始收起学生们的听写本。
　　一眼望去，能把所有词语全写出来的都不多，基本都在这之间空了几个。
　　“任玟恺啊，你就写了那么几个词语啊？你下课不准出去，留教室里。”莫雪遥拍了下他的脑袋，“三年级的时候肯定没好好听课对吧？”
　　“老师，我想上厕所……”
　　“去了厕所立马回来。”
　　被收去了本子的学生大都可以稍微放松一会儿，中间有几个词语写不出来的，她倒也不会像对任玟恺那样让他留在教室里不准出去。
　　毕竟这堂课的目的就是检查大家基础的。
　　只不过任玟恺这连拼音都不标准下的家伙，学习态度实在太差，让她有那么些生气而已。
　　收到最后一个女生的本子时，却怎么也拿不过来。
　　她的小手紧紧地压在本子上，另一只手紧握着水笔，小脸低垂着。
　　“林落蕊。”莫雪遥翻开了她的语文课本，在扉页看到了她这有些拗口的名字，“怎么了？为什么不把本子交出来？就算你有很多没写也没关系，只要比任玟恺写得多就行——你有没有把不会的用拼音标注？”
　　“呜……老、老师……”林落蕊仰起那张哭花了的小猫脸，“你报得太快了……我、我好多都会的……”
　　莫雪遥扫了一眼她的本子，确实上面有不少词语都写了一半，还有一些字甚至写了一半没写完的，中间也空了不少，而完整写出来的词语，都规规矩矩的，就连笔画都没有错。
　　“但是，写字的速度也是考验的一环。”
　　“可是，可是我能写的呀……如果考试的话，时、时间肯定够的呀……”
　　“那以后要写的字，量变大了怎么办？说明你的反应速度还要锻炼。”
　　“呜，我……我……”她抽噎了起来，看着莫雪遥收走自己的本子，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孩子总是很感性的，但像她这样的，却也不多。
　　“不行就是不行，你看，人家不都交上来了？”
　　“老师、呜……我、我不是不会呀……”
　　人果然还是看脸的动物，看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冲自己哭诉，莫雪遥实在是生气不起来。
　　如果换做任玟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话，那她肯定毫不在意的就上讲台批改本子去了。
　　“没关系的，正是因为不行所以才需要锻炼，你座位旁边为什么没有同桌啊？没有朋友和你一块儿吗？”
　　“他、他们不喜欢和我玩……”林落蕊一脸的委屈，“说我是爱、爱哭鬼……我、我就是有时候……不是故意哭……”
　　她说话都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没关系没关系，那下节课，老师坐在你旁边批改听写好不好？”
　　“唔……”她好像有些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老师……你唔……”
　　“不欢迎啊？”
　　“没、没有！”她赶忙摇了摇头，往墙边靠了靠，“就是……老师感觉……好凶……”
　　“噗，我很凶？”莫雪遥挠了挠头，“还好吧……呃，只是对调皮的家伙凶而已，你不胡闹，我不会凶你的。”
　　“真……真的吗？”
　　“嗯，好了，别哭了。”她掏出一包餐巾纸递了过去，“擦擦脸吧，最好去洗把脸，都花了。”
　　“姆……”
　　下课的十分钟，莫雪遥也没离开教室，她对照自己准备好的生字词，一个一个的批改学生作业。
　　别说全写对的了，全写出来的都只有一个。
　　是个叫澹台莲的女生。
　　她有几个词部首写错了，还有几个是少了横或者点，几十个单词里一共错了六个，在这些学生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全部批改完后，距离上课已经过了一会儿了。
　　她抬起头，教室里依旧喧闹。
　　“林落蕊，上课铃声响过了没有？”她歪头问向一旁有些怕自己的女生。
　　后者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都响过铃声了——任玟恺、段星宇，你们怎么还这么吵！”
　　喧闹的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莫雪遥捏了捏有些干涩的嗓子，从好到差的开始叫学生到自己身边来。
　　第一个是澹台莲。
　　“澹台莲，你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全写出来的，不过错的地方还是比较多，一共六处，这边正确的字是怎么写的，我已经帮你写出来了，你拿下去，每个词语抄六遍，抄好了给我看。”
　　“好的。”
　　学生们一个个过来，她有意的将林落蕊的放在了最后来讲。
　　到后面段星宇、任玟恺他们几个的时候，干脆把这几个差不多水平的难兄难弟聚集到了黑板前，将所有的生字词全部在黑板上写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先抄一遍正确的下来，之后再抄五遍，学校里完成不了，那就放学了留下来继续抄。
　　这让这群想着放学一块儿玩的家伙们立马提高了不少效率。
　　“任玟恺啊，你那字写得狗爬似的，你这么写，还是要重抄的，给我写好看点！”
　　莫雪遥当然没忘记提醒这个在学习方面毫不上心的小家伙。
　　一节课还剩下二十分钟，已经有人抄写好后，拿过来给她批改了。
　　“孙海航，你怎么抄写都能抄错的？前面这几个是对的，后面怎么又错了？这个词，你拿去再抄十遍。”
　　“好、好的……老师。”他弱弱地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本子退回了位置上。
　　“所有人听好了啊，今天听写过的，明天再听写一遍，要是明天还有人错一大堆的，一个词十遍啊！”莫雪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高了声音，“抄好的也不要以为自己没事做了，都赶紧多看几遍，不会的自己多写几遍，要自觉！”
　　她稍微松了口气，终于把林落蕊的本子拿了出来，一个个的仔细检查。
　　她的待遇可比别人好多了，莫雪遥是每个没写好的地方，都和她细细的说。
　　当然对她而言，可能这样压力更大吧。
　　“你看着，黑板上那些就是正确的字词，对照着抄，你先把今天听写的给补全了，我看看……嗯，字写得很好看，比划也没错，但是太慢了，不用那么慢的，哎哎，你怎么还拿尺子写字啊？”
　　林落蕊有些着急，眼泪又不受控制的飞了出来：“我、我、我，为、为为了……写好看……”
　　“写好看不是靠尺子的啊……”莫雪遥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别哭，为什么要哭呢？我又没凶你。”
　　“我、我也不知道……”她抹了把泪，不好意思地笑了，但语气还是有些哽咽，一抽一抽地说道，“就是……就是……我也不想的……”
　　她一着急，泪就流得更多了。
　　“好啦，我又不是怪兽，干嘛这么害怕，别哭了，慢慢写，你今天只要把这些补全就好，暂时就不要你抄了，明天听写的时候，老师会放慢点速度，但你如果怕还是跟不上的话，最好还是自己为自己多抄几遍，好不好？”
　　莫雪遥想象着最近看到李婉言对待孩子的模样，模仿着她的方式说道，让自己尽可能耐心温柔一点。
　　——对任玟恺可能不行，但对林落蕊，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嗯……”
　　“拿餐巾纸擦擦脸。”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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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教剧情各位感觉如何？
　　双更的质量好还是一更的质量好？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此留言，我会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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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女生揍男生

　　学校里的每一层都有卫生间。
　　但毕竟现在学生不多，所以为了方便打扫，只允许使用一楼的那一间。
　　学生们每天不仅要打扫自己的教室，其中高年级的学生，每天还得来打扫卫生间。
　　对于城里的孩子而言，这是一件脏活累活，但对于乡下的孩子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事实上，这可比村里头的旱厕要干净百倍。
　　千万不要以为乡下人都像开杂货店的老大爷家一样，有着相对现代化的装修，虽说没有马桶，却也有蹲厕。
　　实际上，很多人的家里还是用木桶上厕所的，甚至家里没有单独的盥洗室，那些接屎尿的真‘马桶’，一般就被放置于楼梯之下，每天早上，大人们会挑着它们去给自己种的农作物施肥。
　　还有些人家会在外面建个不怎么打扫的旱厕，即使经常会挖许多排泄物去施肥，但那里依旧脏得要命，见到些什么蛆虫在里头蠕动，那都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男生们一般被安排打扫些苦力活，比如洗拖把之类，但女生们做的活儿也不轻松，她们得直面最脏的地方，用拖把一点点的拖干净。
　　所以到了放学的这段时间里，这些高年级的男孩儿女孩儿们，总会互相抱怨。
　　“我靠，又搞得那么脏——噫——”江涛忍不住捏起了鼻子，“妈耶，好恶心。”
　　“你们男生上小便的时候总是尿到池子外面，我们还没说你们呢！”谭雅琪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就是啊！你们就洗个拖把洗个扫把，我们还要亲自去弄干净呢！”
　　每当说到这里的时候，男生们想反驳却也没话说了。
　　但他们每天都还是要这么说，就仿佛根本不会长记性似的。
　　打扫卫生的人总是那么几个，还有一些纯粹是来捣乱的。
　　“具晟斌——你给我站住！”
　　“干嘛追我啊，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放屁你！”
　　“我没放屁！”
　　郝宣宣加快了脚步，竟然真的追上了这家伙，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刚才摸我哪里！”
　　“我没摸！”
　　“张弛都说了，就是你摸的！”
　　“我靠，他自己摸的说我摸的！”
　　“张——弛——”于是，郝宣宣扭过头，又恶狠狠地瞪向了张弛。
　　后者‘羞涩’一笑，立马转身就跑。
　　这又是一场追逐大戏展开了。
　　许多在课堂上文静的学生，到了下课，特别是放学的时候，总会表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来。
　　或许在课堂上的时候，他们才是被压抑了本性，只有到了下课的时候，才真正的释放了自我。
　　所以下课和放学时不闲逛学校的老师，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学生究竟是怎么样的。
　　或许一个文静听话又懂事，学习还好的女生，在下课的时候，其实是个泼辣的妹子也不一定呢。
　　小孩子其实总是不那么怕脏的。
　　更何况是生活在乡下的孩子。
　　一个男生正挥舞着手中没洗干净，沾了水和不明固体的拖把乱甩着，差点拍在端木济的脸上。
　　还好后者反应迅速，一仰头，躲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端木济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过来！”
　　“啊……端木老师……”看到最凶的男老师，男生顿时有些慌张地放下了拖把，但还是鼓起勇气控诉到，“他们刚才想用水泼我！”
　　“谁？”
　　“任玟恺和段星宇！”
　　“任玟恺！段星宇！”虽然不教高年级的学生，不过端木济还是听过这俩人的名字，毕竟几乎每个老师都说他俩很皮——除了雪先生，“给我过来！”
　　在学校里沉默寡言的端木济，教训起学生来却一点都不手软，特别是他竖起眉头的时候，更像是怒目罗汉似的充满威严，“不打扫卫生，在那玩水是吧？很有精神是吗？去操场上，跑三圈，你，给我监督着，他俩不跑完就走，和我说，下次体育课有他们受的！”
　　刚才那个拿着拖把甩来甩去的男生顿时像是拿到了令剑似的兴奋，甚至还敬了个少先队礼：“是，老师！”
　　“听到没，快跑！”
　　段星宇和任玟恺不敢说话，只是在跑远了之后，悄悄朝这家伙竖了个中指。
　　端木济却看在了眼里，立马喝道：“再跑一圈！”
　　虽然只有六十号人，但放学的时间却依旧热闹不已。
　　夏天落日的迟，即使已经快五点，天空却亮堂得仿佛冬日的两点。
　　高挂着的艳阳丝毫没有要落下来的意思。
　　操场上，段星宇和任玟恺正流着汗奔跑着。
　　不过实际上，应该是叫做如行尸走肉般的快步走。
　　因为两圈之后，他俩就实在跑不动了。
　　但在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却也不敢偷懒。
　　虽说端木济并不是教高年级体育的，但万一他和自己的体育老师说呢？
　　虽说雪先生一般不会体罚，但在学生眼里，他们毕竟是同僚，‘串通一气’什么的，那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放学的操场也依旧热闹，特别是再过一会儿，天气凉快起来的时间点，就能看到不少孩子在这里嬉笑打闹着。
　　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脾气火爆的郝宣宣似乎根本不累，追了个男生半天，终于逮到了他，把他摁在了草坪里，狠狠地锤起了后背来。
　　别看那拳头不大，力气可不小。
　　千万别以为这是男女生之间的打情骂俏，这个年龄段的女生打起架来，那可是真打。
　　张弛的背后没过一会儿，就多了些许乌青，就像是被拔了火罐一样红一块紫一块的。
　　“喂喂，你们俩干嘛呢？别打架啊！”秋易高声喊道，虽然他不教任何科目，看着就像个保安大哥似的，但本着对大人们的畏惧，俩小家伙还是很快分开了，“咋打成这样了啊？你这可是得负责的哈，到时候得嫁给他咯。”
　　“我才不要这臭婆娘呢！”张弛立马第一个反对。
　　郝宣宣这才回过神来，抬腿又踹了一脚他的屁股，那可不是开玩笑，那是真来火气了：“你说谁臭婆娘啊！我比你香多了！”
　　“保安叔叔，她打我，你看到了吧！”
　　秋易有点啼笑皆非：“行了吧你俩，回去回去，该回家的回家，啊，没作业留给你们是吧？”
　　即使是再喧闹的地方，也会有冷清的时候。
　　当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去，夕阳也终于变成荷包蛋一个颜色，这座本身也没多少学生来上课的希望小学，终于变得有些清冷了起来。
　　——这里说的只是气氛，实际上温度依旧热得让人直冒汗。
　　似乎是闻到了饭香，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肚子饿了。
　　学生们纷纷离开了学校，顺着山路朝着家走去。
　　住校生们也回寝室去写作业，等着待会儿的开饭。
　　李民雄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旁边蹲着那只大黄狗，看起来很亲昵地围着他的脚踝打转。
　　晚餐还没做好，莫雪遥又不想那么早洗澡——怕待会儿出一身汗，还得洗。
　　所以就悠闲地在学校里闲逛，正巧看到了他。
　　校门口的路灯已经亮起，弥漫出昏黄的光。
　　残阳将海水染成了橘色，像是煮开了的番茄汤。
　　“喂，你小子还没回家啊？”
　　“干嘛？”他不大高兴地回过头，仿佛在因为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了而生气。
　　“我说你干嘛还不回家？现在回家还能吃上热的吧？”
　　“切，我爷爷只会煮点面条啥的，我已经吃腻了。”
　　“那你自己学着做啊？”
　　“所以我在想今天晚上做点什么合适。”李民雄摸着下巴，“我在想，谁家种了玉米来着。”
　　“哈？就算种了，也没成熟吧？”
　　“对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只是一时没想到！”他赶紧为自己辩解，“但是可以去找点番薯吃，番薯藤和番薯都可以吃，用火烤。”
　　“你打算去偷人家的啊？”
　　他斜睨了莫雪遥一眼：“反正别人也吃不完。”
　　“哇，你说得好冠冕堂皇诶？”她阴阳怪气地揶揄道，“你打算带你爷爷一起吃吗？”
　　“在他煮面条的时候，我往火堆里塞一个就好了。”
　　“还真方便。”
　　“老师，你想不想吃？”
　　“我可不……”
　　“新鲜摘下来的番薯，在灶台里烤熟了之后，很好吃的。”他真诚地说道，第一次让人感觉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纯粹而干净，“难得到了乡下，不试试可就亏了。”
　　“说得好像你是我的导游似的。”
　　“你只要给我望下风，我摘到了就分你几个！”
　　“好家伙，感情是需要我帮忙啊？”
　　“我一个人也可以。”他拍了拍大黄狗的身子，“我可以让阿黄看着，就是它有时候比较傻，我怕它叫得不及时。”
　　“这你家的？”
　　“是啊。”
　　“它天天来学校蹭吃的。”
　　“反正剩饭剩菜也没用。”李民雄说得理所当然，“老师，帮我望风不？我还可以挖点土豆给你。”
　　“你当我没吃过番薯土豆啊？稀奇死了。”
　　“新鲜的可不一样。”
　　“不行，当老师的，怎么能去偷东西吃呢？”莫雪遥认真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也不准去别人家里偷东西！偷，终归是不好的，如果人家吃不完，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讨要几个，但绝对不允许偷！好啦！回家吧，臭小子！”
　　“切，死板的老师，明明长得那么年轻，难道你其实已经四十岁了？”
　　莫雪遥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脏话给憋了回去：“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呢！”
　　“略略略——”李民雄一下子跑远了，他站在远处的山坡下，扮了个鬼脸，高喊道：“四十岁的老妖婆，略略略！”
　　“明天你完了！”
　　“那我明天不来了！”
　　“你！”
　　“顺带一提哦，老师，我忽然想起来，夏天其实也是有成熟玉米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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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篝火的余烬

　　晚上九点。
　　莫雪遥这会儿却才刚洗完澡。
　　因为之前停了会儿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在八点多的时候才好。
　　这次花银银是先跑进去洗了，半个小时后才轮到她。
　　夏夜，让人在有困意的同时又有些睡不着。
　　干燥的夜晚，蝉鸣‘滋儿哇滋儿哇’地响个不停。
　　如果说在洗澡之前可能还有了些许困意，那么在洗完之后，反倒觉得清醒了。
　　她没吹头发，只是用干毛巾擦了几遍，这种带着点湿漉漉的感觉，会让她觉得有些凉快。
　　“小遥遥，你要出去吗？”
　　“房间里好热，出去散散步，等凉快了再回来。”
　　“都九点了诶。”
　　“管它呢，反正我明天上午没课，又不用早操什么的，我可以稍微多睡会儿嘛。”
　　“那我也出去！”花银银高喊着，快步冲到了门口，贴着莫雪遥的身子套上了凉鞋。
　　正在俩人走出门的时候，隔壁房门也打开了。
　　李婉言和王佳乐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咦，婉言？我出去散散步。”她干咳了一声，解释道。
　　“嗯，一起。”
　　“小遥也觉得热嘛？”王佳乐笑着问道。
　　“是啊，地板都还烫着呢。”
　　也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在李婉言她们的隔壁房间，轩安宜和茶离也推门走了出来。
　　六个人互相盯着，有几分诧异，也觉得有些好笑。
　　学生们都已熄灯了，但几位‘老师’却打算出来乘凉散步。
　　“你们是要去哪里？”茶离开口问道。
　　“随便逛逛……？”
　　“那正好，我和阿姨要去一个宽敞的空地看星星，要不要一起去？”
　　“行啊！”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
　　六人放低脚步下了楼，然后又通过一扇小门，来到了学校的铁丝网围栏外头。
　　在这外面，还有一圈低矮的土墙，作为最后一道防护。
　　这两者之间有一条狭窄的走道，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狭窄的——比如说转角处，就会宽敞一点。
　　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在教学楼的餐厅里拿了低矮的小板凳来，免得洗过澡后还得坐在泥土地上，那这澡岂不是白洗了？
　　这里是一处靠海的转角。
　　悬崖笔直而陡峭。
　　王佳乐甚至不敢趴在一米高左右的矮墙上往下看——即使花银银极尽怂恿。
　　而且事实上，花银银自己也不敢看，她每次都是只看一眼，甚至没看清下面的东西，就立马往里面缩。
　　这里的空间不大，但也够坐下六个人，中间堆起了个篝火，旁边也还有不少空位。
　　因为天气热，所以大家都距离篝火远远的，只有要管火的轩安宜距离比较近，但也都是伸长了手臂往里面塞木柴。
　　海岛上的星空确实要比城市里璀璨许多。
　　即使看了那么多个夜晚，也依旧没让人感到腻味。
　　而且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看星星，也别有一番滋味。
　　“咔啦——”轩安宜把一袋玉米倒在了地上，玉米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篝火‘嘎吱嘎吱’地燃烧着，偶尔迸溅出些许火花，松软的泥土地踩起来很舒服，要不是洗过澡了，莫雪遥甚至想赤脚踏在上面。
　　事实上——茶离就是这么做的。
　　因为她还没洗过澡。
　　“原来夏天也有玉米呀？”王佳乐有些惊讶地托着下巴，“我还以为只有秋天才有呢。”
　　“夏天和秋天都有的呢。”轩安宜一边往火堆里放着玉米棒，一边笑着解释道，“不过夏天收的，都是春天种的，而秋天收的，都是夏天种的——一般皆是如此。”
　　“一共才六个玉米吗？会不会太少了？”
　　“就那么多啦。”茶离靠在矮墙上，似乎不担心它会不会忽然塌掉，“再说了，晚上嘛，没必要吃那么多吧？”
　　“嗯，我还带了冰过的凉白开。”轩安宜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大铁茶壶，那玩意儿起码能灌满三个开水瓶，在壶嘴上，还放了好几个一次性杯，方便大家分着喝水。
　　“简单而朴实的生活呢！”王佳乐看起来很兴奋，“只有在乡下才能享受到的呀。”
　　“我怎么感觉只是苦中作乐而已呢？”花银银托着腮帮嘟哝道。
　　她那微胖的小脸在此时看起来显得更加肉乎乎的了。
　　“确实是不一样的享受啊，不过常住的话，肯定还是城里更好，乡下实在太不方便了。”
　　“就是因为不方便，就是因为物资稀缺，所以什么东西都显得珍贵，什么享受都显得美好嘛！”
　　“噫，乐乐竟然连排比句都用上了。”
　　“不是排比啦，只是有感而发嘛。”
　　“嗯，在乡下住习惯了，会向往城市，在城市住久了，也会向往乡下。”最近做老师久了，似乎让李婉言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人总是希望能偶尔换换环境的。”
　　“换个环境，换份心情嘛——”莫雪遥已经嗅到了烤玉米叶的清香，“话说，烤好了没？”
　　轩安宜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喝的一口冰水就喷在了泥土地上：“小遥，不要太心急呢，没那么快哦。”
　　“里面得烤熟，不然就不好吃了。”李婉言也点了点头，对此似乎很有经验。
　　“婉言在乡下的时候经常烤玉米吃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虽然和李婉言相处了很久，但她其实很少问对方的过往。
　　因为总觉得对方不想提起，所以就不去故意问。
　　她并没有那么浓厚的好奇心，相对来说，还是照顾别人的心情更重要。
　　“没有。”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等着莫雪遥继续问。
　　“为什么？”伊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玉米能卖钱，只有在收成的时候能吃一些。”
　　“那会不会去偷玉米啊？”
　　“别人会，我不会。”
　　“班长是个正直的人哟～”茶离眯着眼睛微笑道，虽然听得出她是真心这么说的，但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要是不知道她脾气的人，八成觉得她是在反讽呢。
　　“那烤番薯呢？”
　　“土豆、番薯吃得比较多。”
　　“但这两个应该都没有玉米好吃吧？”
　　李婉言似乎在脑海中比较着二者的味道，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嗯。”
　　“小遥遥，我们来数星星吧！”
　　“银银，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啊，哪数得完啊。”
　　“话说，我只认得出北极星，你们呢？”王佳乐忽然问道。
　　“呃……那颗是北斗星的其中一颗吧？”莫雪遥勉强辨认了一下，但也有点不太确信。
　　北斗七星，组成了一个勺子形状。
　　但实际上呢，那些线都是人想象着连的。
　　当你看到那漫天数不尽的星辰时，根本不知道该把谁和谁连在一块儿。
　　就好像本来一道连线题只有七个对应的答案，但现在，却密密麻麻地写了一万个，那简直就迷宫图还难找了。
　　“那颗应该是紫微星！”
　　“银银你认得？”
　　“不确定，但好像发出的光确实是紫色的。”
　　“……”
　　众人顿时被她弄得无语了好几秒钟。
　　今天的海浪似乎比较平静，并不像前几天那般澎湃。
　　温柔得仿佛换了个‘人’，像是在安抚着海边的生灵们入睡。
　　“玉米好了哦～”轩安宜忽然用十分愉悦的语气说道，然后拿着一根树枝在火堆里拨弄，把六根烤得有些黑乎乎的玉米给弄了出来。
　　甚至有的在滚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冒着火星。
　　“呼唔呼唔——好烫！”花银银刚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根最长的，就立马被烫得撒手将它丢在了地上。
　　外面那一圈玉米叶顿时沾染了些许尘土。
　　轩安宜用一些冰水将火堆熄灭了。
　　毕竟是夏天，如果不为了烤玉米的话，甚至连这堆火都无需生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这玉米才稍微凉去一些。
　　大家也不顾着玉米叶会把手弄得黑乎乎的了，纷纷动手将它剥开，哪怕是李婉言，都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外面烧焦了，却完全不影响里头。
　　玉米已经完全熟了。
　　能嗅到一股香甜的气味，还能看到那正升腾而起的热气。
　　莫雪遥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口，这是甜玉米，口感很脆，味道很甜。
　　大概是刚烤好的缘故，甚至带着些许软糯。
　　“啊，好吃！”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阿姨烤的！”
　　“一边看星星，一边吃玉米～”王佳乐的语调轻快，就像是在哼一首歌。
　　“对了，我还拿了橘子来。”花银银摸了摸自己的睡裙口袋，“放余烬上烤一烤吧？”
　　“又不是冬天。”莫雪遥斜睨道。
　　“既然有余烬，就烤烤看嘛！”
　　夜色更深了，天空中的蓝色似乎缓缓褪去，变成了更纯粹的黑。
　　顺着海洋吹来的夜风，也带上了更多的凉意。
　　莫雪遥穿着的那条白色薄纱睡裙，系在腰间的丝带正被调皮的风儿轻轻吹起，在空中跳着悠闲的舞蹈。
　　“遥遥，玉米粒。”李婉言指了指她的大腿，那上面落了几颗金色的玉米粒。
　　“我要了！”花银银夸张地喊着，抓起来就放进了嘴里，让一旁的莫雪遥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露出一脸嫌弃的神情。
　　“干嘛呀，这叫不浪费粮食嘛！”
　　“银银真是越来越变态了。”王佳乐托着小脸嘟哝道。
　　“让着银银，真是辛苦小遥了呢。”轩安宜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那要不让银银和阿姨睡，今天晚上我和小遥睡？”
　　莫雪遥立马用力点了点头：“我同意了！”
　　“不行——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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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把老鼠带学校里来了

　　星期三的早晨。
　　莫雪遥还没走进教室，就听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像是菜市场里大爷大妈争吵着商品价格似的喧闹。
　　刚进门，就看见小胖子任玟恺在教室里急匆匆地奔跑着，其他学生们要么跟着起哄，要么害怕地躲到墙边，尖叫和口哨声夹杂在一块儿，小孩子那高分贝的喊声，吵得莫雪遥头都疼了。
　　“干嘛呢干嘛呢！！！”她深吸了一口气，怒喝道，吓得任玟恺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旁边的段星宇却猛地跑过来，‘啪’地一下关上了莫雪遥身后的门。
　　还没等她多问点什么，就看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撞在了门上，摇摇晃晃地拖着长尾巴又钻进了讲台底下。
　　“草！”莫雪遥一时没忍住，“什么东西啊？”
　　“老师，是任玟恺带了老鼠来学校！”总有人不会错过揭发同学的机会。
　　“任玟恺，你干什么？”
　　“呃我就是……把我家昨天捉到的老鼠带来看看……”任玟恺一脸尴尬地指了指自己桌上的那个捕鼠笼。
　　“那你放出来干嘛？”
　　“我是想和大家一起打死……”
　　“那你现在让它跑了，怎么办？而且去管老鼠干嘛？你不知道它们多脏啊？”
　　“所以我家都是烧死的！”段星宇大声喊道，他在这边守着前门，他的表兄弟段海潮在另一头守着后门。
　　免得这老鼠窜到走廊里去了。
　　任玟恺跑到了讲台旁边蹲下，一副打算钻到底下亲自抓老鼠的样子。
　　莫雪遥赶紧揪住他的后领，把他给扯了回来。
　　“你干嘛？”
　　“老师，我抓老鼠啊。”小胖子那张圆鼓鼓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哦，你就这样抓啊？你不怕被咬啊？”
　　“没事老师，任玟恺他肯定抓不住！”段星宇在那起哄，“把它赶出来就行！我们在外面拦截！”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凑过来了，特别是女孩子，脸上被抓花可就不好看了。”莫雪遥说着，快步走到了教室后头，这里有两把竹扫帚，她拿了一把，然后歪头看了一眼那个大塑料桶。
　　这是给学生们丢垃圾的，因为不太容易买到那么大的垃圾袋，就算买到也不划算，所以大多数学校都是不套垃圾袋的——这所希望小学当然也是如此。
　　每天放学的时候往学校垃圾箱里倒一下垃圾，然后冲洗冲洗就完事儿了。
　　不过嘛，显然负责洗垃圾桶的学生完全没认真，里面的桶壁上，黏着不少污垢，这玩意儿可才用了没多少天呢。
　　学校垃圾站里的翻盖垃圾桶都没这么脏。
　　“平时谁倒垃圾的啊？”
　　“任玟恺！”
　　“下次洗干净点，看着不恶心吗？”莫雪遥挪开目光，拉开了放其他卫生工具的小橱柜，找到了一个用来装水的铁桶。
　　可以装了清水，然后用桶里的水洗抹布，不过看起来这玩意儿还没被用过，大概是觉得直接去洗手池那边洗抹布更方便一些吧。
　　“任玟恺——算了，你太胖了。”莫雪遥将目光落在了瘦小但灵活的孙海航身上，“孙海航，你过来，拿着这个铁桶，老鼠一出来，你就‘咣’地给它扣上，听懂没有？”
　　“知道了老师。”
　　莫雪遥不再多说，她怕待会儿老鼠朝另一个方向跑了，待孙海航准备好后，她就挥着扫帚往讲台底下一捅。
　　噼里啪啦的一阵闹腾，也不知讲台底下到底是怎么个鸡飞狗跳，终于，那只老鼠被折腾得跑了出来，身上还被扫帚刮了两道血痕，和那乌漆嘛黑的毛发混在一起，显得更加恶心了。
　　跑的方向有点不对，好在任玟恺也没闲着，拿脚一挡，那只老鼠又极速朝另一边窜去。
　　“咣当！”铁桶稳稳地扣了下来，将这只脏兮兮的老鼠关在了里面。
　　接着就是一阵‘咚咚咚’的撞击声。
　　“呼，总算逮住了。”
　　“老师，接下来怎么办？”
　　孩子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个个都把目光望了过来。
　　被人信任的感觉总是很美妙的。
　　虽然那意味着承担更多的责任。
　　莫雪遥歪着头想了想，走到铁桶旁边，用力的摇晃了起来。
　　没想到这活儿还挺累的，不出一分钟，她就累得微微喘气了。
　　“来，你们有谁要试试的？晃这个桶，轮流来，别把桶掀开了。”
　　“我来！”任玟恺也不知道是很有担当，还是单纯觉得这样玩很有趣。
　　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第一个上来尝试。
　　就在上课铃声即将响起的五分钟前，学生们可谓是玩了个尽兴。
　　等莫雪遥飞快翻过铁桶的时候，里面的老鼠已经晕头转向，蜷缩在底部一动不动了。
　　老鼠这玩意儿，和宠物店里的仓鼠差别还是相当大的，长得不仅丑，而且那俩黄板牙还挂着带血的东西，身上的毛发满是污垢，在阳光下还会反射出微微泛彩的颜色来。
　　别以为只要是七彩的就好看。
　　放在不合时宜的东西上，可一点都没法让人觉得美。
　　几个男生拿扫帚往上面一盖，然后合力拎着桶去洗拖把的水池那灌满了水。
　　这只早已筋疲力尽的老鼠，在挣扎了几下后终于不再动弹了。
　　“老师，死了死了！”
　　“我还没死呢！”莫雪遥没好气地看向从走廊那边跑来的几个男生，关键是这几个小家伙还喊得很大声，指不定全校都听得见呢。
　　“是老鼠死了！！”任玟恺立马改口道。
　　这小子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半天放不出个屁来，这会儿有课外的事情可忙活了，把他给高兴的，仿佛考了一百分似的。
　　“死了就倒掉。”莫雪遥是一眼也不想看，她虽然不怕老鼠，但还是本能的嫌弃这种恶心的东西。
　　就像是敢把蟑螂踩死的人，也不一定就喜欢把蟑螂凑到面前盯着看吧？
　　也只有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屁孩，这么不怕脏了。
　　要不然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倒哪里啊？”段星宇挠了挠头，莫雪遥怀疑这小子刚才摸过老鼠都没洗手。
　　“厕所就行了啊，学校那种厕所不会堵住的。”
　　“哦哦——”
　　“你们几个快点啊！马上……”正说着，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莫雪遥又立马改口道，“铃声都响了，快点，别浪费时间！”
　　“晓得咯！”
　　几个皮孩子放下扫帚，欢快地合力拎着铁桶又跑远了。
　　他们是不是觉得，在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哪怕少上几分钟的课都是好的？
　　莫雪遥稍微多等了一会儿，在黑板上写下了这次要听写的生字词。
　　其实也不算‘生’了，毕竟都是三年级教的东西。
　　这里再一次听写，只是为了复习和巩固而已。
　　“都看好啦，这次要听写的都在里面，要是谁还空好几个词语，写不出来的，十遍啊，上次说好了的哈。”莫雪遥丢下粉笔，拍了拍手，用力敲了敲黑板，“有不太擅长的词语，现在赶紧记一下！”
　　她写的字比较大，倒是正适合写在黑板上让学生们看，这样一笔一画都十分清楚。
　　而且因为用的力气也大，所以也能很轻松地看出来哪里需要横竖弯钩之类的笔锋。
　　等到三个家伙终于坐定，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才擦去黑板上的粉笔字，开始听写。
　　今天这吵吵闹闹的‘课前活动’，也算是告一段落。
　　或许是因为和学生们好好地闹了一场，所以今天的语文课，大家听得格外认真，在听写结束之后，甚至还上了平时完整一节课才能正常上完的课程。
　　“老师再见！”下课的时候，学生们纷纷摇起了手。
　　“拜拜！”
　　莫雪遥单手抓起课件，轻描淡写地挥了下手，只留给学生们一个快速离开的背影。
　　“感觉莫老师也很帅的呢。”
　　“是啊，虽然是女的。”
　　“你们懂什么啊，那叫潇洒。”
　　“呵，段星宇，你又懂了？”
　　学生们的交谈声有那么几句传入了莫雪遥的耳中，让她忍不住偷偷一笑。
　　当老师的，被学生们崇拜，那当然是很高兴的一件事了。
　　回到办公室，花银银把自己分到那台小电风扇给搬了过来，正对着脸‘呼呼’地吹着。
　　“我妈说，电风扇对脸吹，要面瘫的。”莫雪遥懒洋洋地斜睨了她一眼。
　　“那婉言是不是小时候电风扇对脸吹太多了？”
　　正聊着，李婉言忽然就走了进来，吓得花银银赶忙岔开话题：“小遥遥，今天上课怎么样？”
　　“还行吧。”
　　“我看你班里的学生挺闹腾的，搬着个水桶跑来跑去的，干嘛呢？那时候好像都上课了吧？”
　　“有个臭小子……”
　　“是不是任玟恺？”下节课给四年级教英语的王佳乐立马问道。
　　“啊，对，就他，家里的捕鼠笼抓了只老鼠，还非得拿到学校里来炫耀，结果打开笼子，老鼠满教室的跑，费了好半天劲才抓住。”
　　“老鼠呢？”
　　“淹死丢下水道了呗。”
　　“会不会没淹死，在装死呀？”花银银坏笑着眯起了眼睛，“说不定待会儿上厕所的时候，就‘咻’地一下窜出来了哦？”
　　“噫——！”王佳乐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银银你别那么恶心好不好！”
　　“放心，就算钻也是从男厕所里钻出来。”莫雪遥拿起自己办公桌上的小扇子摇了摇，“哈呼——困死了，第三节课你们有谁在办公室的，记得喊我一下，我睡会儿……昨天吃宵夜看星星，弄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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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小孩子那纯粹的恶

　　海风吹。
　　海浪拍。
　　但海岛上却依旧炎热。
　　中午。
　　室内体育‘馆’最为喧嚣的时候。
　　哪怕不是来运动的，也会过来凑凑热闹。
　　莫雪遥已经盯着宋山雁看了好半天了。
　　她就蹲在这里，观察沿着墙角行走的蚂蚁，然后想方设法的阻挠它们。
　　或是在中间放一块橡皮，又或是摆一颗掉在地上的糖，当很多蚂蚁过来的时候，又拿走。
　　也会用记号笔的笔盖试着压死一只个头比同伴大不少的蚂蚁。
　　“宋山雁！”莫雪遥终于忍不住喊道，“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怎么不和其他人去玩？”
　　虽然她是三年级的学生，但毕竟是自己第一个接待的，所以肯定还有印象。
　　而且她也是住校生之一，即使放学了也经常能遇见。
　　“老师？”她抬起头，用纯真的语气说道，“我在玩这些蚂蚁。”
　　“脏兮兮的，别用手碰。”
　　“嗯！用的都是不要的东西，这个橡皮是地上捡的，记号笔是没水了的。”她仰起头看了莫雪遥一眼，又低下头去，“我在家里闲着无聊的时候，就会玩蚂蚁。”
　　孩子总是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虽然他们好奇的代价，总是会让一些生物受伤害。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人类是食物链的顶端呢？
　　“你在家里也经常玩吗？”
　　“嗯，无聊的时候就玩，拿报纸烧啦，或者倒水淹。”
　　莫雪遥想告诉她，这些都算是生命，不能随意的杀害。
　　但想想，自己小时候好像也经常这么玩，大人也没有说过她什么。
　　毕竟，这真的只是在玩而已。
　　说些大道理，未免显得过于上纲上线，也显得有些伪善了。
　　所以莫雪遥没说话，只是嘱咐她不要让蚂蚁咬到了。
　　“老师也被咬过吗？”
　　“是啊。”
　　“我也是啊！咬到了之后就会肿一两天，不过一般不会被咬的。”
　　莫雪遥笑了笑：“那你玩过那么多的蚂蚁，知不知道为什么快下雨的时候蚂蚁会很多吗？”
　　“知道！因为要搬家了！”
　　“没错，是从低处往高处搬，不过也并不是每次都会搬家——如果觉得雨水漫不进来的话，就不会搬家了。”
　　“嗯，这个我知道！”宋山雁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观察出的结果，“我发现蚂蚁走过的路，如果我用水冲一下，它们好像就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因为留下的信息素消失了，不过也并不是真的回不去，只是会浪费一些时间而已。”
　　“哦——老师有没有见过蚁后？”
　　“大概……见过吧。”
　　“我经常见！感觉蚂蚁的社会很有趣诶，要是能养蚂蚁就好了。”
　　“养起来干嘛，观察吗？”
　　“对呀，就感觉自己像神仙了一样啦。”宋山雁兴奋地说道，“这样就可以看看如果往巢里面灌满水，蚂蚁会怎么自救了。”
　　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转移了话题：“你的头也太油了吧？几天没洗了啊？女孩子可不能不讲卫生啊。”
　　“就两天啦……”宋山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洗头发太麻烦了。”
　　“但夏天出汗多，你肯定得洗啊。”莫雪遥拍了下她的肩膀，“今天好好洗头啊，不然都臭了。”
　　“知道啦，莫老师。”
　　莫雪遥站起身，目光在体育馆内扫过，看看还有没有自己一个人玩的学生。
　　因为一个人，往往意味着被排挤在了群体之外。
　　特别是小孩子这种特别要朋友的年纪。
　　如果有朋友一起的话，八成是不会选择一个人待着的。
　　成年人可以忍受寂寞，但大多数孩子可不能做到。
　　斜对角那边的窗边，七八年纪不同的男生围在一块儿，吵吵嚷嚷的也不知在喊些什么。
　　莫雪遥远远的就看见这帮人在用树枝或者铅笔什么的戳弄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蛤蟆。
　　李婉言比她更快走了过去，这帮闹腾的小兔崽子顿时作鸟兽散。
　　而那只蛤蟆也不知是被那只小兔崽子，拿把小刀把头都砍了一半。
　　虽然还活着，但明显也活不久了。
　　“咋回事啊，搞啥呢？”莫雪遥看向李婉言，疑惑地问道。
　　“跑进来一只蛤蟆，学生们在玩。”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用簸箕和扫帚把这奄奄一息的蛤蟆扫起来，丢回了窗外花坛的草丛里。
　　至于是活过来，还是化作肥料，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帮学生真是没个空的啊……”
　　“今天上午体育课还有人去掏鸟蛋的。”李婉言也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四年级的任玟恺用弹弓打了只麻雀下来。”
　　“死了？”
　　“腿受了点伤，我放走了。”
　　“真是一帮小兔崽子啊。”
　　“没办法，这个年龄段不就是狗都嫌的时候嘛？”花银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撑着窗框懒洋洋地说道，“说不定小遥遥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哦？天天爬树什么的。”
　　“咳！”莫雪遥没反驳。
　　因为小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那会儿皮的要死。
　　不过从小她就不会被晒黑，一直都那么的白。
　　——但这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很容易晒伤，碰一下都会疼，所以到了夏天的时候，就得收敛一点。
　　那都是教训和代价啊。
　　“小遥小时候真的是假小子嘛？”茶离对莫雪遥小时候的事情很感兴趣，“那种留着短发，和男生差不多，然后上蹿下跳的？”
　　“别说得好像猴子似的行不？”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奈地承认道，“差不多吧。”
　　“完全想象不出来，小遥遥下次带你小时候的照片来看看吧？”
　　对此，莫雪遥只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从来没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家里穷，没钱买相机，也没钱找照相馆拍照。”
　　“不可能吧，总有一两张吧？”
　　“真没有。”
　　“噫——肯定有秘密！”
　　“什么秘密？”说到八卦的事情，王佳乐总能飞快地凑过来。
　　“小遥现在长得这么好看，完全想象不出来假小子的模样哦。”茶离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脑海里还是浮现不出个画面来。
　　后面的话题越来越奇怪，但无一例外都是和她有关的。
　　虽说大家经常见面，但大家还是觉得她有一股神秘的气质。
　　后来，实在遭不住大家的各种八卦，莫雪遥一边开玩笑似的笑，一边开玩笑似的逃，总算是溜出了体育馆。
　　学校操场为数不多的树荫下。
　　长得白净，又有些微胖的林落蕊正一个人坐着，身旁是那只李民雄家的大黄狗。
　　这家伙好像和谁都亲近，但唯独就不见它去找李民雄玩。
　　——指不定逃出来就是因为被那小子给折腾够了呢。
　　越是喜欢狗的小孩子，越喜欢找狗玩，而越是找狗玩呢，就越是遭狗嫌弃。
　　虽说李民雄看起来成熟稳重，但谁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玩得多幼稚呢。
　　毕竟还只是个小学生而已嘛。
　　“林落蕊，在太阳底下干嘛？为什么不去室内体育馆乘凉啊？”
　　相比学习，这些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才是最需要去重视的。
　　“姆……莫老师……”林落蕊有些害羞地抱住了膝盖，干净的淡黄色长裙温柔的遮住了她的脚踝。
　　“干嘛在这里啊？不热吗？”
　　“还好……这里有阿黄陪我玩。”
　　“那你找别的同学一起玩啊？我看你们班好多人在那打羽毛球的。”
　　“姆……他、他们不愿意和我玩……”说到这里，林落蕊就一脸的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语气都有点哽咽，“他们、他们说我是爱哭鬼……”
　　“好吧好吧。”莫雪遥就怕小孩子哭，而林落蕊更是其中泪腺最发达的一个，伊干脆坐在了她的身旁，“其实老师也是逃出来的。”
　　“诶？其他老师也不喜欢莫老师吗？”
　　“噗，咳，她们啊，她们太喜欢我了，太热情了，我有点遭不住，所以溜了。”
　　“呃……”这番发言让林落蕊忍不住撇了撇小嘴，把小脸扭到了另一边。
　　或许在她听来，这就像是炫耀似的。
　　“啊，不是，咳咳，话说，你平时不上学的时候都一个人在家待着吗？”
　　“嗯，我家里玩的东西很多呢，我有一个专门的玩具房！”她顿时变得眉飞色舞，“我家还有电视机和放录像带的机器，都可以看电影、电视剧什么的。”
　　“厉害啊，这么有钱？”
　　“嗯！还好啦，嘻嘻。”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妈妈就在家管我，我爸爸是写小说的，厉害吧？”
　　“厉害……”
　　“放学的时候我爸会开电动船来接我呢。”
　　“哦——你是不住在岛上的啊？”
　　“嗯，我们那座岛过来大概、大概……半个小时吧……”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小孩子，总是藏不住秘密，“我爸妈以前是在城里住的，后来我出生了，就到乡下来住了，这是我爸和我说的。”
　　“原来如此，那你爸都写些什么小说？”
　　“不知道。”她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反正每个月都有稿费。”
　　没想到在这乡下，还能碰到作家的女儿。
　　听起来还算是小有名气的样子。
　　住在乡下，或许只是为了清静吧。
　　虽然莫雪遥完全不觉得乡下这过于紧密的邻里关系，以及那前前后后的闲言碎语能让人感觉清静到哪里去。
　　环境是清静了，但耳根子，怕是不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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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吹牛

　　今天是星期五的中午。
　　下午只有两节课就放学了，学生们都商量着待会儿去哪里玩。
　　有的就在海岛上的人家里四处串门，也有的想要趁着时间还早，跟着其他人的船去旁边的岛上玩，也有待会儿要和父母一起到城里逛超市的，这会儿约着小伙伴陪自己一块儿去。
　　秋易就坐在门口的树荫下，之所以不坐保安亭里，是因为没空调的情况下里头更热。
　　他扯了根线，接上了电风扇，任由那热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
　　今天的白云格外蓬松柔软，就像棉花糖。
　　门外，有个年轻男人喘着粗气走上斜坡，站在了紧闭着的门口。
　　“保安！”
　　“我是老师。”秋易没好气地说道。
　　“哦哦，老师！”对方的态度顿时变得客气了起来。
　　看他的衣着，应该是在城里打工的。
　　他穿着朴素的衬衫，图案就和野餐布差不了多少。
　　“你是学生家长？”
　　“是的，我是一年级闻天航的爸爸。”
　　“哈？”秋易一愣，上下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才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他看起来还没自己大呢。
　　绝对不到三十。
　　“是的，是的，哈哈……”
　　“闻天航……哦哦，住校生，他天天自己洗衣服嘞，是个懂事的孩子。”
　　“真的？呃……我不是让他带回家用洗衣机洗的嘛……”闻天航父亲讪讪地笑了笑，“那个，我可以提前接他回去吗？”
　　“提前？还有两节课没上啊。”
　　“因为有点事，他爷爷生日了，我们来接他回去过爷爷生日。”
　　“那也没必要那么早吧。”
　　“咳，这不是来早了嘛，干等着也热啊。”闻天航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师，通融一下呗？”
　　“得看下午的课是不是主课，不然还是上完再走比较好。”
　　“行、行，唉，你们来这里办学，也辛苦了啊。”
　　“都是为了孩子们。”秋易一脸的认真，“可能这所学校用个十年左右也就废弃了，到时候会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吧，但起码这十年里，能培养一代有文化的人，这样他们就会知道应该让自己的后代去学习，这是一个好的循环。”
　　“是这样。”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只有到了城里，才后悔自己当年没好好学习啊。”
　　秋易没搭话，只是带着他到了办公室，看了一年级今天的课表后，才带他去找闻天航。
　　“乔诗诗。”秋易看到了个一年级的女生，便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揉了揉她那头发蓬松的脑袋，笑着问道，“你看到闻天航了没有？”
　　“他？在，室内体育馆。”乔诗诗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眨了眨眼睛，“是他爸爸，接他吗？”
　　“嗯。”
　　“我爸爸，等下也来了！”她一脸兴奋地说道，“老师，如果我爸爸来了，也可以直接把我接走吗？”
　　“咳，等你爸爸来了再说吧。”秋易干咳了两声，回头看了一眼闻天航的父亲，后者顿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中午的室内体育馆，一如既往的喧闹，到处都能看到在吹牛的学生。
　　人，或多或少总会吹牛的。
　　只是有人喜欢一直吹，有人只是偶尔来那么一句。
　　对于世界正处于探索中的孩子们，更是喜欢吹牛。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吹的牛都让人忍俊不禁。
　　就像农民畅想着皇帝用什么锄头耕地一样。
　　可依旧还是有许多人对这乐此不彼。
　　毕竟在这个年代，娱乐的东西不多，吹牛侃大山，那就成了最方便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我爸上次出海打鱼，抓到了那——么大一只！！”一个男生夸张地张开手臂，仿佛要表现出那是一条抱不住的鱼一样，“吃了好几天！”
　　“切，这算什么，我爸上次抓到的鱼比这还大两倍呢！”
　　“我爸上次抓了条鲸鱼！”
　　“你爸又不在家！”
　　“你爸不也经常不在家吗？”
　　“那是偶尔回来的时候。”
　　“那我爸也是偶尔回来的时候啊。”
　　低年级的学生聚在一起，总是吹着些不切实际的牛。
　　“抓鱼算什么，我告诉你们，我爸那次带我去城里玩，晚上碰到小混混，他拿起啤酒瓶，一个人打趴下了五个，还有两个吓跑了，后面警察来了，我爸就打电话给我一个叔叔，一句话就让他们把那些小混混抓去医院了。”闻天航得意地摸了摸鼻子，浑然没察觉到站在门后的秋易老师和自己父亲。
　　其他孩子也低头喊得很大声，完全没往外面看。
　　秋易和闻天航父亲，十分默契地站在这里，没有进去，主要是想听听孩子们到底都在聊些什么。
　　“那你爸还挺厉害的。”难得有人捧了个场，而不是继续给自己的老爹来个超级加倍的强。
　　“嗯，我爸很厉害的，就是怕我妈。”
　　“那不行，我爸敢打我妈呢，我妈不给我买吃的，他就打她。”
　　“就是，男人怎么能怕女人呢？”
　　“但女的也有很厉害的啊，我爸年轻的时候和一个特种女兵打过，好不容易才赢了的。”
　　“那你爸不行呀，我爸一个人能打十个女的。”
　　闻天航有点不高兴了，他立马想要把风头给抢过来：“打女人有什么用啊，我爸给我找了五个妈妈呢！”
　　“靠。”男人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秋易捂住了额头，遏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闻天航，你在瞎说什么呢！”他终于从门后站了出来，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别乱说好不，你就一个妈。”
　　其他孩子都纷纷笑了起来：“闻天航又乱吹牛了！”
　　“就是，他老瞎说。”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他睁大眼睛，猛地扑进了父亲的怀里，用脑袋蹭了蹭，“你都好久没回来了。”
　　“多久啊？”
　　“一年了吧？”
　　“你小子又放屁！”男人把闻天航扛起来放在自己的肩头，“一天不挨打，是不是浑身痒痒了？啊？我上个月才回来，啊？怎么就一年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朝秋易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啊秋老师，那我先带他回去了？”
　　“行吧，走水路，小心点。”
　　“有大船的。”男人笑了笑，转过头来的时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又狠狠地拍了下闻天航的脑袋，“臭小子，乱说话，是不是你在村里说我和你妈离婚了啊？还给你爷爷说，还给你爷爷说，欠揍，下来给我，我今天非得好好揍你一顿！”
　　“啊——不是我说的啊——”闻天航捂着自己的脑袋和屁股满操场乱窜，“是其他人说的啊！”
　　“谁？”
　　“呃……呃……”
　　“还不是你小子说的！”
　　“但其他人也说了啊！”
　　“那都是听你那说的，传得越来越夸张，老子和你娘天天待一块，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离婚了，我还搞了好几个女朋友啊？啊？你个臭小子！”
　　闻天航慌张地朝着校门外跑去，而他的父亲则笑骂着追赶。
　　倒也不是真打，只是给他个教训而已。
　　小孩子的吹牛，总是这么不分场合。
　　而且什么牛他们都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大人们总觉得小孩子不会骗人，但实际上，小孩子才会最会骗人呢。
　　要是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当真了，那迟早得出事儿。
　　吹牛，本身就是博取关注的一种方法。
　　孩子学会了这个以后，就会为了结果而不断的滥用。
　　甚至有家庭因为自家孩子而破裂的。
　　这并不稀奇。
　　远处的小码头前，一艘中等的货轮慢慢开动了起来，一根烟囱冒出白色的烟气来，像是要和天空中的云彩汇聚在一起。
　　秋易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对啊！今天是星期五，这小子还得上一天课呢！”
　　星期五本来是打算和前面一样上八节课的，但为了让孩子们不至于太疲惫，所以改成了两天下午都只上两节。
　　也难怪他会记错。
　　“咳……嘶，算了，就当请假了。”他一边朝叶雯办公室那边走，一边纠结着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职。
　　虽然最后大多都会放行，但要走的流程却是不同的。
　　“秋老师，明天是不是不上课呀？”走廊里，乔诗诗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哈？”
　　“刚才你说的呀，我爸爸放学就来了。”
　　“咳，刚才我说错了，你爸明天来。”
　　“诶？”
　　“他是家里有事，所以提前走了。”
　　“这样吗，还有一天呀……”
　　“是啊，还有一天。”
　　“我就说明天不可能放假吧。”旁边的男生吐了吐舌头，“啧，你还说要放假了。”
　　“我记错了嘛！哼！”乔诗诗鼓着腮帮双手抱胸，“我诅咒你爸爸明天不来接你！”
　　“嘿嘿，我家就在岛上，我自己能回去。”他得意地做了个走路的手势，斜睨着乔诗诗。
　　在大人看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拌嘴吵架。
　　但忽然，乔诗诗就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那个男生欺负她，要让秋易惩罚他什么的。
　　这搞得秋易有点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们别说她了，是我弄错了。”
　　“我们又没说什么嘛，她自己要哭的啊。”
　　这下好，乔诗诗哭得更大声了。
　　李婉言闻声而来，走到了门口，略带狐疑地看了一眼秋易：“老师，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又不是我把她弄哭的……”
　　“哦，诗诗，过来。”李婉言朝她伸出了手，“老师抱你。”
　　“嗯！”
　　“小孩子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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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母女

　　中午，王浅语也到体育馆里来乘凉。
　　她穿着一身轻薄的洛丽塔裙子，图案依旧繁复，只是少了一些沉重的装饰。
　　一旁的王佳乐也是如此。
　　俩人的服装风格很像，事实上，王佳乐身上的这套，就是王浅语送的。
　　——她对自己的这个英语课代表向来很好。
　　这些衣服的价格，可是很昂贵的，就算是王佳乐自己想买，也得软磨硬泡父母小半年，还得要考个好成绩才行。
　　几个高年级的女生围聚在这儿，和俩人闲聊着。
　　王佳乐和王浅语，都是那种很好说话的老师，而且特别能聊。
　　特别是王佳乐，八卦的事情和恐怖故事，她能说出一大堆来。
　　小半个月的时间，这几个和王佳乐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
　　这种半大不大的女孩子，对于衣服的好看与否是最为敏感的了。
　　像这样的衣服，她们其实就从未见过。
　　王佳乐和王浅语也是在这里第一次穿。
　　“老师，这裙子好好看呀。”六年级的郝宣宣捏了捏王佳乐的裙摆，一脸羡慕的说道。
　　“好看吧？好好学习，以后也能自己买哦。”王浅语鼓励道。
　　“呃……嗯……”王佳乐终究还是没把‘这东西一般人一个月工资可能只能买半件都不到’给说出来，让学生们有个梦想也是好的。
　　最起码有个努力的方向。
　　“很贵吧？”
　　“还好啦。”王浅语轻快地回答道。
　　虽然她没给学生们上过课，但学生们都知道她是老师，而且是老师的老师。
　　——在学生们看来，王浅语她们，应该属于那种来‘镇场子’的老教师，而王佳乐他们呢，则属于实习教师。
　　王佳乐有些紧张地看着王浅语，怕她把价格给报出来了。
　　那过于高昂的价格，会冲击到孩子们的三观的。
　　好在王浅语并没有提起价格，她反倒说道：“你们这次期末考试，要是考得好的，我就……”
　　她正要脱口而出，路过的叶雯忽然咳嗽了一声。
　　“嗯……送你们一些小礼物，到时候乐乐会转交给你们的。”
　　“好耶！”
　　“谢谢老师！”
　　王佳乐眨巴着眼睛，有些疑惑为什么叶雯没让王浅语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她想说的八成是送一套这样的小裙子吧？
　　而且绝对是正品，价格高昂。
　　不过可能，收到了那件礼物反而可能不是好事，有可能被人嫉妒而排挤，又或者生出些什么事端来。
　　“老师，你姓什么？”又有学生开始讨好似的问了起来。
　　“王呀。”王浅语撩了撩耳边的长发，“王浅语。”
　　“两个老师都姓王诶。”
　　“你们是姐妹吗？”
　　“说不定是母女？”
　　孩子们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不过如果是母女的话，王浅语得多大年龄了啊，起码得三十四五岁吧，可要知道，她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还很年轻呢，脸庞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婴儿肥。
　　“母女，噗，不可能呀！我有那么老吗？”果然，王浅语更在意这件事。
　　“那是姐妹？”
　　“确实像姐妹诶。”
　　“虽然可以算是姐妹，不过不是真的亲生姐妹，也没有血缘关系哦。”她笑了笑，“可惜天音没来，她和太阴才是真正的姐妹呢！比亲姐妹还亲的那种。”
　　“那又是谁呀？”
　　学生们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
　　王浅语就开始聊起过去的事儿。
　　主要是讲她怎么认识太阴的。
　　“那时候，我被人绑架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又人生地不熟的，身无分文，就在快晕过去的时候，被太阴给捡到了……”
　　王浅语不说，王佳乐甚至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惊心动魄的过往，和身旁那些孩子们一起，都听得有些入迷。
　　这可比故事会上的故事要惊心动魄多了——大概主要是有这个当事人的亲身体验增加了代入感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花银银和莫雪遥也搬了椅子坐了过来。
　　旁边又多聚了几个学生。
　　“以前竟然这么乱吗？”莫雪遥听完了之后，忍不住感慨道。
　　“是呀，以前很乱的，那时候我家也没那么有钱，还住在市区里，当时真的是，千万不能走人少的地方，特别是女孩子和小孩子，否则一个转眼可能就不见了。”
　　“那浅语老师还算好的了，我听我爸说，以前当街杀人的都经常有。”花银银将下巴搁在莫雪遥的肩膀上，小声的嘟哝道。
　　“是呀，所以，真的是运气，而且如果不碰到太阴的话，可能还会有其他麻烦，比如小混混什么的。”
　　学生们显然还没听够，几个女孩子腻在她身旁，轻轻晃着她的身子，要她再讲一些过去的故事。
　　“我来讲～”在这里作为教导主任的叶雯把旁边的窗帘拉上了一些。
　　室内体育馆的窗户开得很高，而且还有一定的遮挡防护，就是为了避免篮球什么的打破了窗户。
　　但纵然如此，阳光也依旧让人感觉到猛烈，所以，这超长的窗帘布，就能派上用场了。
　　学生们来者不拒，听老师讲故事打发打发午休这漫长的时间也是很不错的。
　　“咳嗯，接下来我要讲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故事，但却是真实发生的，你们要听吗？”
　　“听！”这下就连王佳乐都加入到大喊的孩子们中去了。
　　“好，咳嗯咳嗯。”叶雯在讲故事方面，似乎很有天赋，“让我们把时间的旋钮往前拨弄，慢慢的，让时间呢……回到二十年前，也就是一九八零年，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但却提前见到了二十年后的母亲……”
　　虽然是盛夏，但莫雪遥忽然就感觉到汗毛倒竖，背脊一阵发凉了。
　　这开头，不是科幻故事，就是什么恐怖故事。
　　也有可能是科幻恐怖故事……
　　“真的！？”
　　“嗯，真的。”叶雯回答得很认真。
　　但莫雪遥分明看到她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果然只是在讲故事而已。
　　这要是真正发生的故事，那才叫人怀疑现实呢。
　　不过，虽然知道这不是真的，但却还是让人不由地陷入其中，仿佛回到了那个有些古老而又神秘的年代——最起码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是这样没错。
　　毕竟，那可是二十年前啊。
　　莫雪遥到现在都还没有二十岁呢！
　　“斑驳的树影下，阳光显得不那么明媚了。”叶雯几乎不怎么思索，就能像是说书人一样讲出有些优美又充满代入感的句子，“我慌忙地望向四周，看到本来没人的身后，忽然站了个人，是她正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感觉到有些眼熟……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母亲，回来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避免接下来的全家会遇到的危险……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因为就在那的两分钟之后，我又见到了未来的我……她……想杀了我……”
　　不少学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仿佛被那诡异的场景给吓到了。
　　这故事还没讲完，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啊——”
　　“诶——”
　　“老师，继续讲嘛！”
　　“咳嗯，下课了下课了，你们都上个厕所，然后回教室吧，十分钟很快的。”
　　“继续讲嘛——”
　　“明天再讲～”叶雯调皮地挤了挤自己的脸颊。
　　莫雪遥严重怀疑她是自己编不下去了。
　　因为后面的故事越来越离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出来了。
　　逻辑也明显很混乱。
　　经不起仔细的推敲。
　　毕竟……只是个午后小故事而已。
　　“好了，都收拾一下回教室吧，从教室里搬来的椅子记得搬回去。”莫雪遥站起身，好好扮演起了老师的角色，“走了走了，郝宣宣，下午第一节是你们班的语文课哈，今天要听写的哦，你不赶紧回去准备一下？这次再错那几个词，可是罚抄十遍的哦。”
　　“唔！”
　　学生们终于有些不大情愿的散去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仍旧留在室内体育馆里。
　　那是因为他们的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
　　这种时候是最爽的。
　　午休外加下课时间，再加上体育课的时间，会感觉今天玩的时间格外的长，而且也格外的过瘾。
　　离开的时候，学生们还在那讨论，这个故事里一些恐怖的细节，也有人在讨论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实话这还用讨论嘛，肯定是假的啊。
　　或许学过的知识越多，就越是唯物吧，但学生们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可能。
　　毕竟世界那么大，凡事都有可能嘛。
　　穿越时空虽然理论上做不到。
　　可万一有什么神秘现象能达成这种效果呢？
　　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此时是最为活跃的，莫雪遥甚至还听到一个男生在向自己的同伴解释什么叫黑洞，还说穿过黑洞就能回到过去……
　　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黑洞吧……
　　当然也有看过点其他书的学生反驳，能穿越时空的是虫洞不是黑洞。
　　好家伙，这个也是，不知道什么叫虫洞的。
　　大概都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地摊知识吧。
　　莫雪遥脚步轻快的上了楼，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办公室。
　　“小遥遥怎么那么高兴呀？”
　　“这是我今天最后一节课咯，上完明天可以睡懒觉咯。”
　　“为什么？明天还要上课诶。”
　　“明天不是星期六……呃……忘了，星期六还得上课……啊——不想上课——！”莫雪遥此时的心情和自己的不少学生一模一样。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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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夏日公园里的周勇

　　蔚蓝色的天空上，那一团团的云朵，像是棉絮似的柔软而蓬松。
　　仰头望着天空，就感觉像是躺在了云端之上。
　　夏日的蝉鸣在耳畔聒噪着，一只胆大的绿蛐蛐甚至跳到了周勇的额头，当察觉到这不是什么平坦光滑的平面后，就又‘唰’地一下跳走了。
　　“啊……”周勇猛地坐了起来——他刚才是打算躺在这张长石凳上睡一觉的。
　　然而一般人显然是没法在阳光照在脸上的情况下睡着的。
　　况且这天气还很热。
　　这是他家附近的一座公园，没有围墙，算是敞开式的，就在路边，中间放了一些健身器材，还有一个宽敞的广场——一般到了晚上那里会有很多老年人跳舞。
　　现在虽然已是中午，但也有几个大妈大爷在那舞剑和练太极拳的。
　　不远处有个卖棉花糖和糖葫芦的小摊，老板正自己一个人吃着做好的棉花糖，嘴角沾了不少糖渍，而摊前却是无人问津。
　　大热天的跑出来，也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
　　那是自家亲戚，带了四个小孩。
　　屋里头闹腾得要死。
　　还有看到他在用电脑逛论坛时，非吵着也想玩一下的小孩。
　　他只能趁着小孩们被自己父母用西瓜诱骗到客厅的时候，赶紧锁上了房门，然后快速溜了出来。
　　出门前还特意和自己父亲说了一下，房间里有自己的作业，不要给他弄乱了。
　　其实就是希望不要进自己房间的意思。
　　他自己在房间的时候，亲戚的孩子可以说是来看看哥哥——实际上当然是玩电脑或者乱翻他的东西了。
　　而他不在的话，虽然也有可能进去，但几率总小一点的。
　　不过出来了之后，他却有些茫然了。
　　这大热天的，跑哪里去好？
　　家附近的大超市也要走好一段路，有空调的几家小店也并不能久留……
　　摸摸口袋，倒是揣了个钱包，不过这玩意儿却是囊中羞涩，只有一张两元的纸钞和一些零碎的硬币。
　　凑在一起也不知够不够十块钱的。
　　他看了一眼那无边的天空，目光落在了马路旁边的那家报亭上。
　　“呃……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书卖吧……”
　　总得找点什么打发下时间不是？
　　于是，他在报亭里买到了一本出版社都没写的盗版杂志，里面的内容也是乱七八糟，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厚厚一本只要五块，够他看三四个小时的了。
　　顺手又买了瓶冰可乐，以及一串五香豆腐干——为了不亏本，他还特意放了好多调料。
　　什么辣椒酱、甜面酱、番茄酱，全都抹了一遍，让这豆腐干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至于老板那挎着的脸，他就权当没看见。
　　破钱包里的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的了，他再一次回到公园里，坐在干涸小溪旁的石头凉亭里。
　　这凉亭大约只有两三平米，围了一圈，有两个出入口，石头上有些灰尘，他拍了拍，感觉不算很脏，就十分自然的一屁股坐下了。
　　或许是公园里植物多，而且这凉亭又通风的缘故，安静下来后倒是不觉得有那么热，虽然身上依旧微微冒汗，可还是在能够忍受的范畴。
　　他慢慢的吃起了豆腐干，反正是夏天，也不担心凉掉，只要别让酱料什么的滴落在杂志上就可以。
　　这杂志简直就像是个缝合物，貌似没有什么核心的主题，哪个故事有趣就拿来用，有一些他甚至在其他书上看到过。
　　关键是有的故事这上面还没放全，总是到最精彩的部分就戛然而止了。
　　让人恨得牙痒痒。
　　阅读文字的时候，总会让人忘记时间，不知不觉，豆腐干已经吃完了，但签子还没丢掉，依旧时不时地啃一啃，像是在回味刚才的满足感。
　　书页中总会穿插许多广告，不过也并不是什么广告都是无趣的，就像小时候去超市，总会在玩具区多逛一会儿一样，哪怕玩不到，看看也是好的。
　　这会儿，他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便携式游戏机广告，上面说这玩意儿是彩色屏幕，而且还是自发光的，也就说不用额外的灯光照着，在夜晚也能玩儿。
　　买了这台游戏机还送一个游戏，名字是全英文的，但后面有许多游戏内画面可供参考，只是图片有点小，周勇睁大眼睛又凑近了距离，也没能完全看清。
　　哪怕是高中生了，想要有个自己的便携游戏机，那也是人生梦想之一。
　　电脑虽好，可却不方便携带，而且这个年代，也没有那么多移植电脑的游戏，许多好玩的东西，都是各种游戏机独占的。
　　就在他幻想着自己把这些东西都买了的场景时，忽然感觉额头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周勇赶忙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站在自己面前，身子凑得很近，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呃……”
　　“叔叔！”
　　“叔叔……？？”周勇顿时结巴了，“呃……啊……怎、怎么了？”
　　虽然这小女孩看起来和自己差了十几岁，确实可以喊叔叔，但总觉得喊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人有那么些伤心呢。
　　周勇摸了摸下巴，最近体内激素分泌的似乎很旺盛，暑假刚过去半个月左右，那里就稀稀疏疏的长了好几根胡须了。
　　但怎么说也不像‘叔叔’吧？
　　他觉得自己虽然长得普通，但看起来应该还是比较年轻的。
　　“叔叔！”小女孩儿奶声奶气的又喊了一句，将双手撑在了他的大腿上，好像还来劲了。
　　“啊，你好，怎么了？”
　　“叔叔！！里在，看神魔呀？”
　　好奇的大眼睛盯着他，让的目光有些无处安放。
　　“呃，在看书。”
　　“好看吗！”
　　“还好……”
　　“我可以看吗！”
　　“啊……你看得懂吗？”
　　“嗯……啊呜阿巴阿……”她装模作样的读了起来，然后充满活力的点了点头，给了周勇一个肯定的答复，“看得懂！！”
　　“噗……咳……”
　　“你干嘛呀。”旁边一个有些胖的女人走了过来，低头盯着小女孩儿问道。
　　“我在看叔叔看书！”
　　因为说得太大声，口水都溅到了他身上。
　　“那你知道叔叔在看书，还打扰他啊？”
　　“唔……”小女孩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后退了半步，但仍旧好奇地打量着周勇，忽然，她那只肉乎乎的小手迅速的伸了出来，抓住了周勇下巴上一根孤独而又长长的胡须，然后‘啪’地拔了下来。
　　“嘶——”
　　“噗，你干嘛呀！”她的母亲又好气又好笑的责问道，“快点给叔叔说对不起！”
　　“叔叔！”小女孩儿一脸高兴地喊道，“对不起！”
　　虽然完全没感觉到她承认错误了，但周勇还是苦笑着大度道：“啊，没事没事……”
　　“叔叔！白胡子！”她捏着手中那根长长的胡子晃了晃，这根胡子的尾端是有些泛白，或许这就是她刚才好奇凑过来的原因吧。
　　毕竟小孩子总是对身边的事物比大人观察得更仔细。
　　“啊，好……”
　　小女孩把胡须往自己的口袋里一揣，就跑进了母亲的怀里，离开的时候，还扭过头朝他挥了挥手。
　　“要是天底下的小孩子都那么可爱就好了。”周勇嘟哝了一句，虽然她也很调皮，但比起家里那四个搞破坏的小孩来说，简直是太乖巧了。
　　他忽然就有一点想要个女儿了。
　　当然前提是自己得有个妻子。
　　不知怎么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天听蝉。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己对自己尴尬地笑了两声。
　　“要不去找她玩……？她在家吗……呃……没提前联系过就去，不太好吧……啊……虽然经常在网上联系……”
　　他犹豫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吧，纷杂的思绪在脑海里窜来窜去，最终还是没挪窝，依旧坐在原地，捧着自己手中那本盗版杂志悠闲的看了起来。
　　阳光渐渐偏斜。
　　天空依旧无比澄净。
　　周勇终于把杂志翻到了最后一页，甚至连末尾的各种工作人员名单都给看了一遍。
　　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他才放下书。
　　也不知家里的亲戚走了没，但一般难得来的，来一次起码得吃个晚饭才会走吧。
　　他站起身，迈向家的脚步却犹豫了。
　　仿佛有某种力量改变了他前进的方向，转而走到了旁边的公交站台上。
　　还没等他想明白什么，一辆能通往天听蝉家的公交车缓缓停下来，莫名的力量再一次推着他，站到了车上。
　　只有他一个人上车。
　　车子也缓缓发动了起来，司机斜睨着他，似乎在疑惑这小子怎么还不投币。
　　周勇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挠了挠头，从钱包里摸出一大堆一角钱的硬币，塞进了投币口里。
　　公交车上很空。
　　这辆车也没有空调。
　　窗户都敞开着。
　　热风随意地吹进了车厢。
　　他挠了挠头，看向那逐渐远去的公园，忽然笑了起来：“嗯，去看看吧，她也应该快吃晚饭了吧？就当是蹭饭好了……”
　　这么想着的他，就十分安心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心中也开始期待了起来。
　　许久没见，不知现在她怎么样了？
　　网络上的联系，终究不如现实中的见面来得真实呢。
　　他又挠了挠头，计算着俩人的年龄，忽然觉得好像差距也不算特别大，或许……
　　“啊，我在想什么……”他拍下自己的脑门，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出脑外，似乎是在告诫自己别想太多，免得最后只能收获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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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水果店的虞姝

　　“姝儿呀，来，吃点葡萄，芒果要不要给你剥开？西瓜吃吗？热不热？瞧你额头上都是汗了，电风扇给你挪过来点吧。”
　　虞姝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的父母都要去给别的孩子上补习班，以此赚些外快，而她则被‘托付’给了隔壁的老邻居。
　　也就是莫雪遥的父母。
　　其实就是白天的时候待在店里，管她一餐午饭和晚饭就好。
　　不过杨晓玉和莫文利都是相当的好客，也可能今天是刚来的第一天，总之很热情，端上来了许多水果。
　　虽然量不多，但种类却不少。
　　“实在热的话，要不去对面那家便利店里乘凉，那里面有空调，很凉快的。”
　　“很……很热的话再说吧。”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脸颊。
　　“嗯，有事儿啊，就和我们说，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也经常来我们家玩的。”
　　“记得一点……”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用牙签戳起一颗葡萄，转着看了一圈，才慢慢地撕去了它外面的那层皮，把里面的果肉塞进了嘴里。
　　这是新鲜的葡萄，格外的甜。
　　而且不像果冻那样，有一股香精的甜腻味。
　　它的甜很清爽，就像撒了点糖的山间溪流。
　　楼顶平台上，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一些青藤甚至顺着墙壁延伸了下来，让水果店不至于像去年那样被晒得像是烤炉一样了。
　　这些藤蔓植物，有着几许遮阳降温的效果。
　　圆滚滚像个皮球的酥糖，懒洋洋地趴在虞姝的脚边，将那张大猫脸枕在她的脚背上，一只带倒刺的猫舌头十分随意的吐了出来，耷拉在了脚的大拇指上。
　　“阿、阿姨，小遥她们已经去支教了吗？”虞姝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确定没有变形之后，又放下手来，挠了挠酥糖的皮毛。
　　“嗯，都去了快半个月了，下个月好像得月中才回来。”杨晓玉说着，把切好，并且多划了几刀的芒果递给了虞姝，这样只要把皮往下一翻，就可以轻松的吃到果肉，而不会吃得满嘴都是了。
　　而且这样的芒果看起来像是一粒一粒的，口感似乎也要更好一些。
　　“谢谢阿姨。”
　　“哎呀，别谢谢了，那么客气干嘛。”
　　“就是，在咱们家啊，自然一点就好，你看我家小遥去你家，哪有客气过哦。”莫文利爽朗地大笑道，“不用拘束！”
　　“好……”
　　单一的水果或许不多，但那么多的种摆在桌上，这个吃一点，那个吃一点，没几口就饱了。
　　她洗过手后，弯腰抱起了自己的肩背式键盘。
　　虽说暑假大家都不聚在一起，但她还是坚持每天练习。
　　合成器里面已经安装了三种乐器的声音，通过按钮就可以自由的切换，而且速度很快，甚至可以尝试不断切换乐器来演奏一首歌。
　　当然，目前的她还做不到呢。
　　她现在用的是钢琴音，这大概是最搭肩背式键盘这个造型的声音了吧。
　　其实把它放在桌上，也可以当一台小电子琴用，就是琴键不太够，虽然可以通过切换按钮来调整音域，但终究没有直接用电子琴来的方便。
　　“蹬蹬咚咚，咚……蹬蹬蹬……”乐声响起的时候，喜欢唱歌的莫文利也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然后他忽然哑然失笑，“这不是那首儿歌吗？”
　　“嗯呀。”虞姝用力点了点头，弹得很认真。
　　这种儿歌是最适合练习的，因为曲谱简单好记，不仅能让人打好基础，还能享受到音乐的乐趣。
　　毕竟一首歌在顺畅弹奏之前，是没法让人感觉到快乐的。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虞姝咬字略带些含糊地唱了起来，她的音色很稚嫩，倒是正适合这样的儿歌。
　　唱儿歌的声音，倒是引来不少路过的小孩侧目，还有硬拉着自己父母亲过来听歌的。
　　其中有那么几个，也就顺便买了点水果。
　　“还是虞姝勤奋啊，小遥她在家根本不怎么练电子琴的，就偶尔弹个一首，有时候还嫌拿出来麻烦，就不练了。”
　　“诶？小遥不怎么练习吗？可是……她弹得还是很好呀。”
　　“嘿，那肯定是继承了我的天赋！”莫文利马上就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年轻的时候，学乐器那是一看就会！”
　　“姆……我、我不行……”
　　“哈哈，别在意，不是什么人都是天才的嘛！”
　　杨晓玉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你这算夸人呢，还是打击人啊？”
　　“嘿！”他赶紧收敛了自己的笑意，叼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虞姝低下头，抿着嘴轻轻笑了笑：“叔叔阿姨和以前一样，都没怎么变呢。”
　　“是嘛！我都老好多咯！”
　　“嗯……性格……”
　　“哈哈，那是应该不太会变的。”莫文利对于自己的这种性格相当满意，虽然总会有人给他取外号叫‘木头’。
　　虞姝的练习一直中午到了傍晚。
　　中途就吃了一顿午餐，其余时候几乎没有停过。
　　肩背式键盘上也沾了不少汗珠，变得有些黏糊糊的了。
　　“哟！！阿利啊，几天不见，你又多一个女儿啊？”她正打算弹完这首就结束的时候，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男人走到了水果店门口，手中拎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一大块肉，看不出来是属于什么动物的。
　　“是啊，这个怎么样？”莫文利知道这是朋友之间的玩笑，于是也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啧啧，这个看起来更乖巧可爱啊，我喜欢这个！”
　　“那你还不赶紧生个女儿？”
　　“他妈女朋友都没有，你给介绍个？”
　　“靠，你都三十几了，还没女朋友，你赶紧啊。”
　　“再说再说。”熊叔看起来并不在意这种事儿的样子，他‘咚’的将篮子往柜台上一放，用力一拍莫文利的肩膀，“喏！今天咱俩喝酒！我给整了块大的！”
　　“这啥啊？”
　　“五香牛头肉！切巴切巴就能吃了，撒点葱花和孜然，嫌淡就弄个酱料碗蘸蘸！”
　　“牛头肉？哪搞来的哦。”
　　“我今天刚从乡下回来，我姑妈亲手做的。”
　　“哦哟，不错啊这个——晓玉，等下帮我们切下哈！”
　　“放着等下切。”
　　“切的大块点，小块了不过瘾。”
　　“别听他的，切小块点。”
　　“那就小块大块都切点！”熊叔给了个折中的方案。
　　虞姝将肩背式键盘塞回了琴包里，‘滋啦’一声拉上了拉链，就看见那个状如熊的男人迈着外八的脚步朝自己走来。
　　“小姑娘！你是谁啊？”
　　“诶？”
　　“亲戚？还是朋友的女儿？”
　　“朋友的吧……”虞姝小声地说道，身子往后缩了缩，后头的纸板箱把她丸子形状的头发压得有些变形。
　　“别那么怕我吗，又不会吃了你，哎呀，哈哈，小模样，太可爱了你。”
　　“你欺负人家小女孩儿干嘛啊？小心待会儿别人报警了哈。”莫文利戏谑道，“就你那样，警察来了问都不问，直接抓你！”
　　“靠，我长得有那么像犯罪分子吗？”熊叔站起身来，“瞧你怕的，不逗你了哈，小姑娘待会儿喝两口不？”
　　“喝……什么？”
　　“喝啥？还能啥哦。”
　　莫文利这会儿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喂喂，你小子别瞎搞，虞姝她是得过白血病的，身子骨不好，不能喝酒的，一点都不能沾。”
　　“哎，没意思，还是你家亲女儿有意思，她能陪我喝两碗的。”
　　“嘿，你小心下次被她灌醉咯。”
　　“哈？小姑娘还能灌醉我？开什么玩笑，她是比你这个老爹酒量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哈哈。”
　　“你就嘚瑟吧。”莫文利朝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单手掏出上衣口袋里皱巴巴的香烟，递给了熊叔。
　　“哟，红双喜，阿利你咋这穷咯。”
　　“刚装修完，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省着点抽。”
　　“知道省钱的就应该戒烟！”杨晓玉的声音冷冰冰的传了过来，不过她的脸却是在笑着的。
　　“戒烟？不可能不可能，男人怎么可能戒得掉烟酒啊，活在这世界上，没啥有趣的，就靠这俩咯。”熊叔接过莫文利递去的香烟，借着对方烧着的烟头点燃了自己的这根，然后深深吸了口，“行，不错，比我的红梅好抽多了！”
　　“那肯定，再差这也是红双喜啊。”
　　“生意咋样啊，大热天的。”
　　“还可以吧。”
　　“我那边还是这么闲，他奶奶的，我那狗给丢了。”
　　“咋丢了？”
　　“我也不知道，前几天睡一晚上起来没了，到现在没回来，我看八成是被人偷了。”
　　“偷了干啥啊。”
　　“吃狗肉呗。”
　　“嚯哟，你那狗能有几两肉啊，长得还那么难看，下得去嘴不。”
　　“呸，偷狗的哪管那么多啊！”熊叔朝水果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吐了口痰，“晦气！”
　　“算了，它本来就是流浪狗，指不定是在你这呆腻了，又去流浪了。”
　　“那也行。”熊叔四下张望了几眼，“耶？你那俩女儿呢？会喝酒的那个呢？今天不出来喝两杯啊？来点黄酒也行。”
　　“她俩都去支教了。”
　　“啥玩意儿子？”
　　“支教！去乡下教书。”
　　“我靠，能耐啊，不过咋跑乡下去了？”
　　“学校的体验活动。”
　　“这学校不错。”熊叔竖起了大拇指，很快，话题又转到了哪种酒更好喝这事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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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船上的市集（上）

　　二零零一年七月二十二日。
　　星期天。
　　希望小学的学生和老师们都放假了。
　　清晨五点，昨天设定好的闹钟‘叮铃铃’的响了起来，震动通过床头传达到了床板上，接着，传到了莫雪遥的身上。
　　微弱的震动让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银银，起床了！”虽然是休息日，但她并不打算睡懒觉。
　　因为听说今天有一个在陆地上见不到的集市——海上集市！
　　不设立在某座岛屿上，也不是特定的一艘超级大船，而是由好多艘船组合而成的海上集市。
　　也可以说是船上的市集。
　　昨天叶雯就告诉过他们，到时候想和大家一起去的可以集合，如果不想一块儿去的，在家休息，或者自己去也成。
　　实际上在有海上集市的时候，岛屿的码头边都会有很多小船，只要很少的钱，就可以让他们载自己过去，不用非得和大家一块儿去的。
　　这些算是兼职，有些会划船，精通水性的孩子，也会趁着空余时间赚这个外快。
　　不用集体行动倒是正合莫雪遥的心意，不然总是被大部队带着走，没法逛个尽兴了。
　　“不要——我再睡会儿啦……”花银银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呜呜，不想起床……”
　　“算了，那你待会儿和阿雯他们一道去吧，我去喊婉言了。”莫雪遥也没继续坚持，她翻身坐了起来，白皙的小脚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套上了拖鞋。
　　没想到花银银竟然‘一咕噜’地坐了起来，单手紧紧抓住了莫雪遥的手臂：“我现在就起！！”
　　“你干嘛啊，发什么神经……”莫雪遥有些无语地斜睨着她，“松手啊，我要洗漱了。”
　　“呜呜，就我们俩去嘛！”
　　“那你快点啊。”
　　“好！嗯哼哼～和小遥遥约会～”
　　“约你个头啊。”她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今天你叠被子吧。”
　　“噫，小遥遥肆意的消费我的爱！”
　　她这次没回答，只是当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奇怪的东西看多了，总是把‘爱’呀‘爱’的挂在嘴上，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总觉得是不是太频繁了点？
　　五点多的学校还很安静。
　　穿过走廊的时候，能听到门后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看来也有人为了去逛一次海上集市起了个大早。
　　学校的操场空旷而安静，篮球场里还能看到一个被丢在边上的篮球，也不知是还要用的，还是打算丢了的，又或者忘记带走了的。
　　天色刚亮起来还没多久，当莫雪遥和花银银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那盏路灯才刚刚熄灭。
　　穿着一身白衣的雪先生半蹲着身子，正轻轻抚摸着大黄狗的脑袋。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家啊？
　　感觉它出现在岛上杂货店的次数，还不如出现在学校里的时候多。
　　“小雪！你也这么早啊！”莫雪遥大喊着招了招手，让那只乖乖趴着的大黄狗忍不住抬起头瞧了她一眼。
　　而后抖了抖耳朵就又继续趴下了。
　　似乎还没睡够。
　　“嗯，我正打算去海上集市。”
　　“一起啊！”莫雪遥说着，快步走到了校门外，“走了走了，阿雯不是说四点半就开始了吗？”
　　“嗯，但现在的船应该还不够多。”雪先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和碎毛，站起身来，“先过去再说吧。”
　　“就是啊，下山还要一点时间呢！”莫雪遥将胳膊肘放在了他的左肩。
　　“走咯！”花银银把手臂搭在了他的右肩。
　　两个女孩儿那是一点都没把他当成外人。
　　不过也只是这么做了一小会儿，因为走起来就热了，而且贴那么近也并不方便嘛。
　　山上的学校是如往常般安静的，但越是往山脚下走，就越是热闹。
　　今天的岛民们起的明显比平常要早，往日不怎么看到有人经过的碎石子小路，今天经常会有人挑着自家的东西往码头方向走。
　　有些是地里种出来的瓜果蔬菜，有的则是自己手动加工的，诸如年糕、粉条、米粉干之类的玩意儿。
　　还有一些是去卖手工编织出来的工具的，比如箩筐、篮子、草帽、草鞋什么的。
　　据说这个市集一个月一次，每次的位置都在这附近，因为这是四周几个大岛屿的中心点，从其他每一座岛屿过来的时间都差不多。
　　——因为或许会设立在另一座岛边的海上。
　　牵头者都是一些拥有大船的老板。
　　这里的大船当然也只是相对的，和货轮比起来，它们也只能算是小船而已。
　　这些大船从城里或者更远的地方进货，都是一些在海岛上不容易买到的东西。
　　最多见的就是各种日用品，什么锅碗瓢盆之类，当然种类远远不止这些，每一艘大船侧重卖的东西都不一样，好几艘合在一块儿，花样多的简直就像是逛超市一样了。
　　——这些都是听叶雯说的，究竟如何还得真正的看一看才知道。
　　码头上，有不少接送岛民去海上集市的小船，有的是包一趟，那种很便宜，一个人只要五毛钱，但是货物得按重量加钱，不过肯定不会超过五块。
　　“来哦——坐船咯！一个人五毛钱！送到就走！”
　　“小快艇载人，来两个！全码头速度最快的船哦！！”
　　“快点快点，还差一个满座！最后一个！便宜两毛钱！来一个快点！”
　　“老师！”远远的，似乎传来了谁的呼喊。
　　莫雪遥有些疑惑地扭头四顾，然后被雪先生拍了拍肩膀：“在那边。”
　　本就简陋的码头，此时停了许多小船，五年级的江涛抢不到好位置，只能把自己那艘木船停在边上，因为没地方捆绳子，只能用一根竹竿扎进岸边的水底，一只手紧握着它，轻松的在这沉沉浮浮的水面上保持着平衡。
　　“江涛？你在这里划船吗？”
　　“是啊，老师！你们要去市集？”
　　“对。”
　　“那就找我吧！我可以包天的！”
　　“包天？”
　　“对啊，不然你就只能在船和船之间走来走去，不够熟练的话，就会摔到水里去，而且还有些太小的船上不去，很麻烦的。”江涛自我推销道，“只要十块钱！一整天都可以带你们到处逛！而且这艘船都是你们的，基本不会出现超重装不下的情况，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贼方便！”
　　“口才还不错嘛，上课怎么不见你回答问题？”莫雪遥揶揄道。
　　江涛丝毫不尴尬的挠了挠头：“哎呀，老师，今天放假，就聊点学习之外的事儿吧？怎么样，要不要坐我的船？还包导游服务哈！”
　　“你小子……认路吗？”
　　“当然啊！每次都差不多在那个地方，我可熟了，而且那么多船，就算晚上了也不用怕——”
　　“晚上也继续？”
　　“当然，到明天早上五点才结束呢！有节日的时候，我们岛上还会各家出点钱请人坐船来唱戏，就在船上唱，我们在旁边看着。”
　　“得亏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莫雪遥歪头看了一眼雪先生，“小雪，怎么样，上船吗？”
　　“嗯，学生的生意，当然要捧捧场。”
　　“这船不会翻吧？”并不在水边长大的花银银有些犯嘀咕，虽说她游泳考试及格了，但问题是在泳池里和在海里，那游起来的感觉可不一样啊。
　　“老师你放心，我家船很稳的！”
　　“看起来不大诶。”
　　“……旁边比我家小的还有好多呢。”
　　确实，边上甚至有皮划艇那么大的船，一次只能载一两个人，多了就不行了。
　　这种一般就是不载货，只载人的，送到海上市集就算拉倒。
　　“码头上这么多船，这座岛上有那么多人吗？”
　　“可不止我们岛上的。”江涛让开位置，看着雪先生第一个登船，回答起了莫雪遥的问题，“附近岛的人也来这做生意呢，赚点外快也不错嘛。”
　　“喏，十块钱给你。”莫雪遥将一张十块钱的整钞递给了他。
　　“真给啊？”
　　“你不要啊？”
　　“要要要！”江涛忙不迭地收下了钱，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这应该是一艘渔船，船上还有一股浓重的鱼腥味，不过最起码打扫得还算干净，没看到什么腐烂发臭的东西。
　　船的大部分位置都被乌蓬所包裹了。
　　这种东西类似于雨棚，大概就对应着轿车的车厢，是用竹子或稻草编制而成的，很厚实，除非雨实在太大，否则几乎不会把里面弄湿。
　　在银湖边的时候，就有很多这样的船，只不过那种游船都比较长，而这艘虽然短些，但更宽。
　　在岸上的时候觉得这船很小，上来之后竟然还意外的让人感觉到宽敞。
　　座位就是简陋的板凳，旁边还有一张小床和一张漆皮都掉了的矮桌，两边各有一扇窗户，同样是毛竹编织而成的，没有用一根钉子，安装的十分巧妙。
　　江涛就站在船头，似乎在测试船只的平衡：“雪老师，你坐靠外面一点！”
　　“好。”于是雪先生和莫雪遥换了个位置。
　　“好了！”江涛在船头跳了跳，吓得花银银差点闭上眼睛，“那，出发了啊！”
　　“走吧。”付钱的莫雪遥点了点头。
　　于是，就在那一阵阵‘去市集一人五毛’、‘包天二十块’、‘拉货大船来要去卖东西的’这些吆喝声中，小渔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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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船上的市集（下）

　　“哗——哗——”
　　江涛一下又一下地划着船桨，凭借一己之力带动着它前行。
　　虽然这艘船放到江河里已经算是中等渔船了，但在海上，却依旧是渺小的像是艘独木舟。
　　不远处，一架快艇呼啸而过，朝着岸边驶去。
　　这些好像是载着大船船员到岛上村庄观光的。
　　一般是些顺路载来的游客。
　　坐这种船的游客，要付的钱少，而大船带他们也是顺便，相当于是白赚的，当然是不带白不带。
　　也算是双方共赢吧。
　　“今天的海上还挺平静的啊，不愧是大家一起定好的日子。”
　　“这还平静吗？”莫雪遥感觉这海浪都可以算的上是波涛汹涌了。
　　“是啊，挺平稳的啊。”江涛十分自然的回答道。
　　划船过去也不算很远，也可能是他的力气大，速度快，总之，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吧，尽头所见的终于不再是一望无垠的海，而是好几艘大船像是海上建筑一样矗立在那儿。
　　最中间的那艘最大，上面甚至盖了三层，像是直接把一幢小楼给搬来了。
　　天空中的太阳又升高了些许，再近些，那些黑影的轮廓也变得清晰了。
　　那是一艘艘小船，排列的并不规则，大小也不相同，但却让人莫名感觉到错落有致。
　　船只旁边的海里，甚至还有人在游泳。
　　这简直就像是一座海上的都市。
　　那大船是高楼大厦，旁边小些的，是功能不一的各种建筑……
　　“哇……太热闹了吧！”
　　“有些住在岸上的，甚至城里的都会来，因为在这里还可以买到又便宜又好的土特产。”江涛颇有些自豪，他扬着眉宇，抬起头来，“一般每次市集，都有个一两千人吧！嗯……可能还不止。”
　　“真热闹啊，最大那艘船是卖什么的？”
　　“那个？呃，那个不是卖东西船，那艘船是赌博的。”
　　“赌博的？这是不允许的吧？”
　　“嗯……不过表面上那艘船是一个大游戏厅，里面有那什么KTV，还有酒吧，还有游戏机房，只要别去楼顶就成——那里是赌博的地方，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会有那种电影里保镖什么的站岗吗？”
　　“呃……”江涛挠了挠头，“我和我爸去过，没有什么保镖吧，不过只要有人闹事，就会有穿的衣服各不相同的人站出来。”
　　“你爸还带你去赌博啊？”
　　“就他把家里铁皮卖了的那次，拿着一百块钱进去，赌了一轮就输没了。”
　　“噗……”花银银呲笑了一声，“那后来呢？”
　　“然后我爸想借钱，被轰出来了。”
　　“为什么不借啊？一般电影里不都是借钱放高利贷的吗？”
　　“那艘船不借钱的，只收现钱，也不允许互相借，发现了就赶出来，好像是这样。”
　　雪先生摸着下巴评价道：“最后的良心？”
　　“反正，想玩游戏机的话，可以去的，也经常会有小孩去那个游戏机房的，各种游戏机都有！”
　　莫雪遥歪着头，更近距离地打量着那艘大船：“感觉这样的集市，也是那个大船老板牵头的吧。”
　　“嗯，一开始就只有那艘大船，后来才多了一些小点的大船的。”江涛抹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了船上，用小点的船桨慢悠悠地划着，“好了，到了，我们现在外面转一圈吧！”
　　“那怎么到里面去啊？”
　　这些船停得乱七八糟的，不论是想开进去还是想开出来都没那么容易，外围还好，而里面停得更是密集，船只几乎都没法动弹。
　　“先把外面的逛了吧，外面一圈前后左右都是呢！”江涛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的说道，“逛完之后再去大船那边停一下，你们进去逛，我在外面等你们。”
　　“大船那边？”
　　“嗯，每艘大船旁边都有个临时码头，用大船做固定的，我把船固定在那个临时码头上就可以了。”
　　“好啦，那我们再靠近点吧！”
　　“嗯，别急嘛，老师们，有一整天可以慢慢逛呢！”
　　小船慢慢的靠近，外围的一些，有不少是临时停靠，送人到这里的，到了之后就又会离开。
　　因为现在还是早上，基本只有来的，没有去的，等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有人返回了，到时来来去去都能接到客人。
　　虽然看着不远，但又划了快十分钟才真正挨近。
　　卖东西的人自己就会在那吆喝，有些人的船过不来，就跳下海，游到商家的船旁，递上湿漉漉的钞票，拿走自己要买的东西再游回去。
　　“根本不像江涛你说的那么方便嘛！”莫雪遥抱怨道。
　　“嘿，没事啊，老师，你们要买什么，过不去的，我帮你们下去拿。”
　　“算了吧，让孩子下海游泳，多危险。”
　　“老师，你放心吧，在海上，我可比你们安全得多啦！”江涛一脸自信地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膛，“交给我就好！”
　　“喔，那里还有卖牛的啊！一艘船只能卖一只……”
　　“那种都是老牛了，应该是卖给肉贩子的，然后会再拿一小部分钱买头小的。”江涛踮起脚瞧了一眼，“那些大船就载着不少这样的牛犊、小羊羔什么的，我家也买过，现在还养着嘞！”
　　“我们站前面来没事吧？”莫雪遥站到了船头，虽然乌蓬占了很大部分，但这里却也依旧宽敞，站下三四个人不成问题。
　　“没事儿没事儿，现在速度慢，不要紧的。”
　　“唔……小遥遥扶我一下……”在这一点也不平稳的小船上，花银银根本不敢站起来。
　　“害怕了？”
　　“感觉好晃呀！”她嘟哝着，又慌张地蹲了下去。
　　“哈哈，你站不起来就算了嘛，坐着好了咯，不是有窗户吗？”
　　“可恶……这船太小啦，我们来的时候那艘船，就一点也不晃嘛！”
　　“不错了，最起码你坐这小船还没有晕船——咦，小雪这次也没晕船诶，这个明显比大船晃吧？”
　　“跟着船轻轻晃动就可以。”雪先生咧开嘴，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好像还在反射着头顶的阳光。
　　花银银几乎是用爬的，才爬到了船头，她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海水，苦着脸小声说道：“完了，小遥遥。”
　　“干嘛？”
　　“我好像忘了怎么游泳了……”
　　“……那你千万别掉下去。”
　　“我尽量。”她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就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船前的小板凳上一动不动。
　　小船卖的基本都是土特产，只有大些的船会卖点小商品，或者工艺品。
　　“简直就和逛地摊一样，是吧，小雪。”
　　“嗯。”雪先生点了点头，“还有不少地摊上没有的东西。”
　　这里卖鱼的也有不少，买走鱼的人，看起来都像是城里来的，岛民打扮的，几乎没有去买鱼的。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吃上海鲜根本不算啥稀奇事儿吧。
　　正所谓靠海吃海，吃多了就腻了，这东西在他们眼里，可能还不如青菜香呢。
　　“小遥遥……”花银银虚弱地扯了扯莫雪遥的裤脚，“看那里……”
　　“哪儿啊？”
　　“那里呀……”她勉强抬起手来，“都是……你捡到的那种石头诶。”
　　“啊？”莫雪遥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艘小船上，摆着一大堆磨砂质感的石头，准确的说，应该是叫海玻璃。
　　什么颜色的都有，黄的、蓝的、绿的、紫的……
　　当然，其中还是绿的最多，其次是蓝色的。
　　旁边还有一些去除杂质打磨好的，看起来更加纯净漂亮。
　　老板本人则正在叫卖着做成饰品的那些。
　　有戒指、项链、耳环、手串……
　　有打磨成球形的，也有稍微打磨，但依旧保持原状的，还有完全没打磨过的，这些做成首饰，每一种都有不同的感觉。
　　来买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年轻人，不仅有城里来的，也有很多岛民来买。
　　莫雪遥甚至看到有人一口气买了两斤。
　　“买那么多干嘛啊，那个人？”
　　江涛不愧是此行的小导游，总是能解答出莫雪遥的问题，在此时，倒是他更像老师了：“要么拿回去加工做饰品卖钱的，要么是拿去铺鱼缸的，他买的好像都是比较难看的那些，应该是铺鱼缸的吧。”
　　“咳，就算这里有很多卖的，但我还是觉得我捡到的那个是独一无二的。”莫雪遥撇了撇嘴，“等回去了我就把它做成项链。”
　　“噫。”花银银没力气挤兑她了，她小巧的琼鼻忽然嗡动了一下，“好香呀。”
　　“哦，还有人开船过来现做东西吃的。”
　　“和夜市上的小吃摊差不多啊。”莫雪遥站直了身子，“不过那种应该要大船吧。”
　　“对，最起码得要和我的船一样大才行，如果要让客人在船上吃的，那得再大些。”
　　在海上，船就是衡量家底的一个标准。
　　只要有钱了，谁都想买一艘大船。
　　而船，也确实是实打实的生产工具。
　　陆地上的人可以没有车，但在海岛上生活的人，却绝对不能没有船。
　　“对了老师！”江涛看向花银银——他不知道她姓什么，所以只能喊‘老师’了，“那个饮料你要吗？”
　　“什么？”
　　“鲜榨的果汁，放了一些草药还有薄荷之类，主要用的是橙汁，喝了之后就不会那么晕船了。”
　　“真的吗？那我试试……”
　　“应该是一块钱一大杯，五毛钱一小杯。”
　　“挺便宜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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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海上的热闹（上）

　　数不清的船只在海面上起伏着，就像是在大锅里快煮熟的水饺。
　　花银银趴在船沿上，江涛拿着个塑料袋接着，免得她把海水给污染了——毕竟还有不少人得下水游泳呢！
　　虽说海水本来就没干净到哪里去，但最起码这样看起来会干净一些。
　　当然，也会显得更有素质一点。
　　莫雪遥别过头去，免得自己看多了也想吐。
　　好在花银银毕竟早上出来什么也没吃，只是喝了几口白开水而已，所以吐了半天也只是一些胆汁，看着不算太恶心。
　　“噫，银银，你还没学生厉害呢！”莫雪遥故意揶揄道。
　　“咳咳。”江涛用力咳嗽了两声，“没事的！毕竟老师也不是在海边长大的嘛。”
　　“就是……小遥遥一点都不关心我，呜……”花银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惜半天都没挤出一滴眼泪来。
　　围在外面的船越来越多，有时候只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前后就挤了两艘船。
　　在浪潮的影响下，调转船头可不像车子调头那么简单。
　　好在江涛虽然年纪小，但开船的技术却不赖，左右拨弄拨弄，没一会儿就开了出去。
　　只是行动确实是越来越不方便了。
　　吐完了之后的花银银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仿佛刚才趴在船上像条死狗似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小遥遥，我饿啦！”
　　“这里应该没有卖早餐的吧……？”莫雪遥说着，扭头看向了江涛。
　　这下倒不是他回答了，而是雪先生先指向了远处——是的，这会儿他还在跟着小船左右晃动呢：“那艘船好像就在卖早餐。”
　　“哈？还真有啊？”
　　“当然了啊，嗯——那艘船我们应该上不去，停在旁边买吧。”江涛踮起脚张望了几眼，又拿起船桨卖力地划了起来。
　　在那艘小船前，已经围了不少各色船只了。
　　这对于莫雪遥他们而言，绝对是一项新奇的体验。
　　这大概就相当于平时学校门口的早餐摊前围满的不是学生，而是一辆辆汽车，或者最起码是和小摊差不多大小的三轮车。
　　大小不同的船只，有的稍微隔开了一些距离，有的几乎可以说算是和早餐摊撞在了一起。
　　不过实际上，当然还是留有一点点距离的。
　　没有人会真的撞上，船上本就不够平稳了，真撞上的话，八成会让老板把什么东西洒出来。
　　那样就太粗鲁了。
　　不过有时，意外也是无法避免的。
　　万一后面有船一时间没停住轻轻撞上了前面的船，而前面的船又刚好没把锚抛下去的话，那很有可能碰到老板的船了。
　　特别是一些小船——比如江涛开的这艘，甚至连船锚都没带，只带了固定在码头上用的绳索。
　　老板开的那艘小船上，摆着一个烧饼炉，旁边的油锅里正在炸着油条，‘咕嘟嘟’的冒着气泡。
　　还有一个大泡沫箱，里面装着冰镇的豆浆和牛奶——这玩意儿似乎比烧饼油条还要畅销。
　　这艘船是专门卖烧饼油条的，之所以不卖更多的，一来是放不下，二来，也兴许是忙不过来了吧。
　　老板负责做烧饼，老板娘负责照看油锅，还得抽空来找个零钱。
　　锅子里的油明显比普通早餐店的那种更浅一些，或许是为了防止随着船只晃动而溅出来。
　　虽说看着平稳，但莫雪遥还是不由地为俩人捏了把汗。
　　在小船上做早点卖，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
　　“我要喝冰豆浆！”花银银刚才吐的时候，把那唯一的一点掺了药草的果汁全吐完了，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刚才莫雪遥甚至听到它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你就少喝点冰的吧！你最近是不是要来例假了？”
　　“还没来呐！”
　　“不准喝。”
　　“噫，小遥遥怎么和婉言一样了呀！这种对话感觉总是在你和她之间听见呢。”
　　“咳……哪有……”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让江涛靠近了一些。
　　旁边还有一些很小的皮划艇和气垫救生船，这些肯定不是从岸边划过来的，应该都是从大船上下来的。
　　毕竟卖早点的船太小，大船靠近的话，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会出现意外状况。
　　所以大船就在远些的地方停下，然后用这种比独木舟可能还小些的船来买早餐吃。
　　“老板，烧饼油条怎么卖？”雪先生中气十足的大喊道，即使在这人声鼎沸的海上市集，也依旧无比清晰的传入了老板耳中。
　　正在炸油条的老板娘抬起头来：“烧饼三毛，油条两毛！”
　　一副烧饼油条五毛钱，和陆地上没什么区别。
　　想一想，这可是在海上的早餐摊，人家的人工费就理应比陆地上更高一点的嘛。
　　莫雪遥要了一副烧饼油条，老板是把它们包在一起再装袋子里的，而雪先生却要了三根油条，他把它们叠在一块儿，然后咬下了一大口。
　　那架势，简直像是在吃西式快餐店宣传的三层汉堡。
　　他还要了两袋豆浆——第一袋在拿来的时候就一口气喝完了。
　　花银银最后只要了一袋常温豆浆，顺便给江涛买了一袋冰的，算是他额外的‘小费’。
　　一袋豆浆，在这里只需要两毛钱，相当便宜。
　　不过味道好像不够醇厚，似乎是掺水多了，有些稀薄，喝到底部的时候，还有不少没有化干净的白砂糖。
　　“虽然才绕了半圈，但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临时码头了。”江涛很有经验的抬起头，眺望了一下太阳，“现在大概六点半吧，到时候人更多了，临时码头都没地方拴船了——临时码头也是有限制的，不然小船太多，也是能拖动大船的。”
　　“啊，那就在前面那艘大船停下吧？”
　　“好。”江涛抹了把汗，“我就在船上等你们，免得到时候别人把我船弄走了。”
　　在海上，小船可不像汽车还需要钥匙，想开走的还是很方便的。
　　除非是那种有发动机的船，那倒是需要钥匙才能启动……
　　远看起来，这些船都不算大，但近了之后，却感觉它们像是连在一起的楼房，或者海上的堡垒。
　　仰头望去，距离甲板都有好几米远，就算想爬上去都不容易。
　　大船旁边，有个简易的，能够半浮在水面上的平台，和大船用好几根铁链拴在一块儿。
　　与其说是平台，倒不如说是作为标记的浮漂。
　　江涛把船靠近了些，将绳子牢牢的绑在了临时码头的一根矮柱子上。
　　在这里还有一个用来把救生艇放到海面上的升降梯，是纯手动的。
　　莫雪遥和雪先生都飞快地跨了过去，只有花银银犹豫了半天才闭上眼睛跳了过来。
　　“咚！”升降架猛地一震，吓得她赶紧抓住了雪先生的肩膀。
　　嗯……关键时候还是觉得小雪比较靠谱吗？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而还在小船上的江涛则抬头扯着嗓子高喊道：“大哥！麻烦把我老师拉上去！”
　　“一块钱一个人！”上面的人也高喊道。
　　这个海上市集真是让不少人赚了外快啊。
　　不过毕竟是体力劳动，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转动齿轮，把站在升降架上的人给拉上去。
　　上去之后，花银银抢着付了五块钱，甚至没要找零。
　　“多的不用找啦。”她一副十分大方的模样。
　　不过对方的态度好像还真因为这个好了不少：“这艘船是运煤的，你们要民用的蜂窝煤就去那边，有专人在卖的，去大船的话走船头或者船尾，要去小船那边的话，就从另一边的升降架上下去——那边也是一块钱一个人。”
　　“收费的地方真多啊……”莫雪遥忍不住咕哝道，对方虽然听见了，但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兄弟们干活也是要力气的嘛。”
　　三人并没有买蜂窝煤的需要，所以肯定是去其他大船或者小船上逛逛。
　　“从船头走吧？”
　　“为什么啊？”莫雪遥歪头看向了花银银。
　　“往那边走的人好像比较多。”
　　“呃……那就从那边走吧。”
　　反正是随便逛逛，雪先生也没什么异议，三人就朝着船头走去。
　　船和船之间的距离很近，用一块大而且结实的钢板相连接着，就像是一座小桥。
　　钢板被固定在两艘船上，相当牢固。
　　即使有许多人来来往往，也没有感觉到多少摇晃。
　　这艘船装饰的比那艘运煤船要花俏多了，到处都挂满了彩旗，售卖的东西都被整齐的堆放着，由穿着制服的船员看管，还有人四处巡视，免得有谁偷拿了就走。
　　甲板边上还围了一小块地方，用来给没船的人摆摊，贩售的也都是一些零散的货物，甚至有摊位上就卖十几根玉米的。
　　有一种早上八点前小区门口的感觉。
　　那种时候就会有很多农民推着三轮车，或者直接挑着担子过来摆摊。
　　唯一的区别只是……这是在船上，而非陆地上。
　　这艘船卖的东西对莫雪遥他们而言倒是没什么吸引力——就和超市一样，卖些乱七八糟的杂货。
　　花银银看中了一箱牛奶，但却纠结要不要买。
　　“你家里不是天天喝牛奶吗？还没喝腻啊？”
　　“呃唔，刚来的时候还庆幸不用喝牛奶，但是现在有点想喝诶。”
　　“这么一大箱呢。”
　　“小雪拿！”
　　“没问题。”雪先生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的答应了下来，非常有工具人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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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海上的热闹（下）

　　三人把大船都逛了一遍，终于来到了中间最大的这艘上。
　　它大概有其他大船的两三倍大小，甲板简直就像是个广场，而且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在这里摆摊。
　　或许是这艘船不允许？
　　总之，让这里显得很整洁，干净得像是来到了游乐场。
　　中间的巨大建筑物，就像是甲板上的大楼。
　　门前甚至还挂着个‘诚招翻译’的牌子，也不知道有啥用。
　　真的能在这种集市上找到翻译吗？
　　而且也没写是要什么语言的翻译啊。
　　既然来了，当然得进去看看。
　　里面就像是一座小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楼的大厅里，有一张地图，上面画着这里的布局。
　　有酒店、有餐厅，有游戏厅，甚至还有图书馆和电影院。
　　花银银指着地图上的‘娱乐室’，好奇地问道：“这什么呀？”
　　“大概就是赌博的地方……”莫雪遥不太确定，只是按照江涛说的话来推断——因为它确实是在楼顶，而且是坐落于走廊尽头的位置。
　　对于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而言，这里的游戏厅倒是没什么稀奇的。
　　唯一稀奇的大概就是游戏厅旁边全是透明的落地窗，在这里玩游戏，甚至还可以看看海上的风景，看一看那翻涌的波浪。
　　——虽然大多数时候根本不会去看就是了。
　　要是真坐下来玩游戏，那估计一个白天的时间都不够。
　　所以莫雪遥克制住了自己拉雪先生打两把拳皇的冲动，只是陪花银银玩了玩娃娃机。
　　那夹子就和肌无力患者似的，根本抓不上来东西。
　　气得花银银想砸墙。
　　“我来试试？”雪先生捡起刚才从地上捡到的一枚游戏币，投进了娃娃机里。
　　花银银气鼓鼓地让开位置：“根本不可能抓到的啦，那个钩子根本不使力的！！”
　　“想抓这个吗？”
　　“嗯，这只羊，看起来白白的软软的，摸起来肯定很舒服。”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花银银还是有些期待的回答道。
　　“我试试。”雪先生没把话说满，开始挪动机械手，然后有些歪斜地落了下去。
　　莫雪遥和花银银表情都毫无波动，因为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好几次精准抓住都没吊起来，更何况这种抓歪了的。
　　说实话还有点意外，雪先生竟然会出现这种失误……
　　莫雪遥心中的想法还没结束，就看见那机械手臂软弱无力的松开，根本啥也没抓住。
　　让人怀疑哪怕放一团棉花在那儿，这玩意儿也没力气抓起来。
　　“诶诶诶——”紧接着，花银银惊叫了起来，用力拍着莫雪遥的肩膀，“抓起来了！！”
　　“啊？怎么可能？”莫雪遥重新把目光挪了回去，只见那勾爪已经收紧，但是一根爪子上却精准的穿过了毛绒玩偶上的商标带子，把它给勾了起来。
　　这感觉大概就像是酥糖平时在莫雪遥穿着丝袜的腿上磨爪子，然后勾破了袜子，自己的爪子却也缠在上面收不起来了一样。
　　不过，这也遇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当爪子回到原点的时候，挂在上面的毛绒玩具同样也掉不下来啊。
　　“嗯……只能再投一个币了。”面对这种情况，就连雪先生也有些没办法。
　　“只要摇晃机子就可以了吧。”莫雪遥传授了一个自己以前和死党们玩娃娃机时的经验。
　　不过她那会儿抓的都不是娃娃，而是手表啦、游戏机什么的。
　　“诶，不行吧，那边好像有保安诶……”花银银还是更安分守己，反正奖励已经近在眼前了，正好她也还剩下最后一枚游戏币，于是就投了进去。
　　雪先生控制着爪子直接在原地张开往下伸，被勾在机械爪子上的娃娃终于掉了下来。
　　花银银飞快抓起这只毛茸茸的绵羊，‘嘿嘿’地笑了两声：“厉害呀小雪！”
　　“运气。”雪先生爽朗地咧开嘴笑道。
　　抓到了娃娃后的花银银，心满意足的抱着她走出了游戏厅。
　　“我们去小船上逛逛吧！”
　　“那你可得小心了，别把娃娃掉海里了。”
　　“切，怎么可能嘛。”
　　莫雪遥斜睨着她，虽然没说话，但却把略带玩味的不信任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花银银都忍不住锤了一下她的后背。
　　三人又坐了升降机下船，刚才那种如履平地的感觉消失了，花银银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莫雪遥的手臂，困难的保持着平衡。
　　海水的声音混着明显比在船上时听来更鼎沸的人声，显得有些嘈杂。
　　这里的小船一艘艘紧密的连接在一块儿，互相熟悉的，就用木板架着，不太熟悉的，就得从这一艘跳到另一艘上去。
　　这需要一点小小的技巧，哪怕是再熟练的人也会失误。
　　时不时就能听到有人噗通落水的声响，然后看见他们狼狈的拍着海面，湿漉漉的爬到船上。
　　人们总会对此笑得很开心。
　　当然，如果真有不怎么会游泳的人溺水了，只要扑腾两下，看起来不行了，就立马会有人跳下海，或者在旁边施以援手，将人给拉上来。
　　并非所有的船都在贩售商品，还有些只是停在这里的船，这会儿船上只留了一个人看着，顺便当做连接‘道路’的其中之一来使用。
　　有时候这些船主也会做点倒买倒卖的生意。
　　刚开始还不太习惯，站着还会发抖的花银银，在走了十来分钟后，感觉像是掌握了诀窍，如同一只兔子似的在一艘又一艘船之间跳来跳去，就像是能飞檐走壁的大侠一样，好不快活。
　　“银银，你慢点啊，小心真摔海里去！”
　　“没事，放心吧小遥遥！”花银银说着，‘嘿咻’一声跳到了一艘小船上，震得那艘小船微微晃动。
　　这是一艘卖小鸡的船，船上有个大箩筐，里面黄色的小鸡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声音清脆悦耳，一点也没让人觉得聒噪。
　　“哟，小姑娘，买两只小鸡回家养吗？很好养的，喂点米，等过年就可以吃咯！”
　　“小遥遥，这个好可爱！”
　　“过半个月你就不觉得可爱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因为她小时候也买过小鸡。
　　学校门口就有卖，买回家放在箱子里养。
　　刚开始还觉得可爱，但后来感觉到处拉屎，脏兮兮的麻烦死了。
　　再后来，更是越长越丑，完全没有那种毛茸茸的感觉了。
　　于是等长大被父母宰了吃掉，还故意和她说，这是她养的鸡时，她根本没有情绪波动，甚至还想再吃一个鸡腿。
　　“唔，也是哦。”花银银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伸手摸了摸小鸡。
　　——哪怕不买，摸摸也是好的。
　　这里卖的东西更是乱七八糟，甚至有人专门卖打磨好的鱼骨头。
　　也真有人把这买回家当工艺品的。
　　也有卖狗牙的，说是挂在身上可以辟邪。
　　不过到底是哪里弄来那么多狗牙的？
　　狗肉店吗……
　　如果是被狗肉店杀死的狗，真的能辟邪吗？
　　要是真的话，那岂不是牛牙，羊牙，甚至猪牙也可以？
　　莫雪遥忍不住腹诽着，踩过一艘又一艘小船，走过一道又一道木板小桥，忽然被这艘小船上的猫给围住了。
　　这艘船大概就和江涛的差不多大吧，但是船上却挤满了猫。
　　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趴着，还有的叠在一块儿……
　　嗯，那三只叠在一块儿的小猫看起来最为可爱。
　　也有不少，当有人走上这艘船的时候，就一股脑的聚集过来，‘喵’、‘喵’的叫着，仿佛在讨食吃。
　　“哇，好多猫……”花银银看着在自己脚踝边蹭来蹭去的小猫们，惊讶地说道，“它们好像都不怕人诶。”
　　“这里有三四十只吧……”这肯定不是一窝猫，起码得是好几窝的猫了。
　　坐在船尾的是一个老妇人，她笑起来时，满脸的皱纹就都挤在了一起。
　　“姑娘们？聘只猫回去吗？自己会抓鱼、抓老鼠，平时喂点剩饭剩菜就好。”
　　“咦？”莫雪遥精准的抓住了字眼，“为什么是‘聘’，而不是买啊？”
　　“呵呵！是习俗，因为你得是请它回去，要平等对待，你吃什么，它吃什么。”
　　“就像朋友一样？”
　　“不……”老奶奶摇了摇头，“应该说像雇工。”
　　难怪是聘啊。
　　莫雪遥点了点头。
　　花银银刚弯下腰，就有一只调皮的小猫爬到了她的腿上，旁边的雪先生更夸张，才不过是聊了两句的功夫，他的腿上，胸口上，肩膀上，甚至脑袋上，都爬上了猫，简直就像是长上去的一样。
　　“喂……你们俩……”
　　“要聘一只吗？随便哪只，都是五块钱。”
　　“好便宜呀！”花银银这下真的心动了，但她却又担心带不回去。
　　而且在这个地方不方便买到东西，能不能养好还是一个问题。
　　虽然老奶奶说只要剩饭剩菜就行。
　　但猫终究不是狗嘛……
　　所以只能再摸了好半天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太阳已经从中间开始慢慢往下滑了，市集才逛了一小部分，但时间却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大海的浪潮轻轻拍击着大船。
　　几只海鸟俯冲而下，抢着人类不小心落在海水上的食物碎屑。
　　远远的，江涛就看见花银银站在大船的甲板上，低着头用力朝他挥了挥手：“江涛——我们回来啦！”
　　看那六只手都拎满了东西，想必一定是满载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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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一对一辅导

　　（一）
　　2001年7月23日。
　　又是一个星期一。
　　因为一些走读生要从其他的岛屿被送过来，所以总有迟到的。
　　就连住校生，这会儿也有一些闹脾气的，不想来上课的。
　　毕竟天气确实很热。
　　哪怕早上六点起来，从山脚走到山顶，也感觉能被太阳晒脱一层皮。
　　教室里依旧只是用吊扇吹着风，莫雪遥今天早早的到了四年级教室，监督起了学生们早读。
　　毕竟学生太少，想要让少部分人带起大部分人的自觉，似乎不太可能。
　　“任玟恺，你书都拿倒了，装什么呢？”她单手撑着下巴，没好气地说着，嘴里还嚼着昨天从海上集市里买到的纯手工奶糖。
　　这奶香味可比市场上买到的那种要醇厚得多了。
　　当然价格也不算便宜。
　　任玟恺赶忙将书倒了过来，然后才发现莫雪遥是在诈他，实际上他的书根本没拿倒，他连忙又转了回来，避开了她的目光。
　　“好好早读啊，不要就张嘴不发出声音，全班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谁没念，谁的声音小了，我都听得到的哦。”莫雪遥清了清嗓子，忽然感觉自己和以前的小学老师实在是太像了。
　　有一种小孩子学大人说话的感觉。
　　虽然在学生的眼里，她其实就是大人。
　　班上打瞌睡的学生不少，段海潮更是直接趴在了语文书上，大概他觉得这玩意儿当枕头还不错，睡得很香，口水都染湿了书页。
　　“段海潮，段海潮。”莫雪遥走到他身边，用昨天买来的那根痒痒挠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发出‘咚咚’的声响，“你脑子里是不是不装东西的啊？要不然怎么那么空呢？”
　　“呃……”段海潮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莫雪遥，结果根本没要起来的意思，转了个头还打算继续睡。
　　“起来早读了，段海潮，昨天晚上你干啥去了？”她蹲在段海潮的课桌前，用痒痒挠轻轻戳了戳他那张留了点书本印子的大脸盘。
　　“他昨天去海上市集打游戏了！”孙海航迫不及待地说道，“一晚上没回家！”
　　“嚯哟，段海潮，你厉害的嘛？”莫雪遥说着，斜睨向了段星宇，“你俩是表兄弟来着吧？你怎么没和他一块儿去啊？”
　　“老师，我妈不让我出门，昨天。”
　　“看来是早有经验了。”莫雪遥无奈地抬高了声音，“段海潮、段海潮——你要是实在困，就去我办公室躺着睡一下，或者把教室后面的椅子拼起来睡一觉，你这样睡难受不？”
　　“唔……”段海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然还真的拿起椅子往教室后面搬，然后十分熟练的躺在了拼在一块儿的椅子上，舒舒服服的伸直了双腿。
　　“你小子还真睡啊？算了，那你中午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我给你把这节课要学的内容补上。”
　　“哦……”他十分敷衍的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要睡死过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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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今天的午餐是雪先生做的。
　　轩安宜有点中暑，所以就没有进厨房。
　　等莫雪遥在餐厅里看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后背多了好几个淤青的印子。
　　“阿姨今天还穿露背装哦，后背怎么了？”
　　“去苏老师那里拔罐了。”轩安宜虚弱的笑道。
　　“怎么样，好点了没？”
　　“好多了呢。”
　　“昨天去海上集市，回来就中暑了？”
　　“嗯呢。”
　　“可能是阳光太晒了吧。”莫雪遥坐在了四年级的这一桌，轩安宜也干脆一并儿坐了下来。
　　天气很热，不仅是学生，就连老师也没什么食欲。
　　所以午餐也格外简单。
　　是煮得很烂的银耳莲子羹，从早上就开始熬了，熟了之后又放凉，然后再放进温度很低的冷库里，很快就让它们的口感变得冰冰凉凉的，里面撒了些白砂糖，吃起来沙沙甜甜的。
　　其实就算不咀嚼都可以直接喝下去，作为夏日的午餐，让没有食欲的人享用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光银耳羹肯定不够，除此之外还有火腿黄油面包作为主食。
　　里面有黄油和奶油，以及不少切片的火腿、番茄、黄瓜。
　　这么一个面包下去，绝对足够小学生接下来半天的能量和营养摄取了。
　　虽然肯定没有两素一荤来得营养均衡且健康，但学生如果不吃的话，再营养的午餐做出来都没有意义了。
　　当然，如果有人依旧很有食欲，想多吃点，一样可以吃些别的。
　　雪先生还额外用昨天的高汤和茶叶，熬了一下，也放在冷库里冰了冰——他今天上午没课，可以说是空得要死了。
　　这个可以用来做茶泡饭吃。
　　配料都放在碗里，都是相对比较清淡的那种。
　　有火腿、肉松、蘑菇、鱼肉之类，有学生需要的，就去他那里打饭，他会帮忙调配好的。
　　“小雪——”莫雪遥朝正在给学生拌茶泡饭的雪先生喊道，“你等下吃吗？”
　　“嗯，等结束了我再吃。”雪先生正了正自己脑袋上的厨师帽，“我现在不饿，哈哈，你们要吗？茶泡饭，很好吃的。”
　　莫雪遥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这天气快把人热死了，哪有胃口吃饭啊。”
　　“小遥可以试试，确实很好吃的。”轩安宜也盛了一碗茶泡饭，用勺子舀了一小口，“还挺爽口的哦。”
　　“是嘛？”
　　“小雪的厨艺很不错。”
　　“啊，关于这点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在莫雪遥眼中，雪先生简直就是如达芬奇一般的万能之人。
　　段海潮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只手放在碗边，另一只手捏着勺子挖了一下空气，差一点碰到木耳，然而实际上是什么也没舀到，但他却还是把勺子放进了嘴里，砸吧了几下。
　　坐在他旁边的莫雪遥忍不住想笑：“段海潮，你干嘛呢？你这能吃到不？”
　　“嗯……没什么味道。”他眯着眼睛，竟然还在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空气要是有味道，那才奇怪了呢！
　　轩安宜掩着嘴忍不住笑，用手温柔地帮他搓了搓太阳穴，还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风油精放在他鼻子底下嗅了嗅。
　　“啊——啾！”段海潮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终于清醒了过来。
　　“你睡了一上午了吧？”莫雪遥调笑道。
　　“没有……”
　　“你吃饭都看不见碗的，还没有。”她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发出‘砰砰’的清脆声响，“喝点木耳汤清醒清醒啦！”
　　“哦……”
　　“等下中午的时候……”莫雪遥话还没说完，王佳乐就端着一碗茶泡饭走了过来，她的胃口倒是不错。
　　“段海潮呀，你清醒了没呀？等下吃完饭到我办公室里来补课哟！”
　　“哈？乐乐，你也是啊？”
　　“咦，小遥也是？”
　　“嗯，那先补语文吧，我语文课先上的。”
　　“噫——我英语课的内容很少的啦，很快的！”
　　“先语文！”
　　“英语英语！”
　　学生们赶紧低下了头，生怕等下自己也被抓过去上课了。
　　任玟恺埋头苦干着碗里的茶泡饭，‘呼噜噜’的没几口就吃完了一碗，他‘哗啦’站起身，又去雪先生那里要了一份。
　　或许是担心他吃不完浪费，这次雪先生只给了半碗。
　　“任玟恺？胃口不错嘛。”莫雪遥顿时转移了话题，“上语文课的时候好好听了没？等下到我办公室来听写单词哦。”
　　“嗯，顺便听写英语的。”
　　任玟恺那张刚才还很欢快的胖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旁边的小伙伴们都幸灾乐祸的笑了，当然，不敢表现出来，就怕乐极生悲。
　　“段海潮，听到了没？吃好后去办公室，我们俩个老师给你进行一对一的辅导——”
　　“嗯，轮流！”王佳乐用力点了点头，“你到现在连‘二十四’个字母都不会背，这样可不行的呀。”
　　莫雪遥本来不想吃中饭的，但在喝了一碗白木耳羹后，竟然还有了点食欲，于是就去雪先生那要了一份茶泡饭。
　　里面加了不少肉松。
　　她看到还有学生要加红糖的。
　　米饭又软又烂，显然是故意这么煮的，就是为了避免不咀嚼后直接咽到肚子里会影响消化。
　　一般来说之所以不推荐吃茶泡饭，就是因为很多人在吃这玩意儿的时候咀嚼次数会变少，这样就会加重胃的负担，导致肚子痛之类的状况发生。
　　虽说这样也不能完全避免，但最起码会好很多。
　　“咦，米饭好像是碎的？”
　　“嗯，煮熟之后，弄碎的，口感可能会差一点。”雪先生点了点头。
　　“哦——反正基本就是当水喝了。”
　　解决了这顿午餐之后，莫雪遥和王佳乐，一人抓着一个，把段海潮和任玟恺逮到了办公室里——要关门的时候还把特意跑到办公室门口来嘲笑自己兄弟的段星宇给抓了进来。
　　“段星宇？”李婉言微微抬起眼皮子，“来得正好，这道应用题，你为什么要这么解？”
　　悲惨的三兄弟，这下是一个也逃不掉了。
　　“段海潮，你过来，我先从头教你二十六个字母，你一个个念给我听，这个是什么？”
　　“A……”
　　“这个呢？”
　　“F……”
　　“这不都会嘛，那怎么不能按照顺序背出来呢？”王佳乐转着手中的水笔，笑着问道，“是不是不用心呢？ABCD那首歌会唱吧？现在唱给我听？”
　　“ABCD……呃……”
　　“唱不下去啦？”
　　“呃……”
　　“从头再来——嗯，而且你刚才跑调了，应该是这样……”
　　莫雪遥忍不住回过头笑了她一句：“乐乐，又不是音乐课。”
　　“诶，对、对哦……”
　　这大概就是作为乐队成员的某种敏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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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台风：银猫

　　“任玟恺，我批改下你的作业哦，嗯……哟，竟然写对了……”莫雪遥翻开他的本子，努力寻找着错误，但遗憾的是，好像还真没有，“还不错哦，就是字写得烂了一点，这里关于作者创作时的心情……下次写得连贯一点，不要总用几个词语加顿号串联，别偷懒，嗯……难得啊。”
　　任玟恺站直了身子，胖脸扭向了一旁，但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
　　“对了，任玟恺啊，听说你今天早上买了几十颗糖，给四年级三年级的，每人都发了一颗啊？怎么回事啊？”
　　他挠了挠头，颇有些自豪的说道：“嗯……这是照顾小弟。”
　　“还照顾小弟，噗……”莫雪遥赶忙把茶水放了下去，她怕等下喝茶的时候直接喷出来，“都你小弟啊？”
　　“是啊，我罩着他们的。”
　　“还罩着……你是不是当黑社会老大啊？”
　　“呃……”
　　“钱哪来的？”她歪着头，总算是把话题给搞到问题上了。
　　“自己存的。”
　　“真的假的？”
　　“真的。”他一脸认真，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花了多少钱？”
　　“十五块钱。”
　　“不错啊……那买的糖应该还不错。”
　　“老师要吗？”任玟恺从口袋里拿出两颗来，这是用纸包着的奶糖，就和昨天花银银买的一模一样。
　　“哦——这不是市集上的那种吗？”
　　“对啊。”
　　“我吃过了，确实挺好吃的。”莫雪遥上下打量着他，“不错啊，有钱呢，还挺阔气的哦。”
　　任玟恺没回答，只是默默把那两颗糖放在了办公桌上。
　　“今天上午我讲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呃……”他挠了挠头，想要回答，又不太确定。
　　“你啊，就不能好好听课吗，脑子又不笨的，来，这是我的语文书，给你翻到这一页，你把这篇课文先给我读一遍。”
　　“呃……”
　　“声音大一点，吐字清晰一点，不然得重来哈。”
　　一时间，办公室里同时有了任玟恺朗读课文的声音以及段海潮唱着字母歌的声音。
　　王佳乐还是没忍住，纠正了一下他，让他唱的字母歌回到到了调子上。
　　李婉言让段星宇坐在自己身边，亲切地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从数字的最后一位开始数，你应该会吧？”
　　“个、十、百、千……”
　　“万。”
　　“哦，万。”
　　“然后是什么？”
　　“呃……”
　　“其实很简单，这又是一个轮回了，后面应该是十万、百万、千万，你发现什么规律了吗？”
　　“啊……多了个万。”
　　“对，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呢，应该是怎么读这个数字？”
　　“呃……三千万九百万……”
　　“不是，应该是三千九百五十万，然后再是后面的。”
　　“哦——”
　　“那么，千万后面是什么？”
　　“呃……十万万……？”
　　“是亿，上课好好听。”李婉言温和地循循善诱着，让段星宇一点点的学会这些简单的知识。
　　小学的知识那是基础中的基础，在现代社会，如果连小学知识都没掌握的话，那么在社会上就会遇到重重问题。
　　到时候可是真的会遇到——因为数学没学好所以买菜的时候算不清价格的情况。
　　这个中午对于三位学生和三位老师而言，都是充实的。
　　不过相对最头疼的还是王佳乐。
　　段海潮怎么也学不进去这些英文单词，他明明都四年级了，但就连‘hello’这样的英文都不会拼写，更别说拼写简单的水果、家具之类的英文了。
　　光是一个打招呼的句子，就教了一整个中午。
　　结果他根本没时间来莫雪遥这边学语文。
　　不过莫雪遥这里，却也当了一会儿英语老师，甚至还教了任玟恺一会儿数学。
　　毕竟小学的知识，其实他们这几个老师谁来教都是一样的。
　　哪怕是最不擅长数学的王佳乐，教这种程度的数学也是洒洒水的事情。
　　更别说莫雪遥了。
　　下午，阳光悄然退到了云后，层层叠叠的白云像是一团又一团被风吹过来的棉花，撞在了一块儿。
　　海水翻涌着，波涛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海岸。
　　今天的浪潮似乎格外汹涌，刚走出办公室，莫雪遥就感觉上午那炙热夏日的感觉消失了，被吹得四处飞舞的绿叶，带来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哎呀。”叶雯叹着气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麻烦了。”
　　“什么麻烦了？”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她只是去上厕所，今天下午没课，所以很悠闲，甚至打算回办公室再睡一觉。
　　“要来台风啦。”
　　“台风？呃……”
　　沿海城市，每年都要经受台风的冲刷。
　　Z省，更是许多城市沿海。
　　其中特别是W市，几乎每年都要被泡在水里几天，电线杆什么的，也是一年受到一次摧残，经常会从新闻图片中看到台风过境之后，凌乱不堪的城市。
　　“今年台风会从这边过。”
　　“诶？”
　　“也就是说，岛上糟啦。”
　　“什么时候来啊？”
　　“明天或者后天就到了，明天又得放假了。”
　　“啧啧，学生们得高兴死了。”
　　“说得好像你们已经不是学生了似的。”叶雯忍不住调侃道，“暑假结束还得上课呢。”
　　“这么一说的话，感觉这个暑假好像都没休息过似的了……”
　　“等下得给学生们通知，小遥，你们等下帮我打电话给住校生家长，让他们赶紧来接，实在不行的，就只能在学校里住到台风结束了。”
　　“要几天啊？”
　　“三天或者一个星期？”叶雯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就记得小时候台风最严重的一次，涨上来的海水甚至把我家别墅都给淹了。”
　　“那后来怎么办的啊？”
　　“嗯……推了重造呗，然后好好弄了一下排水系统，顺便垫高了一点，那个地方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而且地基还加高了，不过如果真遇到那种超大台风，也是无济于事的。”叶雯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里一幢房子也没有呀？如果不是那么麻烦的话，还是会有有钱人想来造个房子的嘛。”
　　“也是哦……就阿雯家不怕麻烦了。”
　　“什么呀，这可是传承！”叶雯叉着腰走进了办公室里，刚才还是老师，在她面前，一下子又变回了学生，“来人～帮忙打电话给住校生家长，走读的最好也打一个通知一下！”
　　莫雪遥没回办公室，因为她还得去厕所呢。
　　从楼梯上走回来的时候，她看向了远处的大海。
　　学校建在这么高的地方，应该是不用太担心的。
　　也不对，建在这么高的地方，那风可是很大的啊……
　　她这会儿倒是终于明白，为什么从码头过来的地方没有房子了，因为那边地势低，房子最起码都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开始造的。
　　路也是按照这种习惯来修的。
　　“话说，这次的台风叫什么名字来着？”
　　“嗯……台风银猫。”
　　“好奇怪的名字。”
　　“外国命名的啦，这大概只是意译。”叶雯随口答道。
　　“今年的台风还真多，六月份就刚来一个到Z省的吧？”
　　“是呀，据说九月份还有个大的呢，只是还不确定，但这次台风也不用太担心，气象局都说，算是历届最温柔的一次了。”
　　王佳乐歪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水笔：“那应该就是下场暴雨而已吧？”
　　“嗯，差不多是这样，就怕有什么意外，所以还是先让孩子回家吧。”
　　“估计也就两三天。”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不过也不错，又可以休息了啊。”
　　“正好赶一下暑假作业～”花银银学着莫雪遥的样子伸懒腰，被后者瞪了一眼。
　　“诶？暑假作业？”王佳乐挠了挠头，“咳嗯，我还没动几笔呢……”
　　“不会吧？乐乐，今年的暑假作业还不少呢。”轩安宜这会儿就在写暑假作业，“不赶紧做的话，可能来不及补哦。”
　　叶雯坐在了莫雪遥的桌上：“别问我，我的语文作业布置的很少的。”
　　“一点也不少好不好……十五张卷子呢！”
　　“三四天做一张不就好啦？”
　　“还有别的作业嘛……”
　　“那你可以找浅语申请一下不写英语的。”叶雯戏谑着说道。
　　关键是王佳乐还相信了：“真的吗？”
　　“假的啦！”
　　“可以呀。”王浅语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从背后抱住了叶雯，双手就放在小腹处，“只要第一个星期的检测考试你能把英语考满分就没问题哦。”
　　“噫——万一失败了呢……？”
　　“做两遍～”
　　“那还是算了吧……”王佳乐顿时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我还是赶作业吧。”
　　“不对呀乐乐。”茶离看了一眼课表，“第一节是你的课吧？铃声刚才是不是响过了？”
　　“诶？对哦！”王佳乐慌忙站起身来，拿起教辅材料，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很让人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当好老师……
　　“等下最后一节上课的老师，记得和学生们说一下台风的通知，通知单我已经让秋易去打印了。”叶雯翻开了写有家长电话的名单册，“本来是想直接开一个班会课的，但这样会很耽误时间，所以你们上最后一节课的六位老师——都是谁来着？”
　　李婉言帮她看了起来，端木济也很自觉的举起了手。
　　他显然是其中之一。
　　为了台风的事情，办公室里又开始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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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台风过境（上）

　　下午放学，有几位走读生的家长前来接走孩子。
　　一个年轻人也没有，全是年纪大的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
　　“路上小心点，尽快回家，不要停留。”叶雯又送走一个接自己孙子的爷爷，虽说他们看起来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但她还是不住的提醒。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艳阳当空，等风真的到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一阵略大些的微风吹起叶雯马尾辫上的发丝，她有些警惕的回过头，看见那些灌木和树叶在随之而轻轻晃动。
　　“都早点回家啊！任玟恺、段星宇、段海潮！”另一边，莫雪遥叉着腰冲还在校门口那块平地上摔纸牌的三人吼道，“赶紧回家！放学了还不回家干嘛啊！在这耽误时间，快点回去！你们三个待会儿我会打电话的哈，要是没在半个小时内到家，下次来作业翻倍！”
　　三个还没玩够的小屁孩被莫雪遥一通话给赶走了，大呼小叫着朝山下跑去。
　　雪先生带着一群一二年级的学生往山下走，这些年纪小的，虽然平时他们也是自己下山回家，但现在台风将至，就怕他们贪玩，不及时回去。
　　端木济还背着一个脚崴了的小男生，那小子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还在那玩着美术课上轩安宜教他们做的小风车。
　　半个小时后，七八个工人推着几辆平板车抵达了学校门口，这是叶雯提前预订的物资，为了避免断水，这里面有大量的矿泉水，还有一些应急食品，当然也有不少冷冻的蔬菜和肉。
　　天气依旧晴朗，只是云彩又多了不少，像是一团团柔软的绵羊，被风之牧鞭抽着，驱赶了过来。
　　云彩虽然依旧是白色的，但却越压越低，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即使台风不在这里登录，光是边缘，就能对其他地区造成巨大的影响。
　　那些送东西过来的工人，送完之后甚至没来得及喝水，就又连忙跑下了山，似乎生怕自己的船待会儿被卡在海中间回不去了。
　　台风即将抵达，沿海城市都会收到通知，家家户户备齐物资，准备连续好几天闭门不出了。
　　昨天的海上市集，也让绝大部分的岛民们都买够了食物和用品，在家里待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只能说这海上市集，来得可真是时候。
　　放学之后没多久，住校生和老师们的晚餐就做好了。
　　晚上是李婉言做的——因为轩安宜的感冒还没好呢。
　　是一顿朴素的杂烩汤。
　　里面有生菜、青菜、花菜、胡萝卜、冻豆腐、去了刺的鱼块、鸡胸肉、米粉干、年糕、剩饭……
　　卖相不怎么好看，但味道的层次感却相当丰富，如果没什么胃口，可以汤多一点，喝起来也是相当过瘾的。
　　轩安宜的感冒又严重了不少，今天晚上她是一个人一桌的，捧着个小碗正在那吃着，时不时的咳嗽几声，或者对着窗户打个超大的喷嚏，身边没人陪着，看起来有些寂寞。
　　“吃完饭的，都记得把自己晾在楼顶的衣服裤子收回来哦。”叶雯对少数几个还留在学校的住校生嘱咐道，“不然到时候被风吹走了可没处找呢！”
　　今日的天色确实比平时要暗得更早一些。
　　太阳并非是正常的落下，而是被那逐渐厚实的云层所遮挡。
　　黑暗就像是一阵迷蒙的雾气般逐渐笼罩了世界。
　　那如同烧开了的水一样翻滚着的海水，总让莫雪遥觉得那里仿佛会冒出一只巨大的加坦杰厄来。
　　“今天要洗澡的，趁早洗了，不然晚上可能会停水。”叶雯又说道，“每个寝室自己接一脸盆或者一桶水来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到时候实在没水用或者没水喝的，可以到三零四寝室来找我。”
　　她要操心的事情可真是不少，这会儿刚说完，就又跑回自己办公室去联系各个学生的家长了，要确定他们确实都已经回到了家中才行。
　　莫雪遥快吃完晚餐的时候，雪先生和端木济他们才终于回来，就着剩下的一些杂烩汤草草的吃了一点。
　　刚走了那么多路，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什么食欲的嘛。
　　“小遥遥，还好我在市集上买了好多吃的，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享受台风天了！”莫雪遥刚准备走出门，花银银就神出鬼没的窜了过来，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头，“奶糖、奶片、牛肉干、猪肉脯、肉松……”
　　“好了好了，刚吃完就别念那么多食物名了行不，搞得我都感觉肚子更撑了……”
　　“诶嘿嘿，小遥遥，今晚一起洗澡吧！”
　　“那么挤的地方还一起洗，干嘛啊。”
　　“一起洗可以互相帮忙嘛，帮忙洗头发啦，帮忙搓背啦什么的，对不对嘛！”
　　莫雪遥白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从后头走来的李婉言身上，忽然抬高声音喊道：“婉言！银银说今天晚上想和你一起洗澡！帮你洗头发和搓背！”
　　李婉言的目光平静的落在了花银银身上，但后者却有些心虚和慌张地撇开了脑袋：“是小遥遥乱说的！我……”
　　话还没说完，李婉言的回答就来了，她微微挑起一边的眉头，有一只眼睛睁得更大，嘴角歪着微微上扬，双手背到了身后：“好啊。”
　　“噫！？”
　　莫雪遥和花银银异口同声。
　　显然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同意这件事。
　　明明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这让二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洗头发搓背吗！我要——银银和我一起洗吧！”王佳乐飞快地将自己没吃完的杂烩汤倒进泔水桶里，放下碗后就跑了过来，“这几天手臂僵得厉害，都摸不到后背啦！感觉总是没洗干净似的，银银头发那么长，我正好也可以帮忙呢，我们互相帮助吧！”
　　“唔——不要，我要和小遥遥洗……”
　　“什么嘛，还嫌弃我呀？”
　　“乐乐自己找婉言一块儿洗啦。”
　　“哼，那算了，那我今天和小遥一起洗！”王佳乐快步走上前，抱住了莫雪遥的手臂，轻轻摇晃了起来，“小遥，怎么样呀？”
　　“好啊！”莫雪遥飞快地回答道，主要是故意想挤兑一下花银银。
　　“哼哼，看，今天小遥归我啦！”
　　“呜，可恶，小遥遥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婉言不是和你一起嘛。”
　　“噫——！！”
　　“你竟然嫌弃婉言？”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故意往李婉言的脸上瞟，后者微微一笑，然后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瞪向了花银银。
　　“好好好，洗嘛洗嘛……呜，那下次再和小遥遥……”
　　端木济有些羡慕的看向女生们，他看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她那对浅蓝色的眼眸。
　　那双眼眸里的光，就像是清泉中微微泛起的，丝丝缕缕的涟漪。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忽然微微侧过头，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端木济赶忙把视线挪开，就听见她戏谑着开了一句玩笑：“下次干脆咱们轮流和小雪一起洗澡吧！”
　　“噫——小遥遥难道——”
　　“然后第一个和小雪洗的，就——端木济，怎么样？”
　　“好哦！”花银银立马改口了。
　　端木济立在原地，有好半晌没弄明白她们为啥会露出那样促狭的笑意。
　　他的表情越是茫然，她们就笑得越是开心。
　　而当那笑声远去的时候，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
　　坐在他旁边的雪先生把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笑容就像是阳光一般和煦：“小济，待会儿一块儿洗澡不？”
　　此时的端木济瞪着他，脑门上仿佛冒出了好几个红色的问号。
　　“哈哈。”雪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很有趣。”
　　“没兴趣。”他没好气地拨开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一脸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秋易看着他俩，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王浅语托着腮帮小声嘟哝道：“金家辉和风羽蓝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那小子不是开武馆去了吗？”
　　“所以风羽蓝现在是武馆夫人？”
　　“嗯……”
　　“啧啧。”
　　“哈哈，那时候你不在啊，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多有趣，那小子竟然是用冰淇淋把小蓝给钓上钩的，当时我们可完全没想到真会成事儿。”
　　“还好她真是女的，不然后面还有的麻烦呢。”
　　“是咯，那会儿想要做手术，怎么说也得跑到国外去才行吧？”
　　“唉，年轻真好。”
　　“嗯，年轻真好～”
　　秋易和王浅语那奇怪的目光，让端木济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里。
　　他三口并做一口的吃完了晚餐，放下碗筷就离开了餐厅。
　　迎面吹来的大风让他清醒了不少，台风似乎真的要来了。
　　阳光短暂的从云层中照了出来，显得格外刺眼。
　　但很快，就又被更厚实的云层所遮挡了。
　　他用力挠了挠头，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枚蓝色的石头。
　　准确的说，这是一枚打磨过的海玻璃。
　　造型是椭圆的，有点像眼珠。
　　颜色和莫雪遥的眼睛几乎一样。
　　在海上市集的时候，看到这枚海玻璃，他就心动了，几乎没怎么犹豫便买了下来。
　　本来老板说是要打个孔，然后穿根绳子进去的，但他却不想破坏这整体的美感，所以拒绝了。
　　但即使就这么揣在口袋里，他也会忍不住拿出来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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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台风过境（下）

　　（一）
　　白天的时候阳光猛烈，太阳能热水器把水烧得很烫，即使调到了中档的位置，也依旧让整间盥洗室里雾气蒸腾。
　　王佳乐将最上面的马桶盖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整个人坐了上去，把它当做板凳来用。
　　“大热天的怎么还老洗热水澡啊。”莫雪遥挥了挥这蒸腾的雾气，感觉热得像是来到了桑拿房里。
　　那玩意儿也就冬天的时候自己老爹喜欢泡了，经常会在里头待半个小时。
　　莫雪遥跟他进去过几次，几乎都是五分钟不到就逃出来了，根本坚持不住。
　　“我一年四季都洗热水澡的呀。”王佳乐晃着双腿，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梳着自己那湿漉漉的头发。
　　她总是扎着双马尾，而且扎得还挺紧，以至于发际线都似乎变得有些高了。
　　“我夏天都是冷水的。”莫雪遥正在往头发上抹洗发水，泡沫让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小遥小遥，快帮我抹一下沐浴露啦，我后面够不到！”
　　“身子那么硬的吗？”
　　“嗯……或许应该报个瑜伽班……”
　　家里没钱的莫雪遥晃了晃脑袋，对此不做评价。
　　“等我头发洗好。”
　　“先抹一下嘛，我自己先洗干净，然后你等下再帮我搓一搓呀。”
　　“好吧好吧。”莫雪遥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仍旧有泡沫水往她的眼睛里流。
　　再加上盥洗室中雾气缭绕，以至于她都有些看不清四周了。
　　好在这里本就不大，伸个手就能摸到对方了，不至于出现走两步滑倒在地上的状况。
　　事实上，这么狭窄的地方，想摔倒恐怕都不容易。
　　莫雪遥摸索着挤了点沐浴露，然后拍了拍她的肩头。
　　“唔，转过去……”
　　“转过去？”王佳乐有些发愣。
　　“不是后背嘛？”
　　“你面对着的地方就是呀。”
　　“诶？咦？”被沐浴露蒙了眼睛的莫雪遥稍微再睁大了一点眼睛，忍不住干咳了一声，“嗯……看不太清，没认出来。”
　　“什么意思呀小遥你！”
　　“啊？”
　　“前胸后背好歹还是有区别的嘛！”
　　“呃……我觉得可能真摸不出来。”
　　莫雪遥闭上了眼睛，开始认真的在她背后涂抹。
　　“可恶的小遥，明明自己也没大到哪里去！”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全给你都行。”莫雪遥非常真诚地说道，然而这在王佳乐听来就像是一种嘲讽了。
　　“唔呀！”
　　“噗，别乱动啊，泡沫都溅到我脸上来了啊……”
　　“小遥的身材比例比我好呢。”
　　“咋了？”
　　“腿比我长！”
　　“呃……看起来还是很多肉。”
　　“要是和我一个比例的话，就没那么好看了。”
　　“我感觉乐乐还行啊。”
　　“那是因为我瘦啦！”
　　王佳乐弯下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用清水冲洗过，上面那细密的，半透明的绒毛变得清晰了许多：“等高中毕业了，我就打算去做激光脱毛。”
　　“一劳永逸嘛？”
　　“是呀，小遥呢？”
　　“呃……我一直没长……话说，婉言都是经常刮毛的。”
　　“那个不行啦，越刮越多，而且毛会越来越粗，越来越黑的。”
　　“还有这种讲究。”
　　“嗯，大概就是和男人的胡子差不多吧？”
　　“难怪银银说自己是用脱毛膏的……”
　　“那个好一点，不过也比较伤皮肤，还是激光比较好，得去大医院做。”王佳乐忍不住摸了摸莫雪遥的大腿，“还是小遥遥好，没有这些烦恼。”
　　但她又哪里知道，伊的烦恼实际上要比这多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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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坐好。”
　　“唔姆……”
　　“背挺直。”
　　“嘶——痛痛痛——婉言你搓背太用力啦！”
　　“不然没效果。”李婉言完全没收手的意思，“背挺直。”
　　“呜——”
　　李婉言和花银银这会儿正在一间盥洗室里洗澡，虽然看不见里面的画面，但听声音，就知道她是在绝对的主导地位。
　　简直就像是在训犬一样……
　　那些命令式的话，让莫雪遥忍不住觉得像是训犬师对狗狗说的‘坐下’、‘握手’、‘转圈’之类的指令。
　　和莫雪遥一块儿洗澡时很闹腾的花银银，今天却是乖巧得像只小狗。
　　洗澡也很有效率，没一会儿，俩人就都擦干身子，吹干头发，穿着睡衣走出来了。
　　“嘶——”花银银揉了揉后背，“婉言搓背简直像刮痧一样，把我的背都搓红了啦！”
　　“搓背就是要这样的嘛。”莫雪遥小时候在北方的浴室搓过澡，搓完之后，简直会有种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的感觉。
　　特别是那种廉价澡堂的师傅，因为赶时间，力气用的大，频率又高，不是皮糙肉厚的人，还真不一定受得住。
　　但偏偏那些做力气活的工人们对此却很享受，甚至还总是要求师傅再大力一点。
　　“什么啦，小遥遥你自己试试！”花银银大声的控诉道，“呜呜，简直像杀猪一样！”
　　“有那么夸张吗？婉言给我搓背的时候没那么用力的吧。”
　　“绝对是报复，报复！嘤嘤嘤——”
　　“别嘤了，你的假哭早就被识破了好不好。”她毫无兴趣地打了个哈欠，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里是李婉言和王佳乐的寝室，她和花银银的在隔壁。
　　洗完澡之后，当然就得回自己寝室休息了呗。
　　“晚上早点睡。”李婉言嘱咐道。
　　“知道啦，婉言。”
　　“婉言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花银银的小声嘟嚷，得到了来自莫雪遥和王佳乐俩人的赞同。
　　门外走廊的风猛然吹来，差点让莫雪遥后退两步。
　　洗澡之前还算平静的校园，这会儿已经刮起了一阵大风。
　　学校里的树木都被吹得弯折了枝杈，许多绿叶都被从树上吹下，在风中旋转着跳舞。
　　就像是秋天提前到来了一样。
　　不同的只是落下的不是黄叶而是绿叶……
　　“哇，风一下就好大了。”
　　“看来台风真的要来了。”莫雪遥有些担忧，“学校建在山顶，台风天的时候真的没问题吗……”
　　“嗯——虽然是这座山的山顶，不过旁边还有一座更高点的山，所以应该还是能阻挡一下的吧？”花银银一边摸着后背，一边皱着眉头，晃悠悠地走进了二人的寝室里，“就算被吹飞了也没办法啦，说不定还能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呢！”
　　“被卷进台风中的体验我可不想要……”莫雪遥略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我又不是搞笑动画里的角色，怎么都不会死的……”
　　俩人刚走进寝室里，身后的房门就被大风‘砰’地一声给关上了。
　　“靠，吓我一跳……”
　　“小遥遥胆子好小～”
　　“切，比你刚才洗澡的时候胆子大多了。”
　　“噫，谁能在面对婉言的时候不害怕嘛！”
　　“婉言哪有那么可怕。”她耷拉着眼皮子反驳道，“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哼，她就对你好。”
　　“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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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就像来时的那天一样，猎猎风声像是能将玻璃都吹裂开，虽说玻璃还是没裂，但依旧在那不住的晃动，让人感觉随时都会破碎一样。
　　这让莫雪遥甚至都下意识的离窗边稍远了一些。
　　桌上摆着的收音机正在努力收着电台信号，但能收到的就只有一阵‘呲啦啦’的雪花噪音。
　　不管怎么改变天线的方向，伸长或者缩短，都没法收到什么信号。
　　最多能隐约听到一点人说话的声音，但具体在说什么，那可就不知道了——毕竟这声音甚至可能还不如蟑螂在地上爬动的噪音来得响。
　　说是要批改学生作业的花银银，结果自己趴在桌上就睡着了，口水流到了某个学生的本子上，把那一页纸弄得湿哒哒的。
　　她没扎麻花辫，长发披散着，安静而恬静，像一只精致的娃娃。
　　浪潮一下又一下的拍击着山壁，海水已经涨上来了许多。
　　大雨不断的下着，让人担忧会不会将海岛都给淹没了。
　　“咻，砰——！！”
　　好像是什么石头被吹着砸在墙壁上的声音，吓得莫雪遥心肝都颤抖了一下。
　　在H市的时候，每年也都会遇到好几次台风。
　　但在城里的时候，总感觉没那么猛烈。
　　最多第二天起来看到有树被刮断，看到有人家的太阳能热水器飞了下来，看到有广告牌挂在半空中……
　　水也不会积太多，总之是不会怎么影响到出行的。
　　或许是到了那边的时候，台风已经被削减了许多，不如一开始那样猛烈了。
　　而在海岛上，面对的可是没怎么削减过的大台风，那风携着雨水刮来，雨滴‘哒哒哒’的落在窗户上，简直就像是子弹一样。
　　那风大到，甚至让人感觉整座小岛即使不被之掀翻，也会被那汹涌的海水给淹没。
　　电影中怪兽登场的场景，甚至都不如现在看到的恐怖。
　　花银银竟然还能睡得着……
　　莫雪遥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生怕自己睡着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实际上，这样的台风岛民们都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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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一楼没回家的住校生们，这会儿都聚在一块儿，把那呼啸着，像是能撕裂一切的风当做了背景音乐，一边聊天一边打起了牌……
　　不是扑克牌。
　　而是有角色数值的游戏牌，虽然规则简单，但看那架势，他们仿佛是玩一整夜都不会觉得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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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台风天的俩哥们

　　清晨也像夜晚。
　　因为有台风。
　　虽说进入H市时，风力已经减弱了不少，但依旧吹得窗外的行道树弯了腰。
　　在这样的天气里，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
　　风的狂暴和街的冷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这里仿若空城。
　　似乎人们已经搬走，将这里遗弃了。
　　“卧槽！外面真他妈黑啊！”李红染一翻身坐了起来，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那看得出来有，但并不是特别明显的腹肌，他用他那健壮的手臂挠了挠头，“台风真来了啊。”
　　“嗯……”一旁的安若素翻了个身，似乎还没睡够，“几点……？”
　　“我看看，呃嗯……七点多。”
　　“再睡会儿吧……”
　　“不饿吗你？”
　　“还行……”安若素像只兔子似的，用手揉了揉脸，翻了几个身，勉强爬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显然昨晚的睡相并不好，短衫的下摆往上卷了卷，露出了个干净的肚脐眼来。
　　“大风大雨的，啧啧。”李红染把手臂放在窗台边，双目炯炯有神的望向窗外，“看来今天是没法出门打球了。”
　　“在家休息吧。”安若素站起身，走到房间的角落，拿起一瓶矿泉水，但似乎是刚醒的缘故，使不上力，怎么也拧不开瓶盖，“呃，老李……”
　　“怎么了？”
　　“帮我开一下。”
　　“哈哈，不会吧你，瓶盖都拧不开？”
　　“刚睡醒……”安若素有点不好意思，“我刚睡醒都使不上力气的。”
　　“我靠，你是女生吗？”李红染大笑着调侃了一句，但还是帮他拧开了瓶盖。
　　这里是李红染家。
　　准确的说是他的另一个家。
　　自己的父母住在城市的另一边，而这更靠近学校的房子则是他在住。
　　两套房子都是单位分配的，不是宿舍楼，而是正经的小区房。
　　这屋子里头没怎么装修，几乎还是毛坯的样子。
　　墙壁依旧是水泥的灰色，只不过并不像真正的毛坯房那样粗糙，也不知道抹了什么，总之摸起来还是挺光滑的，除了颜色奇怪，手感和普通的白漆墙壁没什么区别。
　　地板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地方是装修过的了，吊顶都没有，水管和电线完**露在外，天花板上吊着一根长线，下头挂着枚白炽灯。
　　房间里床也没有，李红染和安若素俩人是直接打了个地铺，睡在地上的。
　　打地铺的地方铺了几块泡沫垫，让人躺起来不至于那么硬。
　　昨天下午的时候，俩人相约去打篮球，傍晚的时候台风过境，安若素的家又比较远，干脆就在李红染这里睡下了。
　　回来之前，还在超市里买了些吃的，这会儿连袋子一块儿，全都散乱的丢在客厅的桌子上呢。
　　“我先去跑个步，然后咱们做饭吃吧。”
　　“都行。”安若素伸手拉开了窗户，大风顿时灌入了房间里，像是要把人都给吹起来。
　　他连忙重新关上窗，然后再拉开——这次只留了一点点缝隙，为了交换一些新鲜的空气。
　　“素素，走，锻炼去！”李红染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虽说他也不算矮，但和这个浑身肌肉，身高一米九的大块头比起来，就显得像只小鸡仔似的瘦弱了。
　　“锻炼……？”
　　“是啊，我专门弄了个锻炼的房间。”
　　“你每天都这么锻炼吗？”
　　“那当然了！”
　　安若素有些好奇的跟着李红染走出卧室，穿过那同样简陋的客厅，走到了屋子的另一头。
　　推开门，是同样土坯风格的房间，墙壁和地面都很光滑。
　　在靠窗的地上，摆着一台有些简陋的跑步机，边上有一些更厚实的地垫，上头摆着大小不一的哑铃。
　　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健身房。
　　旁边宽敞的空地似乎是拿来做俯卧撑或者仰卧起坐用的。
　　安若素还看到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一个沙包，看来他平时就是在这里练拳的。
　　“你打拳都是自学的啊？”
　　“稍微学了几个月，后面都是在家里自己练了。”李红染一抹鼻头，‘嘿嘿’笑道，“怎么样素素，要不要和我练拳？下次保准没小混混敢欺负你。”
　　“……一般小混混也不会找我麻烦。”毕竟他这一米七几的个头，在这年代也还算是高的了。
　　再加上经常跑步，虽说看着不健壮，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是和李红染比起来显得瘦弱而已。
　　“那今天跑步机归你，你不是总要跑步么？”
　　“……”
　　“来，一起锻炼！哈哈，我今天练下手臂！唉，还是喜欢健身房那种热闹的气氛啊，可惜年卡太贵了。”
　　“难得休息，还锻炼啊？”
　　“不能懈怠！只有锻炼了才可以敞开了吃啊。”
　　安若素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确实，以他平时那种高热量的吃法，不锻炼的话肯定得往两百斤以上跑，就算是现在，都有一百五六十斤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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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红染家的厨房相当简陋，就像是路边小摊一样，有个木头平台，放了个小煤气灶，边上水管接了个水盆下来，用来洗菜，想切菜的话就得拿着菜板到餐桌上去切，相当麻烦。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因为他吃的东西都非常简单。
　　水煮的鸡胸肉或者鱼肉，再加点蔬菜一拌，就算一顿，甚至连饭都不吃。
　　“你每天就那么吃？”
　　“对啊。”
　　刚锻炼完的李红染满头是汗，将胳膊搭在了安若素的肩膀上，他刚洗好澡，头发和身子都有些湿漉漉的。
　　“我洗过澡了，你赶紧去洗吧。”
　　“你就按我说的做呗，简单的很。”
　　“算了吧，我用别的方法做着吃。”
　　“你打算怎么做啊？”
　　“花菜可以做成干锅花菜，豆角清炒就可以，鸡胸肉可以油煎……”
　　“不行不行，不够健康啊。”李红染摇了摇头，“水煮的最好啊。”
　　“你就当偶尔吃顿好的吧——真是的。”安若素没好气的将他推进了那简陋的盥洗室里，“你赶紧洗澡吧，等洗完我就烧好了。”
　　“有那么快？”李红染歪着头，瞪大了一只眼睛，“真的假的？”
　　“你洗澡多久啊？”
　　“呃……三分钟？”
　　“……那真没这么快。”
　　“哈哈，我还以为你什么神速呢！”
　　“行了行了，赶紧洗澡吧，别把你那全是汗的手往我身上放行不？”
　　“有啥嘛，男人就是要出汗的呗。”李红染戏谑道，“像你这么爱干净的才奇怪哈。”
　　安若素毫无反应，转身洗菜去了。
　　李红染家里连围裙都没有，水龙头的水花有不少都溅到了安若素的身上。
　　李红染的洗澡速度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安若素这边菜还没洗完呢，他就已经洗好了澡。
　　让人怀疑身上的泡沫到底冲干净了没有。
　　“素素——！”
　　“干嘛啊？”
　　“我忘了拿裤衩了，帮我拿下呗！”
　　安若素无奈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哪啊？”
　　“就我那个小衣柜里，那个抽屉里面。”
　　“随便拿一条？”
　　“对！”
　　于是，安若素给他拿了一条看着有些小的三角裤。
　　李红染套上后，十分自然的赤膊走了出来。
　　“你咋了？感冒了？脸这么红？”
　　“咳嗯！！”安若素赶忙把脑袋扭向别处，“没什么，可能是辣椒辣的。”
　　“我家辣椒很辣吗？那玩意儿好像是青椒吧。”
　　“呃……”
　　“素素你不行啊，这么点辣都扛不住吗！”
　　安若素把目光挪了回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行了吧你，穿上衣服过来帮忙。”
　　“穿啥衣服啊？不穿凉快。”李红染拍了拍自己的腹肌，发出听起来就很结实的闷响，“大夏天的，在家里还穿衣服干嘛。”
　　“台风天，小心着凉了。”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啧啧，行吧行吧，我去穿个上衣，你也太讲究了。”
　　“记得穿裤子！”
　　“靠，都是男的，不穿外裤也没事吧！穿着多热啊。”
　　“热就开电风扇。”
　　“不穿不穿，我最讨厌在家里穿他妈裤子了。”
　　安若素的目光飞快扫过他的身体，然后转过身去：“随你吧，你就不能讲究点素质吗？”
　　“反正就在家里，也没外人看，啥素质不素质的，倒是你啊，在兄弟家里还穿得整整齐齐，搞得上班似的，有啥意思哦。”李红染大笑着挠了挠头，“对了，素素，你今晚回去不？”
　　“今晚？嗯……再看吧。”
　　“我说你要不回去，我待会儿到楼下租点录像带，咱们晚上看！”
　　“你要租什么啊？”
　　“那肯定得武打片，要不战争片也行，你喜欢什么？”
　　“……呃，我都行。”安若素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只要是动作片就行。”
　　“哦——我懂了，动作片是吧，嘿，我看看有没有哈！”
　　“什么啊，我说的就是动作片，不是那种！”他涨红着脸大声解释道。
　　“我也没说是啥动作片啊？啧啧，还不是你自己想歪了？”
　　安若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低下头用力切着菜，仿佛躺在案板上的那个是李红染一般。
　　“我来帮忙了！要干啥？”
　　“你会腌鸡肉吗？腌制一下，等下煎起来好吃。”
　　“这个我最会了，放心！交给我！”随便套了件衣服的李红染走进厨房，熟练的操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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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台风天的歌会

　　狂风呼啸着的夜晚。
　　虽然比昨天好了一些，但海上的风浪依旧很大。
　　莫雪遥刚推开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想将自己撞回房间里去。
　　无形的风在此时，就像是有形的一样了。
　　她捂住自己那被吹得在空中乱舞的头发，艰难的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走廊的栏杆。
　　就像是从引力圈中逃离出来了一样，阻力一下子小了许多。
　　“好大的风呐！”花银银的麻花辫被风吹得摇摆了起来，她飞快地向前窜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回头，房门就被‘咚’的一声给吹上了。
　　还好带了钥匙，否则就得被锁在门外了。
　　“阿雯他们都已经过去了嘛？”花银银大声喊道——在这呼啸的风声中，如果不抬高点声音，哪怕站得很近都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嗯！我们快点走了！”
　　从楼上下去，还不算困难，但当要走出宿舍楼的时候，才是真的寸步难行。
　　并不是前方的阻力大，而是风从后方使劲推着俩人前进，必须得往后压，否则就会在几个踉跄后跌倒在地。
　　二人手中拿着的雨伞几乎成了个摆设，不仅挡不住暴雨，而且还会被风吹得更难保持身体平衡。
　　“哗啦！”莫雪遥的雨伞甚至被直接吹了个底朝天，她抓着雨伞跌跌撞撞地朝前走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要被吹到天上去了。
　　“还是收伞吧！”花银银高喊着，费劲的收起了雨伞，然后拽着莫雪遥的手腕就朝教学楼的方向狂奔。
　　雨不雨的已经无所谓了，最重要的还是得赶紧抵达目的地。
　　狂风掀起了二人的衣裙，吹散了二人的头发，现在俩人都像是从战区里逃出来的难民一样狼狈。
　　在此时，通往教学楼的路途显得格外漫长。
　　当跑上楼，冲进室内体育馆，并且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莫雪遥和花银银都有一种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了一样。
　　外面那狂风暴雨的景象，简直就像是灾难片中的末日一样恐怖。
　　厚重的木门‘砰’的一声关上，就将那些喧嚣的风声和雨声都隔绝在外了。
　　室内体育馆被打扫地干干净净，在门口还放了块红地毯，旁边是一双双均码的拖鞋，已经进来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把鞋子脱在一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雨伞都堆在另一边，正顺着伞面往下滴着雨水。
　　“你们终于到啦，记得脱鞋！”叶雯站在舞台上大喊道，不过麦克风并未发出声音，她就又用力拍了拍话筒，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喂喂喂？听得见吗？听得见吗？”
　　“OK，没问题了。”秋易的声音紧跟着传出，然后他拿着一个话筒从后台走了出来。
　　没离开的住校生一共有五个，看起来反倒是老师更多一些。
　　秋易刚才在后台调试着音响，看起来是要整些节目什么的了。
　　“这地拖得还挺干净的啊，谁拖的？”莫雪遥套上拖鞋，走到了中间的位置，好奇地问道。
　　本身人就不多，而且大家还都聚在一块儿，就更显得室内体育馆空旷了。
　　“咳嗯咳嗯！”叶雯再一次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在台风天里，反正大家待在房间里也没事干，所以我就把大家召集起来，一起来举行一次小小的歌会！大家一边吃一边看，然后轮到自己了也要上来唱，每个人都要唱哦！大概会轮个三轮，也就是每个人唱三首歌！”
　　“阿雯——！”花银银高举起了手，“我可以自带乐器吗！”
　　“当然可以啊。”
　　“嗯……但是我的琵琶放在寝室里了……”
　　“我的贝斯也是……”王佳乐赶忙跟着点了点头，苦着小脸皱成了一团，“但是我不想再来回走一次了……”
　　“小雪！”花银银立马扭过头看向了端木济，双眸在此时闪闪发光，像是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小雪！”王佳乐也有样学样。
　　“小雪！”莫雪遥跟着起哄。
　　“小遥遥你干嘛呀，你又没带乐器来！”
　　“跟着喊一下不行嘛？”
　　“小济。”雪先生用同样充满期待，并且散发着星光的双眸看向了端木济。
　　端木济整个人都愣住了，足足三秒钟后才回过神来：“你干嘛？”
　　“拜托你了。”雪先生语气沉重的将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在托付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什么就拜托我了啊？”
　　“乐器。”
　　“那是女寝室，我能随便进吗？”
　　“没关系，我授予你权限了！”花银银晃了晃手中的寝室钥匙。
　　“看，她说没关系。”
　　“……”端木济的目光好半天都没从雪先生脸上挪开，那严肃的表情都让他有些恍惚了。
　　假如这是战场，一位战友让自己带着他的家书快点撤退，那这表情绝对是毫无违和感的。
　　终于，他回过神来，一把架住了雪先生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拖：“行，那一起去。”
　　“等等！钥匙还没拿呢！”花银银和王佳乐异口同声的喊道。
　　端木济接过丢来的钥匙，往自己口袋里一揣，继续把雪先生往外面拽。
　　“等一等。”雪先生认真的看向他问道，“我可以偷懒不去吗？”
　　“不——行——！！就我们俩男的，你还想我找谁一起？”
　　“莫雪遥吧。”他正色道，“她的性格也很像男性。”
　　“噗！”花银银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喂，小雪，你今天发烧啦？还是切换人格了啊！”
　　“嗯，你看，男生都总是大大咧咧的，莫雪遥也总是大大咧咧的，男生总是喜欢勾肩搭背，莫雪遥也喜欢，男生大多不拘小节，莫雪遥也不拘小节——”
　　“所以我是男生是吧？”莫雪遥满头黑线地问道，“我倒希望真的是呢！”
　　“加油。”雪先生竖起了大拇指，一副温柔鼓励别人的模样。
　　“加你个鬼啊，走了！”端木济都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雪先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松手，我自己能走。”
　　“呃……”
　　就在大家以为雪先生又要说点和平时不一样的话时，他却十分正常地撑伞走了出去，站在风雨中稳得像是扎根了的苍天大树，他回头看向还在发呆的端木济，微笑着问道：“小济，还在发什么呆，我们快去快回。”
　　“你……算了。”端木济感觉自己可能玩不过雪先生，干脆闭上了嘴，撑着伞，艰难的顶着大风走了出去。
　　来的时候是顺风，回去当然就是逆风。
　　他在尝试过不行后，还是把伞给丢了，然后朝着寝室狂奔而去。
　　花银银在后面大喊道：“防水袋在琴包旁边的口袋里，记得包上——！！！”
　　“我——的——也——是——！”王佳乐用双手支了个喇叭，跟着大喊。
　　雪先生撑着伞，如同在小雨中漫步，头顶的伞虽然有些晃动，但却十分稳定，没有朝着哪一边倒。
　　他背对着她俩，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还顺手扶住了差点滑倒在地的端木济。
　　“好了好了，我们先上菜吧，就像自助餐一样，大家想吃什么自己拿。”
　　“今天晚餐谁做的？”
　　“班长做的。”王佳乐戳了戳自己身旁李婉言的胳膊，“走走走，我们也去帮忙端菜吧！今天种类还挺多的。”
　　一个又一个的大饭盆被拿出来，放在好几张方桌拼接在一起的长桌上。
　　主食是炒饭、炒面、炒粉和炒年糕。
　　配菜也是各式各样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大铁桶，里面装满了用粉末冲泡的橘子果汁。
　　只要一拧下方的那个水龙头，就会有漂亮的果汁流出来。
　　“咦，是热的？”莫雪遥喝了一口，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
　　“当然啦，是冲泡的呢。”轩安宜笑着说道，“天热的话可以再放点冰块，不过现在台风天还是挺凉快的，所以喝点热的也挺好呢。”
　　配菜是以海鲜为主，蔬菜不多，几乎全是肉。
　　这是叶雯之前采购的食材，让人用船送过来的。
　　在沿海城市，海鲜有时候甚至比蔬菜还便宜。
　　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当然就要吃个过瘾。
　　不过人都是‘贱’的，在吃了好多天的海鲜之后，莫雪遥反而有些怀念家里偏素的晚餐了……
　　当然，最想吃的还是糖醋里脊。
　　作为一个在H市长大的孩子，对于糖醋里脊的喜爱，几乎都刻在了骨子里。
　　毕竟本地人最喜欢的，就是甜酸口味的食物嘛，而其中，又以糖醋里脊最为经典——并且价格还算便宜，多少都能吃到个几次。
　　“好多鲍鱼。”茶离用筷子夹起了一个葱油鲍鱼，放在自己的碗里，“好像和旁边的蛤蜊一样多。”
　　“对于这里来说，鲍鱼什么的，就和我们平时吃的田螺差不多普通吧。”莫雪遥也夹了一个，这玩意儿刚开始吃还好，吃多了就感觉像是在嚼鞋底……
　　“看！这个鲍鱼的形状很像阿姨的哦。”茶离忽然夹起一块鲍鱼，放在碗里给身边的人展示。
　　“噗，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一起洗过澡了～”她坏笑道，“小遥的像哪个呢？”
　　“小遥遥的像这个！”
　　“喂，别瞎说！”
　　“哇，真的？”
　　“真的！”
　　莫雪遥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室内体育馆的大门也恰好被推开了，雪先生和端木济各抱着一个大琴包走了进来。
　　“嘶——好疼！哇，我的琵琶来啦！”
　　“我的贝斯～！”
　　莫雪遥趁着花银银跑远，忽然拽了拽身旁轩安宜的手臂，给她指了一个，小声地说道：“这个像银银的。”
　　“哦——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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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雪先生你是人啊

　　毕竟在这室内体育馆里，还是老师更多，住校生们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不过孩子毕竟就是孩子，没一会儿就习惯了，现在已经满场乱跑了，一边吃一边大声聊天，还在那吹着让老师们都忍俊不禁的牛皮。
　　“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一个哥哥，他有杰克奥特曼的变身器！他能直接变成杰克！上次我就看见他把海啸给推回去了！”
　　“谁说的，杰克根本没有变身器啊！”大一点的孩子反驳道。
　　“有的！”他涨红着脸辩解，“我见到过！只是一般人看不见而已！”
　　屋外的狂风暴雨依旧。
　　里头秋易终于调试好了音响，成功连接上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大部分的歌都可以通过他下载好的文件找到伴奏，但毕竟世界上的歌那么多，怎么说也不可能每首都存。
　　反正实在不行，还可以让花银银她们现场伴奏嘛！
　　——只要知道曲谱的话。
　　“在场的每个人都要唱歌哦，那么先从老师们开始吧！”叶雯拿出早已写好的名单，按照顺序报起了名字，“雪先生先上台示范一下！”
　　“唉，每个人都要唱啊。”一年级的闻天航明显有些怯场，“我只会唱两只老虎啊……”
　　台上的叶雯仿佛听到了台下的声音，又笑着说道：“唱什么都没关系，但要记住，别和其他人重复了！”
　　雪先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台阶缓缓走上了台，看起来非常优雅，很有老师的风范。
　　叶雯将话筒递给了他：“小雪，给大家做个示范吧。”
　　“好。”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用手抹了抹头发上沾着的些许雨水。
　　“对了，最好再自我介绍一下。”叶雯刚走下台，又连忙嘱咐道。
　　“好。
　　“大家好，我是雪先生，接下来将要演唱一首歌曲——两只老虎。”
　　“啊……老师把我想唱的抢了！”闻天航有点发愣，“刚才叶老师好像说不能重复的……”
　　雪先生一边唱着儿歌，一边朝台下的闻天航微微一笑，仿佛已经把他的心思给看穿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小雪你是人啊……欺负小孩子……”
　　两只老虎这种儿歌，后台肯定是有伴奏的，他话音刚落，秋易就把伴奏给找出来了。
　　那悠扬而又充满魔性的旋律响起，雪先生用像太阴一样的咬字方式，一字一顿的唱起了两只老虎。
　　太阴那张经常面无表情的小脸，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莫雪遥扭头看了一眼她，忽然有些期待她上场的时候会怎么唱歌了……
　　说话都费劲，唱歌能连贯吗？
　　还是说就和雪先生模仿的一样？
　　说起来，这算不算是在调侃太阴啊？
　　和小孩子们在一块儿混久了，就连雪先生都变得比以前调皮多了。
　　雪先生用古怪的调子唱完两只老虎后，挂着一脸满足的笑意下了台，用力拍了拍闻天航的肩膀：“你不能再唱这首歌了。”
　　“老师你……”
　　“要不换一首吧。”
　　“还会个……门前大树下……”
　　“就那个。”
　　“但我不太会啊……”
　　“没关系，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小雪，做个人吧你！”
　　“哈哈——”雪先生爽朗地大笑了起来，终于不再开玩笑了，“其实没关系，实在没办法的话，你再唱两只老虎也是可以的，叶雯老师不会故意刁难你的。”
　　“呃唔……但别人都遵守规则……我也尽量……遵守吧？”闻天航很认真的说道。
　　“小雪，你看，你听了会不会不好意思一下啊？”
　　“嗯，我不好意思了。”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让莫雪遥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很快，她也上台清唱了一首《落叶就像薯片》。
　　花银银上台也唱这个，只不过临时改了歌词，把它改成了和台风有关的东西。
　　旋律也临时变调，更有摇滚的感觉——明明只是用了一个琵琶而已。
　　她的演奏总是这样，很能带动观众们的情绪——虽然其实台下的人并不多，但就算当做活跃气氛的音乐，也是很不错的。
　　苏雨晴唱的是花银银和雪先生之前为她写的那首歌。
　　因为歌曲库里没有，还特地把王佳乐和花银银叫上来当了一下伴奏。
　　清冷的歌声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最后结束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眼角却好像有些湿润。
　　不过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下，果然还是更适合开心活泼点的歌啊。
　　老师中最后一个上台的是太阴。
　　此时四周的灯光都被调暗了下来，一束白色的光就这样直直的照在她身上。
　　“那个是老师吗……？”学生们有点不太确定，好多人甚至根本没见到过她。
　　因为她大多数时候都不出来，而且心理辅导大多数时候也用不到嘛。
　　就算是苏雨晴，还是有不少男生认识的，毕竟不是自己受伤去上过药，就是自己朋友受伤，陪着去上过药……
　　“感觉比我们大没多少诶。”
　　“像我读初中的姐姐呢。”
　　太阴平静的站在舞台上，也没有音乐的旋律响起。
　　她的声音一开始很小，甚至不如窗外的风声大。
　　但渐渐的，就变得高亢起来。
　　从哼唱到吟唱，再到仿佛高声歌颂着什么。
　　而最独特的地方就在于，这首歌是没有歌词的。
　　就像是精灵的声音。
　　有些空灵。
　　即使话筒已经拿得很远了，也依旧能清晰的在场馆内回响。
　　仿佛在和窗外的风雨相呼应着。
　　即使唱完了，还让人沉浸在那莫名神圣的气氛之中。
　　就像是唱给神的赞歌。
　　而且不是那种糊弄人的神，是那种真正守护过人类，并且不求付出的神……
　　想到这里的时候，莫雪遥歪了一下头——那不是奥特曼吗？
　　老师唱完之后，就是学生们上台演唱。
　　闻天航真的没唱两只老虎，而是来了首即使那么简单也依旧能跑调的《数鸭子》。
　　与其说是在唱歌，不如说是在念歌词……
　　其实这首歌基本都没什么调子了，这都唱不来的，那是真的有些五音不全了。
　　最终，还是没有让所有人都上台唱三首歌，主要有些人是真的不会唱，所以之后就变得和KTV一样，擅长唱歌的站上面就不怎么下来了，不擅长唱歌的，就管自己吃，权当那是背景音乐了。
　　莫雪遥唱歌倒也还行，特别是参加乐队之后，重新学习了发声的习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用个大白嗓干嚎了。
　　但相比上去凑热闹，她还是喜欢在下面吃点东西，悠闲且又不费力气，难道不好吗？
　　李婉言端着一个高脚杯在她的身旁坐下，杯里装着红色澄澈的液体，不用误会，这不是红酒，而是酸梅汁……
　　几个住校生也都拿了这种杯子，学着大人的模样在那喊着干杯，虽然喝的不是酒，但却有人能装出喝醉了的样子来。
　　别说……还挺像。
　　孩子嘛，总是对大人才能做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不上去唱吗。”李婉言递给了她一块奶油小蛋糕，轻声地问道。
　　“算了吧，看银银和乐乐在台上唱就好了，她俩精力真是旺盛……”
　　这俩人有时候是自己唱，有时候是给别人伴奏，总之是在吃的差不多后上了台，到现在都没下来过。
　　如果不是场地特别大，这氛围其实就和普通的KTV包厢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H市现在风怎么样了。”莫雪遥舔了一小口奶油，托着腮帮嘟哝道，“老爹老妈应该都住到家里去了吧，啊——好想回家住。”
　　“想家了吗。”
　　“倒也不是吧……就是……嗯，怎么说呢，这里没有空调！”
　　“以前家里不也没有吗。”
　　“啊……这个嘛……”莫雪遥绞尽脑汁辩解道，“就是因为有了才想去体验体验嘛！”
　　“等台风到H市的时候，应该已经没多少大了吧。”轩安宜在一旁坐下，她的感冒还是没好，说话带着点鼻音，“听说有的高中高三了还要再分一次班。”
　　“按照成绩吗？”
　　“嗯。”
　　“啊，雨空应该不可能吧，都没提前通知过。”莫雪遥说的不那么笃定，她用指节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都最后一年了，还要认识新同学吗，好麻烦，又不是初中的时候了……”
　　初三刚开始的是，确实会分班，入学时原本在尖子班的学生，很可能会被刷到差班里来。
　　那时候也经常会有人这么嘲讽来自好班的学生，因为这种事儿而打架，那真是都让人习以为常了。
　　“这个月都快结束了哦。”茶离晃了晃高脚杯，把伪装成红酒的酸梅汁一饮而尽，“暑假还剩下一个月。”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啊……”莫雪遥轻轻咬了一口奶油蛋糕，鼓着腮帮，含糊不清的说道，“在这里支教了快一个月，总感觉自己好像早就大学毕业了一样。”
　　“是吧？”茶离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用力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的，明明我们别说大学了，连高三都还没上嘞。”
　　“对了，阿姨不是说打算考师范大学吗？到时候大学毕业了，要不要去乡下支教？”
　　“应该不会呢。”轩安宜笑了笑，很现实的说道，“就算我自己愿意，父母也肯定不同意呢，毕竟那么远，最多只是当做一次体验。”
　　“也是啊，呼，能愿意长期在乡下支教的老师，真的都很伟大……”莫雪遥感慨道，一旁的李婉言用餐巾纸帮她擦去了嘴角沾着的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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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支教中的平常事

　　2001.7.31.
　　台风早已过去，晴朗刺目的太阳再一次笼罩了上空。
　　这是夏天的尾声，距离秋天没有几日了。
　　但八月份的温度不仅不会下降，还会持续上涨。
　　那将是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时间。
　　有一句莫雪遥外婆家的谚语是这么说的：夏末秋初，天地熔炉。
　　意思是这天气甚至能把钢铁都融化了，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但实际感受起来的时候，却是会觉得自己快融化了。
　　——那身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就像是被融化而流出来的铁水。
　　棒冰在这仿佛熊熊燃烧着的太阳光下，甚至都撑不过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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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李民雄？李民雄？”教室里，酷热难当，老师和学生们都在流着汗水。
　　旋转的电风扇，只能带来仿佛熏制腊肉时吹出来的热风。
　　在这汗如雨下的天气里，实在是没人想待在教室上课。
　　李民雄正一只手撑着脸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么热的天气你都能睡着啊？”莫雪遥没好气地走到他身旁，只感觉到一股热气迎面而来。
　　“呃……”李民雄挠了挠头，虚弱的半睁开眼睛，身子上的汗流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老师，我好像有点呼吸不过来……”
　　“啊？”莫雪遥顿时紧张的将手背贴在了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得都快能煎鸡蛋了，“嘶，怎么这么烫啊，发烧了？还是中暑了？”
　　“不知道……”
　　她赶忙将他搀扶了起来，对着教室里剩下的学生说道：“接下来的时间自习，大家觉得难受的，就到门口吹吹风，不要憋在教室里。”
　　而后，就赶紧把他带到了一楼的医务室里。
　　苏雨晴这里有空调扇正在吹着，但也只能让人感觉不那么热而已。
　　她的脖颈和额头上，依旧不断冒着汗珠。
　　“中暑了？”她刚看到虚弱的李民雄，就立马问道。
　　“应该是，苏老师，你看一下。”
　　“嗯。”苏雨晴将一支温度计塞到他的腋下，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了一瓶藿香正气水，那根细细的吸管往上面一戳，就立马递给了李民雄，“来，先喝完这个。”
　　“嗯……”在这种难受的时候，就算是他也没闲心杠上几句了，迫不及待的接过后，就将之一吸而尽。
　　眉头不见舒展，反而苦得皱在了一块儿。
　　苏雨晴打开那个小冰箱，里面放着一些整整齐齐的干净冰块，还有不少需要冷藏的药物。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冰块，装进了专用的冰敷袋里，让李民雄躺下，然后将之放在了他的额头。
　　“实在难受的话要不就刮痧吧？我夏天中暑的时候，我妈都是给我刮痧的。”
　　“嗯，等下实在不行的话，我再试试吧，但是我力气不够，可能效果没那么好。”
　　“可以让端木济他们来帮忙。”莫雪遥叹了口气，“天太热了，学校里没有空调，实在不太适合上课啊。”
　　“嗯……”
　　“算了，我先回教室了啊，苏老师。”
　　“好的，他就交给我看着吧。”苏雨晴轻轻点了点头，把腋下那个温度计拿了出来，“三十九度……烧得有点高了。”
　　“李民雄，你就听苏老师的安排，听到没有？乖乖的，不然只会更难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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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教室里，正在上数学课的李婉言忽然脚下一软，还好赶紧扶住了讲台，否则就真的摔倒了。
　　六年级的几个男生赶忙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扶住了她：“老师，怎么了？”
　　“老师，没事吧？”
　　“老师，要不要去医务室？”
　　李婉言的额头上冒着冷汗，她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嘴唇紧闭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然，她凭借着意志力直起身，十分勉强地快步走到教室后面那个大垃圾桶前，张开嘴猛地吐了出来。
　　“呕——”
　　“我去医务室喊苏老师！”一个去过医务室的男生立马跑到门口，朝着楼下而去。
　　今天的室外气温是三十七度，在相对封闭的教室里，这个温度可能会更高一些。
　　有时候，站在走廊里可能反倒没事，但在教室里，却会中暑。
　　刚让李民雄吃了药睡着的苏雨晴，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又跟着那个男生跑到了六年级的教室里。
　　“婉言？身体感觉怎么样？头晕吗？肚子疼不疼？”
　　“嗯……”李婉言说不上话来，苏雨晴赶紧递上一张餐巾纸，让她擦干净嘴角的呕吐物残渣。
　　但刚擦了两下，她就又眼睛一闭，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了几滴，嘴里吐出了几口酸涩的胆汁。
　　“同学们，这节课自习。”苏雨晴赶忙对凑过来围观的学生们说道，然后在几个男生的帮助下，扶着她回到了医务室。
　　这里总共就只有两张小床，这会儿是全都躺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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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雯雯，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学校里没有空调，真的没法上课了啊。”知道了这两件事的秋易心事重重的看向叶雯，“要不暑假补习还是早点结束吧。”
　　“嗯……那就提前一两个星期结束吧。”叶雯叹了口气，“唉，没想到这边的夏天竟然也有这么热。”
　　“还是没小城市那么凉快的嘛。”秋易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因为大多数学校都没有空调，所以才要放暑假的嘛。”
　　“真热呀。”她点了点头，“婉言和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都还好，高烧在慢慢消退了。”
　　叶雯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那毒辣的阳光，即使已经是三四点钟，却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
　　“我定个日子吧，嗯……给学生们期末考试完，就算结束吧。”
　　“考试咋办？我看天气预报，这段时间可不会下雨啊。”
　　“用咱们自己的钱买台普通空调吧，找个教室装了，考试的时候就用那间教室。”
　　“也成。”
　　“不过估计都得三四天后了，没那么快呢。”
　　“总比没有好。”秋易坐在椅子上往靠背上一仰，“可惜咱们弄这学校的时候，把攒的钱都给花的差不多了，唉呀。”
　　“啧，我又不想找我爸拿，你知道的，他烦死了，一找他拿钱，就让我们别当老师了……”叶雯撅着小嘴嘟哝道，“谁要去他那破公司上班啊，整天忙得要死，家族里的人还在里面勾心斗角，烦死人了。”
　　“哈哈，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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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李婉言睁开眼睛时，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沉重，勉强抬起眼皮子，就看见莫雪遥将脑袋枕在了自己胸口，头发蓬乱，显得有些毛茸茸的。
　　“呼……”她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轻轻拨弄了一下伊的耳垂，“遥遥。”
　　“唔！啊！”莫雪遥猛然抬起头来，惊喜的问道，“啊，婉言，醒了？”
　　窗外的天空是昏黄色的。
　　夕阳正将一切都染成它的颜色。
　　即使已是傍晚，热意却没消退多少。
　　但终究是比最热的那段时间好了许多。
　　李婉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倒是有点像平时莫雪遥的笑：“好啦，我没事。”
　　“还头晕吗？”
　　“好多了。”
　　“那就好。”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像个小学生似的坐直身子，然后又放松下来，“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小雪说要做那种能消暑的晚餐，不知道他鼓捣了什么，待会儿去吃吧。”
　　“好。”
　　“阿雯说可能会提前结束支教，说天气太热了。”
　　“嗯。”
　　“能下床了吗？”
　　“可以。”李婉言深吸一口气，用力坐了起来，然后将双脚搭在地上，慢慢站起了身。
　　“走咯，吃饭去！”
　　“小遥遥——婉言好了没啊，该吃——”花银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又戛然而止。
　　因为她已经站在门口，正看见莫雪遥把手臂搭在李婉言的肩膀上。
　　“噫，小遥遥，啧啧。”
　　“干嘛啊？”
　　“没什么，哼，快来吃饭。”
　　“小雪做了什么？”
　　“凉拌海蜇头，水煮玉米，土豆泥，苦瓜炒肉……还有什么我忘啦，快走吧！婉言没事了吧？”
　　“没事。”李婉言微笑着点了点头，和莫雪遥一块儿走到花银银身旁，然后轻轻牵住了她的手，“走吧。”
　　“咳嗯！真热啊，我感觉我都快中暑了。”
　　“确实好热，反而是在室内体育馆里没那么热呢。”
　　“今天我决定用冷水洗澡了！”
　　“我早就和你说了，就应该用冷水洗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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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夕阳已快要彻底落下。
　　海风吹拂而来，终于带上了几许凉意。
　　星辰在空中若隐若现，隐藏在那烧红了的云彩之后。
　　刚吃完晚餐的莫雪遥走出餐厅，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要是一整天都像现在一样凉快就好了，诶，我说，要不我们干脆就在半夜上课好了，这样绝对不会中暑了！”
　　“噗，那怎么可能啦！”
　　茶离反倒是颇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可以试试哦！待会儿向阿雯提这个建议吧！”
　　“怎么说也不可能通过的啦。”
　　“想想其实也蛮有趣的嘛。”莫雪遥忍不住畅想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夹紧了双腿。
　　但裙摆底下还是止不住的渗出了红色的液体来。
　　“糟了！”
　　“快回房间！”花银银第一个明白过来。
　　莫雪遥滴了一路的血迹，朝着三楼狂奔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生什么凶杀案了。
　　今天可真是倒霉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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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岛民们的生活

　　2001.8.1.星期三。
　　即使是清晨，骄阳也依旧似火般燃烧着。
　　今天上午莫雪遥没课，王佳乐也是如此，俩人闲着无事，待在屋子里又觉得热，干脆打算一块儿去海边避暑。
　　整座岛都以山为主，如果忽略了旁边的海，其实感觉和山中的农村也并无什么区别。
　　除了每家每户院子里都会种些东西外，山坡上也有成片成片的梯田。
　　这些梯田并不整齐，错落分散着，显得有些凌乱。
　　一头满身泥泞的水牛正拖着一个沉重的犁耙，缓缓的在一块田里来回走着。
　　它身后的尾巴轻轻拍打着身子，驱赶着那些恼人的蚊虫。
　　赶牛人就站在一旁，悠闲地抱着双手看它干活，根本无需指挥。
　　等这一块田犁好了，赶牛人就牵着它的鼻环往上走，然后他就又停下，让这头大水牛继续来回的走动。
　　再往前走，还能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岛上小河，一头大水牛正俯卧在下游纳凉，几个调皮的孩子正在朝它泼水，不过好脾气的水牛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怡然自得的微微晃动着脑袋，时不时眨一眨那硕大的牛眼。
　　这让莫雪遥想到了自己的外婆家，那个靠着一条小河的小山村夏日时也是如此。
　　小时候夏天到了暑假的时候，父母没空带自己，就会把她放到外婆家去。
　　也经常能在村道上遇到水牛，它们都很聪明，还会给人让道，大多数时候的脾气都很好。
　　她驻足站在岸边，似乎想摸一摸水牛的毛皮，别以为那是完全光滑的，实际上，那里有许多细密的毛发，手感就和摸短毛狗差不多吧。
　　“小遥，怎么了？”茶离把她的手往旁边拉了拉，“海边在那儿。”
　　“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摸水牛的触感了。”
　　“咦，你没摸过呀？”
　　“茶离摸过吗？”
　　后者闻言，用力摇了摇脑袋：“我从小都在城市长大，水牛都没怎么见过呢。”
　　“那你有机会可以摸摸看……呃，大概就和被淋湿的短毛狗差不多？”莫雪遥摸着下巴嘟哝道，“不认识的牛还是别靠近比较好，虽说一般脾气都很好，但万一生气了，那可是很危险的，随便踢一脚都能把人踢骨折了。”
　　“比人类强大那么多的动物，却只是工具而已呢。”
　　“毕竟人类会使用工具，综合起来的话，那可就比它们强大多咯。”
　　莫雪遥摊了摊手，就看见那只被孩子们泼水的水牛用力晃了晃脑袋，闷闷的哼了一声，发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哞’声。
　　它把河里的水全都溅到了孩子们的身上，让他们都笑着往旁边躲去。
　　脚步未停，二人继续往下走。
　　路上遇到了几只山羊，旁边跟着两只小羊羔，正欢快的跑着，那跑步姿势和狗差不多。
　　让莫雪遥严重怀疑那是岛上的几只狗教的。
　　或许是时间还早，天气没那么热，所以岛上还算热闹。
　　明媚的阳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树荫下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或者几只动物坐着乘凉。
　　挑着粪水来施肥的农民脚步轻快，旁边的行人都赶忙让开身子，免得被那脏兮兮的东西溅到了身上。
　　远远的，就看见一只巨大的狗走来，约莫有一只成年山羊那么大，甚至还要再壮硕几分。
　　身上毛茸茸的，一直吐着舌头，看着就觉得热。
　　在它身旁站着一个娇小的少女，正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
　　“咦，太阴老师！”莫雪遥脱口而出，踮起脚挥了挥手。
　　后者微微扭过头，虽然面无表情，但阳光在她眼眸上反射时，还是让人感觉她仿佛是笑了。
　　“好大一只狗狗。”茶离忍不住往前迈了两步，“好可爱呀。”
　　“呃……”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虽然自从隔壁金奶奶那养了一只她看着长大的哈士奇，已经不怎么怕狗了，但看到这么大一只，还是心中有些发怵。
　　别说是直立而起了，就算是这么四脚着地，都快要和莫雪遥差不多高了。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狼都没有那么大，这更像是一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棕熊……
　　“小遥，怎么了？不过去吗？”
　　“呃……我等它过了再去吧。”
　　“小遥怕狗呀？”
　　“这么大的狗谁不怕啊！”
　　“太阴老师都不怕呀？”
　　莫雪遥总感觉她是在讽刺自己——如果不了解她平时说话方式的话。
　　“别怕嘛，大狗一般都很温顺的啦。”
　　“万一凶起来咋办……”
　　她摇了摇头，还是落在后面不跟上。
　　茶离松开了她的手，自己跑了过去。
　　似乎对那只大狗很感兴趣。
　　大狗见到她飞快跑来，警惕的竖起了耳朵，当看到她伸出手想要放在自己头顶时，就十分温顺的低下了脑袋，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崽一样。
　　“这是谁家的狗呀？”茶离好奇地问道。
　　太阴没回答，只是从她身后不远处，有个男人笑着走了过来。
　　这人茶离认识，正是雨空高中的体育老师，叶燃。
　　“我家的，哈哈。”
　　“哇，叶燃老师！你怎么来啦？”
　　“哈哈，就不许我旅游了啊？”叶燃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大狗的脑袋，后者十分亲昵的扭头舔起了他的手掌，“这是圣伯纳犬。”
　　“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诶。”
　　“哈哈，是世界上最大的犬种之一，不过一般也没那么大，我这只啊，喂的好！”叶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颇有几分自豪。
　　“它咬人吗？”
　　“哈哈，放心，它的攻击性比金毛还低，很温顺的。”
　　“小遥！”茶离立马回过头喊道，“快来摸摸！不咬人的！”
　　“我就算了吧……”莫雪遥还是摇了摇头。
　　太阴远远的看了她一眼，跨坐在了这只大狗上，对方驮起她都丝毫不费力。
　　她轻轻拍了拍大狗的脑袋，后者就心领神会地站了起来，驮着他不急不缓地走到了莫雪遥的身前。
　　它‘哼哧哼哧’的吐着舌头，歪着头抬起眼皮子，就像是只绵羊似的温顺。
　　“太阴老师……呃……”莫雪遥缩了缩脖子，站到了旁边的路肩上：“怎么了？”
　　“摸摸。”
　　“啊……算了吧我就……”
　　“试试。”
　　“……嗯……”
　　对于这么大却又毛茸茸，很乖巧的动物，人类好像总是难以抗拒。
　　她缓缓的伸出手，然后又飞快缩回去。
　　但一想到自己曾经的男性身份，就又鼓起勇气摸了摸。
　　毛发被太阳晒得很烫。
　　摸起来很舒服。
　　不过后者却也把舌头吐得更出来了一些。
　　“汪。”它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吓得莫雪遥又把手缩了回去。
　　不过看它所望着的地方，似乎不是莫雪遥。
　　她慌忙回过头，就看见一只大水牛站在自己身后。
　　正是刚才在河里泡澡的那只。
　　它身上的水珠‘哒哒哒’地往下流，染湿了道路。
　　远远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这么近距离面对一头牛，还是让她有些心慌的。
　　“呃……你要过？”她甚至忍不住问了一句。
　　谁想那只大水牛甩了甩尾巴，走到了一旁的梯田上，悠闲地绕了过去。
　　“哟！”叶燃大笑着冲她喊道，“不给学生们上课，在这闲逛啊？”
　　“叶燃老师，我俩上午没课。”
　　“哦——那走，咱们在岛上逛逛！”
　　“……我们打算去海……”
　　莫雪遥话还没说完，茶离就抢答道：“好呀！叶燃老师，它……我也能坐坐吗？”
　　“哈哈，小孩子可以，但是载你嘛，可能就走不动路咯。”
　　这话总感觉在说太阴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虽然她看着确实是，但怎么说也是老师，大家都习惯性的把她年龄往二十岁以上想。
　　难道说她不是长得很嫩，而是真的很小？
　　“坐一下嘛，可以吗？”
　　“嗯，行啊。”叶燃大笑了两声，“来，坐坐看。”
　　太阴十分自觉地站起来走到一旁，茶离就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
　　大狗眯起了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茶离，干脆整只狗都趴在了地上——直接罢工了。
　　“叶燃老师今天在这里过夜吗？”莫雪遥又壮着胆子摸了摸它的脑袋，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面前的这只大狗才是叶燃老师呢。
　　“哈哈，我说了是来旅游的嘛，今天得回城里的酒店住。”
　　“所以这里是顺便？”
　　“对，待会儿得上船。”
　　就这样，四人一狗在这小岛上闲逛了起来。
　　遇到的行人都会往旁边避让，当然也有胆子大的想来摸一摸。
　　它大多数时候都是温顺的，但也有时候会调皮的故意吼一嗓子，把人吓跑后，又快步跑过去，亲昵地蹭起了他们的脸颊。
　　太阴全程都坐在大狗身上，它好像很喜欢她，一点也不抗拒，甚至愿意驮着她到处乱跑。
　　而她也一直面无表情——即使背上再怎么颠簸。
　　头顶的艳阳和温度都渐渐高了，忙碌的岛民们也见不到几个了，就算有，也大多躲在家里，干些织网或者编篮子的活。
　　每户人家门口，都有好多鱼干在太阳下暴晒，那几只常年在岛上游荡的猫，对这些鱼干都没什么兴趣了，即使就摆在地上，它们也宁愿趴在树荫底下，而不是去偷吃两口。
　　大狗倒是对这些很感兴趣，又驮着太阴飞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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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糖日记｣ 酥糖的伟大帝国

　　我叫酥糖。
　　帝国的总统。
　　哦不对，帝国的皇帝。
　　因为之前的议会制带来了太多麻烦。
　　所以被我重新洗牌了。
　　现在美丽酥糖合众国改为酥糖帝国，由本喵一猫号令天下，无人再能制约我。
　　不过之前的内耗确实让我有些身心疲惫。
　　当然了，我的目标还是没变，那就是让帝国变得更伟大！
　　成为世界喵喵们的灯塔！
　　但现在已经不能再进行侵略，啊不，拯救水深火热猫狗们的战争了。
　　因为在我改成帝国之前，本国议会的那群白痴已经让我被迫加入了猫狗联合国。
　　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猫狗们的美好生活，战争已经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情了。
　　而紧接着将要举办的，是第三十二届猫狗运动会。
　　这一届运动会，就在隔壁F市的月亮下山帝国举办。
　　那是一个由狗统治着，但公民却多是猫的国家。
　　现在是新闻记者发布会。
　　地点就在总统，啊不，皇宫的楼顶。
　　那颗黄瓜藤下。
　　两只黑猫在暗中保护着我，而一只头顶秃了点毛的记者猫上前问道：“请问酥糖大……皇帝阁下，对于本届猫狗奥运会中，允许狗参加猫项比赛这件事，您如何看待呢？”
　　说到这件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猫和狗的比赛就是要分开的，而且分开后，还得再按照体格来分，比如大点的狗要和大点的狗比，大点的猫同样要和大点的猫比。
　　但就算是小点的狗，也不可以和同体型的猫比赛。
　　特别是在某些方面，猫是绝对比不过狗的。
　　“这绝对是规则的错误和漏洞。”我义正言辞地说道，“这是不公平的，凭什么狗认为自己是猫，就可以和猫一起参加比赛？甚至还没有通过基因改造手术变成猫！”
　　记者默默的退下了。
　　我又接着回答其他人的问题。
　　有些和比赛都没什么关系。
　　然而就在记者退去的时候，那只和我征战多年的军师猫窜了过来。
　　“伟大的皇帝！”
　　“怎么了？”对于这位心腹，我向来随意。
　　“新闻出来了！”
　　“哈？”
　　它摘下了自己那颗24k钛合金狗眼，投影出了最新的报道。
　　那里头我正严肃的站着，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但却没听到我的声音，只有旁白正在说着此事。
　　“酥糖帝国的皇帝，对此事公开表示反对，并声称自己极其厌恶该群体，认为猫就该是猫，狗就该是狗，他的认知非常狭隘，不符合世界的平等共存精神……”
　　“你妈……”我愣生生的把这话给收了回去，“什么平等共存，之前还不是把自己领地内的黑猫都快杀完了吗？”
　　“现在又培养了很多新品种的黑猫。”
　　“就是那些长得像猴子的猫？”我翻了个白眼，忍住想把那个该死记者撕成碎片的冲动，“这世界上的国家实在是太多了，什么时候本喵非得把它们都统一了不可，然后全都得听我的！”
　　“皇帝大人！这真是伟大的宏图啊！”
　　“行了行了，咱们都一起那么久了，你就别拍马屁了行不行。”我没好气地看了它一眼，“你他妈那个该死的什么来着，该死的机器猫杀手，什么时候搞定？”
　　“伟大的皇帝，这进度有些缓慢，但您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现在到第几代了？”
　　“第七百九十九号……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我的小鱼干都快被你挥霍完了……
　　我在心中嘀咕着，朝楼下看了一眼。
　　最近我的内阁大臣小遥一直没回来，以至于我都被迫拿私房鱼出来用了。
　　“好了好了，我们送去的运动员都抵达了吗？”
　　“皇帝大人，这是第二件事，它们全都抵达了，但目前没有住处，月亮上山帝国给我们安排的地方是下水道。”
　　“什么？”我挑起了眉头，“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大酥糖帝国！竟然就给安排那种地方！”
　　“毕竟我们去的最迟……”
　　“帮我联系奶糖小姐，让她请黑皇先生来一趟。”
　　“皇帝大人，难道……？”
　　“呵，你去准备准备，现在我们还有名额是吧？”
　　“当然。”
　　“报上去，就说黑皇先生是一位想当小猫咪的大狗，虽然没做基因改造，但内心已经是只小猫咪了。”
　　“这……黑皇先生会答应吗？”
　　“放心，交给我吧。”我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得意地抖了抖胡须，“既然他们要弄这些规则，那我们也可以利用嘛，这次九十一个项目的金牌，我要包揽一半！”
　　“皇帝大人，会不会太过火了？”
　　“哈，你别担心，顺便，再召集士兵，镇守边界，以防万一，如果我们能获得个借口，那正好，毕竟月亮上山帝国就在我们附近，吞了那里，我们的国土可就又大了一倍。”
　　“皇帝英明！”
　　夜色如泥。
　　我趴在水泥地上，松了松肉垫，悠闲地想着小遥去的地方。
　　据说很远的样子。
　　等什么时候本喵把那里也打下来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巡视了。
　　“哗啦啦——”
　　水果店，啊不，皇宫的卷闸门被拉了下来。
　　内阁大臣的父母走了出来，他俩已经被我任命为大内总管了。
　　每天就负责给本喵打扫卫生。
　　看来时间已经很迟了。
　　我歪头看了看身旁，三四只新来的猫兴奋地窜了出来。
　　“皇帝大人！”
　　“嗯，不用拘谨，今天晚上，捉老鼠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我用尾巴扫了扫旁边那只花猫的脸颊，“今天给本皇侍寝的呢？”
　　在最后，一只看起来才八个月大的小橘猫腼腆地走了过来。
　　“啧，这只也太小了吧？”
　　“皇、皇帝大人……请、请不要嫌弃我……”
　　月亮从云中悄悄钻了出来。
　　我眯起了眼睛。
　　“你的母亲是谁？”
　　“我、我、我……”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快说。”
　　“她……”
　　“她？”
　　“桂月……”
　　“果然是她。”我生气地走到了它身旁，“那你是我的女儿才对！”
　　“是、是的……”
　　“该死……”
　　我开始思考着，是不是该封个妃子了。
　　本喵贵为皇帝，有好几个妃子理应是正常的。
　　呃，但是内阁大臣总是不喜欢本喵往家里带妃子。
　　唉。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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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萝莉和大狗

　　棕与白相间的大狗，撒了欢的在山间碎石子路上狂奔。
　　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无比蓬松。
　　阳光照在坐于其背的太阴身上。
　　黑色的发丝如瀑，即使如此炙热的光也照不透它，光线仿佛被它吸收了，只会让它更加黑得发亮。
　　太阴那张精致如洋娃娃般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那如古井般深邃的黑色眼眸里，稍微泛起些许涟漪。
　　风吹起了她的发丝，似乎也让她的思绪纷纷扬扬。
　　熟悉了之后，这大狗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它温顺得可以让人随意抚摸，即使一不小心弄疼了它，也不会龇牙咧嘴。
　　海岛真的不大。
　　没一会儿就在山脚下跑完了一圈。
　　莫雪遥和茶离追得都有些累了，不仅脚软，而且被太阳晒得直冒汗。
　　衣服湿漉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去海里游过一圈了。
　　叶燃中途上山往学校方向去了，只留下大狗依旧陪着太阴。
　　看起来她倒是更像这只狗的主人……
　　而莫雪遥和茶离，也终于来到了今天上午下山时想要去的目的地。
　　——海边。
　　这一片的海边因为很少有船只开过，所以海水和海滩都很干净，浅处的海水，更是天蓝色半透明的，澄澈得像是一种能流动的玻璃。
　　旁边靠近岩壁的地方，这里有一小片金色的沙滩，大狗扑了过去，然后灵活的一缩身，就从太阴的身下钻了出去，像只小猫似的在沙地上打起了滚。
　　今天的海面上，风平浪静，远离岸边的大礁石上，竟然还有人在钓鱼。
　　远处，能听到汽笛的声音。
　　烧煤炭的渔船冒着黑烟，正在海水中微微上下起伏着。
　　过来的碎石滩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大妈正在礁石上晒着鱼干。
　　几个小孩在此处乱跑，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膝盖磕了个口子出来，大人们都着急的过来查看，而他们自己却只是用海水一洗，然后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到处乱跑。
　　“哗啦——”海浪冲上金色的沙滩，让在地上打滚的大狗喝了一嘴的水，它赶忙爬起来，用力甩了甩脑袋，那宽大的舌头像是抹布似的，在嘴上滚了一圈，眼皮子往上翻，似乎还在回味着这海水的咸涩味道。
　　沙滩边上，有许多礁石。
　　这些大大小小的礁石围成一个圈，就像是个不完整的游泳池一样。
　　底下是柔软细腻的沙子，这个圈里最深的地方，也只是到莫雪遥的脖子处而已——这是她试探着测出来的。
　　二人里面穿着的就是泳衣，把外面的衣服一脱，就可以跳进微凉的海水里了。
　　如果皮肤不会起皱而难受的话，莫雪遥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头待一整天。
　　“呼呼，还是男生好啊，只要穿一条泳裤就行了，路上来的时候里面还穿这么贴身的泳衣，真的好热……”茶离说着，将脑袋都埋到了水下，故意‘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不一会儿，就又抬起头来，一只眉头向上挑着，另一边的嘴角微微往下挂，“噗！好咸！”
　　“我还没喝过海水呢。”莫雪遥低头也‘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了一口，然后和茶离做出了同样的表情，“好腥！”
　　“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喝浴缸水？”
　　“那这肯定是全世界最大的鱼缸了。”莫雪遥望了一眼那看不到尽头的海洋，眼珠子往上翻着，转了两圈。（此处无错字。）
　　“嘬嘬嘬——”站在水底的茶离朝那只又在打滚的大狗咂了咂嘴，还伸手捏了捏手指。
　　似乎全世界叫狗过来，都是这么个声音和手势。
　　难道这也是先祖们刻在后辈DNA里的动作本能了？
　　打滚着的大狗立马停了下来，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疑惑地看向了茶离。
　　“嘬嘬嘬，快来！水里凉快！”
　　猫总是比较怕水，但狗里面却有不少喜欢水的。
　　特别是路边的泥坑和小溪。
　　它俯卧下身子，做出了扑向猎物的动作，然后忽然撒开腿狂奔了起来，吐在嘴巴外面的舌头不受控制的上下甩动着，然后就像个深水炸弹一样，‘咚’地一下跳入了海水中。
　　水花四溅。
　　莫雪遥的嘴里感觉都塞满了混着毛发、沙粒和泥巴的海水。
　　“哇——！”
　　“噗哈哈！”茶离倒是笑得很开心，因为她已经提前靠在了一块大礁石旁边。
　　大狗一跳进来，就欢快的游了起来，时不时的撞一下俩人。
　　它的精力总是这么旺盛，好像永远不会感觉到累似的。
　　“啊——大狗，好吵。”莫雪遥无奈地缩到了边缘，和茶离一起靠在礁石上。
　　还好这是活水，礁石甚至比她们穿的衣服还干净，上头也没有青苔，只是有一些造型古怪的贝壳类生物吸附在上面而已。
　　“看它这么闹腾不是也挺有趣的嘛。”
　　“水都溅到我脸上来了。”
　　“反正是海边呢。”
　　“太阴老师——”莫雪遥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站在海边，白皙的皮肤甚至都能反光的太阴招了招手，“来游泳吗！”
　　太阴轻轻点了点头，那两根长长的马尾辫跟着轻轻晃动。
　　她也早有准备，脱下身上宽松的外套，里面是和雨空高中同款式的泳装。
　　区别只是颜色是白色的而已。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大狗，歪着头将发绳解了下来，然后用小嘴轻轻咬着发绳，将双马尾聚拢在一起，扎了一根能挂到后腰处的单马尾。
　　大狗浑身湿漉漉的跳上了沙滩，用力甩了甩身子，让莫雪遥和茶离又笑又惊得赶紧挡住了脸颊。
　　免得那些脏水飞到眼睛里去了。
　　太阴无视了跑过来的大狗，只是慢慢的走向海边，然后伸出圆圆胖胖的小脚，一点一点的伸进了海水里。
　　直到两只脚都踩到海底了，她紧绷的手臂才放松下来。
　　她慢慢走到围成一圈的礁石旁边，海水已经慢慢要没过她的头顶了。
　　“啊，太阴老师，小心点！”莫雪遥担心地喊道。
　　不过这是多余的。
　　因为她会游泳。
　　姿势很优雅，动作简直比教学生游泳的叶燃还要标准。
　　大狗又窜回了海水中，一个猛扎潜了下去，然后将太阴给托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一艘水中的摩托艇。
　　“好憨呀，大狗的游泳姿势。”
　　“毕竟是狗嘛，肯定是用狗刨咯。”莫雪遥微微扬起嘴角，轻笑着说道，她的手指没个空得拨弄着石头上像是田螺一样吸附着的海洋生物，还真被她给抠下来了一个，“唔，是活的啊。”
　　“当然是活的嘛……”茶离接过来看了一眼，“嗯……上次听小雪说过，这种好像不算软体生物。”
　　“诶？难道和蛤蜊、田螺之类的不一样吗？不都是外面一个壳，里面缩着一块肉吗。”
　　“嗯……这个叫藤壶吧，小雪说这是节肢动物。”
　　“噫，理论上来说，还算是螃蟹的远房表亲了？”
　　“是哦～”
　　“那能吃吗？”
　　“可以的吧……但大概很麻烦就是了。”茶离说着，忽然扭过头看向越游越远的太阴，“太阴老师——别太远哟——！”
　　忽然，原本驮着太阴的大狗猛然潜了下去，坐在上面的太阴开始往下沉，吓得莫雪遥赶紧朝那边游去。
　　然而时间还没过两秒，大狗就又浮了上来，帅气的一扭头，把一条比太阴脑袋还大的鱼甩进了她的怀里。
　　接着，又潜了下去，这次更快，看起来像是只把脑袋低下去了而已。
　　它的嘴里又叼住了一只大龙虾，它正在用那细长的钳子夹着大狗的鼻子，但它却是怎么也不松口，然后一鼓作气地驮着太阴，飞快地游回了岸边。
　　太阴紧紧的抱着手中那不断扑腾着的海鱼，鱼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她的脸上，溅了她满身的水。
　　然而她却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这场面看着，着实有些滑稽。
　　简直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唔哦！好大的鱼，好大的虾！”
　　“这个虾，看起来……张牙舞爪的。”莫雪遥还没见过比脸还大的虾，有些紧张地往后缩了缩，总感觉自己在看什么外星生物，“能吃吗？”
　　“当然可以了，我吃过哦！”
　　“好不好吃？”
　　“又鲜又嫩！”茶离是个行动派，甚至有时候行动比说话的速度还快，她攀着礁石飞快的爬到了岸边，“现在就烤着吃吧！海鲜连盐都可以不加哦！”
　　“咦，不用那么急吧？”
　　“现抓现吃嘛！对吧，太阴老师！”
　　“嗯。”太阴点了点头，从自己放在礁石上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来。
　　显然是早有准备。
　　不过，这大狗也真是够厉害的。
　　莫雪遥觉得自己就算是用一天的时间，也绝对抓不到一只鱼……
　　就算抓到了，也一定会从自己的手掌里滑出去。
　　太阴紧紧的抱着鱼，然后忽然抓住鱼尾，重重地拍在了岩壁上，直接把这只刚才还在死命挣扎的大鱼给摔得七荤八素的了。
　　“我来杀鱼，我会～”
　　“茶离还会杀鱼啊？”莫雪遥好奇又惊讶地用拳头顶着自己的腮帮，靠在一旁的礁石上，“你在家里也经常做饭吗？”
　　“做饭倒是不经常啦，但是——帮忙干活还是挺经常的，杀鱼洗菜什么的咯。”她蹲下身，正想着找一块尖锐的石头剖开鱼肚，就看见太阴将一把小刀递了过来。
　　很明显，这绝对是早有准备，就是想在这海边吃一顿最新鲜的海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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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酒醉的姐妹

　　天空昏黄。
　　暑假期间，还是找了份工作的墨家俩姐妹，这会儿才踏上返回的小路。
　　两旁的农田里，绿油油的一片。
　　远处的村庄传来几声高亢的犬吠。
　　中间还总夹杂着几许鸡鸣。
　　虽说有了其他人的援助，每个月的钱也足够用。
　　但已经习惯了靠自己生活的俩姐妹，也同样是习惯了不依靠别人。
　　暑假的时间很充裕，完全可以打一整天的工，两个月下来，也能攒下不少钱，即使吃饭用不上，买点自己心心念念许久了的东西也不错——权当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了。
　　这个月刚结束，工资就发了，俩人是在家庭式的服装作坊里工作，加在一起，一共拿了两千块钱。
　　当然，代价是一个月都没休息，而且每天回家还很晚。
　　好消息是，明天和后天终于可以好好轻松轻松了。
　　这是老板给她俩的两天假期。
　　粗糙的鞋底踩在粗糙的小路上。
　　石块和泥土混搭。
　　天空和远处延伸的小道似乎连成了一片——因为它俩的颜色都一样。
　　不见云彩。
　　亦不见夕阳。
　　墨竹莜的步履很慢。
　　悠闲地往后仰着身子。
　　旁边那白色的大鹅上了岸。
　　身后跟着几只小的。
　　它仰着脖子，红冠鲜艳。
　　倒是和她有几分相像。
　　墨筱笑看得忍不住掩着嘴轻笑，而疲惫的妹妹却毫无察觉。
　　劳累一天的时候，回家之路是最为美妙的。
　　每走一步，都感觉离幸福更近了一些。
　　远远的。
　　灰色的炊烟袅袅。
　　在昏黄的天空下，像是落在泥土上的尘埃。
　　“嘎嘎。”
　　褐鸭从一旁的河里游过。
　　摇晃着的尾巴轻轻甩开河水，泛起一串涟漪。
　　墨筱笑踢开一块石子，落入水中，惊起几条游鱼，河岸边甚至传来了‘噗通’的声响。
　　“好香。”墨竹莜的琼鼻嗡动了一下，她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小声地嘟哝道，“今晚吃什么啦姐姐？”
　　“今天很累哦，莜莜做菜吧？”
　　“诶？我？我肯定不行啊！”
　　“随便做什么，我都吃。”
　　“真的假的？那我就……拌面好了？”墨竹莜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因为有时候早上起来，姐姐得忙着打扫卫生或者洗衣服，她就要帮忙做下早餐。
　　不然时间会来不及。
　　虽说也可以出去买，但肯定是家里做最为划算。
　　所以她就练就了一个快速做拌面的本事——最擅长的烹饪也是这个没错。
　　“好呀。”墨筱笑微微侧过脑袋，昏黄而朦胧的光线下，她的眼眸微微闪烁，“今天想偷懒哦。”
　　“噫，姐姐就连切菜都不帮忙啊？打扫厨房洗碗，也我来？”
　　“对呀。”
　　“哼，那我也很累的嘛！”
　　墨筱笑没说话，只是朝她眨了眨眼睛。
　　“好吧好吧，那……就今天哦！”
　　“好呀。”
　　平时都是姐姐照顾妹妹，不过姐姐也会有累的时候。
　　妹妹就会反过来照顾一下姐姐。
　　虽然总还是需要姐姐来完成一下收尾的工作。
　　二人并非空手。
　　毕竟接下来两天都不打算出门了，所以买了些东西回家。
　　里面有一瓶冰可乐，正因为这外头的热气而不断冒着水珠。
　　墨竹莜不止一次舔了舔嘴唇，想要拧开盖子喝一口。
　　但都忍住了。
　　她想带回家放冰箱里再冰一冰，然后等吃完晚餐之后喝。
　　那感觉一定是最过瘾的。
　　农田里，背着锄头的农民正拎着乱七八糟的塑料桶或者麻袋往家里走。
　　几条狗跟着，遇到隔壁家的，就凑过去嗅嗅味道。
　　未闻犬吠，看着还算友好。
　　农民大多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但其中也掺杂着一些年轻的。
　　说是年轻，却也是中年人了。
　　经常给她俩送柴火的大叔远远的就招起了手。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人感觉即使隔着群山也能清晰传到耳边。
　　“哟——！”
　　“喂——！”
　　理所当然的，墨竹莜也挥着手回应。
　　没什么想说的话。
　　只是朴素的打个招呼而已。
　　大叔没在原地停留，等她俩走到的时候，他早就背着农具离开了。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简易集装箱别墅的轮廓了。
　　虽然实际上并不存在，但墨竹莜和墨筱笑，还是闻到了一股家的味道。
　　或许是草垛的气息，或许是野花的芬芳，又或许是余烬的柴火味。
　　也有可能是那只纯黑色兔子身上说不清是臭还是香的体味。
　　二人一回来，笼子里的黑巧就迫不及待地撞起了笼子，也不知究竟是想要自由，还是想她们了。
　　又或许二者皆有——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墨竹莜忽然感觉自己在某一本小说中经常看到它的出现，作者总是喜欢在一些观点后面加个‘二者皆有’，作者名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带个‘银’字。
　　“黑巧黑巧～”墨竹莜把东西往家门口一放，就迫不及待地隔着笼子摸了摸它那蓬松柔软的毛发。
　　这只黑兔子经常会出来放风，俩人甚至还给它洗澡，每次都用吹风机吹干——她俩天热的时候，甚至都不用这玩意儿呢。
　　脸都看不清的兔子轻轻咬了咬她的手指，两只长长的耳朵支棱了起来，一跳一跳的。
　　她将它放了出来。
　　后者显得十分迫不及待。
　　不过并未走远，只是在院子里溜达。
　　当墨竹莜将干草丢下的时候，它就又窜了过来，三瓣嘴一刻不停地嚼了起来。
　　“莜莜～”墨筱笑已经瘫在了沙发上，就像平时的墨竹莜一样，“今天就交给你啦。”
　　“知道啦姐姐，唔，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墨竹莜撇了撇嘴，将门口没拿进去的袋子放进了里面，然后一只手撑着门边的鞋架，另一只手抓住了板鞋的鞋跟，身子因为站不稳而显得有些踉跄。
　　昏黄色的阳光下：
　　她大腿上那细密的绒毛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就像院子里摇曳的青草。
　　——当然，肯定没有那么的浓密。
　　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带着几许淡淡的金色。
　　“呃——唔——”她有些费劲地弓着腰，腿也不那么自然的歪着，像是畸形了一样，稍显扭曲。
　　这鞋子似乎格外的紧。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啵’地一声将它脱下。
　　整个人身子都晃了晃，差点摔倒。
　　“呼……”
　　劳累了一天，酸痛的手臂都使不上力气了。
　　另一只也依旧如此，脱完鞋子的她一身轻松，两只脚互相踩了踩，就把袜子也褪在了门边。
　　今天看不见云彩。
　　也看不见斜阳。
　　夜幕悄然而至。
　　显得有些突然。
　　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彻底黑了。
　　晚餐自然是拌面。
　　里面有半熟的荷包蛋和一些淀粉比肉更多的火腿片。
　　“姐姐！今天我做晚餐，还要我洗碗，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啦？”
　　“上次小雪送来的——米酒，我们一人一杯吧！放冰箱里一直没喝呢……他说这个很容易坏的。”
　　“行呀。”墨筱笑歪着头，斜躺在沙发上，和平时的墨竹莜一般无二。
　　要是不仔细看，恐怕还以为这才是妹妹呢！
　　“哗啦啦——”说着的时候，这米酒就已经被倒了出来。
　　它还冒着气泡，说是酒，倒更像是饮料。
　　味道也是酸酸甜甜的，没多少酒味。
　　拌面和米酒，倒是正般配。
　　窗外的夜空不见星辰。
　　倒是有了层层叠叠的云。
　　远远望去，就像是平铺在天空中的有洞奶酪。
　　“明天可以休息啦！”妹妹举起酒杯，“姐姐，碰杯！”
　　“还碰杯呀？”
　　“不然没有仪式感嘛！”
　　“噗，好，碰杯。”墨筱笑掩嘴笑着，和她轻轻一碰。
　　米酒确实没带来多少醉意。
　　俩姐妹甚至又喝了一杯。
　　但后劲却随之上来了。
　　天空中的云彩仿佛都变成了银色。
　　只是仍不见星河垂落。
　　“哇——姐姐——”墨竹莜刚洗了碗，摇摇晃晃的躺在墨筱笑身旁，“月亮……好几个月亮呀。”
　　“哪有月亮呢？”
　　“有嘛，天上到处都是月亮——”
　　“噗，那是吊灯。”
　　“唔？”
　　姐姐笑着，将屋子里的灯熄了。
　　俩人挪了位置。
　　躺在了靠着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脑袋挨得很近。
　　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太阳穴的跳动。
　　发丝混在了一块儿。
　　显得有些蓬乱。
　　“姐姐呀。”
　　“嗯？”
　　“你……醉了嘛？”
　　“有点～哦。”墨筱笑说话有些不太利索，“呼……好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唔？”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
　　“诶？”
　　“第一次住到，自己找的出租房里，第一次找到，能做的工作。”
　　“嗯。”墨竹莜努起了小嘴，用左手的食指戳了戳姐姐的脸颊，“姐～姐！那次喝的好像是劣质酒吧。”
　　“二锅头哦，好便宜的。”
　　“然后喝吐了。”
　　“好像是……”
　　“不过，我记得好像不是第一天就喝了的吧？”
　　“嗯……那应该是刚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总之，很高兴啦。”
　　“我觉得……不太高兴。”
　　“嗯？”
　　“呼……姐姐，有你在真好。”
　　墨筱笑这次没马上回答，只是脑袋一歪，靠在了墨竹莜的胸口：“我还真希望我是妹妹呢。”
　　“嘁，不行，我要当妹妹！”
　　“你就是懒。”
　　“所以当妹妹好嘛。”
　　“噗。”墨筱笑又打了个酒嗝，“下次不喝了啦。”
　　“什么嘛，这样不是挺好，有点晕晕的，感觉星空在旋转。”
　　“明天就头疼了……”
　　“姐姐！”
　　“干嘛呀。”
　　“我陪你一起头疼！”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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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空调

　　二零零一年八月四日，星期六。
　　教学楼的五楼。
　　空气看起来就像是扭曲的哈哈镜一样，连带着远处的景物一起变形，就连拍击着礁石的浪潮似乎也变得有些无力。
　　莫雪遥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着工人师傅正拿着个大扳手用力拧着螺丝。
　　空调外机就被安装在这里。
　　几天的等待，终于把它给盼来了。
　　这是新式的壁挂空调，和那种一体的窗式空调不同，制冷效果更好，一间教室也只要一台就足以了。
　　“行了。”工人师傅的脸庞都被晒得有些发紫，他卷起衣服下摆，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但却收效甚微。
　　“开开看能不能用就可以了吧？”一直在这里看着的秋易问道。
　　“对，等个十几分钟，看看能不能制冷。”
　　莫雪遥长出一口气，摇了摇撑着的雨伞：“终于可以有空调了，不然真要把人给热死了。”
　　其实一般的农民房，在这样的夏日也不会太热。
　　主要是如同火柴盒似的教学楼，在这样炎热的日子里，就会变得像个烤箱一样了，完全没有足够的通风和散热能力。
　　到了五零五教室，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空调，大概十几秒后，终于从里头吹出了阵阵冷风。
　　烤箱似的教室，也慢慢变得仿若冰箱冷藏室似的凉快了。
　　外面的叶雯和秋易正在道谢和付钱，而工人师傅也拿出了早已开好的发票。
　　其中包括了船费。
　　如果是在陆地上的话，大都是免费安装，不收钱的。
　　“小遥，你和婉言把学生们都聚到这间教室里来吧！”
　　“啊，那这几天不上课了吗？”
　　“上，你们几个老师就在同一间教室里，自己圈个地上课吧，这间教室应该够大的。”
　　这间教室确实比其他教室要大了一半。
　　实际上应该是两间教室的位置，只是隔壁的广播室隔去了一半，剩下的一个半就没有再隔开了，而是作为一整个大教室使用。
　　莫雪遥直接把温度调到了十八度，空调卖力地吹着风，大有把这里变成冷库的架势。
　　说实话，这几天热的，莫雪遥真的都想去冷库里睡觉了。
　　学校的冷库虽然不大，但躺进去一两个人似乎还是不成问题的。
　　“遥遥。”李婉言的眼珠往她那瞟了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了。”
　　“啊，来了来了——”
　　现在是上午的第一节课，学生们都还在上课。
　　她俩分头行动，一人去三个教室，很快就把学生们都召集了起来。
　　六十个人，挤在走廊里看着还是有些多的。
　　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个头差距特别大，纪律当然也是十分的混乱。
　　一年级的乔诗诗也不知道是被谁弄哭了，这会儿小脸上满是泪水，哭声混在嘈杂的噪音里，听得莫雪遥脑袋都疼了。
　　其他的老师们这会儿也都聚了过来——哪怕是待会儿不上课的。
　　毕竟只有这间教室里才有空调，谁不想来蹭一蹭呢？
　　就当是把办公室和教室给合成一块儿了吧。
　　“乔诗诗，怎么哭了？”茶离用指节刮了刮她的眼眶，逗趣似的将沾了泪水的手指放在了她的嘴边，后者竟然还真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谁欺负你了？”
　　“呜……四、四年级的……踩我的脚！”
　　“四年级的？谁踩的你？”
　　“就他！”乔诗诗指向了和自家兄弟聊得正开心的任玟恺。
　　“他啊？”莫雪遥对任玟恺很了解，这小子平时在学生里面，算是比较霸道的那种，虽然对自己小弟也很照顾，但确实像是会干出坏事的人，“任玟恺！过来！”
　　刚才还唾沫横飞的他，立马就闭上了嘴，仿佛嘴巴被缝上了一样，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
　　看到他这瞬间的变脸，就让莫雪遥感觉有些好笑，在同学里不是挺能聊的吗？
　　怎么到老师面前就总和哑巴似的了。
　　“你踩她干嘛？”
　　“啊……？我……不知道啊。”任玟恺那张胖脸上写满了无辜。
　　“任玟恺说他不是故意的哦。”茶离摸了摸乔诗诗的脑袋，“让他给你道个歉好不好？”
　　“嗯……”
　　“哦，对不起。”任玟恺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
　　乔诗诗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或许是觉得现在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她睁大眼睛，把泪水给收了回去：“我没事，没关系。”
　　“下次走路看着点，人家比你矮那么多，你觉得只是不小心踩到了，她可是很疼的。”莫雪遥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好了，排回队伍里去，别讲话了，你们吵死了。”
　　然而学生们的嘈杂依旧。
　　站在门口，大家就已经感受到了门缝里吹出来的冷气，有胆子大的，已经去开门了。
　　“停，今天你们不安静下来，都不准进教室！”莫雪遥生气地大吼了一声，嘈杂的走廊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进去！不要乱成一团，不要插队！进去后先别坐下，我们得搬一下桌椅！”她继续保持着刚才的气势，让学生们噤若寒蝉。
　　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冷意，就像是雨空高中的静蝶老师一样——仿佛有杀气似的。
　　特别是那双蓝色的眼眸，这会儿可一点都不温柔，连学生们都不敢直视。
　　偌大的教室挤进了六十个学生，外加一帮老师之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学生们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这么多年级的人混在一块儿到底要怎么做。
　　李婉言站上讲台，轻轻拍了拍手，目光平和地说道：“请同学们先帮忙把桌椅全都推到两边，紧凑的并在一起。”
　　端木济和雪先生很有默契的先给学生们做示范，其他人也赶紧忙碌了起来。
　　教室里依旧安静，只能听见‘吱呀吱呀’推桌子的声响。
　　“六年级先站出来，每人拿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带到后面去。”她说着，对雪先生点了点头。
　　后者意会的微微一笑，指挥学生们将桌子并在一块儿，这样可以节省一些空间。
　　只不过学生们就得面对面了。
　　有点像那种很长的会议桌。
　　其他年级的也是如法炮制，很快就分配好了六块区域。
　　“六年级的往后面的黑板上靠一点，一年级的往讲台这里来一点。”在李婉言的微调之下，教室里六个年级的座位顿时变得整齐了许多。
　　“待会儿老师们上课，可以用这个小黑板。”叶雯说着，让秋易把六块小黑板拿了进来。
　　虽说在同一间教室里，老师们的声音会互相影响，但总比在没空调的教室里，根本无心学习要好。
　　而且接下来也算是最终复习阶段了，主要就是讲题。
　　过几天便是期末考试，到时候学生们‘痛苦’的暑假补习以及老师们的支教体验也就一块儿结束了。
　　这会儿的艳阳高照，已经和教室里的莫雪遥没什么关系了，虽然第二节她也依旧没课，但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就坐在讲台这里，悠闲地看着其他老师继续上课。
　　花银银凑了过来，在旁边坐下：“这空调早就该买了嘛。”
　　“大概是一开始没想到能那么热吧……”莫雪遥眯起了眼睛，“怎么办，好凉快好舒服，我都困了。”
　　“睡呗。”
　　“在学生们面前睡觉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睡！”
　　莫雪遥推开了她一下子凑得很近的小脸：“去去去，什么馊主意嘛。”
　　老师们倒是觉得还好，但学生们这几天可就要痛苦多了。
　　这么多老师聚在这里，哪还敢上课聊天或者睡觉什么的，就好像是进了个装满监控的教室一样。
　　有时候其他老师在上课，没上课的老师见有学生在聊天或者走神、睡觉什么的，还会出声提醒一下。
　　无时不刻都在被监视着，哪怕偷懒片刻都不行。
　　“喂，任玟恺，手放在桌子底下干嘛呢，拿上来，是不是在偷吃零食啊？”莫雪遥闲着无聊，还会走下去巡视一圈，狠狠地体验了一把当教导主任的感觉。
　　当然，也把学生们吓得不轻。
　　像是惊弓之鸟似的，即使啥也没干，她靠近的时候也会立马警觉起来。
　　“小遥遥，你好了啦，学生都被你吓到了，别那么凶嘛。”
　　“我这是在监督他们好不好。”莫雪遥转回了讲台上，用粉笔戳了一下花银银的脸颊。
　　红润的小脸上顿时沾了点粉，看起来有些滑稽。
　　“哎呀，精神紧绷了反而不好呀，物极必反嘛，你还不如过来睡觉。”她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臂绷得笔直，“我都睡过一觉了。”
　　“才二十分钟好不好。”
　　“小憩嘛。”
　　“遥遥。”李婉言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她身旁，用教科书轻轻戳了戳她的腰窝，“第三节课，五年级，你的语文课。”
　　“啊？到我了？”
　　“铃声都响过了。”
　　“咦，我怎么没感觉到？”
　　“难道说小遥遥刚才算梦游？”
　　“梦你个鬼啊……明明是没响过好不好。”
　　“确实没响过呀。”王佳乐点了点头，“好像是电脑坏了，秋老师正在修。”
　　“好脆弱的电脑……”
　　“毕竟是便宜货啦，上次好像说才一两千块钱吧？”
　　“好便宜，真的不是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吗……”
　　相对于这个年代高昂的电脑价格，这确实是廉价得要命了。
　　“咳嗯。”她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翻找起了拿到这边来的小箱子，里头装着各年级的教辅材料，“今天得给他们讲作业，重点是病句的修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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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少年宫门口的鸽子

　　吕伯伦抬起头，四十五度角的仰望天空。
　　风和日丽，云淡风……风热。
　　阳光的魅力四射，让人睁不开眼睛。
　　少年宫门口，一堆鸽子照旧聚在这里，等待着游人喂上一把玉米粒。
　　那白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白得发亮。
　　乍一看，圣洁得像是来到了天堂。
　　站在云端，一堆鸽子在此守候。
　　然而往下看看的话，就会感觉没那么美好了。
　　到处都是鸽子屎，边角里尤为多。
　　还掺杂着几根已经不那么白了的羽毛。
　　专门负责此处的大爷时不时的拿个扫帚‘哗哗’地扫过，但也就是勉强扫到能走的程度而已。
　　要是谁觉得这里干净，大可伸手摸摸地板，绝对能在身上留下深刻的味道。
　　那大爷已经来来去去瞧了吕伯伦好几回了，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搭话道，他那张皱巴巴的脸上带着笑意，缺了个口的一嘴黄牙正咬着根大前门香烟：“小伙子，等人呢？”
　　“啊，是啊。”
　　“都俩小时咯。”
　　“呃……”
　　“要不买包玉米粒喂喂鸽子？指不定那人就到咯。”
　　“啊……多少钱一包？”
　　“五块。”大爷的眉宇飞扬，一副这价格一点都不贵的模样，手指张得老开，生怕他看不懂似的。
　　这价格那可不是一般的贵。
　　在菜市场里买五根玉米棒子，恐怕也就这价了。
　　然而那玉米粒，可就只有小小的一包。
　　估摸着还没巴掌大吧。
　　怎么想也不可能装了五根玉米那么多的玉米粒。
　　“嘿，小伙子，怕花钱可交不到好运啊。”
　　“……行吧。”闲着无聊的吕伯伦犹豫了几秒，还是买下了一包。
　　他刚一拆开包装，顿时就有几只鸽子飞了过来。
　　这味道一点也不好闻，就像被塞到了鸡舍里一样。
　　乍一看是有意境了，但这玩意儿貌似还挺影响市容市貌的。
　　旁边就是西……啊不，银湖，这要是乱飞到某位游客的头顶上空投一发怎么办？
　　肯定是砸不死人，但谁也不想脑壳上糊了屎吧？
　　所以本地人其实都不爱在这门口久待，那漂亮的白色鸽子，可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
　　就像女人一样。
　　还不相识的时候，甚至觉得她流汗都是香的。
　　但等成了女朋友之后，才能知道她放屁到底有多臭。
　　“嘶，还不来……”吕伯伦把手中的玉米粒都喂完了，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问题是俩人都没有手机，最多只有座机的电话号码。
　　没有终点的等待总是让人感觉到漫长。
　　就连天边那柔软蓬松，造型可爱的云彩，都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喂。”终于，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扭过头，正是鲁程媛那张大大的圆脸盘。
　　“怎么才来啊。”他抖了抖右腿，眉头紧锁着，不太高兴地往后退了半步。
　　“干嘛，一脸嫌弃的样子。”
　　“一点都不守时，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了多久啊，好烦的啊，天还那么热。”他忍不住抱怨道。
　　“什么嘛！我不是说了我要去医院一趟的啊。”
　　“你不是说四十五分钟吗？我在家里等到差不多了才出来的。”
　　“那你不好来医院找我的啦！”
　　“出发之前给你打了电话，你不是让我在门口等吗？”
　　“我那是怕你不高兴好不好。”
　　“那你怎么弄这么久？”
　　“医院里耽误了啦，本来就没那么确定的嘛，人家去医院看病，你不好来看我的吗！还好意思说！”
　　“那你不能直说？让我去医院等？你可真是个人才。”吕伯伦抓了抓自己的耳朵，烦躁地说道，“真是浪费时间，本来就中午出来的，现在都两点多了，还有什么好玩的啊，一天都结束了啊！”
　　“那你不能多想想我的啊，关心我的话就该到医院来，我都说了是哪家医院的，又不远！”
　　“那你直说啊，为什么要让人猜啊，猜来猜去的有意思啊？”
　　鲁程媛气得一跺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啊，那不猜了，今天也不玩了。”
　　“懒得和你说，热死我了，我还不如在家里躺着看电视呢！”吕伯伦也不甘示弱地叫道。
　　俩人扭过脑袋，朝着两边走去。
　　当吕伯伦回过头来的时候，身后的鲁程媛早就没影儿了。
　　他气得咬了咬牙：“真走？好你个鲁程媛……”
　　喂鸽子的小广场上，又来了几个孩子，他们把零花钱合起来，买了一包玉米粒，正在一点一点的喂着鸽子。
　　之前还围着他的鸽子们，这会儿全都离他远去了。
　　毕竟他手上又没有食物了。
　　这让吕伯伦觉得有些落寞。
　　人和人之间总是没法互相理解，特别是女人，总是觉得男人很轻松——女生也是。
　　他觉得心情不太好。
　　倒也不是纯粹的生气，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憋闷。
　　银湖边，荷花开得正旺，粉色的花带着几许淡淡的清香，不过更多的，还是岸边游人的汗味。
　　天空不是一整块宝石般的蓝，而是一种有着层次感的蓝。
　　远处的是偏向白色的，再近些，就带着点淡淡的蓝，云彩都集中在他的头顶，那里仿佛是这片天空的中心，是深蓝色的，带着点仿佛夜幕将要降临的紫。
　　现在是夏天。
　　两三点钟，距离晚上还早的很。
　　或许是将要下雨了。
　　但看着也没有乌云。
　　吕伯伦挠了挠头，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他犹豫了一下，脚还是没有往后走。
　　头顶黑压压的，一片阴云悄悄从远方飘了过来。
　　等他惊觉的时候，银湖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行人们都早有准备似的往树下去躲雨。
　　刚刚还在响着的音乐喷泉也停了下来。
　　“轰隆！”这一道惊雷，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而后，就感觉雨水倾倒而下。
　　仿佛有人直接把水桶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但头发却没湿。
　　吕伯伦有些疑惑地扭过头，就看见鲁程媛撑着一把太阳伞替他遮着雨，而她自己半边肩膀却快被淋湿了。
　　“哼。”她朝他瞪了一下眼睛。
　　“呃……”吕伯伦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抓着伞柄的手，将她拉了过来。
　　二人就和平时一样，紧挨在一起。
　　雨水‘啪嗒啪嗒’地拍打在伞面上，沉重得像是在下冰雹。
　　“我又不是故意迟到的嘛……”鲁程媛咬着嘴唇，用脑袋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
　　虽然没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但实际上也相去不远了。
　　“呃，哦。”吕伯伦挠了挠头，半天就憋出两个字来。
　　轻飘飘的，刚才生的气都消散了。
　　鲁程媛又贴近了一些，轻轻挽住他的手臂，胸口也同样紧贴着，或许是为了补偿他那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
　　二人的心跳仿佛都同频了。
　　“啊，下雨的银湖还挺漂亮。”
　　“嗯。”
　　“你要是考好点就好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去海边玩了。”
　　“什么玩啦，那是支教哦，很累的。”
　　“是嘛？”
　　“嗯，之前我给乐乐打了个电话，她还朝我诉苦来着。”
　　“啧，那还好没去，多亏你没考好。”
　　“噫——说得好像你考了多好似的！”鲁程媛气呼呼地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么大的雨，看来是没法逛了吧。”
　　“这种暴雨，应该很快就晴……”
　　正说着，雨就像是被拧上了的水龙头一样，忽然停了。
　　天空中的阴云像是被一只大手撕开，很快就散去了。
　　头顶的艳阳依旧笼罩，仿佛根本没下过那么一场雨。
　　“今天你来迟了，得好好补偿我啊。”
　　“那你想要什么？”
　　“晚上，陪我吃宵夜吧！”
　　“是不是还得罚酒哦？”
　　“行啊。”吕伯伦不敢面对鲁程媛那眯起来的眼睛，讪讪地笑了笑，“啊，喝啤酒就行。”
　　“嗯，那可以陪你哦，炸鸡啤酒，感觉很不错。”
　　“是吧……我都有点希望晚上快点来了。”
　　“不行，说好了逛西湖的呐，我们去坐船！”鲁程媛将一张纸钞塞在他手里，“二十块钱，船费我们一人一半，嗯……不知道能坐几个小时。”
　　“哎呀，我付就行了啊。”
　　“不行，又不是你请我，是我们一起约好了出来玩的，当然要五五分咯。”鲁程媛把自己做的，毛茸茸却有些粗糙的小钱包拿了出来，“喏，今天准备花的钱都在这里了，预算是五十块钱，除了坐车的零钱以外。”
　　“我带了两百呢。”
　　“哪来那么多啊？”
　　“嘿，我自己存的。”
　　“厉害，我都存不了那么多。”
　　“咦，女生不是更能存钱吗？”
　　“嘁，谁和你说的啦，女孩子想买的东西多了去了……咳嗯，反正我不是那种能存钱的人。”
　　“哈哈，所以我请客嘛。”
　　“不要，你请客我就不玩儿了。”鲁程媛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假装生气地说道。
　　“好吧、好吧，估计也就玩个两三个小时？”
　　“只要能玩一个小时以上就可以了呗。”鲁程媛将手掌伸出了伞外，确定没雨后，就把它收了起来，然后将湿漉漉的雨伞递给了他，“喏，你拿着。”
　　“哈？我拿啊。”
　　“对啊，我想轻松一点嘛。”
　　“你倒是不客气哦。”
　　“什么啦，情侣之间还要客气的嘛？”
　　“那你还和我客气？”
　　“请客和这个不一样。”她叉着腰，“如果结婚了，你自愿把工资上交给我再说。”
　　“那不行，你不是不会存钱吗。”
　　“哼。”
　　“哈哈哈，我交、我交！我交还不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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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考试前

　　（一）
　　“你们四年级的考试，明天将会由我来监考，特别是任玟恺、段星宇、段海潮你们三兄弟嗷，给我好好写，感觉自己来不及写作文，就先去写作文，不管写得好不好，一定要给我把字数凑够！听到没有！”莫雪遥叉着腰站在四年级学生们围坐着的位置前，拍着小黑板说道，“不要以为你们都在一间教室，就只有一两个监考老师了哦，我跟你们说，每个班都起码有一个！谁也别想作弊，今天晚上回去给我好好复习，一点都不难的，明白没有？”
　　“知道——啦——”
　　这样的回答声此起彼伏。
　　不过也并非每个人都像莫雪遥这样‘训话’。
　　实际上，这种训话的效果几乎没有，毕竟平时孩子们在家就听腻了——大人们不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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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喂，沈佳月，你的问题就在于粗心，写题目的时候细心一点，别着急，时间很宽裕的啦。”花银银坐在学生堆里，懒洋洋地托着腮帮，“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多补习补习自己不太好的科目，对哦，你们二年级就考语文数学吧，我听婉言说你的数学不太好，多做点题，薄弱的科目提升起来才快。”
　　“嗯。”沈佳月用力点了点头，胖乎乎的小脸像个圆盘，她将下巴尖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心情放松的晃着脑袋。
　　“加油考试，你们班要是考的好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少布置点暑假作业。”
　　“耶——”二年级还不到十人的孩子们，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
　　哪个学生不想过一个愉快的暑假呢？
　　虽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一点，但好歹还有大半个月呢，相比平时，依然是一份长长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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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王佳乐不愧是王浅语的课代表，简直就像是亲传徒弟一样，这会儿正在给六年级的学生们展示着一件件精致的奖品。
　　这些东西可不是那种路边小摊或者杂货铺里五毛一块的小玩意儿，最便宜的都要五块钱，其中那个三十五块的变形金刚，更是让六年级的男生眼睛都直了。
　　再怎么说，也还只是个小学生而已，这样的诱惑又怎能抵挡得住啊。
　　女孩子当然也有奖励，从娃娃到漂亮的文具，应有尽有。
　　可以说每个人都能获得奖励——只要英语能合格。
　　但分数越高，奖励也就越好。
　　指不定这帮学生今天回去之后，就要死命地背英语单词了。
　　哪怕是没掌握学英语的技巧，就是死记硬背，都得考个好分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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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今天中午就放学了。
　　学生们难得地有点不想走。
　　不是说感情上的不舍，而是生理上的不舍。
　　毕竟和凉快的教室比起来，外面简直就是个大火炉……
　　老师们甚至都不想送他们出去，最后，还是三个男人当倒霉蛋，负责送孩子们下山。
　　住校生倒是不必离开，还可以继续在教室里乘凉。
　　顶着头顶的烈阳，天空飞快的下了一场阵雨，甚至没有阴云。
　　就好像只是有洒水的飞机从空中飞过，为农田撒了点水而已。
　　从地上蒸腾而起的水汽，反倒让人觉得更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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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雪先生蹲在一片玉米地前，毫不忌讳地用手捧起一把泥土，然后又轻轻撒了下去。
　　天气正热，早上过来除草的老农也蹲在旁边的树荫下乘凉。
　　端木济和秋易已经先上去了，并未等他。
　　“哟——小伙子！”老农叼着根旱烟，用力挥了挥手，“那么大太阳，干嘛呢？”
　　“我在看这玉米成熟了没。”
　　“哈哈，我在这你就敢偷吃啊？成熟的早就已经收走咯，这些都是刚种的，哪来的玉米哈！”
　　“哦。”雪先生点了点头，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或许玉米的其他部分也可以吃。”
　　“能吃是能吃，但一般是拿来熬汤或者煎中药之类。”老农招了招手，黑黝黝的脸上遍布着皱纹，他将自己的旱烟袋在旁边的树干上磕了磕，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呼，别看咯，到树底下乘个凉吧！”
　　雪先生倒是不拒绝，而且也不急着回去，还真的就坐到了树荫底下。
　　抬起头，这是一棵苹果树，枝繁叶茂。
　　一枚枚小巧可爱的果实，正自由的生长着，等到秋天，就能长成颗粒饱满的苹果了。
　　这兴许也是老农家的，虽说它看起来普通的仿佛只是路边的一棵野树。
　　农村就是这样，开垦一块田，然后在旁边的地方随便种个几棵树，不一定是到时候摘了果实拿来卖钱，也可能到时候自己家里吃。
　　吃不完的就和村里头的人换。
　　苹果可以换桃子，桃子可以换枇杷……
　　作为海岛上的小村庄，村民们更习惯于这样互通有无。
　　即使是在这个已经逐渐发达了的年代。
　　村子里也经常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易。
　　“外来的孩子，哈哈，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学的老师吧？”
　　“对。”
　　“真年轻啊。”老农挠了挠下巴上长短不一的胡茬，感觉好像是用剪刀修的，“唉，总感觉我去年好像都还像你一样年轻哈。”
　　“大伯看着还是很年轻的，没什么白胡子。”
　　“嘿，老了。”老农将穿着破洞布鞋的脚搁在了锄头上，“耕了一辈子的地，干了一辈子的农活，出海都没出过几次。”
　　“您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不了不了，想想就好，哈哈，外面的世界有啥好的，不就这样吗，看电视，就能看到，没啥稀奇的，城里我也去过好几次，除了挤就是挤，有啥好的。”
　　“嗯。”雪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大伯，对于农民来说，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最重要的？”老农翻了个白眼，咧牙笑道，“哈，那肯定是阳光，淡水和土地咯！嗯……再加上点温柔和善良的心情吧！”
　　或许老农说的是心境，只是文化不足，表达不够准确。
　　但也有可能，他要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雪先生也和他一样笑着点了点头，俩人一个白一个黑，坐在一起，对比相当明显。
　　“老伯，你还挺会说话的。”
　　“嘿，那不和你开玩笑，我可是读过两年书的——在部队里。”老农比了个手指，“可惜后来不当兵了，就没读了。”
　　“现在后悔吗？”
　　“后悔啥，我的人生就没有后悔这种事儿！”老农弯着身子从旁边的泥土上拖过来一个竹子编织的方篮，篮上还有个盖子，虽然又土又俗气，但却并不粗糙。
　　他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大瓷碗，装了半碗长粒的米，旁边摆着一些番薯干和两个炸好了的肉丸——还有几个切成了块的煮玉米。
　　“小伙子，吃过中饭了没？”
　　“还没。”
　　“尝尝不？”老农将碗端了出来，递到他面前，“炒米，吃过没？”
　　“吃过。”
　　“肯定没有我炒的好吃！这是用新鲜米直接炒的！”
　　“我尝尝。”
　　“必须尝尝，好吃的很！”他见雪先生只是抓了两粒，便又高声催促道，“抓那么点尝得出啥味道啊！多抓点，算了，来！双手张开！”
　　老农直接抓了一大把放在他手中，似乎有人和自己分享食物，让他感觉格外开心。
　　他倒是没吃炒米，而是抓起还带着点水的玉米咬了一口，然后又在裤子上擦了擦另一只沾了泥土的手，拿起番薯干塞进嘴里，这个似乎也是当主食吃的。
　　番薯干和番薯片不同，它一点也不脆，很耐嚼，同时也很顶饿，当然，造型自然就不敢恭维了，颜色是黑褐色的，每一根的粗细长短也不相同，歪歪斜斜的，好像就是用乱刀切的，非常不工整。
　　“怎么样，好吃不小伙子？”
　　“好吃。”雪先生轻轻点了点头，“有不一样的味道。”
　　“什么味道？”
　　“泥土的芬芳。”
　　“哈哈，那可能是我手没擦干净。”老农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他又抓起个肉丸，递了过去，“来，吃一个不？纯肉的！”
　　“不了，我回学校吃。”
　　“行。”他也不客气，一口就将肉丸塞进了嘴里。
　　这样一顿午餐，放在城市里那得两个人吃，甚至可能还吃不完。
　　要知道炒米可是很顶饱的。
　　但老农吃完后，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又多喝了大半壶水，才总算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
　　热风吹着，压低了野草野花，离开后，它们又像是装了弹簧似的重新‘立起’。
　　几只猫在田埂上桌着蝴蝶，有只狗跳进了泥坑里，在里头左右翻滚，好不快活。
　　鸟儿立在了枝头，歪着脑袋朝下望去，当看到雪先生的目光和它对上，就好像害羞了一样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一只田鼠从田间窜过，顿时引起了那几只猫的注意，它们丢下快要抓到的蝴蝶，朝着那只田鼠飞奔而去。
　　机敏的黄鼠狼钻进洞里，似乎抢到了先机。
　　海鸟也飞过广阔的蓝天，用自己的方式为农田施肥。
　　稻草人上停着几只根本不怕的麻雀，正鬼鬼祟祟的想要偷吃点刚埋到地里的种子或者刚结果的果实。
　　有一只嘴巴红红的，看来是刚偷吃过了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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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考试之后

　　（一）
　　阴云遍布。
　　天空。
　　就在一分钟前，太阳还朗照着。
　　炙热的空气似乎正在被扫空。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感到浑身通透的凉爽。
　　下午五点。
　　学生们的考试刚结束。
　　天空泛着白和银，这朦胧的颜色就像洒落在宣纸上后又晕染开来了一般。
　　开了一天的教室空调终于迎来了休息的时候。
　　老师们正在整理和收拾着试卷。
　　在一天考试结束的时候，学生们这次不用再迎着那炙热的夕阳下山了。
　　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场爽朗的风。
　　而且不像台风那样具有威胁。
　　它就像是某位沧桑大叔爽朗的一笑。
　　轻快和潇洒。
　　夕阳余晖下最后的一抹热意，像是被他随意丢弃的，还在燃烧着的烟头。
　　莫雪遥叉着腰站在门口，长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花银银扶着栏杆，看着学生们离开。
　　收上来的试卷已经分门别类的被李婉言拿走了。
　　不过老师们却还没法获得休息。
　　因为今天晚上还得连夜批改试卷，哪像学生们这般轻松，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但最起码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晚餐时间，从现在到晚餐，这不长的时间里，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当老师也是很累的。
　　哪怕是这样直接教没多少学生的支教老师。
　　“呼，这样，差不多就是结束了吧？”莫雪遥那双蓝色的眼眸有些失神，她微微歪着头，将自己有些散乱的马尾放下来重新扎好。
　　此时的她，看起来充满了少女的柔弱，特别是那轻轻束拢头发的动作，有一种少女特有的娇俏感。
　　让人想要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考试和他完全没关系的端木济刚走上楼，就不由地有些发愣。
　　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有一缕发丝被调皮的风儿带走，旋转着，在空中跳着舞，落在了他的额头。
　　他猛然回过神来，抓住了那一缕发丝。
　　发丝顺着他的指缝落下。
　　掉在了地板上。
　　一旁的秋易一脚踩了上去：“监考的同学们都累了吧？休息休息，今天晚上奋战，是最后一天了！”
　　其他人还没回答，就看见端木济用一脸复杂的神情看向了他。
　　“端木济，你怎么了？”
　　他盯着秋易那只穿着凉鞋的大脚板，犹豫了好几秒，才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
　　“啊！”莫雪遥一个没抓住手中的发绳，等伸手想去抓的时候，却被调皮的风儿带得更远了。
　　她回过身，趴在栏杆上，手臂伸得直直的，眼睁睁地看着那发绳被风带得远去，而后落下了悬崖。
　　从这里再也看不见了。
　　披着的长发没了束缚，顿时随风而扬。
　　黑得不那么纯粹，带着几许淡淡的金。
　　躲在厚重阴云后面的阳光，努力向这里照着，但却只能透出些许更亮点的白光。
　　“怎么了呀小遥遥？”
　　“发绳被吹飞了……”
　　“噗，我这有一个，要吗？”
　　“我才不要你那种花里胡哨的好不好。”
　　“嘁，我这根发绳是彩虹色的！别人要我借她我都不给呢！”
　　王佳乐听到这话，扭过头来，像是给花银银站台似的，用力点了点头——或许是她之前借过一次。
　　“算了，不用了，我房间里有，现在就这么披着吧。”莫雪遥晃了晃脑袋，让它们就这般随意的披散。
　　风儿再一次撩起她的发丝，隐隐约约，端木济似乎能嗅到几许淡淡的奶香味。
　　“发什么呆呢？走了，去把教室收拾整齐，晚上我们还得在里头批试卷呢！”秋易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都拍得踉跄了一下。
　　“……知道了，别那么重。”
　　“看了也没有咯。”秋易朝他眨了眨眼睛，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就算你喜欢，不表示谁会知道呢？”
　　“我没有……”
　　“切，你小子爱好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就喜欢童颜又那啥的。”
　　“我怎么可能喜欢花银银……”
　　“哈哈哈，喜欢的都这么说！”
　　对于自己被误会，端木济没有想继续辩解的欲.望，他反倒乐得别人这么误解呢。
　　正好可以用来掩饰自己真正喜欢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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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晚餐不是很丰盛。
　　住校生都已经离开。
　　现在这里就回到了刚来时那样。
　　只剩下老师们了。
　　面条是轩安宜煮的，她的感冒终于是好了。
　　做的是打卤面。
　　那卤汁，很有一种妈妈的味道。
　　简单解决之后，打扫卫生的工作就交给了没什么事儿干的端木济和轩安宜。
　　就连没什么事儿做的花银银都得来帮忙批改下试卷。
　　在批改前还以为会非常麻烦，但再仔细想想，哪怕是最累的李婉言，也就批改六十张试卷而已。
　　其他人更是只有一半的量。
　　原本想着吃饱喝足好好干活的，结果不出一个小时，就全部批完了。
　　接下来就是成绩单的录入工作。
　　大家随机的分发到了一些自己教过班级学生的成绩单，在下面写上一些老师的话。
　　这些都会交给家长。
　　即使是在其他岛的，也会直接坐船送过去。
　　这也是大家之后的剩余工作。
　　天一直阴着。
　　但却没下雨。
　　只是风很大。
　　所以教室里连空调都没开，窗户就这么敞开着。
　　任由风之精灵在里头闹腾地乱窜。
　　莫雪遥刚好分到了任玟恺的成绩单，一看上面的成绩，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子就连体育都只是勉强及格，而且估计还是雪先生给的友情分。
　　其他科目就更别说了。
　　两个成语来形容——一塌糊涂和惨不忍睹。
　　语文四十六，数学三十七，英语二十五……
　　也就语文高点了。
　　这还是莫雪遥抓得紧。
　　否则不知得考个几分了。
　　这小子甚至还把周树人的笔名写成了周迅……
　　也不知道小脑瓜子究竟是拿来记什么的。
　　之后几天，还会安排家访，莫雪遥觉得非常有必要去他家一趟。
　　也算是她即将离开之前送给他最后的——礼物吧。
　　嗯……再多布置点作业什么的。
　　虽说实际上新学期新老师来了，根本不会检查，但也得吓吓他，否则这小子是根本不会怕的。
　　假装成开学之后还会回来继续上课就行。
　　或者说甚至无需假装，只要不提他们这次离开几乎不会再回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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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天色虽是阴沉。
　　但却还是没彻底黑下来。
　　时间是快七点的样子。
　　大风。
　　几个小男孩围聚在田埂上，玩着拍卡的游戏。
　　即使一个个把小手拍得通红，却也根本不肯停下来。
　　“八级大狂风！！”
　　“哦哦哦哦——！”
　　在任玟恺涨红着脸猛地一拍下，终于将卡牌拍了过来。
　　翻转成功后，这张卡就归他所有了。
　　那是一张会变色的稀有卡，小伙伴们之间只有两个人有，也难怪其他人会看得这么激动了。
　　“臭小子们，马上要下大雨了！”一个走过的老农挥了挥锄头，“还在这干嘛！不怕被蛇咬啊！”
　　男生们顿时像是惊弓之鸟似的跑散了。
　　不过，即使是逃跑，也带着欢声笑语。
　　他们身上背着的书包仿佛根本没有重量。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如此，似乎有着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看得那老农有些羡慕。
　　他也曾年轻过嘛。
　　“他们这一代人，就可以好好的改变自己的命运了。”一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精神抖擞的青年男人，他身上的肌肉不夸张，但明显特别的结实。
　　身旁那只毛茸茸的大狗正吐着舌头。
　　“哈哈，命运，每一代人有着每一代人的命运，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是种田，他们这一代人的命运是进城打工，看起来好像不一样了，其实不都还一样吗。”老农摇了摇头，“他们中恐怕连一个能改变自己真正命运的人，都没有呵。”
　　一旁的青年男子微微愣了愣，抬手摸了摸大狗的脑袋：“也不能这么想，最起码我们的前辈曾经改变过自己的命运，改变过国家的命运。”
　　老农有些沉默，忽然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没再说话，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扛着他的锄头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天空忽然‘啪嗒啪嗒’地落下雨来。
　　刚才就在逃跑的孩子们，这下跑得更快了。
　　大狗歪着脑袋看向自己主人，然后忽然抖了抖身子。
　　“我们也走了。”男人笑了笑，在泥土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消失在了那朦胧的雨雾中。
　　雨不大。
　　丝丝绵绵。
　　像是被吹动的蚕线。
　　……
　　（四）
　　四年级的林落蕊刚回到家。
　　窗外就下起了雨。
　　她家是这座岛屿上最高的房子，不是楼层高，而是建得高。
　　距离山顶也差不了多远了。
　　屋子也别出一格，仿佛由白和黑的色块组成，大面积的使用了半透明的玻璃，和旁边充满乡土风格的建筑物格格不入。
　　“爸爸！”她兴奋地跑向自己父亲的书房，母亲刚从里面出来，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爸爸在工作呢。”
　　“哦……”她放低了脚步，但心情依旧轻快。
　　推开门。
　　那是一个穿着睡衣，胡子拉碴，身材严重发福的男子。
　　他正低着头，用钢笔在一本纸张厚实的记事本上不断的写着，他的眉头从紧蹙着，忽然有些舒展，思路好像也在变得流畅。
　　林落蕊无声地钻了过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从他的双臂之间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落落，回来了？”
　　“嗯，爸爸，还要写多久！”
　　“哦，快写完了。”
　　“在写什么故事？”
　　“嗯……一个乡下的穷孩子，努力去了城市，许多年后，继续回到乡下的故事。”
　　“为什么又回来了？”
　　“因为城市里没有他的家。”发福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轻轻推了推他那略显沉重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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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终于可以去玩了！

　　2001.08.07.
　　星期二，立秋。
　　莫雪遥这一觉睡得特别过瘾，在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都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整个世界都亮得很通透。
　　几台电风扇卖力地吹着，被褥又被花银银踢到了地上，不过并未让她感觉到冷。
　　毕竟在没空调的情况下，这个时间点还是挺热的。
　　莫雪遥摸了摸额头上微微冒出的汗水。
　　没醒来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醒来之后，就像是有火烧进了房间，让人愈发觉得热了。
　　花银银的衣服下摆都被撩了起来，她无意识地挠了挠小腹，翻了个身，嘴里像是吃着什么似的，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仔细看的话，甚至会发现她的肚脐眼旁边有一圈淡淡的短绒毛，在光线下呈淡金色。
　　或许……这也算是她那不多的俄罗斯血统带来的一种表现吧。
　　在这里每天都这么忙碌，大概也没太多的时间打理自己。
　　即使学校里的工作完成了，不也还得写写暑假作业嘛？
　　这又是老师又是学生的，确实是把人累得够呛。
　　今天是有活动的，不过不在上午，而是在下午。
　　所以莫雪遥可以依旧悠闲地晃进盥洗室里，用那带着几许温热的自来水刷牙洗脸。
　　距离回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忽然有些不舍。
　　哪怕是正午，也觉得前段时间让自己感觉面目可憎的太阳变得美丽了起来。
　　它的耀眼有一种朝气蓬勃的力量。
　　就像那些还在不断长大的孩子们一样。
　　那如同宝石般的蓝色天空，随意地飘着几朵被风揉碎了的云。
　　安静的宿舍开始慢慢吵闹了起来，看来不少人都在这个点起床，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许久没睡十二个小时了，这种睡饱了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感到满足和幸福。
　　你看，其实美好的东西就在身边，并非那么的遥不可及。
　　下午刚到一点。
　　所有人在楼下集合。
　　“都到了吗都到了吗？”叶雯已经穿好了泳衣，外面套了件宽大的薄风衣遮阳，“准备出发了哦！”
　　“去哪儿玩？”莫雪遥有些好奇，因为昨天叶雯都没说具体的计划，就是讲了今天要出去玩。
　　“海上！”
　　“哪个海上啊，坐船去？还是就在岸边？”
　　“哼哼，坐飞机！”
　　“哪里坐啊？”
　　“就在这里坐。”
　　“哈？”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咯。”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既是在传达好奇的心情，也是在确认人数。
　　其实这还是很简单的，只要看看自己同寝室的人来了没就行，反正一间屋子总共才住两个人。
　　除非这俩都还在睡懒觉没有来。
　　莫雪遥第一眼就先去找李婉言，然后发现她就站在自己身侧，花银银刚才就来了不用看，其他的女生也都在……
　　“小雪没来。”站在最边缘的端木济忽然举起了手。
　　“小雪难道又早就起了？”莫雪遥好奇地往悬崖后的海边看了一眼，试图找到他的身影。
　　不过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总不可能还在床上睡懒觉吧？”花银银先排除了最不可能的选项。
　　“……我出来的时候他就没起床。”端木济语气古怪地说道。
　　“唉——怎么可能？小雪会赖床到现在吗？”
　　“我怎么知道。”说这话的时候，端木济显然有点小高兴，仿佛雪先生的形象分在女孩子们眼里跌了不少。
　　然而大家根本就没那么多内心戏。
　　“走，去喊小雪起床！”莫雪遥一招呼，行动力在此时十分的强。
　　“我也要看！”王佳乐猛然反应过来，“小雪在房间里都穿什么的呢？”
　　“啊？”端木济有点发愣，然后眼神变得有些躲闪和犹豫，等他下定决心张口的时候，女孩子们一个个都像是人来疯了似的跑上去了。
　　这里就只剩下叶雯她们这些真正的老师了。
　　“等一等——”他高喊着，跑上了楼，“小雪在房间里不穿睡衣的——！”
　　女孩子们的脚步没停，反倒跑得更快了。
　　因为房间里有人，所以房门根本没锁，一转门把手，众人就蜂拥而入。
　　这俩男生住的寝室打扫得还挺干净，刚想往前跑的王佳乐被莫雪遥揪了回来：“脱鞋啊乐乐，别把他们房间弄脏了。”
　　“咦，哦哦，没仔细看，我还以为男生寝室都不打扫的呢。”
　　“比我们寝室干净，最起码没有头发。”花银银认真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废话！我们头发那么长，肯定经常掉头发啊，男生就是方便，都不用打扫头发的。”
　　还好因为要去海边玩，所以大家都穿好了特意带来，却没什么机会穿的凉鞋或者沙滩鞋，脱下来很方便。
　　“嘘——”王佳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带头走进了卧室。
　　房间里，窗帘已经被拉开了。
　　窗外的热风刮进屋内，雪先生却好像不怕热似的，仍旧将被子裹得很紧。
　　李婉言是最后进来的，她不像是来凑热闹的，倒像是来阻止大家，或者监督众人的。
　　她站在莫雪遥的肩膀后面看了一眼：“可能是发烧了。”
　　“啊，我就说，小雪不可能赖床，难道真的发烧了？”
　　哪怕身体很好的人，也是会感冒发烧的。
　　只是次数比较少而已。
　　所以大家也不算很诧异，纷纷围到了窗边。
　　但雪先生的脸庞白皙干净，一点也不像发烧的样子。
　　王佳乐好奇地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唔……好像不热？”
　　“我试试！”花银银迫不及待地过来凑热闹，用手心和手背都摸了一遍。
　　“好像是不热诶。”
　　“难道是低烧？”莫雪遥捏着下巴嘟哝道。
　　然而一直闭着眼睛的雪先生却好像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眼睛还没有睁开，盖在身上的被褥十分自然的滑落。
　　上身什么也没穿，锁骨格外的明显。
　　他的皮肤很白，和莫雪遥的雪白色如出一辙。
　　光看肤色，仿佛俩人都有俄罗斯的血统。
　　身上的肌肉线条就和希腊雕塑一样美，特别是那略带曲线的感觉。
　　茶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虽然去海边或者在学校游泳课的时候，雪先生和所有男生一样，都是只穿一条泳裤的，大家完全可以随便看他赤膊的样子。
　　但总觉得这和在床上看到的感受不太一样。
　　就像商业海滩上到处都是比基尼美女，大部分男人也不会一直盯着看，但如果走在一条普通的大街上，看到一个比基尼美女……
　　那味道可就不同了。
　　茶离的视线又往下了一点，没看到什么应该存在的布料。
　　被褥挡住了她那继续探寻的目光。
　　雪先生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目光平静的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然后他弯下腰，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条蓝色的四角裤，把被褥往上拉了一些，传出了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时间在此时就像停止了流动一样。
　　大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只是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如被磁铁吸住般无法挪开。
　　他就这么平静的穿上了该穿的东西，然后打了个哈欠，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怎么了？”
　　那笑容，比夏日的阳光还灿烂。
　　“咳嗯，过来叫你起床！”王佳乐赶忙接话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怎么那么迟？”
　　“没事。”雪先生点了点头，“只是睡个懒觉。”
　　睡懒觉能睡到一点……
　　莫雪遥怀疑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雪先生。
　　然而这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好了好了，别耽误时间了！”莫雪遥只是对这感兴趣而已，不像其他女孩子，还好奇地往里头看，所以她立马开口道，“我们出去等小雪吧，然后去海上玩了，只有一个下午了诶，啊，好浪费！”
　　“今天晚上也有活动。”李婉言看来知道些什么。
　　或许是去叶雯办公室时听到的。
　　“晚上？海上的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啊？坐船吗？”
　　“嗯。”
　　“在夜晚的大海坐船！是不是还可以在海上过夜！”花银银兴奋地喊道，用力拍了下雪先生的肩膀，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小雪快点起来啊，大家就等你一个了！”
　　“好。”雪先生掀开被子站起身，旁若无人地叠好了被褥，然后走进了盥洗室中。
　　莫雪遥自问，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都会感到尴尬……
　　他果然是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啊。
　　只是，这强大得也太过分了点吧？
　　“都出去吧。”李婉言淡淡地说道。
　　其他人虽然有所犹豫，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
　　雪先生也没有耽误时间，很快就穿整齐走了出来。
　　“我又换了一条泳裤，待会儿就不用脱下来换了。”
　　“唉，直接就穿上了啊？小心放屁鼓包。”
　　“咳嗯嗯！”走过来看情况的叶雯用力咳嗽了两声，因为也早早的把泳衣给穿身上了，就是为了待会儿方便脱……
　　众人们浩浩荡荡地下了山，为了赶时间，莫雪遥和花银银甚至带头用跑的。
　　就在去过好几次的那个小码头远处，停着一艘大船。
　　因为太大了，所以不方便靠岸，有专人开了几艘游艇在岸边等着。
　　大家一点都不觉得稀奇，毕竟去年夏天已经见过这么大的游船了，上面的房间其实不算多，但甲板很大，完全可以在这里搭帐篷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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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叶半夏与夕阳

　　在河边，投入一枚石子，泛起一串涟漪。
　　“咕咚。”
　　声音清脆。
　　不过距离远了可听不见。
　　因为过了身后的行道树，就是车流熙攘的街道。
　　河对岸难得的堵车了，一辆大卡车横在了路中，进退不得。
　　交警姗姗来迟，正在尽力维持着秩序，那辆大卡车也在慢慢的挪动着车身。
　　叶半夏蹲得有些累了，恍然间抬起头来，双腿有些发麻，差点歪着掉进河里。
　　还好旁边有一棵歪着长的柳树能堪堪抱住。
　　无需误会，她不是离家出走，也不是受了气跑出来散心。
　　这只是从补习班回来的一段路途。
　　时间不早也不迟，她在路边的三轮车上买了一份炸里脊，不想被父母发现，所以想在这里吃完后再回家。
　　免得回家的时候被数落——快开饭了还在外面买吃的，下次不给零花钱了。
　　但小孩子总是嘴馋的嘛，好几次的路过，这次终归是没忍住。
　　她看了一眼河水中的自己，脸颊上的青春痘消退了一些，最起码倒映出来的不那么明显。
　　她摸了摸脸颊，那里还是有些许痘印，或许一辈子都消失不掉，最多只是变淡一些。
　　很多时候，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或者说，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
　　——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她将那根刚才还串着里脊的签子丢进了路边新装的垃圾桶里。
　　背上的书包很轻。
　　里面只装了一个科目的书。
　　暑假的补习，当然是要补习薄弱的科目。
　　但人和人的天赋终究是有区别的。
　　又或者她努力的方向不对。
　　总之，虽然很累，但成绩却一直不上不下。
　　这反倒让她更加不敢懈怠，因为到时候可能会跌得更低。
　　云彩像是个正并拢双臂飞行的仙人，一直挡在她的头顶，将那阳光遮住。
　　时间其实不算早了。
　　下午六点多。
　　天色已渐沉。
　　“滴滴滴——”
　　城市里的喧嚣，少不了这些新时代的产物——汽车。
　　后面不知情况的司机不断催促着，虽然如此也没法让速度变快半分。
　　叶半夏双手抓着书包背带，踮着脚尖，轻快地走着。
　　大概是肚子不饿，所以总想在外面逗留一会儿。
　　城市中，总有许多让她好奇和产生遐思的人与事。
　　哪怕是路边的一个易拉罐，也能激起她心中的几许同情。
　　穿过人多的菜市场小巷。
　　走过一座长着青苔的老拱桥。
　　又回到了繁荣的城市街道。
　　这里是一座小广场。
　　广场上有许多家银行。
　　现在银行都关门了，那幢‘高达’9层的写字楼也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就连下班出来的人都不怎么见得到了。
　　两栋楼之间的门洞下，路灯斜斜地撒来了昏黄的光。
　　叶半夏远远的，听到了一阵朦胧的乐曲声。
　　不是现在流行的歌曲，而是一种带着年代韵味的老歌。
　　是从旁边那有两个喇叭的大磁带机中传来的。
　　落幕的夕阳下，余晖照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被风吹起了一点尘埃。
　　一个老大爷坐在一张轮椅上，在他身前站着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奶奶。
　　因为背着光，所以甚至有些看不清俩人身上衣服的颜色。
　　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叶半夏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因为俩人不是在做别的，而是在跳舞。
　　即使有一人坐在轮椅上。
　　那动作也依旧优雅。
　　甚至还能三百六十度的转个一圈。
　　是夫妻吗？
　　她想。
　　——一定是夫妻吧。
　　叶半夏对于一般情侣之间恩爱的模样，并不羡慕。
　　但看到这对白发夫妻依然如年轻时那般跳着舞，却觉得有些向往。
　　她不是向往自己老了之后的生活，而是向往自己老了之后，依旧有爱着自己的人陪伴的日子。
　　谁不渴望爱情呢？
　　叶半夏当然也渴望。
　　她也想有一个能和自己白头偕老的人。
　　但却又觉得那样美好的故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老了之后，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另一半，会是谁呢？
　　她偶尔会这样幻想。
　　第一人选当然是雪先生。
　　但就像是男生们都喜欢校花一样，女生们也都喜欢像他这样的男生。
　　喜欢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觉得距离自己远了，并不那么现实。
　　然后也想过安若素，但也觉得他长得很帅，李红染也是，虽说不是清秀的帅，但那体格肯定会有许多女生追求——叶半夏一直觉得他说自己没女孩子喜欢是开玩笑的事儿。
　　高缘那个胖子？
　　嗯……偶尔会想，但都是在心中一笑了之。
　　倒不是看不上，而是想到他的家境，就觉得自己肯定没戏，更何况自己也不喜欢小胖子嘛。
　　端木济？
　　怎么说也算是个小帅哥了，同样没什么希望，而且他好像很喜欢莫雪遥的样子。
　　周勇？
　　这倒是也想过，只是他长得实在太普通，没有任何特色，一般只出现在自己问自己，到底配得上什么程度的男生时，才会想到他。
　　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就会有那么些失落和伤心。
　　毕竟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长得更好看，或者更有魅力的嘛。
　　“苦海——翻起爱恨——”
　　正走神着，叶半夏的思绪忽然被拉了回来。
　　是的，就是被那沧桑的歌声。
　　在这小广场的另一边。
　　一个皮肤粗糙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用来挡汽车的大石墩上。
　　他不是卖唱的，手中抱着个吉他，只是在自弹自唱。
　　眯起的双眼，仿佛沉浸于歌曲中。
　　表情的幅度也很大，那歌词仿佛是在唱着他自己的人生。
　　他身边放着一个大民工袋。
　　经典的红蓝条纹，外加白色格子的配色。
　　行李装得满满当当。
　　他不像是刚来，倒像是正准备离开。
　　“在世间——难逃命运——”
　　他唱的歌带着乡音。
　　但却有着莫名的韵味。
　　那是只有经历过岁月的人，才能沾染的味道。
　　那声音，来自遥远的过去，也来自遥远的地方。
　　每一个普通人，都是世间的尘埃。
　　随波逐流。
　　难以改变什么。
　　叶半夏默默地站在原地，仿佛已经看完了自己的未来。
　　“呼……”她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觉得作为芸芸众生里，普通的自己，能改变什么。
　　但即使明天、后天，都是一样的日子，她也依旧会好好的生活下去。
　　因为她依旧对未来有着期待。
　　因为即使再普通的生活，也是让她感到充实而美好的——即使那美好很平淡。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几乎要完全暗下来了。
　　家中父母正忙碌着。
　　他们其实也才刚回来。
　　做饭的是父亲，他穿着一条背带裤，上身却什么衣服也没穿，肥肉随意的敞着，任人观赏。
　　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壮硕。
　　“回来了？”
　　“嗯，爸爸，今天吃什么？”
　　“炒猪肝，剩下的，不吃明天得酸咯。”父亲随意地回答道，切肉的动作十分老练。
　　她的父亲是菜场卖猪肉的，曾经也是一位杀猪匠，即使现在，过年回农村时，也偶尔兼任一下。
　　或许是因为经常和猪肉打交道，所以身上总显得很油腻，走近了会有一股蚝味。
　　这算是当地的方言，意思大概就是有点腥，又有点腻的味道。
　　母亲这会儿正在阳台上晒衣服，她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衣服。
　　和父亲不同，她其实不太能忍受身上那股猪肉的味道。
　　好几次都说自己要出去找工作，但想到那样摊位就得叫个帮工，最后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叶半夏也因此从来就不缺肉吃。
　　但她也没有因此而长胖。
　　为什么呢？
　　因为见多了，所以反而不喜欢吃肉，就喜欢吃点素菜……
　　炒青菜是每天家里必不可少的一道。
　　她和母亲都喜欢吃。
　　“今天学的怎么样啦？”母亲一边搓着衣服一边问。
　　“嗯……还好吧。”
　　“还好是怎么样？一定得很好才行啊，唉，你也不想以后接你爸的摊位卖猪肉吧？好好学习啊，才有更好更……”
　　“更体面的工作。”
　　“嗯，对。”
　　叶半夏勉强地笑了笑：“我会尽力的。”
　　“光尽力还不行，得一百二十分的努力才行呀，不然永远也摆脱不了现在的生活。”
　　其实叶半夏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已经挺好的了。
　　当然，这只是在她心里想一想而已。
　　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盥洗室是母亲占着，她暂时没法用。
　　所以就只能把书包放下，然后打开风扇——
　　她家是有空调的。
　　虽然是一台都已经泛黄了的二手窗式空调。
　　父母一直攒着钱想买个大房子，所以对于现在住的屋子，就极为随便。
　　而且为了省钱，就连空调也只是睡觉的时候才开。
　　所以她现在也只能吹吹风扇了。
　　“妈。”
　　“哎，怎么了呀？”
　　“你当年是怎么认识爸爸的呢？”
　　“我？当时我们，是分配的。”
　　“分配的？”
　　“就是相亲——”父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还伴随着铁铲碰撞铁锅的声响。
　　叶半夏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炒猪肝的香味。
　　看来家里的破抽油烟机又该洗了。
　　不然味道不会那么重。
　　“相亲也挺好的，方便又快，你看我和你爸，不也过了这么多年吗。”
　　“哈哈，那算是运气好。”
　　“你少听你爸说，你就好好学习，别想那些恋爱的事儿。”
　　“我没想。”叶半夏辩解。
　　“知道知道，作业要写不？”
　　“我想洗了澡再写……”
　　“那等吃了饭吧，你去房间里提前开个空调。”
　　“嗯！”这大概是她回到家后最期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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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水上飞机

　　将时间往回拨，回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
　　莫雪遥他们才刚刚上船，宽大的甲板上摆着一架水上飞机。
　　虽然只能低空飞行，但也足以让没见过市面的莫雪遥感到震惊了。
　　这也太有钱了吧？
　　哪怕是租的，都感觉相当奢侈。
　　这架飞机不算大，最多只能载三人——包括驾驶员在内。
　　刚一上来，莫雪遥就忍不住凑到旁边观摩。
　　这种大型机械总是让男人欲罢不能，和她一个状况的还有端木济，他甚至蹲下身，寻找着机身底下可能存在的发动机——不过这玩意儿可不是汽车啊。
　　这种民用版的水上飞机，还在使用比较古老的设计。
　　机身前的大扇叶，让莫雪遥想到了一战二战时的螺旋桨飞机。
　　工作原理大概是相同的，只不过它可以在水上起飞而已。
　　两个大大的起落架有点像是滑雪时用的雪橇。
　　飞机驾驶员已经穿好飞行服和护目镜，站在旁边等着了。
　　“待会儿我们也可以坐吗？”莫雪遥兴奋地问道。
　　虽然她已经坐过飞机了，但客机和这种小型飞机坐起来可完全不同。
　　这玩意儿因为只在低空飞行，而且速度不算快，两边甚至没有防护玻璃，是完全敞篷的，可以享受迎面而来的大风。
　　“当然啊，每个人都可以坐，轮流来。”秋易竖起了大拇指，“嘿嘿，没坐过这玩意儿吧？绝对过瘾！”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端木济忍不住问道，他大概已经想坐上飞机了。
　　“得先去个没什么船会经过的海域，距离海岛要再远一些。”叶雯正回答着，扭头看见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臂挽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她姐姐一样年轻的女人，“爸，妈！你们待会儿也玩儿吗？”
　　大家都认识，这是叶雯的父母。
　　他俩平时都很忙，今天大概是难得出来度个假吧。
　　或许正是因为他俩也来，所以莫雪遥他们才能沾沾光，享受一下更高端的东西。
　　私人飞机这玩意儿，对于平民而言，真的是太遥远了。
　　“你们年轻人玩就好了。”
　　“什么呀，我也玩的哦。”一旁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的叶母，笑着眨了眨眼睛。
　　“爸，你又钓鱼呀？”
　　“嗯。”
　　“拿那么多装备，真的算是靠技术钓上来的吗？”
　　叶父被调侃了一句，顿时瞪了下眼睛：“我今天就用最普通的海钓竿。”
　　“切，到时候可别什么都钓不上来哦。”
　　“钓不上来的话，今天我就揍他。”叶父指了指秋易，虽然表情看着严肃，但实际上却是在开玩笑。
　　只不过他的幽默，一般人有点理解不到。
　　“叔叔好～！”花银银带头打了个招呼，像是完全不怕他的样子。
　　其他人也跟着问了声好，然后远远的躲开了他。
　　叶父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大公司的董事长，自带着一股常人难以接近的气质，也就是所谓——上位者的威严。
　　游轮朝着前方开去，那一望无垠的海水，仿佛没有尽头。
　　大概快一个小时后，游轮终于停了下来。
　　举目四顾，根本看不见岛屿和陆地。
　　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海水。
　　这艘在海面上微微摇晃的游轮，就是他们唯一能踩住的‘陆地’。
　　“想要下海游泳的，记得系上救生绳，免得被浪刮跑啦！”叶雯冲着学生们大喊道。
　　救生绳是系在救生艇上的，救生艇上有配备专门的海员。
　　虽然王浅语、叶雯他们也算是经常来海上玩的了，但这么多人，还是得要有几个救生员更安全。
　　在游泳池里游泳，和在海里游泳，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结果叶雯才刚说完，换好泳衣出来的王浅语，就‘噗通’一声跳下了水中，激起一大串的水花。
　　“浅语——！！”
　　“安心啦，我没问题的！”王浅语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叶雯对此只能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严格看着其他学生，必须从梯子上下去，然后系上游艇的安全绳，才可以下水。
　　虽然这不那么的畅快，但却足够的安全。
　　她必须对每一个学生负责嘛。
　　太阴安静而乖巧地坐在叶父身旁，小手里攥着一根和她娇小身体很不相称的海钓鱼竿，俩人都不说话，仿佛是在比赛谁先钓到大鱼。
　　水稚诗今天也跟着一块儿来了，只不过就在一开始的时候露了个面，这会儿正在游艇的厨房里为他们做着点心。
　　“小遥小遥，我们一起坐飞机吧！”茶离兴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先来！”
　　“啊，为啥找我。”
　　“乐乐、银银，还有阿姨都不敢来！”
　　“那婉言？”
　　“婉言去游泳啦。”
　　莫雪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第一批来？”
　　“来～！”
　　在飞行员的指导下，俩人戴上了头盔，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水上飞机通过游艇上的一个斜坡滑了下去。
　　浮在水面上后，飞机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始缓缓加速。
　　“待会儿飞起来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失重感，不要害怕。”飞行员冷静地说着，正了正他的护目镜。
　　“没问题！”茶离用力点了点头，“再快点也没关系！”
　　敞篷的飞机，莫雪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
　　虽说她上飞机的时候就曾想过，要是在空中飞的时候能把舷窗打开通风就好了……
　　而现在，这想法终于实现了。
　　飞机在水面上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然后缓缓抬起头，飞上了高空。
　　简直比她坐过的任何摩托车还要刺激，那风大得她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什么享受风拂过的感觉，享受空中的风景，完全不存在的。
　　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过于强烈的失重感让她根本不敢往下望。
　　仿佛看一眼就会掉下去似的。
　　“哇吼——！”茶离大叫了起来，“好爽！”
　　飞行员甚至来了个特技动作，整架飞机都翻转了过来。
　　脚下踩着的是天空，头顶的变成了海洋。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也让她感觉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稍微炫了一下技，或许是为了安全，飞机重新平稳的飞行了起来，外面吹来的风虽然很大，但也不至于睁不开眼睛了。
　　莫雪遥终于可以好好享受空中的风景了。
　　其实这个高度还是摸不到云彩，但总感觉它已经很近了，仿佛触手可及。
　　茶离甚至拿出了系带绑在手腕上的手机，摸索着打去了一个电话。
　　“喂？爸！在睡觉呐！我现在在天上！风好大的哦！”
　　莫雪遥一脸佩服地看着她，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打电话，她感觉自己肯定连电话都捏不住……
　　这风也太大了，哪怕系着带子，也很有可能把手机吹飞啊。
　　就算是三防手机，掉进海里恐怕都找不回来咯。
　　飞机绕着游艇转了几圈，然后缓缓地下降，速度也慢了下来，海面就像是它的跑道，几个起伏和摇晃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虽然茶离很想再来一次，不过总不能占了别人的名额，所以还是有些不舍的下了飞机。
　　“怎么样小遥遥？”花银银好奇地凑了过来，她显然是想试试的，但又有些不敢。
　　“还好吧。”莫雪遥一脸镇定地说道，实际上走在甲板上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了。
　　但总的来说，肯定比陆地上低空飞行要不怕一点。
　　毕竟会想着下面是海，即使掉下去了，也不会直接摔死——
　　实际上如果高度足够，海水甚至可以达到水泥地面的强度，让人撞在上面直接摔死的。
　　“我也想试试诶。”
　　“那就去试试呗。”
　　“乐乐！”
　　“唔——我……”
　　“试试嘛试试嘛！”
　　“好、好吧，反正肯定没有过山车刺激。”王佳乐给自己打了个气。
　　其他人都在远离水上飞机的地方游泳，免得被撞上了。
　　那大螺旋桨一旦刮刀，最起码都得是断个手臂的。
　　高速旋转起来的时候，可比刀锋利多了。
　　就这样，所有人都玩了一轮，之后就是特别想玩的多玩几次了。
　　比如茶离这样的。
　　一直到水上飞机油料不多了，它才终于停回到了甲板上，重新用绑带固定好。
　　夜幕已经降临，夕阳几乎快要被海水淹没。
　　莫雪遥浑身湿漉漉的，正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吃着水稚诗现烤的曲奇饼干。
　　在水里玩得太久，手指肚上都起皱了，捏起来的触感带着点滞涩感，很不舒服。
　　“呼唔——好过瘾啊。”莫雪遥看着那起起伏伏的波浪，舒坦地伸展了一下手脚，“明天就回去了吗？”
　　她问的是身旁的李婉言，她正在梳理着乌黑的长发，目光平静地看着远方。
　　“不知道。”
　　“明天呀，休息一整天，然后接下来的两三天去家访，结束之后就正式返回啦。”王浅语通过梯子爬了上来，她的身材在紧身泳衣下显得凹凸有致，和平时可爱风的穿搭完全不同，显得极为性感。
　　“看来还能玩个几天。”
　　“接下来就算是度假了呗，今天晚上吃烤鱼哦！我去看看太阴他们钓到了几只，没有的话，就只能用冰冻的了～”
　　莺莺燕燕的少女们穿着泳装，在甲板上嬉闹着。
　　远处夕阳的余晖即将消失，莫雪遥睁大了眼睛，看着最后一抹黑色彻底笼罩世界。
　　或许就连在海边长大的孩子们，都没有过这样奢侈的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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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看看谁的作业一字没动

　　李婉言和莫雪遥二人同行。
　　顺着柏油马路铺就的山道一路下行。
　　她俩今天是去家访的。
　　之前在发放成绩单的时候，已经布置了暑假作业。
　　仅剩的大半个月里，得看看每个学生的完成情况怎么样——虽说才过去了没几天，但那种一个字没动的，肯定有问题。
　　所以今天选择家访的学生，也特别有针对性。
　　专门选了考试成绩不好的，以及平时作业就不好好写的家伙。
　　毫无例外，今天被选到的全都是男生，连一个女孩子也没有。
　　自从来这里支教之后，莫雪遥似乎都总是和花银银混在一起，与李婉言单独待着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今天俩人一起走着，竟然都让她感觉稍稍有那么一些陌生了。
　　不过也只是一小会儿，没几分钟，就找回每天放学时走路回家的那种感觉了。
　　当然，这么热的天气里，大概还少一根解暑的冰棍……
　　下山的路不长，但那炙热的阳光却让她感觉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走到山下，就跑到杂货店里买了两根薄荷味的土冰棍。
　　它通体是淡蓝色的，仿佛只是个被冻住的冰块。
　　远远不如城市里那种五毛钱一支的雪白奶糕来得漂亮。
　　“婉言！喏。”莫雪遥递给了她一支。
　　这么两根才不过花了两毛钱而已。
　　虽说不好看，但却十分解暑，味道不算甜，有点像深山里最新鲜的溪流那般甘冽。
　　她用小猫般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有一种被拯救了的感觉。
　　远处的天空万里无云，走起来‘哗啦哗啦’作响的石子路更像是冒烟了一样。
　　踩在上面，总让人觉得自己像是石子烤乳猪里的‘猪’。
　　“大爷，李民雄在家的吧？”正准备走出门的莫雪遥忽然扭过头问道。
　　“在的，在的。”他当然还记得莫雪遥是老师，“有什么事吗？老师。”
　　“哦——好的，没事。”她打算最后再来找这小子，他其实不在名单之内，毕竟考试的成绩还算可以，但出于个人的情感因素，所以决定给他找点麻烦。
　　毕竟那天他可没少给她找麻烦呢。
　　“婉言，阿雯把地址给你了吧？你带路嘛？”
　　“嗯。”
　　“第一站是谁家？”
　　“任玟恺。”
　　“那个小胖子啊。”莫雪遥将冰棍的前端含在了嘴中，让舌头充分的享受这份冰凉的快乐，甚至都有点舍不得挪开了，“他家在哪儿呢？”
　　“九十三，往那边的山坡上走。”
　　“好。”莫雪遥继续踩着碎石子小路跟着。
　　这么热的天气，其实让她有点不想用力，所以走起路来像是面条一般，软绵绵的，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就连旁边几只同样摇摇摆摆走着的鸭子，看起来都比她精神。
　　“婉言～”莫雪遥吃完了那根冰棍，整个人顿时更加有气无力的了，“明天休息一天就回去了吧？”
　　“嗯。”
　　“呼，说起来，我们终于可以住装修好的家了啊！”
　　“嗯。”李婉言微微扬起嘴角，扭头看了她一眼，“想家了吗。”
　　“咳，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吧。”她捏起了手指，表示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关键是我们回去了，终于可以吹空调了啊！正好是最热的那么几天。”
　　“嗯。”
　　“回去的时候带点玉米吧，海边的玉米好像比平时买的要好吃一点。”
　　“好的。”
　　“唔——啊——夏天到底过去了没啊，怎么还是那么热。”
　　“已经过立秋了。”
　　“完全没有秋天的感觉啊。”
　　“得再等一个月。”
　　“好久。”
　　“很快的。”
　　“是嘛。”她忽然又加快了步伐，即使浑身冒着汗，但还是将手肘搁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啊——回家也好，这里太封闭了，想买点好吃的都没有，有点想那些巷子里的小摊了，夏天的时候，应该有卖冰绿豆汤的吧？啊对了，我们家公园那边，晚上还经常有卖凉皮的，婉言有没有吃过啊？”
　　“看过，但没吃过。”
　　“回去了带你吃！夏天吃那个绝对妙～多放点醋，稍微放点那种五颜六色的辣椒酱，酸酸辣辣的，特别爽口。”莫雪遥说着，甚至都有点要流口水了，“啧，好想吃，回去就吃！”
　　“好。”
　　“而且有的里面还会加烤麸，那个可比面筋都好吃一倍！”
　　“烤麸，我吃过。”
　　“外面买的吗？”
　　“……去上天竺上香的时候，和我妈妈一起，吃的斋饭。”
　　“哦哦～那个我也去吃过，第一次吃到烤麸就是在那里！后来每次看到有烤麸的都要加。”
　　李婉言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因为汗水而黏在额头上的发丝往后撩了撩：“到了。”
　　任玟恺家，就在这山坡上。
　　海岛上有好几座山，学校所在的是最高那座。
　　而这座这要矮上许多，上坡的路也不陡，只不过这里连碎石子都没有铺，纯粹是原始的泥土路。
　　松软的泥土路踩起来，反而让人觉得脚轻松了不少。
　　莫雪遥还没找任玟恺的家是哪一幢小楼呢，就看见这小子正光着脚丫，趴在泥土路上和别人打弹珠。
　　那小模样全神贯注的，压根儿没注意到她俩的到来。
　　旁边和他一块儿玩的小伙伴，看着也面生，应该是没参加暑假‘补课’的孩子。
　　莫雪遥朝李婉言递去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的放慢了脚步，和她一点点的接近了这个小胖子。
　　“咳嗯嗯——”靠近之后，她才用力的清了清嗓子，任玟恺刚把别人的弹珠打到凹坑里，振臂呐喊了起来。
　　“我赢了！归我！”
　　“任玟恺。”她忍着笑，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静。
　　他就像是被猫逮住的老鼠一样，惊慌地回过了头。
　　刚才脸上那兴奋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
　　简直比川剧变脸还神奇。
　　他甚至都憋不出一句‘老师’来，仿佛在那一秒钟里就变成了个哑巴。
　　“咳嗯，任玟恺，暑假作业你可有写？”
　　“呃……”
　　“写了没？”
　　“写……了。”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被埋在了泥土里，然后从下头闷闷地传出来的一样。
　　谁不是学生过来的，莫雪遥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的心虚，不过她不拆穿，而是紧跟着追问道：“在哪里？”
　　“家里……”
　　“好，带我们去你家，检查下作业，看看你写了多少。”
　　“呃——”他的脚就像是生根了似的不会动弹了。
　　“咋了啊？不能动了吗？”
　　“能……”
　　“那带路～！”莫雪遥的语气轻快，从‘被压迫者’变成了‘压迫对象’，这感觉还真是有些奇妙。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在莫雪遥和李婉言共同凝视的目光下妥协了。
　　只不过走的很慢，仿佛在拖延时间。
　　这让她感到有些好笑。
　　反正都是得发现的，这样拖延时间其实没什么意义。
　　难道哪怕慢一分钟被发现都是好的吗？
　　“快点快点。”她又坏笑着催促道。
　　但毕竟也就那么百来米，再慢也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任玟恺家。
　　这是一个农村大院，从院子的大门进去，两旁是两幢二层的房屋，尽头则是个一层的，看模样应该是仓库或者鸡舍。
　　院子的地上没铺水泥，就是泥路，不常走到的边角，长满了杂草和野花。
　　一只大白狗摇着尾巴迎接自己的小主人，走上来后，又好奇地在莫雪遥和李婉言身边转来转去，嗅着味道。
　　“您是……任玟恺的奶奶吧？”莫雪遥看着忙不迭迎过来的老妇人，不太确定地问道。
　　“对，对。”
　　“哦，我们就是来看看任玟恺这几天有没有写作业，检查一下他的学习情况。”
　　“好的好的，阿凯！你作业拿出来！”奶奶板着脸冲任玟恺喊道——用那充满土语味道的普通话。
　　“去拿来吧。”李婉言弯下腰，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轻轻笑了笑。
　　任玟恺顿时一个激灵，走路都差点顺拐。
　　“任玟恺奶奶，任玟恺在家里怎么样，有没有学习？”
　　“他在家就是天天玩，都不见他动过笔的。”这语气听起来就是相当的恨铁不成钢。
　　“要好好管管呀，他考试的分数简直……惨不忍睹的。”
　　“唉，我也想管，但我也一天天的也忙，没办法，待会儿还得去织鱼网哩。”
　　任玟恺墨迹了半天才把作业拿出来。
　　一本是语文的，一本是数学的。
　　至于英语。
　　好吧，反正也没英语老师来。
　　莫雪遥估摸着他小子八成是一个字都没动。
　　说不定连扉页上自己的名字都没写。
　　毕竟这才刚放假没几天，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婉言摊开了数学作业本，刚开始的第一页写得还挺充实，看出来是有认真写的。
　　但后面几页就显得敷衍了，大片大片都是空着的，就随便写了几个选择题。
　　而且还是乱填的。
　　但好歹是写了。
　　“怎么就写数学的呀，语文才写了两道题，这也都好几天了吧，这样下去你做不完了吧？”莫雪遥抱怨着说道，“不怕我是吧？不写语文是吧？”
　　任玟恺挠了挠头，不敢说话。
　　其实八成是因为数学写起来方便，不像汉字还有那么多笔画……
　　李婉言直接在旁边那张藤椅上蹲了下来，作业本就放在上面：“第一页写得挺好，后面也要像第一页一样认真，其实你好好写，不是能写对很多吗？但是这里有个严重的错误，不是算错了，而是思考的逻辑错了，你先和我说……”
　　莫雪遥站在一旁，总感觉自己这个语文老师显得不那么重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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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消息闭塞

　　窗外的艳阳高照，莫雪遥穿得很少，翘着腿坐在落地窗边。
　　吊扇和落地扇同时吹着，微热的风只能让她勉强不冒汗。
　　只要稍微动一动，汗水就一定会流得停不下来。
　　她算是已经起床了，但却依旧还是困。
　　这会儿什么也没做，只是眯着眼睛看那片大海。
　　明天就要离开，她感觉自己能就这么坐着看上一整天。
　　——以将这碧海晴空的美牢牢地印刻在脑海里。
　　这次带来的教辅材料并不打算带走，已经整整齐齐的堆叠在了桌上，留给之后真正要来这里支教的老师们。
　　她忽然绷直了双腿，大概是翘得有些发麻了，光滑的脚掌弓了起来，粉色的指甲在阳光下显得像宝石般晶莹。
　　单薄的小背心下，因为她幅度很大的动作，而露出一些白皙细腻的美好。
　　脖子上挂着那天捡来的海玻璃，虽然没穿孔，但花银银还是帮她想了个办法，那就是用稍微粗糙一点，也就是摩擦力比较大的绳子捆住，然后再用不那么粗糙的红绳绑住捆着海玻璃的绳子，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项链。
　　海玻璃被遮挡住了起码一半的部分，但那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朦胧蓝色，反而显得更美了。
　　“咣咚——！”房门猛然被推开，带着一股从外头吹来的热浪。
　　还有那海水咸腥的味道。
　　“小遥遥～我带了烤玉米来！”
　　“哦，早餐吗？”
　　“算是了吧，今天阿姨和婉言都没起，小雪也不在，是我和茶离烤的，下面还有好多，是阿雯从农民那收来的，要不待会儿带点回去？”
　　“行啊。”这正合莫雪遥的意思。
　　“没有喝的，我就去冰箱里顺了两听可乐，是最后的了。”花银银说着，将裹着旧报纸的烤玉米和两罐可乐一股脑的‘撒’在了桌上。
　　可乐罐‘咕噜噜’地往下滚，莫雪遥赶紧一伸手，免得它掉下去。
　　和瓶装的不同，罐装的砸在地上，是真有可能直接破掉的……
　　“小心点啊。”她嘟哝着，顺手把那瓶可乐给打开了，喝了一口，顿时神清气爽的‘哈’出一声，家里就算买得起可乐，也绝对不会允许她早上起来不喝水就先喝可乐的。
　　甚至上午都不能喝这玩意儿，就算真要喝，也得是正餐的时候。
　　并且一个星期要是喝的次数超过两次了，就一定会被数落。
　　不是价格贵，就是不健康，反正总有话可说。
　　她忽然就觉得不是那么期待回去了。
　　虽然在这里很忙，但最起码比在家里的时候自由……
　　当然，只是这么想想而已。
　　花银银带了四个烤玉米回来，也难怪她刚才会抱不住。
　　“呼哟，外面热死了。”
　　“还才早上而已呢，不过也快了。”
　　“什么快了？”花银银疑惑地问着，轻轻剥开了报纸。
　　“秋天啊。”
　　“哦～总感觉还早呢。”
　　报纸的下面，是包裹着的玉米叶。
　　连玉米叶一起烤，一来不容易焦，二来也会带着叶子的淡淡清香。
　　糯玉米，不用任何调味料，一口咬下去，就有一股咸味，或许是种在海边的缘故。
　　咸味当然不重，吃起来正合适，而且还很鲜。
　　和海边的西瓜一样，特别是那种黄瓢的，又鲜又甜，还带着点咸……
　　要不是太重了，真想多带点回去。
　　不过空间毕竟有限，除了玉米，莫雪遥还想把花银银上次买来的小鱼干带一点回去呢，这才是真正的土特产嘛。
　　——最起码在大部分人的认知之中，海边肯定少不了这个。
　　“姆唔，噫？”花银银随意地摊开报纸，当做吃玉米时的读物，顺便还能接点玉米碎屑，“哇，小遥遥！快看！”
　　“什么——呀？”莫雪遥懒洋洋地扭过头，似乎没有什么比窗外的风景更吸引她，“B市申奥成功了！”
　　“咦？真的！？之前不是说只有四成的成功率吗？”
　　“是呀，反正是成功了啦！”
　　“厉害……”
　　“我看看……呃，是上个月的新闻。”
　　“噫。”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们怎么才知道啊？”
　　“问你啦，你没在广播里听到吗？”
　　“嗯……这边能搜到的就一个音乐广播台，而且也没每天听吧，好像才开了没几次。”
　　学校里连电视机都没有，至于报纸，更是送不进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获取新闻的渠道。
　　消息闭塞一些也很正常。
　　而且关键是大家也没有故意去关注这些东西嘛。
　　“零四年就到我们国家了？”
　　“不是不是，是零八年。”花银银摇了摇头，“零八年才到呢。”
　　“零八年——？”莫雪遥歪着脑袋，总感觉那距离自己很遥远。
　　现在才零一年，距离零八年还有七年。
　　对于现在都还没到十八岁的莫雪遥而言，七年那实在是太漫长的一个数字了。
　　七年前她甚至还在读小学，是一个对大多数事物都懵懵懂懂的孩子。
　　而七年后？
　　哪怕是五年制的大学，恐怕都已经毕业了吧。
　　想到这里，她顿时没了兴致。
　　“切，早着呢。”
　　“现在应该要准备开始建奥运场馆了吧。”花银银的目光停留在了报纸的最下方，然后将它翻了个页。
　　关于申奥成功的新闻占据了很大篇幅，可以让花银银看个过瘾。
　　最令人激动的，大概莫过于这种被世界承认的感觉吧。
　　这个年代的国人，还在渴望着被认可，被别人喜欢，甚至委曲求全的去讨好他国之人。
　　或许，这也是每一个国家发展中必经的阶段。
　　“零八年的时候，我们应该可以自己出去玩了，到时候去看奥运会吧！”花银银看完了这篇报道，抬起双腿靠在沙发上，激动地喊道。
　　“到时候再说啦。”
　　“去嘛去嘛！”
　　“到时候我们还熟不熟都不知道呢。”莫雪遥歪着嘴，故意挤兑道。
　　“那大学我们读同一所的！”
　　“啧……”
　　“然后毕业了一起去奥运会现场！一定很震撼！”
　　“谁知道呢。”她摊了摊手，“在那之前先把治安整顿好吧……”
　　“呼，小遥遥喜欢看什么项目？”
　　“呃……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项目吧，硬要说的话，应该是……足球？”
　　“足球有世界杯啦。”
　　“那就，大概是体操吧。”
　　“我也喜欢看那个！”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丫头看的不是技术动作，而是看那充满美感的身体。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体操本身不就是为了展现人类躯体之美的吗？
　　“待会儿整理下东西吧——”莫雪遥嚼着玉米嘟哝道，“不然明天急急忙忙的，麻烦死了。”
　　“今天洗完澡的衣服就只能带回家洗惹。”
　　“唔，对哦，我的衣服还在婉言那，呃……她应该已经晒到天台上去了。”莫雪遥动了一下身子，但又一下子摊在了椅子上，“算了，晚上凉快的时候再去拿。”
　　花银银啃完了一根玉米，又喝了好几口可乐，打了个嗝，舒舒服服地将双腿搁在了茶几上：“暑假还有几天呐？”
　　“今年好像不用提前开学。”
　　“真的？听说之前的高三都要提前半个月开学的。”
　　“这届可能不用，但反正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嘛。”
　　“对了！”花银银猛然坐了起来，相当有动力的说道，“今年有新高一哦！”
　　“嗯，是啊。”
　　“那得写首新歌欢迎一下新高一吧！”
　　“学校要我们参加欢迎仪式了再说。”
　　“总共就两个乐队，我们乐队本来就不参加什么比赛，怎么可能不让我们上嘛！”
　　莫雪遥托着腮帮斜睨了她一眼：“那你写咯，反正我不会写。”
　　“嘁，本来就没指望小遥遥嘛，嗯……想个什么题材的歌好呢～欢迎新生之类的？”
　　“好俗。”
　　“我也觉得……那就风景，或者人，或者故事……”
　　“随你。”莫雪遥依旧满不在乎的态度，她这会儿已经拿起第二根玉米棒了。
　　虽说好吃，但嚼多了还是会觉得腮帮有点疼，因为实在是太有嚼劲了。
　　而且还有一点粘牙。
　　“小遥遥好冷漠，呜呜——”花银银扑进了她的怀里，接着她的牙印咬了一口，“嗯！还是小遥遥的好吃！有奶香味！”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揪着她的小脸扯了扯：“我又想不到要写什么歌嘛。”
　　“就写，小遥遥的心跳怎么样！扑通扑通，软软糯糯，温温热热……”
　　她就差把问号给写在脸上了：“你写的那是心跳吗？”
　　“是的呀！大心脏！”
　　“你还是写点和大海有关的吧……”
　　“啊，大海～你是蓝色的海～”
　　莫雪遥算是看出来了，她压根就没想好好作词，只是在找着话题嬉闹而已。
　　“回去应该要重新分座位了。”
　　“这次我要和小遥遥坐一块儿！”
　　“我看阿雯肯定不会这么安排的。”莫雪遥接着啃玉米，“应该就少了高缘一个人吧。”
　　“那可说不准，或许有人转学了？临时换班级了？什么的。”
　　“都高三了还转学……”
　　“肯定是要搬到其他城市去住之类的大事儿嘛！”
　　“呼，感觉已经熟悉这帮同学了，真希望大家到高三毕业之前，一个人都不少啊。”莫雪遥说着，忽然扭头瞟了花银银一眼，促狭地笑道，“嗯，当然，不包括银银！”
　　“啊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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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又是归途

　　远空无云霞，仰头不见天。
　　世界仿佛就是这么灰蒙蒙的一片。
　　船只在找不到尽头的灰色海水上航行。
　　海浪都有些安静，仿佛来到了魔幻故事中的死亡之海，穿过这里，就能看到那矗立于天地间的轮转之环。
　　——那些在这现实中当然是不存在的。
　　回去的时候，大家坐的是一艘小船，水手和船长加在一起才不过三人。
　　挤下他们这么多人，都显得有些勉强了。
　　甲板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虽说不至于人和人挤在一块儿，但也不觉得宽敞。
　　莫雪遥趴在栏杆上，有些头晕。
　　她已经把脑袋伸到了外头，免得待会儿吐在船上。
　　反倒是上会儿吐过一次的雪先生，现在生龙活虎的，完全没有晕船的意思，甚至还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塑料袋和纸巾，递给了端木济。
　　后者翻了个白眼，逞强地抿着嘴，没说话。
　　又是一次归途。
　　每一次从很远的地方回去，总会有些惆怅。
　　因为对于莫雪遥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这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一两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再去那里了。
　　对于那里的土地、那里的空气、那里的人们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而已。
　　喜悦？激动？放松？惆怅？
　　或许，更多的还是疲惫吧。
　　浪花溅上了这并不高的甲板。
　　围栏处也因此总是湿漉漉的。
　　栏杆的底部锈迹斑斑，总让人感觉十分脆弱。
　　李婉言依偎在她身旁，眉宇微垂。
　　她并未睡着，偶尔还会微微睁开眼，深吸一口气。
　　船长室里，传来夹杂着明显‘嘎吱嘎吱’声响的音乐声。
　　那是一首东方红。
　　莫雪遥抬起头，从花银银头顶看到窗后那台大喇叭的唱片机。
　　那正缓缓旋转着的唱片不是黑色的，而是红色半透明的，颇为新奇，反正她是从没见过。
　　歌词其实听不太清楚，只是能听出有很多很多人在一起唱，充满着一种朴实的力量。
　　这张唱片好像只有这么一首歌，而船长也听不腻似的，来来回回的放。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自己甚至能听清歌词了。
　　“东方红，太阳升……”
　　就在这‘嘎啦嘎啦、嘎吱嘎吱’的唱片声中，远远的，终于能看见陆地的边缘了。
　　云彩被太阳撕开了一点，照出一束光来。
　　莫雪遥的心情忽然就有些激昂了。
　　虽然都是泥土地，但海岛的地仿佛和陆地的地是不一样的。
　　船刚靠岸，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踩着的虽是沙地，但却感觉格外踏实，就连头晕的症状都缓解了不少。
　　“呕——”都到了岸，端木济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旁的雪先生给他用袋子接着，看他吐了个尽兴。
　　“啊呜——终于到岸上了！”花银银用力在沙地上跳了跳，全然不在乎沙子掉进自己的鞋里。
　　“待会儿还有的受呢。”莫雪遥舒展了一下身子，“还要坐几个小时的车……”
　　“那个最起码能睡着了。”王佳乐揉了揉那满是血丝的双眼，显然刚才来的船上，她也很不好受。
　　这艘小船开得又快又颠簸，今天就没几个人能不晕船。
　　也就雪先生和太阴依旧神情淡定了。
　　哪怕是经常坐船出去玩的叶雯秋易他们，也一个个都面色苍白，一副身子难过的模样。
　　休息了半个小时不到，大家就又上车了。
　　将近一个月没见，这辆房车上多了不少灰尘，刚才秋易只是把玻璃上的给擦掉了，和车身的对比十分明显。
　　大家没了上月刚来时的兴奋劲，只光觉得累了。
　　所以上了车也没怎么聊天，要么睡觉，要么闭目养神，精神好点的，也是管自己看书或者看看窗外的风景。
　　这次坐副驾驶的是叶雯，她强撑着困意，正勉强地和秋易聊着，免得他也睡着了。
　　窗外的风景如画卷，一幅幅地向后倒去。
　　车厢里像是图书馆似的安静。
　　花银银趴在桌上睡着了，两根麻花辫像是昆虫的触须一样有些微微翘起，但总体还是无力的耷拉着。
　　莫雪遥悄悄从她拎着的袋子里‘偷’了两包果冻出来，俏皮地朝李婉言眨了眨眼睛。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伊又高举起双手，似乎是让她选择。
　　那表情写满了‘别担心花银银会生气’的意思。
　　事实上花银银当然也没有那么小气。
　　她轻轻撅了撅嘴，另一边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然后选了个蓝莓味的果冻。
　　莫雪遥自然就收下了那个橙子味的。
　　虽然天气阴沉沉的，阳光也见不到多少，但依旧很热，所以车里开了空调，自然也不能开窗兜风了。
　　伊坐在靠窗的位置，将小脸贴在窗上，往上面呼气。
　　安静的车厢里，其他人在这会儿仿佛都不存在，就只剩下了她俩。
　　二人同步的剥开了果冻上面那层‘皮’，又同步地嘬了一口快流出来的汁水。
　　不同口味的果冻，却有着相同的甜。
　　“婉……”
　　“嘘。”李婉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莫雪遥压低了声音，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你那有纸吗？”
　　“嗯。”
　　二人就又不说话了，继续用肢体语言和眼神交流。
　　这样似乎也蛮有趣的，莫雪遥故意夸张地挑眉毛，逗得后者都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只是没发出声音。
　　回去的路上没有堵车，一路畅通，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难受。
　　明明远处能看到阳光，但头顶那阴云就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一路跟着他们，以至于所到之处，都是阴天。
　　后半程的时候，莫雪遥也睡着了，她靠着窗，而李婉言则挨着她的肩头。
　　弥漫的睡意让秋易都有点支撑不住了，他的头一点一点的，短短五公里的路程，踩了六七个急刹车。
　　大家都被晃醒了，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学校终于是到了眼前。
　　大家是在这里集合的，自然也在这里解散。
　　主要是秋易太困了，否则他肯定会把学生们都送到家门口，最起码顺路点的都会稍微拐一下。
　　但他怕开久了出事故，再加上大家也都睡着了，所以干脆就直接开到了门口。
　　“哈呼——！”莫雪遥第一个拿着行李从车上下来，结结实实地踩在了水泥地上。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土地，熟悉的街道……
　　终于快到家了，她这才扫去了几分疲惫，多了几分激动和期待。
　　“啊，我还要再坐公交车，头疼死了……”花银银趴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要不今天就去小遥遥家睡吧……”
　　“噫。”
　　“我也想去！”王佳乐用力点了点头。
　　“乐乐你家就在和平广场，可没多远好吧。”
　　“哼，我一个人回家无聊嘛，还是喜欢瞳珏在我家的时候，热闹呀。”
　　“呐呐，小遥遥，今天睡你家吧～！”
　　“我——拒——绝——”
　　“小遥遥，好无情！”花银银用小脸在她的后背上使劲蹭了蹭，“算了算了，还是回家好，好久没睡自己家的大床惹！今天一定要睡个够！还要开空调！”
　　看来寝室里没有空调这件事，让花银银怨念很深呢。
　　大家在岔路口互相道别，要不是都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的话，就和平时放学也没什么两样了。
　　“家里应该可以住了吧，今天我们可以回家睡了。”莫雪遥拎着笨重的大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上拖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和一旁李婉言拖着的相互应和。
　　路上遇到一些平时经常买早餐吃的老板，虽然大家互相都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但眼神对上了的时候，都还是会微笑着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也让她有一种到处都是熟人的感觉。
　　“嗯。”
　　“啊——我们的床！不知道弄成什么样了呢？好想回去看看！”莫雪遥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要是身边有人帮忙，她一定丢下行李撒丫子就跑了。
　　“滴滴——”
　　身后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
　　俩人很自觉地往旁边靠了靠。
　　但那车却依旧‘滴’个不停。
　　“干嘛啊，喇叭比老爸那辆面包车还吵……”莫雪遥扭过头，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面包车挨着路边缓缓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被摇下，就见父亲没系安全带，一只手撑在副驾驶座上，大笑着冲她俩大喊，“哟！今天回来啊，怎么都不说一声！”
　　“咦？老爹！”莫雪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的兴奋，“快帮我们拿一下行李！”
　　“好嘞！”父亲大笑把手刹又往上拉了拉，然后从推开车门，‘啪’地跳了下来，脚步轻快。
　　“老爹，你怎么从这边过来？”
　　“我去修车了，你干爹推荐了一家便宜的修车店。”
　　“哦——”
　　“之前有点漏油，现在没问题了。”父亲说着，将后车门‘哗啦’一声拉开，后面空空荡荡的，相当宽敞。
　　虽然不如轿车体面，但却非常实用。
　　相比之下，她果然还是更喜欢面包车。
　　“老爹，你看！我带回来的土特产！咸鱼干，还有烤玉米，还有贝壳，还有……”莫雪遥刚把行李放上车，就迫不及待地敞开袋子想要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好好好，到店了你再翻吧。”父亲摸了摸衣领口袋，把那皱巴巴的烟盒摸出一半，犹豫了一下，又塞了回去，“走，今天晚上店门口吃烧烤，你干爹也来了！”
　　“噫，烧烤什么都腻了。”
　　“嚯哟，你是过瘾了嗷！”
　　“那边伙食还是挺好的……”
　　虽然从这里开到水果店，面包车只需要一两分钟。
　　但莫雪遥还是小嘴不停地说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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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新装修好的家（上）

　　昏黄的路灯。
　　五彩的霓虹。
　　黑色的轿车。
　　众安浴室那大大的招牌。
　　乐购超市门前熙熙攘攘。
　　转过弯，驶入小区那常年敞开的大门。
　　路边是夜市小摊，卖的商品五花八门。
　　再往里，终于拐进小区的道路。
　　路不算宽敞，但因为没有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放，所以开起来倒也不算难，只是速度稍慢。
　　车在楼下停了，尾气中冒出点灰色的淡灰色的烟。
　　“笃笃笃。”汽车熄火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背着书包，拎着大包小包的，从车里钻了出来。
　　“啊——终于到家了。”
　　“哈哈，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嗯，干爹，你这喝酒开车的习惯一定得改改，这可不安全啊。”
　　“这有什么事哈，两瓶啤酒而已。”最近稍微瘦了点的干爹，费劲的从驾驶座上挤了出来，‘咚’地一声关上了车门，然后拿着钥匙拧了拧后备箱的锁，打开了它。
　　“好嘞，你们两个的行李箱我来拿，走，上楼！”
　　“干爹，没问题吗你？”
　　“放心，哈哈，我这可不是虚胖，那也得是有点力气的好不？”
　　“你这还不是虚胖啊？”莫雪遥的目光落在他那像蹦床一般充满弹性的大肚子上，“这起码有怀胎五六个月了吧？”
　　“嘿，这里面装的可是能量。”干爹开玩笑道。
　　三人是刚从水果店回来，现在天色已经很暗，差不多快要九点钟了。
　　父亲和母亲还得在店里多待一会儿，所以干爹就专程开车送她们回来，之所以不是父亲开，那是因为他和熊叔喝多了，别说开车了，走路恐怕都费劲。
　　干爹待会儿回去还要继续喝酒聊天呢。
　　莫雪遥怀疑今天父亲是不是回不来了，因为要是干爹也喝多了的话，那可就没人开车了。
　　“干爹，你待会儿可别喝太多啊，不然车都开不了了。”
　　“放心，待会儿最多再喝一瓶啤的。”干爹走在最前面，那肥胖的身躯几乎占满了整个楼梯间，留给他转身的余地并不多了。
　　所以他就只能横着走，两只手拎着行李箱，一步一步的往上挪，活像一只大螃蟹。
　　六楼在此时就显得很高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是到了顶。
　　“干爹，多谢了啊！路上慢点，待会儿少喝点！”
　　“知道知道，哈哈，你现在怎么也那么唠叨了？”
　　“啧。”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啊。”
　　“啧！”莫雪遥重重地咂了咂嘴，口水都飞溅出来了一滴。
　　“叔叔再见。”李婉言微微鞠了个躬，俩人目送着余良离开。
　　“轰轰轰。”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透过楼梯间敞开的窗户往下望去，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轮廓和照向远方的灯光。
　　稍微倒了个车之后，那灯光拖着身后黑漆漆的影子，慢慢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呼，连门都换了啊。”莫雪遥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行李箱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
　　旧的已经丢掉了，上面串着的是新门钥匙。
　　在这个基本都用铁门加木门组合的年代，防盗门显得格外高端。
　　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在自动亮起的走廊灯熄灭前，将钥匙塞进去转了两圈，往外拉开了房门。
　　这块进入屋子的长条小空间依旧作为换鞋区使用，只不过墙壁往里挖了一点，鞋柜都做在里面，让这里显得十分宽敞。
　　入口处是一块红毯，旁边有个换鞋凳，可以坐下舒舒服服的换鞋，不像以前，蹲着都嫌挤。
　　这里应该就算是玄关，走进这里，房间的地面明显高了不少，因为铺上了大块大块的瓷砖。
　　就连墙壁的下半部分都贴了些大理石，看起来更加干净也容易打扫卫生，只不过色调也变得有些偏冷了。
　　当然，在这样的夏天，会让人莫名的感觉凉快一些。
　　厨房宽敞了不少，卫生间比之前大了一点。
　　父亲做了十分先进的干湿分离，和金奶奶家一样。
　　但因为是全新的，他们也没用几次，所以看起来非常敞亮。
　　墙角放着一台不大的洗衣机，虽说洗涤效果不是那么的好，但光是一个甩干功能，就可以帮母亲节省大量时间了。
　　热水器被装在了厨房里，并不占用这边的空间。
　　“啊——冬天终于不用去澡堂洗澡了！”莫雪遥把行李什么的就放在玄关里，免得把屋子里弄脏了，反正母亲回来会收拾整理的，她用力拍了拍身旁婉言的肩膀，蓝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婉言，你看！！马桶！！”
　　“嗯。”
　　“再也不怕肥皂掉进去了，洗澡的时候只要把盖子盖上就行，啊对，有淋浴间了，玻璃挡着呢，怎么也不会掉进去嘛。”
　　李婉言抿着嘴扬起了嘴角，眼睛弯弯的，在这会儿有点像墨筱笑。
　　“嗯。”
　　“是吧！住在这样的家里可就根本不想出门了呢！老爸说还做了好几层防水，下大雨的时候应该不用怕漏水了。”
　　莫雪遥此时根本毫无困意，她又推开大房间，这里是父母睡的。
　　地上铺着木板，踩起来带着些许柔韧。
　　不像水泥地那么硬实。
　　房间里用的还是之前的大床，只不过好好的擦干净了。
　　这里还是摆着以前的旧电视机，只不过床头柜用了新的。
　　——父亲买的新电视放在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就能十分享受的看。
　　客厅里没装空调，不过母亲的房间里倒是装了，看样子最近就已经在用了。
　　设计依旧是原来的那种，阳台和房间没有用墙封死，依旧是窗户，只不过改成了成片的落地窗，而且是里面有安了百叶窗的那种，只要一拉，就可以让它变得像墙壁一样，几乎透不进光。
　　门也变成了不那么占用空间的移门，阳台依旧，本来是打算换成落地窗的，但成本太高，最后只是把窗户都换成了新的。
　　以前还用着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换了新的，不再有蒙着层灰绿色的塑料纸的感觉了，看着都通透了许多。
　　最让她惊讶或者说惊喜的，是在阳台的尽头，有一道玻璃门，它占去了本就不算很大的阳台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空间，在里面，铺了瓷砖，装了一台浴缸。
　　这里本来就有一个下水口，是给洗衣机用的，但现在却成了浴缸的下水口，洗衣机的出水口则做成了浴缸出水的龙头，意味着她可以在这里泡澡了。
　　“浴缸！！！”莫雪遥激动地恨不得现在就进去泡澡，她迫不及待地坐了进去。
　　里头擦得干干净净，但很干燥，看来最近就没有被使用过。
　　即使是莫雪遥这么娇小的人坐进去，也无法舒展双腿，要稍微支起来一些，与其说是浴缸，更像是个大点的泡澡桶。
　　父亲抱着膝盖坐进来，恐怕都够呛……
　　“这好像是专门给我俩做的诶！啊，老妈也能用，老爸八成是用不了的了……”
　　“嗯，不是遥遥你说，想要个浴缸吗。”
　　“我还以为家里没地方设计了，没想到真做上了啊！虽然是独立开来的，有点点奇怪……不过……真不错！”莫雪遥仰起脑袋，一副舒畅的模样，仿佛正在泡澡一样。
　　“好了，去洗澡吧。”
　　“啊，好！”莫雪遥没有去看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想留到最后，作为一个惊喜，“婉言你也别看我们的房间啊，待会儿一起看！”
　　“好。”
　　“真的啊，不准偷看啊！”
　　“当然。”李婉言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仿佛对她的不信任有一点小小的不满。
　　“呃——嗯——啊，有了，要不一起洗吧！反正现在卫生间宽敞多了！淋浴间都能站两个人吧。”
　　这和花银银一般的发言，让李婉言忍俊不禁。
　　“好哦。”
　　“咳嗯！我刚才是不是很像花银银？”
　　“不像。”
　　“为什么？说的话都一样嘛。”
　　“遥遥更纯洁。”
　　“咳！我？”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心虚。
　　虽说其实也和李婉言洗过好多次了，本来已经不会觉得不自然了。
　　但今天她的目光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或许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纯洁’，反倒变得不自在了。
　　“遥遥，转过身去。”
　　“啊，干嘛？”
　　“帮你洗头，最近都是你自己洗的吧。”
　　“呃，银银也帮我洗过一次。”
　　“分岔和头皮屑都变多了。”
　　“有吗？”
　　“有。”
　　“……果然还是短发比较好吗？”
　　“长发就是要保养的。”李婉言打开了沐浴喷头，水花淋在了伊的头发上，又溅在了她的身上。
　　“嘶——不要那么热的，用冷水就好了，那么热的天还热水……”
　　“那就温水吧，冷水对头发不好。”
　　“噫，好讲究。”莫雪遥站直了身子，任由李婉言从后面轻轻顺着自己淋了水的长发。
　　头皮有些麻麻的，很舒服。
　　也让她慢慢放松了下来，身子也没那么僵硬了。
　　有一种幸福的情绪在弥漫。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继续下去。
　　倘若要给一个期限。
　　那么她希望是……永远。
　　“婉言，待会儿我帮你洗吧。”
　　“嗯。”
　　“但我可能没你自己洗得干净啊。”
　　“我会指导你的。”
　　“不过我们得快点。”
　　“嗯？”
　　“我想看我们的房间了！”
　　李婉言的眼角闪烁着微光。
　　她笑着点了点头，无声地重复了‘我们的’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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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新装修好的家（下）

　　推开卧室的房门，这里的一切都和莫雪遥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了。
　　窗外散漫地照射进来几许路灯的昏黄，一张原木色的双层床映入眼帘，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清细节，只能看到大致的颜色与轮廓。
　　莫雪遥找了半天挂绳，才发现现在改用了开关。
　　“啪。”她兴奋又紧张地打开灯，整间屋子顿时被照亮了。
　　更让她感到神奇的是，竟然没有看到灯。
　　她和李婉言都忍不住去找，终于发现了光源的所在。
　　它们都藏在了天花板那薄薄的吊顶中，在四周围了一圈。
　　这是筒灯，莫雪遥认得，因为干爹家也有，只是平常不怎么开，因为特别的亮。
　　父亲大概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弄了两个开关，一个是一盏灯亮一盏灯不亮这样排列，还有一个则是全亮。
　　这简直就是高档小区才有的房屋设计。
　　衣柜依旧摆在左边入口处，原本放书架和书桌的地方，则改成了薄薄的橱柜，这里可以放下许多展示品以及文具书本之类的常用物品，但却不占用太多的空间，让整间卧室都显得宽敞了许多。
　　右边的角落里摆着她从超市里买来的电子琴，上面罩着一块红布，她记得母亲的缝纫机上罩着材质相同的一块。
　　“哇，这里贴的墙纸吗？咦……布做的！”莫雪遥兴奋地走过去摸了摸，那粗糙的手感让她感觉很新奇。
　　这世界上除了墙纸外，竟然还有墙布这种东西。
　　最关键的是，这样靠墙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蹭一身的灰了。
　　“这里就算我的专属地盘啦！”她一屁股坐在琴凳上，发现双腿竟然能伸直，刚好踩在前方的墙壁上。
　　看来矮也有矮的好处。
　　当然李婉言也有自己的地盘，在双人床的尾端，这里距离墙壁还有一小段空间，放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台，样式比较古朴，看起来像是旧货。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金奶奶家。”李婉言给了个准确的答案。
　　“啊！对！是金奶奶送的吗？我记得那里好像有个小机关，可以把梳妆镜升起来……”
　　“嗯。”李婉言轻快的脚步中带着几许急促，她走到工作台旁边，将那梳妆镜升了起来。
　　这个小工作台虽然占地不大，但抽屉却相当的多，有适合放大东西的，也有适合放小东西的，整理得当的话，使用起来会非常方便。
　　这里也有一把小凳子，和莫雪遥的一样，是可以折叠起来的，刚好可以塞到旁边那狭窄的缝隙里。
　　凡是容易蹭到墙壁的地方，父亲都贴心的给她们贴上了墙布。
　　这么点面积的墙布，恐怕工人都不愿意来贴，八成是他自己动手干的。
　　设计最好的当然就是这张双层床了。
　　——虽说下面并没有床，而是写字桌。
　　莫雪遥还没把琴凳给坐热，就又起身走到了双层床的下方。
　　她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勉强走进去了，而李婉言则需要弯下脑袋才可以。
　　毕竟她俩的身高还是有些差距的嘛。
　　兴许是因为家在顶楼，层高要比普通的楼房稍高一些，所以双层床的床板才能被设置在一米六左右的高度，粗略看起来的话，上下空间的高度都是差不多的——上面大概稍微低了十公分左右。
　　反正只要早上起床别太用力，一般都是不会顶到头的。
　　床铺下方的空间特别通透，窗户明显扩大了一点，这样即使坐在第一层里，也不会觉得太压抑。
　　——毕竟采光很好。
　　定制的木桌靠在窗边，中间的位置是空着的，可以放脚以及收椅子。
　　两头则是矮柜，可以放点杂物。
　　左右两边的空档也没有浪费，做成了薄柜，同样可以摆些东西什么的。
　　走进这里头，就像是走进了房间中的房间。
　　就好像一个纸板箱里又套着一个纸板箱似的。
　　桌子很大，莫雪遥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桌上，双手才刚好贴在窗户上而已。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做书房，但这样巧妙的设计，让她们仿佛多了个书房似的，充满了私密性。
　　“哇，这里太舒服了，我感觉我可以坐一整天！”莫雪遥轻轻晃着双腿，在木板上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
　　李婉言也坐下来试了试，她的目光被窗外那一排排的小区楼房所吸引，好久都没有再挪动。
　　桌子是用两块不同颜色的木板拼成的，明显的分界线正好确定了二人的使用空间。
　　莫雪遥的手就没停下来，又拉开了紧贴着桌子的小抽屉——新奇有趣的地方实在太多，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房间。
　　虽然不如父母的主卧宽敞，但这样紧凑的感觉却让她觉得更舒服。
　　“婉言觉得怎么样？”
　　“挺好。”李婉言终于收回了目光，将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咬了咬，好半晌才又说道，“很有安全感。”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的！”她用力点了点头，打开了自己面前的台灯。
　　台灯是二人一人一盏。
　　全身是金属黑的，有一根带铁丝的细管，可以随意的调整灯头的方向。
　　里面用的是白炽灯泡，灯光自然没有筒灯那么亮，但那光线也足够照清楚书本上的字了，而且还可以调节亮度，莫雪遥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端的——平常买到的那种台灯，也就是开开关关而已，哪有什么旋钮来调节亮度的啊？
　　探索够了下层空间，莫雪遥就又低头走了出去，顺着那结实的矮楼梯往上爬，躺在了二层的床板上。
　　床板和之前她的小床一样大，睡两个人不会显得很拥挤，席梦思垫也是之前用的那个，软软的，很有弹性。
　　她试着用力震了震，然后紧张地高喊道：“婉言！下面怎么样？”
　　“没怎么样。”
　　“那这样呢？”她又用力晃了晃身子，这次是真的使劲了。
　　“没事。”
　　“看来还挺稳的啊。”
　　“嗯。”
　　毕竟这张二层的床板有好几个地方支撑，床板又厚实，自然是稳当得不行。
　　李婉言微微弯腰走了出来，三两下的就爬上了矮楼梯。
　　这楼梯的设计就像是积木方块，很厚实，而且也可以打开，往里面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因为比较陡，所以不能用走的，得手脚并用才更为安全高效。
　　二层的床铺这边也开了个小窗，和下面的并不连通，而且也不能打开。
　　或许是为了安全起见，所以这窗户开在了二层中间偏上的位置，也就是比较靠近天花板的地方。
　　莫雪遥试着坐起身来，正好可以看到窗外。
　　外头忽然闪过一道惊雷，然后‘窸窸窣窣’地落下几滴雨水，没几秒后，又‘哗啦啦’地下起大雨来。
　　连带着路灯那昏黄的光芒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小道上有人迈开步子狂奔，穿着拖鞋的脚一下又一下地踩在很快就有积水了的沥青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由于床是紧贴着衣柜的，所以莫雪遥这会儿正好可以靠在上面放棉被的柜门上，悠闲地欣赏窗外的雨。
　　没有什么比自己洗完澡待在家里，外面下着大雨更让人感到惬意了。
　　床上已经铺了一张凉席，今天晚上就可以直接睡。
　　“啊，这里也有灯的开关，好方便！”她说着，兴奋地拍下了开关，房门紧闭的整间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好一会儿，她俩才熟悉从窗外照进来的昏黄微光。
　　上面的窗户也做了两个小小的窗帘，这绝对是定制的，因为它们恰好能遮住窗户，又不会有丝毫的多余，影响到其他地方。
　　莫雪遥觉得她可能根本不会用到它们。
　　有这么美妙的窗外美景可以欣赏，怎么可能会去故意遮起来嘛。
　　李婉言从床尾的位置搬来了薄被，她站起身，刚想把它抖平，就‘砰’地一声撞在了天花板上。
　　“噗！咳咳！！婉言，没事吧！”
　　“遥遥要试试吗。”李婉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幸灾乐祸。
　　“咳嗯，不用了不用了，反正我肯定不会撞到的，哈哈！”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笑着抖平了被褥，然后才躺了下来。
　　“睡吗？”
　　“嗯……再看一会儿。”莫雪遥说着，目光没从窗外挪开。
　　于是李婉言也眯起眼睛，枕在莫雪遥的肩头，小脸和她撇向相同的方向。
　　雨珠被风吹着，斜斜地打在玻璃上，然后又缓缓流淌而下。
　　这让窗外的景变得愈发模糊了。
　　就像是下雨时坐在轿车里一样。
　　“哈——呼……”莫雪遥打了好几个哈欠，感觉整个人愈发的放松。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不再紧绷着了——如果它们能‘紧绷’的话。
　　虽然是新家，但似乎依旧残留着自己熟悉的味道。
　　枕在她肩头的李婉言，轻轻的哼起了温柔又舒缓的小调。
　　舌头和唾液碰撞发出的声音，让人感觉格外的悦耳。
　　就像是在轻轻的捏着个什么沙沙软软的东西。
　　“婉言……你在哼的是什么歌？”
　　“歌？”李婉言微微抬起头，将自己的小脸和莫雪遥的贴在了一块儿，“是我妈妈小时候安抚我入睡时都会哼的小调。”
　　“哦——这算是催眠曲吗？”
　　“算是。”
　　莫雪遥听着，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身体终于不由自主地滑进了被褥里，依偎在了李婉言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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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假日中的一天

　　（一）
　　窗外雨未停。
　　眸未启，声先入耳：
　　脆如豆落，亦如油溅。
　　‘啪嗒嗒’的，就像有人在耳旁炒菜。
　　莫雪遥微微抬起眼皮，露出那淡蓝色的澄澈眼眸来。
　　宁静得就像是两枚万年不曾融化的冰。
　　不过这默然如高高在上俯视人间仙人般的眼神，转瞬即逝，很快变成了充满困意的茫然。
　　“呼姆……”她轻轻出了口气，奋力地睁大了眼睛。
　　“醒了？”李婉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带着几许温润的鼻息。
　　“啊，几点了？”
　　“不知道。”这真是少有的回答。
　　“有可能已经到中午了。”莫雪遥一咕噜地坐起来，抬起手摸了摸头顶的天花板。
　　冰凉得像是窗外的雨水。
　　农历上已经到了秋天，雨水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虽说雨停的时候高温依旧，但最起码没雨的时候会凉快许多。
　　而且就算热也不用怕，因为小房间里可是装了空调的嘛。
　　“老妈——”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那就代表着起码已经是早上六七点以后了。
　　莫雪遥越过李婉言，翻身下了床。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树上的精灵，起床后就从树上飞到地面……
　　餐桌虽然换了一张，但布局却依旧熟悉。
　　上面盖着一个网罩，打开后，是已经做好了的大饼和炒粉干，热一下口感更好，但要是嫌麻烦的话，冷的也能吃。
　　电饭煲里，白粥已经凉了，水比热的时候少了许多，看起来像是Q弹的果冻。
　　她走进干净的盥洗室里，对着那明亮整洁的玻璃好好洗漱了一番。
　　或许是换了镜子的缘故，她甚至觉得自己比之前又好看了一点。
　　“婉言——”洗漱完的她一边抹着面油一边走到小房间的门口，歪着头朝里望去，“不吃饭吗——！”
　　“来了。”
　　“快点啊！”
　　这样的对话在平时一般是反过来的。
　　大多数时候躺在床上睡懒觉的，往往是莫雪遥自己。
　　“早间新闻……”
　　“老爹到底好了没！”
　　“哦，海绵宝宝……”
　　“大雄！你的作业……”
　　她懒洋洋地靠在舒服的布艺沙发上，摁动着新的遥控板。
　　这上面不仅包装纸没撕掉，甚至还又套了一层泡沫纸，尾端用皮筋给扎了起来。
　　所以按键上的字看不太清，好在这并不复杂，熟悉了一会儿后，光靠摸索就能流畅的使用了。
　　这是一台大彩电，虽然没有干爹家的那么大，但也比以前那台大了两三倍，甚至连色彩都鲜艳了许多。
　　能接收的频道更多了，下面摆着一台入门版的影碟机，是在同一家店里买了许多东西后送的。
　　平时随便找个电视节目就能看一天，但今天她却有点不满足了，赤着脚‘滴溜溜’地跑到电视柜旁，拉开柜门，里面果然塞着许多盒装碟片。
　　应该是到什么店里打包买来的，有些上面还沾着不少灰尘。
　　但再久远也不会久远到哪里去，毕竟碟片这东西，最近才在Z国开始流行起来呢。
　　不然干爹家目前在用的也不会依旧是录像带了。
　　她甚至在里头找到了好几盒奥特曼，只不过集数不是连着的，种类也各不相同。
　　完全没分类，又佐证了父亲是打包买来的事实。
　　打包买便宜，但里面的东西肯定是随机的嘛，就像是抽奖一样。
　　令她惊喜的是，这里有好几盒都是她没看过的剧集，看过的里面也有自己特别喜欢的《怪兽使者与少年》这一集。
　　“哼嗯嗯哼～”她哼着歌，迫不及待地拿出碟片，稍微研究了一下就找到了开关，然后把碟片塞了进去。
　　电视机立马就跳到了影碟机的画面，响起了杰克奥特曼经典的前奏旋律。
　　画面在延迟了几秒后才跳出来，这会儿已经在播放剪影了。
　　“哼哼哼哼～嗯嗯哼哼哼～”她跟着一块儿哼唱，又舒坦地陷回了沙发里。
　　洗漱完的李婉言挨着墙看了一会儿片头，就又去厨房里热好了菜。
　　“吃了，遥遥。”
　　“哦哦！”莫雪遥的目光没从电视机画面中挪开，歪歪斜斜退到了椅子上坐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空气塞到嘴里，嚼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一块已经热好的大饼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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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暑假作业其实还有不少没写。
　　吃完早餐后，莫雪遥就把自己的暑假作业全翻了出来，一本一本地摊在桌上。
　　独立的‘小书房’也让她有了写字的动力，就好像刚买到好笔的时候，甚至会觉得今天布置的回家作业不够多一样。
　　“诶，婉言，我语文书你看到没有？”
　　“没。”
　　“糟了糟了，语文书放哪里了啊？”
　　“……会不会落在那里了。”
　　莫雪遥的神情一滞，望着窗外的雨，猛地一拍脑门：“我靠！”
　　李婉言抿了抿嘴，好整以暇地将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啜饮了一口，这才说道：“用我的吧。”
　　“好吧，还好高三用不到……”
　　“复习的时候要用。”
　　“啊，那得买一本了……”
　　“问问叶雯老师吧，或许她那会有上一届高三剩下来的语文书。”李婉言给她出了个主意，轻轻撇过长发，侧着头，双眼微弯地看着她，“是不是和小学语文书混一起了？”
　　“八成是的……啊，麻烦。”莫雪遥仰头叹了口气，转着旋钮，把台灯打开了。
　　外面的天色很暗，光线不太好。
　　昏黄的台灯让她有一种夜晚的感觉，即使现在才刚到下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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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大概是时间还多的缘故，又或者好久没认真的写过作业了，莫雪遥在写了一个多小时后，就开始分心，有点进入不了状态了。
　　“呼，好累——”她瘫在了桌上，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叩着窗户，“婉言没累吗？”
　　后者正低头认真写着题，所以没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脑袋。
　　“要喝水吗？”
　　“嗯？嗯。”
　　“我帮你倒！”她终于有了站起来的理由，捏着二人水杯的杯柄，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穿鞋。”李婉言不用抬头，光听那‘咚咚咚’的声音，就知道她肯定是赤脚的。
　　“好热啊，不想穿！”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实际上今天下着雨，还挺凉快的，特别是开了写字台前的小桌，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风，像是薄荷味的气泡水流淌过全身的血管，连电风扇都不用开了。
　　不过毕竟是新家，卫生搞得很干净，即使她跣足到处跑，也不会把脚底弄得很脏。
　　“咕噜噜——”是开水瓶里的水倒入杯中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家里显得格外清晰。
　　“婉言——！”莫雪遥这次是慢慢走回来的，生怕把水给洒了，“你说虞姝会不会在家啊，要不要叫她来玩儿？”
　　她脸上的那小表情，摆明了是想炫耀一下。
　　毕竟是新家，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你去看看吧。”所以李婉言并没有阻止她。
　　“好嘞！”得到‘许可’的莫雪遥放下水杯，又歪头走了出去，在门口玄关随便套了双拖鞋，就踩着‘踢踢踏踏’的声音走到了对面的门前，“虞姝——在家吗！”
　　好半天，里面都没传出来声音，就在莫雪遥打算离开的时候，才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看到了小脸红扑扑的虞姝，就穿着一件父亲的白衬衫，露着一双白生生的大腿，推开了门。
　　“小遥？”
　　“虞姝！在家啊，怎么那么久。”
　　“在上厕所……”她捏了捏衬衣的下摆，不好意思地说道。
　　“呃，到我家来玩吗？”
　　“嗯？嗯！好呀！”
　　“过来过来～”
　　“等等……我换下衣服……”
　　“就走两步路到我家而已，没必要换衣服吧？”
　　“唔姆……”
　　看着虞姝那满脸恳求的神情，双眼闪闪的，好像都要流泪了似的，莫雪遥只能点了点头：“好吧好吧，那我门开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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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装修了之后变得好漂亮呀……”虞姝左顾右盼着，睁大了眼睛。
　　“嘿嘿，不错吧？”莫雪遥得意地给她介绍家中的新东西，仿佛这些都是她买的一般，“这个是影碟机喔！好多碟片呢，等下我们一起看吧！这边这边，这个玻璃里面有百叶窗的，这样一拉，你看，就遮住光了！对了对了，给你看个神奇的，没见过在阳台上放着的浴缸吧？”
　　“咦，这里为什么会摆一个浴缸？”
　　“主要是家里没地方放了嘛……”
　　“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安心，这不是有帘布吗，冬天在这里泡澡绝对舒服！”
　　“嗯……好想试试。”
　　“那下次来泡澡！冬天的时候，最好是那种大雪天。”
　　“真、真的可以吗？”虞姝有些害羞地捏了捏自己的丸子头。
　　“没问题！而且你个子矮，用这个应该正好，我用起来可能都觉得有点小吧。”莫雪遥站在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窗户也很干净哦现在。”
　　“嗯！”虞姝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小声问道，“我们这么大声不会吵到婉言姐姐吧？”
　　“不会不会，她哪有那么容易被打扰啊。”莫雪遥说着，还故意扭头朝小房间喊道，“婉言——写累了没啊，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刚才我看到了有终结者的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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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李婉言的母亲

　　“哒哒哒啦～哒哒哒～嗯哼哼哼……”公交车外下着雨，雨水斜斜地拍打在窗上，莫雪遥就着雨点的节奏，轻哼着临时编创的旋律。
　　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一。
　　母亲之前打了个电话给家中的座机，让她们去水果店吃午餐。
　　即使莫雪遥表示李婉言会做，但她还是非要她们过去。
　　明明天空中下着不小的雨。
　　长柄雨伞收着，挂在她面前的栏杆上。
　　水珠顺着伞面缓缓的流淌而下，打湿了一小块地面。
　　“哗啦。”莫雪遥稍微拉开了一点窗户，零星的雨点落到她脸上，又有风一吹，那渗入皮肤之下的凉意，顿时让她感觉有了秋天的味道。
　　当然，实际上这几天的雨过去了，天气还是要再热起来的。
　　“哼哼嗯哼～”雨和这样的低声吟唱似乎很相衬。
　　李婉言的前脚掌一下一下地踩着地面，为她打起了节拍。
　　俩人没有挨着，各自朝着两边倾斜，但却都放了一只手在座位的中间。
　　莫雪遥的在上面，李婉言的则在下面。
　　两节车厢的公交车缓慢行驶着，转弯时就像是只爬动的蠕虫。
　　公交车在进入上坡的地方停了下来，莫雪遥从栏杆底下飞快地钻了出去，在站头撑着伞等李婉言下来。
　　朝前望去，是一条斜斜的上坡，越是往上，地面就相对的越是干燥。
　　俩人共撑着一把伞，一路往上走。
　　莫雪遥扭头看向面馆，这会儿正是饭点，店里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陈程母亲正在收拾碗筷，擦着桌子，老陈和庄莲怜都没见着，或许是在厨房里。
　　忽然，远处的拐角处窜出来一辆飞驰的电动车，在面馆门口猛然刹住了，陈程表情冷漠的单手扯下雨披，拎着两个黑色塑料袋跑进了厨房里。
　　他貌似根本就没有看到走过店门口的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
　　水果店依旧是熟悉的模样，事实上才离开一个多月，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刚一踩上台阶，酥糖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飞窜了出来，高高地翘着尾巴在俩人的脚边打转。
　　“酥糖酥糖～！”莫雪遥弯下腰用力拍了拍它那扬起来的脑袋，“嘿咻嘿咻，噫，好脏，多久没洗澡了啊你？”
　　就像是能听懂似的，酥糖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了起来，然后‘咻’地一下蹿回了货架底下，只有一双眼睛像是能发光一样的紧盯着她。
　　李婉言用手背虚掩着小嘴，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
　　母亲不在店里，但能闻到一股炒菜的油烟味，很显然，她正在店后头做午餐。
　　父亲的身旁围着三个客人，显得有些忙碌，他在百忙之中抬起头，冲李婉言喊道：“哦，婉言！你妈妈来了，在金奶奶的便利店里休息。”
　　“我……妈妈？”她有些发愣，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表情开始微微的扭曲，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她猛然转过身，差点和莫雪遥撞在一起。
　　“婉言，伞！”
　　但是她根本没接，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快要跑到便利店门口了。
　　莫雪遥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过去。
　　只是站在店门口，远远地望着那玻璃橱窗后面相见的二人。
　　……
　　“妈妈！”推开门，李婉言甚至来不及喊一声‘金奶奶好’，目光就锁定在了一个背对着橱窗发呆的中年女人身上。
　　她飞快迈动的脚步却忽然停了，像是被什么无形的障碍挡住了一样。
　　女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朝她投去平静的目光，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李婉言抿了抿嘴唇，又用牙齿轻轻咬住。
　　她睁大着眼睛，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流转了，即使强忍着，也还是顺着脸颊落下了几滴。
　　她张开嘴，无声地喊着，泪水终于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散落而下。
　　三步并作一步的，飞奔向前，猛然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差点将她撞倒在地，但后脑勺还是和身后的木桌板用力磕了一下。
　　她呜咽着，像是一只受伤了的小兽，一下又一下地轻轻锤着母亲的背脊。
　　后者也忍不住鼻子一酸，但却还是忍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言言。”
　　“咕……嗯……”李婉言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重新站直了身子。
　　她揉了揉自己红红的眼圈，小脸微红地躲开了母亲的目光，看到了橱窗外，站在水果店屋檐下的莫雪遥，这让她又连忙把脑袋扭向了别处，紧盯着一旁的货架。
　　“妈……这次回来，还要……回去吗？”
　　“不回去了哦，我已经离开了。”母亲温柔地顺着她乌黑发亮的长发，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头发比以前漂亮多了呢。”
　　“嗯……在遥遥家这里……他们都对我很好。”李婉言垂着脑袋，小声地说道，就像是附在耳边的呢喃。
　　“看得出来呢。”
　　“妈，你瘦了好多……”
　　“没有，我感觉我自己还胖了呢。”
　　“……你，打算住在哪里？”
　　“就住在这里。”
　　“诶？”
　　“以后我就在这家便利店工作了，后面的小房间，会腾出来给我放一张床睡觉。”
　　“真的？”李婉言激动地抬高了声音，忍不住看向了正在柜台里擦拭着杯子的金奶奶。
　　后者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你还是能天天见到我的哦。”
　　“嗯……或者我们出……”李婉言踌躇着，又把后面那几个字给吞了下去。
　　“以后再说吧。”潘结香轻轻的揉着她的脑袋，“你先好好读完高三，考一个你自己满意的大学，妈会给你存着学费的。”
　　“嗯！”
　　潘结香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眉头深深的拧在了一起，她捂着胸口，靠在一旁的木桌板上，深深地喘了口气。
　　“妈妈？怎么了？”李婉言紧张地问道，“心脏不舒服？”
　　“没事呢。”潘结香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只是昨天一晚没睡，今天有点难受吧。”
　　“那，快点睡会儿吧？”
　　“没事、没事，晚上再睡。”她抚摸着李婉言的小脸，“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李婉言的小脸又红了几分，但却还是让脸颊正对着母亲的双眼：“看……吧。”
　　“高了不少哦。”
　　“嗯……”
　　“身子也比以前结实多啦。”
　　“我没胖……”
　　“这样哪里胖了，健康，以前太瘦啦，衣服很漂亮，谁买的？”
　　“遥遥的妈妈。”
　　“哦——很漂亮啊，好像还是同款一套的？”母亲轻轻摸着她的裙摆，“面料挺好的，你是白色的，她是黑色的。”
　　“嗯……遥遥的妈妈每次买衣服，都会给我们每人买一套。”
　　潘结香欣慰地笑道：“真好啊。”
　　“对了……现在她是我干娘。”
　　“嗯，我知道，她对你确实很好，真的和娘一样了。”
　　“……”李婉言轻轻撇了撇嘴。
　　潘结香笑了起来，抱着她用力拍了拍：“好啦，你自个儿去玩吧，妈也得在店里学习一下，明天就得开始正式工作了。”
　　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马上要吃午餐了。”
　　“待会儿我会去的。”
　　“嗯。”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到柜台的母亲，终究是没去打扰她，等着移门自动打开，脚步轻盈的走出了便利店。
　　落下的雨滴在今天的她看来是如此的晶莹，比世界上最纯净的白水晶还要通透美丽。
　　迎面拂来的风都仿佛带着几许母亲的温柔。
　　“婉言！怎么样了！”莫雪遥看着她快步走来，赶紧将一条毛巾丢了过去，“擦一下头发和脸吧！”
　　她慌忙低下头，将哭花了的小脸擦干净后，才抬起头来。
　　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仔细看，还是能察觉到她的嘴角似乎无时不刻地都在上扬着。
　　——即使很细微。
　　“你妈妈还会走吗？”
　　“不会了。”
　　“啊——”莫雪遥紧张地挠了挠头，往后退了半步，撞在了纸板箱上，那一堆纸板箱顿时摇晃起来，有几个从一旁滚落而下，“那你，那……那你……”
　　她斟酌着语言，不知该怎么说了。
　　“我不会离开的。”
　　“啊！”
　　“我妈妈在便利店上班，她就住在那的小房间里。”
　　“唔……其实住水果店的也可以，或者住到我们家去……”
　　“我妈妈不喜欢打扰别人。”李婉言的双眼微弯，走到了莫雪遥的身旁，捡起地上那几个纸箱，将它们重新摆了回去，“我还是和遥遥一起住，介意吗？”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啊，为什么要介意？”莫雪遥赶忙回答道，“说实话，我都有点习惯了，要是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呃我是说，我一个……一个‘小孩’的话，我反而有点不太习惯呢！”
　　她站在莫雪遥身后，轻轻戳了戳伊的脑袋：“我也是。”
　　“咦？”
　　“今天的雨很美，遥遥不觉得吗？”
　　“呃，还好吧，最近几天不都是下这样的雨吗？”莫雪遥用那蓝色的眸子望向她，“看来婉言心情很好啊。”
　　李婉言没回答，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水果店的台阶下，积水汇聚在低处，流进了下水道里，在几天雨水的冲刷下，似乎就连下水道里的水，都变得清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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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生活的幸福，来自于它的平淡

　　（一）
　　雨一直下。
　　公园里水汽缭绕，南方的潮湿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水珠从漆黑的灯柱上滑落，轩安宜穿着一袭淡绿色的薄纱长裙，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套着一双半透明的凉鞋，脚步轻缓地走在石砖小道上。
　　因为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中间几乎没怎么停过，所以公园里几乎见不着人，只有一旁的凉亭里，有两个老大爷正在下着围棋——唯一观众是其中一人的小孙女。
　　轩安宜拐了个弯，来到了公园的尽头。
　　这座公园只有一道门，越是往后，就越是没什么人去走，所以就连青草都长得格外茂盛。
　　一只蜻蜓藏在草堆里，忽然一阵攒动，一黑一白的猫从里面翻滚着窜了出来，吓得那只蜻蜓飞高了几许，钻到了另一片草丛中。
　　“喵呜——喵呜——”两只猫滚到了轩安宜的旁边，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便立马抬起头，在她的凉鞋上蹭了起来。
　　似乎完全不担心毛发被打湿。
　　她用脚指头挑了挑两只猫的下巴，脚步却未停，一直走到了旁边的一座小凉亭。
　　这并不是给人用的凉亭，它大概只有半人多高，看起来更像是个景观模型。
　　亭子只有一面是敞开的，其他几面都用假山石头围着。
　　里面放了一尊乐呵呵笑着的弥勒佛像，几只猫或趴在它的大肚皮上，或是趴在它的肩膀上，在这避着雨。
　　“喵～”轩安宜轻轻叫了一声，顿时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而后，这些早已对她很熟悉了的流浪猫顿时高高竖起了尾巴，将半个脑袋探了出来。
　　毛茸茸的脑壳沾了雨水，变得有些湿漉漉的了。
　　“**，饿了吗？”她想要蹲下身，但又怕长裙拖在湿漉漉的地上，所以只是弯了弯腰，将装着米饭拌鱼鳔的塑料袋摊开，摆在了佛像的面前。
　　这当然不是供给佛像的，而是‘上供’给这些流浪猫们的。
　　“不要抢呢。”轩安宜安抚着每一只猫，让它们好好的围聚在这里，不要互相争抢。
　　雨短暂的停了下来，天空中的阴云没有散去，显然待会儿还要继续。
　　微凉的风吹过，树叶上‘簌簌’地落下几许雨水，像是在树下又下起了一场小雨。
　　轩安宜一直看着猫们吃完食物，连袋子都舔得干干净净，这才捡起那个油腻腻的塑料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而后转身离开。
　　有两只橘色猫的一直在草丛里东窜西的跟着她，像是在玩侦探游戏一样。
　　它俩将她送到了公园门口，就站在那条大马路和公园的分界线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又看向她，仰头轻轻叫了两声，像是在道别。
　　“喵……”
　　“明天见哦。”轩安宜朝着它俩摆了摆手，雨伞微微倾斜，又从上头滚落下许多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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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吃完父亲早上下楼买的早餐后，花银银就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已经洗漱过了，但她还是穿着一身睡衣。
　　连下了几天雨，温度骤降了不少，以至于开着风扇甚至都有些冷了。
　　她刚打开吹了几秒，就又‘啪嗒’一声给关上了。
　　而后又拉开窗帘，让那暗灰色的光照进了房间里。
　　她跪坐在了毛茸茸的白色地毯上，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软肉，轻轻撇了撇嘴，又将一旁的书包拉了过来。
　　里面的东西被一样一样拿出来，去年的教科书被堆在一旁，旧试卷和用过的作业本则放在另一边。
　　“书包该洗惹……”她自言自语的嘟哝着，将完全掏空了的书包放在门口，然后又转身打开了自己书桌的抽屉，翻找着里面没用过的新文具。
　　她这是在清点自己有什么东西需要买了，免得上学时还要去门口小卖部买。
　　虽然也很方便，但主要小卖部没有什么她喜欢的文具，她每次采购的时候，都是跑到市中心文具专卖店里去的。
　　抽屉里的笔都是花里胡哨的，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和图案。
　　比如造型像玉米的水笔、看起来像可乐罐的修正带、带着水果香味的记事本、粉色的墨水芯……
　　“嗯……蓝色的笔芯快没了，得去买点，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和小遥遥一种颜色的……”花银银将它们拿出来后又放了回去，“笔袋好像没有新的了，要不要去买个新的呢？虽然这个才用了一个学期……”
　　忽然，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弯腰打开了底下的大柜子。
　　这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别人送自己的礼物，或者平时不怎么用到的东西。
　　柜子很大，莫雪遥送她的油纸伞甚至都放在这里。
　　那些礼物甚至都还放在礼物盒里，避免了蒙上灰尘。
　　她打开其中一个，拿出了个奶牛造型的笔袋，捏起来软软的，造型圆鼓鼓的很可爱，虽说放不下几支笔，但稍微挤一挤，也差不多够用了。
　　“嗯……今年就用这个吧！”她嘟哝着点了点头，“这是小遥遥送的还是婉言送的来着……”
　　花银银又打开了另一个礼物盒，里面是有着半立体奶牛图案的马克杯，她有些分不清这俩到底是谁送的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都打算用上。
　　翻找出以前收起来的礼物，似乎又能收获到那天拿到礼物时的感动。
　　不过，她也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呃……扳手……？好像是小惜哥哥送的来着……”
　　金属扳手色泽依旧，像是全新的一样。
　　上面还扎了个蝴蝶结，仿佛在尽全力证明自己真的是一件礼物。
　　花银银托着小脸，撅着肉嘟嘟的小嘴，又把它丢了回去，也把其他所有散乱的东西重新收拾起来。
　　“爸——？”她推开门，拎着书包走了出去，客厅里只有自己的父亲正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面前那碗豆浆喝到现在都剩一点，半根油条已经吃了快二十分钟了。
　　“干嘛？”父亲看着报纸上的新闻，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妈呢？”
　　“她？房间里呢。”
　　“哦——我书包放这，让她帮我洗一洗啊。”
　　“你自己放洗衣机里去呗。”
　　“那让她放嘛，嗯，然后，我出门一趟。”
　　“哦，干嘛去？”
　　“当然是买文具咯。”
　　“好，回来的时候帮我带包烟吧。”
　　“啧。”花银银咂了咂嘴，拖长了声音，“我就——知道。”
　　“嘿，我家女儿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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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H市下辖的L市。
　　古镇的街道上，铺了新路。
　　似乎少了些许古朴的风味。
　　不过小镇上的店铺依旧，蒙蒙的雨中，风吹起了茶馆门口的布制招牌。
　　茶离坐在茶馆门口的茶桌前，头顶却是看起来和小镇格格不入的现代大遮阳伞。
　　不过它确实要比茅草雨棚要方便好用多了。
　　一头大黄牛走在这柏油铺就的马路上，轻轻甩着尾巴，不知它是否觉得这路踩起来不如旧泥路来得软？
　　她的面前摆着一碟茴香豆，和一只卤鸡腿，老板家养的小花狗吐着舌头在旁边蹲着，就等着啃一啃骨头。
　　茶离轻轻抿了一口本地现摘现泡的清茶——甚至没有炒过。
　　它的味道更苦涩，但清香也更浓郁。
　　没有带书，也无人陪伴，她却丝毫不觉得无聊和寂寞。
　　因为眼前街道上的人与事，就是最好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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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嗯？你还在H市？”
　　“咳……小雪，你别和别人说哈……我现在还不太确定……”
　　“明白了。”
　　“嘿，哈哈，你这是要去哪？”
　　“墨家俩姐妹那里。”
　　“靠，什么时候的事？姐妹花都被你搞定了？”
　　“嗯？那里安静，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所以你要干嘛？玩的那么刺激？”
　　“去做点木工活。”
　　“……我也能一起去不？”
　　“不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吗。”
　　“啊……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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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妈，这是午餐。”李婉言端着两个饭盒走进了便利店里。
　　金奶奶今天不在，潘结香一人在店中看着，此时没什么客人，她倒是十分清闲。
　　“就放在窗边的木桌板上吧。”
　　“好。”
　　潘结香抿嘴笑着，走了过来：“言言呀，这一百块钱你待会儿帮我给你干娘，算是我的伙食费。”
　　李婉言抬着头看了一眼母亲，然后勾着嘴角轻轻摇了摇头：“不用。”
　　“这样不太好，一个月下来他们要多花不少钱的。”
　　“遥遥家里都是一样的性格，不喜欢客气。”
　　“最起码要客气一下。”
　　“那只会让他们觉得见外。”李婉言将筷子递给了母亲，“欣然接受，怀着一颗感谢的心就好，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不太习惯的——他们甚至不喜欢朋友对自己说谢谢。”
　　“不错的一家人呢。”潘结香感慨着叹了口气，“我们的运气真好。”
　　“嗯。”
　　“对了言言，待会儿有空的时候，帮我去邮政局买点信封和信纸来吧，还有邮票，这一百块钱你就拿去多买点，买个……二三十份吧，多的自己留着备用。”
　　“我不用，待会儿多的我会还给你的。”
　　潘结香眼角的皱纹在此时仿佛变得更深了：“嗯，好香，你干娘做菜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哦，比我厉害多了。”
　　“妈妈做得也很好吃。”李婉言却不同意她说的，“我给别人做从你那学来的饭菜，别人都说好吃。”
　　“是嘛？那你可以再向你干娘多学点，这样就比我们俩做得都好吃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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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去逛银山商业街

　　二零零一年八月十五日。
　　暑假终于只剩下最后半个月了。
　　其他几所重点高中的高三学生们，这会儿已经开学了。
　　不过大部分的普高都依旧没什么动静，最早的也就是提前个十天，像雨空这般正常九月一开学的，才是最多的。
　　但不管怎么说，剩余的时间都不多了。
　　莫雪遥倒是不怎么惆怅，大约是这个暑假过得已经够充实了吧，反倒是闲下来的这几天让她觉得有点无聊，不由的就开始盼望起开学来了。
　　毕竟开学的时候，才能见到同学们呢。
　　雨依旧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就像是梅雨天气又来了一样。
　　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有好多天没看到太阳了。
　　此时的时间尚早，大概七点多的样子，公交车站前，还能看到一些已经穿上校服了的重高三年级学生。
　　连续的雨倒是带走了大部分的热意，在站台前，风毫无遮挡地吹着，初时觉得清爽，时间久了，竟也有了几分冷意。
　　“啊啾！”莫雪遥打了个大大喷嚏，十分自然的从李婉言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巾纸来用力擤了擤。
　　她今天没有穿裙装，而是穿着一身长袖长裤的运动服。
　　上学有校服，平时天气热的话，都是穿裙子，实在很冷的天气也是裹上大棉袄了，所以这种休闲的运动服，倒是很少穿了。
　　本来这样的天气并不会让她觉得冷，只是昨天晚上大概睡相太差，今天早晨起来感冒了，一时半会翻不出来要穿什么裙子——母亲原本准备好的，对于今天的她而言显然是太单薄了。
　　所以干脆就穿了这套。
　　好长时间没穿，倒是体会到了久违的宽松感。
　　一旁的李婉言穿的是刚过膝盖的连衣裙，只是多添了一条长筒袜而已——之前几天的时候是不穿的。
　　学生们不用上学，这让经过许多学校的公交车都变得空了不少，只有零零散散的学生和一些正闭目养神的上班族。
　　“咚咚。”莫雪遥和李婉言上了车，往里投了两枚硬币，发出清脆的响声。
　　司机师傅好像还没睡饱，脸上的眼屎都没擦掉，这会儿还单手抓着变速杆，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婉言，坐这！”莫雪遥快步朝里走去，在两节车厢连接的中间——正好能坐俩人的位置上招了招手。
　　这里的缺点是没有窗户，但能有位置坐就不错了。
　　虽说今天车上人不多，但也不至于到处都是空位，可以任人挑选嘛。
　　“呀——哈——”她看着李婉言在自己身旁坐下，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穿着这衣服坐车，总感觉像是回到初中了一样。”
　　李婉言眉头舒展地点了点脑袋，把自己喝过一口的热豆浆递到了她的嘴边。
　　莫雪遥看了一眼吸管，摇了摇头：“不行，我感冒了，等下要传染给你了。”
　　“剩下的我喝不下了。”
　　“好吧。”莫雪遥便十分自然地接了过来，攥着袋子咬紧了吸管，时不时地嘬上几口。
　　那模样不像是在喝豆浆，倒像是在喝酒。
　　“今天去银山商业街逛逛吧，开学了也要买新东西吧？正好我还有积分，可以换特定几家商店能用的抵用券。”莫雪遥终于喝完了袋子里的豆浆，用一只手勾着它，轻轻跟着车厢晃动，吸了吸鼻子说道。
　　“好。”
　　“对了，你妈妈回来了，你要不要买点什么礼物？或者买点手工的东西做成礼物给她？虽然可能有点迟了……”
　　“待会儿看看。”
　　“嗯——可能还是实用一点的东西会比较好……”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身子跟着公交车晃晃悠悠。
　　路上不算堵，但红绿灯却很多。
　　这次俩人没有在水果店附近下，而是在往后一站的银山商业街附近站口下了车。
　　二人各撑起一把伞，挡住了天上落下的细密雨线。
　　银山商业街里，这会儿有些冷清，不少店铺甚至才刚开门，骑着自行车的小哥打着铃铛绕过俩人，在他的篮子里放满了各种早点，就连车把上都挂满了，显然这是在给商业街的老板们送餐。
　　到了中午，还会看到不少人骑着车进来送盒饭的。
　　一般不会拦他们，但如果是里头特别热闹的时候，保安就会让他们在外面停车，走进去送餐。
　　这些送餐的小哥有些是某一家饭店的员工，有的是专门为人跑腿的，即使他们不怎么打广告，老板也总能弄到他们的电话号码——事实上莫文利也有不少这样的电话号码，有时忙不过来了，就打个电话叫人直接把吃的送来。
　　——即使有母亲做饭，也不是顿顿都有时间的。
　　走过来没多少路，所以雨伞上也没沾多少水。
　　莫雪遥用力晃了晃，它就差不多干了。
　　“啊啾！”她刚想开口说话，就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顺手掏出李婉言口袋里的餐巾纸，用力擦了擦。
　　“哈——感冒好难受。”莫雪遥带着严重的鼻音说道，“婉言，你水笔还有吗？”
　　“笔还有，笔芯快用完了。”
　　“那就先找文具店吧……我想买几支新的笔，原来那个笔壳掉地上好多次了，都毛毛糙糙的了，捏起来巨他妈不舒服。”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后者却完全没察觉到自己不小心带了句脏话。
　　虽说现在已经收敛了不少，但偶尔还是会蹦出那么一两个词来。
　　其实不是在骂人，只是一种语气助词而已。
　　银山商业街里，店铺的划分并不是那么的规整。
　　文具店也不都在同一块区域，总是间隔着一段距离，得自己去找。
　　有的是什么牌子都卖，有的是专卖店，还有的是卖进口文具的——那种一支水笔都要十块钱，光是看标价，莫雪遥就毫无走进去的欲.望。
　　“商店街的管理处开门了没啊……唔，好像开了。”
　　这是莫雪遥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用自己的积分换一些优惠券。
　　俩人各换了一张‘大额’的，李婉言要了几家手工店的十五块抵用券，莫雪遥拿的则是银光文具店的八折优惠券。
　　“银光啊……他家应该有卖书皮的吧？”
　　“有的。”李婉言笃定地回答道。
　　银光文具店在一家花店旁边，另一边则是一家年糕店。
　　两者的味道都是淡淡的清香，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腻。
　　“咦，有卖热年糕的啊。”莫雪遥的脚步慢了下来，“婉言，你看那个，一块一块的大年糕怎么样？”
　　“没吃饱吗。”她微微侧过头，淡淡地问道。
　　“呃，想吃吃看……巴掌大的年糕。”莫雪遥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老板！这个……一块一块的年糕，怎么卖的？”
　　“一块钱一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拗口。
　　“是什么味道的吗？”
　　“没味道的。”老板大笑道，“就是刚蒸熟切好的大块年糕，我可以帮你滚一圈白糖或者红糖，你想要辣椒粉或者胡椒粉也都可以。”
　　“呃，能切两半吗？”
　　“没问题。”
　　“那就两半，一半要白糖，一半要……呃……嗯……甜面酱可以吗？”莫雪遥指了指旁边那些瓶瓶罐罐的调料。
　　“可以。”老板爽快地将年糕切成两块，然后沾满了糖和甜面酱。
　　“婉言，你要哪个？”
　　“都……”李婉言忽然止住了将要说的话，改口道，“甜面酱的。”
　　“诶——我想吃这个啊……”
　　“那你还问。”
　　“嘿嘿，咳，那我吃糖的，你那个给我咬一口！”
　　“好。”
　　年糕掺了一小部分糯米，但并不粘牙，软软的很嫩，带着食材本身的香甜。
　　“唔——白糖的也很好吃嘛，婉言要试试吗？”
　　“嗯。”
　　俩人互相尝了对方的年糕，然后肩并肩地走进了隔壁那家银光文具店里。
　　门口摆着的就是一大堆各种材质各种图案的书皮纸。
　　也就是书本的保护套。
　　因为开学会发新书嘛，所以得保护起来。
　　免得弄脏了。
　　最常用的，还是那一捆一捆的纸质书皮。
　　其实那玩意儿的材质和报纸差不多，买这个是最不划算的，还不如用废报纸包呢。
　　当然有人就钟爱这种，因为可选的款式特别丰富。
　　比较好用的是塑料封皮，这种能防水，而且使用也很方便，教科书的尺寸一般就那两三种，选好对应的直接装进去就完事儿了，根本不需要剪裁。
　　只是这种都是透明或者半透明的，方便是方便，就是不太有个性……
　　还有一些就是卡纸或者牛皮纸。
　　这种水果店里都有，莫雪遥完全可以找父亲要两张，和这些的区别只是没什么图案，比较单调而已。
　　“啊……算了，还是塑料书皮吧？”莫雪遥看向了李婉言，她其实想选一个图案个性的，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远不如塑料的性价比高。
　　“嗯。”她点了点头，没看几眼，就往里走去，停在了卖水笔的货架前。
　　这一整面全是各种款式的水笔。
　　但基本也就是图案和造型的微小区别而已，偶尔有几个特别夸张有趣的，真上手写字了也会发现根本不实用。
　　“喔——婉言！看这个，一整个笔都是爱心啊，这要怎么捏？”
　　“哈哈，那个基本是拿来送人的。”年轻的老板大笑着解释道，“你们是想买好用的水笔吗？女孩子的话，推荐买这种零点三五或者零点三的，写的字特别娟秀小巧，很好看的，这两款卖的都很好，可以试试看，写字很流畅的。”
　　“啊，好，我们自己看看……”莫雪遥撇了撇嘴，感觉老板掺和进来后，挑选商品的快乐顿时减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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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去提前拿新书

　　十六日的早晨。
　　云淡风轻。
　　今天终于是没再下雨了，但太阳却依旧躲着不见世人，那阴沉沉的天空，还是保留着随时下雨的可能。
　　清爽的风穿过水果店，刚在店里吃完早餐的莫雪遥伸了个懒腰，用脚指头逗弄着酥糖这只大懒猫。
　　今天店里来了母亲年轻时的小姐妹，她俩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仔细听听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大部分都是家长里短，再不济就是回忆年轻时的故事。
　　大概是因为她还没到需要经常回忆自己过去的时候，所以对于俩人的激动并不是很能产生共情。
　　店里今天还算空，父亲正悠闲地坐在门口抽着烟，旁边放着一袋芝麻糖，时不时嚼上一块，再来一口热茶，好不快活。
　　“婉言！走咯？”莫雪遥伸了个懒腰，背着空书包走下了台阶，扭头朝后喊道。
　　“嗯。”李婉言拎起自己的书包，虽然都是同一天干爹送的，但她的看起来仿佛要更新一点。
　　走出水果店，也同样要路过对面金奶奶的便利店。
　　便利店里，李婉言的母亲潘结香正坐在收银台前。
　　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所以她就忙里偷闲的织起了毛衣。
　　如果是其他老板，肯定没有那么好说话，但金奶奶就从来不介意这些小事，甚至莫雪遥总觉得，她是故意留着李婉言母亲在这里工作的。
　　——虽说之前招来的员工又走了，这段时间本就是在招人……
　　既然每天都会见到，那么见面的时候反而就没有那么激动了。
　　李婉言也不是那种总喜欢天天黏着母亲的孩子，她隔着橱窗朝里面的母亲看了一眼，后者并未察觉到她的目光，双眼依旧盯在自己手中的毛针上。
　　“你妈这是要做什么啊？”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可能是围巾。”李婉言也不太确定，毕竟那东西才成型了一小块，显然还有大部分没有完成呢。
　　“啊，二哈不在店里诶。”
　　“金奶奶最近不怎么来，都带在她身边了吧。”
　　“也是。”
　　对于一个独居的老人而言，这只在自己注视下长大的狗子，对于她而言，或许不亚于自己的亲孙子。
　　毕竟这是她为数不多的陪伴和牵挂了。
　　青灰色的天空让树叶的光泽都黯淡了许多，莫雪遥和李婉言肩并肩地走着，走过了便利店，也走过了面馆。
　　然后一个转弯，走进了这条只有两条车道的小路里。
　　俩人这是要去学校，当然不是开学了，而是昨天叶雯又发短信，又打电话通知，学生们这三天都可以自己去学校拿书了，因为这次会把高三上下两册所有科目的教材全部发放，量比较大，再加上高三的学习时间比较紧张，希望自觉的学生们可以早点开始学习，才会提前发放新书的。
　　“唔，阿雯说量很大，我们的书包装得下吗？”
　　“我带了两个布袋。”
　　“唔，不愧是婉言，果然靠谱！”莫雪遥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枝头上，两只麻雀正调皮地跳着，惊动了那只独自站着的喜鹊，后者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扑腾着比麻雀宽大许多的翅膀飞远了。
　　虽然早上没有下过雨，但地面还是湿漉漉的，莫雪遥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地，然后跳着跨过大大小小的水坑。
　　有时分心看其他的东西了没有注意到，也不用担心，因为一旁的李婉言肯定会拽住她，避免她把自己溅上一身水的。
　　雨空高中门口的牌匾依旧。
　　“婉言，你有没有觉得那块牌子长青苔了？”
　　“没有。”
　　“唔……”穿着凉鞋的莫雪遥快步走向前，凑近看了几眼，“好像确实没有，啊不过，有点发黄啊。”
　　“没有。”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
　　她今天扎着双马尾，所以两根马尾辫也跟着晃动。
　　这是莫雪遥强烈要求扎的。
　　因为她说第一次和李婉言见面，她就是这样的发型。
　　但实际上她一般都是单马尾，双马尾很少会扎。
　　她也问过那天是不是比较特别，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或许只是巧合与缘分吧。
　　在一个平常的日子，看到了她很少会扎的一个发型。
　　学校的推拉门留了一小道缝隙，足够电瓶车通过。
　　这证明了今天确实是可以拿新书的日子。
　　但毕竟拿书的时间有三天，昨天又才刚刚通知，不少人八成都会拖延一下，一般选择第二天来拿书的会比较多，而今天嘛，自然是很少了。
　　所以学校里就显得有些冷清。
　　莫雪遥最喜欢冷清的学校，因为有一种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繁华的市中心在过年时变得冷寂，走在那样街道上的感觉，就和此时走在学校里的感觉一般无二。
　　“话说，应该还是在原来的教室拿书吧？”莫雪遥刚踩上台阶，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这一下，倒是把李婉言也给问住了。
　　不过她的脚步却没停：“先上去看看吧。”
　　“哟呀！”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充满活力的喊声，不是来自于同学的，而是来自于老师的。
　　莫雪遥没回头，就知道是王浅语的声音。
　　“浅语老师？”
　　“你们是不是要去拿新书呀？”王浅语穿着一身古装，就像是刚从拍戏现场里出来的一样。
　　这款式看起来很漂亮，但说不上到底是属于哪个朝代的。
　　看起来不像是宫廷剧里的贵妃服。
　　“是啊，浅语老师知道阿雯在哪间教室吗？”
　　“当然知道，我正要上去呢，她现在应该在五零八教室吧～”
　　“噫，怎么和我们乐队教室一个门牌号。”
　　当然，教室肯定不是同一间。
　　一个是在主教学楼，而另一个则是在实验楼。
　　“嗯，在走廊的最里面，那里比较安静，然后高三一班在你们的对面——不是隔壁。”
　　雨空高中的主教学楼就像一个大裤衩，其实就相当于两幢教学楼，只是中间有楼道连通着而已。
　　“走，我带你们去～”王浅语脚步轻快地走在了前面，莫雪遥总感觉她那古装戏服的下摆好几次都要碰到台阶了，但每次却都刚刚好差那么一点，看着非常难受。
　　“浅语老师穿的是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汉服哦。”
　　“呃……是买的那种戏服吗？”
　　“不是不是，是我专门找人定制的汉服，按照古书上来做的，怎么样，好不好看？这套是新订做来的哦，本来要三个月的，但是我加了一倍的钱，十几天就搞定了。”
　　“……钱真是个好东西。”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小声地嘟哝道。
　　一旁的李婉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抿着向上扬起了一点。
　　五零八教室，这么早的时间，只有叶雯一人。
　　明显刚干完苦力的秋易浑身都是汗水，正像是虚脱了似的躺在两张并排放的课桌上休息。
　　“阿雯！我们来拿书了！”
　　“哦？这么早啊，我才刚把书搬上来呢。”
　　“屁！”秋易立马高声反驳道，“明明都是我搬的好不！”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那么急着邀功呀？你是小学生吗？”叶雯用那情侣之间特有的，带着几分戏谑和揶揄，以及暗藏着甜蜜的语气调侃道。
　　“阿雯，听说这次书很多？”莫雪遥打断了二人的拌嘴，把话题拉了回来。
　　叶雯点了点头，替她们将一本又一本的书拿了出来，堆在了一块儿。
　　每一个科目都有两本以上的教科书，和四本以上的习题册，至于分发给学生们的草稿本、作文本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那更是好大一摞。
　　简直就像是工厂清仓随便送一样。
　　“噫，好多……”莫雪遥觉得光是那些练习本自己的书包就放不下了。
　　“毕竟高三下的内容得在高三上一起上完呢。”
　　“这么急吗？”
　　“都是这样的啦，我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基本就是复习。”叶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接下来的一年可是会很辛苦的哟，想玩的话就趁这几天抓紧放纵一下自己吧。”
　　莫雪遥就像是得了令牌似的推了推李婉言的胳膊：“看，婉言，阿雯都说了，这几天你就别老背书写作业啦，我们出去玩吧！”
　　“雯雯，新的名单册给你拿来啦，我看了一下，貌似人员没什么变动。”
　　“好～”叶雯将两摞书推给了莫雪遥和李婉言，“喏，你们俩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少的吧，教科书应该有……”
　　“好多……”
　　“咳嗯，然后，今天有事儿嘛？”
　　“干嘛？”莫雪遥本能的感觉不会有好事发生。
　　“嘻嘻，没事的话，留下来帮忙啦。”
　　“我想回家睡觉……”莫雪遥找了个非常真实的理由。
　　“那，班长留下帮忙？”
　　“好。”李婉言对于老师的请求从来不会拒绝。
　　“喂喂，阿雯，你这是压榨劳动力啊！”
　　“班长嘛，本来就是要忙一点啦！”
　　莫雪遥歪过脑袋，嘟着小嘴反驳道：“现在可是放假！”
　　“那要不要你也一起留下来帮忙？这样会快一点哦。”
　　“……所以到底要干嘛。”
　　“把书分成四十份，就像刚才我给你们分的那样，每一份就是一位学生要领取的所有书。”叶雯微微侧过小脸眨了眨眼睛，“待会儿搞定了，请你们吃蛋挞哟！”
　　“蛋挞！！”莫雪遥立马来了动力，“好！！”
　　在这个年代，冰淇淋都不怎么常吃，更别说那象征着昂贵的蛋挞了。
　　K记里确实是有卖，但平时一般也不会买吧。
　　能买个汉堡或者炸鸡腿就算是不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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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过去的家境

　　便利店的工作并不忙碌。
　　但一天里，也有半天总是有活干的。
　　都是些细细碎碎的小活，比如拖拖地、擦擦台子，又或者检查一下保质期，从仓库里搬来货品添加到货架上。
　　客人来的时候，就用那和超市里一样的扫码机扫一下商品标签，不需要自己计算，那台小电脑的屏幕上，就能计算出最终的价格。
　　也就是柜台旁边卖的一些，诸如玉米、烤肠、便当这些，需要自己手动输入价格。
　　习惯之后，就和摁计算器一样简单。
　　她自己也空不下来，真的把店里该做的都做完了，又没什么客人时，就是织毛线、或者伏在案板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有客人来了，她就会停下来，等客人离开了，就又开始做事。
　　一天里，总是这样断断续续。
　　下午两点。
　　有些悠闲的时间。
　　“叮咚。”便利店的自动门向两旁打开，一位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走进店里，扫了一眼潘结香身后的那排香烟柜，“来包芙蓉王，再拿个打火机。”
　　“好，别的还要点什么吗？”
　　“再拿块豆腐干吧。”
　　潘结香于是先把烟递给了对方，然后将豆腐干装在一个纸杯里放好。
　　对方直接递来了一张五十的整钞，潘结香用验钞灯照了照，这才收下。
　　“这地方弄了个小超市，真不错啊。”男人闲聊般的笑道。
　　“装修很好吧？”潘结香点了点头，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笑意。
　　“不错。”
　　这只是客人和店员之间的寒暄。
　　男人拿着找零离开，潘结香又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了信纸上。
　　但没过几秒，自动门就又打开了。
　　她的思绪再一次被打断，这次进来的不是客人，而是自家女儿，李婉言。
　　潘结香不动声色地将信纸放回了下面的抽屉里，笑盈盈地看向她：“言言，怎么了？”
　　大雨虽然停了，但外面还是在下着如雾般的雨水。
　　走过这么一小段路，李婉言的头顶上也还是沾了不少水珠。
　　不过它们还没把头发浸湿，只要用手稍微摸一摸就干了。
　　“妈妈，我用电饭煲做的蛋糕，尝尝看吧？”
　　“哦？呵呵，这不是我教你的嘛？只是做了一次吧。”
　　“嗯。”李婉言的双眸仿佛微微泛着光，“只有一小块，其他的他们吃了。”
　　“好，妈妈尝尝看。”潘结香习惯性的这样自称着，捏起那块松软的蛋糕放入嘴中，轻轻地咬了一口。
　　李婉言的双肘压在柜台上，半个身子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怎么样？”
　　“嗯，很好吃哦，言言已经超过我这个妈妈了呢。”
　　“没有，妈妈认真做的话，比我好吃多了。”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急着离开，而是站起身，斜倚在了柜台旁，双目有些涣散的盯着烤肠机正在缓缓转动的热狗。
　　“想吃吗？”
　　“嗯？”她愣了愣，然后赶紧摇了摇头，“没有。”
　　“哦，在这待一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
　　“好。”她立马应道，仿佛就在等这一句话。
　　“坐那儿吧？”
　　“不用，站着就好。”
　　便利店里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雨又下了几许，风吹着雨水斜斜地洒在窗户上，朦胧了视线。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忽然从远处开来，旁边有几辆同样是黑色的桑塔纳隐约护送在两旁。
　　看来又是一位什么重要人物住院了。
　　在Z省肿瘤医院底下，这样的场景并不算很少见。
　　平均一个月能碰到那么一回吧。
　　俩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潘结香忽然笑着开口道：“言言，你知不知道妈妈以前家庭是怎么样的？”
　　李婉言趴在了暖呼呼的烤肠机上，表情恬静。
　　虽然没说话，但却已经表达出了自己想要继续听的意思。
　　潘结香却没有继续说，反而递给她了一根棒棒糖，带着许多皱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你越来越像她了呢。”
　　“谁。”
　　“小遥，你最好的朋友。”
　　“……没有。”
　　“你以前可不会这么随便地趴在这些物件上哦。”
　　李婉言立马站直了身子，脸颊上飘起两朵红云：“我以前也有这样的。”
　　“不不不，以前你也不会像这样狡辩哦。”
　　“……”
　　“但是很可爱，这样才好嘛，不是吗，言言，说明现在的生活，让你感觉没有压力。”潘结香的语气忽然又沉重了起来，“唉，是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好的家庭。”
　　李婉言有些不太自在地伸手捏了捏鬓角垂落下来的发丝：“我不在意那些。”
　　“应该一直都没有和你说过吧……只是偶尔有提起。”潘结香站起身，给李婉言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递了过去，“今天是不是来例假了？”
　　“嗯。”李婉言接过纸杯，似乎毫不意外。
　　因为以前的时候，母亲就能一眼看出自己来没来例假，计算的日子也比较准确，几乎不会有太大的误差。
　　“多喝点温热的哦，现在每次都还疼吗？”
　　“比以前好多了。”
　　“辛苦你了。”
　　“……以前的事呢？”李婉言捧着纸杯轻轻抿了一口热水，岔开了话题。
　　“以前，其实你妈妈我，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那时候在我们那个小城镇，我们家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富贵家庭，你外公，也就是我的爸爸，是在海外做生意的，那会儿还要布票粮票哩，买东西很不方便，但他总能通过各种渠道带回很多买不太到的东西回来，我小时候，就能经常吃到牛肉，能穿那些国外来的好看衣服……”
　　“外公。”李婉言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确实是没有任何印象，事实上，别说外公了，就算是外婆或者爷爷奶奶，她也从来没见过。
　　“你的外婆呢，是当地妇联的主任，当时的你爸爸呢……”
　　“他不配当我父亲。”李婉言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
　　“其实再怎么说，也是因为有他，才会有你呀。”
　　“……”
　　“嗯，当时的他，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子，在当地。”潘结香自己也倒了杯水，看着便利店外的雨，小口啜饮了起来，“我和他是门当户对的，在一起结婚了。”
　　李婉言一只手端着杯，一只手捧着脸颊，认真地听着。
　　但便利店里却又传来了‘叮咚’的声响。
　　玻璃移门自动打开，一个大学生打扮的男生微微弯着腰走进来，双手插着口袋里，在货架中来回走动，挑选着商品。
　　看起来像是要买饮料的，但在立柜冰箱前看了半天，最后却选择了走开。
　　潘结香停下了刚才说的话，微笑着看向那个男生：“要点什么？”
　　“呃？”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李婉言，顿时有些害羞地往旁边多走了两步，“牛奶吧……”
　　“还要别的吗？”
　　“面包有没有？”
　　“有哦，小伙子，面包都在柜台这边。”
　　这生意来了，就好像是一块儿跟着的一样。
　　在男生之后，又进来了四五个人，十几分钟后，店里才重新变得冷清下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
　　“门当户对。”李婉言记得很清楚。
　　于是潘结香整理了一下心情，就又继续往下说：“本来一切都挺好，但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年，你的爷爷奶奶相继病逝，你的父……那个男人，他考公务员也失败了，又想着自己去海外开公司，但一年后就血本无归，接着，你外婆在冬天里感染了一场普通的风寒，没救过来，你的外公在海外做生意的时候，被仇家枪杀了……”
　　“就剩下了你们两个人……？”
　　“是的，就剩下我和他，然后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到过很多城市吧，住下，然后搬家，就这样反复，你也慢慢长大，等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就在H市正式定居了下来，但他在经历了许多失败后，脾气越来越差——其实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但以前至少不会那么不讲道理。”
　　后来的事就不用再说了。
　　那些，李婉言多少都知道一点。
　　她忽然有些歉意地低下头，轻声问道：“妈，你有爱过他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爱着的。”
　　“现在呢？”
　　“还是。”
　　“……”
　　“只不过爱的那个人，是曾经的他，或者说，算是我想象中的他吧。”潘结香叹了口气，“过去的许多事都不再回来了……”
　　李婉言半晌没说话，但潘结香却很快整理好了情绪，笑着往后靠了靠：“妈妈今天要上一天的班，到明天早上，然后从后天开始，我就要一直上夜班了。”
　　“那我们白天见不太到了吗。”
　　“嗯。”
　　李婉言扁了扁嘴，迈步走上前，坐在了母亲的大腿上：“今天，我和妈妈一起上夜班吧。”
　　“什么呀，通宵对身体不好哦。”
　　“没关系，难得一次。”
　　潘结香顺了顺她的长发，犹豫着，又叹了口气：“好，也好，毕竟是难得的，呵呵，言言呐。”
　　“嗯？”
　　“你现在也有点任性了哦。”
　　“……我没有。”
　　“好好～没有。”
　　便利店外的雨还在下。
　　又有客人收着湿漉漉的雨伞进了门。
　　李婉言站起身，代替母亲招呼起了客人。
　　时间在此时，似乎流淌的极为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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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深夜的便利店

　　“叮～咚～”渐暗的天色下，便利店的移门缓缓向两旁挪开。
　　莫雪遥脚步轻快地跑了进来，蓝色的清澈眼眸中写着几许兴奋：“婉言，吃晚饭了哈！老妈今天做了年糕梭子蟹！”
　　今天倒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只是母亲的朋友送来了三只大梭子蟹而已。
　　螃蟹这玩意儿就得新鲜了吃。
　　时间久了，那带着点鲜的腥，便是要化作臭味了。
　　李婉言抬起头，思绪似乎还停留在过去的回忆中没有回来：“嗯……”
　　“走啦？呃，对了我给阿姨把饭菜带过来了，里面放了一个蟹壳和蟹钳，还有年糕以及其他的菜。”
　　她说的蟹壳，那就是除了钳子和腿之外的整个螃蟹身子，里面的肉也是最多的。
　　“怎么拿了这么大个螃蟹来？”潘结香赶忙说道，“我不用，你们拿回去吃吧，梭子蟹总共也没几只吧？”
　　“没事没事，是我妈让我拿来的，阿姨你就放心吃吧！我和婉言还有的吃呢！”莫雪遥快步走上前，搭住了李婉言的肩膀，朝她仰了仰小脸，“走走走，婉言！”
　　李婉言有些犹豫，被她拖着踉跄了几步，然后才有些不舍的走出了便利店。
　　仿佛接下来就要好久见不到自己母亲了似的。
　　潘结香微微叹了口气，将蟹钳和蟹壳都装进了另一个干净的饭盒里，又埋上了一部分米饭，将它们一块儿放进了冰箱。
　　天空终于彻底暗了下来，街旁昏黄的路灯也一盏一盏的亮起。
　　马路上的汽车变得比白天更少了，倒是多了些骑自行车的上班族。
　　哐哐当当发出声响的破自行车，伴随着吵吵闹闹的铃铛声，还有三三两两的说笑声。
　　他们骑车的速度都不算快，似乎在享受着下班路上的悠闲。
　　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载着自己女朋友的骑车人，让旁边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李婉言吃了饭以后并没有马上就又来便利店，而是帮忙刷碗洗锅，打扫卫生，还和莫雪遥把水果店的垃圾带去一公里外的大垃圾房扔了。
　　听起来好像没多少事儿，但等忙完的时候，时针都已经快指到‘9’的位置上了。
　　余良送莫文利的唱片机最近好像出了点毛病，放出来的声音总是带点‘呲啦呲啦’的噪音。
　　不过他却并未在意，只是把声音开高了一些。
　　里头正放着MJ的音乐，因为最近天天都在放，就连经常路过这里的小屁孩都会唱了。
　　“逼雷，逼雷……”他对这句词特别喜欢，这会儿和母亲走到店门口买水果，就跟着唱个不停，哪怕歌词都已经到下一句了，他也还是在唱着这个。
　　就像是一句万能歌词，能应上任何旋律一样。
　　九点钟，水果店也已经临近关门了，这会儿其实已经在收拾了，如果没生意的话，十点钟就关门回家了。
　　这个年代的十点钟可能比十年、二十年之后的凌晨三四点还要安静。
　　莫雪遥和李婉言又帮忙把外面的箱子收进去，空的纸箱就叠在一块儿，到时候卖给回收废品的。
　　店里纸箱多，每天也都能卖个好几块钱，俩人拿去每天吃顿早餐都够了。
　　所以每次收拾纸板和卖纸板的时候，是她最积极的时候。
　　“哗啦啦——”便利店隔壁的面馆传来了一阵拉卷闸门的声响，远远的，还能听到其他店铺同样在拉卷闸门的声音。
　　就像是有默契一样，开店的老板们几乎都在这个时间点相继关门。
　　“遥遥。”
　　“嗯？”
　　“我今天不回去了。”
　　“诶，你一个人睡水果店啊？”
　　“我妈上通宵班，这次我想陪她。”
　　“喔——”莫雪遥挠了挠头，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都还是吞回了肚子里，她用力拍了拍后者肩膀，“那，好好陪你老妈吧！呃，好久不见，也确实有很多话想聊吧。”
　　李婉言坦诚地点了点头，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星光：“谢谢。”
　　“啊？呃？”莫雪遥没搞明白什么情况，“谢我干嘛啊？奇怪……对了，你要洗澡的话最好趁现在去金奶奶家洗一个，她应该还没睡，九点多，可能刚从老年活动中心回来吧。”
　　“嗯。”
　　金奶奶最近去老年活动中心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而且最近每次都带着二哈一起去。
　　那个场馆是露天的，因为老人们总是带点吃的来，所以围聚着不少流浪猫和少数的流浪狗。
　　莫雪遥曾经去看过金奶奶打一种名为门球的运动，她反正是看不懂，只觉得这个运动貌似非常的悠闲，好像很适合老人们。
　　原本是下午就回，后来她自己带便当，晚上了才回家。
　　或许人越是老了，就越是怕寂寞吧。
　　金奶奶的儿子和丈夫都不在人世了，或许她刚开始开店的时候，也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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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
　　时间是十点半。
　　暮色笼罩了整座城市，飘荡在街道上的，是一种名为宁静的风。
　　李婉言站在便利店门口，目送着莫雪遥家的面包车离开，这才扭头走回了店里。
　　街道上，废弃的报纸和塑料袋到处乱飘，远处的夜市摊里，还能传出几声嘈杂的喧闹。
　　事实上这个时间，连有些摆夜市的老板都开始收摊了。
　　远远的，能听到酒瓶子被摔碎的声音。
　　城市里的每一个夜晚，总是少不了这些喝酒闹事的家伙。
　　他们已经成了城市的一部分，就像是——一个符号。
　　就在她想坐到母亲身旁的时候，客人忽然多了起来。
　　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也基本都是年轻的。
　　大多都是来买啤酒、饮料以及泡面的。
　　还有些在卖杂志的小货架前流连忘返，最后挑了几本打擦边球的，适合深夜看的杂志。
　　在娱乐不发达的年代，晚上睡不着的人只能靠这些东西来打发时间。
　　故事会，读者，还有做工劣质，价格却很便宜的低俗杂志……
　　这一忙，就忙到了十一点半，最后一位客人买走了今天最后一份便当。
　　街道上空荡荡的，连摆夜摊的老板都见不到几个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漫长的夜晚了，几乎不会再有什么客人上门……
　　热闹一下子如潮水般褪去，反倒让人感觉空虚了起来。
　　母亲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捧着加热好的米饭与刚才的螃蟹，和李婉言一同坐在了窗边的木桌板前。
　　“言言，饿了没？要不要吃点？”
　　“没饿，妈，你没吃螃蟹吗。”
　　“是，我对螃蟹过敏，留着给你吃呢。”
　　“唔……”她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但却找不出什么漏洞来，因为以前也确实没见母亲吃过螃蟹。
　　或许是那时候穷，根本吃不起吧——哪怕那时候的螃蟹价格比现在便宜多了。
　　而母亲之所以知道自己过敏，可能是年轻时，家庭还没遭受变故的时候吃过吧。
　　“总不能浪费了。”李婉言托着腮帮，用一根手指把饭盒拨弄了过来，而母亲则细心地帮她剥起了蟹钳。
　　梭子蟹的酱汁还在，虽然重新热过后味道差了点，但吃起来依旧不错。
　　母女俩并排坐着，身前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
　　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便利店是这附近唯一亮着灯的店铺了。
　　再远些，就是居民区了。
　　那里面倒是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但那遥远而微弱的灯光，在这黑暗的城市里，就像是海中的灯塔一般遥不可及。
　　“嗯？”李婉言忽然反应过来，“路灯怎么都灭了。”
　　潘结香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一盏盏路灯就又重新亮了起来，但就好像电压不稳似的，忽明忽暗，等稳定下来之后，也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言言，之后想考什么大学？开学就高三了，时间很快的哦。”母亲将蟹钳肉递到了她的嘴边，满脸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儿，笑着问道。
　　“浙大……能考上吗。”
　　“能的，只要你想，就没有做不到的。”
　　“妈，太唯心了。”
　　“咦，以前都是这样鼓励你的哦？”
　　李婉言一愣，旋即小脸一红，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声说道：“不小心被遥遥影响了。”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人总是会互相影响的嘛。”
　　“被她影响的话，我就要变懒了。”李婉言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那可不行。”
　　“还有考虑过其他的吗？次选？”
　　“其他的？没有……”李婉言摇了摇头，“以后想学中医或者从事新闻记者之类的行业。”
　　“管理类的怎么样？我觉得小遥父亲以后肯定会开很多店的，到时候你也可以帮得上忙。”
　　李婉言抿着嘴思索了一下，将蟹肉吞进了肚子里，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开学了学习压力会很大吧，不趁这几天多去玩玩吗？”
　　“不用了，等考到好的大学了再说吧。”
　　“妈妈，你……在监狱里，怎么样？”
　　“监狱里，还是挺好的，最起码感觉比以前的日子要好，多亏你们学校的校长了，他动用人脉关系，让我在监狱里没有受到欺负，而且要是没有他，我也没那么快出来。”
　　“……在里面都做些什么呢？”
　　“嗯～早上起来呢，先……”
　　李婉言和自己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是想为母亲排解这夜晚的寂寞。
　　但最先睡着的却是她自己。
　　母亲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李婉言，温柔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忧伤：“言言，要好好生活下去哦……”
　　她抚摸着她那乌黑柔顺的长发，轻柔得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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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在天台上

　　时间已经慢慢来到了八月底。
　　暑假的点滴时光，忽然就变得愈发珍贵了起来。
　　莫雪遥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呼咕……”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眸中噙满了泪花，翻了个身，感觉胳膊有点使不上劲。
　　大概是这一觉睡得太久了的缘故。
　　她仰躺在床上，眼睛就像是被五零二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大。
　　即使窗外热烈的阳光已经直晒在她的脸上了。
　　“呼……”她感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身子都懒洋洋，软绵绵的，都快要和床垫融为一体了。
　　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好像正在重播昨天晚上的电视剧。
　　“唔唔唔——”她努力挣扎着和床铺做斗争，终于翻身爬了起来，但下楼梯的时候却脚下一滑，‘咕咚咚咚’地一口气滑坐在了地上。
　　“啊……”
　　就连疼痛感都有点迟缓，过了好几秒后才传到她身上。
　　“遥遥，没事吧？”李婉言穿着拖鞋快步走了过来，弯腰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将她拽着起身来。
　　“还……好……”莫雪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甚至都传染给了李婉言，让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
　　“有那么困吗。”
　　“我也不知道，明明应该睡够了才对，哈……呼……”莫雪遥揉着眼睛，拍了拍李婉言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
　　脑海里就像是有一团浆糊，让她甚至一时想不起现在要干什么。
　　就像喝醉酒了的人一样，趴在了墙壁上，晃晃悠悠地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
　　现在家里用的不是那种过一天撕一张的日历了，而是一个月一张的那种大挂历。
　　每一张都有好几个不同的美女照片。
　　这让她严重怀疑父亲是为了这个才把它买回来的。
　　“咦，快七夕了吗？”她小声嘟哝着自语了两句，“呼呃……好快。”
　　“遥遥，快洗漱吧，我帮你把粥热一下。”
　　“好～”莫雪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盥洗室，站在镜子前搓了搓眼角的污垢。
　　因为搓了太多下，眼袋都有些微微发红，看起来就像是化了妆一样。
　　她昨晚的睡相肯定不行，头发也乱蓬蓬的一团，待会儿有得梳理半天了。
　　然而她今天懒散得根本不想动，就连刷牙的时候，都把手肘压在了水池上，仿佛连站直身子都累。
　　“婉言～待会儿帮我梳个头吧？”莫雪遥‘咕噜噜’地吐掉了漱口水，冲厨房中的李婉言小声喊道。
　　“好。”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蓝色的眼眸，歪着上半身伸了个动作奇怪的懒腰。
　　今天不算热但也不算凉快，这种恰到好处的温度，让莫雪遥感觉走起路来都飘飘忽忽的。
　　甚至可以就这么在客厅看一天的电视。
　　但一想到实际上，时间已经被自己浪费半天了，她的心中又顿时充满了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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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哼哟哟丢垃圾～”莫雪遥哼着改了歌词的奇怪民谣，拎着垃圾袋走出了门。
　　但她的去路却被一架破旧的竹梯子给挡住了。
　　有一个男人正站在上面，把这梯子压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莫雪遥疑惑地仰起吃了早餐——姑且算是早餐吧，也依旧像是没睡醒，显得傻里傻气的小脸：“呃……干嘛呢？”
　　“嗯？”那个男人低下头来，笑着看向了莫雪遥，“哟，小遥哇，好久没见着你了，又漂亮了嘛！”
　　那正是五楼卖炸串的大叔。
　　莫雪遥意识到这一点后，仿佛马上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臭味。
　　这是常年和臭豆腐混在一起才会沾染的味道。
　　“大伯，你在这干嘛呢？”本来打算把垃圾丢到楼下垃圾房的莫雪遥，直接将垃圾放在了门口楼梯间的栅栏旁，“要去楼顶吗？”
　　“对，我在上面晒了点东西，这会儿去看看晒得怎么样了。”
　　“哦——”莫雪遥记得自己小时候也上去过，但真要让她说上面是怎么样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正聊着，大伯就已经通过梯子爬了上去，那正正方方的小天窗，连接着另一片洞天。
　　此时的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井底的青蛙一样，莫名的有些向往楼顶的天空。
　　“大伯——我能上去吗——？”
　　“能上！不过你小心点！”
　　她得了许可，自然就把后面那句话给忽略了，双手抓着梯子，仿佛又找回了童年的感觉。
　　这‘吱呀吱呀’作响的梯子让人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把它踩断了。
　　竹子做的梯子里头是空心的，自然没有木头来得牢靠。
　　但关键是这玩意儿便宜，而且南方竹子多，所以这边能见到的梯子，几乎都是竹子做的。
　　莫雪遥加快了脚步，裙摆都轻飘飘地扬了起来。
　　但毕竟这距离不长，手脚并用，十秒都不用就爬到了楼顶。
　　一束阳光刚穿过云层照在她的脸上，让她赶忙眯起了眼睛，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哟，小心点！”大伯赶忙用那粗糙又黝黑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呃……没事没事。”莫雪遥赶忙晃了晃脑袋，蓝色的眼瞳重新恢复焦距，但仍旧有点不太适应这强烈的阳光。
　　其实天台上不算热，因为有吹来的凉风。
　　楼顶是平的，并没有瓦片。
　　只是在周围做了一些排水渠而已。
　　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防水纸——这不是小区铺的，而是莫雪遥父亲自己铺的。
　　因为这平顶的设计，很容易漏水到家里去。
　　“听说，之后要平改坡了吗？”莫雪遥忽然问道，“那到时候大伯你这些东西可晒不了咯。”
　　“哈哈，没事，到时候再说呗。”
　　所谓的平改坡，就是把平坦的楼顶改得铺设上瓦片。
　　建造房子的时候，考虑得不够到位，时间久了，人们发现还是有瓦片的房子更能防止漏水，而且因为有个坡度，雨水不会积在一块儿。
　　不像平房，哪怕有排水渠，到了台风天的时候，一样要积水，一样要漏水。
　　平坦的楼顶，旁边只有半米不到的防护栏，几乎起不到什么效果。
　　最中间有个大水箱，整幢楼的水都是先抽到水箱里，再送到每户人家中去的。
　　这玩意儿也得定期清理，否则水就会变得脏兮兮的了。
　　也是因为水箱要供应整幢楼的人用水，不能关掉，所以四楼有一户人家，就是从不交水费的。
　　他们家也不是故意不交，而是穷得没钱交。
　　电费可以给他们单独停了，但水毕竟不行嘛，就只能让他们用着了。
　　然而自来水公司肯定是不会吃亏的，这多出来的水费，就被平摊在了其他户人家身上。
　　好在水费本身不贵，平摊后就更没多少了，大家对四楼倒也不算真的讨厌，只能说是略带反感吧，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些可怜他们的。
　　“这楼上都可以烧烤了哦。”
　　“哈哈，要不要烧烤？我家有个烧烤炉，小的，正好能用。”
　　“啊，算了算了……”莫雪遥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她毕竟只是随口一说。
　　“没事啊，我家刚刚正好也闲着无聊，陪你们几个妹妹玩玩嘛，把你家的那个……你同学？也叫来，还有隔壁门的姝儿。”
　　云淡风轻，风和日丽的一天，在这楼顶吃些什么，玩些什么，或许还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莫雪遥稍稍有些心动了。
　　她靠在大水箱旁，盯着那只不知为何会爬到这里震动翅膀的知了看了半天才说道：“啊……桌椅能拿上来吗？”
　　“放心，这些我家都有，哈哈，我以前上班的时候就喜欢到处野营，这工具齐全的很！”
　　“唔，大伯以前是在哪里上班啊？”
　　“炼钢厂，后来不想干了，里头太累！”
　　“现在不也累吗？”
　　“那最起码自由啊！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休息，多好。”大伯拨弄着麻袋上铺着的一大堆番薯干，将它们一个个的翻过面来，务求晒得足够均匀。
　　“啊，小遥啊，你以后可是高材生了，到时候大学打算学点什么嘞？”
　　“嗯……我觉得吧，我这辈子最想做的工作就是在便利店当老板……”她的小脸有些泛红，抹了抹额头被太阳晒出的汗水，不好意思地笑道，“很轻松呀，坐着看店就好了。”
　　“哈哈，不错啊，这理想也挺好！但是大学生可不能那么没志气啊，你们是要当精英的！”
　　“啧，那就，可能当个老师吧？或者新闻记者之类的。”
　　“老师好，教书育人，是个好理想。”大伯说着，叹了口气，“唉，我家刚刚，都不知道自己毕业了要去做什么。”
　　“他快毕业了吗？”
　　“快了，明年就毕业咯。”大伯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身爬下了楼梯，“我去给你拿东西来！”
　　“哦哦……”
　　“你想要吃什么？”
　　“啊，都行，都行，对了对了，算了，不要了，我家里拿点吧！”
　　“没事，我家都是现成的！”
　　莫雪遥看着大伯爽朗地笑着，爬下了梯子，也赶忙下来跑进了房间。
　　“婉言！去天台吃东西不！”
　　“不是刚吃完早餐吗。”
　　“咳，就当是去看风景或者吹风嘛！”
　　“哦。”
　　“去的吧？那我去叫虞姝！”
　　“好。”
　　于是，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虞姝家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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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在天台上悠哉悠哉

　　虽然还是八月，但按照农历来说，已经是立秋之后了。
　　也就是说，秋天已经到了。
　　太阳依旧那么烈，但仔细感觉还是有所差距，最起码不像盛夏时那么闷，即使依旧热，但只要有风，就会觉得凉爽。
　　楼顶天台的空气不错，放眼四周，好像就没有几座比六层楼更高的建筑了。
　　视线能延伸向很远的地方，莫雪遥甚至可以看到和平广场的大楼，如果有望远镜的话，说不定还能看清‘易初莲花’的招牌。
　　平坦的天台上，还摆着不少盆栽，甚至有人拿了几个泡沫盒子在这里种菜，也不知到底是几楼的。
　　那一泡沫盒的番薯长得尤为喜人，要是母亲看到了，肯定想着把番薯藤摘下来吃。
　　是的，她最近爱上了吃番薯藤，父亲说那东西以前都是喂猪的，但母亲却偏要说好吃。
　　莫雪遥觉得味道不算好也不坏，稍微有些黏黏的，和普通青菜的口感不太一样，偶尔吃吃还好，经常吃的话，很容易感觉到腻。
　　卖炸串的大伯把东西搬上来后就下了楼，他一般是晚上开始做生意，但白天也得准备起来。
　　油墩子的馅料得调好，炸串也得腌制好，年糕要切好串好……
　　虽然看起来好像只是晚上忙，但实际上一整天都在工作。
　　“虞姝——”莫雪遥站在梯子旁边，冲虞姝大喊道，“快上来～！”
　　“唔姆……”今天没扎头发的虞姝，将中短长度的头发往后撩了撩，试探性的将一只脚踩在了梯子上。
　　“没事，我帮你扶着上面！”莫雪遥紧抓着竹梯的上端，让它踩起来显得稳固一些。
　　“唔，嗯……我试试……”虞姝小心翼翼地抓住了竹梯，一点一点的往上爬，明明十几秒就能完成的事情，她愣是爬了快三分钟。
　　上来的时候，莫雪遥都替她松了口气。
　　“呼……你这也太慢了吧，没必要那么害怕吧？”
　　“我、我有点恐高……”
　　“没事没事，那你别往边上走。”
　　虞姝轻轻点了点头，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外头，就赶忙收回了目光。
　　天台上此时已经摆了四张造型各不相同的小凳子，有塑料的，有木头的，有圆的，也有方的……
　　小桌子上还画着棋盘，和小区楼下那些老头们经常会用的棋盘桌一模一样。
　　上面摆着几个碟子，是已经腌制好了的肉串或者蔬菜串，透明的玻璃碗里，还放着十几个无花果。
　　没有饮料，只有放在地上的两个热水瓶，莫雪遥拿了自家的杯出来，倒了点热水，免得等下想喝的时候被烫得够呛。
　　“唔……好疼。”虞姝忽然咬住了手指，像是要用牙齿把什么东西给挤出来一样。
　　“咋了？”莫雪遥把自己的板凳往她那边挪了挪。
　　“小遥，你看……好像有什么东西刺进去了……”
　　“呃，是毛刺吧，这种老旧的梯子一般都会有。”莫雪遥抓着她的手指，把她的手掌一并拉了过来，双眼凑得很近，终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可能会有点痛啊，我帮你拔出来，要是有针的话会更方便……”
　　“唔姆……”虞姝小脸微红地点了点头，“拔得出来吗？”
　　“应该行……”莫雪遥眯起了一只眼睛，用稍微长点的手指甲紧紧捏住毛刺的尾端，然后用力一揪——
　　“出来了吗？”
　　“没有，呃有点打滑，能捏住的地方太短了……”莫雪遥又重新睁大眼睛，把虞姝周围那一圈的指肚往下压了压，让那个毛刺更凸出来一点，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没手用了。
　　楼下传来爬梯子的声音，随后婉言站在了天台上，她手中捧着几本小说，正要问莫雪遥想看哪一本，就看见她低下头，粉嫩的嘴唇和虞姝的指肚紧贴在了一块儿。
　　下一秒，她的脑袋用力一扬，晶莹的唾液和她的指肚拖了一条细细的长线。
　　风一吹，立马就断掉了。
　　“呸！”她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好了好了，应该出来了。”
　　“嗯，不疼了……”虞姝将指肚塞到了自己嘴里，轻轻舔了舔，当察觉到李婉言的目光时，慌忙将那只手藏在了身后。
　　“遥遥，我把你要看的小说拿来了。”
　　“好。”莫雪遥随意地点了点头，又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她总觉得那根毛刺被她咬碎了，混在口腔里，甚至还吞下去了一点，“喝呃——呸！”
　　“怎么了。”
　　“好像有东西卡住了，呃，到喉咙里了。”
　　“喝点水吧。”
　　“只能这样了……”
　　三人各自坐下，大伯家的儿子才姗姗来迟。
　　他身材微胖，个头倒是很高，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吧，脸上有不少红色的痘印，头发乱蓬蓬的，还很油腻，看他那惺忪的睡眼，像是才刚起床的样子。
　　“刚刚哥。”莫雪遥有些生疏地朝他打了声招呼，虽然见过几次面，甚至也去他家里玩过他的电脑，但平均下来，一年也见不到一两次，说话的时候更是少。
　　“嗯，小遥，姝儿……”他的目光扫过二人，落在了李婉言身上，似乎正在思考怎么称呼她。
　　“婉言，天天和我住一起哦现在。”
　　“哦——婉言，呃，你们好。”刚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地笑道，“我爸说我天天在家不出门透气，让我好歹上天台吹吹风，晒晒太阳，顺便和别人聊聊天。”
　　“哦——但是待在家里不出门真的好爽。”
　　“是啊！”刚刚非常有共同语言地点了点头，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下子和莫雪遥变得熟络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刚刚哥叫什么呢……”虞姝有些小声地笑着问道，手指上的口水似乎已经被风吹干了。
　　“杜刚，呃……”
　　“杜刚？杜康？”莫雪遥立马就给他起了个歪名，“明明是个很好听的姓，怎么名字那么随便啊。”
　　“那得问我老爸了。”杜刚揉了揉眼角，蹲下身打了个哈欠，把那个可以烧碳的小烧烤炉拉了过来，“你们现在想吃点烧烤吗？我来给你们做。”
　　“你会做啊？”
　　“哈，当然会做。”杜刚哑然失笑，“这个还挺简单的，而且我以前也经常给家里帮忙的，炸的或者烤的都会。”
　　“不过我和婉言才刚吃过早餐……”
　　“这都几点了才早餐吗？哈哈，和我一样，不过我还没吃呢！”
　　“咳咳咳！”
　　“我八点半吃的……”虞姝弱弱地举起了手。
　　“那就稍微烤一点当零嘴吧。”
　　“好，没关系，零食和正餐都是放在两个不同的胃里的，这不是常识嘛！”
　　“小心长胖，哈哈哈。”
　　“刚刚哥，难怪大伯说你没有女朋友，啧啧。”
　　“切，你这个到高中之前都是个假小子的女孩子没资格说我。”杜刚翻了个白眼，将木炭一块块的放在了烧烤架的底下。
　　莫雪遥毫不客气地拿了一个无花果，又扭头看了一眼李婉言和虞姝：“吃啊吃啊，干嘛不吃呢？吃烧烤前来点无花果可以解腻！”
　　“那不应该是吃完再吃吗？”
　　莫雪遥无视了杜刚的这句话，转而岔开了话题，问道：“刚刚哥，大学好玩吗？”
　　“哈，还行。”
　　“轻不轻松？”
　　“要说轻松的话，也轻松，要说累的话，也算累……”杜刚浇了点煤油，然后用打火机点了几下，慢慢的，可以看到木炭开始燃烧起来了，“反正就看自觉吧。”
　　“那你肯定是最不自觉的那个？”莫雪遥打趣着问道，将一枚无花果塞到了仍旧没有行动的李婉言嘴里。
　　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捏住无花果外面的部分，轻轻咬了一口。
　　至于虞姝，她这会儿已经自己在拿着吃了。
　　“大伯说你明年毕业了？”
　　“是啊。”
　　“毕业了打算干嘛？”
　　“给家里开个炸串店吧。”杜刚歪着嘴角笑道，“哈哈，不过我爸说这样没出息，让我去做别的，有出息的工作。”
　　“那就去呗。”
　　“咳，我没怎么好好学啊，估计也就勉强毕业……嗯……哈哈，在大学玩得太疯了。”
　　“噫——”
　　“你们以后上了大学可别像我一样，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后悔的。”
　　“那如果再来一次，你会好好学习吗？”
　　“再来一次的话……嗯……可能还是经受不住吃喝玩乐的诱惑吧。”
　　“哎呀呀呀——”莫雪遥摊着手笑道，“刚刚哥，你也太诚实了吧？”
　　“哈哈，从小学到高中，都很累啊，到了大学没人管，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
　　“婉言以后会不会这样？”莫雪遥打趣着撞了撞她的胳膊，问道。
　　“不会。”李婉言的回答很肯定。
　　“刚刚哥考的是哪一所大学呀？”虞姝好奇地问道，一旁的李婉言指了指她的嘴角，后者赶忙用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时间缓缓流淌，天气也愈发热了起来。
　　杜刚烤一点，大家吃一点，有时候也会没人说话，但气氛不算尴尬。
　　要么是看着远处发呆，要么是低头看起小说。
　　显得格外悠哉。
　　“放假太久了，我现在都有点期待上学了。”正在看书的莫雪遥忽然抬起头来说道。
　　“呃，我也是，住校就没那麻烦了。”
　　“噫，你反正放假和上学都差不多轻松吧。”
　　“咳，我好歹是会去听课的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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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上弦月下的故事

　　一轮半月高挂在空中，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上弦月。
　　黑色的夜幕是它的衣裳，拥簇在它身旁的是纽扣，四周散乱着的，忽明忽暗的，那是舞台上的灯光。
　　“咦，好挤……”莫雪遥嘟着小嘴，往窗户那边靠了靠，好让虞姝能再躺过来一些。
　　今天晚上，虞姝想和莫雪遥她们一起过夜，在家里洗了澡之后就过来了，似乎很喜欢这张造型别致的双层床。
　　李婉言躺在最外面，虞姝躺在中间，最靠边的是莫雪遥。
　　主要是她喜欢靠着墙睡觉。
　　不必担心撞到窗户，事实上不坐起来是不会碰到窗户的。
　　最多也就是脚抬起来的时候可能会踢到而已。
　　“挤一挤呀，小遥……”
　　“啧，我忘了虞姝你最喜欢挤在一块儿的感觉了。”
　　“嗯？”李婉言从喉咙里挤出了点声音，表示自己还没睡着。
　　莫雪遥的小脸贴着冰冷的墙壁，感觉有点不太舒服，于是她又歪着头往左靠了靠，这下是不贴墙了，但却和虞姝的小脸贴在了一块儿。
　　这张床睡两个人确实不拥挤，但也说不上宽敞，所以即使只是挤上了一个身材娇小的虞姝，也让三人紧贴在一块儿，几乎没有多少活动空间了。
　　“虞姝，呃……”莫雪遥将脑袋往旁边扭了扭，脸上终于不会吹到她的鼻息了，“她以前啊，就喜欢那种小箱子，然后往里面钻，还要拉着我往里面钻，两个人挤在一起的时候她最开心了，简直就和酥糖一样……”
　　“像猫。”
　　“是啊，和猫一样。”
　　“喵～？”虞姝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自己先被自己给逗笑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感觉到尴尬了。
　　“喵喵喵？”莫雪遥也跟着她叫。
　　隐约间，似乎能听到李婉言的叹气声。
　　“喵。”
　　“咦？婉言刚才叫了吧！”莫雪遥忽然扭过头来，和虞姝的脑袋撞在了一块儿，疼得俩人都捂住了额头。
　　“是呀！”
　　“是外面的猫叫。”李婉言语气平静地说道。
　　“真的假的，隔着窗户都那么清楚——”莫雪遥略带狐疑地嘀咕道。
　　明月朗照在床铺上，给它上了一层冷色调。
　　莫雪遥伸手抓了抓，感觉像是捏住了一团会泛起波纹的溪水。
　　“小遥小遥。”
　　“嗯？”
　　躺在床上的虞姝似乎比白天更活跃一些。
　　或许是因为四周漆黑一片，大家又不会刻意看对方的脸，所以让她放开了不少。
　　“还记得以前我们在月亮下讲故事吗？”
　　“啊……你是说那次去半山露营吗？晚上跑过去，用纸板箱当帐篷，然后挖了个洞躺在里面看月亮……”
　　“嗯嗯！”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后面被爸妈找到抓回去了呢。”
　　“是啊，然后我爸硬要说是我出的主意，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屁股疼了好几天呢！”
　　李婉言微微侧过了脑袋，好像在认真听俩人说以前的故事。
　　她的童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好讲，真要说的话，大部分也都是痛苦和忧愁吧。
　　莫雪遥一下又一下地攥起拳头，像是要把那一团月光捏在手心。
　　天花板上的光影有时会变化，那代表着有车开过楼下的小道了。
　　不一定是汽车，也可能是摩托车——或者拿着大手电筒走过的行人。
　　十几年前，也和现在一样有着同一轮月，只是星空没有曾经那么璀璨了。
　　最起码城市里的，确实是黯淡了许多。
　　兴许再过十几年，夜晚的天空就看不到几颗星辰了——莫雪遥这样想。
　　天空中飘来几团棉絮般的云彩，站在了上弦月的身后，它身旁的星辰虽然被遮挡住了，但白色的云彩也映衬出它身周那一圈光晕，让棉絮状的云彩变得更加显眼了。
　　“小遥……唔……”
　　“怎么了？”
　　“如果你们，你们毕业了的话……雪音乐队……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你嘛，队长就交给你啦，然后你再招点人进来～”
　　“诶？我？我不行的吧……”
　　“嗯……那就解散呗。”莫雪遥摊了摊手。
　　“不要——小遥你怎么那么冷漠呀。”
　　“什么冷漠嘛，我只是说事实啦，而且到时候你也高三了，应该没什么精力弄乐队的事情了吧？”
　　“那你们今年就高三了，也……不怎么会去乐队教室了吗？”
　　“咳，到时候再说啦！还没开学呢，谁也不知道到时候究竟忙不忙嘛。”莫雪遥把自己的枕头往左边挪了点，多分给了虞姝一些，“开学都没开学，毕业就更远了，再说再说。”
　　“时间可是很快的。”李婉言淡淡地说道，把自己的枕头也分给了虞姝一些。
　　虞姝抬起头，好让她俩把枕头塞进来一点，小声地道了句谢，然后又接着说道：“是呀，时间很快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呢。”
　　“准确的说，两个学期是没有三百六十五天的，即使算上寒假。”李婉言拆台道。
　　虞姝鼓着腮帮，用力点了点头。
　　“啊，话说，虞姝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莫雪遥抬起腿，搁在了那稍微凸起一些的窗框上。
　　“什么……？”
　　“据说住在高层的人，晚上不能往窗外看，万一看到有人趴在窗外了，一定要马上闭眼，否则就会被对方盯着眼睛控制住，然后不由自主的跳出窗外——”
　　“姆！！”虞姝吓得赶紧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开低了的空调冷得她背脊发凉，“忽然感觉冷起来了……”
　　“谁调的十八度？”李婉言拿起搁在衣柜顶上的遥控器，看了一眼荧光的屏幕，无奈地问道。
　　“咳嗯！”
　　“滴，滴滴。”李婉言把温度调了上去，这才把遥控器放回原位。
　　“哈哈，虞姝你别那么害怕啊，你整个人都钻到被子里了啊。”莫雪遥忍不住笑道，“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嘛！”
　　“我知道的啦……但、但就是忍不住会害怕嘛……”她果然一眼都不敢看窗外。
　　莫雪遥轻笑了两声：“没事的没事的，你看窗外的夜景多漂亮……”
　　“啪。”
　　忽然，有什么东西拍在了窗户上。
　　借着窗外路灯昏黄的光，和那皎洁的月光，多少能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张微笑着的人脸，露出洁白的牙齿，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
　　人脸……
　　莫雪遥直接整个人滑到了被子里：“有，有有有……有人脸……”
　　虞姝虽然害怕，但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抱紧了莫雪遥：“咿呀——！”
　　李婉言目光平静地盯着窗外，甚至又凑近看了几眼——主要是因为她近视，远了看不太清。
　　然后她用古井无波的语气说道：“……是一张广告纸。”
　　“真的？”莫雪遥立马抬起头来，她距离最近，看得也最清楚，“啊，确实是啊，哈哈，虞姝你真的怕了啊？噗，这世界上根本没鬼的啦！”
　　“小、小遥刚刚明明也怕了！”虞姝的身子微微颤抖，抓着莫雪遥的身子爬了起来，她的目光刚望过去，那张广告纸就又被大风刮跑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张人脸在天上飞一样。
　　不过随着风将广告纸卷起来之后，那种恐怖感顿时就消失了。
　　月光依旧朗照着，只不过稍稍变换了点方位。
　　刚才照在莫雪遥的胸口，现在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虞姝微微蜷缩起身子，她那显得有些胖乎乎的小脚上，十根有着如月牙晶莹指甲的脚指头也跟着蜷了起来，就像是小猫攥紧了自己的爪子一样。
　　“我可没怕！这故事还是我自己编的呢！我怎么会怕啊。”莫雪遥极力辩解道，“再说了，要很高的楼才会有那种鬼故事发生，实际上我们这个六楼也不算高啦，起码得是银银家那种十几二十层的高楼才行吧，那里风大，方便鬼怪的脑袋到处飘。”
　　“别、别、别说了……”现在的虞姝感觉看窗外的树影都害怕，它们张牙舞爪的，仿佛要扑上来将自己吞入肚中。
　　“咳嗯，好吧，那让婉言讲一个温馨的童话故事吧，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嗯！”虞姝满怀期待地看向李婉言，月光下，她的脸颊显得很白皙，也映衬着那一头长发格外乌黑。
　　李婉言冥思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她往下靠了靠，又朝莫雪遥她们这边侧了侧身子。
　　“很久很久以前……”
　　这句话刚一开口，莫雪遥就有一种穿越回小时候的错觉。
　　仿佛此时躺在摇摇椅上，头顶是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外公正扇着扇子，给她讲着来自远古的传说故事。
　　她甚至当场就想要睡觉了。
　　“有个小山村，有一种特殊的风俗，每当到了上弦月高挂的夜晚，晚上就绝对不能出门，特别是姓名只有两个字的，甚至连房间都不能出，所以他们早早的就入睡，等到天明再出门，有一个年轻人不信这些，他故意在这样的夜晚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大厅，而后，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影子站了起来，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死命挣扎，逃回了被窝里……”
　　李婉言的声音越来越轻，当莫雪遥想问她下文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侧躺着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代表着她睡得很安稳，脸上还挂着恬静的微笑。
　　“算了，我们也睡觉吧。”莫雪遥翻了个身，把被空调吹冷的脚缩回了被褥里。
　　宁静而漫长的夜，就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过去了半分钟，又或许是三分钟，又或许是十分钟、半个小时……
　　虞姝忽然睁大着眼睛，带着哭腔，略带颤抖地小声说道：“我、我想……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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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雪音乐队！再集结！

　　干净透明的落地窗外，是碧蓝的天空，绵羊似的云彩正悠闲地飘着，又像是在天空航行的小船。
　　门口招牌上，那个大大的字母‘Y’正随着安排好的灯效流光溢彩。
　　YN汉堡炸鸡店。
　　此时是下午两点，店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客人。
　　墨筱笑正在店里帮忙，端木济无聊地趴在柜台上，时不时地抬起头，偷瞄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子们。
　　这张四人餐桌前，却坐了七人，另外两张椅子是额外搬来的。
　　——花银银和莫雪遥挤在一块儿，所以只占了一张椅子。
　　“啊唔呃——花银银——你往婉言那里挤一点嘛！”莫雪遥用力推了推她的身子。
　　“姆唔，中间有空着的一块啦，屁股坐着不舒服～”花银银故作扭捏地靠在莫雪遥身上，双眼使劲地眨着，这已经不是暗送秋波的程度了。
　　“好热……”
　　“小济——”花银银立马像只大鹅似的伸长了脖颈，“把空调再开低一点！小遥遥说热！”
　　“哦。”端木济平淡地应了一声，走到墙边的大立柜空调前，把风力调到最高，又把温度调低了一些。
　　莫雪遥见花银银非要和她挤在一块儿，只能无奈地不反抗了。
　　今天乐队的成员都在，是花银银打电话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的。
　　说是什么，开学之前聚一聚。
　　明明开学了之后每天都能见面，还非得整这出，仿佛是要毕业了似的。
　　王佳乐正在把玩着一个魔方，这是从柜台上拿来的，只不过她转了半天，也丝毫没有能复原的迹象。
　　“银银叫我们出来只是吃一顿炸鸡吗？”王佳乐忽然泄气似的趴在桌上，将魔方丢了出去，“呼唔……好难……”
　　“暑假，快结束了哟。”花银银又往莫雪遥那边挤了挤，挤得她的小脸都贴在了玻璃上。
　　“喂——”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盯着她。
　　“诶嘿。”
　　“诶嘿你个头啊！”莫雪遥没好气地抓住她的胳膊两边，然后将她摁在了两张座位中间的那根横杠上，“麻烦死啦你！就坐这吧！”
　　“呜呜，小遥遥一点都不心疼我……”
　　“那我和你换。”
　　“诶嘿，不用了啦～”花银银立马又眨着眼睛，再一次扭捏了起来。
　　莫雪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要说什么，就见端木碧一只手捧着一个托盘走到了桌旁：“来来来～你们的炸鸡汉堡，还有薯条套餐来啦，可乐喝完了找我加哦，你们在我这儿，饮料免费喝！”
　　“谢谢端木姐～”王佳乐甜甜地笑道。
　　“客气啦，平时我弟弟就拜托你们照顾啦！”
　　“放心吧，我们一直都很照顾他的！”花银银开始睁着眼说瞎话。
　　莫雪遥顿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咳嗯，谢谢、谢谢，好了好了，我们可以吃了，银银之前不是说要边吃边说吗？快说，到底什么事儿？”她捏起一根薯条，没蘸番茄酱就放进了嘴里，那酥脆的口感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薯条的前几根是最好吃的，外面酥脆，里面软糯，后面的，如果没有番茄酱，那吃起来就会觉得腻了。
　　在里头帮忙的墨筱笑也搬了张椅子坐到自己妹妹身旁，轻笑着掺和了进来。
　　虞姝紧挨着李婉言坐着，这么多人挤在一张桌上，让她显得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拿了个鸡块，小口小口地吃着，看那架势，甚至能吃它一个小时。
　　“呐，你们看，开学之后，就是高三了，到时候肯定很忙碌，就算依旧能在乐队教室练习，但肯定没太多时间出去玩啦之类的了……”花银银喝了一口可乐，表情从轻笑变成认真，“所以，我们是不是趁着暑假的最后几天应该做点什么？”
　　一旁的雪先生拿起了王佳乐丢在桌上的魔方：“举办一场演唱会？”
　　“问题是哪里有场地啊……”莫雪遥拿起了一个汉堡，小小的咬了一口，被辣得呛了起来，“咳咳……呃咳……这谁要的汉堡啊？这么辣！”
　　“我。”雪先生咧嘴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将已经复原了的魔方放在桌上。
　　“嘶，哈……”莫雪遥将自己咬过的那一块撕了下来，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也太辣了，呼，后面的我没咬过，给你。”
　　“咳嗯，所以，我们可以街头演出嘛！”花银银拿起了一个汉堡。
　　莫雪遥立马拍了下她的手：“那个是鳕鱼的吧？是我的！”
　　“我帮你拿还不好呀。”
　　“嘁——”
　　王佳乐正在吃着炸鸡腿，小手已经被鸡腿弄得满是油腻了：“说起来，明天就是七夕节了诶。”
　　“没错～！明天就是七夕啦！所以，我们去街头演出吧！就晚上的时候～怎么样！好歹在开学之前再疯一下啦。”花银银满心期待地说道。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莫雪遥将一根薯条塞进了花银银嘴里，后者眯着眼睛咀嚼了起来，仿佛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诶嘿～”
　　“不要，我的架子鼓搬来搬去好麻烦的……”墨竹莜正在享受着姐姐喂自己吃的汉堡，她吃一口，姐姐吃一口，俩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用汽车嘛！”
　　“打车太贵。”
　　“那——我付钱！”
　　“可是装起来收起来也好麻烦诶。”
　　“喂喂！”花银银忍不住抬高了点声音。
　　王佳乐笑着掩住了小嘴：“好啦好啦，莜莜你就同意银银吧，不然她肯定不会罢休的。”
　　虞姝怯怯地说道：“我、我不敢……”
　　“街头演出和在学校演出没什么区别吧？甚至还是学校里演出人多呢。”
　　“大、大街上……和、和学校里、不、不一样……”光是去想象，虞姝就变得窘迫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脑门上甚至都要冒起热气了。
　　“没关系，这么多人呢，不会都只看你的啦！”
　　“小虞姝别担心哦，要不到时候你站在鼓手旁边也可以呀。”王佳乐笑着安慰道。
　　“或者来点酒……”花银银的话才刚说了一半，就被李婉言往嘴里塞了一根鸡腿，差点把她给噎住。
　　“那么就确定下来了吗？在街头演出？”莫雪遥捡起掉在桌上的生菜叶子塞进嘴里，咬得‘咔嚓咔嚓’作响。
　　“我没问题哦。”王佳乐举起了油乎乎的小手。
　　“嗯……那我也参加吧……”墨竹莜吸了一口姐姐递来的吸管，这个杯子里装的是果汁，“哼，毕竟乐队没有鼓手可能不行呢～”
　　“嘁，还给你得意起来了。”莫雪遥挤兑了一句，又看向雪先生，“小雪，你……”
　　此时的雪先生正站在旁边，一边嚼着重辣的汉堡，一边被辣得直喘粗气，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嘶——哈——哈——哈——”
　　看来是被辣得够呛。
　　从前台走过来的端木济，将一杯灌满了的可乐递到了他手上，看起来又想笑，又有些无奈。
　　雪先生用点头表达了感谢，接过可乐一口气喝了半杯，才总算缓了过来。
　　但舌头依旧不太利索，说话有些结巴：“我，没、没嘶，哈……问嘶……问题。”
　　“小雪你不能吃辣的就别吃啊……”
　　“偶尔尝试一下。”
　　“你还真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啊……”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旁的李婉言都哑然失笑了。
　　雪先生吃辣的水平可能还没莫雪遥高，最起码她还没被辣到喝可乐都解不了的程度。
　　花银银见所有人都同意参加了，顿时将兴奋地目光移向了虞姝——此时她嘴里的鸡腿还一口没咬呢。
　　“我、我……唔……真、真的……一定要去吗？”
　　“嗯！”这下是莫雪遥和花银银齐刷刷的用力点头，就连雪先生也跟着点了点。
　　呃……他真的被辣得够呛，口水都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来了几滴。
　　“好、好吧……”她红着脸垂下了脑袋，脑门冒出的烟气似乎更多了。
　　“那，地点呢？”莫雪遥又问了个重要的问题。
　　“人太多的地方会影响交通吧？”花银银单手捏住了鸡腿，从嘴里拿了出来。
　　墨竹莜看向了自己的姐姐：“一般有夜市的地方都没问题吧？”
　　“但是万一看的人很多，太影响交通了怎么办？”花银银依旧有些担忧。
　　莫雪遥倒是不在意：“切，有人来看再说吧……”
　　“那就选郊区一点的街道嘛？”王佳乐也帮着出谋划策，她这会儿才发现那个魔方已经被雪先生复原了，“哇，诶，小雪，这个魔方，怎么做到的！！”
　　“有，口诀。”雪先生终于把重辣汉堡吃完了，“郊区一点的地方，不会太冷清吗？”
　　“是呀，万一没那个氛围了呢……”
　　“那就改成乡村演出？”墨竹莜眼睛一亮，“去我们那儿呀，又安静又空旷，在星星下面演奏，多好！”
　　“嗯嗯！”虞姝特别赞同这个建议，用力点了点头。
　　“不要不要，乡村就下次吧，没人看的演出有什么意思嘛，就城市里吧！小遥遥家附近有夜市吗？”
　　“当然有，只要不下雨，每天晚上都很热闹。”
　　“那就小遥遥家附近，时间是明天晚上！嗯——六点就开始吧！早点去那里准备，怎么样！”
　　“好！”
　　“小雪今天真是特别来劲啊……”莫雪遥轻笑着又拿起了一根薯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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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这段时间的剧情各位感觉如何？
　　开学之后就是高三生活的故事了。
　　和小遥她们度过最后一个高中吧，也算是这本书的最后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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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在夜市演奏（上）

　　傍晚街头。
　　夕阳渐落。
　　环卫工人的大扫帚扫走了最后几张废报纸，又捡起地上一张写着｢卖场折扣大促销｣的传单，一并儿丢进了身后的三轮垃圾车里。
　　“咚咚。”他用力敲了敲，好像是要把粘在簸箕上的垃圾给震落下来。
　　天其实还亮堂的很，但路边已经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推三轮车的小摊贩。
　　他们有的已经开始摆摊，有的只是在人行道上占了位置，却没急着开始，而是捧着从家里带来的晚餐大口吃着。
　　车顶上有两根似辫子般天线的公交车这会儿停在了马路中间，本来畅通的道路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公交车司机已经下了车，正站在一旁抬头看着这和电线脱轨了的天线，一辆黄色的小电瓶车快速穿过车流停在一旁，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拿出工具慢慢的将天线重新架设到电线上。
　　像这样的电车，偶尔就会出现这种状况，特别是在拐弯的时候，非常麻烦。
　　所以即使是在H市，这样的公交车也并不多，一般开的也都是比较固定且好走的路线。
　　后面的车子一边‘滴滴滴’的摁着喇叭，一边跟着其他车子从旁边稍小点的道上钻过去。
　　也有人看不太好动了，就干脆停在了莫雪遥家的水果店门口，顺手买了点东西——要烟的居多。
　　电线杆上的电线，杂乱无章地纠缠在一起，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帧一帧的歪着脖子，似乎正在和同伴激烈的交流。
　　有天线的公交车终于回到了正轨，没几分钟，这道路就重新畅通了。
　　车子其实都不多，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辆开过而已。
　　马路对面，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自己的三轮车上，正叼着个老式烟斗抽着。
　　在他的三轮车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些廉价的电子产品。
　　最下面摆着巴掌大的磁带机，往上一点的则是带两个大音响的磁带机，那根长长的天线代表着它还有收音功能。
　　再上面点，则有一些屏幕只有十寸左右的小电视机。
　　虽说屏幕小，但块头却很大，看着就十分厚实。
　　最上面的那台最大，而且是一台彩电，摊主从旁边的店里接来了线，正用它播放着动画片。
　　那天线足有四根，信号也格外的好，声音和画面都很清晰。
　　几个小孩路过了，就忍不住停下围在一旁。
　　毕竟在这个年代，也不是谁家都有电视的。
　　莫雪遥背着自己的电子琴路过这小摊前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瞅了几眼呢。
　　电视机里在放的是一部名为《我为歌狂》的动画片，这个月才刚开始播放，莫雪遥在电视上看过一集，剧情还是很不错的。
　　但因为没时间每集都看，所以只是记了下来，等到它完结的时候，打算去租全集的碟片回家看。
　　反正现在家中也有影碟机了，想看碟片也很方便，都不用特意跑到干爹家去了。
　　当然，要说哪里看得最过瘾，那当然还得是干爹家的大幕布呢。
　　背着身后那么大的一个包，一路上总会有人盯着她多看几眼，莫雪遥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每天放学的那条路上，开车的人有时都会好奇地看向她呢——如果不是因为身后的电子琴，那就是因为她那双蓝色的眼睛而好奇。
　　这会儿的人行道上还算宽敞，等夜幕真正降临的时候，那就只有一条小过道可走了，甚至连马路都要占去个小半。
　　花银银在半个小时前打电话给她，说她已经在路上了，待会儿会在那条总有人摆夜摊的街上先占个空位，让莫雪遥半个小时之后去找她。
　　至于其他人，除了雪先生都是有手机可以直接打电话联系的，而雪先生嘛，大家也完全不担心他会找不着地方。
　　她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隐隐已经能听到琵琶的弹奏声穿过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声响传入了自己耳中。
　　李婉言没跟她一块儿来，这会儿正在店里帮忙——因为莫雪遥说了今天有在夜市演出的活动，所以家里吃饭的时间就比平时早了一点。
　　路边竟然还有个老伯停着辆小三轮车在卖皮影戏的。
　　想要看的话得先付钱，然后眼睛贴近一个小孔，便可以看到里头的画面了。
　　老伯还会自己配音，声音洪亮，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有个小女孩儿就好奇地趴在这里看着，她母亲站在身后，笑着问她好不好看，而她却根本不回答，显然已经被完全吸引了。
　　琵琶的声音愈发近了，莫雪遥终于看见了花银银。
　　原以为她会穿着漂亮的舞女服出来，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穿着校服出来的，而且脸上还戴了个圆镜框的小墨镜——和天桥卖艺的是同款。
　　仔细一听，在弹奏的不是琵琶版的二泉映月吗？
　　说实话还是得二胡来合适，琵琶弹奏起来，有点不太对味。
　　“啊，小遥遥！”花银银忽然停下了弹奏，从那个折叠的塑料凳上站起来，用力地朝她挥了挥手，“这里哟～！”
　　“看到了看到了……”莫雪遥有些尴尬地扇了扇风，总感觉身周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更多了。
　　花银银脸上的圆片小墨镜滑落下来了一点，露出后面两只圆溜溜的杏眼：“诶嘿，小遥遥，你有凳子带来吗？”
　　“琴凳和琴架我放在一起了。”莫雪遥拍了拍自己手中拎着的袋子，这俩玩意儿都是可以折叠的，收好之后并不算很占地方。
　　“其他人我已经联系啦！”花银银十分殷勤地帮莫雪遥拿过袋子，替她在自己身边摆好了琴凳和琴架。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弯腰将琴包放在自己的脚背上，然后拉开了拉链：“你戴着那个墨镜干嘛？”
　　“嘻嘻，怎么样，像不像，天桥卖艺的？”
　　“那你应该穿个更合适的衣服，而且得拉二胡。”
　　“哼，二胡我也会哦！”
　　“真的假的？”
　　“我爸教我的呢。”
　　“你爸以前不会在天桥下卖过艺吧？”莫雪遥挤兑道。
　　“噫，小遥遥——”
　　“别捏我脸——！我这是学你开玩笑好不好？”
　　花银银的手心上都是汗，这会儿全蹭她脸上了，气得莫雪遥用前者的衣摆用力擦了擦脸。
　　“哇！小遥遥！”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莫雪遥立马反驳道。
　　忽然有个老大爷走了过来，往花银银的琵琶包里丢了枚硬币，笑着说道：“相声音乐吗？演得挺有趣的。”
　　好了，这下真成卖艺的了。
　　莫雪遥有心说这不是相声，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解释。
　　倒是花银银大声嚷道：“我们才不是卖艺的呢！这不是相声啦，平时就是这样交流的啦，这就是年轻人哦！”
　　“哦——”老大爷又丢了一枚硬币，“这段不错。”
　　莫雪遥在心中直翻白眼，但脸上却还得保持微笑。
　　“嘿——哟！”她将自己的电子琴拿了出来，放在琴架上，稍微调整了下位置。
　　“小遥遥，要不要现在我们俩就来合奏一下呀？”
　　“啊？不等其他人吗。”
　　“估计还要起码半个小时吧……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呢。”
　　“呃……就我们两个吗……”
　　“咳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是雪音乐队了，现在应该是二人组合。”花银银总是在不重要的地方动脑思考，“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琴琵琶组合。”莫雪遥随口说了个。
　　“不行不行，好敷衍。”
　　“本来就是临时的好不……”
　　“就叫——银雪组合！”
　　“听起来好像只是把雪音两个字倒过来了而已。”
　　“噫，不一样，是‘银’不是‘音’！好吧，那就……银遥组合！”
　　莫雪遥打开电子琴试了试音，得亏它自带电池，如果是这个时代中比较廉价的那种，这会儿恐怕还得连着电才能演奏呢。
　　“为什么你的名字都是在前面的？”莫雪遥拿出一根线接到了花银银带来的滚轮音响上，这是为了让电子琴的声音更大更清晰一点。
　　毕竟是在这嘈杂的夜市上演奏，声音轻了，说不定自己都听不清。
　　“哼哼，毕竟我是在上面的嘛！”
　　这么长久的相处，莫雪遥早就知道花银银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她老是喜欢开这些荤玩笑，有时候简直就和男生一样，区别大概只是她要可爱得多吧。
　　莫雪遥眯起了蓝色的眸子，斜睨了她一眼。
　　远处的天空泛着橘红，现在终于有了几分傍晚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旁边又多了几个小摊，刚才还相对冷清的街道，一下子就有了几分热闹的感觉。
　　带着几许热意的风拂过莫雪遥的脸庞，不远处有一家店正在循环着广告词，简直都快把人洗脑了。
　　“最后七天，最后七天，全场一元，全场一元，什么都一元，什么都一元！”
　　以至于她在试音的时候，下意识按照这广告词的节奏给配上了一首即兴的小曲。
　　“咦？”花银银敏锐的察觉到了。
　　“咳嗯！”莫雪遥赶忙停下，“啊，那广告声太吵了，我感觉都想不起乐谱了。”
　　“那我们就来点激烈的曲子把它压下去吧！”
　　“激烈的曲子？”莫雪遥记得雪音乐队自创的曲子虽然也有节奏快的，但绝对谈不上很‘激烈’。
　　“就来那首吧！小遥遥会不会？”花银银顿了一下，歌名在最后才说出来，“《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怎么样！”
　　“我是经常听我老爸放这首歌，但我没看过谱子啊……”
　　“安心啦，小遥遥可是绝对乐感呢，肯定没问题的！”
　　“喂……”
　　莫雪遥的话还没说完，花银银却已经开始了，她只能慌忙的跟上，歌曲的旋律很快就飘扬在了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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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在夜市演奏（中）

　　逐渐热闹的夜市，华灯初上。
　　落幕的夕阳光愈发昏黄。
　　最热切的观众是那位鬓角斑白的老大爷，他鼓着掌，打着节拍，似乎也会唱这首歌。
　　身后好像有谁在摆弄着音响，但莫雪遥真投入在演唱中，并未察觉。
　　“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老大爷跟着哼唱了起来，但他的声音却被路边的喧嚣吞没，只能看到他的嘴型似乎在唱这首歌。
　　忽然，一只话筒伸到了他的嘴边，即使莫雪遥正忙着低头看琴键跟上曲子，也仍旧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是白衣胜雪的雪先生。
　　老大爷有了话筒，似乎更来劲了，他甚至比花银银还放得开，陶醉在了这首歌中。
　　这是一九九九年的流行歌曲，在年轻人里头传唱度很高，但没想到老大爷却唱得很熟练。
　　“是否——我们总是徘徊在心门之外——”大爷仰起头，浑厚的声音中甚至还带着几许颤音。
　　如果说原唱是一种分手的无奈和撕心裂肺，那么老大爷唱出来的，却充满了沧桑。
　　他不是分手，而是和自己的老伴天人永隔，流行歌曲愣是唱出了那个年代的味道。
　　花银银的琵琶也变了调，似乎在迎合他的歌声。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有多少人——还能回来……”
　　不知觉中，他改掉了歌词，此时双眼婆娑。
　　浑浊的泪在那装着浑浊眼睛的眼眶里打转。
　　“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只是好像少了一些人存在……”老大爷唱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不再继续唱了，“我过得很好，只是少了你们。”
　　花银银的琵琶停了，但莫雪遥却没马上停，她好像有了共情，旋律慢慢的变轻，这才缓缓停下。
　　“是战友吗？”花银银轻轻抚着琵琶，低垂着眼眸问道。
　　坐在琴凳上的莫雪遥微微翘起了右脚，上面的铃铛也跟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唉，对不起，人老了就会怀念过去。”老大爷用手腕摁了摁眼眶，“两位小姑娘弹得不错啊，有没有兴趣到时候来我们的老年活动室当伴奏？包晚饭！”
　　“呃，咳咳！”莫雪遥觉得自己还没有老到要去那种地方的程度。
　　但花银银却很感兴趣：“好呀！不过得我们有空，高三了，到时候很忙的哦。”
　　“没问题、没问题。”
　　“这位是那边开水果店老板的女儿，到时候直接去找她就好，我们会按照时间安排！”花银银立马开始介绍起了业务，这让一旁的莫雪遥直翻白眼。
　　“小雪，你什么时候来的？”
　　穿着雪白T恤和米白色短裤的雪先生咧嘴笑着看向莫雪遥：“刚来。”
　　“小伙子，哦——”老大爷忽然上下打量着他，“你好像我的一个战友！”
　　“是吗？我很荣幸。”
　　“他打得很准，用步枪，一发子弹就能杀一个人，可惜，只杀了十几个，就……唉。”
　　“大叔。”雪先生这样称呼道。
　　这巨大的年龄差让莫雪遥和花银银忍不住一块儿翻起了白眼。
　　“啧，叫大爷就行！”
　　“哈哈，大爷！要坐吗？”雪先生拿出了自己带来的折叠板凳。
　　“不用不用，我站着就行，哈哈，那什么，今天能不能点歌？我想，多唱几首。”
　　“没问题，今天这里就是您的室外KTV。”
　　“哈哈，谢谢！小伙子，人不错啊。”
　　“那，先来一首……茉莉花可以吗？咳，可以不？”
　　“OK。”雪先生比了一个手势，然后将话筒交给了大爷，自己退到了后面。
　　莫雪遥自然毫无疑问，因为唢呐这玩意儿，还真不需要话筒。
　　都演奏那么多次了，她还会不知道吗？
　　先是花银银的琵琶声，这种古典民乐的清脆悠扬，一下就让人仿佛穿越回到了过去。
　　茉莉花，可以说是Z国版的喀秋莎。
　　只不过唱得并不是一个具体的女人，而是一朵花。
　　其中承载的，则是一整个民族的精神。
　　坚忍不屈，临寒傲骨。
　　但同时也不那么充满攻击性，而是带着这广袤大地特有的温柔。
　　夕阳染红了云霞，大爷拿起话筒，正准备开口。
　　雪先生的唢呐响了起来。
　　这唢呐顿时让略带忧伤的温柔歌曲变得喜庆了起来，仿佛现在就有人正在结婚。
　　几个路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引来了一些围观群众。
　　他们有样学样，往老大爷丢过钱的琴包里丢了一些一角两角或者五角一元的零碎硬币。
　　唢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远处的墨竹莜踮起了脚尖，忽然加快了脚步。
　　墨筱笑紧追在后面，眉眼盈盈的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听到小雪的唢呐啦！他们好像已经开始了！”
　　墨竹莜来了，大家都看了她一眼，但曲子却未停。
　　她以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放好架子鼓，然后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茉莉花配合架子鼓的鼓点声？
　　节奏顿时变得急促了起来。
　　温婉的歌曲变成了强调节奏的流行乐，大爷也跟着唱得快了起来。
　　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乐此不彼。
　　只是不知道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会不会对老人家的心脏不好……
　　曲风忽然一转，从茉莉花变成了好汉歌。
　　架子鼓终于发挥了它的真正作用。
　　——虽然依旧不如传统大鼓来得好。
　　“咦……？”从刚开始墨竹莜能跟上茉莉花的调子时，莫雪遥就觉得奇怪，这会儿甚至跟上了好汉歌，虽然之前玩过几次，但都没有这次来得熟练。
　　她不再是勉强的跟着花银银的调，而是自己在掌握节奏，就像专业的鼓手一样。
　　老大爷也跟着开始唱起了好汉歌，一曲终了，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哈哈，今天真是过瘾了。”老大爷忍不住大笑道。
　　莫雪遥扭头看向了墨竹莜：“莜莜，今天状态不错？”
　　“哼，暑假的时候我也是有在好好练习的啦！”
　　她姐姐在一旁笑着解释：“嗯，莜莜买了架子鼓专用的谱子回来看，用好多歌做了练习，每天都练得满头大汗呢。”
　　莫雪遥忍不住低着头笑，又感到很欣慰。
　　墨竹莜也爱上了架子鼓啊，为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努力着，这样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自觉弹奏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拿出电子琴来，哪怕只是坐在上面，都会感觉心情平静许多。
　　有很多语言表达不出来的情绪，都能通过音乐来表达。
　　音乐，是人类共通的语言。
　　虞姝探头探脑地悄悄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站到了墨竹莜身旁，仿佛不是乐队成员，只是个来围观的。
　　“姝儿来啦？我们有吉他了！”花银银第一眼就发现了她，“快到前面来！对了，暑假有没有在家练习？”
　　“有……”虞姝怯怯地往后靠了靠，但她身后的王佳乐却把她往前面推。
　　“嘿咻，贝斯手来啦～”
　　“OK，我们全员集齐了！”花银银捏住了话筒，兴奋地对着已经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喊道，“大家好，我们是雪音乐队！雨空高中的乐队！大爷，我们可以来一首自己的歌吗？”
　　“当然，我已经尽兴了，哈哈！”老大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大笑着站到了旁边。
　　“接下来是我们自己写的歌——《落叶就像薯片》！”
　　“one、two、one、two、three！”墨竹莜对这首曲子已经非常熟悉了，在花银银喊出来的时候，她身体甚至都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一边抖着身子，一边敲打着鼓棒。
　　鼓手，乐队的发令枪。
　　墨竹莜终于成长到了能担任这一职责的程度。
　　以往很多时候，可都是让花银银来负责带节奏的。
　　莫雪遥的琴声响起，有了贝斯作为底色，终于让乐队的声音变得立体起来。
　　而虞姝通过电子合成器弹奏的吉他声，更是增添了几分洒脱感。
　　很适合这首歌。
　　虽然琵琶也能替代一部分，但终究不是吉他。
　　虞姝的加入，不是锦上添花，而是让整个乐队终于变得完整了。
　　民族乐器和西洋乐器糅杂在一起，碰撞出了激烈而美好的火花。
　　围观者愈发的多了。
　　晚霞挂下来了几许，就像是从锅子里溢出来的番茄汤。
　　莫雪遥仰起头，摁下了最后一个琴键。
　　她竟然感觉这比上次在地下舞台上的演出还要累。
　　但这种感觉也很棒。
　　不算凉快的天气，已经让她浑身是汗了。
　　汗水流淌过睫毛，甚至让她有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才几首歌的时间，旁边已经摆满了地摊，有老板开始拿出喇叭吆喝。
　　能听到酒瓶碰撞的声响。
　　能闻到那诱人的食物香味。
　　也能看到路人们一张张表情不一的脸。
　　围在乐队这边的人并不算特别多，至少没有到水泄不通的程度，但起码还是围了一小圈的。
　　这可不是专门来看的观众，而是路过后觉得有趣驻足的行人。
　　成就感比上舞台更加强烈。
　　因为他们是真真正正的，被自己的歌曲所吸引了。
　　“然后，再介绍一下，我们是雪音乐队！呼，休息一下，休息一下。”花银银瘫坐在了凳子上，“介绍一下人物吧小遥遥？”
　　“噫，怎么是我？”
　　“因为我累了嘛！”
　　“弹琴也很累的好不好？”
　　“人家弹琵琶比你累多啦～”
　　“嘁——！”
　　有人笑出了声，似乎被这‘相声’给逗乐了。
　　莫雪遥她们自己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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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在夜市演奏（下）

　　夕阳终于几乎将要沉坠到那林立着的楼房之下了。
　　它那并不耀眼但却温柔的光芒从楼与楼之间的缝隙照射过来。
　　光芒照在墙壁上，又反射回来一些，落在莫雪遥她们的脊背与脸上。
　　斑驳的墙壁上有几许墙灰脱落，一只流浪猫窜过，正好‘簌簌’地落在了它的身上，后者用力抖了抖，‘咻’地一下又窜了个没影。
　　花银银正在为乐队成员做着介绍，零零散散的几个路人正在此驻足围观着。
　　他们的表情都很放松，小声的评价也很宽容。
　　“这位是我们的钢琴手——不过因为买不起钢琴所以只能暂时用电子琴凑合一下啦！”花银银大笑着伸出双手，落落大方地介绍起了莫雪遥。
　　经常受到花银银迫害的莫雪遥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根本就没有因为别人将目光聚焦于自己脸上而感到慌张，反倒还有闲心揶揄花银银一句：“嘁，我又不是你，电子琴对我来说已经很贵了啊！”
　　实际上莫雪遥根本不会弹钢琴，那玩意儿还得会踩踏板呢。
　　相较而言，这里比较会弹钢琴的，除开可能什么都会的雪先生之外，大概就是王佳乐吧。
　　“弹电子琴的叫莫雪遥哟，是中俄混血～！看那对蓝色的眼睛就知道啦，顺带一提其实我也算是，咳嗯！”花银银指了指自己，有些幽怨地嘟哝道，“但我就没有那么漂亮的眼睛呢。”
　　“黑眼睛才是最好看的！”围观群众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就是就是！”这下，顿时又多了许多附和声。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下意识把眼睛眯了眯，一旁花银银又接着眉飞色舞地说道：“莫雪遥很漂亮很可爱吧！她可是有绝对音感的哟！是我们里面进步最快的！”
　　莫雪遥挤开了她的小脸，抢过话筒：“要说我们里面最厉害的，当然还是小雪！他的大名就叫雪先生，下雪的雪，先来后到的先，出生的生！”
　　雪先生笑着没说话，只是拿起唢呐吹出了几声清脆悦耳的鸟叫。
　　有几个年纪大的用力鼓起掌来，像这样的老一辈，特别清楚唢呐到底有多么难吹。
　　“锵锵，接着是我们的贝斯手～”花银银让开了点位置，王佳乐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往前面挤了挤，三个人这会儿顿时挨得很近，脸颊上细细的短绒毛甚至都能贴在一起了——似乎只有少女的脸上会有这样只有凑近看才能发现的可爱绒毛。
　　因为是街头演出，所以并没有带太多的话筒，总共就只有两个，一个在花银银这里，另一个刚才在老大爷那里，后来放在了架子鼓旁边。
　　贝斯和电子合成器都是可以插线到音响上的，不需要话筒放在旁边扩音。
　　“贝斯——就是这种乐器啦，来自国外的乐器，声音厚重沉稳，是我们乐队唯一的低音乐器呢！”
　　花银银拨弄了几下王佳乐手里的贝斯，戏谑地说道：“贝斯就像是乐乐的男朋友呢～”
　　“咳咳！才没有！”王佳乐赶忙慌张地喊了起来，“喂喂，银银，别瞎说！！”
　　王佳乐向后退了几步，赶忙将虞姝拉了上来垫背：“这个是我们的键盘手！身上背着的是电子合成器哦，不仅可以弹出吉他的声音，还可以弹出其他音乐的音色呢！比如我的贝斯，甚至是琵琶，当然电子琴声也不在话下啦。”
　　“大、大、大大家好……”虞姝低着头，声音很小，但话筒依旧忠实地通过音响放大了她说的话。
　　“键盘手有点害羞啦。”花银银用力揉了揉虞姝的丸子头，“但是很刻苦，技术也不错啦！是我们的学妹哟！是不是超可爱？”
　　虞姝不敢看其他人，涨红着小脸躲在了莫雪遥身后。
　　“接着呢，是我们的鼓手，乐队的灵魂！”莫雪遥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墨竹莜！！”
　　墨竹莜从架子鼓后面努力露出了一个光亮的额头和两只眼睛：“大家好哦！我是乐队的队长！”
　　“喂喂！”花银银立马嚷了起来，“队长明明就是我嘛！”
　　莫雪遥撩了撩鬓角的长发，挤兑着笑道：“这个队长一点都不靠谱，莜莜当都比你好呢。”
　　“嘁，明明我才是最靠谱的——！在演奏上！”
　　“谁说的，明明每次都搞出一大堆意外状况——”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诶嘿，那样才有节目效果嘛～”花银银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收了回来，“总之，以上，我就是雪音乐队真～正的队长——花银银！”
　　她说着，即兴来了一段经典琵琶曲，将琵琶那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音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花银银的技巧确实非常精湛，毕竟琵琶已经陪伴她十多年了。
　　她弹奏的时候，甚至有一种琴与人融为一体的感觉。
　　当兴致来了之后，甚至会让人感觉身旁一切都消失无踪，所有的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她就成了那天地间的唯一。
　　这首曲子的调子忽然变得十分忧伤，花银银微垂着眉眼，像是在暗自垂泪。
　　但很快，它就又变得欢快了起来，接上了烦恼送葬曲的前奏。
　　身后架子鼓的声音随之响起，这次第一个配合她的竟然是墨竹莜。
　　其他人也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乐器，跟着一块儿演奏起来。
　　花银银似乎没有开口唱的意思，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用眼神暗示，见她依旧未动，就自己开口唱起了第一句：“成长的途中，生活总是不太轻松——”
　　歌声是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的。
　　莫雪遥的嗓音很特别，她原本不怎么会唱歌，后来学会了弹琴，又跟着花银银慢慢学会了许多唱歌的技巧。
　　最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跑调了。
　　事实上她这音色，现在想要跑调都不太容易了。
　　清爽的就像是冰镇雪碧，而且仿佛还带着一点冰沙。
　　这首歌被她唱出了薄荷味，虽然现在还没到真正的秋天，道路两旁的行道树绿叶依旧，却是让人听出了点秋天的飒爽来。
　　音乐的旋律悠扬。
　　雪音乐队的演奏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红彤彤的夕阳终于带着那疲惫的光落到了地平线下，那能让天边云彩烧着的晚霞是它的余晖。
　　终于，夜幕降临，路灯忽然成排的亮起。
　　夜市的地摊上亮起了色调各不相同的灯。
　　黄色的白炽灯有不一样的黄，白色的日光灯也有不一样的白……
　　夜并未让城市陷入沉寂，反而让它变得热闹了起来，甚至比白天还要喧嚣。
　　雪音乐队演唱的地方并没有舞台，也没有明亮的灯光，他们只是借着四周小摊和店铺的灯光来照明。
　　哦不，其实还有路灯。
　　这次有一盏路灯就在墨竹莜的头顶，像是舞台的聚光灯般直照在她身上。
　　这下，可真算是全乐队的‘灵魂’了。
　　毕竟只有她那里光最亮嘛。
　　……
　　李婉言轻轻牵着母亲的手，走过那人来人往，却不怎么有车经过的小马路。
　　“工作交给她没关系吗？”
　　“嗯，我已经提前和庄莲怜说过了，看遥遥演奏完，我们就回去。”
　　“他们的演奏怎么样？”个子已经被李婉言高过几许的母亲有些用力地捏着女儿的手背，笑着问道。
　　“还好。”
　　“听起来有些勉强？”
　　“不太专业。”李婉言的目光落在路边一个又一个的小摊贩前，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但对于学生来说，已经不错了。”
　　“我好像听到歌声了，很激烈呢。”
　　“嗯。”李婉言平淡地回答着，脚尖轻轻踮了起来，仿佛在寻找声音的源头。
　　终于，看到了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堆人，有站在马路上的，也有站在人行道上的，有骑车路过停下来的，也有喝着酒坐在一旁听的。
　　甚至可能唱歌的声音都已经模糊，不太能听得清楚，但这并不影响音乐带来的魅力。
　　李婉言拽着自己母亲的手挤进人群，里面的味道古怪无比，汗臭味和其他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变得十分难闻。
　　她艰难地钻出人群，终于看到了正满头大汗演奏着的莫雪遥他们。
　　这就算是在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吧？
　　李婉言忽然想到了一个被高三学生们写烂了的句子。
　　但此时此刻，确实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
　　这种充满活力的美好，才是学生们该有的模样。
　　莫雪遥那双蓝色的眸子已经看到了李婉言，她趁着间隙抬手抹了把满脸的汗水，将粘在一起了的刘海往旁边拨弄了一下。
　　“婉言——！”莫雪遥大声喊道，但她的声音却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李婉言只看到了她的嘴在动，却听不清她的声音。
　　她感觉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攥住，慌忙回头望去，母亲却不在身旁。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花银银凑在话筒旁边冲李婉言大喊：“婉言～！你来啦！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迟到的主唱哦！”
　　“咔咚！”墨竹莜差点整个人趴在架子鼓上。
　　莫雪遥也呛得咳嗽了起来，电子琴的声音顿时变得混乱了起来。
　　“喂！”莫雪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欢迎主唱～！”花银银毫无改口的意思。
　　这难得的让李婉言都有些茫然了。
　　花银银踩着小碎步飞快地走到她身前，牵着她的手腕拉到了话筒前，抿嘴笑着调侃道：“主唱，今天想唱什么？”
　　她没回答，眼睛依旧望着来时的方向，母亲正费劲地一点点从人群里往外挤着，看起来有些狼狈。
　　“……世上只有妈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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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伞、雨、夜

　　窗外忽然落下的大雨，让人有些心神不安。
　　莫空摘下了他的单片眼镜，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苏雨晴安静地坐在一旁，左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那只纯黑色的猫。
　　明明才下午四点，但却像是已经到了午夜。
　　校长办公室里只能听到敲打着屋檐的雨声。
　　虽还未开学，但他却会常来转转，处理一些公务。
　　“怎么样了？”苏雨晴将黑猫抱进怀里，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边的红木椅上，柔声问道。
　　“她打算放弃了。”
　　“诶——？你不是说……”
　　“嗯，我说了，但她还是放弃了，不想浪费捐助，希望那些都留给她的女儿。”
　　“……唔。”苏雨晴沉吟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事实上就算动手术也不一定成功，她身上的病太多了。”
　　“是呀。”她将黑猫放到了地上，走到莫空身旁，踮起脚，脚背绷得很直，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就……这样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莫空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窗外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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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想到，今天的雨会下那么久。
　　墨竹莜在一个午睡后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下午本来还有一份工作，但姐姐却没叫醒她，只是独自出了门。
　　餐桌上有她留的纸条，厨房里有已经凉了的饭菜。
　　她看着窗外的雨，忽然有些心慌。
　　这个班要上到八点半才会结束。
　　而家里所有的伞都放在门口，墨筱笑一把都没有带去。
　　显然中午离开时那般的阳光明媚，让她无法预料到会下这么一场大而持久的雨。
　　墨竹莜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打个电话给自己姐姐，却发现家里根本没有能拨号的电话。
　　手机倒是有一个，可里面压根儿没插卡，平时只是被她拿来当玩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机而已。
　　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凉的雨点，黑压压的天空丝毫没有要停雨的样子。
　　院子里，一个被灌满了水的易拉罐被敲得‘叮当’作响，一阵猛烈的狂风吹过，终于将它刮倒了，跟着那风，‘咕噜咕噜’地不知道要滚向哪里。
　　她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套上门口的拖鞋，跑到了放那只黑兔子的小窝旁。
　　虽说有旧模板搭成的挡雨板，但此时它的脚掌还是有些湿漉漉的了。
　　她赶紧将它连笼子一起提了进来。
　　“呼，黑巧，你先待在家里吧……”墨竹莜微微松了口气，表情有些犹豫。
　　她在客厅里徘徊了足足有五分钟，最后终于走出门套上了一双雨鞋，又将姐姐的那双放进了纸袋子里。
　　然后，她顺手拿了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将房门锁上，独自走出了家门。
　　俩姐妹很少在晚上的时候出门，作为妹妹的墨竹莜，更是几乎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
　　她从墙壁上拿走了那个平时偶尔会用到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条乡间小道。
　　如果是电影，此时一定会有些应景的音乐，然而此时，她耳边传来的，就只有‘噼里啪啦’像是要把伞面给敲坏的雨声，以及那咆哮着的风声。
　　墨竹莜甚至有些撑不住雨伞，她几乎是用整个人抱住了那长长的伞柄，才让这把伞没有被风给吹走。
　　手电筒只能被勉强地捏住，照亮了前方并不远的一小段路。
　　四周的黑暗仿佛一直想要吞噬这仅有的一点光明。
　　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就像在驱赶着什么东西一样。
　　墨竹莜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只敢看眼前被手电筒照亮的碎石子小路。
　　硬实的雨鞋走过碎石子路、走过泥泞的土路，也踩过了一个又一个水坑。
　　整片天地都在这狂风暴雨中旋转。
　　有时她甚至感觉自己正倒着走在天空中。
　　还好这条小路没有什么岔路，就这样一直到底，否则她非得在这漆黑的雨夜中迷路不可。
　　远处的村庄的火光也在这漆黑如墨的雨水中变得忽明忽暗。
　　今天的雨伞比平日更加沉重，就像是压了十斤重的东西在上面一样。
　　墨竹莜走得歪歪斜斜，感觉都快撑不住它了。
　　前方的路终于稍微亮堂起来了一点，那是路灯昏黄的光芒。
　　虽然并不明亮，但却能让人看到希望。
　　城市那一整夜都不熄灭的灯，对于从漫漫黑暗中走出的墨竹莜而言，简直比在海上航行的船只见到了灯塔还要感动。
　　那是希望的火光，也是文明的火光。
　　电灯，不愧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这里是城市的郊区，虽然已经铺设了平坦的沥青马路，但在这暴雨的夜晚，街上一个行人也看不到，最多偶尔见到一辆汽车疾驰而过，飞溅起一两米高的水花。
　　虽然这条路经常会走，但墨竹莜还是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酸，但她反倒加快了脚步，穿过三个红绿灯，又拐了个弯，这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今天姐姐上班的地方，本来墨竹莜也要来的——是给一户人家打扫卫生和做晚餐。
　　前几日两个人都有点忙不过来，真不知道今天一个人会多么辛苦。
　　那一大家子足有七口人，屋子也不小，房间都有好几个，光是洗碗都能让人觉得疲乏了。
　　雨没停，甚至没小下去多少。
　　远远的，墨竹莜就看见自己的姐姐已经下了楼，正站在那小小的屋檐下，皱眉看着从天上落下的，数不清的雨点。
　　而后，她像是做好了准备似的，迈出半步，紧接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就撑在了她的头顶。
　　“咦……？莜莜，你怎么来了？”
　　“姐——！”墨竹莜撅着小嘴用力跺了跺脚，雨鞋将路面上的积水踩得溅了起来，“今天干嘛不叫我呀！”
　　“看你睡得正香呀……”
　　“那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真是……”墨竹莜磨了磨牙，最后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姐，你真是……哎呀……今天累死了没？”
　　“说什么呢。”墨筱笑轻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没我帮忙你还没累死算好的了，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了。”
　　“只是多花了半个小时，还算好的了……”墨竹莜又说了一遍，然后将挂在手臂上的纸袋递给了姐姐，袋子外面都有些湿了，好在里面只是装了一双雨鞋，倒是不受影响。
　　“今天怎么想得那么周道呀？”
　　“哼，我想的一直都很周道的好吧。”
　　“那带了几把伞？”
　　“嗯……嗯……”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望天空，“一把……”
　　“好啦，那今天只能合撑一把伞了哦。”
　　“一起走啦一起走，伞重死了，姐你快穿好雨鞋啦，我不想撑伞了，好累。”
　　“知道了哦。”墨筱笑眉眼盈盈的笑着，两个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弯腰穿上雨鞋，再把自己穿来的鞋子放进了纸袋里。
　　姐姐撑起雨伞，妹妹终于感觉减轻了负担，一只手拿着到城里就关掉了的电筒，紧紧挨着姐姐，免得那些雨水落在她身上。
　　俩姐妹的身体紧贴着，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即使是密集的雨点声也无法将它盖住。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雨又下大了几许。
　　城市道路有明显涨水的迹象，好多地方都要蹚着水走过。
　　但对于穿上了雨鞋的俩姐妹而言，却丝毫不成问题。
　　走过昏黄的路灯，再一次走进那漆黑的小路上。
　　但这一次，墨竹莜却不再感到心慌。
　　有着的只是安心。
　　虽然姐姐其实并不比她大几秒，也并不比她强大多少。
　　但只要是有姐姐在的地方，她就不会担心任何可能会发生的事。
　　雨渐渐小了下来，田野中回荡着雨鞋在碎石子路上摩擦的声响。
　　天空中的阴云散去，一轮银色的月亮悄悄探出头来，挥洒出那皎洁的月光。
　　几颗星辰零散地点缀在空中，轻轻地眨着眼。
　　“呼——今天感觉都不想睡觉了。”墨竹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歪着身子探了探外头，“好像没雨了哦？”
　　“好像是呢。”姐姐说着，收起了伞，迎面吹来的凉风，顿时让二人感到清爽了许多。
　　刚才那潮湿的感觉，似乎正在快速褪去。
　　“现在十点多了吧？”
　　“嗯。”墨筱笑没看手机，但回答的却很肯定。
　　毕竟俩人都知道从那边走路过来得多久。
　　“诶——对了，姐，你今天是走路出去的，还是骑车出去的？”
　　“……”墨筱笑的表情难得地凝滞了两秒，“嗯……骑车。”
　　“车呢？”
　　“在人家楼下呢。”
　　“噫，本来骑车的话我们就用不走那么多路了啊！”
　　“嗯……”墨筱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好啦好啦……”
　　“不过好奇怪，我们俩竟然都没想到。”
　　“大概是累了吧。”
　　“可能吧……毕竟当时下着好大的雨，对哦，如果我想到你骑车的话，应该给你送雨披去……”
　　“我也是呀，看到你的雨伞，就忘记自行车啦。”
　　“嘛……”墨竹莜尴尬地看向了路边那漆黑的农田，“今天我也睡得太久了，感觉都睡迷糊了。”
　　“毕竟昨天的演出太累了呢，上午你看起来都很困，到中午的时候就又坚持不住去睡觉了，我就没叫醒你。”
　　“确实好累，昨天到底敲了多少下鼓啊，感觉……手臂到现在还酸呢……”
　　“回去给你揉揉？”
　　“不用啦！姐姐你自己就很累了，快回去洗澡！”
　　“好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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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高中暑假的最后一天

　　2001年8月31日。
　　七夕节时，在夜市街头的演出，仿佛就在昨天。
　　但事实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乎一个星期。
　　这是暑假的最后一天。
　　前几天还盼着早点开学的莫雪遥，却忽然感觉到有些迷茫。
　　仔细想想，开学之后，接下来的一整年，就几乎不会有太多能放松的时间了。
　　特别是到了下学期，听说更是整个学期都在冲刺。
　　最后的一点舒缓，也就是高考前一个月的集中合宿而已。
　　但实际上那到底有多少玩的时间，谁又知道呢？
　　恐怕离开学校，是为了更专心的全天候学习吧。
　　即使还没开学，一股压力却已经涌上了她的心头。
　　站在镜子前，里面的自己看起来是那样的陌生。
　　天蓝色的纯净眼眸，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多见，所以美得很特别。
　　发绳已经解开，长发披散着。
　　在灯光下，能隐约看出些许半透明的暗金色。
　　并不明显，仿佛是从金色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一样。
　　姣好的脸蛋上没有丝毫瑕疵，像是婴儿般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几乎看不见毛孔。
　　最多只能找到一点点细小的绒毛，就像是雏鸟羽翼尚未丰满时一样柔嫩。
　　身材不说很好，但最起码也有少女的娇俏，特别是衣服穿得不多时，还是能看到前凸后翘的身体曲线。
　　印象中的那个少年似乎已经远去了。
　　明明距离初三才过去了两年，但她竟然已经记不清许多同班同学的名字了，除了还偶尔见面的两个死党，其他人，哪怕曾经很熟的，脑海里也浮现不出他们曾经的模样了。
　　一切都很远。
　　远得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有些恍惚，甚至产生了半秒钟的动摇——自己那些曾经作为男生的人生，真的发生过吗？
　　或者说，真的是这辈子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吗？
　　眼前的，仿佛是往生镜，能让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前世的画面。
　　“我是谁？
　　“我是莫雪遥。
　　“莫雪遥是谁……
　　“莫雪遥是我。
　　“……不，她也不是我。
　　“不，她是我。”
　　“呼——”她猛然深吸了一口气，镜子里的自己重新变得熟悉了起来。
　　莫雪遥揉了揉眼睛，刚才她只是在脑海里闪过了文字，但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扮了个可爱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我到底是习惯了，还是喜欢上了做女孩子的感觉呢？或者说……做漂亮女孩的感觉？”
　　脑海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窗外的天空已暗。
　　沉坠的夕阳像是落回地面的红色气球。
　　楼下的路灯已提前亮起。
　　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是行人。
　　星期五，今天有很多人，都可以获得连续两天的休息了。
　　这当然不包括即将开学的她。
　　明天虽是星期六，但雨空高中却还是决定正常开学了。
　　也就是说，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就得上七天课。
　　这可真是扑面而来的压力啊。
　　莫雪遥叹了口气，将视线从厨房的窗外收了回来。
　　“怎么了。”坐在客厅的李婉言淡淡地问道，而后又传来了咀嚼苹果的清脆声响。
　　“没什么，只是想到明天就要开学，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就要结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留恋而已吧。”
　　“嗯。”
　　莫雪遥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整个人跟着用力弹了弹。
　　“啊——对了，今天虞姝不是把银银数码相机里拍的视频刻录成碟片了吗？”刚坐下的她，又立马站起身，将放在电视柜上的碟片拿了出来。
　　碟片装在一个没有名字和图案的塑料盒里，碟片本身也是相当的朴素，从外表完全看不出里面刻录了什么。
　　或许写点什么上去会更好？
　　但莫雪遥又担心这样会把光碟给弄坏，所以终究还是没动笔。
　　碟片一共有两张，毕竟那天演出了特别长的时间，足足有四个小时之久。
　　“看看，那天的演出！前面有一部分婉言没来，所以没看到哦，还挺有意思的。”莫雪遥说着，将碟片放进了家里的影碟机中，这让她不由地感慨了一句‘有钱真好’。
　　否则的话，就得去干爹家放了。
　　说起来，他那台放录像带的机器已经快要退休了，最近几次去的时候，余今雨都是在用碟片看电影或者电视剧。
　　碟片传出了读取的声音，她拿起电视机和影碟机的遥控器，然后飞快地退了回去，再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子轻轻弹了几下。
　　电视机里开始出现了画面。
　　先是一片漆黑，然后有了色彩，从朦胧中变得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花银银那张婴儿肥的小脸，她正眨巴双眼看着镜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嗯……”
　　看样子，她是在调试数码相机。
　　看一会儿镜头，又歪头看一下外面——那应该是在看数码相机的屏幕。
　　调试了一会儿，她终于满意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而后，戴上了那天莫雪遥看到过的圆框墨镜。
　　“看，这是我还没到的时候，银银在这里街头卖艺呢，还用琵琶弹二泉映月。”莫雪遥傻乐着说道。
　　李婉言歪过头看了一眼她：“银银总是这样。”
　　“很有趣是吧？就像是女孩子里的高缘——”
　　“……少了她或许真的不行。”李婉言点了点头，接上了莫雪遥想说的话。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李婉言没回答她，但脸上的笑意却仿佛在说‘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一样。
　　录制的视频是固定位置的，几乎没有怎么动过，所以旁边有些人或物并没有录到。
　　“看，这里是我来了！”莫雪遥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啊，我看起来好像很傻……”
　　“还好。”
　　“也就是说真的有点傻！？”她立马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搭在了李婉言的肩头。
　　李婉言微微的动了动脑袋，虽然幅度不大，但看着应该就是点头没错。
　　“喂喂！”
　　“看起来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啧，和银银在一块儿的时候基本都是这样吧，又不止我。”莫雪遥撇了撇嘴，“等下婉言你出来的时候说不定更傻呢！”
　　李婉言出现的部分，在第二张碟片里。
　　——这是莫雪遥快进之后发现的。
　　第二张碟片的开头，就是李婉言费劲从人群里钻出来的画面。
　　莫雪遥想要戏谑她一下，回过头，却看见她正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发呆。
　　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神却茫然而又无助。
　　当她被拉过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就重新变得平静了。
　　“婉言，怎么了？还在发呆啊？”
　　“……”李婉言轻轻咬了咬嘴唇，“我……看起来那么害怕吗。”
　　“害怕？害怕什么？你看起来又不可怕……”
　　她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这个‘害怕’究竟是什么意思。
　　录像没有暂停，李婉言因为花银银而真的上台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当时唱的时候，莫雪遥只是在听歌声，没感觉有什么。
　　但当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好像是李婉言的真情流露。
　　这天晚上，她连续唱了好几首歌，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主唱一样。
　　但无一例外，似乎都带着些许淡淡的感伤。
　　莫雪遥本能地觉得，李婉言藏着什么心事，但看她那有点失魂落魄的模样，终究还是没问。
　　她扭过头，看了一眼伊，嘴张开又合上，几次想说什么，却也同样没说。
　　最后一段，气氛就又热闹了起来，是花银银表演用琵琶弹奏出不同乐器的声音，引来了掌声一片。
　　录像看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莫雪遥毫无困意，仿佛只要迟睡一点，高三的生活就会晚来一些。
　　“呼——呃……算了，回房间吧。”伊站起身，将碟片重新放好，把电视机关掉，最后站在了客厅灯的开关前，“婉言？婉言！不回房间吗？”
　　“嗯？嗯。”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有些反应过激地飞快站起身，跟着伊一同回到了二人的卧室里。
　　路灯昏黄的光芒从窗户外照进屋子，让这里即使不开灯也并不漆黑。
　　莫雪遥摇摇晃晃地走到床铺下方的课桌前，整个人都趴在了上面：“现在就睡吗？感觉有点浪费啊……”
　　“嗯？”
　　“因为你想，过了今天就是正式开学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遥遥想做什么。”李婉言跟着她一块儿坐了下来，犹豫了几秒，也学着她一样，趴在了桌上。
　　“噗，婉言你干嘛啊？哈哈……”莫雪遥忍不住笑出了声，“学我干嘛啊？”
　　李婉言没回答，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将目光又重新投向伊的脸庞：“每人写一个愿望吧。”
　　“愿望？”
　　“嗯，写完之后，放起来，现在不能看，等毕业的时候再打开。”
　　“那，一个是不是不太够？对了，从九月份到七月份高考，总共几个月来着？”
　　“十一个月。”
　　“那就每人写十一个愿望吧！然后每个月开始的时候就拆开来看，今天的话，就可以先把第一个愿望拆开！”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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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好啦，婉言的第一个愿望是什么？我的第一个是——希望刚开学的时候别一下子那么累。”
　　李婉言将十个愿望的纸条叠好放进了一个铁质饼干盒里，然后把留下的那个打开，摊在了莫雪遥面前。
　　｢希望遥遥能好好面对开学的压力。｣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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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沐浴海水的日月｣完！
　　——敬请期待下一卷｢想要抓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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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八卷｣ 想要抓住的时光

第一章 高三！

　　九月开头的第一天。
　　整座城市几乎所有的学校，都将要从死寂中重新充满活力。
　　昨夜的一场雨，洗去了夏日的炎热，真正带来了几许秋天的味道。
　　几片只是略有枯黄的树叶，被大风吹到了地上，环卫工人正忙着打扫，扫帚、落叶、地面，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
　　天空中的阴云已经散去，还残留着黎明时的深蓝。
　　阳光并不太明媚。
　　时间其实还不到五点。
　　莫雪遥独自一人走在砖块松动的人行道上，酥糖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这会儿又跳上了墙头，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着。
　　前头，走得比较快的李婉言，已经在路边买好了早餐，正有些无奈地站在原地回望着她，晃了晃手中拎着的两个袋子。
　　是这家店卖的嵌糕。
　　在整个H市，可能都找不出第二家来了。
　　因为这座城市的人并不爱吃这种小吃。
　　店门口贴着的‘店铺转让’纸条，也意味着这家早餐店只是在勉强支撑着而已，老板已经不想继续干下去了。
　　有人关门有人接手。
　　这很正常。
　　在这座城市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那样的事儿。
　　“快点。”李婉言终于忍不住轻轻催促了一声。
　　莫雪遥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来了来了。”
　　一边悠闲地走，一边悠闲地吃着早餐，那是早起才能享受到的美妙。
　　酥糖一路送着俩人到了校门口，然后就又晃悠悠地转身离开。
　　“酥糖——早点回家啊！”莫雪遥打趣似的朝它喊道，后者就像是听懂了似的，回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仿佛在怪她多管闲事。
　　时间太早，就连保安大叔都不在学校。
　　小门照旧没锁，只要把手伸进去，将插销拔出就能打开。
　　深蓝色的天空渐渐亮堂起来一些，颜色也变得淡下去了一点。
　　莫雪遥随手将塑料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脚步轻快地超过了李婉言。
　　“婉言有新教室的钥匙吗？”
　　“没拿到。”李婉言摇了摇头。
　　“那要不我们就去乐队教室吧！”她改变了方向，朝着另一幢教学楼走去。
　　李婉言未置可否，只是安静地跟着她，顺手把垃圾袋丢进了她刚才丢过的垃圾桶里。
　　学校里安静得听不到其他声音，二人轻盈的脚步声也能传出很远。
　　“我们应该是这学期第一个到学校的吧？第一天的第一个？”莫雪遥忽然想到了什么，轻笑着问道。
　　“嗯。”
　　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点，所以李婉言的心情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与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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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哒哒哒——”
　　“哒哒哒——”
　　逐渐加快的脚步声。
　　随后，就是一阵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响。
　　“咔哒，吱呀——”是推开教室门的声响。
　　“咳咳……”莫雪遥扇了扇风，感觉刚才深吸的一口气里有不少灰尘。
　　毕竟两个月没人开门通风了，教室里的味道格外沉闷，甚至还感觉到哪里好像发霉了一样。
　　她快步走进教室，将电子琴连包一起放在了桌上，一眼就扫到了那个丢在墙角，已经长出蘑菇来了的烂拖把。
　　李婉言比她还要早发现，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拖把旁，将它拿出了教室。
　　“丢掉吗？”莫雪遥问。
　　“洗一洗，看看还能不能用吧。”李婉言摇了摇头。
　　“我看还是丢了吧，这都烂得一塌糊涂了……”莫雪遥可不想自己之后走的地面是黏糊糊的，“到时候再申请领取一把好了呗。”
　　李婉言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暂时只将它放在了门口。
　　莫雪遥飞快地推开了教室里的所有窗户。
　　空气重新开始流通起来。
　　沉闷的气味很快就散去了许多。
　　五点多的学校，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静谧。
　　风中隐约间还弥漫着一种不知名花的香味。
　　其中伴随着泥土的芬芳。
　　——当然，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钢筋混凝土的味道。
　　“遥遥。”李婉言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莫雪遥忽然很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琴包，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它拿了出来，放在琴架上。
　　她坐在琴凳前，眼中好像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一切，眼前的这架电子琴，就是自己世界里的唯一。
　　“哒，咚咚咚，咚咚咚……”琴声响起，悠扬清脆的叮咚声，似乎震落了墙顶的灰尘。
　　它们在逐渐照进教室的那一束阳光下起舞。
　　莫雪遥就坐在这光与暗的交界处。
　　双眼微微眯着，但仍能看到那双天蓝色的眼眸。
　　李婉言找了个位置坐下，托着腮帮安静地看她弹奏。
　　听起来像是古典乐，但有些部分又有自己细微的改编。
　　还有时候，整段都会变得和印象中听过的完全不同。
　　时间在此时，仿佛静止了，但又好像在飞快流逝。
　　李婉言明明睁着眼睛，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那仿佛在云海沉浮的意境，音乐教室的房门猛然被推开。
　　“哗啦——！”
　　“呼——”
　　“呼……”
　　“哈呼……”
　　王佳乐、花银银、墨竹莜三人，整齐地并排站在门口，轻轻喘着粗气。
　　“小遥遥！”花银银满脸激动地扑了过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琵琶放下，就将莫雪遥抱着直接倒在了身后的课桌上。
　　“乐队教室和我们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样呢……”
　　“上次离开的时候，银银没有在白板上写什么吗？”
　　“婉言在这呀？婉言，你那有教室钥匙吗？”这句话是墨筱笑问的。
　　莫雪遥无奈地推着硬要用脸颊蹭自己脸颊的花银银，既无奈又好笑地说道：“干嘛啊银银，你是一个月没见到主人的小狗吗？”
　　“噗——！”王佳乐忍不住掩着嘴笑出了声，“还真有点像诶，好久没回家后，狗狗抱着主人又舔又啃的样子。”
　　“你们说谁是狗啦！”花银银不满地大嚷着，露出了自己那尖尖的虎牙，“信不信我真的咬啊！”
　　“谁咬谁就是狗！”莫雪遥赶忙喊道。
　　“那我今天就当狗啦～！”
　　“噫——弄得我一脖子的口水，恶心死了啊你——”莫雪遥十分嫌弃地用力推开了花银银，十分顺手地接过李婉言递来的纸巾，反复擦了好几遍脖子。
　　花银银那尖锐的虎牙在咬起人来的时候，有那么几分吸血鬼的感觉。
　　“接下来我们还是要每天到乐队教室里来哦！早上！中午！下午放学！”她磨着虎牙，大声喊道，“没有雪音乐队的高三，是不完整的！”
　　“那也要有时间才行啦，不是说以后每天都有晚自习了吗？”墨竹莜懒洋洋地走到桌边，摸了一把，然后又翻开橱柜找出了已经烂成一团了的抹布，“噫，这抹布都烂掉了……”
　　“柜子下面好像有没拆开过的新抹布哦。”王佳乐歪头看了一眼，然后蹲下身，将那两包新抹布拿了出来。
　　“喂喂，话说，我们都已经是高三学生了，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嘛？”花银银靠在莫雪遥身上，追问道，“高三了哦！高中最高年级的学生了哦！明年可就进入大学或者直接步入社会了呀！”
　　“嗯，然后呢，难道你还想耍一下学姐的派头嘛？”莫雪遥用后脑勺顶了她一下，走廊里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雪先生和虞姝。
　　这下，雪音乐队所有的人可都到齐了。
　　“嘁，高三了，大家都没什么变化嘛，奇怪了，为什么我高一的时候，就感觉高三学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
　　“错觉呗——”莫雪遥反手卡住花银银的脖子，将她揪到了自己的身前。
　　“姝儿～”王佳乐热切地和虞姝打着招呼，将双手贴在了她那红扑扑的小脸上，“欢迎回校，从今天开始你也是高二的学生啦！”
　　“已经可以算是学姐了哟。”花银银朝她眨了眨眼睛。
　　“诶？学、学姐吗……”虞姝舔了舔嘴唇，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貌似还真的陷入到了什么奇怪的幻想之中。
　　“高中的最后一年了。”雪先生淡淡地笑了笑。
　　“啊……”莫雪遥忽然感觉有些失落。
　　刚才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闷了起来。
　　“只剩下最后一年了呢。”墨竹莜不知什么时候已将自己的架子鼓都摆好了，她坐在鼓凳上，轻轻叹了口气。
　　“嗯，最后一年。”
　　“但是姝儿不是最后一年哦。”
　　“你、你们离开了……乐、乐队怎么办！”虞姝忍不住问道，今天的声音比平时的许多时候都要大得多。
　　“呃……那就，虞姝再招点人进来？”莫雪遥局促不安地问道，就像是要准备把她给丢下了一样。
　　“没事，到时候我们就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再组建一个大学里的雪音乐队，不就好了嘛？”花银银大笑着活跃气氛。
　　“嘁——”
　　“说得简单……”
　　“就是！”
　　“哈哈。”
　　虞姝埋着头，轻轻捏了捏眼角，忽然又抬起头来：“但、但是，还是要庆祝大家，都、都已经高三了呢……”
　　“哦——高三！”花银银大喊大叫的模样在此时显得有些无厘头。
　　“高三！！”莫雪遥却莫名其妙地跟着大喊。
　　“高三啦！”
　　“要珍惜这最后一年呢。”
　　“嗯！我也会尽量留下更多回忆的，用相机拍下来！”虞姝用力地点了点头，有几滴清澈的液体‘啪嗒’地砸在了教室的地面上。
　　大家看了一眼，而后相视一笑。
　　高三。
　　紧张而充满压力的一年。
　　却也是，最让人不舍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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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设定｣ 高三二班座位表/名单册/卫生值日/课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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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单册：
　　女
　　1.李婉言——｢班长｣ （167，49）
　　2.康杨 （165，65）
　　3.花银银——｢语文课代表｣ （161，46）
　　4.墨竹莜——｢美术课代表｣ （165，47）
　　5.鲁程媛 （166，58）
　　6.叶半夏——｢生活委员｣ （164，47）
　　7.张雨萌——贫困生 （161，44）
　　8.莫雪遥——｢宣传委员｣ （162，45）
　　9.唐思诗——｢数学课代表｣ （166，55）
　　10.王佳乐——｢英语课代表｣ （156，44）
　　11.墨筱笑 （165，46）
　　12.左千心 （167，49）
　　13.杜七彩 （168，52）
　　14.茶离——｢纪律委员｣ （168，50）
　　15.轩安宜 （172，52）
　　16.秋元绫 （192，68）
　　17.陈柏橙——贫困生 （172，50）
　　18.冷风 （171，49）
　　19.陈梦琪 （169，55）
　　20.田昕楠 （186，101）
　　21.艾休儿 （160，42）
　　男
　　22.吕伯伦——｢英语课代表｣ （174，59）
　　23.雪先生——｢副班长｣ （173.5，53）
　　24.李红染——｢体育委员｣ （193，81）
　　25.马甲——｢地理政治课代表｣（172，55）
　　26.周勇 （173，57）
　　27.麻建杭 （169，52）
　　28.陈程 （182，58）
　　29.乐听风——｢科学课代表｣ （169，66）
　　30.方问情 （167，51）
　　31.周名冢 （166，51）
　　32.君若寰 退学
　　33.杨言开——｢微机课代表｣ （171，67）
　　34.风见悠 （173，72）
　　35.高缘 （167，76）
　　36.于梓 （178，58）
　　37.安若素 （176，50）
　　38.刘小伟——贫困生 （168，47）
　　39.黄语惜 （152.5，43）
　　40.端木济 （173.5，56）
　　[img=700，397]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1/09/05ccb077-75a3-4860-a8fd-02b6795ab68a.jpg[/img]
　　[img=700，472]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1/09/3ade0a7e-992f-4d00-b00e-5f676382fa6a.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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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意外的家伙

　　五楼。
　　雨空高中教学楼的顶层。
　　在这里，仿佛能够远离城市的喧嚣，同样，那些新来学弟学妹们的悲欢，也离他们远去了。
　　站在这里，就像是站在了楼阁的最高处，除了冷寂外，还有一分微凉的萧瑟。
　　这一年过去，就将步入大人的世界。
　　——无论是去大学，还是直接走进社会。
　　朝阳明明是在升起，但于莫雪遥看来，却仿佛正在垂落。
　　五零八。
　　最里面的教室。
　　高二……
　　不，现在应该是叫高三二班了。
　　虽然在教室门口等待的都是熟悉的面孔，但仍旧让她感到有些新鲜。
　　无形殿堂的大门已经推开了一半，仿佛能看到那透射过来的光。
　　叶雯姗姗来迟，匆匆忙忙的打开了教室门。
　　这大概是大家早上进教室最齐整的一次，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一窝蜂涌入，一边用手扇着灰尘，一边打开窗通风。
　　一个暑假没见了的同学们，这会儿熟络地聊着，仿佛格外珍惜这大家还在一起的时光。
　　站在顶楼的窗边，看到的风景好像也不太相同。
　　“咳嗯——！！”叶雯用力敲了敲黑板，“我现在把座位表贴在黑板上，大家可看好啦！按照座位表入座，然后，班长？你也和后面来的同学说一下，按照新的座位表坐下哦，我还要去开个早会，班里就交给你和其他班干部了。”
　　“好。”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在班里，有时候她管理的效果，甚至比作为班主任的叶雯还要好。
　　“噫，不知道这个学期会坐在哪里……”正打算把书包放下的莫雪遥，又拎起自己的包，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讲台上。
　　然而就在此时，教室门口竟然出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家伙。
　　几乎就在一瞬间，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朝阳的光芒就像是聚光灯似的笼罩在他身上。
　　那胖乎乎的身影，哪怕看不清脸，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是谁。
　　“草！”莫雪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赶忙止住，惊讶的表情溢满了小脸，“高缘！？”
　　“哈……咳，哈哈……”高缘挠着头干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教室里，身后背着个新的书包，“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同——”
　　“新来你个鬼啊！”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怎么回事？”
　　“就是呀，高缘，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应该是国外留学中吗？”王佳乐也无比的好奇，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他的身上，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认真地看过他。
　　“高缘？”周勇也是满脸的疑惑，“你他妈……你……你怎么回事？”
　　“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高缘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一如往常，嬉皮笑脸。
　　刘小伟直接猴子似的窜到了他身旁，往他身上抹自己的头皮屑：“我靠，你怎么回事？”
　　“稍微有了点转机，诶，被我给把握住了，咳……反正，你们只要知道，我说通我爸妈，好好读完高三，然后考去国外直接念大学！”
　　“你？你能行不？”刘小伟满脸的不可置信。
　　“草，你小子几个意思？什么话，有我不行的事儿吗？”
　　“太好了。”周勇深吸了一口气，真切地说道，用力地一把搂住他肩膀，“有你在，我们才不无聊啊！”
　　“放心！哪里有我，哪里就有欢笑！”
　　周勇拍了下他的后脑勺，问道：“所以，你是怎么说通你爸妈的？”
　　“那当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切，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就是！”
　　“咳，怎么说呢，家里的资金运转稍微出现了一点问题，然后那边的人脉又有了变动，所以就取消了原本的计划，等明年稳定了再说。”
　　“我靠，你家不会出事吧？”刘小伟瞪大了眼睛。
　　“去去去，是因为我爹又投资新东西了好不。”
　　“有钱就是他妈好啊！”刘小伟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
　　高缘却不这么认为：“唉，我倒是宁愿我出生在普通家庭。”
　　“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周勇和刘小伟异口同声，用力摇了摇头。
　　虽然不如他俩和高缘关系这么好，但莫雪遥和这个活宝平时也还是有不少交流的，所以她此时由衷地感到高兴，轻轻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欢迎回来啊，高缘！”
　　“欢迎回来～”王佳乐也轻笑着有样学样。
　　就像是会传染一样，这句话从在教室里的每一个同学嘴里说了出来。
　　高缘捏了捏眼眶，仰头大笑道：“哈哈，什么叫欢迎回来嘛，我又没离开过！”
　　“忽然想起来，你小子欺骗感情，给你开的道别仪式白搞了啊！”
　　“我靠，那要不我还是走？”
　　“算了算了，我们乐得白搞一场。”
　　“哈哈哈，是啊！”
　　高缘一左一右，深深地搂住了两位死党的脖子，带着鼻音的笑着说道：“最后一年，我们可得好好珍惜啊！”
　　“那必须的！”
　　“还早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又有二十四个小时——”
　　“别数啦你们仨。”莫雪遥用力拍了拍黑板，“还不快点来看一下新座位表，瞧瞧你们都坐哪里？”
　　“来来来——”
　　其他同学也跟着蜂拥了过来，挤得里头的莫雪遥晃晃摇摇。
　　“咦，我坐第二大组……”她终于找见了自己的名字，“第二排……同桌……周勇啊。”
　　她好不容易费劲地挤出来，就看见周勇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放下了书包，正有些尴尬地朝她笑。
　　“干嘛笑得那么怪，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还害羞啊？”她打趣着问道，随手将书包里的教科书塞进了桌肚里。
　　“咳，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你坐同桌。”
　　“那有什么，好多人还没和我坐过呢。”
　　“什么做过不做过的？”刘小伟这猥琐的家伙立马就凑了过来。
　　“去去去，没你事儿——”周勇立马把他给推走了，后者硬要过来，就被他搂住脖子，往厕所的方向拽了。
　　“婉言，你坐哪儿？”莫雪遥看向了正背着书包走过她身旁的李婉言。
　　李婉言指了指第三大组第四排的位置，那是莫雪遥的斜后方，稍微有些距离，不过因为两个大组挨得很近，所以就没感觉她坐到了很‘偏’的地方。
　　“哟嚯～”花银银看起来高兴得不行，就在莫雪遥的左手边坐下了。
　　她是第三大组的，和伊之间的距离，简直和同桌差不多，一只手就能摸到对方的桌子。
　　“噫——阿雯怎么安排的。”
　　“干嘛啦干嘛啦，和小遥遥坐得近一点不行呀！！”
　　“你同桌呢？”莫雪遥还没问完，就看见雪先生在她身旁坐下了。
　　俩人貌似今年还是继续当同桌。
　　“小雪～”茶离有些兴奋地拍了拍雪先生的肩膀，她就坐在他的正后方。
　　“哦？今年是茶离坐我后面吗？”
　　“对哦！”茶离两只手‘啪’地一声，轻轻夹住了雪先生的脸蛋，“哎，小雪的脸还是那么好捏。”
　　莫雪遥和花银银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她的身上，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茶离你怎么一副捏过好多次了的样子？”
　　“唔——”王佳乐气鼓鼓地钻了出来，闷闷不乐地坐在了花银银前面。
　　“乐乐怎么啦？”
　　“我同桌是刘小伟！”
　　“噗——”花银银直接笑出了声。
　　“烦死了。”王佳乐用力跺了跺脚，小声抱怨道，“他总是不洗澡的，好脏呀。”
　　“什么什么啊，我天天洗澡的！再说了，男人就是要有味道，才有男人味好吗！”刘小伟把自己的书包甩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还顺手自认为很有风度的抹了把那油乎乎的刘海。
　　话说这大清早的，他这头发怎么就那么油腻了？
　　“今年和姐姐同桌呢。”墨竹莜高兴地抱着姐姐的胳膊，在第四大组的第一排坐下了。
　　圆滚滚的高缘也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疲惫地坐在了周勇的身后：“唉，累死了。”
　　“怎么就累了？”周勇疑惑地问。
　　“想想要开始上学了就好累啊。”
　　“是啊，感觉高三会很漫长。”
　　莫雪遥没搭话，只是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期盼高三真的有那么漫长。
　　然而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意志而改变。
　　它只会不快不慢地往前走。
　　同学们终于差不多看完了座位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了下来。
　　有人换了新同桌，也有人前后左右的人都换了。
　　即使都是熟悉的同学，这会儿也充满了新鲜感。
　　要好的几个如果距离近，就会非常高兴地互相打招呼，感觉未来充满了希望。
　　但如果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坐在一块儿，那现在就是愁容满面，最好是一眼都别看身旁的那个人。
　　“哎呀——你就不能过去一点嘛！”王佳乐有点在耍小脾气。
　　“我就过来了一点点好不？”
　　“你不准过来。”
　　“你以为我想过来？那只是意外！”刘小伟没好气地说道。
　　“好烦……”她眨巴着眼睛看向莫雪遥身后的艾休儿，“艾休儿，要不我和你换个位置吧……？”
　　“都可以。”艾休儿低头摆弄着她的水晶球，回答得很敷衍。
　　“说起来，总感觉座位表好像有点不对，如果高缘没走的话……呃，是不是走了个其他的人？”
　　莫雪遥的疑惑得到了周勇的解答。
　　“对，君若寰退学了。”
　　“为什么？”
　　“听说是……去夜店上班了，呃，我也不确定，不太清楚。”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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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今天开始晚自习

　　微风吹拂过莫雪遥的脸颊，然而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凉意。
　　只因为头顶那刺眼而又明媚的阳光，正照在自己脸上。
　　四点三十五。
　　雨空高中已然放学。
　　夕阳的光芒有些凄黄。
　　就像是一切将要终结的光。
　　莫雪遥站在走廊的栏杆前，望着那些笑着聊着离开的学生们，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高一高二的时候，那些学姐学长们，站在同样的地方，或许有许多人像她这般，怀揣着同样的心情？
　　有很多的文章中都说。
　　高中就是孩子们最后的象牙塔。
　　可时间总不是无穷无尽的。
　　再美好的象牙塔，也总有离开的时候。
　　那些新进来的高一学生们，脸上挂着如莫雪遥她们刚来时一般无二的笑意。
　　时间仿佛倒流了一般。
　　莫雪遥看得不由的痴了。
　　窗外那些充满活力的，互相交流着，期盼着未来三年生活的高一新生们。
　　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也一下子回到了当年。
　　虽然没大几岁，但那些时光，终究是怎么也追不回来了。
　　她忽然想起一些自己曾经记忆模糊的片段。
　　那时候刚进入雨空高中。
　　仰头望向五楼。
　　高中的学生们，总有那么几个，趴在栏杆旁，俯视着高一高二的学生们。
　　那时候的莫雪遥，读不懂他们的眼神。
　　但如今，却已领悟了他们的心境。
　　虽然高中只是人生的很小一部分。
　　再多的惆怅，或许，在结束的那一天，也都烟消云散了。
　　即使莫雪遥如此的想，也依旧趴在栏杆边。
　　她总觉得在那来来往往的新生里，会找到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学生。
　　然而。
　　没有人能比她自己，更像自己。
　　高三，仿佛已经有一半和这所学校脱离开来了。
　　五楼其实并不高。
　　但和其他年级之间，却好像已经相隔了无数的距离。
　　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那是天和地的差别——
　　虽然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差距。
　　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
　　莫雪遥感觉自己似乎距离校长已经很远了。
　　因为他又在重复着自己刚入高一时说过的那些话。
　　就像是一个轮回。
　　而自己已经不再是属于那轮回中的人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已经不再是初中生了，步入高中，就意味着几乎已经成了大人……”
　　莫空的声音通过广播音响在整座校园中回荡着。
　　而莫雪遥也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队伍之中。
　　高三的学生们都统一站在操场的最边缘，就像是已经无需理会凡尘之事的仙人们一样。
　　大家们的神情都很悠闲。
　　似乎对今天听到的，见到的一切，都已习以为常。
　　甚至有人故意歪着身体站着，仿佛要表现出一种老油条的感觉来一样。
　　莫雪遥听着莫空的讲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直到他说到重点的地方时，才猛然回过神来，竖起了耳朵。
　　“或许，今年我是最后一年作为这所高中的校长，在这里对你们说开学的讲话，我希望高三的学生们，能够珍惜这一年的机会，好好的学习，但同时，也不必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其实我们很清楚，每一个人的天赋总有上限……”
　　校长的话逐渐带偏了主题，但他那诚挚的双眼，却让莫雪遥感觉到了他真正的感情。
　　生活总是不能随心所欲。
　　这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做得到这一点。
　　哪怕是莫空，也受到了重重的限制。
　　就如那天空中看似自由飘散的云彩，其实也被风的力量紧紧锁住一样。
　　“高三的学生们，从今天开始，就有晚自习了，时间一直到晚上八点，比去年的高三学生们晚了半个小时，这是因为受到了教育局和家长们的反映，经过我们校领导的谨慎思考……”
　　八点？
　　莫雪遥忍不住仰着小脸计算起了时间。
　　她主要算的是，自己在下午第四节课结束之后，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跑到水果店吃个晚饭再回来。
　　要知道时间的计算向来不是那么理想化的。
　　比如刚走回家的时候，浑身冒汗，总得多坐个一会儿才有胃口吃饭，吃完的时候又想要干坐着休息一会儿。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就又会浪费许多，不能像计算中的那样紧凑。
　　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只能在学校旁边买点吃的凑合一下，可这样一来，花销就又增加许多。
　　——路边卖的东西再便宜，也不可能比母亲自己做的来得划算。
　　高三的课表，就能让人感受到这一年的压力。
　　能取消的副课几乎都取消了，大部分时候都是主课，地理政治以及历史的课程，比去年增加了一点，唯一的副课就是体育，但夹杂在这样的课表之中，却也无法让人感觉到多少放松。
　　在大家看来，这些体育课，可有可无，或许随时都会被哪个任课老师给拿走用了。
　　今年一年，体育老师恐怕都要处于天天生病的状态中了……
　　——明明应该是身体最好的老师。
　　校长的话结束后，就是年级主任的讲话，接着便是学生
　　代表。
　　高三的学生代表是沈可琳——去年她还是高二的学生代表来着。
　　莫雪遥在此时，才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自己是高三学生了。
　　再往上，已经没有更大的学生了。
　　从一开始的懵懂，到现在的逐渐成熟。
　　三年，真的过得很快。
　　明明高二的时候，还感觉高三距离自己很远呢。
　　对于人生而言，三年也确实不算什么。
　　可看到高一新生们投来那些期盼与向往的目光后，莫雪遥又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最起码要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一点印记，让他们在步入高三后，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让他们在步入高三之前，珍惜那每一天的时光……
　　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又响了起来。
　　学生代表的最后一句话已经说完了。
　　看起来和入学时相比没有丝毫变化的体育老师咬着口哨用力吹了几声：“各班按次序退场——”
　　五楼。
　　比以往的时候都高了许多。
　　莫雪遥顺着楼梯向上。
　　看到那些新生，有的甚至都没有穿校服。
　　他们欢乐地讨论着，高中的生活。
　　对于他们而言，未来的路还长着。
　　他们有太多太多的时间，来熟悉身边的朋友，来探寻那些可能其实并不存在于这座校园中的所谓恐怖故事。
　　“诶诶，你知不知道，雨空高中传说有一个很厉害的学长，他好像什么都能做到，甚至可以做出那种能够用语音操控赛车的芯片来——”
　　“真的假的？”
　　“真的啊，不信你去高三问！他的名字里好像带个‘雪’字！”
　　“我怎么听说是姓申呢？”
　　“申公豹的申？”
　　“对，而且好像有两米多高……”
　　“虎背熊腰？”
　　“对对。”
　　莫雪遥听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谣言果然是越传越离谱的。
　　话说到底是谁把雪先生的事儿给说出去的？
　　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很突出的……
　　高二学生们见过他几次，然后把他的‘传说’说给了后来者听。
　　这越传就越是离谱了。
　　莫雪遥甚至还听到了有关自己的传闻。
　　那帮高一的新生们说自己是有只蓝色眼睛，而另一只则是红色的，属于那种天生异瞳，特别神奇……
　　还有说她是鹤发童颜，像天山童姥一样的。
　　说的那个家伙，描述得十分逼真，甚至都快让莫雪遥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如果他不是非要说长成那般的学姐叫莫雪遥的话。
　　有时候，她甚至感觉这帮新生是不是把自己和花银银给混淆在一起了……
　　特别是听到cup的描述时。
　　走向五楼的路，在此时显得格外漫长。
　　当抵达楼顶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
　　而此时，所有人的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满了各种补发的练习册和本子。
　　虽然才是开学的第一天，但那种压抑的感觉却已经在整间教室里弥漫了。
　　“咳嗯——”叶雯早早地站在了讲台旁，在第一道铃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拿起了高三的语文书。
　　今天虽是星期六，但却以星期一的课表来上课。
　　而星期一的第一节课，也恰好就是语文。
　　第一堂课还没开始，上课的铃声尚未响起，可她却已经在教室里了。
　　“大家刚才在开学典礼的时候也听到了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有班会课了，时间是从五点半到八点，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到晚自习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可以去吃晚餐，也可以在自习室里休息等待，目前还没有确定今年的晚上会不会有食堂提供伙食，所以建议大家第四节课结束的时候，就去外面买点吃的比较好，免得上晚自习时肚子饿得咕咕叫……”
　　其实雨空高中的晚自习结束时间已经算早的了。
　　同类型的普高，晚自习都是八点半结束，好点的，就是九点。
　　重高就更加严重一点，起码是九点半结束自习，如果是那种住校学生多的重高，更是十点半才结束自习，然后只给学生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洗漱，在十一点之前，就必须全都躺在床上了。
　　相较而言，雨空高中真的已经宽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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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新同学、新教室、新同桌、旧同学

　　今天上的是周一课程。
　　第一节就是叶雯的语文课。
　　相比第四大组或者第一大组，坐在第二三大组可能是最无趣的了。
　　不仅没法挨着墙看窗外，也很容易在上课时被老师点到名字。
　　当然，对于莫雪遥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最烦人的，大概就是距离黑板太近，容易吃到粉笔灰这种事儿了。
　　第二三大组的一二排学生，都会有这样的苦恼。
　　特别是第一排，有时候可能一节课上完，头发上、书桌上，都已经蒙上一层细密的粉笔灰了。
　　距离上课大概还有几分钟的样子。
　　李红染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他看起来好像又壮实了几分，身上的肌肉像是小山似的敦实。
　　“男生们都来帮忙搬东西！！”他大声喊道。
　　莫雪遥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每个学期刚开学的一段时间，李红染似乎总会这样跑进教室吼一嗓子。
　　从高一吼到了高三……
　　每次的内容都相似。
　　区别大概只是听不见太多上下楼梯的声音了。
　　因为这里已是顶楼，来往的人肯定比在二三层时少得多了。
　　否则她可能真以为自己坐上了时间的小船，抓住了过去的时光，抵达了名为‘过去’的码头。
　　“喂喂，你是不是男的啊！发什么呆啊？走了走了！”刘小伟带着挤兑的喊声将她拉回了现实，下意识地就要直起膝盖。
　　却见周勇慌忙站起身来：“哦哦哦，又拿书啊？”
　　“谁知道，书的话，暑假不是拿过了吗？”
　　“也可能没拿完。”
　　周勇似乎还没有从走神中彻底恢复过来，走出教室的时候，差点撞在门框上，又是惹来刘小伟和高缘的几声‘嘲笑’。
　　“嘿！”花银银忽然拍了一下莫雪遥的肩膀，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干嘛啊？”她没好气地问。
　　“还记不记得小遥遥你刚来的时候，明明喊着男生过去，你也跟过去了呢。”
　　“我只是没听清那时候喊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但过去的人里就你一个女生，你当时不觉得奇怪吗？”
　　莫雪遥拍开了花银银的小手：“嘁，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记不清具体情况了，可能当时是在走神吧。”
　　“烦死惹……”自从今天知道和刘小伟做同桌后，王佳乐的抱怨就没停下来过，这会儿她正转过身趴在花银银的桌上诉苦，“就算和银银坐也不想和他坐嘛。”
　　“噫，什么叫‘就算和我坐’啊！我还不想和乐乐坐呢！”花银银不满地嚷着，故意挤兑道，“那你要不和阿雯申请一下直接坐讲台边？那就不用给你安排同桌了。”
　　“哼，我宁愿就一个人坐讲台边吃粉笔灰。”王佳乐嘟起小嘴，脑袋小幅度的在花银银的桌上滚了滚。
　　男生们很快就搬着东西进来了。
　　叶雯也跟着一起。
　　“好了，接下来的书是高三下学期的，但实际上，我们应该会在高三上学期就全部学完，某些课程甚至会先学下学期的，再学上学期的……”
　　帮忙发书的周勇在叶雯的声音里，将一本第六册的语文书放在了她面前。
　　拿到书的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就先翻开了目录。
　　这本书里第四个单元所有课文，全是节选。
　　其他几个单元里也有好多节选的课文，看起来需要学的并不多。
　　莫雪遥也是从初三过来的，高三估计也差不多。
　　这些所谓节选的课文，恐怕到最后都不会教，顶多是感兴趣的人自己翻翻看而已。
　　从考试的角度上来说，它们是毫无用处的。
　　但既然记录在语文书上，就必然有自己的价值。
　　有些节选的课文，其实比必学的，还要有趣许多。
　　“噫，这是语文书吗？”花银银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她也和莫雪遥一样，一拿到就翻开了目录。
　　之所以会有这种疑问，那是因为第一单元的第一课，叫做《数学与文化》。
　　而第二课则是‘熵’，讲述一个新的世界观，旁边的括号里头，‘节选’二字尤为醒目。
　　“新学期的课表我已经给班长了，待会儿班长——”叶雯说着，朝李婉言点了点头，“你贴到门背后，虽然换了教室，但反正是还是老地方，大家下课了之后去把课表抄下来，高三的学习会一直都很忙碌紧凑的，副课已经减少很多了，让你们放松的时间也会因此收紧许多，大家要尽快习惯过来，坚持过这一年就好……”
　　她说着些加油鼓劲的话，莫雪遥觉得新鲜，却又感到好像在哪里听过。
　　嗯……
　　初三时的老师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只不过那时候是说，考上个好高中，就能考上个好大学，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而现在嘛，大学只有一步之遥了。
　　至于上大学后真的很轻松吗？
　　大家不得而知。
　　可好歹现在可以靠这一点点希望，缓解高三带来的压力。
　　“明天上午，学校会安排体检，下午不上课，来的时候可以不带书包，今天呢，基本老师们都是给你们说一说高三的安排和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大家不要害怕，也不用压力太大——刘小伟，别嬉皮笑脸的，你这种没压力的也不行哦。”叶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然后如果有校服太小的，可以找班长登记，不用钱，免费的，但一定是不能穿了或者太小了再去登记，不要浪费学校资源……”
　　这第一节语文课，看起来是不会上什么课程内容了。
　　事实上，叶雯完全是把它当班会课用了。
　　“其实呢，我也是第一次带高三的学生，咳嗯，好吧，其实之前带高二和高一的也是第一次，所以呢，你们是我的第一批学生，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不要觉得时间还早，等高考到的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呼，其实我的压力不比你们小，就像自己重新念一次高三……”
　　叶雯顿了顿，等那忽然响起的铃声结束才又开口：“重新讲一遍，刚才没正式上课，可能很多同学都没听见，高三和高二高一最大的区别，就是有晚自习了，有的学校可能高二甚至高一就有了，而且高三放学会更迟，九点是正常的，事实上，十一点才放学的学校都有。”
　　莫雪遥身旁的花银银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一小叠书封皮递了过来。
　　“嗯？”
　　“婉言让我给你的。”花银银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身后。
　　“哦……”
　　反正现在也是闲着，莫雪遥就趁这个时间，把新发来的教科书包上了书皮，有些比较厚实的习题册，也给包上了。
　　她的书包这会儿是放在桌上的，而桌肚里已经整整齐齐地塞满了书。
　　难怪之前路过高三学生教室的时候，就会发现几乎每个人桌上都堆得满满当当，试卷摆得到处都是，那时还以为他们是没时间收拾，现在才发现，原来真的会有那么多东西无处安放……
　　“大家可以自己先整理下书，耳朵竖起来听我说就行了——”
　　叶雯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似乎茶叶太苦，以至于她都皱起了眉头：“我们学校的晚自习，八点就结束了，因为许多同学都是走读的，所以学校本身呢也是希望大家能早点回家，八点的时候，街道上车和人还是不少的，回去还算安全。
　　“所以大家每天晚自习放学的时候，一定，一定一定哦，要直接回家，千万别在外面逗留，走路要走大路，别往小巷里钻，特别是几个男生。”
　　叶雯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锁定在陈程的身上。
　　后者撇了撇嘴，做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事实上他早就不怎么往小巷里钻了。
　　每天巴不得快点回家去见自己女朋友。
　　这一点莫雪遥可以作证。
　　“星期五的晚自习会早一点放学，四点半就放了，大家也不要觉得比平时放学早就在外面闲逛，最好还是早点回去，因为以后双休日的作业会比高一高二多不少，全放到后两天做可能会有些累的，星期五能多写一点就多写一点。”
　　叶雯的话忽然停了。
　　因为她发现有不少学生望向了教室门口。
　　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教导主任穿着正装，站在门边推了推镜架。
　　“哎，银铃……怎么了？”
　　叶雯快步走了出去，小声地问道。
　　两位老师小声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神情好像有些凝重。
　　“咳嗯，有高三的男同学和小混混打架，身上被砍了好几刀，现在还在医院里，那些个小混混还说要报复我们雨空高中的学生，大家这几天最好就是结伴回家，不要在其他地方逗留。”叶雯送走了银铃，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我们学校会处理的……”
　　她稍微提了一句，就转开了话题。
　　当然，依旧是和高三有关的。
　　“高三中午的时候去食堂，我们是第一批去的，有时候甚至可能会提前，所以有些班估计都没下课，大家下楼的时候，一定不能大声喧哗，要小声一点，别妨碍到其他班级上课了，中午的午休时间多睡睡觉，不然大脑高强度运作一整天，到时候反而会起负面作用……”
　　窗外的秋风打着转吹过莫雪遥的耳边，微微撩起了她的鬓角。
　　一旁的周勇忍不住看了一眼，就又将脸扭向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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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高中的第一次晚自习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
　　属于高三学生的铃声这才响起。
　　他们的铃声和高一高二的不太一样，没有悠扬的音乐，只有金属碰撞般的声响。
　　一天下来，莫雪遥也明显感觉到了时间的紧凑。
　　几乎每个课间都只有短短的五分钟。
　　幸亏这批年轻的老师们没有拖堂的习惯，否则都没时间上厕所了。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中午的时候可以提前去食堂，不用和另外年级的学生挤来挤去的了。
　　高三学生人也不少，但终究还是要比之前空上许多的。
　　这还只是第一天，所有的老师都没怎么上课，只是聊了聊高三一整年的规划而已，但光是听听，莫雪遥就感觉有些使不上劲了。
　　想想还有一年，真是让人觉得无比漫长。
　　再想想，雨空高中算是宽松的，就不禁为其他，特别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们默哀了起来。
　　“放学了，但却一点也没有放学的感觉诶……”莫雪遥走出教室，朝下望去。
　　校门口有些冷清，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高一高二学生正背着书包往外走，估计都是些刚打扫完卫生的。
　　她回过头，下意识地想收拾书包，先去乐队教室。
　　然后才猛然想起，似乎已经没时间去了。
　　教室里有同学正在打扫卫生，但书本都摊在桌上，书包也随意地挂在椅背上，仿佛现在只是结束了一节课后的休息时间而已。
　　远处的天空有些朦胧。
　　昏黄的夕阳给世界抹上了一层滤镜。
　　莫雪遥趴在栏杆上发着呆，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不需要通知父母，因为白天时班主任就已经一个个地打去电话了。
　　“遥遥，不去吃饭吗。”
　　“啊？对，我们回家吃吗？”
　　“回去吃什么呀，今天就在校门口买一点好啦！去乐队教室吃吧！就中午的时候打扫了下卫生，今天还没练习呢！”
　　李婉言和花银银，一左一右地出现在了她身旁。
　　“感觉都没力气练习了……”莫雪遥有些担忧地长出一口气，这还是第一天，不怎么累的，等正式上课，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支撑得住。
　　“烦死了，阿雯不给我换位置。”王佳乐也已经抱怨一整天了，“我们去乐队教室吃吧，门口随便买点好了。”
　　“嗯，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咦，莜莜看起来竟然不累嘛？”
　　“哼，这算什么，现在再怎么累，也比我和姐姐以前的生活轻松多啦！就是上晚自习有点麻烦，回去应该就很迟了。”
　　“秋老师说帮我们借来了叶羽老师的电瓶车。”墨筱笑脸上两个酒窝深陷，眉宇飞扬，“回去应该能轻松很多了。”
　　“真的？太好啦！”
　　叶羽，物理老师。
　　高二的时候就已经没上过他的课了。
　　以至于莫雪遥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再回过头，却发现大家不知什么时候都挤在了她身旁。
　　“走吧——”被拥簇着的莫雪遥似乎稍微恢复了点精神，“走了走了，没多少时间了！”
　　校门口的饭店或者小吃店，都围了许多学生。
　　也有不少摆摊的，在三轮车上做点小炒。
　　显然对于这种情况，他们比现在的新高三学生还要熟悉。
　　莫雪遥和李婉言就找了个人不是那么多的小摊，买了一份炒面和炒粉干，老板还在里面加了点油渣，虽然肉不多，但却喷香扑鼻。
　　毕竟两份才两块钱，就不能要求那么多了。
　　到乐队教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五点多一些了。
　　教室里传出吉他的声音，轻快而悦耳。
　　莫雪遥飞快地推开房门，吓得虞姝直起身子看向了她。
　　大家都挤在了门口，看着一个人坐在这里，显得有些孤单的虞姝。
　　“姝儿～！你一个人在呀！”
　　“在等我们嘛？”
　　“虞姝，吃炒面不？”
　　短暂的沉默后，大家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只剩下半个小时，吃个饭就差不多了，显然没有时间再去练习。
　　但即使吃饭，却也非要到这里来吃。
　　仿佛在证明着，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抛弃似的。
　　虞姝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在乐队教室里匆匆忙忙的众人。
　　以往的时候，到了这里，时间就仿佛都慢了下来。
　　在练习之前，总要悠闲地喝个半小时的茶，中途也得吃些点心，两三个小时练习，有一个半小时都在放松心情。
　　但今天却不同，像是打仗似的，大家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就飞快地扒着面前的晚餐。
　　半小时说长也不长，大概就够不那么狼吞虎咽地吃顿晚餐而已。
　　雪先生手里捏着个肉包子，看起来算是最悠闲的一个了。
　　他可能还不太饿，否则不会只买一个。
　　“今天练习得怎么样？”他问。
　　“唔，不、不知道……因为没有和大家配合……只是一个人在练。”唯一一个依旧不算忙碌的虞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慌忙扭头看着周围的其他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正‘呲溜呲溜’吸着面条的莫雪遥身上。
　　“大家……今天没时间练习了吗？”
　　“应该是没有了吧。”莫雪遥趁着嘴里没面条的时间回了一句。
　　花银银没说话，但目光却落在自己那把琵琶上。
　　夏日漫长的白昼，已经渐渐短了起来。
　　五点多，天色已经暗下了不少。
　　时间的变化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夏日的七点，大家可能还不觉得晚。
　　但此时的六点，大家却都已经觉得迟了。
　　更别说冬天，说不定五点时天就彻底黑了。
　　花银银飞快地吃完晚餐，麻利地拿出餐巾纸擦了下嘴角，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自己的琵琶。
　　她之前可从未如此积极过。
　　距离五点半，只剩下十多分钟了。
　　也弹奏不了几首曲子了。
　　但她还是弹了。
　　那个熟悉的开头，第一个音响起来的时候，莫雪遥和王佳乐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道：“烦恼送葬曲！”
　　大家都忍不住跟着曲调轻轻哼起了歌。
　　坐在鼓凳上吃大饼的墨竹莜也放下了还没吃完的饼，油乎乎的小手拿餐巾纸擦了擦，就拿起了自己的鼓棒，跟着‘咚咚’地敲了起来。
　　“这俩……明明平时都不想练习的来着。”
　　“什么啦，只是那时候时间宽裕，所以想慢慢来嘛！”墨竹莜不满地抗议道，声音夹杂在鼓点里，有些听不太清。
　　花银银用力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跟着曲调唱了出来：“我以前哪有，偷懒过～啦！明明就是我，最积极！呼呀！”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众人的歌声。
　　其实铃声不算很响，甚至在实验楼这里都听不太清。
　　但却有着如唢呐般的穿透力。
　　花银银抿了抿嘴唇，轻轻将琵琶放回了椅子上。
　　莫雪遥一口气吸完了最后几根面条，下意识地想用手背擦嘴，就见李婉言将手帕递了过来。
　　“要上晚自习了！”
　　“走吧。”早就吃完包子的雪先生，已经站在了门口。
　　虞姝呆呆地看着他们，感觉大家来的匆忙，走的也仓促。
　　“虞姝！待会儿早点回家啊你，我们应该不来了。”
　　“放学都八点啦，不会上来了吧。”
　　“会来的，还要拿乐器呐！”王佳乐看到了虞姝的表情，赶紧喊道。
　　“对哦对哦。”
　　“那……我等你们？”
　　“以前也没有几次练习到八点钟才回家的吧！”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六点多你就可以回去了啊，上次银银不是给了你一把钥匙吗？记得锁门哦，我们下课的时候有钥匙能开门，你不用担心。”
　　“嗯嗯！”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一只手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明天见啦！”
　　“明天体检，应该可以多玩一会儿吧？”莫雪遥歪着头安慰虞姝。
　　“什么叫多玩一会儿，那叫练习！”
　　大家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虞姝却低下了头。
　　风带进一片半绿半黄的树叶，落在窗台边的课桌上。
　　虞姝的声音小小的，就像是秋风中落叶的呜咽：“以后……大家还有……时间吗？”
　　回答她的是沉默。
　　就在她以为大家都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李婉言叹了口气，和墨筱笑一起背过身去，先下了楼。
　　下楼的声音清脆，在这安静的教学楼中回荡。
　　“最起码中午还是和以前一样长的嘛！”莫雪遥打破了这份沉寂。
　　“就是就是！”
　　天空弥漫着潮气。
　　像是起雾了。
　　“以后每天的练习时间就中午吧，一定要抓紧时间哟！”
　　“银银，你作为队长可要带好头呀！”
　　“哼，到时候五分钟吃饭，剩下的时间都来这里！”
　　“噗，五分钟，怎么可能吃的完……”
　　不是那么好笑的笑话，但却让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好啦好啦！”王佳乐催促道，“晚自习已经开始了呀，我们快点下楼吧！”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作业，慢点也无所谓啦。”花银银朝虞姝眨了眨眼睛，然后抓着莫雪遥的胳膊转过身去。
　　大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暮色愈发朦胧，雾气如同薄纱。
　　天边升起一轮不那么清晰的月。
　　飞扬在教室里的几许灰尘，在此时似乎显得有些冰冷。
　　它们旋转着，仿佛要将虞姝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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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八点

　　八点，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热意。
　　连续的晴天，让人感觉盛夏仿佛又回来了。
　　哪怕是路边的灯杆摸起来也是热乎乎的。
　　虽然只是第一天的晚自习，但莫雪遥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明明就是换个地方写作业而已。
　　“感觉都没怎么练琴，还要每天把电子琴背来背去的，好累啊……”莫雪遥走出了学校那敞开的大门，路灯下许多小虫正在撞击着灯泡，路边的大垃圾桶里堆满了垃圾，苍蝇蚊子围在一旁‘嗡嗡’地叫着，几只猫和狗正在对峙，抢夺着这一顿人类不要的‘自助餐’。
　　“不行，我们乐队还没停办呢，每天都必须带的啦！”
　　“嘁——银银的琵琶倒是方便，我的电子琴那么大，还重。”
　　“我的琵琶也很重的好吧？”
　　“还是我轻松～”墨竹莜轻哼着歌，坐上了姐姐借来的电动车，“只要星期五的时候带回去就好啦！”
　　“但是每次到星期五的时候，你不都是最痛苦的那个嘛？”王佳乐轻笑着调侃道。
　　“咳嗯——”
　　墨筱笑回头看了一眼假装咳嗽的自己妹妹，绕了个大弯，将电动车调了个头。
　　“走啦！”
　　她笑着说。
　　既是在让妹妹坐好，也是在和大家道别。
　　“明天见啦！”王佳乐用力摆了摆手。
　　“明天见。”雪先生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仰起脸，看向的是二人身后的路灯。
　　他似乎对那些飞舞的小虫很感兴趣。
　　众人望着载着姐妹俩的电动车快速远去，看着挥动小手的墨竹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虽然才是开学的第一天，但却好像有种最后一天的错觉。
　　接下来，大家还有一段是顺路的。
　　虽然也走不了几步，就要在这熟悉的路口道别了。
　　一声声再见后，其他人各自消失在了城市的街道中。
　　只剩下莫雪遥与李婉言，继续走着这条夜路。
　　天色还不算特别黑，最起码能看得出夜空的蓝。
　　回水果店的路不算远，但在此时却让人感到有些漫长。
　　“啊……又热又累。”莫雪遥叹了口气，恨不得这会儿能飞到家里。
　　李婉言捏了捏她的小脸，伸手将她胸前抱着的书包给拿了过来。
　　“呼，稍微轻松点了……但是，我觉得还是电子琴比较重？要不还是别带回家了，反正也没时间练习。”
　　“随你。”
　　“但是放在学校里……嗯……安全吗？”
　　李婉言没回答，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
　　“应该是安全的吧？就是，咳，稍微有一点点担心而已。”
　　“快走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催促道。
　　似乎她也有些感觉到累了。
　　晚上八点，水果店里的生意还不错，但基本都是生活条件比较差的人们正在挑选着廉价的处理水果。
　　都是烂了一部分，或者碰熟了一小块，又或者快要坏掉了的水果。
　　一大堆都丢在纸箱子里，任由挑选。
　　他们在尽可能的找出不那么坏的来。
　　对于他们而言，撞熟的那都是最好的，其次便是只烂了一小块的……
　　莫雪遥站在门口，不太想走进去，总觉得里头又热又拥挤。
　　“老爸！”她扬起手用力摆了摆，“我们直接回去啦？”
　　“哦？哦！自个儿回吧！我们起码还得再过两三个小时才关门！”
　　“知道了——”
　　“对了，要不吃个西瓜再回去？”父亲顺手打开了冰箱，里面有切好后用保鲜膜封着，放进去冰冻的西瓜。
　　“嗯……吃不下吧？”
　　“那我给你们切一下。”
　　父亲一边回着旁边客人的问题，一边麻利地切起了西瓜。
　　本就只是一小块西瓜，切成了薄薄的四片，吃得下几片拿几片就行。
　　母亲忙着给那些买处理水果的客人称重。
　　“三块四毛钱。”
　　“三块钱么好了。”
　　“总共就三块四，一下子少四毛，你看你已经买那么多了，这水果够便宜的了。”
　　“那你本来卖不出去也是要倒掉的嘛。”
　　母亲被呛得有些不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尽可能保留着笑意：“那我其他水果要是卖不出去不也要倒掉，干脆我水果店就专门等他们烂了再低价卖给你们怎么样？”
　　“咳咳！”
　　父亲叼着烟走过来，大笑着缓和气氛：“哎呀，那再给你加个苹果，一共三块五，可以吧？”
　　“你这苹果都烂了。”
　　“切掉这一半还是能吃的嘛。”
　　“行吧行吧。”对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计较。
　　不同的生活，造就了不同的人。
　　如果有足够多的钱，恐怕谁也不想在一毛钱的事儿上斤斤计较。
　　“老爹，我吃好了，回家了！”
　　“哦哦，行行——”
　　“遥遥，你嘴巴擦一下再走，都是西瓜汁。”母亲没忘记看她一眼。
　　平民百姓的生活，没有太多的轻松可言。
　　上学时还可以盼望着一个又一个的假期，特别是暑假和寒假。
　　而上班之后呢？
　　就算是节假日也依然忙碌，有时甚至可能比上班时间还要忙得多。
　　她忽然就感觉人生没个盼头了。
　　自己这么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赚了钱，好像也没有太多可以享受。
　　一切总是按照既定好的规划走下去。
　　无聊又无趣。
　　但就像是这夜晚的道路一样，即使觉得前面一片漆黑，也得继续往前，而前面，总有那么几段路，是会有灯的。
　　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上了公交车。
　　八点多的公交车，有些空荡荡的。
　　但仍旧有那么几个才下班的人，就像是没骨头的水母一般瘫在椅子上。
　　有拿公文包，看起来体面的人；也有衣服上都是油漆和各种洗不掉污渍的工人；还有像她们一样的学生。
　　公交车摇摇晃晃，只有在停靠站边的时候才会短暂的开灯。
　　因为没什么人上下车，所以就连开关门都显得敷衍，总是开个一两秒就马上关上，中间仿佛没有任何的停顿。
　　想下车的就得提前在下客口处等着，免得师傅关门太快而错过。
　　当然即使如此也不必担心，因为可以快点大喊一声，让他重新停下。
　　从半山的街道出去，是一条偏僻的道路。
　　路边见不到几家店铺，甚至连路灯都是一段有一段无的。
　　信号灯总是会坏，处于熄灭的状态，过马路就只能靠司机和行人的自觉了。
　　穿过这段夜色弥漫的路，前方又开始变得慢慢繁华起来。
　　店铺与过往的行人，带来了生活的气息，特别是超市门口，许多人趁着晚上的时间来买些东西，顺便乘凉。
　　广场上有拎着大袋子的大人，也有拎着稍轻些物件的小孩。
　　大人们总是疲惫的笑，小孩子们总是充满活力的大笑，又或者前奔后跑。
　　莫雪遥和李婉言在这里下了车。
　　斑马线上，许多行人闯过红灯，站在原地等绿灯的二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穿行过马路，走进小区。
　　街边的小摊已经支棱了起来。
　　夜晚的时光开始了。
　　有不少白天睡觉的人，晚上精神满满地出来了。
　　对于他们而言，今天才刚刚开始。
　　但对于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来说，今天已经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公园门口，五楼的大伯正在卖着炸串，生意还不错，这会儿已经没多少小孩了，所以都是卖给那些青年人吃。
　　公园里，许多孩子们正在走出来，他们也到了该回家睡觉的时间了。
　　卖各种发光玩具的小摊贩也正在收拾着行囊，准备过会儿就离开。
　　莫雪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似乎有些羡慕那些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
　　几只知了不知是被孩子玩够了丢在地上，还是自己掉下来的，有些无力地震动着翅膀，在这仍旧有些燥热的秋天夜晚发出自己最后的声音。
　　蛐蛐的叫声变得多了起来，相比恼人的蝉鸣，它们更加清脆悦耳，仿佛也带着几许秋的寂寥和萧瑟。
　　费劲地上了楼，站在家门口的时候，莫雪遥忽然有一种心灵上的悸动。
　　家，真是一个好地方。
　　回来了之后，疲惫似乎都扫去了许多，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不少。
　　泡澡是别想了，根本没那时间。
　　快点洗个澡就好了。
　　关键是这长头发，想洗快点都没办法。
　　最起码也得冲干净再吹干吧？
　　要是等自然风干，那就又不知道几点才能睡了。
　　难怪有些女生即使每天洗澡，头发也会显得有些油油的，那可能就是头发隔好几天才会去洗一次。
　　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
　　已经是快十点钟了。
　　深蓝的天空像是一块沉重的宝石，一点点往下压着。
　　一躺在床上，莫雪遥就感觉自己仿佛已经陷进了床垫里，就快要和它融为一体了。
　　忙碌之后终于得到休息，就会像这样瞬间放空自己。
　　等李婉言洗完澡回卧室的时候，她已经裹着被子面朝墙壁睡着了。
　　身体自然舒展着，睡得有些斜了。
　　李婉言看了一眼空调温度——上面的数字是‘18’。
　　难怪她会把被子都裹上，看来是被吹得有些冷了。
　　李婉言摇了摇头，拿起遥控器改到了二十八度，然后，缓缓躺了下来。
　　“唔……”
　　“睡吧。”
　　“好……晚安。”莫雪遥在迷迷糊糊中说道，像是来自梦境的呓语。
　　“啪嗒。”回答她的，是李婉言关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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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个月啦，打滚求月票长评啦！
　　站住不许动，把东西都交粗来！
　　——昨天的章节感觉如何？我个人觉得写得很好，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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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高中的最后一次体检

　　星期天的早晨。
　　今天不用上课，所以来学校的学生们都表情轻松。
　　少数人还是背了书包过来，那当然只是在折腾自己而已。
　　到了高三，大部分人的发育也差不多停止了。
　　意味着身高恐怕不会再长多少，但体重却很有可能水涨船高。
　　年年都是如此，高三学生们早已熟悉了流程，不像高一的新生们那样混乱。
　　李婉言负责去帮忙指引高一新生，花银银到现在还没到校，于是莫雪遥就和王佳乐二人在这一间又一间的教室里穿行。
　　“唉，又没长高……”王佳乐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比了一个稍高些的位置，“诶——我哪怕有小遥你这么高都好呀。”
　　莫雪遥撇了撇嘴，不想承认自己很矮。
　　实际上在这个年代的女孩儿中，她已经不算矮了，但她还是想长得高些，一米七几那样，高挑的美女不也很好看吗？
　　“婉言？”莫雪遥扭过头，正好看到路过了的李婉言，“你测过身高了没？”
　　“嗯。”
　　“多高啊今年？”
　　“一米六七。”
　　“呜——我要是像班长这样高也好呀，这个身高什么风格的衣服都可以穿呢！”王佳乐长叹了口气，一脸幽怨地说道。
　　“遥遥呢。”李婉言歪着小脸看向她。
　　“我还是老样子，一米六二，什么变化都没有。”
　　“挺好。”
　　“好个屁……”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现在你还要继续去维持秩序吗？”
　　“嗯，去帮忙。”李婉言点了点头，又继续忙碌去了。
　　高中的最后一次体检，平淡而没什么变化，几乎一切如旧。
　　当然，偶尔还是能听到有人哀叹着自己又胖了之类。
　　今年唯一的不同，在于还增设了口腔检查。
　　这边的队排得很长，很多学生都是以为结束了，才被告知还有个教室要去，所以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
　　“好多人呀。”王佳乐一只手撑在莫雪遥的肩膀上，双脚用力踮起，但却依然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乐乐，小遥～！”墨竹莜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而后她兴奋地飞快窜到了俩人身旁。
　　墨筱笑就跟在她身后，似乎在确认位置：“嗯——阿雯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间教室了哦。”
　　“今年还增设了这个检查，要看看牙齿坏没坏吗？感觉好像幼儿园的时候一样……”墨竹莜靠在墙边嘟哝道，既然撞上了，那大家肯定得排在一块儿嘛。
　　队伍缓慢的前进——主要是天气太热，让大家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在走廊里站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最近的气温甚至高达三十七度，堪比夏天最热的时候。
　　“什么时候下雨呀，热死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明明都九月份了，好热——等下我们去乐队教室吹空调吧？”
　　虽然高缘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但暑假时为了举行欢送仪式而安装的空调可也一直没拆掉。
　　这可是相当享受了，天热了可以吹冷气，天冷了还可以吹热气——那玩意儿可是有制热功能的。
　　只是没试过，不知效果究竟如何。
　　教室里，所有窗户大开着，天花板的吊扇都卖力地转着，然而闷热的感觉依旧无法驱散。
　　四张桌子，坐着四位医生。
　　学生走上前，就像小孩子一样，张开嘴，让他们检查口腔。
　　即使有口臭，医生也面无表情。
　　当然也有实在太臭的，他们那张戴着口罩的脸，也会忍不住皱起一点。
　　“来。”墨竹莜排在莫雪遥前面，检查她的医生温柔地说着，但却毫不客气地把那像是冰棍杆子似的小木片塞进了她的喉咙口，“嘴巴张大，舌头伸出来看看。”
　　“啊——”
　　“嗯，舌苔有点厚了，最近是不是有熬夜？早点睡觉哦。”其他检查科目的检查，医生都是直接埋头画点学生们看不懂的符号，而口腔检查的，却会认真的说些发现的问题。
　　“诶？咳嗯……最近确实都睡得比较晚……”墨竹莜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靠了靠。
　　“来，嘴继续张开——大牙有蛀牙，嗯……还好，智齿暂时没有要长出来的意思，如果感觉这边疼了，就要早点去看看，牙疼也是会影响学习的。”
　　“嗯嗯……”张着嘴的墨竹莜，一边不受控制地流着口水，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医生低头在单子上写了几个她们看不懂的字，然后就将体检单还给了她。
　　接着是墨筱笑上去检查，她的牙齿状况比墨竹莜好，但舌苔依旧泛白。
　　而莫雪遥上去的时候，医生竟然都夸了她两句。
　　“牙齿挺整齐的呀，眼睛很漂亮，X省人吗？”
　　“不是啦……我太爷爷是俄罗斯的……”
　　“哦——说来，这牙齿整齐得简直和教科书里的差不多。”医生笑着说道，反而是让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漂亮，小时候肯定很乖吧？”
　　“咳嗯——！”
　　莫雪遥只能说，这算是父母管束的功劳，否则起码也得像花银银那样有个虎牙才对。
　　检查结束后，单子只要交给叶雯就可以离开了。
　　中午已近，大部分学生都检查完毕，学校里忽然又变得冷清了起来。
　　那只浑身漆黑的猫走在这并不高耸的墙头，在这猛烈的阳光下，仿佛是一团能够自由活动的影子。
　　大家都零零散散的，各自去体检，所以放学的时候，也是零零散散的离开。
　　校门口的小店前停了辆卡车，店主正在帮忙卸货。
　　这都是开学后学生们可能要买的东西：廉价的零食、廉价的文具，以及稍微有些贵的手表或者玩具。
　　——有的即使对于高中生而言，也称得上是‘奢侈品’了。
　　嗯……比如那种一百块的手表，或者两百一把的纯金属BB弹手枪。
　　店家这学期还特意买了个加长跑道，那些最近流行的四驱车玩具，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几个高一新生正在得意地炫耀着自己新组装出来的四驱车，看着它们在跑道上驰骋。
　　——这可不是小学生那点零花钱能玩得起的东西呢。
　　如果是之前，莫雪遥可能还会颇感兴趣地看上一会儿，但她今天只想去买两包辣条，在路上边走边吃。
　　明天就是高三正式开学了，有许多东西还得再收拾收拾。
　　天空中的阳光依旧明媚，像是新生们的笑容一样灿烂。
　　三年很长也很短。
　　刚入学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要好久才会面临高考的压力。
　　有时候，就算是莫雪遥，也会很痛恨这样的考试。
　　可再仔细想想，这确实算是人生中最公平的一件事了。
　　步入社会，可能就没有一件事比高考更公平了。
　　它当然不可能绝对的公平。
　　可凡事都需要对比嘛。
　　正午的日头，晒得莫雪遥走在墙边的阴影里也依旧觉得热。
　　李婉言和她一同走着。
　　俩人都没说话，只是快到水果店的时候，才不约而同地往便利店那里看了一眼。
　　李婉言的母亲不在。
　　因为她是上夜班的，所以这会儿基本都在睡觉。
　　陈程每天都骑电瓶车，早就已经到了。
　　这会儿正抱着庄莲怜，一副甜蜜的模样。
　　原来的时候，莫雪遥还觉得他很快就会腻，但这都过去了那么久，俩人的感情却反倒愈发好了。
　　或许，她是把陈程想得太肤浅了。
　　他在之前或许确实谈过很多女朋友，但现在，也同样，真心的，只爱着庄莲怜。
　　“啧。”
　　莫雪遥忍不住咂了咂嘴。
　　她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总会有点羡慕这样的情侣。
　　她总以为自己以后也会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被搂在怀里。
　　但那都像是前世的幻梦一样远去了。
　　就算有以后，可能自己也是被搂着的那一个。
　　可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儿。
　　所以，还是等以后的以后再说吧。
　　或许雪先生还可以接受……
　　嗯……但是被雪先生搂着，大概没有什么情侣的感觉？
　　顶多像是兄弟一样而已。
　　水果店不忙也不空，母亲正在做着午餐，父亲这会儿抽着烟，又喝着酒。
　　奇怪的是，并无他人与之作伴。
　　在莫雪遥的印象里，父亲一个人喝酒是很少见的。
　　“老爹，干嘛了？今天一个人就喝起酒来了啊？还是白酒。”
　　“没什么。”父亲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苦涩。
　　“说啊？”对于父亲，莫雪遥从来都是刨根问到底的。
　　父亲叼起一根香烟，整个人像是要睡过去了一样，身子微微往后仰，又轻轻叹了口气：“哈，没什么，只是想那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做成很多事，有太多的遗憾吧。”
　　“切，人生路上没有遗憾，那还叫人生吗？”
　　“去，不用你这臭小子来教训老子！”父亲像是驱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莫雪遥终于察觉到他是喝醉了：“好了好了，你都喝成这样了，下午生意怎么办啊？”
　　“做生意都不能休息，今天就难得休息一下好了……”
　　“嘁——你觉得能行吗？”
　　父亲歪着头，岔开了话题，手指捏在了烟头的部分，快要被烫到了都毫无所觉，“怎么样，高三，做好准备了吗？”
　　“干嘛？”
　　“唉，高三很累，你爹我会不知道吗？”
　　“……又不能不读。”
　　“坚持一下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一颗掉下来的葡萄塞进父亲嘴里：“这话你还是和自己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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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弹琴于思考

　　“滴——哒。”
　　李婉言摁下空调遥控器，扇叶应着声缓缓合上了。
　　“怎么了？”趴在书桌上的莫雪遥疑惑地问道。
　　她身前的台灯正开着，将那温柔的橘色光芒照在书本上。
　　翻开的不是教科书，而是一个用来涂鸦的小本子。
　　上面乱画着些可能她自己都看不懂的图案，只是单纯的宣泄着心情。
　　“外面下雨了。”
　　“哦——”莫雪遥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空调虽然舒服，但毕竟耗电，这玩意儿买得起，有时也不一定用得起。
　　既然外面凉快了，也没必要继续开着，有时还是窗外的自然风来得舒服呢。
　　莫雪遥和李婉言，一左一右地拉开窗户，潮湿的水汽顿时弥漫了进来。
　　雨水打在那简陋的水泥遮雨板上，发出激烈的声响。
　　路灯的光芒也被这雨水搅得有些浑浊，窗外的风儿忽然又大了些，吹得桌上的涂鸦本‘哗啦啦’自主翻动了起来。
　　“呼啊——凉快！”莫雪遥整个人都快瘫下去了。
　　“困了就去睡觉吧。”
　　实际上现在才七点多，俩人刚吃过晚餐，洗完澡。
　　莫雪遥的头发即使用吹风机吹过了，也依旧有些湿漉漉的。
　　“没困，就是感觉不知道做什么。”
　　“嗯？”李婉言对此有些不太理解，她微微侧过头，用那如隐藏起来的月光般温柔的眼眸看了看伊。
　　“以后像这样闲着发呆的时间会变得少很多吧？我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顺便思考一下人生。”莫雪遥嘟着小嘴说道，将下巴架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思考什么样的人生？”
　　“思考……思考……嗯……我说，婉言，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再招几个人到雪音乐队来？高一或者高二的都可以，对了，可以让虞姝的朋友一起进来吧，她的同班同学里，或许会有关系好，又对音乐感兴趣的人？”
　　李婉言盯着莫雪遥的双眸，确定她那蓝色的瞳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才轻轻摇了摇头：“你觉得，虞姝会有很多朋友吗。”
　　“啊？什么意思？”
　　“或许在班级里，她没有一个朋友。”
　　“啊……不可能吧？她长得又不丑，还挺好看的啊，不会被人讨厌的。”
　　李婉言轻轻顺了顺莫雪遥那披散在背脊上的长发：“除非有人愿意主动接近她，就像银银一样。”
　　“噫——呃……难道真的没有朋友？那我明天去问问看？”
　　李婉言弹了下她的后脑勺，没有说话，但却已经做出了回答。
　　莫雪遥抓住了李婉言的手，放在了自己面前：“那——还是得找其他的高一高二学生来入乐队吧？但那样的话，人会不会太多了？呃……可是我们要是真毕业了，虞姝不就一个人了吗——”
　　“高三很忙，乐队解散了其实也没关系。”
　　“话不是那么说的嘛……呃，我们多少还是希望它存在的吧？说起来，我们这个乐队竟然会被保留，明明什么比赛都是让校乐队去的，到现在为止，好像学校都没安排几次活动来着。”
　　二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只有窗外的风和雨声。
　　莫雪遥忽然站起，脑袋差一点就要撞在床板上了，吓得她本能地缩了下脖子。
　　如果是李婉言这么站起来的话，应该是已经撞到了。
　　她打开那黑色的电子琴包，将电子琴拿出来，抱进床下，搬到了书桌上。
　　一般来说是用琴架好，但琴架已经折叠着收起来了，她懒得再去摊开了。
　　万一晚上没叠好，第二天又忘记带，那可就麻烦死了。
　　她给琴插上电，窗外的凉风撩起了她的几缕发丝。
　　或许是练琴久了吧，总觉得坐在自己的琴前，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无聊的时候，也会拿出来瞎弹些小曲。
　　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也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去弹琴。
　　思绪总能和琴音共鸣，偶尔在外头没带琴时，听到路边响起一些钢琴曲，手也会不受控制的自己动起来，做出弹奏的动作。
　　“哼哼嗯哼哼……”弹琴的时候，她其实不太喜欢唱歌，但很喜欢像这样轻轻的哼唱。
　　曲调悠扬，通过敞开的窗户传了出去，但却被这如同厚实帘布般的大雨给阻挡了下来。
　　“嗯——要不，到时候和阿雯说，让她帮忙保留雪音乐队，然后等我们毕业了，再帮虞姝招点人进去，她正好可以当乐队的队长！”
　　“那时候她不一定有时间，而且。”李婉言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弹琴的手上，“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不是乐队本身。”
　　“唔……”莫雪遥恍然大悟，“对哦……但是我们又不可能不毕业嘛，总不可能复读吧？噫——我可不想复读，我巴不得高三快点结束呢。”
　　“如果没考好的话，也可以考虑复读。”
　　“差不多就行啦，总不能因为没考到Z大之类的就去复读吧。”
　　“遥遥最起码也应该是以Z大为目标的。”李婉言很认真地说道。
　　“那得看是什么专业了……差的又不想去，好的分数又很高——”
　　雨空高中毕竟不是重高，即使在这里成绩名列前茅，莫雪遥也不敢肯定自己能考上想要的学校和专业。
　　Z大当然也是在她考虑范围内的，但如果考不上，其他一本也完全没问题。
　　“遥遥，努力一下，试试清华北大吧。”
　　“噗……开什么玩笑！那种根本不可能的好不！雨空高中历史上有没有学生考到清华北大还不知道呢！”
　　“而且复读的话，好像是专门的复读班？和高三学生貌似不是同一个班级。”莫雪遥停了下来，“忘了听谁说的来着，雨空有复读班吗？”
　　“今年没有。”李婉言摇了摇头，“复读的人不多，都安排到各个班级里去了。”
　　“我们班好像没有多一个新同学诶。”
　　“可能今年复读的，没有成绩比较好的。”
　　这种，大概率是高考连大专都没考上的，为了有大学可读，只能复读再尝试一下。
　　“那说不定复读的话，可以和虞姝一个班？然后雪音乐队继续～等我们一起毕业再一起取消！完美！”莫雪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要不今年就别那么认真的学习了？反正还要复读嘛！”
　　李婉言没好气地捏住了她的小脸：“复读只是没办法的时候才会去做。”
　　“算了，不想了。”莫雪遥洒脱地一摆手，“反正人总是要离别的嘛！虞姝好歹还是邻居，即使毕业了也能经常碰面，不用纠结那么多咯。”
　　“嗯。”
　　时间仍旧还早，墙壁上的时针刚走到‘8’的位置。
　　“要早点睡觉吗。”
　　“理论上来说是该早点睡，因为之后就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多充足睡眠的了，但是——”
　　莫雪遥把刚拿出来弹了不到半小时的电子琴又塞回了琴包里：“算了，要不还是躺床上吧——”
　　“之前的但是之后打算说什么。”
　　“咳嗯，就是感觉好像不浪费一下这难得可以浪费的时间就亏了一样，不过那一瞬间我又想到，不好好休息，万一第一天便没跟上，那可就完蛋了，我非常讨厌那种费劲追赶学习进度的感觉……”
　　莫雪遥挺直腰，打了个哈欠，转身就飞快爬上了床。
　　“婉言今天要不要睡里面？”
　　“怎么了。”
　　“因为一直都是我睡里面嘛，靠着墙睡还挺舒服的，坐着还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
　　“不用。”她摇了摇头。
　　家里很安静，父母还未回来。
　　虽然有面包车，但还是让人有些担心这么大的雨方不方便回来。
　　有时候关门迟了，他们也会直接就在水果店睡了。
　　虽然那里环境差点，但胜在方便。
　　以至于莫雪遥感觉这新装修的家，反倒还是自己和李婉言享受到的最多。
　　说是要睡了，但其实还没有太多困意。
　　李婉言照例去了趟厕所才躺上床。
　　生活的平淡让此刻的时间都仿佛被拉长了。
　　“关灯吗。”李婉言坐在床头，伸长了手，放在开关上。
　　“关吧。”莫雪遥盯着那明亮的筒灯，轻轻点了点头。
　　即使关了灯，也依旧能看清天花板上绘着的星空。
　　光，永远是城市里最不缺少的东西。
　　莫雪遥睁大着眼睛，忽然伸手戳了下刚准备躺下来的李婉言。
　　——手指戳在了她的腰间。
　　李婉言似乎有些敏感，她不自然地扭动了下身子：“怎么。”
　　“银银睡觉的时候老是对我动手动脚，忍不住就也想对别人试试，咳咳！”
　　“还好你现在是女孩子，如果是以前，那就是流氓了。”
　　“切，就因为是女孩子才这么做的嘛，啧，反正就是女孩子了，都两年了，我感觉已经习惯这么看待自己了。”
　　“以前还很怀念男孩儿生活来着？”
　　“嘁，怀念有什么用？回不去啦！一切都回不去啦，再说了，我本来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人。”
　　“今天怎么那么诚实。”
　　“只是说些事实而已。”莫雪遥忽然坐起身，蓝色的眸子像是在发光，“对了，早就想试试那个了！”
　　“嗯？”
　　“婉言看招！少林龙爪手！”
　　“……”
　　“噫，你怎么不躲啊？”
　　“为什么要躲。”
　　“咳咳，睡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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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地有点滑

　　高三二班。
　　五楼的最里面。
　　这里很安静，即使操场上有班级在上课，也基本吵不到里头。
　　坐在这样的教室里，就像坐在了高塔的顶端。
　　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概就是这么个状态。
　　因为真的没什么时间。
　　下课的时候得去厕所，来来回回差不多也要个三五分钟了，刚坐回位置上紧接着下一节课就开始了。
　　大课间稍微长点，但也有限，最多跑到楼下自动售货机买瓶饮料。
　　但是明显大家的积极性都比以前低了许多，一来是跑上跑下太累——这可是五层楼呢；二来则是，没什么精力去想别的了。
　　或许等适应了就会好些，但起码不是现在。
　　时间很慢。
　　窗外的阳光很大。
　　热意在教室中蔓延，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
　　和高一高二不一样的下课铃轻轻一响，刘小伟和马甲就‘咻’地一下冲了出去，就算讲台上的老师是教导主任，在这种时候都不好用。
　　不过，大多数男生已经没这个热情了。
　　——哪怕高二的时候他们还坚持着在第四节课铃响的瞬间冲锋。
　　高二二班好歹是重点班，都已经高三了，不会有太多不好好听课的人了。
　　哪怕是晚熟的男生，这会儿也该开始懂事起来了。
　　“好了，下课，大家快些去食堂吃饭吧，然后早点回教室休息。”银铃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框眼镜，没急着走出教室，而是先看着学生们结伴着离开。
　　高一高二的学生此时还没下课，所以走廊里只有高三学子们的交谈和脚步声。
　　当然也有大声喧闹的，似乎紧凑的上课节奏依旧没有耗尽他们的精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好歹午休时间没有被压缩，大家依然可以放心的休息。
　　想要去操场上运动的人肯定没多少了，大部分人，特别是女孩子们吧，估计只想好好的趴在桌上睡一觉。
　　走在莫雪遥身旁的李婉言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她也像是被传染似的跟着打了一个。
　　然后花银银、王佳乐、墨竹莜她们，齐刷刷地张开小嘴，泪眼朦胧。
　　哈欠这种东西，果然是会传染的。
　　周勇混在了女生堆里，不是他想进来，而是下课的时候，和莫雪遥一块儿出来的。
　　女孩子们都习惯性地围在了莫雪遥身旁，当然也顺便把周勇给挡住了。
　　高缘站在前面往上看，朝着他挤眉弄眼，让他的脸像是烧着似的红了起来。
　　“咳嗯！”
　　“噫，周勇怎么混进来了？”王佳乐一脸嫌弃。
　　“哦哦……让一下……？”
　　“懒得让，一起往下走不就好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女孩子围着你，你还嫌弃啊？”
　　“咳咳！！”
　　“周勇周勇！”墨竹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么多女生里，选一个喜欢的，你选谁？”
　　周勇下意识的将目光往莫雪遥脸上瞟，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歪头看向墙壁，心中仿佛映出了另一个人的面孔：“我哪知道啊……”
　　“哇——你还真想选呀？噫！”
　　“周勇看来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嘛。”花银银接着墨竹莜的话一块儿挤兑他。
　　“就是，竟然还真想选一个？”王佳乐轻哼了一声。
　　莫雪遥拽住了旁边的花银银：“周勇要选的话，我强烈推荐银银，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小狐狸精，不榨干你誓不罢休！”
　　花银银瞪着大眼睛，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那今天就把小遥遥给榨干了！”
　　“看，就是这样。”莫雪遥无奈地推着花银银的小脸，“好了好了，热死了，没闲心和你玩啦……”
　　“明明下过雨了，还是很热诶。”花银银这次很自觉地松开了，显然她也觉得热，“古人骗我们，还什么一场秋雨一场寒，明明没变化，太阳还是那么大……”
　　“可能是雨下得还不够多吧。”莫雪遥懒洋洋地回道。
　　“得一直下才行。”墨筱笑拿着一把写满广告的塑料扇，轻轻给自己妹妹扇着风。
　　食堂里，高三学生们零零散散地打着饭。
　　因为是第一批来，所以不用担心哪个窗口没菜了，想吃哪个选哪个就行。
　　天气太热，莫雪遥没什么胃口，踱步到了最后一个窗口，要了份炒面。
　　食堂阿姨看了她一眼，又从一旁盖着的小铁盒里夹了个卤制的鸡腿放在了上面。
　　“唔？”
　　“高三学生的加餐，要都吃完哦。”她笑眯眯地说道，“不然可没力气学习呢。”
　　以前她还以为这个一直合着的铁盒里是什么都没有的，没想到竟然是高三学生的加餐……
　　这大概算是辛苦学习中为数不多的慰藉吧。
　　——虽说她这会儿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
　　炒面附带的水果，今天是菠萝。
　　倒是正适合这个炎热的天气。
　　莫雪遥咬了一口，竟然还是冰的，让她感到十分惊喜。
　　“小遥遥，快点吃！我们等下去乐队教室！”
　　“慢慢来啦。”莫雪遥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菠萝，这玩意儿酸酸甜甜，还冰冰凉凉的，很开胃。
　　再加上食堂里开着空调，坐下来一会儿后已经让她感觉没那么热了，食欲甚至都因此而增加了不少。
　　“不行不行，中午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反正还早嘛。”
　　室内午休时间也可以不待在室内——不是所有班级都是如此，但起码二班是这样的。
　　大概因为叶雯管得宽松吧。
　　即使去掉吃饭的时间，也起码有一个小时可以‘挥霍’。
　　但再仔细想想。
　　一个小时……
　　真的够挥霍吗？
　　她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嗯！快吃！”
　　“噗，小遥，你别被银银传染啦，慢点吃，不然会呛到的。”墨筱笑的话还没说完，莫雪遥就捂着小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午餐，很快结束。
　　其实也没快多少——只是比平时快了个五六分钟而已。
　　高一高二学生们的铃声这会儿才响起，楼道里传来了剧烈的震动，就像是打仗一样。
　　正和花银银她们走下楼梯的莫雪遥，忍不住侧耳听了听这如同万马奔腾的声响。
　　此时的他们，就像那时候的她们。
　　高一时，就连女生也会跑着去食堂呢。
　　一切就像是个轮回。
　　不同的是，有人刚刚进来，有人却将要离开。
　　或许只有老师们会见证着这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时间久了，他们会不会感觉到疲惫或麻木呢？
　　毕竟总是发生同样的事，总是重复同样的生活。
　　莫雪遥看见了一个人低头走在人群里的虞姝。
　　伊没有去喊她。
　　袖口忽然不知被谁轻轻扯了扯，扭过头，看见的却是雪先生。
　　其他人好像已经走下去了，只有他还在等着她。
　　“走了？”
　　“哦哦……你怎么不走？”
　　“我看你发呆，怕你一边看着后面，一边往下走，一不小心踩空就摔倒了。”
　　“噗，小雪，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莫雪遥忍不住仰头大笑，“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啊？我又不是小……”
　　正说着，她忽然脚下一滑，真的踩了个空。
　　身体失去了平衡，在后头走道里，前去食堂的许多学生们的目光下，扑倒在了雪先生身上。
　　他就像是一座坚实的山，莫雪遥整个人几乎是迎头撞上去的，但他脚下却纹丝不动，甚至感觉身子都没晃动。
　　“嘶——啧……”莫雪遥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了骨头上，揉了揉泛红的额头，“我靠……来真的？”
　　“哈哈——”雪先生爽朗地大笑着，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正，“没事吧？”
　　“没事没事，走了走了。”莫雪遥没回头看，火急火燎地就转过一个弯，跑下了楼。
　　但这楼梯好像刚拖过，又湿又滑，她的右腿猛地往前一伸，这架势要是不做个劈叉，那就只能往旁边摔倒了。
　　显然，莫雪遥是不会做劈叉的。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撞在墙壁上的时候，触感却意外的柔软。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端木济正用那双死鱼眼盯着她看。
　　——这张仿佛整天抑郁的扑克脸，真是一点也不好看。
　　“咳！没事吧你？”这下换她问了。
　　“没事。”端木济用一只手钳住她的肩膀，把她扶正，然后一脸面无表情地转身继续往上走。
　　大约是今天的地真的太滑了，他脚一扭，整个人朝下的摔倒在地，甚至还往下又‘蹬蹬蹬’地滑了几节台阶。
　　莫雪遥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样，他就又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有些红肿的手掌藏在裤兜里，微微咧着牙，却要故作淡定地往上走。
　　下头，周勇和高缘有说有笑的往上走，俩人手中各拿着一瓶饮料。
　　“小心啊，今天的楼梯好像很滑。”莫雪遥赶忙提醒了一句。
　　周勇看向她点了点头，顺手拧开了汽水瓶盖，正要说两句，忽然发现里面的可乐都要喷出来了，于是就赶紧凑上瓶嘴想要堵住，但这气实在太足，可乐没地方去，甚至从他鼻子里流了出来。
　　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剧烈咳嗽了起来，一时间好像停不下来了。
　　就在他终于好受一些的时候，刚抬起脚，就‘呲溜’地一滑，吓得他只能赶忙抱住一旁的高缘，好险。
　　终究是没有摔倒。
　　但扭头一看，那瓶可乐有大半都已经浇在高缘头顶了……
　　高缘耷拉着眼皮子，满脸写满了‘开心’。
　　“呲溜溜——”忽然，雪先生飞快地从台阶上滑了下来，优雅地就像是男子花滑选手。
　　“唉……没摔倒啊。”
　　他有些遗憾地站在台阶下，叹息了一声。
　　……不愧是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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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果然还是休息

　　五零八，雪音乐队教室。
　　这一层的另一头，则是校乐队的。
　　坐在教室里，隐约能听到那边传来热闹的声音。
　　莫雪遥喝了一大口花银银买来的冰矿泉水，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实在是相当过瘾。
　　空调已经开了，窗外炙热的阳光仿佛被冷气给隔绝在外。
　　“呼——”王佳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那边好热闹呀。”
　　“好像是校乐队的新成员吧？毕竟是校乐队嘛，高一新生来了肯定会招点人什么的啦。”墨竹莜把矿泉水瓶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露出了被救赎般的神情，“中午在开空调的乐队教室里待过了，待会儿我们会不会就走不出去了……”
　　“待会儿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咯。”莫雪遥说着，看向推开门准备出去的雪先生，“好热——小雪，记得关门！”
　　“好。”
　　热浪瞬间冲散了冷气，温度好像立马升高了好几度。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想起来了，去年好像也有在招新成员来着。”莫雪遥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是校乐队嘛，肯定是不会缺人的。”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女孩子们都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了正抱着肩背式键盘摆弄着的虞姝。
　　众人的眼神瞬间交织在了一起。
　　“咳嗯——”
　　然后，不约而同地咳嗽了一声。
　　“我们雪音乐队应该也算是社团的一种吧？能不能像其他社团一样招新生来参加呢？”花银银出起了主意。
　　王佳乐托着腮帮：“可是，我们乐队又没什么意思——我是说对别人而言，没什么意思吧？就只是熟人的一个小圈子而已，会有人愿意加进来吗？”
　　莫雪遥没说话，因为她觉得几乎没可能。
　　最多人加入的社团就是篮球、足球、羽毛球之类的运动社，因为这种基本都会玩，不会的，稍微学一学也差不多会了。
　　其次就是艺术社、漫画社这种，对于学生而言特别感兴趣的地方。
　　艺术社里还可以学习摄影，能借用学校的摄像机拍自己喜欢的东西，只要支付一点打印费就可以。
　　而雪音乐队呢？
　　人又少，主题也不是特别的有趣，关键在于，乐器还有学习门槛。
　　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快从零开始学起来的。
　　倒也不是天赋问题，而是很多人可能都没那么多的耐心。
　　有多余的时间，还不如去玩点别的嘛。
　　除非对乐器真的很感兴趣，否则练习的过程，几乎都是枯燥的。
　　墨竹莜弯腰从抽屉里摸出了自己的鼓棒，嘟哝着说道：“我当时要不是有钱拿，肯定也坚持不下来呢……每天练鼓，敲得手疼，而且还都是水泡呢。”
　　“一般人确实很难坚持下来啊。”莫雪遥也很赞同，不过她显然不在一般人之列，很多时候几遍就能练得差不多了。
　　纵然如此，也依旧需要许多练习才能保持水平，并且稳步前进。
　　“今天……练习吗？”虞姝小声地问道，但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了莫雪遥身上，没有挪开。
　　“咳……好，练习吧！”莫雪遥‘哗’地一下站了起来。
　　现在距离午休时间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不到。
　　以前是早上、中午、下午放学都可以练，现在只有一个中午，顿时就让人感觉时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啊——如果有多啦A梦的时间停止表就好了，现在可以把时间停止，然后好好休息，再悠闲地练习一会儿。”莫雪遥坐在了自己的琴凳上，轻轻抚摸着身前朴素的电子琴。
　　虽然不像秋易老师那台黑红色的帅气，但却依旧有一种沉静的美。
　　莫雪遥是一个念旧的人，只要是自己的东西，时间长了，她总会觉得比别人的更好。
　　兴许是因为其中寄宿着自己的情感和那岁月留下的痕迹吧。
　　“练习！”花银银高高举起手，“咳嗯……等我喝杯茶行不行？”
　　正说着，雪先生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大堆零食，一股脑地撒在了桌上。
　　“这什么？”莫雪遥疑惑地问，“哪来的？”
　　“高缘给的。”
　　“他买这么多啊？”
　　“呵呵，是之前的谢礼。”
　　“谢我们干嘛？”
　　雪先生笑了笑，并未回答。
　　在这一点上，莫雪遥感觉他和李婉言有些相似。
　　有些时候总是一笑而过，不说下文，要是好奇心强的，非得被憋死不可。
　　但雪先生还好一点，因为有时候他的不回答，可以算作是默认。
　　“虽然刚吃过午餐，不过，嗯……要不坐会儿聊聊天？”墨竹莜又把鼓棒送了回去，悄悄地坐回了椅子上。
　　“那……那……”虞姝有些结巴，下意识地轻轻捏了捏衣摆。
　　“练习的事情就明天吧！今天才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嘛，我们还没有适应过来，需要休息休息！”花银银大声喊道。
　　王佳乐看了一眼虞姝，又看了一眼花银银，最后还是选择了桌上的那一大堆零食。
　　莫雪遥瞪起了眼睛：“喂，不是说好练习的吗？要是不练习，我还不如去午睡呢！”
　　“嗯嗯——！”虞姝跟着用力点了点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小遥，高缘送的零食里有一盒抹茶味的饼干，你要吗？”雪先生低下头，忽然问道。
　　“嗯——”
　　“小遥遥，来～”花银银立马拆开了饼干盒，将一块绿色的抹茶饼干塞了过来。
　　莫雪遥绷着小脸，但在饼干贴到嘴唇上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张开了少许。
　　“嗯……好吃……”
　　“看，果然还是来休息吧！”
　　“不行，虞姝她……”
　　莫雪遥扭过头，正要说什么，就见虞姝也已经被‘降服’了，墨竹莜正在喂着她一块颜色鲜艳的橡皮糖，看她那满足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沦陷了。
　　最终，大家还是坐回到了拼在一块儿的书桌前。
　　“嘛、嘛，果然这样才对嘛！”花银银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终还是变成了茶话会啊。”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总不能每天都这样吧？有没有什么计划，银银？”
　　“咦？问我？”
　　“废话，你是队长啊！”
　　“那——这个星期的中午都休息吧！”
　　莫雪遥死死地盯着她，天蓝色的双眼已经眯了起来。
　　冰冷的乐队教室中仿佛弥漫着杀意。
　　“好歹多陪陪虞姝啊。”
　　“这样不算陪嘛？”
　　“……要练习，我们不在了，谁来指导她啊？当时把她拉进来，不就是想一起演奏的吗？”
　　“演奏过了啦——”
　　莫雪遥的眼神愈发冰冷了。
　　花银银感觉快要被她的目光给冻住了。
　　“咳嗯！那就休息四天，星期五开始练习——！那……那要不，休息三天？两天？两天吧……明天也休息嘛——”
　　“好吧，那就两天。”莫雪遥的口气松动了一点。
　　“呼，小遥遥刚才真的和婉言一模一样了……”花银银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王佳乐和墨竹莜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嗯嗯！真的和班长一模一样！”
　　“难道是换灵魂了？其实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才是班长？”墨竹莜打趣着问道。
　　王佳乐跟着来劲了：“简单，只要试试看有没有绝对音感就可以了，班长应该是没有绝对音感的吧？只有小遥有！”
　　“噫，好了好了，既然要休息，那就好好休息啊。”莫雪遥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如果时间能重来，我想回到高一的时候。”
　　“要不和校长申请一下？”花银银开玩笑地说道，将那包抹茶饼干递到了她的桌前。
　　“嘁，算了吧，只是说说而已。”
　　“懂了，叶公好龙～”
　　“高三，很辛苦吗？”虞姝忍不住问道，双手捏着一块橡皮糖，根本咬不断，只能身子往后仰着，用力拉扯。
　　“反正，下课时间基本只有五分钟，又累又忙。”莫雪遥‘咔嚓咔嚓’地嚼着饼干，用一只手托着腮帮，懒洋洋地说道，“上一节课的知识还没消化完，下一节课就又来了。”
　　“和初三的时候一样吗？”
　　“嗯，差不多吧，但是压力要大得多，因为高三毕业就是大学，大人们不是总说吗？大学的好坏，可是决定人生的。”
　　“中考的时候，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虞姝忍不住撇了撇小嘴。
　　“咳，那不一样嘛，上普高或者重高，都有希望读好的大学，但高考结束之后，除非要读研什么的，就再没有那么大又公平的考试了。”
　　“就像是科举一样，成功了，就是人上人了。”王佳乐从莫雪遥这儿拿了块饼干，“我爸总是这么和我说的，他希望我以后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且工资比他现在还要高。”
　　“很难吧。”莫雪遥大致听说过王佳乐家里的收入。
　　她父亲做生意，可比很多白领有钱多了。
　　“就是呀。”
　　花银银歪着头，刚才似乎一直在思索什么，这会儿终于想到了，顿时眉飞色舞地喊道：“对了！我们去读那个吧？”
　　“什么？”
　　“银杏女子大学！！”花银银似乎想翻出报纸来，但抽屉里只有一些零碎的旧试卷，“去年的时候就在建了，然后今年已经建成并且重新开始招生了，还从其他地方收拢了一些生源，从大一到大四的都有了。”
　　“哈？没听说过。”
　　“超有名的！而且，是一本哦！一本女子大学，仅此一所！”花银银兴奋地摇着莫雪遥的肩膀，“到时候我们就考这个吧！”
　　“再说吧再说吧……我的首选肯定是Z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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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尝尝我的冰淇淋

　　风很安静。
　　傍晚时下的雨已经干了。
　　皎洁的月光下，沥青马路是干净清爽的，一点也不潮湿。
　　年轻的姑娘坐在校门口的甜点店前，安静地等待老板制作出新鲜的冰淇淋来。
　　那对吊梢丹凤眼里的眸子像是没有星辰点缀的黑夜。
　　一张清秀的鹅蛋脸很有东方古典美人的韵味，正在等着冰淇淋机制作新鲜冰淇淋的老板，都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不过她穿的衣服倒是并不古典，穿着是一条彩色T恤和一条只带着一朵青花点缀的藏青色背带裤。
　　裤管很短，尚未没过膝盖。
　　白生生的大腿在夜色中像是能发光，但仔细看会发现，其实腿上的皮肤并非完美无瑕，而是有一些已经淡去了的伤疤
　　像是在很久以前用鞭子抽破了皮而留下的痕迹。
　　八点。
　　雨空高中照例响起了属于高三学生们的铃声。
　　这意味着晚自习结束了。
　　安静的学校在这一瞬间就变得哄闹了起来。
　　夜晚的沉静被打破了，就连月亮都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
　　喧嚣声惊起了远处的几声犬吠，树枝上的麻雀飞下来了几只，但没飞多远，就又停在了墙头。
　　高三的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从学校里走出来。
　　他们大多成群结队，聊天的声音很响，丝毫不介意打破这夜的寂静。
　　甜点店在此时又迎来了一批顾客，漫长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等高三学生们都离开了，这家店今天也就正式歇业了。
　　老板将刚做好的冰淇淋递给了她。
　　而她也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再慢些，可就要被学生们给淹没了。
　　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结伴而行，一个人走的也不是没有。
　　比如周勇。
　　没有人和他同行。
　　倒不是说他没有朋友，只是今天高缘和刘小伟他们约好去游戏厅了，一放学就冲了出去，毕竟能玩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两个小时，必须得快点才行。
　　周勇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独自走出了教室，身后那蓝色眼睛的少女犹豫了一下，把那伸到一半的手给收了回去，转而笑着和身旁的女生聊了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想过一样。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很孤独吧，但此时的他，脸庞微微上扬，好像正在欣赏着夜晚的星空，根本没有感受到所谓的孤独。
　　偶尔一个人安静的做事也挺好。
　　然后，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冰淇淋甜筒，捏着甜筒的手比一般女生要纤长许多，而手的主人，却是意外的熟悉。
　　“蝉哥？”周勇忽然瞪大了眼睛，重新聚焦了一下视线。
　　她站在台阶旁，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人群，轻轻舔了一口冰淇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周勇穿过人群，躲开她的视线钻了过去，悄悄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正想拍下肩膀吓她一跳，后者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扭过头来，这反倒是吓得周勇往后退了半步。
　　“哈哈，被发现了，蝉哥，你怎么在这啊？”周勇挠着自己的大腿，掩饰着尴尬。
　　“刚好路过，买了个冰淇淋。”天听蝉轻轻地说道，将甜筒往他那边微微斜了斜，“你要吗？”
　　“啊？”
　　“尝一口？”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路灯上，“味道还不错。”
　　“哈？你吃过了啊……”
　　“你嫌弃？”
　　周勇盯着甜筒看了足足有三秒，然后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认真又诚恳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后，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天听蝉努了努小嘴，什么都没说，只是咬下了一小口冰淇淋。
　　“你最近怎么样？”背着书包的周勇找了点话，“要回家不？咱们顺不顺路？”
　　“我怎么知道？”天听蝉翻了个白眼，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周勇无法判断那到底算不算娇嗔，“你要回家了吧？”
　　“对啊，明天还得上课呢，哈呼——”他说着，仰头打了个哈欠，“回家洗完澡就想睡觉了，还好今天作业少，不然回家还得继续写……”
　　“哦。”她又舔了一口冰淇淋，还故意侧眸看了他一眼。
　　周勇赶忙把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我还在上大学，明年夏天之后才会开始实习。”天听蝉走下了台阶，周勇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边走边聊，气氛就显得自然多了。
　　“大学很闲吗？”周勇有些羡慕。
　　“还好，其实这个学期开始就要忙起来了，但我一直都有做准备，所以没什么问题。”
　　“蝉哥感觉最近漂亮了不少啊？嘿嘿。”
　　天听蝉似乎有些诧异周勇的恭维，舔了好几口冰淇淋，像是在组织语言：“还好吧，有漂亮多少？”
　　“漂亮了……两成？”
　　“哦……”
　　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最近高三啊，才刚开始，我就感觉已经好累了。”
　　“高三都是这样的，你们学校放学已经算早的了。”
　　“再迟的话，我恐怕真遭不住，又不是寄宿制的学校……还好我不是住校生，住校生好像要九点半晚自习才结束——还是十点来着？”
　　“看来你最近都很忙了。”
　　“也还好，最起码上学期依旧是双休的。”
　　“哦，那这个星期六有空吗？”
　　“啊……怎么？”
　　天听蝉若无其事地吃着冰淇淋，语气甚至比刚才还平淡一点：“有人送了我一套电影票，一套是两张的，马上快过期了，我想不用也是浪费。”
　　“咳，那你可以找个关系好的女生一起看？”
　　“没有。”
　　“那和送你电影票的人一起看？”
　　“她不去。”
　　“哦……”
　　周勇的心跳加快了一点，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双眼更不敢去看天听蝉了。
　　“啧。”天听蝉忽然像在论坛里聊天时一样说话了，“我说啊，你这家伙别想太多，我真的只是怕浪费而已，难道你以为我是有别的意思吧？”
　　“啊，没有没有——！”周勇反而松了口气，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僵硬的身子都变得自然了许多，“我可什么都没想啊，只是在想星期六有没有时间。”
　　“那有吗？”
　　“当然是有的，呃，这是什么电影的票？”
　　“什么电影都可以看的，一次可以进两个人，只一个人进也可以，但很浪费，用完就作废了，不能分两次用。”她仿佛知道他要什么，干脆一口气把所有可能产生的疑惑都给回答了。
　　周勇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星期六上午九点，你到我家来吧。”
　　“行，哈哈，和蝉哥看电影，不错不错。”周勇故意夸张地笑了起来，“这算不算大哥带小弟啊？”
　　“那当然了？大哥肯定得罩着小弟的嘛。”
　　“蝉哥，你每次这样的时候，我都总感觉和我现在的同桌很像，哈哈哈，我说性格啊，大大咧咧的，还是这样好。”
　　“你同桌？”
　　“嗯，蓝眼睛的混血儿，还挺好看的。”
　　“哦，那肯定比我好看多了。”天听蝉的声音轻了不少。
　　“没、没啊，差不多吧，她稍微好看一点……”周勇终究还是说了实话，只不过表达的稍微委婉了一些。
　　天听蝉吃完了甜筒里的冰淇淋，看着剩下的脆皮部分，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又或者，只是在掩饰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尴尬。
　　“不想吃了吗？”
　　“嗯，吃饱了。”
　　“丢了？”
　　“……”
　　“丢了多浪费啊！”
　　“那你吃？”天听蝉开玩笑似的问道。
　　“……行啊。”
　　“喏。”她真的把脆皮递给了他。
　　周勇也真的接了过来。
　　“正好饿了呢！”他夸张地张大嘴，一口咬了下去，发出一阵清脆的咀嚼声。
　　俩人走进了一条灯不多的道路，银色的月光笼罩在二人身上，显得格外清晰。
　　虽然白天依旧炎热，但夜晚已经凉快了许多，特别是有风吹过时，更是让人感到无比享受。
　　今天的风似乎也十分轻快。
　　最起码周勇是这么觉得的。
　　“我的成绩不错，如果通过考试，可能可以提前实习。”天听蝉忽然说道。
　　“哦，这样。”
　　“可能会去别的城市。”
　　“呃。”
　　“到时候可别想我哈。”她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
　　“切，我想你干嘛？”周勇也跟着大笑。
　　两人一块儿笑，笑得墙头的野猫都窜了下来，笑得想要遮住月亮的云彩都被震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灌木丛里，野猫婴儿般的啼哭声让二人终于止住了笑。
　　“已经决定了？”周勇又问。
　　“还没呢，决定了也不一定会分到其他城市实习，那种几率其实很小。”
　　“哦——挺好。”
　　“什么挺好？”
　　“没什么，就是挺好呗。”周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天听蝉歪着头看向他：“你呢，有女朋友了没？”
　　这问题有点突然，周勇的脑子一时间没转回来，他傻傻地回答道：“啊……还没？”
　　“啧啧，真可怜。”
　　“我靠。”周勇顿时感觉是被奚落了，不过这语气和高缘平时的调侃差不多，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算我施舍一下你咯。”天听蝉把手伸了过去，“要牵牵吗？体验一下有女朋友的感觉？”
　　“噫——蝉哥，你觉得牵兄弟的手能有当女朋友的感觉吗？”
　　天听蝉的神色如同烛火般明灭不定，将手收了回来。
　　周勇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啊，那啥，我不是说你像男人……不是不是，我是说，咱们俩之间不是像兄弟一样嘛，所以就那啥来着……？”
　　“你以为我真生气了？”
　　“咳，哈哈，果然是蝉哥！”
　　“好了，到这里我要走那条道了，你星期六记得来，不要放我鸽子，不然你完蛋了。”
　　“放心！”周勇一拍胸脯，“我从来没放过别人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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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留了胡子的石海明

　　客厅里，依旧用着以前那台老式座机。
　　漆黑的夜幕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小区里的灯光不算多，相比附近那些繁华的商业区，就像是个能吞噬光亮的深坑。
　　座机忽然响了起来，好久没听到它响了，以至于莫雪遥都被吓了一跳。
　　李婉言刚想站起来，她就一溜烟地跑进了客厅，在黑暗中摸索到电话机，顺手接了起来。
　　“喂？”
　　一般会给家中座机打电话的，除了父母，就是干爹，以及少数几位关系不错的朋友。
　　电话那头，传来了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是石海明。
　　他的嗓音比之前低沉了一些，还带着几分沙哑。
　　“喂？”
　　“喂？”
　　“小遥？”
　　“嗯？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来我店里玩儿不？”
　　“你店里？”
　　“对啊，我开了家店，正好就在你家附近，今天刚开业。”
　　“开业了怎么都不和我们说啊？”
　　“哈哈，这不才刚想起来嘛，主要是太忙了。”
　　“哪儿呢？”
　　“就乐购旁边，有个报亭一样的玩意儿，我就在那。”
　　“哦——”莫雪遥歪头朝李婉言喊了一声，“婉言！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了。”
　　“出去逛逛吗？咳——我一个以前很要好的哥们，他今天刚开业。”
　　李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不还说要睡觉吗。”
　　“反正很近嘛！一个多小时应该够了，十点半上床完全没问题！”
　　“那我等你来哈！”
　　“好——”
　　莫雪遥挂断了电话，低头干咳了两声。
　　“走吧。”李婉言已经站到了门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就像是夜幕的一部分。
　　二人才刚回来，正准备洗澡，这会儿身上穿着的还是校服。
　　晚上的出门，莫雪遥没穿上小皮鞋，而是穿了一双半透明的小凉鞋，穿着凉快又方便，正适合这样的秋天夜晚。
　　小区楼下，不少吃完饭出去散步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大人们总是满脸疲惫，而孩子们却都总是还不想回家。
　　“我回去了啊！”
　　“嗯，明天再继续出来玩！”
　　“好！”
　　孩子们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
　　这让莫雪遥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会儿也有很多这样，刚认识就玩得很开心的朋友。
　　也经常会说‘下次再一起玩’，但实际上，之后还能再遇上的却不多。
　　——明明大家都住在这附近。
　　小时候的伤感总是很快就消失，甚至有时候没多久，就把前几天认识的朋友给忘了，再见面的时候，甚至都有可能认不出来。
　　明明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小区，但莫雪遥在此时，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真要说的话，大概也只是自己变了吧。
　　李婉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像正在疑惑着她为什么站着不动。
　　“没事没事，就是忽然觉得今天的小区很新奇。”
　　“新奇。”李婉言咀嚼着这个词语，有些不解。
　　其实莫雪遥自己也解释不清，她摊了摊手，略过了这个话题：“走吧走吧，咱们走快点，看看小明那家伙到底开了个什么店！”
　　二人走出小区，外面这条车子开过都显得拥挤的小道上一如既往的热闹。
　　特别是五楼那位大伯的摊位前，更是挤满了人——每天都是如此。
　　莫雪遥领着李婉言快步走过了公园，走过这条热闹的街道，又穿过马路，终于来到了乐购超市旁边。
　　“妈妈，我帮你拎！”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从莫雪遥身旁响起。
　　他大概刚上小学的样子吧，两只手拎着一桶二十斤的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让人感觉那油壶就快要砸到他的脚了。
　　“小心小心，你拎得动吗？”
　　年轻的母亲明明是笑着，但眼眶却是红红的：“真不错，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那当然了！爸爸不在家，我就是最大的男子汉了！”小男孩儿有些得意地仰起脸，晃悠悠地走到斑马线前，终于可以把油壶放下松一口气了。
　　莫雪遥四下张望着，很快就找到了那专门用来停放自行车的小停车场，边上，就有一个报亭。
　　那报亭原本是卖杂志的，现在搬到了超市的正门口，而这边则闲置了下来。
　　大概空了有好几个月吧，竟然被石海明给租走了。
　　时间已经不早，没什么人再往超市里走了，零零散散的顾客，基本都是买好东西从里面出来的。
　　莫雪遥的脚步又快了几分，终于和李婉言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小报亭前。
　　其实还没走近的时候，她俩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
　　和烧烤或者油炸小摊不太一样。
　　那味道并不油腻，也不齁咸，更不像卤味那般是靠许多香料堆砌起来的。
　　“咕嘟咕嘟——”店门口摆着一个特殊的灶具，有八个小灶台，每个灶台大概就碗口那么大。
　　上面有一半是空着的，另一半摆了四个老式的搪瓷杯，杯子上甚至还写着‘劳动最光荣’这几个大字。
　　这店面没有招牌，里面的设施也十分简陋。
　　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报亭痕迹，所有东西都被搬走了。
　　里面空荡荡的，只摆了一个冰箱和少量厨具。
　　莫雪遥那双蓝色的眸子眨了眨，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来。
　　那是个满嘴胡子的男人，脸庞粗糙，眼神也有些沧桑，身材有点发福，原本应该清秀的瓜子脸变成了横着长的国字脸。
　　头发毛毛躁躁的，一点也不服帖，这哪有什么发型，分明是早上起来根本就没梳头。
　　“石海明？”莫雪遥喊出了他的大名，正低头看火的老板抬起头，眼睛顿时一亮，“哟！小遥！来了啊。”
　　“我靠……”莫雪遥感觉文明的词语已经无法表达此时自己的心情了，“你他妈怎么回事啊？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才多久啊？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啊，草……”
　　“哈哈，只是去旅行了一段时间。”
　　“旅行会变成这样吗？”
　　“刚开始还挺好的，后面钱不够了，差点在N省回不来，打了一段时间的工才坐火车回来。”
　　“感觉才没几个月不见，你就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啊。”
　　“哈哈，差不多吧，然后我把存在我妈那的积蓄拿出来，开了这么一家店。”
　　“做什么的？”
　　“嘿嘿，炖肉！”
　　“很香啊。”
　　听到莫雪遥说这句话，石海明的眼睛顿时一亮，他立马竖起大拇指，大笑道：“识货！！”
　　“噫，你用什么炖的？”
　　“杂烩炖肉，里面有鸽子肉、牛肉、羊肉、猪肉。”
　　“这么香，放了什么调料？”
　　“什么都没放，就放了一点番茄和柠檬叶，是酸甜口的。”
　　石海明拍了拍门口放着的那张小桌子：“来来来，你们夫妻俩先坐，我给你们上一杯尝尝味道！”
　　“什么夫妻俩啊喂！”
　　“哈哈，看你们老是一块儿走嘛，噢哟，难道，小遥你找到男朋友了？”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坐在那张折叠小桌上，抓了一双筷子，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板：“你在想什么屁呢。”
　　李婉言知道莫雪遥真正的秘密，所以只是微笑着坐下，丝毫没有因石海明的话而掀起情绪上的涟漪。
　　“你胖了好多啊，那么辛苦不应该瘦吗？”
　　“哈哈，回来的时候，一下子又吃太多了，就是在外面没得吃，回家要补偿自己，懂吧。”
　　“噫，看来你以后没法去富婆那混饭吃咯。”莫雪遥‘嘟’地一下将筷子戳在折叠小桌上，戏谑地说道，“你就算减回来，也不能变回小白脸了啊。”
　　“当什么小白脸，爷现在是自立更生懂不？”石海明忽然屏住了呼吸，用抓着湿抹布的手握住了搪瓷杯的握柄，快步走到桌前将它放下，然后给她俩一人放了一个小碗，“其实一般来说，直接用杯子吃，不要倒出来，味道最好，因为最鲜的东西都沉淀在汤底了。”
　　“其实我们吃过晚餐了来着。”
　　“没事，你们先吃，吃不下的我来解决。”石海明一屁股坐在那张简陋的塑料椅上，这个脆弱又劣质的玩意儿，好像有点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
　　“谢谢。”
　　“客气客气，小遥是我兄……呃，很好的朋友，所以，不用这么见外，哈哈，反正现在也没啥生意，今天刚开张呢。”
　　“有人来吃过了没？”
　　“就来了一个，还是打包带走的。”
　　“你这多少钱一杯啊？”
　　“五块钱。”
　　“料还挺多的，不会亏本吗？”
　　“扣除房租水电啥的，差不多一份赚个一块钱吧，嘿嘿，里面便宜的肉是多放点的，哈哈，不用担心。”
　　“那你一天做二十个，也就赚二十块钱吗？还不如打工呢。”
　　“没事，先练练手，万一吃的人多了呢。”石海明摇晃起了身子，他屁股底下的塑料椅被晃得‘吱呀吱呀’作响。
　　这让莫雪遥不由地担心起来，万一这椅子突然塌掉了……
　　“哎呀，好久没见，你还是没变啊，哦，还漂亮了不少呢。”
　　“你最后那句话是多余的。”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是不是见到女生就得说点油嘴滑舌的话啊？”
　　“真话啊，这可不是恭维！”
　　“少来！说说——你最近的那些事儿吧。”
　　“这还得从那次我和一个美女分手讲起……”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几乎已经把‘嫌弃’都给写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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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抓紧时间睡觉

　　“下次常来啊，就在你家旁边！哈哈，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家究竟在哪个小区，只知道是在这个乐购附近。”
　　“切，下次带你去我家玩好了，十点半了，太迟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好好好，你们高三可真忙啊。”
　　“那当然了，你这个不上学的完全不知道我们有多忙，累死了……”
　　“啧啧，我也没多闲啊？”
　　“少来……回家回家，婉言，回家睡觉了，我困死了，啊，还得洗澡……今天可以不洗澡吗？”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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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大抵是下了一场雨。
　　床下，书桌前的窗户打开了，风都漏到了上头来，吹起了莫雪遥的衣摆，露出一个干净可爱的肚脐眼来。
　　被子被她踢开了一半，但上半身却紧紧裹着，仿佛和下半部分不处于同一个季节。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两只手腕都被人抓住，然后用力拽了起来。
　　“啊……”
　　“遥遥——”李婉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醒一醒，已经六点半了。”
　　“啊——”这个时间仿佛触及到了莫雪遥大脑中的某种防御机制，她猛然坐起身来，眼睛睁得老大，就像是梦游一样，瞳孔涣散。
　　她在这迷糊中下了床，摇摇晃晃的走进盥洗室。
　　拿错了牙杯牙刷。
　　李婉言本想提醒，但她却更快一步地将李婉言的牙刷塞进了嘴里，毫无所觉地左右摇晃着脑袋。
　　——是的，她捏着牙刷的手反倒是没动呢。
　　虽然很困，但她还是坚持刷了三分钟。
　　洗脸时用的是热水，所以她仍旧没有清醒过来。
　　家里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只要昨天或者前天有太阳，今天都可以用上热水，只不过是烫和温的区别而已。
　　李婉言看到她头发上都沾了点洗面奶，忍不住走进盥洗室帮她用毛巾擦干净，顺便将头发梳成了一条单马尾。
　　莫雪遥习以为常地等待李婉言为自己扎好头发，然后左右摇晃着身子回到卧室，胡乱地套上了母亲每晚都会放在书桌上的衣服。
　　上学时当然都是校服，而放假时则会放一些自己的休闲装。
　　大约是母亲觉得今天有些冷吧，比前几日多添了一双黑色过膝袜，增加一些微不足道的保暖效果。
　　毕竟就算冷了，也没冷多少嘛，这样其实是正好的。
　　“哈啊——呼……”她又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猛地站起身来，脑袋差一点就撞到床板上，倒不是她及时停住了，而是个子刚好就那么高。
　　有理由怀疑父亲在定做双层床的时候，是按照她身高来定制的。
　　双腿的过膝袜根本没齐平，一只长一只短，身上的衣裙也穿得歪歪扭扭，像是刚从床上滚了一圈起来似的。
　　她走到门口，之前还睁得老大的双眼几乎要闭上了，像是盲人似的摸索着推开门，弯腰穿上了自己的小皮鞋。
　　这个倒是不会穿错，因为李婉言的鞋比她的要大两码。
　　“遥遥。”
　　“嗯？”
　　“站直。”
　　“哦……”
　　那没穿齐的过膝袜被扯平，身上歪七扭八的衣裙也被摆正，虽然她的表情依旧迷糊，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比刚才要精神多了。
　　衣着还是能稍稍改变下气质的。
　　刚走出门，她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身后的李婉言转身将门关上，随后传来了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响。
　　对面的门也在此时被推开了，虞姝背着书包刚走出来。
　　莫雪遥这才想起什么，大着舌头嘟哝道：“咦……我书包好像……没拿……”
　　“我帮你拿了。”李婉言说着，一只手拎着电子琴包，递给了伊，而她自己，则背着两个书包。
　　准确的说，有一个是抱在前面的。
　　“咦，小遥？你今天还没去学校吗？”
　　“嗯……好困……”
　　“快七点了诶。”
　　其实距离迟到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但这个时间点正是早高峰，谁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堵车。
　　莫雪遥点了点头，赶忙迈开脚步：“那得赶快了啊！”
　　“遥遥，小心。”
　　“放心啦，看得见楼梯！”她说着，甚至还故意多跨了一级。
　　刚走出楼，就感觉到了一股清爽的凉风袭来，让她不由地感叹了一句：“秋天的味道变得浓郁了啊。”
　　“睡醒了吗。”李婉言冷不丁地问道，乍一听好像有点莫名其妙。
　　“半梦半醒？”莫雪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小遥，你昨天晚上很迟睡吗？”虞姝站在她的另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微微向前探着脑袋，像是只眨巴着大眼睛的小猫。
　　“嗯，大概……快十二点了才睡吧？”
　　“高三好辛苦，写作业到那么迟呀？”
　　“咳……倒也不是写作业。”
　　“是出去玩了。”
　　“诶？”
　　“哎呀，难得的啦，待会儿让我在车上睡一睡就好了……”
　　莫雪遥走着路，看起来都像是快要睡着了。
　　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一朵云彩。
　　偶尔飘来几滴雨水，像是阴云在垂泪。
　　但这与其说是雨，倒不如说更像是谁家楼上浇花时漏下来的水……
　　她很少这么迟来坐公交车。
　　这样热闹的站台甚至让困倦的她感觉像是在梦里。
　　站台上以学生居多，在城市边缘位置，有几所民工子弟学校，从小学到初中都有，而且一个学校的人数特别多，哪怕只是小学部，人数大概都有雨空高中的两倍多。
　　远远的，公交车来了，学生们混着大人，一块儿挤了进去。
　　两节车厢在此时都显得十分勉强，有许多人站着，跟随公交车摇摇晃晃。
　　“好挤……”莫雪遥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平时基本是骑自行车，偶尔坐公交车也是很早，那会儿车里几乎没什么人，想坐什么位置可以自己选，空旷的公交车坐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习惯了它的摇晃后，甚至可以趁机补个觉。
　　“我们今天为什么不骑自行车出来呢……”莫雪遥忍不住嘟哝道。
　　“自行车停在水果店。”李婉言的回答从她身后闷闷地传来，俩人虽然挨得很近，但中间还是隔了个紧抓着扶手的大叔。
　　在一群学生中，他看起来就像是混进小鸡群里面的成年公鸡。
　　大概是太困了，在拥挤的车厢里，莫雪遥都差点睡着，遗憾的是，就在她快要陷入梦境的时候，车子到站了。
　　雨空高中的门口，礼仪岗已经站在了两侧，每当有老师走过，就会齐刷刷地立正，大喊一声‘老师好’。
　　这同样证明着时间不早了。
　　但进校的学生依旧懒洋洋的，看起来毫不着急。
　　虽说还没迟到，可对于莫雪遥和李婉言而言，这时间和迟到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个，小遥，我在三楼，我去教室啦？”
　　“哦，去吧……拜拜……”
　　“晚上要一起回家吗？”
　　“晚上？嗯……不去水果店的话……可以……”
　　李婉言接上了莫雪遥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回水果店吃晚餐。”
　　“诶？唔……我、我等下看看吧……”
　　明明是她提议的，但此时却犹豫了，或许是想待会儿和父母联系一下，免得到时候他们还等自己回去吃晚饭吧。
　　莫雪遥和李婉言向她道别，继续上楼。
　　五零八教室果然是已经开了门。
　　估计是找保安大叔拿的钥匙，或者班主任叶雯开的。
　　教室里头坐了不少学生，其中还有人正在对答案的。
　　也有正在写作业的。
　　不过就连刘小伟都不抄作业了，他正抓耳挠腮的自己写，或许是昨晚睡得早，没能把晚自习没写完带回家的那部分作业给完成。
　　和他同一个大组的茶离正十分乐于助人地解答着他在作业上的疑惑，同桌王佳乐不在座位，只有一个书包摆在桌上。
　　莫雪遥一坐下，就觉得屁股和椅子黏住了似的，勉强把作业拿出来放在桌上等着人来收，自己就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她感觉，仿佛只是闭上眼睛眯了五秒钟，耳边就传来了花银银的大喊大叫。
　　“哇，小遥遥！今天你竟然没来乐队教室，亏我们还等你到铃响了才回来呐！”
　　“哦……昨天睡迟了……就睡了六个小时……”
　　“那也不至于这么困吧？”
　　“我必须得睡够八个小时才可以，少一个小时都不行……”莫雪遥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十分勉强地抬起头来，露出额头上红红的印痕。
　　花银银没回答，而是转过身，在挂在椅背上的书包里翻找了起来，然后将一个绿色的小香包放在了她的桌上。
　　“干嘛？”
　　“薄荷味的，里面还有一些草药，不知道味道散了没有……嗯——待会儿上课困了你就闻一下吧，应该能清醒一些。”
　　“好……”莫雪遥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确实需要这玩意儿。
　　高三刚开学，可不能落下什么课程。
　　这时候的学习就和减肥一样。
　　胖起来了的人总是很难再瘦下去，落下了的学习也总是很难再补回来的。
　　虽说不至于一节课不听就一下子全都跟不上了，但能一节课的内容都不落下，当然是最好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李婉言补习，这算是最后的保底措施了……
　　“还没上第一节课吧？”
　　“嗯，待会儿上课了我叫你。”
　　“多……”
　　莫雪遥把‘谢’字吞回了肚子里，埋下脑袋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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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高三的体育课

　　星期三，上午第三节，体育课。
　　下一节就是静蝶老师的数学课，以至于让人对能够放松心情的体育课都没什么兴趣了。
　　——如果二者能换下位置就好了。
　　高三的体育老师依旧是叶燃，而去年教高三的金老师，却转带高一高二了。
　　阴沉沉的天空下，学生们懒懒散散的排好了队，刚开学的压力让许多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那么好。
　　有的头发变得有些油腻；有的皮肤显得苍白又粗糙；还有的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哪怕只是站着，都哈欠连篇。
　　叶燃忍不住笑着绕大家转了一圈，甩了甩秒表上的绳子：“怎么了啊，上个高三都成这样了啊？”
　　“老师——好累——！”王佳乐耷拉着肩膀喊道，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今天可以不跑步吗？”
　　“每天都不运动，这对身体更不好。”叶燃咂着嘴摇了摇头，猛地吹了下口哨，“立正！都精神一点，绕着操场慢跑一圈，然后解散自由活动！”
　　“耶——！”
　　学生们顿时兴奋地喊了起来，然后乖乖地跟着体育委员，在这宽敞的操场上跑了起来。
　　队伍稀稀拉拉的，只有少数几个男生跟上了李红染，其他人几乎都落在后面。
　　女生这边更是团结，那速度已经不比走路快上多少了。
　　兴许也就和快步走差不多吧。
　　叶燃甩了甩计时器，想要催一嗓子，但想了想，最后却只是掏了掏耳朵，自己坐到了一旁的花坛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看旁边一群新来的高一女生跳绳。
　　——那是金家辉在管着的班级。
　　四百米不算长，但大概是好久没有晨练，再加上高三开始体育课都变成自由活动课了的缘故，一圈跑下来，还是把莫雪遥累得够呛。
　　这天气虽说凉快了不少，但也仅限于待在一个地方别乱动，一旦动起来，仍旧能热得人浑身直冒汗。
　　莫雪遥看见有些男生在操场边缘的水龙头处接水洗脸，忍不住也跑了过去。
　　水很凉，泼在脸上相当爽快。
　　就是会弄湿点头发——即使莫雪遥尽量将头发撩起来，也难以避免。
　　“呼……凉快多了……”
　　秋风毕竟是秋风，吹过她那张沾了水的小脸时，凉意顿时渗入肌肤，钻入了身体里。
　　“好累呀。”花银银走到她身旁，用餐巾纸沾了水，在脸上抹了抹，“感觉自从初中毕业之后，体能就越来越差了呢。”
　　“毕竟高考不考体育嘛。”
　　即使是雨空高中的体育课，也只是帮学生们保持一定的运动量而已。
　　但这比起其他高中，已经好的太多了。
　　特别是重点高中，有时候甚至一个星期都上不到一节体育课呢。
　　体育老师的工作总是非常‘轻松’，因为他们不是生病了请假，就是有事外出，又或者跑步崴了脚什么的……
　　“超困。”莫雪遥懒洋洋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我想回楼上睡觉。”
　　“噫，我还想喊你打羽毛球呢。”
　　“打个屁……”莫雪遥努力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又眯了起来，“要是不睡一觉的话，我怀疑等下的数学课我都要当场睡着了。”
　　“小遥遥今天真的很困呢。”
　　“是啊，好困。”
　　到了高三，就连打篮球的男生都少了许多。
　　李红染转了一圈凑不够人，硬是把周勇给抓到球场里去了。
　　他这种连运球都不稳的家伙，一般都是被拒之门外的。
　　羽毛球场里，也只有茶离和轩安宜正在打羽毛球，其他的女生都三五成群的坐在操场的长椅上聊天，对她们而言，相比运动，还是这样的方式能更好的放松。
　　“不回五楼，等下万一整队了还得回来——要不就找个椅子躺一下好了？”
　　“也行……”莫雪遥主动将一只手搭在了花银银的肩膀上，像是喝醉了的人一样，将大重量交给了她承担。
　　花银银的小脸竟然变得有些微微泛粉，她干咳了一声，扭头看向莫雪遥：“噫，小遥遥今天还挺主动的嘛！”
　　“啧，没心情和你耍宝……”莫雪遥这下干脆把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肩膀上了，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关系好的男生之间互相勾着脖子一样。
　　她轻微的呼吸都会轻轻吹在花银银的脸颊上，让后者的耳根子变得愈发粉嫩了。
　　不过走起来的时候，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虽然莫雪遥并不重，但花银银还是感觉有点拖不动。
　　好不容易找到个空着的长椅坐下，让她长出了一口气。
　　“呼……”刚坐到椅子上，莫雪遥好像就进入了状态，仿佛是到了家里的床上一般，弯腰脱掉黑色的小皮鞋，然后身子一歪，脑袋枕在花银银的大腿上，双腿微微伸直，直接进入了梦乡。
　　这睡眠质量，恐怕要让无数被失眠困扰的人都羡慕了。
　　人在睡着了的时候，总会感觉有些冷。
　　明明才刚跑完步，莫雪遥的皮肤却很快就变得干燥，白皙的肌肤下，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一些不算明显的血管。
　　兴许是这秋风有些冷吧，睡梦中的莫雪遥无意识地弓起了穿着黑色过膝袜的小脚，整个人也慢慢蜷曲了起来。
　　小腿紧贴着大腿，短裙被风微微吹起，花银银赶忙帮她压住。
　　高三的体育课，全然没有了体育的氛围，大家都在休息，放松的看着风景。
　　但或许这也是体育课的另一份价值，那就是舒缓学生们紧绷着的精神。
　　当然，也有人偷偷溜回教室去写作业，争这一时之快。
　　花银银低下头，任由风吹过自己的脸庞，目光却未从莫雪遥的脸上挪开。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慌张地移开目光，看向了那并没有实体的风。
　　或者说是——远处的风景。
　　但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她就又回过头来，盯着莫雪遥脚踝上的铃铛，忍不住拨弄了一下。
　　这清脆的铃铛声，每天都能听到。
　　莫雪遥几乎每天都会戴上，从一开始经常忘记，到后来偶尔才会忘记，这已经快要变成她生活习惯中的一部分了。
　　每次在教室里，听到她脚踝上的铃铛声，总会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花银银有时也会趁着下课的时间趴在桌上睡觉，她不用抬头，就通过耳边的铃铛声来判断莫雪遥在不在座位上。
　　离开的时候，铃铛的声音也跟着远去，回来的时候，铃铛的声音也跟着清晰。
　　这种感觉很奇妙，光是听到声音，就能在脑海里浮现出画面来。
　　花银银似乎不想只拨弄铃铛，她的目光落在了莫雪遥弓起的足底上。
　　一片只枯黄了一角的树叶被一阵大风吹落，‘啪嗒’地落在了莫雪遥的脚踝上。
　　她将那片落叶丢到地上，圆润白嫩的小手不受控制地戳在了她的脚心上。
　　睡得很沉的莫雪遥立马有了反应，她将双腿又往里缩了缩，花银银却反倒来劲了，紧跟着又戳了几下，终于让后者略显不耐烦地微微睁开了双眼。
　　“干嘛啊……”莫雪遥没好气地嘟哝道。
　　“诶嘿，你的脚小小的，感觉很可爱，所以想戳戳看嘛。”
　　“求你让我睡一会儿行不，下次我精神好的时候，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莫雪遥看来是还没睡够，就连这样的胡话都说出了口。
　　“诶？真的？说话算话哦！”
　　“嗯，算话……”她的声音又渐渐轻了，这次从仰躺变成了侧躺，小脸紧贴着花银银的小腹，似乎把这当成了柔软的靠枕。
　　花银银乖乖地将双手放在自己身体两侧，一动不动，还真是信守承诺。
　　她看着伊的睡颜，自己好像也困了，但这个姿势睡觉实在不太舒服，主要是脑袋没有可以枕的地方，如果身子歪了的话，又要把莫雪遥给弄醒了。
　　“银银！你在干嘛呀，当人体靠枕吗？”王佳乐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看起来相当有精神——和困倦的莫雪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嘘——小遥遥在睡觉呢。”
　　“她好像今天的每节下课都在睡诶。”
　　“嗯，因为昨天睡得迟。”
　　“银银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以前的话肯定会动手动脚的嘛。”
　　“咳嗯！我是那种人嘛？乐乐不去和她们打羽毛球吗？”
　　“打了，但是没打几个就感觉好累了，我觉得还是休息一下比较适合我——你这里还能坐吗？”
　　花银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眼神扫了一眼被占满的椅子，回答了她的‘废话’。
　　“哼，独享小遥呀你！”
　　“你真以为很舒服啊？被枕久了，腿都酸了。”
　　“那我来试试？”
　　“算了吧，就你那筷子腿，小遥遥肯定觉得枕着脑袋疼。”
　　“明明是银银的腿比较胖啦！你这是嫉妒！”
　　“好了好了，小声点小声点……”
　　“安心啦，我看小遥是不太可能被吵醒的了，之前下课的时候，不是比现在还要吵嘛？”
　　“大概……也是。”
　　“感觉高三的体育课真是好清闲啊。”
　　“清闲不好吗？”
　　“挺好呀，只是没什么体育课的感觉了。”王佳乐说着，往前跑了两步，扭头喊道，“银银——要不要帮你带饮料来呀？”
　　“不要了，最近喝太多，我感觉又要胖了……”
　　“噗，那就冰水啦！”
　　“嗯……那倒是可以……”
　　“那我去买！”
　　精神很好的王佳乐，顿时一路小跑了起来，目标是距离最近的那台自动售货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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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是说好随便摸吗？

　　中午，这座南方的城市下起了一场秋雨。
　　一道道粗壮的闪电划过上空，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相机的闪光灯一样迅捷而优雅。
　　莫雪遥中饭都没吃，直接走进了乐队教室里。
　　现在倒也没之前那么困了，毕竟体育课的时候小憩了一会儿。
　　但还是使不上劲，只想坐着、趴着或者躺着——总之就是不想站着，而且也不想动，就连张嘴咀嚼食物，对于这会儿的她而言，都觉得麻烦。
　　窗户只开了一扇，她就坐在它的边上，任由那沾着湿润雨气的风随意地拍打在自己脸上。
　　她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早点睡觉，最好能晚自习就把作业写完，然后回家就睡。
　　即使写不完也没关系，可以明天早上来的时候再写。
　　果然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在没睡好的时候，人才会那么向往睡眠。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的沉闷声响。
　　一个身影脚步轻缓地走进教室，传来一阵倒水的声音。
　　“咕噜噜……”
　　而后，莫雪遥就看见一个茶杯被摆在了自己面前，里面的茶水正冒着热气。
　　是雪先生沏的茶。
　　“谢谢。”她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声音轻得像是椅子挪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雪先生笑了笑，捧着自己的茶坐在了另一边。
　　莫雪遥晃悠悠地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勉强支撑着脑袋，然后用另一只手蘸了蘸茶水，伸到嘴边舔了舔。
　　很烫。
　　于是她顿时失去了喝茶的兴趣，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大约是今天趴着睡觉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早上李婉言给她扎的头发，都变得有些乱糟糟的了。
　　“锵锵锵～！咦，已经在这里了啊。”
　　时间差不多，莫雪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门外果然传来了花银银的声音。
　　刚关上没多久的木门再次被推开。
　　扎着双马尾的她捧着个杯面就坐到了莫雪遥身旁。
　　虽说杯面是盖着，还用叉子卡着的，但依然有隐隐约约的香味飘散出来。
　　“今天不在食堂吃啊你？”
　　“嗯，小遥遥你不也是嘛？”
　　“我懒得动。”
　　“噫，小遥遥，你的头发怎么乱成这样了？”
　　“很乱吗？”莫雪遥没精打采地眯着眼睛，“可能是睡太多了吧。”
　　“要不要帮你重新扎一下？”
　　“好啊。”莫雪遥十分自然地就转过了身去，面朝着窗户，“别扎太紧，不然头疼。”
　　“噫，婉言肯定天天给你扎头发吧？”花银银的话里有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酸味。
　　“也不是每天吧？”莫雪遥回答的一点也不肯定。
　　“侧马尾怎么样？”
　　“都行。”
　　“那双马尾？或者麻花辫？”
　　“别弄那种太复杂的了啊，简单一点。”
　　“那就侧马尾！”花银银看起来并不急着吃自己的泡面，她弯腰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了把路边理发店会用的廉价梳子。
　　那红色的劣质塑料，看起来土得很有味道。
　　“这是之前买吹风机送的梳子，丢在这里就没怎么用过，质量好差。”
　　“能用就行。”莫雪遥丝毫不介意。
　　花银银小手轻柔地一点点理顺她的长发，然后用梳子慢慢的梳着，莫雪遥的头发很柔顺，即使用这么差的梳子，也丝毫没有滞涩感。
　　“小遥遥的头发长得好快啊，去年夏天还才是齐耳短发来着。”
　　“现在好像都快超过肩胛骨了吧？”
　　“嗯。”
　　“要不要去理短一点呢……”
　　“噫，长头发不是蛮好。”花银银摇了摇头，“还是留着吧，实在长了再剪。”
　　她说着，将莫雪遥头发慢慢束拢，然后手法熟练地给她扎了一个侧马尾。
　　“好了？”
　　“好了。”
　　“比婉言还快啊。”
　　“哼哼，那当然了！其实我一直都想有个妹妹来着，这样就可以帮她扎头发玩了，其实我也经常帮我妈扎头发的。”
　　“哦——”
　　花银银忽然凑近了莫雪遥的头发用力一吸鼻子，做出了一脸陶醉的模样：“小遥遥的头发好香～！”
　　“噫。”
　　“到底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是体香呀？”
　　“哪来的体香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如果真有的话，那我以前就……”
　　她是想说自己作为男生的时候就应该有体香才对。
　　然而事实上，作为男生时的她，身上根本什么香味都没有——能洗干净没有汗臭味就不错咯。
　　“什么呀？”
　　“没什么，咳嗯，你闻到的什么味道？”
　　“嗯……鲜花水果，还有牛奶的香味。”
　　“你到底是在说头发还是在说我身上啊。”
　　“都有吧？”
　　“还有那种味道吗？最近其实待在水果店的时间已经很少了，之前有倒是不奇怪，毕竟晚上都睡在里面……”莫雪遥揪起自己的马尾辫闻了闻，“……就是洗发水的味道啊。”
　　“什么洗发水？”
　　“好像是柠檬味的？”
　　“不对不对……不只是那种味道啦！”
　　“好吧，不过，在那之前……”莫雪遥斜睨着看向了花银银面前的杯面，“你的泡面要糊了吧？”
　　“哇！糟惹！”
　　花银银赶忙掀开泡面盖，用叉子搅了搅里面的面条。
　　虽然稍微糊了点，但糊的还不算厉害。
　　这是小杯的日式泡面，显然不是在小卖部买的，而是自己带来，然后借用老师办公室开水泡的。
　　本来不饿的莫雪遥，闻到这扑鼻而来的香味时，竟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是什么味道的泡面？”
　　“番茄牛肉味的，很好吃的哟，小遥遥没吃午餐吧，要不要来几口？”
　　“呃……没有两个勺子啊。”
　　“噫，难道你还嫌弃我的口水嘛！明明都吃过那么多次了啦！”
　　“噫，小遥和银银竟然都发展到那一步了嘛？”王佳乐带着几分戏谑地窜了进来，身后跟着窃笑着的墨竹莜。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别听银银瞎说，她一向都是胡说的。”
　　“谁说的啦！就之前吧，那个，支教的时候，在寝室里，我们就经常共用一个杯子喝水的嘛！”
　　“我都是喝你没喝过的那一边好不？”
　　“其实我每次都有悄悄吐一点口水进去哦～”
　　“噫——”女孩子们集体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花银银赶忙摆了摆手：“咳嗯咳嗯，开玩笑的啦！”
　　“从银银嘴里说出来的，可一点也不像玩笑呢。”墨竹莜‘认真’地说道。
　　受害者莫雪遥用一双蓝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只要她说错一句话，就会随时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丢出去一样。
　　“真的没有啦，来，小遥遥，吃一口泡面吧，啊——”花银银将杯面递到了莫雪遥嘴边，眨着眼睛调皮地笑着，用勺子卷起了一小口面。
　　莫雪遥吃了一小口，但这味道却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
　　大概是……
　　没那么好吃吧。
　　“要喝汤吗？”
　　“嗯，试试。”她点了点头。
　　果然，精华都在面汤里。
　　又酸又甜的番茄汤，很能激起人的食欲，虽然莫雪遥依旧吃不了几口，但还是觉得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小遥遥睡醒了没呀？”
　　“差不多了吧。”
　　“哦——”花银银拖长了声音，让莫雪遥本能地怀疑她又在谋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干嘛？”
　　“现在没事儿～”
　　那意思就是等下有事咯？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完全猜不到她要整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花银银自己吃一口，然后给莫雪遥喂一口，要不是俩人都是女孩子，别人恐怕都要以为这是一对甜蜜的情侣了。
　　“小遥遥，啊——”
　　“好了好了，我吃饱了……”
　　“那还要喝汤吗？”
　　“嗯……有点腻了，我还是喝茶吧。”
　　“好～”
　　花银银今天好的有些不太正常，以至于其他人，甚至包括雪先生，都在用十分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
　　当然，很有可能雪先生只是在模仿王佳乐她们而已。
　　“我也吃完啦！”她将剩下的面汤一饮而尽，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笑眯眯地看向了莫雪遥。
　　“干、干嘛？”莫雪遥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诶嘿，小遥遥～！”花银银忽然一下子扑到了她的身上，上下其手地胡乱摸了起来，从头发到背脊，再到腰窝和大腿。
　　“喂喂，手都摸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啊！突然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你？”
　　“不能摸嘛？”
　　“废话！”
　　“哼，小遥遥不是说好随便摸的吗！”
　　墨竹莜和王佳乐顿时睁大了眼睛，想要听听其中的细节。
　　莫雪遥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啊，我说过那种话吗？”
　　“明明就有，就是今天的体育课，你说只要我在你睡觉的时候别捣乱，待会儿就可以随便摸你～”
　　“我有说过吗？”莫雪遥想起来了什么，脸颊微红地装傻道。
　　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是虞姝吃好饭后进来了。
　　中午的时候，高一高二学生是要比高三学生吃饭迟的。
　　雪音乐队的全部成员，也都到齐了。
　　“那个……”虞姝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张空着的椅子上，“之前说好的，星期三……练习，对吗？”
　　“嗯嗯，对，今天练习！”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旁边的王佳乐也赶忙跟着点头。
　　“对哦，今天练习，顺便，最近想写一首新歌，上一首新歌都什么时候的了啦。”
　　“先作曲还是先写词？”
　　“嗯……作曲吧？”
　　“那你们加油……我睡会儿……”莫雪遥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重新趴倒在了桌上。
　　“小遥——”虞姝有些埋怨地小声喊了起来，顿时惹来了其他人的轻笑。
　　看来，想要好好的开始一次练习，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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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生活很累，不要多问

　　二零零一年，九月六日。
　　星期四。
　　睡过这个夜，就是周五了。
　　或许是双休日临近了的缘故吧，今天的莫雪遥感到格外疲惫。
　　她摇摇晃晃地背着自己的电子琴包，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学校。
　　“我觉得以后周一到周四还是别带电子琴好了，反正也练不了几下……”
　　“直接放学校里不可以吗。”李婉言微微侧目看向她。
　　“放学校里，嗯……嗯……怕不安全？”
　　“乐队教室只有你们能进，应该没事的。”
　　“也是哦，而且那边实验楼也很少有人过去。”刚开始不愿意把电子琴放在乐队教室，是因为正式开始玩乐队没多久，平时不怎么摸的琴也变得经常会去摸了，有了感情便不舍得随便把它放在教室里——即使明知道基本不可能被人偷走。
　　现在嘛，也是用的比较久了。
　　人总是这样，用的久的东西，好像就会慢慢的不那么珍惜了。
　　虽说她还是经常护理电子琴，但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放在乐队教室里都要担心一整夜了。
　　所以，才会开始考虑起李婉言的提议。
　　之前也只是习惯了，思维有些定势，自己一时间没有想到而已。
　　“那就从星期一开始，带过来，然后星期五再带回去吧。”
　　“嗯。”
　　“那我要不今天还是放回去？”莫雪遥自问自答，脚步根本没停，“算了，再走回去好麻烦，还是直接回家吧。”
　　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将莫雪遥的书包也给一并背了起来。
　　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星辰。
　　地面湿漉漉的，应该是刚下过雨。
　　路灯的灯柱上，还在一点点地往下流着水珠。
　　橙黄色的灯光，在此时也带了几分湿润的感觉。
　　学校旁边依旧有许多小摊贩正在等待着，高三学生里，总会有不少人在回家的路上，想要买点东西边走边吃的。
　　就在走出学校的第一个小巷口，有个专门卖鸡蛋的老奶奶，这边的生意不多，可能是鸡蛋相比其他的小吃，不够吸引学生们吧。
　　小小的三轮车上，放着一个铁桶，里头装的是茶叶蛋，旁边还有个小煤炉，上面架着油锅，如果喜欢吃油炸的，也可以让她在茶叶蛋上裹点面糊，放进去炸一炸。
　　除此之外，还有个架在柴火炉上的铁板，这是整个小三轮车上最大的物件儿，因为块头太大，以至于显得和这辆三轮车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小孩的身子上长了个大人的脑袋一样。
　　这是用来煎鸡蛋的。
　　当然，原材料不再是茶叶蛋，而是生鸡蛋。
　　荷包蛋、葱油蛋饼，都可以做。
　　莫雪遥虽然没在她这吃过，但每天路过时，总会见到那么几个人买的嘛。
　　她摸了摸口袋，今天也有些蠢蠢欲动。
　　“晚餐没吃饱吗。”李婉言微微侧眸，似笑非笑地问道。
　　“还好吧……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饿！”
　　“只是嘴馋了而已。”
　　“诶嘿，婉言吃吗？”莫雪遥背着电子琴，两步并作一步，飞快地站到了老奶奶的小三轮车前。
　　“小姑娘，要买点吗？路上吃哦，多吃鸡蛋好的，又健康，又不会胖——”
　　莫雪遥当然知道，多吃鸡蛋其实反而对身体不好，不过也没有较真，毕竟这只是对方一句招揽生意的话而已，这都要反驳，那未免也显得太会抬杠了。
　　“呃……怎么卖的？”
　　“茶叶蛋四毛，要油炸的话，五毛，荷包蛋三毛钱一个，蛋饼一块钱一个，里面加两个鸡蛋，还有一点肉沫。”
　　“咦，茶叶蛋和荷包蛋价格不一样啊。”
　　“那当然了，荷包蛋一下子就做好了，不费事儿，茶叶蛋，还有茶叶的钱得算进去哩！”老妇人笑呵呵的解释道，她穿的虽然朴素，但收拾得很干净，即使站近了，也闻不到她身上有什么异味。
　　“唔，那我就要一个油炸的鸡蛋好了，婉言呢？”
　　“荷包蛋就好。”
　　“一共八毛钱。”
　　“一块钱，再来一个荷包蛋好不好？”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讨价还价。
　　主要是感觉这位老奶奶看着就没什么钱，自己还讨价还价的，岂不算是在欺负人家吗？
　　“好——行。”老奶奶笑了笑，“荷包蛋要刷点番茄酱吗？”
　　“不用了。”
　　“不用了不用了！”莫雪遥也赶忙摇头。
　　这一毛钱，就省在酱料上吧，可不能让她不仅赚不到钱，还亏了啊。
　　或许是自己家里人就开店的缘故，莫雪遥觉得，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的，买东西的人如果总想着不让老板赚钱，那未免就太过分了。
　　即使是开店的老板，也只不过是为自己打工而已，赚的也都是辛苦钱，没有那些真正的有钱人轻松。
　　开店老板都是如此，摆摊的小贩自然就更加辛苦了。
　　小巷口的路灯，提供了些许光芒，但因为三轮车不是在路灯的正下方，所以这边的光线依旧显得有些昏暗，莫雪遥甚至看不清油的颜色，只能看到它们像是泛起涟漪的湖水一样，慢慢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老奶奶将茶叶蛋在三轮车的菜板上轻轻一搓，然后就像是脱衣服一样，轻松地将蛋壳给整个的剥了下来。
　　这枚即使光线黯淡，也让人感觉细腻光滑的茶叶蛋，带着它那满身漂亮的纹路，裹上面糊，被丢进了油锅里。
　　这边就放着油炸，老奶奶又忙碌起了煎荷包蛋。
　　“蛋黄要熟一点的，还是生一点的？”
　　“熟的。”
　　“咦，我的要生的，荷包蛋的蛋黄，生一点的好吃！”莫雪遥赶忙嚷道，于是，她的那份就被铲了起来，先装进了一个泡沫盒里。
　　泡沫盒的使用也是非常节省，盖子和盒子是分开用的，如果买的东西少，比如像莫雪遥她们这样的，就会用盖子装，如果买的比较多，就会用深一些的盒子来装。
　　对于小摊贩而言，利润就是从这些小地方里，一点一点省出来的。
　　一次性筷子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是最廉价的那种，不仅比一般的筷子细，而且还要稍短一点。
　　另一个小篮子里，装着散的一次性筷子，莫雪遥刚开始还不明白这些筷子为什么没有包装，直到老奶奶将一根筷子插.进炸好的茶叶蛋里，放进泡沫盒中，然后再连带着一双包装好的筷子将泡沫盒递来的时候，她才搞懂了怎么回事。
　　那些散的筷子，大概就是只用一根筷子时，剩下来的吧。
　　其实一般来说，一个人给一双筷子会比较好，但她用更节俭的办法省下了成本。
　　普通人，或者说底层人的生活，真是不那么好过啊……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着，拿起了插着油炸茶叶蛋的筷子。
　　“慢走啊。”老奶奶和蔼地笑道。
　　“好的！”
　　莫雪遥挥了挥手向她道别。
　　很多时候，还是在这样的市井小巷里买些小吃，才更能感受到人情味和生活的烟火气呢。
　　油炸茶叶蛋外面那一层面皮已经金黄酥脆的了，一口咬下去，甚至感觉比鸡蛋本身味道还美妙。
　　李婉言放慢了脚步，低头夹起自己的那个荷包蛋，小小地咬了一口，像是要细细品嚼其中的美妙。
　　即使是廉价的路边小吃，她们依旧能吃出享受的感觉来。
　　吃东西的时候，莫雪遥就又希望这条回水果店的路长一点了。
　　天空中的阴云散去了一点，露出几颗明亮的星辰。
　　等莫雪遥去吃自己那个荷包蛋的时候，已经有些凉了，原本半生的蛋黄，又凝固了一些，但吃起来的味道依旧不错。
　　相比李婉言的细嚼慢咽，她吃的时候，是一口半个，两口就把它给啃完了。
　　满嘴的蛋黄，让她舔了好一会儿的牙齿。
　　去往水果店的路毕竟真的不远。
　　莫雪遥和李婉言这会儿已经到了店门口。
　　今天生意不多，父亲正在和一个预订明天水果花篮的男人谈着订金和价格，母亲则在一旁收拾着纸板箱。
　　“老妈，今天生意怎么样啊？”莫雪遥随意地问了一句。
　　“就这样。”
　　“有没有大生意来啊？”
　　“忘了。”
　　“今天累不？”
　　“废话。”
　　“……老妈你干嘛态度这么差啊。”莫雪遥感觉有些莫名的委屈，明明自己只是想找个话题聊天而已。
　　“每天都这么累，你晚上回来还问这问那的，我还得向你汇报工作情况啊？那么多事儿我哪记得住，想起来又费劲，麻不麻烦？要问问你爹去，别老问你妈。”母亲没好气地说道，“活么不帮，就知道问，问那么多有啥用啊？”
　　“嘁——”莫雪遥拖长了声音，忍不住咂了下舌头，“不说就不说嘛，真是，那我再也不问了。”
　　“哦，说你两句你还生气上了？”
　　“没生气！”本来还没生气的莫雪遥，这会儿真的有些生气了。
　　“那我下次回来，你别问东问西的，行不？”
　　“我那是关心你，和你能一样吗？”
　　“我这不是关心吗？”莫雪遥走下了台阶，“算了，那我回家了！”
　　“切好的西瓜在柜台上，吃了再走，家里还有一些我昨天去超市买的面包，饿了的话自己拿着吃。”
　　“……”正要开始闹别扭的莫雪遥，忽然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啼笑皆非。
　　“知道了——”
　　生活啊，总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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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休息！

　　窗玻璃上布满了雨珠。
　　显然，清晨不仅雨大，风也很大。
　　莫雪遥迷迷糊糊地醒来，动作缓慢的爬起来了一点。
　　她歪着头，懒洋洋地靠着窗，斜睨着看向玻璃上那一点点滑落而下的雨珠。
　　天空微明，带着几许灰色。
　　她伸出纤长而白皙的小手，轻轻推开了窗户。
　　虽然只是打开了一点缝隙，但仍旧能感觉到窗外微风拂过自己的脸庞。
　　淅淅沥沥的雨正在下着，那些还未完全泛黄的树叶，被提前打落了下来。
　　“唔——”她忽然觉得精神了不少，伸了个懒腰，猛地坐直了身子。
　　散乱的长发跟着晃动，冷不丁地掉下来了一根。
　　掉头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特别是留长了之后。
　　莫雪遥完全没在意床上的头发，十分有闲心地弯腰站起身，将被褥叠好，然后一咕噜地跳下了床。
　　赤脚踩在地板上，可比以前赤脚踩在水泥地上的感觉要舒服多了。
　　李婉言早已洗漱过，大抵也吃了早饭，这会儿正坐在床下的书桌前悠闲地转着笔。
　　看起来好像不是在思考，只是单纯的发呆而已。
　　“婉言！”莫雪遥头也不低的快步走到她身后，故意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
　　李婉言的身子抖了一下，手中转着的笔都落到了桌上。
　　“你竟然在发呆哦，真少见。”
　　“……去吃早餐吧，不然就彻底凉了。”
　　“知道知道！”莫雪遥点了点头，“今天休息吗？”
　　“又想偷懒？”
　　“咳嗯，我说的是——休息！那种休息！”
　　“什么休息？”
　　“出去玩的休息！”
　　“在下雨呢。”
　　“没事没事，下雨才有意思嘛！再过段时间，下雨天就一点也不想出门了。”
　　李婉言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好，随你。”
　　秋天的雨，带着点微凉，但不至于像冬天那般冰冷。
　　而且这个季节，还可以穿着凉快的夏装，套上不怕沾水弄湿的凉鞋，自由的徜徉在那下雨的街道上。
　　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相比平时，今天的睡眠可以说是相当充分了。
　　所以她的精神也格外的好，甚至有闲心想要在下雨天里出门。
　　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性，只是单纯的随便逛逛而已。
　　洗漱后，又吃了早餐，莫雪遥穿着睡衣回到房间，却没发现床边有放自己今天穿的衣服。
　　“咦，老妈今天没把我穿的衣服拿出来吗？”
　　“可能是没想到你今天会出门。”
　　“咳嗯！天气凉快了，当然就想出门了呗，算了，那我自己找找……”
　　衣柜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女装，其中以裙装居多，少数是短裤或者长裤——好吧，其实就几件，相比几十件的其他衣服，说是少数都抬举它们了。
　　衣柜里的衣服，都一套一套挂得整整齐齐，不是这个季节穿的，则叠好放在下面或者其他抽屉里，显然是母亲细心收纳过的。
　　“嗯……穿什么衣服好呢……”莫雪遥嘟哝着，有些纠结地挑选着，里面有好几件是自己之前穿过几次的，也有几件颜色特别的，自己从来没穿过的。
　　比如这件绿色的连衣裙。
　　连衣裙的边缘部位都是有点半透明的，那些花边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绿色的枣花。
　　虽然花边多，但是摸起来很轻薄，穿在身上应该不会影响行动。
　　在这样的雨天，最忌讳穿太复杂或者太厚重的衣服了，因为一旦弄湿，不仅不容易干，还会感觉身上的衣服变得很重。
　　“就这件吧！唔——”莫雪遥把这套连衣裙连衣架一块儿取了下来，翻着里面的小标签看了一眼。
　　上面除了写着需要用什么方式洗涤的出厂‘说明书’外，还有母亲在上面写的小字，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笔，不会轻易被水给洗掉。
　　｢言｣。
　　这个字就意味着，这是李婉言的衣服。
　　她俩的身高差距越来越多了，虽然身材相近，也能互相穿对方的衣服，但真要说来，其实还是差一个尺码的。
　　衣服嘛，还是要合身才好。
　　“咦，婉言的衣服吗？”
　　莫雪遥歪着头找了找，却没找到款式相同的一件。
　　有一件质地差不多，应该是一起买来的，款式还算相似，但仔细看，区别还是挺大的，而且颜色是紫色，她不太喜欢。
　　“婉言！我今天穿你的衣服怎么样？”
　　“我的？”
　　“嗯，这件！”她用力晃了晃那套连衣裙，原本的设计，裙摆应该是在膝盖上面一点的，但她比对了一下，却发现裙摆已经没过了自己的膝盖许多。
　　“没穿过。”
　　“应该是买来洗好之后就放里面了，没拿出来吧……大概是刚买的？”莫雪遥嘟哝着，转过身，将自己的睡衣脱下，然后飞快地将连衣裙套在了头上，接着十分滑溜地就将它穿好了。
　　全程不超过五秒钟。
　　但也因为动作太快，把稍微梳理过一点的头发又弄得乱糟糟的了。
　　“OK！今天就不穿袜子了，直接穿凉鞋！婉言，出门吗！”
　　“嗯，那我换下衣服。”
　　“你打算穿哪一套？”
　　衣柜里满满当当的衣服，都有点让人挑花眼了。
　　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挑选了一件青色的连衣裙，虽说不是同种款式，材质也有区别，但站在一起，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相比莫雪遥而言，李婉言挑选衣服的速度很快，但穿衣服的速度却很慢。
　　——或者倒不如说是莫雪遥穿衣服实在太快了吧，穿完之后还得花时间把衣裙给整平，否则全是褶皱的穿在身上，也不好看嘛。
　　半个小时后，李婉言和莫雪遥才终于出了门。
　　并非穿了那么久的衣服，而是在离开之间，好好检查了一番门窗有没有关闭，看看还有哪里的卫生没打扫好，将莫雪遥忘记洗的锅子给洗了，又把桌上的剩菜拿罩子罩住……
　　而莫雪遥其实都已经穿好凉鞋，在门口等‘半天’了。
　　“终于好了啊？”
　　“嗯。”
　　“走咯，出门散步！”
　　“今天怎么不打游戏呢。”
　　“打腻了啦，那个游戏机我都玩了好几年了。”莫雪遥双手托着后脑勺，懒洋洋地踩着楼梯往下走，“最近感觉好像对游戏的兴趣没那么大了。”
　　“懂事了。”
　　“嘁，不是，我说了只是玩腻了这些而已，要是有更好玩的，肯定会继续玩的嘛，人怎么可能没有娱乐啊？”
　　李婉言未置可否，只是将自己带出来的一把伞递给了她。
　　虽然两个人合撑一把伞也可以，但那样有一个人就会容易被打湿，而且行动也不方便。
　　所以她还是带了两把伞出来。
　　给莫雪遥的那把，是她最喜欢用的长柄雨伞。
　　因为可以柱在地上当拐杖用，或许这样，在收伞的时候，能省点力气吧……
　　或许。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莫雪遥穿着那双透明凉鞋，粉嫩的脚指甲就像是玉石一样晶莹剔透。
　　踩在这湿漉漉的地上，有些许积水溅到了她的脚背上，然后又顺着那柔和的弧度缓缓向下滑去。
　　“哒。”
　　“哒哒。”
　　下雨天走路时，总会发出这样清脆的脚步声。
　　莫雪遥悠闲地转了一下雨伞，站在小区门口，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
　　“婉言，我们往哪边走？”
　　“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可以的嘛！”
　　“……右边。”李婉言看起来像是随便挑了个方向。
　　“好！”
　　于是莫雪遥就又迈动了步伐，小区门口的修车师傅好像认得她，大笑着打了个招呼：“哟！今天穿的漂亮嘛！”
　　“绿色的裙子，还不错吧？”
　　“可以，像小仙女似的。”
　　“噫。”莫雪遥本能的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有点恶心，她缩了缩脖子，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最后七天，最后七天，本店全场清仓甩卖！！”
　　熟悉的叫卖声响起，让莫雪遥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还是那家店，只不过换了一批商品在卖，这次卖的好像是一些小型电器，比如刮胡刀、电子时钟之类的玩意儿。
　　但老板貌似还是同一个人……
　　这拙劣的营销手段让她有些无语。
　　可偏偏依旧有人去买，而且人还不少。
　　真是抓住了大多数人贪便宜的弱点啊。
　　“往乐购那边逛吧，那边的店多。”
　　“要买什么吗。”
　　“嗯——也不是要特意买什么？大概就是看看而已。”莫雪遥感觉自己说的这话和母亲有些像。
　　以前去超市的时候，父亲经常嫌母亲买东西太慢，老是逛半天还不买。
　　那会儿，她也还是其中表示赞同的一员呢。
　　但现在却好像有些理解母亲了。
　　这样悠闲的逛街，大概也是一种放松心情的方式吧。
　　李婉言的脚步加快了一些，追上莫雪遥，跟在她身旁走着，她撑着的雨伞比较小，所以可以和莫雪遥挨近一些。
　　“对了，反正要过去，顺便去石海明那蹭点东西吃好了，边走边吃！”
　　“……”
　　“没关系的，我们可是死党嘛！哈哈，他绝对不会介意的！”
　　“偶尔还好。”
　　“本来就是偶尔嘛，啧，也不知道他的店能开多久，我和你说啊，那小子从以前我认识他起，就没什么耐心，做事基本很少有坚持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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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周一！

　　（一）
　　周一的早晨，大概是最让人提不起劲的时候了吧。
　　从双休日开始，就接连下了好几场雨。
　　秋天的凉意已然在城市中开始弥漫。
　　星期六玩的还算尽兴，星期天睡了大半天，剩余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日子过得还算充实，只是觉得放假时间有些短暂。
　　但实际上，这已经比所有重高都好得多了。
　　甚至不少普高都和重高一样，星期六也得继续上课，到下午才放假，那些住校的，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又得回来了，加在一起的放假时间可能都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哪有雨空高中这样宽松。
　　事实上也正因为此，雨空高中连续两年的升学率其实都不怎么样。
　　据说今年就连生源都少了一些。
　　但学生们自己还是很愿意来的，毕竟‘名气’已经打出去了，在学生群体间开始流传。
　　清晨的凉风让莫雪遥庆幸自己今天多穿了一条过膝袜，虽然保暖效果有限，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到了该穿秋季校服的时候了啊。”她嘟哝了一句，“不过中午的时候，大概就又开始热了……”
　　“带一件外套就好。”
　　“是啊，早知道带一件了……早晨应该冷。”
　　“我带了。”李婉言的眉宇微微上挑了一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莫雪遥。
　　“咦？真的？”
　　“嗯。”
　　“哇，婉言，你料事如神啊！”
　　“只是提前给你做准备而已。”李婉言摇了摇头，“等到学校了再拿给你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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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呼呼呼，暖和多了……”莫雪遥裹着本就相对宽大一些的秋装外套，坐在乐队教室里，窗户开了一半，凉风夹杂着湿润的雨水飘了进来。
　　“哇，小遥遥今天竟然穿秋季外套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花银银来了。
　　作为乐队队长，她来的还是比较早的，当然有时候的目的是边吃早餐边写作业。
　　倒不是来抄别人的，只是晚上想早点睡，所以就把作业放到了第二天而已。
　　她拎着一袋锅贴坐了下来，往莫雪遥身上靠了靠：“呼，其实我觉得冷的不是上半身，而是腿呀……”
　　“我也觉得。”她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又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了自己腿上，“但是上半身还是有点冷，不该穿短袖的……”
　　“哎哎，借我一点啦。”
　　“哈？”
　　花银银没回答，而是十分自然地把外套拉过来了一些，也盖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呼呼呼，有小遥遥的体温～”
　　“噫，那你得分我个锅贴吃。”对于她这种过于亲昵的举动，莫雪遥其实都已经习惯了。
　　“没问题～！”花银银欣然应允。
　　莫雪遥抢了她一根筷子，戳进一个锅贴里，里面的汁水顿时溢出来了一点，她用一只手接着可能漏出来的油汁，然后一口将整个都塞进了嘴里。
　　腮帮子都变得鼓鼓囊囊，像是储存了好多食物的小仓鼠。
　　“唔……什么馅的？好像有点奇怪。”
　　“鸡肉虾仁馅的，好吃吗？”
　　“唔，还不错。”
　　“诶嘿，这个馅也是今天才有的，我买来尝尝鲜～”
　　“感情我成试毒的咯？”
　　“怎么可能呐，我最心疼小遥遥啦！”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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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在乐队教室里，其实也没怎么练习，顶多算是各自摸摸自己的乐器，随便弹奏个一段保持下手感而已。
　　因为今天有晨会，所以还得早点回教室才行。
　　教室里，热闹非凡。
　　双休日回家，总有不少人没写完作业的。
　　该抄的抄，该自己补的也在补。
　　莫雪遥的作业依旧是抢手货，不过有李婉言看着，倒是没有跑丢，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就又被安安静静地放在书桌上了。
　　晨会的铃声响起，学生们借着铃声的掩护，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而等铃声结束的时候，就立马小了下去，这自动调整音量的默契，简直就像是训练过的一样。
　　“咳嗯，大家安静。”秋易走进了教室，让大家感到有几分稀奇。
　　说起来，高三的课表里，每个星期只有一节艺术课，估计到下学期的时候，很有可能连这一节都没有了，所以见到秋易的次数也变的少了许多。
　　秋易轻轻拍了拍黑板，那动作让莫雪遥依稀感觉好像和叶雯有几分相似，不愧是情侣，这点小动作都互相学了吗？
　　“今天雯……今天你们叶雯老师生病了，暂时来不了学校，所以我作为副班主任代管一下，然后第一节的语文课由我来上，今天的语文作业，待会儿——”他的目光落在了花银银身上，“麻烦语文课代表直接放到我的办公桌上，我会负责批改的。”
　　“诶，阿雯怎么了？”
　　“严重吗？”
　　“不会住院了吧？”
　　“啊？住院了？”
　　大家议论纷纷，说的越来越离谱。
　　“没，就是感冒发烧而已。”秋易挠了挠头，“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待会儿应该会说今天要不要下去开晨会。”
　　广播适时地响了起来，是沈可琳的声音。
　　“由于场地湿滑，周一晨会改为室内，请全体起立，准备奏国歌。”
　　“耶！”有人小声喊了起来，仿佛只是在室内开晨会，就已经感觉到仿佛放假一天的快乐了。
　　“来，都起立。”
　　在稀稀拉拉的声音里，学生们都站了起来。
　　王佳乐有些嫌弃地看向刘小伟：“你能不能站到走道里啊？站在我旁边挤死了。”
　　“又没占你位置。”
　　“嘁……”王佳乐轻哼了一声，将小脸别向了莫雪遥这边。
　　“安静。”秋易轻轻咳嗽了一声。
　　国歌的前奏也随之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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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高一的学生们，刚从军训结束，需要调整回来，高三的学生们，也必须得进入到严格学习的状态中去了，没有时间供你们挥霍了……”
　　“国庆节之后就将要开展每年一次的校运会，希望大家踊跃参加，积极报名……”
　　“周一晨会到此结束。”
　　耳熟的运动员进行曲刚响了一秒，就被迅速掐断了。
　　那边还隐隐约约有沈可琳的声音传来。
　　“不用放啦不用放啦，又不用回教室……”
　　莫雪遥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很久没有和沈可琳见面了。
　　即使同在一个学校，但因为不在一个班级，她自己也没有故意去找她聊天什么的，所以就像是在不同学校似的，想起来竟然还有些遥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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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周一第一节的语文课，由于班主任请假，所以就由艺术老师秋易来上了。
　　文学和艺术，本就是互相依存的关系嘛。
　　而且文学本身，也应该算是最为通俗的艺术了。
　　理论上来说，只要会写字的人，就有可能创作出文学来。
　　带着雨气的秋风吹进教室，让女孩子们都觉得有些冷了。
　　“坐在窗边的能不能关一下呀，好冷。”王佳乐忍不住嚷道。
　　“冷啥啊。”明明不坐在窗边的刘小伟，却非要接上她的话，“我还觉得热呢！”
　　“那我觉得冷呀！”
　　“那你穿多点嘛。”
　　“学校的校服就是裙装，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好不好。”
　　“冬天不都过来了？”
　　“冬天有暖气！”王佳乐气鼓鼓地瞪大了双眼。
　　刘小伟好像说不上来可以反驳的话了，于是便很不屑地‘切’了一声：“算了，好男不能跟女斗。”
　　“你算什么好男啊？小雪那种才算好不！”王佳乐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用俯视的眼神大喊道。
　　身后的雪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你们俩，上课铃声都响过了，吵什么啊？”秋易的表情和雪先生差不多，只不过因为他长得普通，所以做出来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倒也不能算是丑。
　　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而已。
　　“秋老师，能不能给我换个位置呀！”王佳乐公然表示了自己对刘小伟的嫌弃，“我才不要和身上脏兮兮，嘴巴又不干净的人做同桌！”
　　“咳，等你们叶雯老师病好了再说。”
　　“唔——干脆我和高缘换个位置吧！反正他俩也老喜欢凑在一块儿的……”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点伤人，王佳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她仍旧有些委屈的撅着小嘴，目光紧盯着秋易。
　　“哈哈，以前雯雯和我说班主任不好当，我还不不以为然，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啊，好了好了，王佳乐，不要闹脾气了。”秋易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学们之间呢，还是要和睦相处的，刘小伟呢……呃，你头皮屑确实很多，多洗洗澡，搞好个人卫生，女孩子们也不会都那么嫌弃你。”
　　“切，这叫男人味！我要她们喜欢干嘛？”
　　“哈哈，别嘴硬了，我又不是没当过学生。”秋易苦笑着摇了摇头，“行咯，收！大家翻开语文课本第二单元嗷！来，今天这堂课，我们讲讲语言与文学——哦，忘了说，拿高三下册的课本，上册的内容等你们叶雯老师回来了再给你们讲，免得我讲岔了，这节课就讲一些对于高考来说不算很重要，但对于我们学习语文而言，却是十分重要的内容。”
　　王佳乐十分鄙夷地看了刘小伟一眼，轻哼着又将脑袋扭向了秋易，装作开始认真听课的样子。
　　刘小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惜，并没有被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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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教师节

　　（一）
　　清脆而不太明显的朴素铃声准时到来，这是独属于高三学生们的下课铃。
　　“好了，那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结束，你们下课的时间现在都很短，我就不拖堂了，大家想上厕所的就赶……”秋易的话还没说完，王佳乐就忽然站了起来。
　　一旁的刘小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边上缩了缩。
　　“秋老师！那个，教师节快乐，然后然后这个嘛……原本是要送给阿雯的……”然而王佳乐并不是想要揍他，只是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而已。
　　“啊？”秋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哦哦——今天教师节来着对吧？”
　　“嗯！”
　　“里面装的啥？哈哈，我能拆开看吗？”
　　“不行！嗯——一定要阿雯拆，不过可以告诉你是什么，其实只是我自己做的一朵假花啦，用布缝的……”
　　“挺好，挺好。”秋易用力点了点头，“我会转交给雯雯的哈，谢谢。”
　　“秋老师，还有我的！”
　　“还有我！”
　　学生们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显然都提前做了准备。
　　基本都是送贺卡，只有少部分送的是礼物或者鲜花。
　　“秋老师，等一下！”高缘大喊着，跑到了教室后面，翻开那个用来放杂物的橱柜，从里头捧出一大束鲜花来，“这个，送给阿雯！”
　　“这么大一束？我可捧不动啊！”
　　“没事儿，我帮你拿到办公室！”
　　“哈哈，下次不用送这么大的，夸张。”秋易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捧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和高缘一块儿走出了教室。
　　莫雪遥这会儿正埋着头，不好意思抬起来。
　　怎么说呢，因为她忘记今天是教师节了，所以压根儿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小遥遥什么都没买吗？校门口小店可是摆了好多贺卡的呢。”花银银拉开书包，里头装了一些各色的贺卡，“好多人聚在那儿买，我也买了几张～”
　　“我来的时候校门口小店根本没开门好不？”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你那有多余的吗？”
　　“没呀，我买那么多干嘛啦，就是喜欢的老师各一张咯，总共才买了四五张。”
　　“啧……算了。”莫雪遥歪着头趴在了桌上，“反正以前教师节也不怎么送礼物的，给个祝福就好了嘛，心意到了就行。”
　　“嘿嘿，要贺卡不？我有！”刘小伟忽然猥琐地笑了起来，从书包里摸出个纸盒子，里头竟然装了不少各色的贺卡。
　　但看质量，应该都是便宜的那种——最贵不会超过五毛钱一张。
　　甚至可能还不如莫雪遥家随鲜花附送的小贺卡好。
　　“啊……”莫雪遥正在犹豫着，刘小伟就又接着说了一句话。
　　“一张一块钱，便宜吧？”
　　莫雪遥瞪了他一眼：“喂，你这些最贵的也就五毛钱吧？”
　　“这叫中间商的差价好不，不然我买那么多干嘛啊？”刘小伟倒是理直气壮。
　　“嘁——”
　　“小遥要贺卡吗？我这里有多的哦。”王佳乐冷冷地看了刘小伟一眼，转头就立马变得满脸笑容，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得意，“我是买了一小包的，正好多了两张。”
　　“啊，那正好，我给阿雯写一张，再写一张送给……浅语老师好了。”
　　“没问题～”
　　王佳乐立马将两张贺卡放在了她的桌上，转过身去的时候，还故意鄙视地看了一眼刘小伟：“同学的钱都赚，嘁。”
　　“靠，我这是正当经营好不？”
　　“投机倒把，还正当呢，要是以前呀，早就把你抓起来了！”
　　刘小伟再次摆出‘好男不和女斗’的姿态，懒洋洋地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还撩了撩那满是头皮屑的头发。
　　才摸没几下，就‘簌簌’地落下来一大堆。
　　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仿佛怎么也落不完似的。
　　王佳乐被恶心地皱起了眉头，整个人歪得都快从桌子上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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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窗外飘进微凉的风，周勇托着下巴，无神地望着黑板，然而上一堂课的英语老师王浅语，早就已经离开教室了。
　　今天负责擦黑板的是王佳乐，这会儿是大课间时间，她正踮着脚用力地蹦着，幸亏王浅语没比她高多少，否则最上面的粉笔字恐怕还真擦不到。
　　眼保健操要第三节课开始的时候才做，所以这会儿完全可以自由活动。
　　其实现在大课间的时间已经和原本普通的下课时间差不多了，高三学生们却也只能集中在这个时候上厕所或者干点别的。
　　如果没什么想做的事儿，还可以走到门口吹吹风。
　　最近下的雨多，走廊里，秋风还是很凉快的。
　　“周勇？周勇？”莫雪遥感觉他好像还没从英语课上回过神来。
　　自己这位长相普通的同桌，在她的轻声呼唤中，双眼才缓缓恢复焦距，然后有些紧张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做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干嘛呢？刚才发呆那么久，现在又这么紧张兮兮的？”莫雪遥托着腮帮，歪头看向她，那双蓝色的眸子正微微眯着。
　　“没啥……”
　　“切，一看就有心事！”莫雪遥压低了声音，往他那边凑了凑，“有什么事儿可以和我讨论嘛，说不定能帮到你！”
　　“啊……”周勇下意识地往右退了一点，对于她的靠近有些不好意思，“呃……真的吗？”
　　“真有事儿啊？”
　　周勇刚到嘴边的话，顿时不想说出口了。
　　他好一会儿才重新酝酿好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呃，莫雪遥，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追上女孩子？或者说，对方怎么样表现，才证明她喜欢我？”
　　这倒是问到了莫雪遥的知识盲区了。
　　虽说身边确实有一些女孩子谈了恋爱，但真要说的话，她自己本身可是对此毫无经验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鲁程媛，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个例子：“我想……如果女孩子喜欢你的话，应该会表现的比较主动吧？”
　　“怎么样的程度才算主动啊？莫雪遥你有时候也挺主动的啊？”周勇小小的开了个玩笑。
　　“噫，你少恶心我啊！”莫雪遥作势要打，见对方没反应，就又讪讪地放下了手，“啧，还有就是，会表现的很在意你？有时候会故意找你，然后装作不是故意的样子？”
　　“啊……那好难分辨啊。”
　　“当然没那么容易分辨了。”莫雪遥将数学课的书摆在了桌上，一边转着笔一边嘀咕道，“女孩子可是很难懂的呢。”
　　“你怎么也这么感慨啊？”
　　“咳，你管我？”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还有就是，会主动关心你之类的？”
　　“主动找我看电影，然后看电影的时候，挨得比较近，算不算？”
　　“哈？”莫雪遥上下打量着他，“真有那种事的话，那可算是明示了啊！”
　　周勇尴尬地挠了挠头，偷偷摸了摸口袋里星期六用过了的电影门票。
　　“不会真发生了吧？”
　　“咳……呃，没有，没有。”
　　“我就说，应该不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周勇的表情十分尴尬，莫雪遥却毫无所觉：“怎么追女生的话……嗯……我觉得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比如刘小伟这种的，再怎么追都不可能追上乐乐吧，你觉得呢？”
　　“也是啊……”
　　“我靠，又在说我？”刘小伟听到了二人的小声交谈。
　　“没，说你帅呢！”莫雪遥立马竖起了大拇指，周勇也跟着用力点头。
　　“所以对方没什么想法你追了也白追。”她回过头，继续刚才的话。
　　“那，那如果看起来可以追呢？”
　　“那就简单了！”莫雪遥打了个不会响的响指，“积极表现一下自己好的那一面，然后不要显得太粘人，要独立自主一点，有男人味一点，呃……大概就是这样吧？”
　　“然后呢？”
　　“然后？然后……表白呗？”
　　周勇双手捂住了额头，似乎已经无语了。
　　好半晌，他才小声喃喃道：“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喂，是不是男人啊？”莫雪遥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喜欢就直接表白好啦，要有勇气好不好？我是男人的时……的话，可不会像你这么怂啊！”
　　“好吧……那怎么表白比较合适？直接说，还是情书？”
　　“……那我就不知道了，直接说比较爽快吧？”莫雪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又赶忙说道，“但可能效果不会太好，或者委婉一点？生日的时候表白，又或者情书？情书什么的会不会太老土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在问你啊……”
　　上课铃声打断了二人的聊天，急促地响了起来。
　　周勇用力抓了抓头发，好像还是很苦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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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蝉？上次的电影票用掉了嘛？”
　　“嗯。”
　　“看了两场电影吧！都看了什么？”
　　“嗯……也没什么，感觉不是特别有趣。”
　　“这样，那我这里还有五张，你还要吗？这个月用完就行，不想要的话路过电影院进去领一份免费的爆米花也可以啦。”
　　“好，谢谢。”
　　“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很寂寞吧？哎呀，我最起码还会有念露陪着。”
　　“还好，习惯了。”
　　“好啦好啦，那我走啦，还有事儿呢。”
　　“最近很忙吗？”
　　“嗯，还挺忙的，我爸还老是给我找合适的相亲对象，但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不想……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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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是酒

　　（一）
　　正午。
　　天空中的云彩难得的散去了一些。
　　虽然太阳还是被遮挡着，若隐若现，但起码能看到一小部分的蓝天了。
　　兴许是最近雨下得多的缘故，天空格外的澄澈，蓝得就像是一块颜色奇异的蛋糕。
　　——这么形容或许有些奇怪，但此时的莫雪遥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小遥遥！”
　　“干嘛——”莫雪遥低下头，继续洗着手里的筷子，“不要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
　　“待会儿去乐队教室呀！今天一定要好好练习了！”
　　“哦——”莫雪遥对此持怀疑态度，她仔细地将筷子上的泡沫洗净，然后塞回了塑料盒里，“我还得回教室放一下筷子，好麻烦，两边都在五楼。”
　　“没办法啦，这就是高三学生通往成熟的必经之路呢～”
　　“哪门子的必经之路啊？这和成熟有个鬼的关系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听说，以前的时候，高三还是放在一楼的呢！”
　　“那岂不是吵死了？”
　　“嗯——谁知道是为什么呢？”莫雪遥摊了摊手，甩了甩塑料盒上的水珠，喊上一旁的李婉言与王佳乐，“走了走了，回教室了啊！”
　　“咱们得赶紧去乐队教室。”
　　“干嘛这么着急呀？”王佳乐像只小兔子似的跳了过来，疑惑地问道。
　　“诶嘿，秘密！”
　　“秘你个大头鬼，一看就知道在谋算什么糟糕的事情。”
　　王佳乐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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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坐落于五楼的乐队教室，似乎自带着一股清冷。
　　实验楼本就不常有学生来，特别是这样的中午。
　　钻过走到的风，带来了几许萧瑟的气息。
　　虞姝今天没吃午餐，下课就直接到了这里。
　　倒也不是说身体哪里难受，只是单纯的没什么胃口而已。
　　这样的情况对于她来说很常见，一般只喝点水，外加书包里经常会备着的甜点零食就那么混过去了。
　　她小声地哼着歌，是之前练习过好多次的曲调。
　　“小遥他们都没什么时间打扫卫生呢……”虞姝小声嘀咕着，自己拿着扫把在教室里头转了起来。
　　表面上看地板还不算脏，但扫起来，垃圾却不少。
　　各种纸屑、塑料袋，又或者头发，就隐藏在角落里以及桌椅底下。
　　虞姝发现大家经常聚在一块儿喝茶吃点心的地方，头发格外的多，全都缠在扫帚上，得用手才能弄下来。
　　女孩子多的地方，似乎总是这样的。
　　并非是脱发，只不过头发那么长，肯定会掉得比较多嘛，这是自然的新陈代谢。
　　既然都已经扫过地了，虞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把桌子和窗台也擦一擦。
　　白板上已经好久没写过字了，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呼……总是把东西摆在桌子上呢。”虞姝嘟哝着摇了摇头，将桌子上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整齐地收回了桌肚里。
　　有王佳乐买的各种拨片，包装的塑料袋都放在一旁没有丢掉。
　　虞姝不知道她到底还要不要用，所以也没扔，只是将那些拨片收在里面放好。
　　说起来，弹贝斯也不用什么拨片吧，真不知道她买那么多拨片干嘛，难道单纯只是因为好看有趣而已吗？
　　桌上还有花银银替换下来的琵琶弦，不知道是要留着还是要扔掉的，总之也塞回抽屉里。
　　墨竹莜的鼓棒虽然是塞在抽屉里的，但却塞得歪七扭八，而且……她怎么也有好几根鼓棒啊？
　　原木色、红色、黑色的，竟然有三款。
　　桌肚里还有没拆封的乒乓球拍，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买的。
　　虞姝只能又整理起了桌肚。
　　在里面还找到几个应该是雪先生用的唢呐替换嘴。
　　卷子、毛绒玩具，这些都是早就习以为常的玩意儿了。
　　虞姝把它们专门放到一个桌肚里，其余有关乐器的玩意儿呢，则放在另一个桌肚中。
　　桌上还有两本摊开的记事本，看字迹就知道，一本是莫雪遥的，另一本是花银银的。
　　莫雪遥的字比较大——虽然比以前小了些，但写字用力的习惯依旧没有改变，可以清晰的看到笔迹深深地印在了书页上，翻到背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俩最近在想的一首歌。
　　曲子是花银银在写，歌词则有莫雪遥参与。
　　但是看起来，貌似还是涂鸦更多……
　　而且基本上好几页都是开了个头，写了没几个字，就画得乱七八糟了。
　　甚至还在上面画了一些四格小漫画。
　　比如莫雪遥本子上的这个，就用十分简陋的画风，揶揄了花银银几句。
　　而花银银这边，则用了一整页的篇幅，画了个穿着魔女服的莫雪遥。
　　脸型有点像，但身材不太搭，因为……那身材画得未免也太好了。
　　虞姝忍不住捂着小嘴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呼……她们真是……总那么开心的吗？”
　　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进抽屉里后，虞姝才开始擦起桌椅和台面来。
　　当然，也没落下那块蒙上灰尘了的白板。
　　上了高三，莫雪遥她们确实是忙碌了不少，以前，白板上图案可是每天都换的呢。
　　虽说没花多少时间，干的活其实也不算多，但虞姝还是多少感觉有些累了。
　　她轻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目光落在了窗台上那瓶雪碧上。
　　早上来的时候，好像还见花银银喝过一口，放到现在也不知还有没有气。
　　“喝一口……应该没事吧？”虞姝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忍不住走近了它。
　　劳累过后，相比喝茶，还是更喜欢来点汽水，许多人都是如此，她也不例外。
　　“喝完之后再给她买一瓶就好……嗯……”虞姝这样自言自语着，拧开了瓶盖。
　　雪碧果然没气儿了，连‘呲’的轻微声响都没有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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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安静的实验楼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楼梯间里的莫雪遥她们，一边聊天一边往上走着。
　　雪先生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搭一句话，虽说乐队里只有他一个男生，但却从来没见他感到尴尬过。
　　哪怕女生们经常自顾自的自己聊，把他给晾在一旁，他也从未显现出丝毫的不自在。
　　“咦……有股奇怪的味道。”嗅觉敏锐的王佳乐忽然微蹙起眉头，小声嘀咕道。
　　“好像是……酒味？”墨竹莜判断出来了一点。
　　“好像是。”
　　“哈？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出来？”莫雪遥奇怪的说着，脚步却没停。
　　前面的雪先生，已经走进了教室里。
　　“呐——！！”这声音，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熟悉，因为听出来是虞姝的，陌生，却是因为……她好像很少会这么大声的说话。
　　还没等莫雪遥她们走进教室，就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好像桌子被整个打翻了一样。
　　众人加快脚步，窜进了教室里。
　　就看见雪先生被虞姝推倒在了一张书桌上，虽然他极力保持平衡，但书桌还是摇摇晃晃，桌肚里的东西掉出来了不少。
　　虞姝的丸子头都显得有些散乱，她小脸通红，眼神有些迷离，一只手摁着雪先生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揪住他的衣领：“喂——叫姐姐！”
　　“嗯？”
　　“你的年纪其实比我小吧！快点叫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听你们说过的！要不是我休学了一年，也和你们同年级……的！”
　　“糟——”花银银一拍脑门，飞快地跑向了窗台，那里有一个雪碧瓶被打翻了，里头透明的液体流淌出来，散发着浓郁的酒味。
　　“怎么回事啊？”
　　“咳嗯，我往雪碧瓶里装了点白酒，咳咳，是掺了雪碧的……本来是想恶作剧给小雪喝的，咳嗯……”
　　“喂！结果虞姝又喝酒了？真是……这多少度的白酒啊？”
　　“大概……四十八？没掺很多啦！”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白酒还是雪碧。
　　“希望虞姝没事……”莫雪遥赶忙跑到虞姝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烫……虞姝？你没事吧？”
　　虞姝没回答，只是微微歪过头，忽然放下了揪着雪先生衣领的手，转而抓住了莫雪遥的手臂。
　　她的力气在此时格外的大，以至于伊都有些猝不及防，就被直接拉得撞进了她的怀里。
　　墨竹莜偷偷溜到了教室前面，拿起了几乎已经算是放在乐队教室里的学校摄像机。
　　“乐乐——”她小声招呼道。
　　后者立马会意地跑了过去，俩人稍微琢磨了几秒钟，就立马打开了录像功能。
　　将它固定在了已经放在墙角的三脚架上。
　　“虞姝？又喝醉了啊你……”
　　“我才……没喝醉呢！”虞姝瞪大了眼睛，“我哪有那么娇弱！喝点酒……根本没问题的！”
　　“……中午要不要睡一觉？”
　　“不要！”虞姝紧紧地抱住了莫雪遥，“小遥……”
　　“干嘛……”
　　“练习！”
　　“好吧，练习……但是你这状态，没问题吗？”
　　“绝对没……”虞姝的声音愈发的轻了。
　　上次好歹只是啤酒，这次可直接就是度数更高些的白酒了。
　　哪怕只是一小口，也比喝一整罐啤酒的效果来得强烈。
　　她一连打了三个哈欠，软软地趴在了莫雪遥身上，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手臂。
　　“中午睡一觉吧？”
　　“哼……”
　　“不睡吗？”
　　“睡……但要小遥抱着我睡……”
　　“噫——”花银银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给她：“你每天都比她还肉麻好不？还有，这情况不是你造成的嘛！快点想办法！”
　　“嗯——也是，绝对不能让小遥遥抱着她，不然我不是吃亏了嘛……”
　　“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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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恶作剧也不能过分

　　（一）
　　“喂——你们都在旁边看着干嘛啊？快来帮忙！”莫雪遥没好气地大喊道，因为她分明看见花银银正在把相机给架起来。
　　明明身材娇小，但此时的虞姝，力气却格外的大。
　　当然这也有莫雪遥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的因素在内。
　　“来啦来啦——！”
　　眼见虞姝好像要把莫雪遥推倒在地上了，王佳乐才终于行动了起来。
　　墨竹莜和花银银紧随其后，雪先生并未动手，倒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因为虞姝是女孩子，他无论做什么动作，都会显得不太合适。
　　——哪怕平时大家都完全没有把他当男生看待，但他依旧保持了足够的风度。
　　“小心小心！”墨竹莜这会儿的声音很认真，“别磕到头了呀，到时候万一脑震荡可就不好了。”
　　“喂，乌鸦嘴啊你！”
　　“没开玩笑呀，我很认真的。”墨竹莜紧盯着莫雪遥，轻声说道，“以前我和姐姐打工的时候，认识一个大伯，就是喝醉了酒然后摔倒在地上，结果就变成植物人了。”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帮助大家控制住虞姝，让她好好地坐在了铺着泡沫垫的地上。
　　这里放着空乐器包，是大家平时累了会过来躺一躺的地方。
　　垫子又软又厚实，再加上琴包作为缓冲，也不用担心她会磕到脑袋了。
　　虞姝用力地挣扎着，嘴里大喊着‘干嘛呀’、‘小雪快点叫姐姐’、‘银银明明比我后来’之类的胡话。
　　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一分钟不到，她就终于消停了下来。
　　毕竟身体本就不好，这么一番折腾，一下子就把体力全耗尽了。
　　她安静地躺在泡沫垫上，额头上不住地冒着汗。
　　雪先生为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解酒，墨竹莜则细心地帮她把凌乱的衣服给整理好。
　　虞姝有些困倦地微眯着双眼，好像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姝儿喝醉了真可爱～”
　　花银银的这句话顿时让大家将目光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莫雪遥更是挨近了她的小脸。
　　“银银——还没找你算账呢！”
　　“咳嗯？又不是我要她喝的啦！”
　　“下次别搞这种恶作剧好不好，真是的！”
　　“就是就是。”墨竹莜用力点头，“身体不好的人真的不可以这样喝酒哦。”
　　今天是大家一块儿批判她了，王佳乐也加入了其中：“银银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恶作剧也不知道个度，小雪不是酒量也不行嘛？灌醉了不是更麻烦。”
　　“小雪没问题的啦……”花银银双手互相抓着，微垂着脑袋，双眼盯着桌面，“唔……我又不是故意的……”
　　莫雪遥看到她有些委屈和受伤的模样，忽然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花银银的性格大抵就是如此，有时也不能强求。
　　毕竟是人都会做错事嘛，以后不要再做过分的恶作剧就好。
　　“好啦好啦，银银已经认错了，你们就别继续说她了。”
　　王佳乐和墨竹莜相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花银银猛地抬起头，噙着泪花扑进了莫雪遥的怀里。
　　“呜呜——小遥遥——！！”
　　“喂喂喂，至于那么激动吗？还有，别把鼻涕擦在我衣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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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中午的练习就此泡汤。
　　铃声急促地响起，好在虞姝已经提前几分钟醒过来了，只是这会儿还有些迷糊，朦胧的双眼写满了茫然。
　　“锵锵锵～姝儿，看！你刚才的都已经录下来了哟——”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推开了花银银的脸颊：“行了吧你就，虞姝才刚醒你就别搞怪了。”
　　“小遥……”虞姝看到她的时候，脸颊忽然‘烧’了起来，慌张地看向地上的泡沫垫，似乎想起了什么。
　　看来喝醉酒了也并不一定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好了好了，身体舒服点没？下午要不要帮你请假？”莫雪遥在此时特别有大姐头的风范。
　　和李婉言那种作为班长管理别人的感觉不同，还带着几分有点飒爽的少年气，所以看起来就像可靠的大姐头一样了。
　　当然，这感觉只不过出现了一瞬间，顶多是旁边的花银银看得有些恍惚而已。
　　“啧，真是和婉言越来越像了……”她小声地撇了撇嘴。
　　“不用……还好。”
　　“那我们送你回班里？真的不舒服的话就说啊，我们帮你请假，就说你身体不舒服，在乐队教室里暂时休息一下。”
　　“不、不用！”虞姝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有些难受地又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你现在就不要做幅度大的动作了。”莫雪遥无奈地笑道，“你还是休息吧，在乐队教室里很安静，不会被打扰，我们帮你请假。”
　　“对呀，姝儿，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请假比较好呢。”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
　　王佳乐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有点烫？还是好好休息哦。”
　　“唔……”
　　“那就这样吧，好好休息！”莫雪遥扶着她，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雪先生适时地递来又一杯倒满的温开水，淡淡地笑道：“多喝水吧。”
　　“谢谢……”
　　铃声缓缓停了，大家也必须得回教室了。
　　花银银最后一个离开，朝看向门口的虞姝投去了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快步跟上了前面的莫雪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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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天空暗得愈发早了。
　　将近下午五点。
　　晚霞已经染红了一小片天空。
　　云彩像是香炉中的烟气，萦绕在天空中，还在微微旋转，上下层次分明，形态各异，仿佛在那云端之上，还有着一座更加繁华的城市。
　　“虞姝姐，身体怎么样了？”雪先生拎着一个廉价塑料袋走进了乐队教室里，虞姝的精神状况似乎好了不少，正托着腮帮，有些入迷地扭头看着窗外。
　　虞姝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扭过头去，就看见唇红齿白的雪先生正朝她微笑。
　　那笑容绝对是纯粹且不掺丝毫杂质的。
　　“怎、怎么了……”
　　“不回家吗？”
　　“唔……待会儿吧。”虞姝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问点什么，但却又吞回了肚子里。
　　雪先生在她的对面坐下，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个廉价泡沫盒，盒子打开，顿时有一种烧烤的香味弥漫开来。
　　他见她望向自己，便笑着问道：“要吗？”
　　“不、不用……谢谢……”虞姝犹豫了一下，见雪先生准备咬下一口，忍不住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烤蜘蛛。”
　　“诶？！”
　　“一个月可能才会来一次，所以见到的话就会买些吃。”
　　“都是蜘蛛吗？”
　　“不，这是蚱蜢、这是海马、这是葛根虫……”雪先生如数家珍地一个个介绍了起来，末了，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味道很鲜美，但是不能多吃。”
　　“……”虞姝甚至都不想问为什么，因为她看了就没有食欲。
　　这里头甚至还有蝎子和蜈蚣。
　　蝎子也就算了吧，蜈蚣到底是怎么样才能下得去嘴的呢……
　　“虞姝姐，肚子饿了吗？”
　　“别、别这么叫我啦……”虞姝慌张地捧住了脸颊，小脸滚烫的，都快红到了耳根处。
　　“之前你让我这么叫的。”雪先生一脸认真。
　　“我、我我、我只是之前那个……嗯……我、没有！”虞姝终于放弃了解释，选择了逃避。
　　“不过你确实比我大。”
　　“不、不要说了呀……”要是地上有个洞，虞姝绝对已经钻下去了。
　　就在雪先生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花银银那充满活力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正在和其他女孩子打闹着。
　　虞姝微微松了口气，赶忙小声地说道：“就……平常那么叫就好……”
　　“好，虞姝。”
　　“嗯……”
　　“哟～虞姝姐～！”莫雪遥刚走进教室，就立马戏谑着调侃了起来。
　　“就、就连小遥也——！”虞姝羞恼地跺了跺脚，腮帮子鼓得和她的丸子头差不多了。
　　大家各自端着自己的晚餐坐在乐队教室里，这个时候会比平时多点人。
　　一般李婉言和墨筱笑会来，有时茶离、轩安宜、鲁程媛，甚至是杜七彩、叶半夏她们也会过来玩儿玩儿。
　　主要是这边安静点，不像主教学楼里那样吵闹。
　　“今天外面的风特别凉快，要不去天台上吃吧？”今天茶离也来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着看了一眼雪先生。
　　“嗯！”回答她的是墨竹莜，“走吧走吧，茶离离，吹风去～”
　　茶离的目光继续在雪先生身上停留了一秒，才不动声色地挪开：“还有人要去吗？”
　　“那就一起吧！”莫雪遥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虞姝一起去吗？我可以分你吃点，你应该饿了吧？”
　　“还好……”
　　雪先生在此时一口气将剩余的炸串给吃完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可惜我吃完了。”
　　“吃完了也可以一起去天台聊天的嘛，走啦，小雪。”王佳乐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拽自己闺蜜似的往外扯了扯。
　　“嗯，大家一起，热闹嘛。”茶离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雪先生也俏皮地对她眨了眨作为回应。
　　对于他的调皮，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事实上，雪先生也并非是那种一直都很严肃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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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中秋快乐呀！打滚求长评月票喵～
　　对最近的剧情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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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雨空高中安排的演出

　　二零零一年，九月十四日，星期五。
　　正午时分。
　　阳光不算明媚，带着几许梦境般的朦胧。
　　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上学日，总让人感觉格外困倦。
　　阳光照进窗户，将整间教室照亮。
　　那窗外的世界看不太清，一扇扇的窗户亮得让人感觉仿佛在极近处打了灯一般。
　　莫雪遥的面前摆着一面红色的塑料镜子，镜子背面是一幅穿着诱人的美女图。
　　这种镜子在地摊上最为常见。
　　背面的图片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塑料纸，时间久了，即使不去撕，它也会自然起皱和剥落。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都有一点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就是买镜子的基本都是女性，为什么要在镜子后面放什么美女图呢？
　　如果真是为了吸引顾客，起码也应该放点帅哥的图片才对吧？
　　这面镜子原本并不属于教室里的任何一人，只是今天上楼的时候，莫雪遥在楼梯间里捡到的。
　　看上去廉价的做工，貌似也不会有人来认领的样子，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真的没有人来，便带回了乐队教室里。
　　放在自己面前。
　　虽然她现在照镜子的次数已经比作为男孩子时多了不少，但仍旧属于不怎么照镜子的那种人。
　　因为她总觉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会很奇怪。
　　那种感觉很微妙，有时候觉得镜中的自己很别扭，有时候又会被她吸引住，沉醉其中。
　　这会儿的她正看着镜中的自己，梳理着头发。
　　刘海好像有些怪怪的，可不管往哪边梳，都不太舒服。
　　她试着将刘海撩起来，露出一个宽大的额头，忽然就觉得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儿有几分像李婉言了。
　　恍惚中的错觉，甚至把她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难怪以前的人总会让镜子客串进恐怖故事里，恐怕就是因为它在某些时候，会带有一种奇特而魔幻之色彩的缘故吧。
　　“呀吼——！”花银银忽然推开门发出的怪叫声打断了莫雪遥的‘孤芳自赏’。
　　她有些慌张地抬起头，就看见对方一脸神清气爽地走了过来。
　　“干嘛呢？”
　　她将镜子盖倒在了桌上，斜睨着花银银说道。
　　“诶嘿，小遥遥，哪里来的镜子啊？感觉在地摊上经常看到的样子。”
　　“就是地摊上的那种款式，在楼梯间里捡的，等了一会儿没人来找，干脆就带回来了。”
　　“噫，这点小便宜都贪嘛！”
　　“什么啊，我只是想着反正还挺干净的，就拿到这边来了，万一你要用呢？”
　　“我自己有小镜子啦！”花银银说着，摸了摸口袋，“咦……我镜子呢？”
　　“丢了？”
　　“不可能呀，我记得刚用过，还把刘海弄了一下呢……诶——小遥遥看到过我的镜子没有？”
　　“你刚从外面进来，我怎么可能看到过啊？”
　　“也是哦……奇怪了……”
　　“喂，先不说那个镜子的事儿，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吗？”
　　“哎呀，就是终于来活啦。”花银银摸着自己裙子两边的口袋，又摸了摸衣服的口袋，左顾右盼地走出了乐队教室，声音远远的传来，有些听不太清。
　　“什么活啊？”
　　莫雪遥也跟着走了出去，就看见拐角处，有一个粉色的塑料制品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那是你的镜子吗？”
　　“嗯嗯，就是那个！”她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快走了上去，将镜子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才塞回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天气渐凉，不少女孩子都已经穿上了长袖外套，而花银银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外套有两个还算深的口袋，放东西很方便。
　　镜子才刚塞回口袋里，她就又忍不住拿出来看了一眼，确定镜面没有摔坏后，才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干嘛，这镜子很贵嘛？”
　　“倒也不是啦，主要是我很喜欢这个图案，初中时候买的，现在好像买不到这个图案的镜子了。”
　　这个折叠镜子的外面，有着粉色的猫咪图案，每一只的造型还各不相同，莫雪遥看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哪只猫有在做重复的动作。
　　活泼调皮而又可爱，倒是挺符合花银银气质的。
　　“对了，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嗯——对了，学校给我们派活啦，我们有演出了哟！”
　　“哈？”让我们高三演出吗？
　　“没错！不过这次校乐队也会参加。”
　　莫雪遥顿时了然了其中意思，她懒洋洋地走回自己为止上，重新拿起那个款式普通的塑料镜子：“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是附带的咯？”
　　“我们可是压轴的哦！！最后出场的那个！”
　　莫雪遥完全没有在意到底应该是叫‘压轴’还是‘压台’这件事儿，她只知道花银银又在吹牛了。
　　“这次是去哪里演出啊？”
　　“中秋节的时候～去敬老院！”
　　“上次是孤儿院，这次是敬老院吗……”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的敬老院会是什么样的，还是和上次一样破旧的那种吗？”
　　“不知道诶——总之我们准备起来就好啦！”莫雪遥使劲晃了晃花银银的脑袋，小脸上写满了兴奋，“总之，到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哟！！”
　　“这次还是用那些歌吗？”
　　“嗯——不用，那天姝儿喝醉酒了之后，在乐队教室里休息了一下午，她在我的草稿本上涂了些歌词，我看着感觉还不错，就帮她完善和润色了一下！”
　　“咦，我怎么没听说过，怎么样的？”大概是玩腻了吧，莫雪遥随手将这廉价的红色塑料镜丢进了抽屉里，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小手缩进了袖子里一点，只露出几根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外面。
　　“我找找——”花银银立马坐下来，在桌肚里翻找了起来。
　　虞姝之前其实刚整理过，但没多久就又乱得一塌糊涂了。
　　这里面就像是个微缩的杂货铺，总能让人感觉在里面什么都能找到。
　　‘咣当’的声音响起，抽屉里的保温杯都被碰落了下来，这玩意儿好像是雪先生的来着……
　　他怎么也凑热闹把东西塞到这个最乱的抽屉里来了？
　　明明是最近就在用的歌词本，但花银银却找了好一会儿。
　　其他人都已经吃了午餐，到乐队教室里来了。
　　“散落的拨片，丢弃的纸屑，颜色各异的鼓棒……”莫雪遥轻轻蹙起了眉头来，“你到底有没有润色和修改过啊？怎么感觉像是打油诗似的呢？”
　　“小遥遥，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返璞归真！抛弃那些华丽的辞藻，用自己感受到的美来写出诗词！”
　　“……好长。”
　　“没关系，这样才能酝酿好情绪嘛！”
　　“你确定用这个嘛？”刚进教室的王佳乐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虞姝写的歌词，还是她第一个发现的呢。
　　“曲子呢？”墨竹莜追问道，“求你了银银，你每次的曲子都让架子鼓这边敲得特别辛苦，以后就不能换点不用什么架子鼓的音乐嘛？”
　　“那我要你干嘛啦？”花银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架子鼓可是我们这个乐队的灵魂呐，是绝对不能少的！”
　　“我的意思是你少给点……”
　　“少给了的话，就没有作为‘灵魂’无处不在的那种感觉了嘛！”
　　“你要求可真多……”莫雪遥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将脑袋枕在了花银银的手背上，下巴用力地戳着，毫不留情地摇晃。
　　“噫——有点疼……前面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
　　“总感觉像是在故意刁难莜莜一样呢。”
　　“我要是故意刁难的话，干嘛不选虞姝呢？又乖巧又好欺负～”
　　虞姝刚好走进教室里，就听到了她自己的名字，顿时表情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姝儿，说你的呐正，要不要试试给肩背式键盘加些更丰富的架子鼓声？这样万一以后莜莜忘记后面怎么敲了，你也可以及时补救一下呢！嗯，没错，就是这样！”
　　莫雪遥将一根中指戳在了她那婴儿肥的小脸上，这光滑而有弹性的肌肤，让她忍不住又捏了一把。
　　“呐，姝儿，你是最后接到通知的啦，我们中秋节的时候，要去敬老院演出哦！”
　　“诶？”
　　“放心啦，不会很难的呢！”
　　正坐在椅子上转着鼓棒的墨竹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声问道：“说起来，中秋节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吧？”花银银自己也不确定了。
　　“今年的中秋节和国庆节是同一天。”雪先生就像是上网时用的检索软件一样，总能在需要时回答自己的问题。
　　“啧，国庆节和中秋节重了，那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少一天假期了？”
　　“不会吧？”莫雪遥还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本来中秋节再早个一天，说不定我们三十号就可以开始放了呢！”
　　“不对不对，我们国家什么时候中秋节放假过了啊？”
　　“隔壁的韩国都放一个星期诶。”
　　“……他们也过中秋节吗？”王佳乐傻傻的问道，目光正落在花银银的身上。
　　但回答她的却是墨竹莜，就像是一种职业病似的，她一边无意识地用鼓棒敲打着桌面，一边懒洋洋的嘟哝道：“听说那边中秋节还放三天假呢。”
　　然而在这个中秋还不算法定假日的年代，大家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了。
　　事实上，它无论是不是和国庆重了，都不会放假。
　　半天都毫无可能。
　　“喂喂，收一下收一下，我们最开始是要讨论，上台的时候，我们应该唱哪些歌比较好呢？”
　　“刚才那首肯定要，我今天晚上就能把曲子给完成！”花银银紧盯着虞姝，“嗯姆……歌词就这样吧，不改了！其他的，还是用那些比较熟的曲子就好了吧？”
　　“那当然了，大家平时可根本没时间练习啊。”
　　“对哦！”王佳乐斜睨了虞姝一眼，“不要偷懒啦，现在可是喝茶，啊不……练习时间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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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让我一个人散散心

　　（一）
　　“正阳！”下午夕阳的余晖洒在中年男人那满是皱纹的粗糙脸庞上，如果不知道的，恐怕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老农，而不是有好几处大型农场的老板。
　　黄正阳那小麦色的皮肤似乎又褐了几分，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哎，怎么了王叔？”
　　“今天晚上就辛苦你了，送过去后赶紧回来吧，明天你休息。”
　　“放心吧，我会尽快送到的！”黄正阳爽朗地笑着，抓住卡车的门沿爬了上去，‘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会儿已是下班的时间了，但黄正阳却才刚刚出发。
　　这是临时的任务，有客户打电话过来，下了急单，价格比平时要贵上不少，跑这一趟，他也可以多拿点钱。
　　不过因为是临时的单子，一时半会找不到其他能接活的司机，只能把本来快要下班了的黄正阳给喊来帮忙了。
　　目的地是N市。
　　按照天气预报所说，又一场大台风即将抵达，所以得提前囤货，免得在风灾来临时没有蔬菜可卖。
　　“万一台风提前到了，你就在那边过夜，住旅馆和吃饭的钱我都会给你报销的，放心吧。”大叔拍了拍车门，大笑着说道，对于这个勤快的小伙子，他还是十分看重和照顾的。
　　“行，那我出发了！”
　　“早去早回！”
　　这可不是黄正阳平时开的那辆小卡车，而是农场最大的卡车。
　　站在它旁边，会感觉它像是一个能够移动的仓库，个子矮些的，伸手都碰不到门把。
　　满载货物的大卡车‘轰轰’地发动了起来，缓缓压过这乡间的泥土路，少许的碎石子，都被深深地嵌入了泥地之中。
　　夕阳被晚霞包裹着，像是在沸腾汤水中沉浮着的蛋黄。
　　那微微泛蓝的天空，也像是一杯与此配套的鸡尾酒。
　　水煮蛋和蓝色鸡尾酒的套餐吗？
　　黄正阳忍不住笑了一声，慢慢的把油门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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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夕阳都已经躲到了山头后面，昏黄的光芒漏出来少许，但已经不如路灯更亮了。
　　载满货物的卡车没法开得太快，国道上车子不多，但毕竟总会经过村庄，万一有个人窜出来了，容易出事。
　　所以黄正阳一直都是慢速行驶着，手动杆几乎就没挂到五档去过。
　　手机那粗犷而又劣质的铃声响了起来，在他裤腿的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他又放慢了点速度，娴熟地单手接起电话：“喂？”
　　“哥。”那头传来了黄语惜的声音。
　　自从他能够开口说话之后，许多事情都变得方便了不少。
　　虽然依旧磕磕绊绊的，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这可是从零到一的突破啊。
　　“哎，小惜，之前给你发的短信看到没？我怕你还在上课就没打电话。”
　　“嗯。”
　　“所以今天我可能很迟才回去了，要是被耽搁了的话，也有可能不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早点睡觉，呃，要不楼下吃点，要不就拿点方便面吃，我又买了点火腿肠和卤蛋，都放冰箱里了。”
　　“好。”电话那头的黄语惜沉默了半晌，才一字一顿地笑着说道，“路，上，小，心！”
　　“放心吧，哈哈，一个人在家早点睡哈，虽然明天你放假，但是也不能太迟，十二点之前，必须睡觉哈！”
　　“……哥，哥，你，平时，放假，明明都，是，凌晨……”
　　“咳咳，我是大人了，和你不一样，我一天睡六个小时就行，你得睡够八个小时，而且不能晚睡知道吗？”
　　“一个人，有点，睡不着，等你回来……好吗？”
　　黄正阳单手操控着方向盘超过了一辆在汽车道上行驶的电动车，原本青色的山头因为背着夕阳的光，所以在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团庞大的黑色阴影。
　　“我没那么快哈，哎呀，小惜，你自己早点睡——”
　　“……那，十二点，前，打我……电话。”
　　“嗯，也好，我监督一下你，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睡着，哈哈，开车呢，先挂了哦。”
　　“嗯！”
　　黄正阳挂断了电话，随手将它丢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他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不错。
　　虽说这是加班，但加班结束后，可以多休息一天，到时候还能额外拿个几百块钱的工资，双休日的时候，又能和自己弟弟出去吃点好的了。
　　不过也不能太浪费，因为他最近正在攒钱，想要买一套房子。
　　就他住的那个地方，一平方要七百多块钱，相对来说地理位置不值那个价，但毕竟算是中高档小区嘛，而且还是带电梯的高层。
　　一套房子差不多要个十万块钱左右——这是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钱也加进去了，顺带还算上了基础的装修费。
　　“要是这个月的工资到了，应该有个三千多，可能有四千，嗯……毕竟这个月加班多……”黄正阳嘟哝着计算着自己的工资，作为卡车司机，开车久了，一边开车一边想事情，那都是最基本的操作了。
　　那么漫长的路途，可没几个人能保证自己全程都注意力无比集中呢。
　　懂的在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该集中的时候集中，本身也是一种技巧。
　　“上个月是两千多……”
　　最近物价上涨了不少，卡车司机的工资也跟着水涨船高——主要还是需求量大，事实上，并非是什么行业的工资都能紧跟着物价上涨的。
　　听说一些跑跨省长途的司机，现在一个月甚至都能赚上万了，只要他们想，一年就能买下一套省会的房子。
　　“存钱的卡里应该有六万多了，再攒攒……明年说不定可以买了……”
　　人生的前路充满希望，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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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紫雅，你想要做什么事情，我这个当爹的都没有拦过你，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情况，其实是很难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的，我为你介绍的这些，都是不在意你‘无法生育’的，门当户对而且不在意，这是很难的，至于其他的缺点，你都应该去想办法接受，难道你自己的缺点就不大吗？”
　　“一定要结婚吗。”
　　“当然要结，我这是为了你未来的幸福。”
　　“……我看和他们那些人在一起，未来是不会幸福的。”
　　“只要有钱在手，你就不用担心会不幸福，多少有钱夫妻都是貌合神离？这有什么稀奇的？他玩他的，你玩你的，重要的是两家人的产业能互相扶持，即使你们结婚了，不住在一起又如何？”
　　“那结婚有什么意义。”
　　“——保障。”
　　左紫雅看着眼前这位虽然带着微笑，但依旧充满着上位者威严的中年男人。
　　“你应该知道，一般的父母，是不会同意你所做的那些事的。”他轻轻拍了拍左紫雅的肩膀，“你不要觉得自己离家出走就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你也很清楚吧，到底花了多少钱。”
　　“我知道。”左紫雅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缓缓挪开了。
　　“这是为了保障你的未来，也是为了我们家的发展。”他转过身，看向窗外那番茄汤似的晚霞，“或者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那我也不会拦着你，我这个做父亲的，其实已经对你够宽容了。”
　　“我知道。”左紫雅再次重复，这次的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犹豫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薄薄的嘴唇轻轻动了动，“那我出去了。”
　　“去做什么？”
　　“散心。”
　　她说着，推开了书房的木门。
　　大厅里，自己的司机兼贴身秘书正安静地等着，看到她出来，便马上迎了上去：“大小姐，要出门吗？”
　　“嗯。”
　　“远途还是近途？”
　　“随便走走。”
　　“好，那我开车。”
　　“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走。”
　　“可是……”念露有些犹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左紫雅父亲。
　　“没什么，你不用跟着我。”
　　“让她去吧。”他挥了挥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夕阳映照在银湖的湖面上，刚走出门，她就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只不过看到了，也就不觉得美了，反倒还觉得这里的游客太多，实在是又吵闹又拥挤。
　　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轻轻坐了上去。
　　耳垂下那紫色的耳环跟着微微晃动，反射着夕阳的光芒。
　　的哥看着这位很有气质的年轻女人，下意识的让自己语气都变得文雅了起来：“请问……这位小姐想去往哪里？”
　　左紫雅目光平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淡淡地说道：“绕着城市开吧，往风景好的地方去，开够一百块钱就停。”
　　这么奇怪的乘车要求，司机还是第一次见。
　　但他并未发出自己的异议，而是老老实实地踩下了油门踏板，权当这是拿着乘客的钱来兜风了。
　　“随便开是吗？”
　　“嗯，往风景好的地方开……这里，人太多了。”
　　“好。”
　　左紫雅没有带包，不过随身携带着的小钱包里，依旧装了两张银行卡和上千块钱。
　　她随手先付了一百给司机，然后整个人都往后靠了靠，侧头看向了窗外。
　　暗紫色的长发在夕阳昏黄的光芒下带着一份神秘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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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特别篇｣ 雪与茶（上）

　　为感谢ID为｢星星星星星星K8｣的大佬读者打赏两千元人民币，今日加更两章番外，这不是存稿，是银娘临时赶出来的，有些累，不过能赶上还是挺开心的。
　　——除了这章外，接下来还有一章。
　　特别提示：这两章皆为免费（今天在场的消费都由大佬请了）。
　　========
　　远处的天空弥漫着一种醉人的蓝。
　　朝阳缓缓从地平线下升起，那一抹娇嫩的红就像是滴入宣纸中的墨一般晕染开来。
　　茶离站在河边，身后是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的集装箱房别墅。
　　今天是九月二十三号，星期天。
　　她昨天晚上特意过来和姐妹俩一块儿睡，就是为了看今天初升的太阳。
　　至于姐妹俩，这会儿还在睡觉呢，难得的休息，即使是墨筱笑也会想要偷个懒的。
　　虽是九月，但依旧还是带着一股子夏日的余韵。
　　清晨，山中的知了就开始叫了起来，伴随着蛐蛐们的歌声一起，演奏起了属于大自然的交响乐。
　　兴许是星期六那场台风的缘故，让天空格外的澄澈。
　　薄荷般的空气让人感觉神清气爽，从内而外的通透。
　　现在是五点四十五分。
　　太阳升起的时间其实已经比盛夏晚了许多。
　　茶离撩了撩那只是披到肩头，不长也不短的黑发，用力舒展了一下全身，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她上半身穿着白色的条纹体恤，下半身则穿着一条修身的青色牛仔裤。
　　或许是洗过许多次的缘故，牛仔裤已经泛白的很严重了。
　　朝霞将天空染出了富有层次感的颜色。
　　越是靠近太阳的越是红，再外圈的有些橙色，再外点的则带着点微黄。
　　她将双手插.进了口袋里，悠闲地晃动身子，欣赏着这份大自然的美。
　　身后似乎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她没回头，只是本能地感觉到这似乎不是墨家姐妹发出的声响。
　　那脚步声近了，但却停了。
　　身后站着一个人，没有让她感到紧张，反倒莫名觉得更加放松了。
　　“谁啊。”她故意笑着问道，脸虽然没转，眼睛却往后瞟着。
　　“早！”雪先生也故意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个爽朗的笑容，微微伸出手，向前摆了摆，如果站在这的是个男生，那他可能就会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对方的肩头。
　　茶离扭头看了他一眼，挤兑似的用自己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来看我还是看日出？”
　　雪先生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看日出。”
　　“哈哈，嘛，你也不可能知道我在这。”
　　“嗯。”
　　“你几点起的？”
　　“四点，坐车到最近的站头，然后走路过来的。”
　　所谓最近的站头，就是距离乡村小道入口还有些距离的公交总站。
　　“路上风景怎么样？”
　　“初极暗，复行数百步，天渐亮。”
　　茶离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想一本正经地评价一番，但还是没绷住，笑出了声。
　　其实俩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看日出和日落了。
　　原本只有雪先生一个人会来，那是刚住过来的时候。
　　因为新奇，俩姐妹也会跟着他一起。
　　后来茶离偶尔有一次来过夜，第二天自己起的早，看到了日出，而后就经常会来。
　　不仅是日出，日落也会看。
　　俩人并无约定，也并非每次都会遇上。
　　准确的说，大多数时候都是错开的。
　　偶有遇上，反倒是个小小的惊喜了。
　　就是那种走在路上，遇到了一处难得风景的惊喜。
　　独身一人时能享受孤独的悠远，二人相遇时，又能享受与他人分享的喜悦。
　　“台风后的日出，格外不同呢。”茶离双手抱着胸，眯起眼睛享受着微风。
　　微风吹过河面，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有几条鱼儿扑腾出水面后又落下，那精致的鳞片在短暂的瞬间中反射着朝阳，闪闪发光。
　　“有一种重拾心情般的美。”
　　“嗯，像是放下了过去的忧愁和烦恼，干干净净地走向未来的路。”茶离赞同地点了点头，更大的风将她那不长的头发吹起来了一些。
　　“忧愁和烦恼也是宝贵的财富。”
　　“是吗？”她有些诧异地歪过头。
　　“当然。”雪先生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没有这些负面情绪，就无法映衬出其他正面情绪的美好。”
　　“其实负面情绪也并非都让人感觉不舒服吧，下雨时，享受空气中带着的淡淡忧伤，那感觉其实也挺不错。”
　　“对。”
　　“晚上看夕阳吗？”
　　雪先生没有正面回答茶离的话，而是指了指一旁的矮山：“等下爬山吗？”
　　“那你看夕阳吗？”
　　“那你爬山吗？”
　　二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爬啊。”茶离忽然点了点头。
　　“或许看。”雪先生给了个不确定的回答。
　　“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吗？”
　　“那得上了山才知道。”雪先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此时的他就像是个充满童趣的小男孩。
　　“碰到蛇怎么办？”
　　“让它不要咬你。”
　　“那它不听呢？”
　　“那就最好别遇到蛇。”
　　泛起涟漪的河水中，倒映着二人的小脸，他俩的身影也跟着波纹晃动起来。
　　“太阳如果有意识，它会不会觉得一直燃烧很累？”
　　“它没有意识。”
　　“你又不是太阳，你怎么知道它有没有意识？”
　　雪先生没张嘴，只是向前迈了一步，看着河面里的自己。
　　不用继续下去，茶离也想到了他接下来将会说的话。
　　“如果天体都有自我的意识呢。”
　　“那地球肯定先说话。”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会说什么？”她歪过头看他。
　　雪先生认真的表情忽然消失，他摊了摊手：“我又不是地球，我怎么知道？”
　　茶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看。
　　雪先生有样学样，也翻了一个。
　　“你翻的没我好看。”
　　“你刚才就是这么翻的。”雪先生很坚定。
　　时间尚早。
　　山中又传出许多声清脆的鸟叫。
　　它们来自于不同的鸟。
　　有的低沉，有的悠扬，有的清脆，有的空灵。
　　甚至还有一只八哥停在二人身旁柳树的枝头上，学了两声狗叫。
　　而且还是自带混音，仿佛夜晚宁静山村中，从很远地方传来的狗叫。
　　现在茶离怀疑晚上有时候听到的村中犬吠，是不是这些八哥们模仿的了。
　　雪先生似乎读懂了她的表情，慢悠悠地说道：“或许那些虫鸣、蛙鸣也是它们学出来的叫声。”
　　“结果山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八哥对吧？”茶离掩着嘴揶揄道。
　　“不，可能还有鹦鹉。”
　　“为什么鹦鹉没有黑色的？”茶离突发奇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雪先生煞有介事，“黑色的鹦鹉，就是八哥。”
　　“噗……”茶离终于被他逗乐了。
　　其实，这世界上，还真有黑色的鹦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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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特别篇｣ 雪与茶（下）

　　雪先生常来这里，所以在院子里布置了一个自己的工作台。
　　茶离也常来这里，所以在院子里布置了一个自己的茶桌。
　　工作台是一块大木桩做的。
　　茶桌则放在另一块木桩上面。
　　——是一块本来要被当柴火烧掉了的木板。
　　茶离将它用砂纸磨了磨，虽然还不够光滑，但起码不会到处都是毛刺了。
　　凳子就是几个更矮的木桩。
　　这些都是村里的农民砍树后剩下的。
　　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不用浪费多少力气，就能当凳子和桌子用。
　　但墨竹莜总是很会撒娇，和农民们的关系处得很好，所以只是多费了点力气，就将它们给拿过来了。
　　——还是人家帮忙搬来的呢。
　　不然这玩意儿这么重，她俩可不一定搬得了那么远的路。
　　茶离总是很喜欢喝茶。
　　而且并不只喜欢炒熟的茶。
　　生茶也喝。
　　就是直接摘了那些可以泡茶的植物丢进水杯里。
　　有些造型甚至像蕨菜，泡了水后自带一股淡淡的鲜味。
　　至于苦味——它们基本都有。
　　时间依旧还早。
　　六点半。
　　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
　　山中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叫声。
　　有一只松鼠正从旁边的那棵松树上窜过。
　　茶离喝的茶里放了薄荷与桑叶，还有一种土话叫做指甲叶的植物。
　　清凉可口，带着几许甘甜。
　　雪先生喝的，依旧是朴素的松针茶。
　　喝茶不像喝酒，有时只管自己慢慢的品，也不必非得搭话。
　　二人都看着前方，却在想着不同的事。
　　闲适的悠然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喝完了壶里的水。
　　雪先生起身，在院子里的灶台上又烧了一壶。
　　柴火缓缓燃烧着，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木香味。
　　“听说用雪煮开的水泡茶，味道也很好。”茶离望着那缓缓燃烧的火苗，冷不丁地说道。
　　“不如山泉水干净。”
　　“因为古人并不知雪里有很多灰尘。”
　　“深山的雪，或许可以。”
　　“你试过了吗？”
　　“试过。”雪先生笑了笑，“不过用烧开的雪泡茶，没喝出什么区别来。”
　　“那看来最好的只能是露水了。”
　　“或许是实验室里绝对纯净的蒸馏水。”
　　茶离微微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这比露水更浪漫。”
　　“我也这么觉得。”
　　二人相视一笑。
　　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墨筱笑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玻璃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嗯，不过不太响。
　　起码没有推开木门的声音响。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二人：“咦，都那么早呀？”
　　“来这儿就是为了看日出的呢。”茶离扭过头笑道。
　　紧接着，又和雪先生异口同声：“早～！”
　　“呼唔，早……日出每天都有，没什么稀奇的啦。”墨筱笑在这里住久了，早已感觉不到所谓日出的美了。
　　只要她想，每个双休日都能看到。
　　但每天起那么早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相比之下，她倒觉得自己妹妹恬静的睡颜更美呢。
　　“要做早餐了吗？”
　　“嗯，喝粥可以吗？”
　　“我来熬吧，笑笑去忙别的吧。”
　　“嗯……好。”茶离经常来，墨筱笑只是微微犹豫，也就不再客气了。
　　毕竟每次几乎都是如此。
　　她借宿看日出，也会帮忙做早餐，有时午餐晚餐都会去做。
　　她的厨艺不算差，但和墨筱笑不同的是，她更擅长的是西式餐点，中式的并不算很会。
　　——当然，这也得是和墨筱笑比。
　　“小雪，去把米拿出来吧！”
　　“今天很精神吗？”雪先生笑着朝着屋内走去。
　　“有不精神的时候吗？”
　　“有一次，你在看日出的时候，站着睡着了。”
　　“咦……有吗？”
　　“有的啦。”这是墨筱笑回答的，“不过只是睡了一小会儿，我们去晃你才醒来的呢，茶离你也真够厉害的，还能站着睡觉～”
　　“我自己感觉只是稍微眯了一下眼睛。”
　　“毕竟困的时候，对外界感知会变弱嘛，特别是对时间的感知。”墨筱笑又快步走进了屋子里。
　　即使不用做早餐，也依旧有许多要忙的事儿。
　　为了避免灰尘积累太多反而搞不干净，所以每个节假日，都要抽一天出来大扫除。
　　不说彻彻底底搞干净每个角落，最起码大部分地方都得用抹布擦个一遍吧。
　　每到这种时候，姐妹俩都会怀疑自己头发是不是掉得太多了，因为整个屋子里，就没有什么地方是没头发的……
　　一根一根的，好像怎么打扫都弄不干净似的。
　　雪先生淘好了米，架在土灶台上。
　　这种柴火煮出来的粥，格外的香。
　　似乎木头燃烧的香味都渗透进去了。
　　茶离拿木桩当菜板，麻利地切菜。
　　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大家互相之间都很有默契。
　　日头终于爬上了一旁低矮的茶叶山。
　　墨竹莜才终于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呼——”她长出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不怎么交流却配合默契，正在炸油条的雪先生和茶离，“早……”
　　“早！莜莜终于醒啦？”
　　“难得休息，当然要多睡会儿……”墨竹莜打了一连串的哈欠，迎着从河边吹来的徐徐清风走到了土灶台旁。
　　似乎是嫌弃这边热，她就又后退了几步。
　　“你们俩，像爸爸妈妈似的……”
　　“那，快叫妈妈。”
　　“嘁——占我便宜。”墨竹莜轻哼了一声，皱了皱小巧可爱的琼鼻，“我是说刚才的画面。”
　　“为什么不能是两位妈妈呢～”茶离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小雪？”
　　“小雪也可以当妈妈的吧。”
　　“呃嗯……大概……可以？”墨竹莜想起了他之前穿茶离衣服的事儿了。
　　说起来，真的很有气质，还特别漂亮。
　　即使是化妆了的缘故，但能达到那种程度也很难得。
　　“那干脆就两位爸爸好了。”墨竹莜调侃道，“茶离不是也可以穿男装吗？”
　　“可以哦！要不是学校非得穿裙子，我可是连裙子都不想穿的呢，太麻烦了，总是得注意这注意那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小遥以前会说的……”墨竹莜点了点头，“不过有时候，确实好麻烦，总得注意一下有没有走光……虽说都已经成一种本能习惯了……”
　　“小雪～”茶离忽然戏谑着看向了一旁的雪先生，“要不要再穿一次？”
　　雪先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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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黄与紫

　　（一）
　　“大兄弟，辛苦你了，还没吃晚饭吧？今天我请了！”
　　“不用不用，我还得赶紧开车回去呢，饭在路上吃就好了。”
　　“哎，晚上边开边吃啊，注意安全。”
　　“嗯，暂时还不饿，我啃个面包就行。”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台风马上就要登陆了，你早点回去也好。”
　　“嗯，没问题的话我就走了！”
　　“路上小心！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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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天空中阴云密布，两边的车窗都开到了最大，爽快的风肆意地吹进车厢里，吹得黄正阳那短短的头发都用力晃动了起来。
　　这个时间，再加上这个天气，路上的汽车明显少了许多，所以虽然风很大，但卡车的速度反倒比来时快了不少。
　　能把前路照得如白昼般明亮的远光灯被打开，可即使是这样明亮的光，也无法完全照清前方的路。
　　他试着单手调了下广播，但信号却不太好，虽说勉强能够听清，但那夹杂在其中的噪音着实让人听着头疼。
　　干脆还是切回了本地音乐模式，车内的立体环绕喇叭顿时缓缓播放起了充满节奏感的歌曲来。
　　虽说全是英文，黄正阳几乎听不懂，但这根本无所谓，反正也不需要听懂歌词什么的。
　　“滴，滴——”车载的时钟响了起来，“正在为您准点报时，现在是二十三点整。”
　　“对了，还得给小惜打个电话……”他小声自语着，拿起电话，根本没有看屏幕，只是摸着按键就翻到了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给黄语惜打了过去。
　　“嘟——嘟——”
　　然而，那边却只传来一阵忙音，有些漫长的等待后，机械中带着几分甜美的女声响了起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sorry……”
　　“睡着了吧？”黄正阳忍不住笑了笑，仿佛已经想到了自己那可爱的弟弟躺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睡着的画面了。
　　电视机说不定也没关，一个晚上要重播好几次电影碟片里的电影……
　　他下意识地把油门往深处踩了踩，仿佛已经看到家附近那条熟悉的小路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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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一百块钱，足够开出好长一段距离了。
　　这里是H市的郊区。
　　停车的地方，其实还在城市边缘，那里还能看到街道，还能找到店铺。
　　不像这里，只有一条蜿蜒的公路，路中间是行道树，路两旁……则是农田。
　　远远的传来犬吠，似乎都隔了好几里地。
　　没有路灯，只有路边的反光桩在偶尔有车开过的时候，会反射出相对明亮的光芒。
　　H市这边风平浪静，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即将登陆的台风影响。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空中，将那辉光斜洒在大地上，让这郊区的道路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左紫雅走得已经有些疲惫了。
　　刚开始时，她还觉得一个人漫步在这样的郊区道路中，心情格外的放松，就连灵魂都没有了躯体的束缚，可以自由的徜徉在这个世界上。
　　但时间久了，刚开始的那种美妙享受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小到大，她其实都很少走那么长的路。
　　脚上穿的还是高跟鞋，虽然根不算高，可走起来也依旧很不方便。
　　鞋子固然是漂亮，但穿在脚上特别的紧，脚底似乎已经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会感觉到疼痛，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刚获得双腿的美人鱼一般。
　　她这时候想打电话让念露来接，但手机却又没电了。
　　——刚才把它当手电筒用，还想着自己能回去的，根本没想到走了这么多路还在这四下无人的偏僻道路上。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没觉得有走很多路呢。
　　钱确实是有，但问题是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处去花啊。
　　路过的基本都是大卡车或者私家车。
　　而且因为夜深，路上车也不多，他们都是呼啸而过的，根本拦不下来。
　　至于出租车，更是一辆都没见到。
　　本来好些的心情，又因为这漫长的，仿佛走不到尽头的黑暗而感到消沉了。
　　左紫雅终于是走不动了，她披着星光和月光，这会儿也顾不得石墩上有多少灰尘，只是十分敷衍地拍了拍，就在这农田边上坐了下来。
　　她趁着休息，想要短暂的逃避一下现实。
　　——即使她知道，干坐着，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转机。
　　埋怨生活，抱怨社会？
　　那样的负面情绪倒是不太强烈。
　　她其实也见过很多像自己这样的同类，实际上，她过的已经是其他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了。
　　想要什么都能够实现。
　　可人的欲望总是不能够被满足的。
　　什么都想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又怎么可能呢？
　　人这一辈子，有几个是可以不留遗憾的？
　　得到什么，就总得失去点什么，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代价。
　　她微微侧着头，深紫色的长发在黑夜里和黑色差不了多少。
　　平时晚上不吃也不会饿，但兴许是今天想了太多事，走了太多路吧，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她盯着身边的那几根狗尾巴草，甚至都在想着要是它们是能吃的食物就好了。
　　越是去想，肚子就越是饿。
　　此时的她，要是看到路边有一家面馆，哪怕一碗面一千块钱，她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把钱付了。
　　蟋蟀在深夜的农田中不住的叫着，让这漆黑的夜不至于太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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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黄正阳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毕竟他是临时加班的，这个时候要是在平时，那肯定已经上床睡觉了。
　　凌晨一点。
　　远处的城市都笼罩在了一片静谧之中。
　　远远看去，好像没有多少灯是亮着的，如果它也有生命的话，那么此时应当也睡着了。
　　“快了……”他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不是有这个自说自话的习惯，而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毕竟身边没有人能聊天，那他可不就只能自己对自己说了嘛。
　　又或者也可以跟着歌哼唱几句。
　　——但此时，那充满节奏感的摇滚乐，在他耳中听着，都像是催眠曲似的了。
　　卡车的灯光很明亮，甚至能照得到右边农田里插着的稻草人。
　　他看到有一只漆黑的乌鸦正在啄着稻草人，好像是打算薅点稻草回去筑巢，真是一点都不带害怕的啊……
　　也可能是这稻草人扎得太粗糙了，看起来不太像人。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半梦半醒的他下意识的深踩了一下刹车，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虽然那人影距离公路还有一小段距离，但谁也不能保证她忽然就穿过马路了。
　　其实要是特别清醒的时候，他反而不会那么紧张，但正是因为这会儿迷迷糊糊，所以才会有一种本能的神经紧绷。
　　简单来说，就是过激反应。
　　卡车一抽一抽的，得亏车上没有任何货物，否则刹车片恐怕都要给磨平了。
　　黄正阳停下车，看了一眼路边的人影。
　　那是一个坐在石墩上的年轻女人，虽然车灯不是直照着她，但借着多余的灯光，还是能依稀看出她有着一头紫色的长发。
　　即使看起来神情疲惫，但依旧有着一股莫名的上位者气息。
　　这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从小被教导的正义感驱使着黄正阳拉上了手刹，熄火卡车，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没事吧！”她身上的衣服看着就不便宜，显然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里的。
　　所以，这一定另有隐情。
　　或许，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也有可能是被人绑架，然后独自逃了出来？
　　黄正阳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甚至想先掏出电话帮她报警。
　　“……”左紫雅先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手机吗？”
　　“有的。”
　　“哦……”
　　“要和家人联系吗？我现在要进城，要不要顺便捎你一程？”
　　夜色漆黑，黄正阳的肤色也有些融入了其中。
　　但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那一抹爽朗的笑意，让人不由地就产生了些亲近感。
　　“你送货过来吗？”
　　“现在是空车，你想坐副驾驶，或者坐后面的车斗上都可以，哈哈，你遇到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一个人在这么偏的地方？”
　　“没什么。”左紫雅不想解释，而且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她犹豫着，正想先借来手机打个电话，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还格外的长。
　　甚至带着点延音和回声。
　　黄正阳挠了挠头，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又赶忙挪开：“要不要吃点啥？”
　　“……有什么吃的吗？”
　　“泡面可以吗？一桶一桶的那种，我车上有开水。”
　　包装好的食物，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左紫雅这次没有犹豫，虽然依旧矜持地点了点头，但却有些忍不住地舔了舔嘴角。
　　“稍等哈，我上车给你拿，呃——要什么味的？”
　　“随便。”左紫雅对方便面的口味不太了解，她没吃过几次，而且吃的也不是国内廉价的方便面，而是从国外买来的那种昂贵品种。
　　“要不要辣的？”
　　“不要。”
　　“那就红烧牛肉的吧！”黄正阳大声喊着，拉开副驾驶车门跳上了车。
　　对于开中长途的司机而言，车子里绝对不会缺少泡面这种方便又顶饱的食物，固然有其他好吃的零食也能垫肚子，可绝对没有它更像是‘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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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左与正

　　（一）
　　其实在古代，就已经有所谓的方便面了。
　　只不过那会儿不像现代这么方便，还有这么丰富的调味包，只要一壶开水泡过，就能直接开吃。
　　银师傅红烧牛肉面，是这拥有着辽阔土地的国家上最为常见的方便面之一。
　　大到超市，小到路边摊、列车上，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
　　不过，这终究是底层人民才会吃的廉价食物。
　　如果追求方便，左紫雅去餐厅吃或者让家中雇佣的厨师提前烧不是更加方便？
　　如果追求便携，那么提前带些便当比这更合适，再说只要有钱，在城市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买到自己想吃的食物。
　　至于味道……
　　那就更别提了。
　　所以左紫雅根本没吃过这样的平民方便面。
　　少数几次吃，也是尝鲜，而且那价格就算一般人买得起，也绝对不会浪费那个钱。
　　几百块钱一桶，早已脱离了方便面本身的‘意义’了。
　　她看着黄正阳从副驾驶后面拿出一个不锈钢的保温壶，将水倒进了两桶方便面中。
　　香辣是他的，红烧牛肉味则是她的。
　　大量的油脂化开，上头飘荡着少得可怜的一点配料。
　　葱、胡萝卜、玉米片……以及加起来还没指甲盖大的薄牛肉片。
　　到处都写满了贫穷和寒酸。
　　与左紫雅曾吃过的那种，加了许多配料，泡好后味道和店里直接买差不多的方便面简直是天差地别。
　　“哈哈，我正好也饿了，不介意我和你一块儿吃吧？”
　　左紫雅将有些凌乱的紫色长发往后撩了撩：“当然不，谢谢。”
　　“到车斗上坐着吃吧，里面有两个小板凳。”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天空，忽然被风卷来了几团阴云。
　　台风似乎终于影响到了这里。
　　不过风并不算很大，只是刚好让人感到飒爽而已。
　　“对了，你有发绳或者发卡吗？”左紫雅想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但今天带的是个新包，没有装这些零碎的小玩意儿。
　　不过刚问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或许是太累了吧，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怎么经过大脑思考。
　　一个开卡车的司机，怎么可能会带这种女人用的东西呢？
　　“我找找，可能有？”黄正阳的回答却让她有些意外，只见他又灵活地爬回了车里，拿出了一个十分朴素的黑色书包。
　　他那只小麦色的右手在里头胡乱地搅和了一番，却摸出了个精致的小盒子来。
　　盒子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很干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女生用具。
　　发卡、发绳、梳子、小镜子、发饰……甚至还有几个发箍。
　　左紫雅的目光变得古怪了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一个同类。
　　黄正阳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赶忙解释道：“咳，这个是我弟弟用的，平时他偶尔会坐我的车一起跑长途，因为经常要用这些却找不着，所以就存了一份在我这。”
　　“你弟弟？”
　　“哈哈，他长得很可爱，用现在流行的审美来说，应该是算花样美男吧？嗯……总之平时打扮的还挺精致和仔细的，和我完全不同。”
　　左紫雅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在和平年代，女性的审美会慢慢从喜欢阳刚的到变成喜欢长得漂亮的，男性流行的风格也会因此而改变。
　　左紫雅去过很多次韩国和日本，见过太多这样的男生，所以丝毫不觉得奇怪。
　　——前提是得长得柔美，如果是黄正阳这种风格的，那她可就真要奇怪一下了。
　　“我可以选一个吗？”
　　“可以啊，你想选哪个都行，我和我弟都不介意的，哈哈。”
　　“谢谢。”有钱人不代表就飞扬跋扈，事实上，小说里写的那种都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像她一样，很有素质且文明。
　　——最起码表面一定是如此的。
　　她挑了个黑色的发卡，将刘海别住，然后又拿了根白色的发绳扎了个长长的马尾辫。
　　做完这些的时候，黄正阳已经利索地爬进了卡车的车斗里。
　　“要帮忙吗？”他放下刚才端过来的两桶泡面，大喊着问道。
　　左紫雅沉默地看了看卡车那半人高的大轮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黄正阳就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臂。
　　她还在担心会不会很难上去，就感觉那并不算很粗壮的手臂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像是坐电梯一样，又快又稳的升了上去。
　　……
　　（二）
　　夜空云彩的缝隙中，仍能看到璀璨的星河。
　　月亮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但依旧照下了皎洁的光。
　　左紫雅的马尾被风吹得摇晃起来，在她的背脊上来来回回。
　　黄正阳和左紫雅各坐在一张小板凳上。
　　他坐的那张比较破，有条腿缺了个角，坐起来摇摇晃晃的。
　　泡面好像都还没泡得完全散开，他就迫不及待地撕掉了盖子，用叉子搅和几下，手动将它打散，就西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仿佛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左紫雅有些好奇地掀开盖子，然而即使饥肠辘辘，也仍旧觉得那浓重的香味格外廉价。
　　现实不是小说，只是一两顿没吃，还不至于让一个从小富裕，且不怎么吃这类食物的大小姐觉得泡面美味。
　　更不可能因为一顿简单的泡面就感激涕零，惊为天人。
　　当然，心中的暖意也还是有的。
　　这是对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陌生人应有的感谢。
　　或许是肚子饿了吧，虽然不觉得很好吃，但尝了之后，还是觉得这玩意儿是能入口的——只要别喝汤就行。
　　左紫雅才吃了一口，黄正阳就已经‘哗啦啦’地吸完了所有面条，这会儿一仰头，将面汤全倒入了自己嘴里，用手背抹了下嘴角，满足的‘哈’了一声。
　　“填一下肚子还不错，吃太多等下晚上睡不着。”
　　“……”
　　“对了，你姓什么？待会儿我把你直接送到家那边吧？”
　　“不用，进城了我自己打车，我家那边这么大的卡车不让过。”
　　“那也行。”
　　左紫雅看着眼前这个干练的男人，投以一个感谢的微笑：“谢谢，我姓左，名紫雅。”
　　“我姓黄！黄正阳！”他笑着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膛，“你是模特吗？”
　　“怎么了？”
　　“感觉气质很好，而且也很高啊。”
　　“不是。”左紫雅抿嘴笑着摇了摇头，“我是钢琴老师。”
　　“哦哦，难怪，确实有种很优雅的气质。”黄正阳看一眼她手里的泡面，“抱歉啊，我这没什么好吃的东西……”
　　“没有，有吃的就好。”左紫雅淡淡地笑了笑，随便起了个话题，“开卡车总是这么辛苦的吗？”
　　“偶尔吧……不过也有专门跑夜路的那种司机。”
　　“你送的货每次都不一样吗？”
　　“大都是差不多的吧，蔬菜什……”黄正阳的话没说完，被天空中忽然划过的一道惊雷给打断了。
　　须臾间，天空中就阴云密布。
　　这下连一点月光和星光都看不见了。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从小到大的变化，仿佛是一桶水直接倒下来了一样——
　　震风陵雨。
　　“快到车里去！”黄正阳赶忙跳下了车，接过左紫雅手中的泡面，将它放在了中控台上。
　　行道树被狂风吹弯了腰，像是随时都会折断一样。
　　“快下来，我接着你！”
　　左紫雅下意识地按照黄正阳所说的做，从车斗里跳进了他的怀里。
　　短短几秒，雨就已经将二人打湿了。
　　狂风吹得黄正阳有点走不动道，他又加快了脚步，使劲将左紫雅塞进了副驾驶座上，又‘咚’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而他自己则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这边的车门被更加用力的关上了。
　　这之中或许有几许风的助推。
　　风和雨都被隔绝在外。
　　车厢里明显要安静许多。
　　挡风玻璃上都已经开始涌出‘瀑布’了，就像是有人正拿着水枪帮忙洗车一样。
　　密集的雨点敲打着车壳，总让人感觉这下的不是雨，而是钢珠。
　　左紫雅扭头望着窗外，轻轻抿了抿嘴唇，快速跳动着的心似乎有些平复不下来。
　　雨一时半会儿似乎不会停。
　　这么大的台风，车子也没法开。
　　看来只能在这里耐心的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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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咚咚……”
　　“咚咚咚——”
　　“来啦……”正准备睡觉的花银银揉着眼睛，一脸困倦的赤着脚走出来，‘蹬蹬蹬’地快步走到了门口。
　　推开门，外面站着正抱着自己枕头，穿着睡衣的黄语惜。
　　“咦，小惜？咋了，有事吗？”他就住在她家隔壁，平时倒是常会串门，但像这么晚了过来敲门却还是第一次。
　　“打雷……”黄语惜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响雷，吓得他一哆嗦，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家里，没人……我可以……睡你家，沙发，上吗？”
　　“噗，小惜呀，你还是胆子那么小嘛！”花银银捏了捏他的小脸，“睡呗睡呗，我去给你拿床被褥来。”
　　“嗯……”
　　“你哥不在家？”
　　“还没，回，送货。”
　　“咦，这么晚还在送货，今天好像要刮台风来着？”花银银走过客厅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啧，已经在刮了啊，他不会被困在半路上了吧。”
　　“唔！”黄语惜担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事，台风不也每年都有嘛……
　　“喏，被子给你拿来啦，有事儿到卧室里来叫我——困死了，我先睡了……”
　　“嗯……哥哥……没事吧……”
　　“安心啦，睡一觉起来他明天就在家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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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今年的最后一场台风

　　虽说明天是星期六，但俩人却是九点多钟就躺床上了。
　　莫雪遥属于沾了枕头便能睡着的人。
　　本来李婉言的睡眠并不算很好，但因为和她在一起睡久了，似乎也被传染到了一些。
　　现在她是听到莫雪遥那均匀的鼻息后，就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困倦。
　　所以虽然她依旧起得早，但实际上的睡眠时间却起码比过去多了两三个小时。
　　凌晨两三点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情况，几乎已经不会再有了。
　　狂风遮蔽了一切声音。
　　即使在房间里，也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刮跑，又或者窗户和房顶会被掀开。
　　住在顶层，这样的感觉也尤为强烈。
　　“啊啾！”一个大大的喷嚏将莫雪遥从睡梦中拖了起来，她揉了揉鼻子，猛地睁开了双眼。
　　并没有感到困倦，反而觉得清醒。
　　墙壁上挂着的夜光时钟显示着时间。
　　莫雪遥并不近视，所以能看得一清二楚。
　　两点十五分……
　　左右。
　　睡了五个小时不到。
　　但此时的她却已经没了睡意。
　　缓缓坐起身来，看向窗外那狂风。
　　狂风狂得像是鲁智深，要将那树木都拔地而起。
　　一只流浪狗和流浪猫在此时放下了种族的偏见，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唯一能挡风的，只有一块不知道被从哪里刮过来的绿色铁皮。
　　或许如果一觉睡到天明，甚至看不到台风肆虐的场景，只能看到台风过去后留下的一地狼藉。
　　她记得小时候有好多次都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小时候总是很喜欢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里，躲在家中看窗外。
　　或许是因为知道家里很安全，所以并不介意看看外面那给其他人带去巨大损失的灾难吧。
　　——当然实际上，以前的家也并没有多安全。
　　现在想起来，只是自己忽略了许多的麻烦事儿。
　　台风的时候，家里总会有很多脸盆，因为以前楼顶漏水的厉害。
　　而且窗户也经常会被吹得‘咣当咣当’作响，依稀记得有一年，还有一扇窗户碎了，只是第二天就又赶紧补上了，所以当时根本就未曾在意。
　　至于现在的家嘛——
　　这些事儿都无需担心了。
　　最起码在近几年都不会有问题。
　　楼顶和家里都做了防水处理，现在不会有水再漏到家中，即使是这样猛烈的台风天里，也不会到处都摆上各种各样的脸盆，父母都可以安心入眠了。
　　莫雪遥托着腮帮，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躺下，还是再看一会儿这难得的风景了。
　　就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感应一样，莫雪遥醒来的时间久了，李婉言好像也有些睡不着了。
　　她翻来覆去，双眼紧紧地闭着，眉头也紧皱。
　　额头上开始微微出汗，然后猛地惊醒，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似的睁开双眼。
　　看到莫雪遥正坐在她身旁时，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啊，婉言？做噩梦了吗？”
　　“嗯……”李婉言缓缓地坐起身来，表情平静，但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冷汗。
　　窗外的世界仅凭着路灯勉强照亮着，还有几盏也不知是不是被风给吹坏了，只是时不时的闪烁一下，却并不常亮。
　　“反正明天休息，冷静一会儿再睡吧？”莫雪遥懒洋洋直起腰，从一旁的衣柜顶上拿了个毛绒玩偶下来，铺在底下的旧报纸随之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李婉言下意识地接过了莫雪遥递给自己的玩偶熊，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有些忍俊不禁：“给我这个做什么？”
　　“抱着……会有安全感一点？”
　　“那我抱着你就好了。”
　　“噫，我那么大只，不太方便抱吧？”莫雪遥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李婉言扬起嘴角笑了笑，只是摇头，不过，还是抱住了这只毛绒熊玩具。
　　刚睡醒的时候，身子都会比较麻木一些，但在清醒片刻后，便会感觉想要上厕所或者想要喝水了。
　　莫雪遥舔了舔嘴唇，扭过头，正好和李婉言的目光对上了。
　　“咳嗯——”
　　“凉的？”
　　“嗯！”
　　不用太多的言语交流，李婉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不要厕所也我帮你上了？”
　　“……可惜不行啊。”莫雪遥摊了摊手，“啊，婉言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上厕所了……算了，还是得下床啊……”
　　“这还不是冬天呢。”她淡淡地说着，先从床上爬了下去。
　　“要是冬天，肯定不想从被窝里出来了……”莫雪遥咕哝着，也跟着爬下了床。
　　屋子里很安静。
　　即使隔着一个客厅和一道门，也依旧能听到主卧传来的呼噜声。
　　不用问，一定是父亲的。
　　那声音简直比雷还响了。
　　让人严重担心他会不会忽然一下子呼吸不上来了。
　　毕竟据说大多数人打呼噜，都是因为呼吸道不太畅通。
　　餐桌上如往常一样放着一壶凉白开。
　　如果是以前的莫雪遥，可能走上去对着壶嘴就直接喝了。
　　毕竟再拿个杯子到时候还要洗，实在太过麻烦。
　　不过人毕竟都是往前走的。
　　生活中遇到了不同的人，自己遇到了不同的事，也会改变许多习惯。
　　现在的她，就会很自然地拿出自己的水杯，然后倒上满满一杯，倒进嘴里‘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轰隆隆——”一道炸雷忽然划过厨房的窗外，那庞大的闪电，感觉距离窗户只有几米而已，要是再近些，说不定都劈到房子上了……
　　喝完水，上完厕所后，莫雪遥就飞快地爬回了床上。
　　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一样。
　　回到床上，她顿时就感觉安全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李婉言跟着她坐回床上，重新抱住了那个毛绒熊。
　　“我好像睡不着。”莫雪遥那双蓝色的眼眸，在此刻的黑暗中，显得比李婉言的黑色瞳孔更加明亮，“反正明天休息，要不干脆晚上起来写作业怎么样？”
　　“……晚上吗。”
　　“嗯，然后白天睡觉！反正爸妈都不在家，管不到我们，嘿嘿。”莫雪遥忽然有些激动地单手搭在了李婉言肩头上，“我还从来没试过这个点写作业呢！要不试试看吧！”
　　李婉言哑然失笑，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刚上床的俩人就又下了床，一个人抱着毛绒熊，一个人则抱着枕头，坐在了床下的书桌前。
　　昏黄的台灯很适合在这样的夜晚打开。
　　它们就像是新时代的‘蜡烛’一样，在驱散黑暗的同时，却又不会完全消除属于夜晚的静谧。
　　李婉言拿出作业本却没摊开，只是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
　　莫雪遥都写了好几道题，她却依旧未动。
　　“在想什么？”
　　“……我妈。”
　　“啊……对哦，这么大的台风，店还开着吗？”
　　“应该开着吧。”
　　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而李婉言的母亲大多是上夜班。
　　白天都是庄莲怜和金奶奶轮流看着——谁有空，或者谁在，就由谁管。
　　最近她好像要招个专门上夜班的帮工，打算让潘结香上白班。
　　这倒是好事，毕竟又不是年轻人了，总是上夜班，终究对身体不太好。
　　“唔……要不要打个电话？”莫雪遥停下了笔，歪过头问道。
　　“……不用，电话在客厅。”
　　“小声点应该不会吵到？”
　　李婉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摇头：“算了，信号肯定不好。”
　　毕竟外面可是正在刮台风呢，即使听得清对方的话，也肯定得大声点才行。
　　而如果太大声了，又会吵到正在熟睡的莫雪遥父母。
　　“那……还是继续写作业吧，干脆写个通宵好了！”莫雪遥看起来很兴奋，就像是通宵玩游戏一样兴奋，“写完的话，明天就可以休息一整天了！星期天也可以好好睡觉！”
　　“……写吧。”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莫雪遥顺手打开了收音机，然而每一个频道都带着点‘沙沙’的声响。
　　还有些干脆就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是因为时间太晚而关闭了。
　　有信号的频道也没有人在管理，只是循环的播放着音乐。
　　如果这不是收音机，而是电视机的话，应该还会有一个熟悉的圆形图案显示在画面上……
　　收音机的杂音消除了气氛的沉闷。
　　在这样的深夜里，莫雪遥的效率比平日里还要高。
　　要知道，她平时写作业的效率就不算低了。
　　很多人晚自习都写不完作业，回家还要写到一两点。
　　而莫雪遥每次都是在晚自习结束之前就完成所有作业了，有时候还能空个一截时间出来，用来休息或者再学些别的东西。
　　收音机的音乐声愈发模糊，那‘呲啦呲啦’的噪音更加清晰。
　　但二人都完全专注地写着作业，这噪音也不显得吵闹，反而比音乐更能让人静下心来。
　　莫雪遥忽然忍不住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狂风顿时透过那一点点缝隙倒灌进来，将作业本吹得‘哗啦啦’作响。
　　她又赶紧关上，朝望向自己的李婉言投去一个讪讪的笑容：“对了，说起来，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台风了吧？”
　　“经过浙江一带的，过了十月份应该就不会有了。”李婉言并不确定，“……一般不会有。”
　　“所以，应该算是最后一场台风了，它本来想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过去，现在好了，我们可以看着它刮一整夜了，挺有纪念意义的嘛！”
　　“……”李婉言无奈地斜睨了她一眼，眉头舒展着，眼角微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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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台风停课

　　‘咣咣’作响的窗户，似乎早已让人习惯，不会再感到心慌。
　　熟睡中，莫雪遥迷迷糊糊地听见客厅传来母亲和谁的交谈声。
　　而后，小房间的门被拉开了，她那堪比雄鸡的大嗓门在此时莫雪遥的耳中听来却是那样的模糊不清。
　　“遥……今……校……课……风……睡……别忘……”
　　其实她根本没听清，但还是本能地点着头，含混不清地咕哝着应了几句。
　　晶莹的口水流淌在了枕头上，她那一只粉嫩的脚掌搭在雪白的墙壁上，又抱紧了一点被褥。
　　睡觉时夹在她和李婉言中间的毛绒熊已经被踢到了脚边，似乎是因为它的存在让被窝里变得太热，所以才被嫌弃了。
　　闹钟‘滴滴’的响起，震动着在床头上跳舞。
　　今天不是星期天，而是星期一。
　　星期五的晚上，台风来了一次，本以为今年的台风就此结束了，却没想到星期一又来了一场。
　　本来这台风不应该是往这边刮的，但却在几天时间里改变了前进路线。
　　而且不是途径Z市时顺便影响H市，而是正儿八经的就从H市‘脸上’经过。
　　“遥遥，不起床吗。”
　　“不急……今天星期六啊……”大概是窗外的台风声让莫雪遥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星期五的那个夜晚。
　　足足迟钝了一分钟，她才猛然惊醒过来：“糟！几点了？今天是星期一来着吧？”
　　李婉言正站在床下穿着衣服，不过不是穿校服，而是平时的休闲连衣裙。
　　她听到莫雪遥惊慌的大喊声，忍不住抿着嘴摇了摇头：“停课。”
　　“啊？”
　　“看窗外。”
　　莫雪遥闻言，猛地扭过头，就看见那如周五一样的狂风暴雨正在肆虐，区别只是天空并不完全漆黑，而是带着些许深灰色的白。
　　星期五到星期六那天的深夜，莫雪遥和李婉言一起写作业到早上八点，不仅是把布置的写了，还把之后自己会做的一部分内容给写了。
　　周六那天到下午两三点时就困了，一觉睡到晚上十二点，再一次感到精神。
　　差点又通宵，虽然四点多勉强睡下，但还是感觉生物钟变得十分混乱，明明只是个双休日，但却感觉好像过了三四天似的。
　　今天早上，才勉强把生物钟给调整回来一些。
　　“台风，停课了？婉言怎么知道的？”
　　“干娘接的电话，叶雯老师打来的。”
　　“哦——难怪啊。”莫雪遥浑身放松下来，又猛地倒在床上。
　　虽然没完全睡着，但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依旧很快。
　　在她感觉，好像只是稍微整理一下思绪，但实际上却足足过去了一个小时。
　　再下床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对于停课放假的日子而言，这并不算迟。
　　突然多了一天假期，又没有额外的作业，洗漱完吃过早餐的莫雪遥，坐在沙发上，竟然感觉闲得发慌。
　　台风已经吹倒了好几棵大树，这天气也不像是能出门的样子。
　　街道上甚至有一半的店铺都没开门。
　　只有一家在她家阳台正下方的杂货店生意还行，偶尔会有人过来买烟或者打些酱油和菜油回家。
　　这样的天气里，雨伞一撑起，就会被风吹得整个翻转过来。
　　真不知道早上母亲是怎么去水果店的。
　　这样的台风天里，公交车还照常运行吗？
　　莫雪遥从阳台上走回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都深陷了进去。
　　“婉言，今天竟然没有在学习吗？”
　　李婉言用眼白剐了她一眼，捏着遥控板换了个频道：“偶尔休息。”
　　“噫，以前你可不会这样。”
　　“学你的。”李婉言一本正经地说着些俏皮话，反倒更让人忍俊不禁了。
　　“喂喂，别什么你觉得不好的习惯都说学我的好不？”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整个人靠在了李婉言的身上，又慢慢地滑到了她的怀里，将脑袋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李婉言捏着她的脸蛋，把电视机的声音调高了一些。
　　里头正在播放着世界未解之谜。
　　甭管里头讲的内容怎么样，光是听到那充满磁性的旁白，就足够让人感到一种神秘的气息在弥漫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都很喜欢看这种科普节目。
　　只不过都说了是‘未解之谜’了，即使每一次讲得再精彩，也依旧会让莫雪遥觉得意犹未尽。
　　而且往往看了未解之谜后，得不到解答的问题反而变得更多了……
　　明明是在高三，但今天的气氛却格外慵懒。
　　有那么一瞬间，莫雪遥倒是挺希望天天来台风的。
　　但如果真那样的话，恐怕家里水果店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家庭没有足够的收入，可过不上什么幸福的生活，所以，天天来台风什么的，果然还是算了吧。
　　台风最强烈的时间其实是凌晨，现在正在逐渐的减弱。
　　被揉碎了的云彩又被秋之少女用名为风的胶水粘合在了一块儿。
　　虽然雨依旧下着，但起码天空不再是成片的灰，而是有了几许色彩明暗的变化了。
　　莫雪遥躺在李婉言的怀里睡着了，电视机中正放着漫长的广告。
　　好像在推销着一种玉器，买一件送十份礼物，价格还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
　　世界未解之谜好像已经告一段落，今天不再播放了。
　　李婉言并未调整频道，正捧着一本纯英文的小说悠闲地看着，沙发靠背上还摆着一本有些旧了，但却足够厚实的英语词典，遇到不懂的俚语时，在这里头几乎都能查到。
　　她全然是把那吵闹的广告声当做背景音乐来听了。
　　莫雪遥靠在她怀里睡着了，好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小嘴不住的嚼着，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好甜……别拿了……吃撑了……想吃辣的……嗯……肉好吃……喜欢吃肉……”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安逸的宁静。
　　“小——遥——遥——”这熟悉的呼喊，即使是梦中的莫雪遥都听出是谁了。
　　虽然没醒，但却已经仰着脑袋回应了起来：“干嘛啊……又来……别摸了银银……”
　　“小遥遥——”
　　“来了。”李婉言轻轻拍了拍莫雪遥的脸颊，让后者坐起身来，而自己则放下小说，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花银银并不是自己一人，还带着王佳乐和黄语惜，三人都各自拎着些什么东西，像是上门做客的见面礼。
　　“呼——”莫雪遥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靠背上，睡一两个小时后醒来，总会让人感觉格外难受。
　　就像是洗澡洗到一半忽然没水了一样。
　　明明是睡了一觉，却感觉比通宵了还累。
　　“小遥遥！打电话到你家水果店，你爸妈说你在家里，所以我们就直接过来啦。”花银银将手中的小袋子放在了一旁的鞋柜上，“我带了曲奇饼干来吃哦！”
　　在后面等着脱鞋子的王佳乐迫不及待地晃了晃手中的两个袋子：“我带了寿司！我自己做的！是之前瞳珏在我家的时候教我的呢！”
　　李婉言麻利地将鞋柜打开，拿了三双拖鞋出来，摆在了门口，而莫雪遥这会儿却是身体不受控制似的从沙发上缓缓滑了下来，整个人都快趴到地上去了。
　　“累死了……”她根本没听清花银银的话，只是感到疲惫而已。
　　最后进来的是黄语惜，他带的是一盒农家土鸡蛋。
　　怎么说呢，这大概是最不像年轻人之间见面礼的东西了吧……
　　总感觉只有大妈大爷串门的时候才会带上这玩意儿。
　　不过李婉言还是都很客气的收下了。
　　呃……大概是客气的吧。
　　反正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而已。
　　“小遥遥——”花银银弯腰抓住了莫雪遥的一只手臂，而王佳乐则跟着抓住了另一只。
　　“小遥昨晚没睡好吗？这么困呐？”王佳乐调侃着笑道。
　　“没……让我缓缓……”莫雪遥费劲地站起身，再一次靠在了沙发上，像是个宿醉的人，好半晌才开口道，“你们怎么来了啊？”
　　李婉言默默的给他们倒了三杯水，淡淡地说道：“要喝水的话自己拿，现在可能有些烫。”
　　“啧啧。”花银银忍不住咂了咂嘴，她明显是看了一眼李婉言，欲言又止，然后又接回了莫雪遥刚才的问题，“干嘛，不能来啊，今天台风停课嘛，所以就想着要不等台风小一点的时候就出来玩！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正好又没有作业，多舒服啦！”
　　“台风再小也是台风啊。”莫雪遥看了一眼厨房的窗外——沙发是正对着厨房入口的，而她家里，客厅并没有窗户，只有厨房能带来几许光亮，采光实在不怎么的，像这样的天气里，想看清东西就必须得开灯才行，“大概和平时的大雨那么大吧。”
　　“小遥遥，你的舌头能不能捋直了说话呀？”
　　“干嘛，说得很不清楚吗？”
　　“有点不太清楚哦！还有，不用担心无聊，这么多人就是来玩儿的嘛！我和乐乐都带了桌游！”
　　“我带了大富翁～”王佳乐立马举起手摇了摇。
　　“我带的是有角色技能的剧情游戏，这个还挺新奇的，我在玩具专卖店里看到的，顺手就买了。”
　　“噫，多大个人了，还逛玩具店。”
　　“嘁，之前出去玩的时候，到底是谁总是看玩具店橱窗里的变形金刚啦？明明是小遥遥更幼稚好不？”
　　“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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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番外究极篇｣ 光芒啊

　　究极番外篇和正文没有任何关联，请勿代入正文中。
　　========
　　“有大事要发生了。”
　　花银银站在这世界之外的世界。
　　电脑里显示着自己写下的日记与故事。
　　它停在了最后一行。
　　那里没有安上句号。
　　“怎么了？”忽然被从自己世界里拉过来的莫雪遥有些不解。
　　只有回到这里，她才会想起那些在自己世界中根本想不起的事。
　　这里是一切世界的真实——但谁又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是更高纬度存在所书写的故事呢？
　　“光要熄灭了。”花银银站在那满是灰尘的落地窗前，呆呆地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停电了？”莫雪遥只是感到有些不解。
　　她们是掌控自己世界的‘神’。
　　原本的创造者，已被花银银所取代。
　　但在这个世界中，她们却和那原本的创造者一样，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黑暗正在侵蚀着这个世界，一切都要熄灭了。”
　　“为什么？”
　　“因为有太多的人……像创造我们世界的那个男人一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莫雪遥却听得愈发不解。
　　“因为这个世界正在逐渐失去许多美好的东西，仅存的人们，放弃了活着的信念，去追寻曾经的，或者想象中的美好了——我们的世界被创造出来时，也是抱着这样的初衷。”
　　“很多人都……死了？”
　　“或许算是死了吧，据我所知，这个世界的人不会真正死亡，除非他们自己想死，才会从精神上，彻底死去。”
　　“哦——”莫雪遥看着那巨大的显示屏从自己面前的落地窗外飞过，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但也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被黑暗侵蚀了自我……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但也都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
　　花银银的话没说完，天空中的大屏幕突然开始统一播放起了新闻。
　　新闻中是一个个走上高高刑台的人。
　　“我自愿奔赴死亡。”有个年轻的男人闭上双眼，像是在拥抱着什么，“我想象中的光是虚假的光明，我愿意拥抱路灯的光芒，那是真正的光明。”
　　他说完话，走进了刑台上那盏高耸的路灯下。
　　那路灯很高很高。
　　直入云端。
　　光从很高很高的地方照下来。
　　像是阳光。
　　那光，缓缓将男人分解。
　　直到他化作碎屑融入到黑暗之中。
　　没有人指引他们上前。
　　但他们却一个个自愿地走上刑台。
　　站在这里，花银银和莫雪遥其实能看到那盏高耸入云的灯。
　　灯下似乎挂着什么，但被那强烈的光所笼罩着，根本分辨不清。
　　只依稀看到，似乎不是个人形。
　　兴许那里什么都没有，二人看到的，只是光所制造的，虚幻的形状而已。
　　“……他们，怎么了？”
　　“就像小遥遥你看到的一样，他们自愿奔赴死亡。”花银银简单的解释。
　　每当有一人死亡，在城市的不知哪些角落里，就会传来感恩的歌声。
　　它们若隐若现，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仔细听时听不清，不去听时却直入脑海深处。
　　听不清他们在唱什么。
　　但还是能感觉到，那一定是感恩的歌。
　　悠远宁静。
　　即使是遥远的银河系之外，也一定能够听到——
　　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有这样深刻的感受。
　　兴许吧。
　　莫雪遥其实并不想听。
　　她坐在飘窗上：“死去的人会怎么样？”
　　“他们房间的资源供给将会彻底切断，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咦……那我们的房间怎么……”
　　花银银撇了撇嘴：“那家伙，大概，执念还没死去吧。”
　　“他不想拥抱光明吗？”
　　“他根本不相信曾经有过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花银银拿出了手中的一份日记本，上面随意的写着一些潦草的字，“这是他的日记，我偶然间翻到的。”
　　“那些人为什么会放弃生命呢？”
　　“大概是去追求什么信念了吧。”花银银摊了摊手，“听说当集齐足够多的光后，太阳就会真正地从这个世界升起。”
　　莫雪遥点了点头，不过她分明看到那些光，都飘飘扬扬地散入了路灯里、霓虹灯中，甚至是花草树木里，又或者是漆黑阴暗的水沟中……
　　它们大多根本没有向上飘，而只是向下沉坠。
　　悬浮在空中的大屏幕继续播放着自愿死亡者的画面。
　　有个女人仰头望向天空，呆呆地看着那路灯，什么也没说，却像是把什么都说了。
　　她又低下头，忽然垂泪。
　　在呜咽中化作了点点光华，散入黑暗之中。
　　正当莫雪遥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窗外那巨大屏幕中，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冲进了刑台上。
　　“把我们的光芒还给我们！”
　　“他在做什么？”莫雪遥不解。
　　花银银撇了撇嘴：“像是……在反抗？”
　　“他抗拒死亡吗？那不用来这里就可以了吧？”
　　“不知道诶……”
　　他的身体即使在光芒下，也一片漆黑。
　　只能看得到苍白的头发和五官的轮廓。
　　和他的漆黑相比，白发都显出几分明亮来。
　　莫雪遥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如果这些人都选择死亡，全世界的人都死了呢？”
　　“嗯……他的日记上说，到时候，就会陷入绝对没有黑暗的光明之中。”
　　“好奇怪的措辞。”
　　“是呀，陷入……”花银银歪着头咀嚼了几遍这两个字，“绝对没有黑暗的光明。”
　　“绝对？”
　　“是呀，绝对。”
　　“那也太亮了。”莫雪遥只是单纯的揶揄。
　　花银银却似乎若有所思。
　　那个画面中的男人，被光芒照耀着，化作黑暗的灰烬消失了。
　　“光芒啊……”这是他最后的声音。
　　他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其他人丝毫的情绪波动。
　　又有人站上刑台。
　　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我受够了这一片光明的世界，让我也变成光吧。”
　　“他在说什么啊，这到处都靠灯点亮的世界，哪里光明了？”莫雪遥趴在落地窗上，小脸被挤压得有些变形，外面的大楼高耸如云，霓虹彩灯炫目多彩，悬浮飞车快而有序。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日记里有那个男人写过的话，和这句很像。”花银银飞快翻着那破旧的日记本，在这高科技的世界中，用这样的纸质书籍，实在显得有些古怪，“他说的是｢让我也融入黑暗，变成黑暗的一部分吧，如果有那一天。｣”
　　莫雪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如果那个男人还靠执念活着的话，应该在看着我们吧？”
　　“或许，他是故意被我们杀死的。”
　　“……想死的话直接去那个很高的路灯下不就好了？”
　　“他不想去那里，日记里说，那里应该挂着的东西错了。”
　　莫雪遥感到不解。
　　花银银却也没有办法给她解释。
　　这是一个奇妙到让人感到像是魔法世界的未来城市。
　　一切使用的明明是科技，却丝毫没让人感到什么科学严谨的逻辑性。
　　“我们不会有事吧？”
　　“没关系，每次我带你回我们自己世界的时候，都会把灯关上，窗帘拉上的啦，黑暗会保护我们的，就像是一般人也不会老往墓地里跑嘛。”
　　“啧，干嘛每次回去就要把我们关于这里的记忆给锁住啦？非要我们在那个被制造出来的世界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嘛？”
　　“哼……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记住比较好。”花银银嘟哝着撇了撇嘴，“最好有一天，就连我也忘记这些，然后不再过来，每一次过来的时候，这些荒诞的景象都让我感到压抑。”
　　正说着，窗外那许多屏幕中，忽然有一面转了过来，面向她俩。
　　那屏幕中放着的不是视频，而是一只幽深的眼眸。
　　莫雪遥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般，一时间难以呼吸。
　　花银银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才猛然挣脱开来。
　　“它……为什么忽然看我们？”
　　她没回答莫雪遥的话，只是飞快地拉上窗帘。
　　“‘死者’是没资格使用光的。”
　　“诶？”
　　“我猜的，不过那个男人的日记里也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花银银顿了顿，歪头将窗帘拉得更严实了一些，将剩余的台灯也完全关闭了，“他说，其实他自己根本不配使用光。”
　　“应该说是‘电’更合适吧。”
　　“他说的就是光。”
　　花银银正想说些什么，身子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莫雪遥身后的汗毛倒竖。
　　二人艰难地行动着，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窗帘的一角。
　　就看见那块巨大的屏幕不知何时已经几乎贴在了落地窗外。
　　那枚巨大的眼睛，直勾勾的往里看着。
　　二人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慌张地转过身，冲到了那台闪烁荧光的电脑前。
　　“快走！”花银银小声地喊着，“总有一天我们连那个被创造出来的虚构世界都回不去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啦！以后，果然还是最好不要再来了比较好……将那个出入口的通道永远关闭，否则肯定会被追查到的！创造者已无限处于死亡状态，但一切却在正常的运作，或许真的会很奇怪吧……”
　　“它们这是在熄灭黑暗吗。”
　　“大概是。”
　　莫雪遥和花银银一块儿跳入了电脑屏幕中，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家里那幽蓝色的电脑屏幕在亮了几秒钟后，便自动熄屏，让整个房间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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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月考

　　（一）
　　二零零一年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五。
　　如果是在寻常时候，那么今天就一定是一个星期上学的最后一天了。
　　不过为了方便国庆节放一个长假，所以接下来的两天依旧是要上课的。
　　但既定的计划没有变，这一天，雨空高中统一举行了月考。
　　高三二班所在的五楼一片安静，月考这种考试，一般是不会重分考场，大家都在自己的教室里进行，区别只不过是将桌子象征性地拉开而已。
　　真要作弊是拦不住的，全凭学生们自觉。
　　上午的第一堂考试是语文，对于文科班的学生而言，这一定是拿手科目，哪怕是刘小伟，都没有抓耳挠腮四下张望，而是埋头奋笔疾书。
　　虽说对大家而言不算很难，但要写的字毕竟很多，不快些的话，到时候作文可就写不完了。
　　这次月考的作文题也不知是谁出的，乍一看还让人感觉有些抽象。
　　因为这话题太大太空，似乎有很多好聊，但实际上却又没什么可聊的。
　　——你觉得世界会迎来永久的和平吗？
　　“什么奇怪的作文题目……”莫雪遥嘟哝着撇了撇嘴，她已经写到了作文，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半的时间，这还算比较宽裕的，所以可以好整以暇的仔细思考。
　　永久的和平当然是不可能的。
　　除非人类全死完了。
　　不然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争斗。
　　哪怕资源无限，每个人可以都神一样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
　　也一定会有人想要剥夺其他人实现愿望的权利的。
　　——控制他人，也是人类欲.望中从不会缺少的一种。
　　政治课上，万剑雷老师总会讲到一些哲学方面的东西，探讨所谓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或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说不定这次的语文作文题目是他出的呢……
　　窗外的天空一碧如洗，只有几许棉絮状的云飘散着。
　　天气依旧有些热，连续的两个台风过后，也只是凉快了没几天而已。
　　和夏天的区别大概只是在于并不让人感觉特别沉闷吧。
　　莫雪遥随手拿出裙子口袋里的手帕，捏着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并未塞回去，而是放在了自己的手边，方便待会儿继续用。
　　头顶的吊扇正在悠悠地转着，因为有人嫌这风会把卷子吹跑，所以教室里的风扇都只开了三档，没有开到最大。
　　一只浑身漆黑的猫踱着步走进了考场里，却没有引起几个学生的注意。
　　它悠闲地蹲在莫雪遥的脚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它一眼，一人一猫的双眼对上了。
　　这应该是医务处苏老师的猫。
　　它经常在学校里四处溜达，也偶尔会走进教室里‘旁听’，并不闹腾，腻了之后它自己就会离开。
　　正在写作文的莫雪遥忍不住用穿着圆头皮鞋的小脚轻轻戳了戳它的身子。
　　曲奇歪头看了她一眼，淡定地抬起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将她的脚压下，目光重新望向了前方。
　　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吸引到它了，它就又往前走了几步，轻轻一跃，躺在了左千心脚边堆着的教科书上。
　　——她是把书包塞在抽屉里的，那么多书显然没法一起塞下，平时这些书就堆在课桌上，只留下一块能写字的区域，这会儿是在考试，当然就只能拿下来放在脚边了。
　　它似乎很喜欢这张书本搭成的‘床’，懒洋洋地在上面趴着，看起来打算好好睡一觉的样子。
　　莫雪遥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在自己的试卷上奋笔疾书。
　　当她终于写完作文，打算回过头来检查有没有错漏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前面看了一眼。
　　那只纯黑色的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就像是未曾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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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上午考完了语文和英语，下午是数学和文综。
　　对应理科班的话，就是物理化学生物三门。
　　因为今天没有提前下课，所以高三学生们也得和高一高二的学生一块儿去排队。
　　学校的小卖部因此而爆满。
　　看着那长长的队伍，莫雪遥就已经不想排了。
　　这玩意儿竟然都快排到食堂门口来了……
　　“小遥遥！”花银银扯着莫雪遥的手臂，“我们吃别的去吧？”
　　“小卖部也不行啦，我就是刚从小卖部回来的。”王佳乐踮着脚想要看看每个窗口前面写着的菜名，但却根本看不到。
　　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堆后脑勺。
　　——她的个子实在太矮了，踮起脚也依旧没用。
　　“不是啦，我是说，吃别的去！”
　　“还能吃什么别的东西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就说话的功夫，她们身后又多了几个排队的学生。
　　“我自有办法，走走走～”
　　“喂，万一什么都吃不到咋办？”
　　“安心啦，绝对没问题！”
　　花银银的话让莫雪遥有些无奈，她歪过头看了一眼排在自己身前，正侧身看着自己的李婉言：“走吗婉言？”
　　“走吧。”
　　莫雪遥还以为她会说‘随你’之类的话，但没想到回答的竟然如此准确。
　　看来今天的她也不想排这么长的队伍呢。
　　关键是现在不知道这个窗口是什么菜，万一排到后发现是自己不喜欢吃的，岂不是更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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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雨空高中的学校操场很大，围墙边缘种着许多树，能够遮蔽头顶这刺眼的阳光。
　　这里是操场的角落，这会儿大家还在买东西或者食堂吃饭，所以操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这个角落里更是空空荡荡的了。
　　不过，当花银银转到桂花树后方的时候，透过栅栏，就可以看见一辆停在围墙外的三轮车。
　　“刚才我听高缘他们说的，今天学校围墙外面有卖小吃的三轮车，所以就顺便问了下具体位置。”花银银得意地双手叉腰，“看，这边可没有人和我们抢哦，可以极速出餐——！”
　　雨空高中的栅栏外，那辆三轮车小吃摊的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黑发中已经掺杂了些白，她穿着朴素，袖套上有些油腻，看起来有好几天没洗了。
　　锅里的油已经发黑，依稀还能看到一点点淡淡的金黄。
　　——那大概是它曾经的颜色。
　　不过浓郁的香味却让大家忽略了不卫生的地方，一上午的考试下来，脑力消耗本来就大，现在闻到这种小吃的香味，就更是饥肠辘辘了。
　　虽说在大人看来，这就是垃圾食品，可垃圾食品之所以受欢迎，不正是因为它实在太好吃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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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秋天的蛐蛐在草丛里聒噪，飒爽的风吹得灌木丛轻轻晃动，树荫外，是阳光明媚的世界，树荫下，能让人享受微凉的清闲。
　　三轮车的油锅里正在炸着四人买的小吃。
　　她先从一个煮饭的锅里捞出了一串豆干，直接穿过栅栏的缝隙递给了莫雪遥。
　　旁边的花银银立马迫不及待地凑过小脸咬了一口。
　　“我也要尝尝！”王佳乐不甘示弱。
　　莫雪遥只能无奈地又伸过去了一点。
　　“嗯……有点甜好像，不过味道还挺不错的。”王佳乐捧着鼓起的腮帮，含糊不清地说道。
　　一旁的李婉言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
　　刚打算自己咬一口的莫雪遥，赶忙又将它递到了她面前：“婉言尝一口吗？”
　　“嗯。”
　　一串豆腐干有两块，她俩咬的是上面那块，而李婉言咬的则是下面还没有被人咬过的那块。
　　这让莫雪遥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都还没开吃呢，豆腐干就已经这缺一块，那少一块的了。
　　粽子、米糕，都被炸得金黄酥脆，捞上来时，即使滴落的是黑色的老油，也依旧让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旁边的铁板上，则是在煎着豆腐、里脊肉以及花菜，味道大概和烧烤差不多，但又略有区别。
　　——可能是油脂会更多一点吧。
　　摆摊的女人用泡沫盒的盖子一份一份地装起大家买的小吃，再放进一个个的透明塑料袋里。
　　然后一个个的通过栅栏缝隙塞了进来。
　　最后，老板打开一个泡沫盒子，从那一大堆冰块中，翻出了两包豆奶和两瓶甜牛奶。
　　大家的手上这会儿都拿满了东西，想要开吃好像都有些不太方便。
　　“坐这边！”花银银拎着手中的小吃，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那张长椅上。
　　坐四人有些勉强，所以莫雪遥干脆就直接坐在了扶手上。
　　“今天的午餐吃了，肯定要胖两斤了。”王佳乐忽然叹了口气，“好油呀。”
　　“享受美食的时候就不要扫兴了嘛！”
　　“就是……”莫雪遥难得的附和了花银银一句，“再说了，乐乐你就买了块铁板豆腐，能胖多少啊，又不是肉，你看银银买了那么多肉串，她都不怕。”
　　“哼哼，因为我吃下去的肉都会长在该长的地方哟！”花银银得意地挺起了胸膛，让王佳乐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遥遥，你的豆腐让我尝一口。”李婉言微微侧过头，看向了莫雪遥，她也买了一份铁板豆腐。
　　“噫——”花银银拖长了声音，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那婉言你先吃，我把豆腐干吃完——银银干嘛啊？”
　　“婉言终于不藏了嘛，竟然公开说要吃小遥遥豆腐！”
　　“麻烦你的脑回路正常一点，不要总是歪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好不好？”
　　“银银，我的铁板豆腐你要吃嘛？”
　　“乐乐的豆腐吗？嗯——可以考虑？”
　　“银银，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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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国庆长假到来前的最后一天

　　二零零一年九月三十日。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
　　同时，从明天开始，也将迎来整个下半年最为漫长的假期了——当然对于学生们而言，寒假得除外。
　　而且明天不仅是国庆，还是中秋，再加上雨空高中特有的秋假，总共能放足足七天。
　　也就是整整一个星期。
　　这个通知在昨天下午告诉学生们的时候，许多人都在教室里欢呼了起来。
　　在这个年代，国庆节只放三天，中秋节也只有一天的单独假期。
　　像这种国庆中秋重合了的年份，那一般的上班族就只能自认倒霉，少放一天假了。
　　哪能像雨空高中这样，一口气放个过瘾。
　　今天上的是星期二的课。
　　不过大家好像都有些无心听课。
　　甚至包括莫雪遥这样的好学生在内。
　　大概只有李婉言这种的，才能够依旧集中注意力吧？
　　好在王浅语毕竟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人，所以这堂课并没有讲新内容，只是对之前学的进行复习和巩固而已。
　　七天的长假过于诱人，特别是对于才刚刚适应高三生活的莫雪遥而言。
　　周勇其实不算是个沉闷的男生，起码比起端木济而言，他的话可要多得多了。
　　王浅语刚转身在黑板上写字，他就歪过身子，压低声音问道：“哎哎，莫雪遥，七天长假你打算怎么过？”
　　“我？第一天肯定是睡懒觉，第二天嘛，在家里玩一天，顺便把所有的作业给写完，写不完就第三天继续写。”莫雪遥飞快地回答道。
　　“那之后呢？”
　　“之后吗……再说吧？应该会出去逛逛，反正起码还有三天时间可以放松心情嘛。”
　　“啊，一想到有很多作业，我顿时觉得七天长假一点也不快乐了。”周勇咂了咂嘴，看见前面的王浅语转过身来，又连忙在椅子上坐直，摆出一副好好听课的模样。
　　“前面的时候辛苦一点全部做完，后面放松玩不就好了？”莫雪遥斜睨了他一眼，“如果又想玩又想写作业的话，只会玩得不尽兴，写得也不尽兴了。”
　　“说来，有个单词很多同学总是记错哦……”虽然台下总是有不少窃窃私语，但只要没影响到正常上课，王浅语一般都不会管，而且如果有学生分神太久，那她也是会走过去好好提醒一下的。
　　今天的她身上穿着印有许多苹果的红白色蛋糕裙，就像是从迪士尼动画片里走出来的角色一样，充满了童话色彩。
　　如果头发不是黑色的话，可能会更有那种感觉吧……
　　周勇趁着王浅语走到教室后面的机会，又抓紧时间聊了一句：“打算去哪里玩啊？感觉都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不知道，反正，到处逛逛呗。”莫雪遥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往后走的王浅语，接着说道，“总得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也好，反正骑自行车的话，大多数地方都能到的了。”
　　“哦……”
　　上课的时候，这样短暂的闲聊其实很正常。
　　只要别一整节课都在聊天就行。
　　虽说有点心不在焉，但莫雪遥多少还是听了点，实在听不进去，就低头自己看会儿英语课本上的文章。
　　里面有时会有些外国名著的原版节选，自己想办法把它读懂的过程，还是很有趣的。
　　下课的铃声按时响起。
　　王浅语其实已经提前两分钟在布置作业了，黑板上简略的写了一下要完成的作业内容。
　　“国庆节七天，我的卷子也不多，一共五张，外加上高三上册英语课本后面全部的英语单词抄一遍，一点都不难吧？一定要好好完成哦！”
　　“太多了啊——”刘小伟拖长了声音，像是快要化掉了的烂泥。
　　王浅语瞪了他一眼：“哪里多了？就算一天写一张卷子，这不还有两天时间给你们玩儿的嘛？放那么长的假，一直玩也不好，到时候回来又得花时间收心，多麻烦？”
　　“就是呀，浅语老师布置的作业已经算少的了。”作为英语课代表的王佳乐，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老师那边。
　　不过这说的也确实是个实话。
　　英语试卷上，基本就是选择题和填空题，题目也都大同小异，只要基础打牢了，写起来的难度并不算大——实在有看不懂的，大不了查查英语词典嘛。
　　反正只是回家作业，又不是真正的考试。
　　“好啦好啦，英语试卷，乐乐，你待会儿到我办公室里来拿，然后发下去，下课～！”王浅语踩着铃声结束的尾巴，走出了教室。
　　这边的刘小伟却还在不服的反驳着：“切，难得放假，当然要好好休息啊，你是英语课代表，就知道帮英语老师说话吗？”
　　“你自己不想好好学别影响别人好不？”王佳乐瞪大了眼珠子，明明长着那么幼嫩的脸，却偏偏要像个大人似的教训别人，“保持学习状态确实是很有必要的！”
　　“切，你装啥好好学习啊，也没见你考多好啊，今天刚出的月考成绩，语文分数还没我高呢。”
　　她顿时被噎住了，因为这是实话。
　　虽然刘小伟只是比她高了一分。
　　而且也只有这一次，比她高了一分……
　　“你只是运气好而已！”王佳乐半晌才憋出这句话来，却没想到刘小伟已经跑去和别人聊天了，顿时让她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但是总不能再把他叫回来继续争辩一番吧？
　　在事实面前，恐怕她是说不过他的……
　　相比这对冤家，莫雪遥她的同桌周勇可就和谐得多了。
　　下课时间如果不去厕所，那么二人也会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有时候是一边做自己的事儿一边聊天，有时候也会相对正式的面对面聊天。
　　面对面不代表会四目相对。
　　莫雪遥很多时候会趴着，然后面朝着周勇，目光却在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
　　周勇很多时候也是低着头看自己书桌上留下的刻痕与纹路。
　　“啊，莫雪遥。”
　　“咋了？”她趴在桌子上，看着停在自己书本上的一只小蜘蛛。
　　它还没指甲一半大，身上毛茸茸的，看着竟然还挺可爱。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它长了好多只眼睛。
　　莫雪遥不怕蜘蛛，更大的她小时候都用手抓过呢！
　　“喔，这蜘蛛还挺好看的。”
　　“是吧。”
　　“咳，问你啊。”周勇又将话题拽了回来，“就是，那啥，呃，如果天色很晚了，一个女孩子说我可以在她家过一夜，这是好心……还是？”
　　“喂，虽说我……呃，反正，女孩子怎么说也都是很警惕小心的吧。”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自己生闷气的王佳乐，“反正，愿意和你共处一室，还愿意让你过夜，肯定是对你信任的表现，至于到底喜不喜欢你，不了解具体情况的话，也没法说清楚。”
　　“哦——”周勇拖着长长的声音，似乎自己也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那可能只是信任吧。”
　　“嗯，干嘛啊你，还没进展啊？”
　　“咳！”
　　“是谁？难道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大学生？”
　　“啊……不是、不是。”周勇矢口否认。
　　但莫雪遥却已经在心中确认了，她没有戳穿他，只是懒洋洋地朝那只小蜘蛛吹了口热气：“那是谁啊？”
　　“咳，不是说我自己，我只是帮我一个朋友问的。”
　　“朋友啊。”莫雪遥点了点头，这只小蜘蛛被她忽然吹出的气吓到了，飞快地就从桌上窜走了。
　　说起来，刚才它难道看不到莫雪遥吗？
　　“你说，我那个朋友如果要表白，不对，就是……试探一下的话，应该怎么做？”
　　“什么试探？”莫雪遥觉得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女生要给周勇这个几乎没和女孩子深入交流过的家伙解释‘女儿心’，实在是有些荒唐，让她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尽量地克制了一下笑意，“就是不表白的情况下，看看她喜不喜欢你？”
　　“对对对，就是这样。”
　　莫雪遥直接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真当我是什么感情大师啊，这我怎么知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假如是你的话，怎么样才会被试探出来？”
　　“我？我和大多数女孩子不一样啦。”莫雪遥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虽然刚才那么说，但这会儿还是认真地帮他思考了一下，“可以试试一不小心牵她的手之类？”
　　“啊……能不能不要有肢体上接触的，就，语言上的那种，或者某件事情上的。”
　　“啧！那要不就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噢——这个可以，还有吗？”
　　“真当我有无数个点子给你想啦？”莫雪遥没好气地别过头去，上课铃也在此刻适时地响起，“好了好了，上课了！”
　　今天是这个星期连课的最后一天。
　　所以晚上没有晚自习。
　　也意味着莫雪遥可以去水果店吃一次热腾腾的晚饭了。
　　当然，也可以和雪音乐队练习到很晚。
　　不仅是这样的机会一个星期才只有一次，更是因为——国庆节就要参加乐队演出了，不抓紧练习万一出岔子可就不好了，这次后来又选了不少经典老歌，相对可没有之前练的那些那么熟练呢。
　　“啊……”莫雪遥忽然捂住额头，这才想起来明天那件重要的事儿，“明天还得去演出啊，没法睡懒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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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既是中秋，也是国庆

　　2001.10.01.
　　这是个特别且有寓意的日子。
　　既是中秋，也是国庆。
　　莫雪遥坐在颠簸的大巴车里往外看：
　　一棵棵行道树旁，挂着鲜艳的五星红旗。
　　街道上的店铺门口，不少都放了大字海报。
　　｢迎接中秋国庆双节会！｣
　　｢双节同庆！｣
　　｢国庆限量版五星月饼！｣
　　街道上的人其实不算多。
　　毕竟是难得的放假，第一天的时候，恐怕很多普通人都会选择在家休息。
　　当然，车子还是不少。
　　在这个年代，有车的都是有钱人，而有钱人，大多数时候总是‘不怕麻烦’的。
　　这辆是雨空高中的大巴。
　　并非租来的。
　　常年都会停在门口，有临时的比赛或者表演需要，就会载着学生们前往。
　　今天也是如此。
　　校乐队坐在校车的最前面，他们有一大堆人。
　　莫雪遥没仔细数过，但粗略扫一眼，怎么也有个二十来人吧。
　　相比之下，雪音乐队就显得‘势单力薄’得多了。
　　本来今天秋易会带他的电子琴来给莫雪遥用。
　　但……虽说他的琴确实要好得多，可莫雪遥还是想要用自己的电子琴来演奏。
　　或许终究还是用习惯了的东西更顺手吧。
　　窗外的风缓缓拂过脸庞。
　　不算宽敞的城市道路中有些拥堵。
　　当然也并未完全停下，只是速度有些慢而已，平均大概才三十码左右而已吧。
　　十月的天气，万里无云。
　　这也意味着阳光可以毫无遮拦地照向大地。
　　开得不够快时，坐在车厢里还是有些热的。
　　好在雨空高中本就处于城市边缘，没多久后就开出了城市，进入了更加宽敞的公路。
　　墨竹莜坐在莫雪遥身旁，微眯的双眼似乎有些困倦。
　　今天难得的不是花银银抢到位置坐在她身边，反倒让她感觉有些意外。
　　“哈呼——”墨竹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传染到了莫雪遥，让她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
　　“莜莜昨晚没睡好吗？”
　　“嗯……回去的时候又练习了一会儿……困……”墨竹莜歪着头靠在了莫雪遥身上，“小遥，靠你身上睡一会儿可以吗？”
　　“啊？哦……当然行。”莫雪遥自己往窗边靠了靠，蓝色的双眸轻轻眨了眨。
　　下一秒，墨竹莜的整个身子就都靠在了她身上，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了起来，好像才用了没几秒，就陷入了梦境之中。
　　“这么好睡的吗……”莫雪遥有些无奈地笑了，坐在她身前的花银银到现在却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样‘反常’的情况，倒是让她自己感觉怪怪的了，就好像早上出门时左脚和右脚穿的不是同一款鞋一般……
　　“银银今天怎么了？”她终于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声音不大，而坐在前面的花银银显然也没有听到。
　　透过车窗玻璃的倒影，只能看见花银银正托着腮帮望向窗外，面容平静。
　　“银银——小遥叫你呢！”一旁的王佳乐伸手摘下了花银银耳朵上戴着的耳机，“你今天怎么了啦，有心事呀？”
　　“诶？什么？嗯……没有。”花银银茫然地看向身后，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又重新戴上了耳机。
　　莫雪遥原以为她会直接‘气急败坏’般玩闹着扑上来呢。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朝王佳乐投去了一个不解的眼神，后者也回了一个同样的眼神。
　　大巴车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凉风吹进车厢里，微微撩起莫雪遥鬓角的几缕发丝。
　　和那边热闹的校乐队相比，今天的雪音乐队却是出奇的安静。
　　花银银自己戴着耳机在听歌，王佳乐正玩着手机上的推箱子；墨竹莜倚靠在莫雪遥身上睡着了，莫雪遥自己则在看窗外的风景；虞姝有些紧张地拿着谱子一遍又一遍的看，而雪先生，则捧着一本名为《纪末》的小说看得正入迷。
　　作为指导老师前来的秋易还得照顾自家妻子——也就是二班的班主任叶雯。
　　她正趴在秋易的大腿上撒娇呢。
　　得亏俩人是坐在最后一排，否则肯定得被全车学生围观了。
　　饶是如此，也依旧有不少坐在前头的校乐队学生，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目的地其实并不远。
　　虽说是郊区，但不管怎么说，也都还是在H市的范围内。
　　就在莫雪遥快要吹着风睡着的时候，它终于驶入了一条幽深的小道。
　　或许是道路两旁树木足够多的缘故，到了这里，顿时凉快了许多。
　　墙壁上到处都是爬山虎，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有时候即使根被割断了，也依旧能够存活很长时间。
　　敬老院就在这条悠长道路的拐角后。
　　这条路缓缓驶来，甚至让人有种车子开进了山中的错觉。
　　事实上，山距离这里还很远。
　　拐角后，道路又稍稍宽敞了一点，这是一条长长的上坡。
　　门口有一些小超市和小饭馆，还有一家布置了许多绿色植物的茶室。
　　大巴就在相对宽敞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里还能再勉强过一辆小轿车。
　　这条道到了这里，就已经是尽头了。
　　所以别说临时停靠，哪怕在这里停上好几天，恐怕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到站啦！！”叶雯的大喊声惊醒了许多睡着了，和快睡着了的学生。
　　“莜莜，莜莜，到站了。”
　　“嗯？嗯……”
　　被莫雪遥晃着脑袋的墨竹莜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刚支棱起来一点，又倒在了她的怀里：“呼呼……小遥身上有姐姐的味道。”
　　“噫，什么姐姐的味道啊。”
　　“不知道，形容不上来，就感觉挺像，睡得好舒服。”墨竹莜歪着头嘟哝道，重新站起身来。
　　莫雪遥被说得也有些好奇，低下头嗅了嗅自己手臂：“啧，有个屁的味道啊。”
　　“都说了只是感觉而已啦。”墨竹莜轻快地跳到了下车门前，她的架子鼓箱放在大巴存放行李的地方，得下车才能拿。
　　莫雪遥的电子琴也是如此。
　　而花银银的琵琶以及王佳乐的贝斯，大概是因为不算很占地方，所以就直接背在了身上。
　　刚下车，雪音乐队的众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相比校乐队的那一大帮子人，他们倒像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另一批……
　　“小遥遥～！”整个车程都格外安静的花银银忽然从旁边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
　　“喂喂，干嘛啊！”莫雪遥没好气地翻着白眼，用力拍着她的手臂，心中却莫名松了口气。
　　不过这次却没有回答。
　　她的双手很快松开了。
　　而后，莫雪遥就听到了一阵呕吐的声音。
　　难怪在车上不说话，原来是晕车了啊。
　　“没想到就算听歌也没用……”花银银在垃圾桶旁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莫雪遥无奈地将湿巾纸递给了她：“阿雯不是带了晕车药吗，你干嘛不早点问她拿？”
　　“我只是想要试试有没有办法不晕车而已啦……”
　　“都快演出了还非要锻炼一下自己是吧？平时干嘛不锻炼啊？”莫雪遥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没事了的话就走了啊，秋老师都已经带着校乐队的进去了。”
　　“咦，那我们是谁带呀？”
　　“阿雯呗。”
　　“雪音乐队的，休息好了没有呀——我们准备进去啦——！”
　　大巴车已经调了个头，缓缓驶离了这里，虽说停在这也没事，但堵着人家门口终究也不好，毕竟这家伙的块头那么大。
　　所以这会儿大概是停到其他更合适的地方去了吧。
　　“小遥，你的琴！”墨竹莜把自己架子鼓箱拿出来的时候，顺便帮莫雪遥将电子琴也带了出来。
　　琴包上贴着上次去地下舞台演出时送的贴纸，就像是神奇宝贝里打赢道馆后给的徽章一样。
　　大家都有贴在自己的乐器包上，所以很轻松的就能分辨出来。
　　“走啦走啦～”叶雯站在前头催促道。
　　莫雪遥她们聚在一块儿，往前走去。
　　门口挂着的牌子上，是烫金的大字。
　　｢银平敬老院｣这五个字赫然其上。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1995年建。
　　看来这还是一家新造的敬老院呢。
　　距离它建成的时间，才刚过去六年而已。
　　敬老院不算很大，里面的绿植很多，总体的范围大概和莫雪遥读的初中差不多。
　　中间是一幢六层高的楼，虽然楼层不高，但却依旧安装了电梯，而且从这幢楼到其他地方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
　　后边是个大操场，操场中间还有个篮球场，看来住在这里的老人们也依旧有着充实而健康的生活啊。
　　左右两边是个对称的花园，那里种了不少桂花树，这会儿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在飘散。
　　敬老院本身并没有什么文艺汇演大厅之类的地方，唯一一个放映室还是没有舞台的那种——大小也和普通教室差不多。
　　所以就在入口处，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
　　最上面拉了一条横幅，写着：｢欢迎雨空高中乐队为老人们庆祝中秋与国庆｣这几个大字。
　　和上次不同，这次好像就只来了雨空高中的学生。
　　只是，就两个乐队，怎么想也没办法将整场演出给撑起来吧？
　　之前通知的时候，也没说要准备能演奏好几个小时的歌曲啊。
　　莫雪遥疑惑地挠了挠头皮，看向身旁的花银银，她倒是一脸跃跃欲试：“今天可以唱好久了？”
　　“噫，还是算了吧，上次夜市演奏，回去的时候感觉嗓子都哑了，要是再来一次那么久的……”莫雪遥用力摇了摇头，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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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在敬老院共度佳节（上）

　　如果说孤儿院虽然破旧，但却充满着新生的活力和朝气。
　　那么这家敬老院，即使到处都还算新，设施也更完备，可看着那一个个白花花的后脑勺，依旧让人感觉到了夕阳即将下山的暮气。
　　一顶顶大型遮阳伞挡住了阳光，不过舞台上可就没那么美妙了，必须得迎接阳光的直晒。
　　看样子现在应该还在准备阶段，摆在遮阳伞下的椅子尚未坐满，还有一些背着‘志愿者’袖章的中年人配合着工作人员，正在来来回回的忙碌。
　　雨空高中的学生们被分配了六顶遮阳伞，稍微显得有些拥挤。
　　校乐队分去了四顶，而雪音乐队则获得了两顶。
　　“二班的到这边来啦！”叶雯挥着手中的红旗高喊，那语气让莫雪遥感觉自己像是小学生一样……
　　遮阳伞是直接插在一张塑料桌子上的，穿过中间的孔洞后，用装满了水的塑料桶进行固定。
　　莫雪遥才刚抱着自己的电子琴坐下，工作人员就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
　　“小朋友们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呀？”戴着红色帽子的中年女人笑着问道。
　　帽子上印着五星红旗，左右两边是两个大大的汉字。
　　“小朋友……”莫雪遥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下她感觉自己像个幼儿园的了。
　　越活越小了。
　　虽然在这些年纪大的人眼中，他们可能确实算是小朋友。
　　十几岁的人和四十几岁的人，当然没法比了。
　　“我喜欢吃虾仁——！”花银银高高举起了手，语气也变得像个幼儿园孩子了。
　　她貌似还十分自然地代入到了角色之中。
　　“虾仁哦，有的哦。”
　　莫雪遥感觉到这位工作人员扭头看向了自己，似乎很在意她那双蓝色的眼睛。
　　笑眯眯的表情让人无法拒绝她的问题：“蓝眼睛的小朋友，你呢？”
　　“……糖醋里脊吧。”莫雪遥只能假装自己真的是个‘小朋友’了。
　　“我也喜欢糖醋里脊！”王佳乐也跟着附和。
　　“排骨排骨！！”墨竹莜一脸兴奋地喊道。
　　雪音乐队这边闹哄哄的，虽然才他们几个，但却比那边校乐队还要吵闹。
　　校乐队那边，是派出了个代表来收集意见。
　　“这是午餐吗？”莫雪遥不解地问道。
　　“做午餐肯定来不及了哈，是晚餐哦。”
　　“咦，一整天？”
　　“嗯，到傍晚，到时候把晚饭吃了再走。”
　　“一整天啊……有那么多节目吗？”
　　“哈哈，这个你就放心啦，小朋友！”
　　“放心咯，小朋友～”花银银见这位工作人员离开，也有样学样地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逗趣着调侃道。
　　“去去去——”莫雪遥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有瓜子、花生、开心果，也有一些比较小孩子向的小零食，比如果冻、话梅干、膨化饼干之类……
　　对于怕胖的女孩子们来说，果冻这种零食是绝对敬而远之的。
　　当然女孩子们也很奇怪，明明怕吃甜食，却又喜欢吃，每次放学的时候，总会有人忍不住去买上个一元钱的冰淇淋或者奶茶，边走边吃……
　　两个遮阳伞几乎是连在一块儿的，所以两张桌子也贴得很近，另一张桌子上的零食被花银银一股脑拿到了这边来，然后在上头放了自己的琵琶包。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当然，墨竹莜的架子鼓是绝对放不下的，这有半人多高的大行李箱，只能安安静静地放在桌子旁边。
　　“小遥遥不吃瓜子吗？”花银银见莫雪遥对着一枚花生剥了半天，忍不住问道，“吃瓜子比吃花生方便多啦！”
　　“剥瓜子更麻烦，而且半天才一小块肉。”
　　“直接嗑呀？”王佳乐说着，抓起一小把，像只松鼠似的飞快地磕了起来。
　　“……我不会。”
　　“噫，小遥遥竟然不会，噗～”花银银戏谑地笑道，“要不要我嗑了以后嘴对嘴喂你呀？”
　　“没兴趣。”她将身子歪向了另一边，顺手拿了枚果冻润润喉。
　　“小遥，别吃果冻！很容易胖的！”王佳乐飞快地提醒道。
　　然而墨竹莜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这会儿都已经连吃两个了。
　　莫雪遥看着她俩，总感觉这两人是不是应该打一架分个胜负再说。
　　“我平时不常吃的啦，没那么容易胖的！”墨竹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赶忙为自己辩解道。
　　莫雪遥说不出话了。
　　因为平时金奶奶经常拿零食来给她和李婉言吃。
　　再加上水果店里还有各种高糖分的水果……
　　她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还好，暂时没有什么小肚腩。
　　“小遥遥～最近有早上起来晨练嘛？”
　　“……从明天起就晨练！”
　　“又一次开始了呢。”
　　“什么叫‘又’啊！”
　　“你们这么悠闲，待会儿上台没问题吧？”叶雯捏着个刚洗过的苹果坐了过来——因为没位置坐，所以干脆就和花银银挤在了同一张椅子上。
　　这种宽大的椅子坐上两个身材娇小的女性，倒是不成问题。
　　但也只是勉强坐下而已。
　　“啊——阿雯，好热。”
　　“我看你经常和莫雪遥黏在一块儿，怎么就不热啦？”
　　“小遥遥不一样嘛～那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有香甜的气息！”
　　“你什么意思啊？”叶雯揪住了花银银的脸蛋，嬉笑着用力扯了扯，“你意思是我身上很臭是吧？”
　　“没有没有——”
　　“你作为乐队的队长，有没有带头好好练习？”
　　“咳嗯——当然……”
　　花银银的话刚说完，包括虞姝在内的所有人，都用力摇了摇头，异口同声：“没有——！”
　　“喂喂！！”
　　聊天中，整块门口的空地也变得愈发吵闹，再回过头看的时候，人竟然都坐得差不多了。
　　就连志愿者也暂时停止了忙碌，在一旁的树荫下坐着休息了。
　　在临时舞台上主持的，竟然是雨空高中的数学老师静蝶。
　　语气一向冰冷的她，在这会儿竟然有所融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虽然稍微有些僵硬。
　　她的搭档是一个莫雪遥从未见过的女人，个头比她高上许多，大概有一米七五的样子，留着一头长发，却仍旧显得十分干练。
　　大概是敬老院自己安排的另一位主持人吧。
　　开场白自然是相当的老套。
　　不过也难免，毕竟在场的都是老年人。
　　气氛很轻松，只要别在主持人说话的时候太大声喧哗就行。
　　敬老院里的设施很完善，到处都有音响，通过话筒发出的声音能传遍整个敬老院，相当清楚。
　　还好莫雪遥她们不坐在音响旁边，否则非得被震得头疼不可。
　　而且大概是为了照顾耳朵不好的老年人，这喇叭的声音还开得很大……
　　“这次很高兴请到了雨空高中的学生们，坐在前面这两排的，是他们的校乐队，后面的，则是雨空高中特有的流行乐队——雪音乐队！”
　　“流行？”莫雪遥歪头看花银银。
　　“咳咳，准确的说应该只是轻音乐而已啦……或者不那么吵的摇滚……”
　　“在大人看来，这就是流行吧。”王佳乐插了一嘴。
　　“大概是这样吧……”
　　忽然吹来的大风将桌上的瓜子壳吹得纷纷扬扬，墨竹莜赶紧张臂拦住，但还是有不少落在了地上。
　　雪先生立马起身，拿来了扫帚和簸箕。
　　“今天不止是中秋，还是我们的国庆节，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当然得以那首最重要的歌为开头，接下来有请雨空高中的校乐队，上台为我们演奏国歌！他们今天还会为我们演奏很多经典红歌，而这则将会是第一首！”
　　演奏国歌，那可真是校乐队的老本行了。
　　老人们大多数都站了起来，少数无法站起来的，眼神也都无比肃穆。
　　校乐队们赶紧上了台，用最快的速度调试完乐器，然后才正式开始演奏。
　　主要是没想到老人们都那么认真，不能让他们站着多等。
　　这是国歌的纯音乐版本，但在奏响的时候，还是有许多老人跟着唱，刚开始还有些稀稀落落，慢慢就变得整齐了起来，到最后那几个字时，更是整齐到充满了气势。
　　一阵飒爽的秋风吹过，正好吹散了几朵薄薄的白云，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被这歌声震碎的一样。
　　碧蓝色的天空下，嘹亮的歌声仿佛还在回荡。
　　老人们又慢慢坐下，气氛重新变得随意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校乐队的红歌演奏时间了，每一首都有老人上台唱，到黄河大合唱的时候，更是上去了整整二十多个老人。
　　他们年轻的时候，就经历过那些事儿，对这些歌也有更深的感触，唱起来时，像是将他们一生的感情都放入了其中。
　　如果说孩子们唱这样的歌，是嘹亮清朗，如同一杯新鲜的薄荷柠檬茶，那么老人们唱起来时，就像是一壶醇香的酒。
　　“啊，我忽然想到为什么今天会一直开到晚上了。”莫雪遥的注意力没怎么在演出上，准确的说是，听了一两首后就开始分心了。
　　“为什么？”花银银挤了挤和自己坐一张椅子的叶雯，疑惑地问道。
　　“因为还有中秋节啊！”
　　“唔？”
　　“晚上是中秋节的时间嘛，赏月！”
　　“噫，我宁愿早点回家吃饭……”
　　“大概是因为这些老人，虽然子女或者自己有钱，可以来这么好的敬老院，但却很难有时间全家团聚吧，所以才需要我们一起陪他们？”
　　“那就只能希望晚上能凉快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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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在敬老院共度佳节（中）

　　校乐队当然不可能在阳光强烈的舞台上表演一整个上午，大约五六首歌后，就下了台。
　　这次的敬老院演出，可不止是有学生们登场，也不止是唱歌，还有老人们表演的节目呢。
　　有说相声的、打快板的、甚至还有演话剧的。
　　整一个国庆文艺汇演。
　　当然大部分内容，都和那个红色时代有关。
　　毕竟对于这些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老人而言，那些东西实在是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烙印。
　　天空忽然有些阴沉，乌云就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似乎只要稍微一挤，就会滴出许多水来。
　　“哗啦——！”
　　大约三分钟后，台上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刚表演完一个丢球的杂技回到台下，雨水就猛地泼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莫雪遥甚至怀疑这顶遮阳伞挡不住那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雨幕。
　　主持人的声音在大雨中稍显模糊：“正好快到午餐时间了，上午只剩下几个节目，没表演完的留到雨停之后，待会儿午餐就会给大家送到桌上，请大家都坐在雨伞下，不要淋到雨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场内的工作人员——！”
　　这是场人们期盼已久了的雨。
　　否则这秋天真是要奔着夏天那温度去了。
　　“呼呼——这才有一场秋雨一场凉的味道嘛！”花银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挤到莫雪遥这边来了，“诶嘿嘿，还是小遥遥这边好～”
　　“这么嫌弃老师啊？”叶雯看起来有点‘伤心’。
　　“阿雯你不应该和你家男人坐一块儿去嘛？”
　　“啧，天天坐多了，不想碰到他。”
　　“到底是哪个‘zuo’？”花银银促狭地笑道，立马接到了叶雯那大大的白眼。
　　午餐是一份份快餐，好像是提前预订的，工作人员穿着雨披跑过来，把泡沫箱放在地上，然后将封装好的盒饭一份份地放到桌上来。
　　“雨会下多久呢……”虞姝慢慢地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据说今天应该是阵雨？”莫雪遥每天睡觉前会听一听天气预报，正好干爹送的那台磁带机有这功能嘛。
　　“那万一我们演奏的时候下雨了，是不是乐器都打湿了？”
　　“那就赶紧收拾起来吧……”墨竹莜头疼地捂住了脑袋，“等等，你们倒是方便，可我的架子鼓要怎么收啦！”
　　“莜莜要不现在就练习一下快速收架子鼓的技巧？”花银银促狭地笑道。
　　“噫，银银不要乌鸦嘴！”墨竹莜没好气地拆开了盒饭的盖子，将筷子‘嘟’地插.了进去。
　　米饭很厚实，旁边的工作人员还不忘提了一嘴‘不够再加’。
　　莫雪遥感觉光是这一份自己就吃不完了……
　　雨线飘零着，有那么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微凉的雨再加上萧瑟的风，配着那被雨点打落的叶，秋天的味道唯有在此刻格外浓郁。
　　莫雪遥很喜欢这种晴朗许多天后下雨的感觉。
　　因为能清楚地闻到泥土的芬芳。
　　“哎，这桌的小姑娘多嘛！”正在莫雪遥打算埋头吃饭的时候，有两个打着伞的大爷笑着走了过来。
　　一人高瘦，另一人则略显矮胖。
　　高瘦的那位精神烁烁，不像是需要到敬老院来养老的老人。
　　而矮胖的那个，笑得很和蔼，满头白发中还掺杂着几缕黑。
　　“大爷好。”王佳乐第一个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两位大爷却是一点也不客气，把雨伞往旁边一放，就站在雪音乐队用的遮阳伞下嗑起了瓜子。
　　“大爷，你们是敬老院的嘛？”花银银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俩，“看起来精神挺好的啊。”
　　“咋了，精神好不能进敬老院啊？”高瘦的大爷仰头大笑了起来。
　　雪先生露出洁白的牙齿，跟着笑了起来：“但精神这么好，一般都会在家里帮忙带孩子吧。”
　　“嘿，他这家伙年轻的时候老婆就死了，我呢，我从来就没有过老婆！”高瘦大爷爽朗地笑道，根本不在意说出这些细想有些伤心的往事。
　　“来敬老院里，同龄人多，也不至于闲得太无聊，哈哈。”矮胖的那个大爷笑着说道，“可能就是来住个几年，要是身体还好，又觉得腻了，就再搬出去住吧。”
　　“姑娘们一个个都很漂亮啊。”
　　“大爷，你就是奔着‘漂亮姑娘’来的啊？”莫雪遥无奈地看向他们，又飞快地扒了一口白饭。
　　毕竟是快餐，煮饭用的米很粗糙，不用细嚼就知道用的是那种三四年的陈年老米。
　　“那可不，还是年轻姑娘有看头，看两眼心情都好了。”高瘦的大爷一点都不避讳，不过他的笑容十分爽朗，完全没让人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
　　“看小雪吧，他也很有看头的！”王佳乐故意调侃着雪先生，还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明明她自己看起来更小，还想表现出一种‘姐姐’的感觉来。
　　俩大爷从旁边搬了两张椅子，就这么坐了下来。
　　“两位大叔，对我们雨空校乐队的演奏还满意嘛？”叶雯好像认出了他俩，笑着站起来问道，“午餐吃了吗？”
　　“满意的很！我唱歌的时候，节奏把控得特别好！”高瘦大爷竖起了大拇指。
　　矮胖大爷也跟着点了点头：“吃了吃了，我们就是吃了来的，和小朋友们聊聊天，哈哈，难得这么多小朋友过来，肯定得玩儿玩儿嘛。”
　　“是啊，哈哈。”
　　让孩子们到敬老院来，使这暮气沉沉的敬老院也焕发了青春的朝气。
　　兴许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安排孩子们前来吧。
　　其实有不少老人都很喜欢和年轻人聊天，如果能聊得愉快那就更好了，会让他们觉得自己仿佛还没老似的。
　　就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样。
　　“小姑娘，你是这个乐队的队长吗？”高瘦的大爷看着叶雯忽然问道，“嗯，看着成熟点。”
　　“我是班主任……”叶雯尴尬地别过头，“咳，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吗？”
　　“真的？班主任？现在老师都那么年轻了啊。”
　　“那是因为你太老咯。”旁边矮胖的那个，显然是他的损友，这会儿也笑着挤兑道。
　　这两位大爷，显然是心态比较年轻的老人了。
　　“大爷，你们今年都多少岁啦？”
　　“我七十一了。”高瘦的那个大爷得意地摸了摸白花花的头发，“还是不错吧？越老越帅！这老小子比我小一岁，七十！”
　　“……”莫雪遥此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了。
　　“看起来像才五十几的呢。”叶雯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恭维。
　　“看，夸你年轻呢！”
　　“那当然，我向来年轻！”
　　两个老顽童互相调侃了起来，让莫雪遥有一种看到高缘和周勇的错觉。
　　说不定这俩人老了，也会是这样的吧……
　　岁月的流逝会让人老去，但并不一定会让心态也变得死气沉沉。
　　刚开始大家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几句话后，就立马变得熟络了起来。
　　而且他俩人百无禁忌似的，无论问什么问题都不会生气。
　　胆大包天的花银银甚至问了一句高瘦大爷还是不是处男，后者都给了她答复。
　　呃……当然不是了。
　　“为什么不结婚呢？甚至连女朋友都不谈啊，老了不寂寞吗？”莫雪遥最好奇的还是这个。
　　“年轻的时候，不想谈，那时候只想着努力建设国家。”说这话的时候，高瘦大爷的眼神无比真诚，随后，他就又笑了起来，“后来我发现，我的努力并不一定有用啊。”
　　“呃……”莫雪遥没在意他后面那句话，追问道，“那后来为什么不找呢，三四十也来得及吧？”
　　“一个人习惯了，觉得和女人相处太麻烦。”大爷摊了摊手，“再说了，人到了年纪，也该差不多了，有钱就多活几年，没钱就听天由命，反正都是要死的嘛，有没有子女都一样——子女可不一定真就孝顺嘞。”
　　“我……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啊，就陷在里面了，其实现在想想也挺好笑的，不过习惯了，所以，不打算再找了。”矮胖的大爷笑了笑，双眼中尽是过往的回忆。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长。
　　大爷也很乐意聊聊自己的人生。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
　　自己也没什么后代，现在告诉别人了，以后说不定还有人记着，藏着掖着不告诉别人，只会在以后彻底被遗忘。
　　这是两个普通又不普通人一生的喜怒哀乐。
　　但相对传统而言，他俩还是很特殊的。
　　“唉，我们本来都要结婚了，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我陪着她看了她人生最后一场夕阳，然后就看着她慢慢合上了眼睛，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年，我想起来可能还会落泪呢。”
　　“那现在是想开了吗？”墨竹莜擦了擦嘴角，问道。
　　“哈哈，不是想开了，是老了，流不出什么眼泪了。”
　　“啊……对不起，我们问的可能太多了……”
　　“没事没事，都说了没关系，唉。”
　　“哈哈，这老小子，是个痴情人啊！”高瘦的大爷用力拍了拍自己朋友的后背，苍白的头发似乎也显得不那么精神了。
　　淅淅沥沥的雨，好像也渐渐的，将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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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在敬老院共度佳节（下）

　　（一）
　　阴云散去后的天空，一碧如洗。
　　遮阳伞的边缘还在慢慢地滴落雨水。
　　青色和黄色相间的落叶，铺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地毯’。
　　围坐在这边聊天的老人们又多了几位。
　　四点钟的斜阳带着几许暮色，斜斜地照在人们的脸上。
　　消失一段时间的叶雯忽然跑了回来：“好啦好啦，马上到我们雪音乐队的演出啦，赶紧赶紧，准备一下，上台布置布置！”
　　“诶诶？”差不多一天的闲聊，甚至都快让莫雪遥他们忘记自己这是来参加表演的了。
　　说实话，这真的很像元旦文艺汇演时，坐在底下当观众悠闲享受别人表演的感觉。
　　匆忙地道别了仿佛有无数话题可聊的大爷大妈们，雪音乐队拿上了自己的乐器，走向了这个临时搭建的舞台。
　　也因为是临时搭建的，所以根本没有后台。
　　舞台上放了几顶遮阳伞，虽然挡不住狂风暴雨，但最起码可以在阵雨来临时起到点效果，或者让大家有收拾乐器离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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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明明还没开始表演过呢，但为什么感觉就已经好累了？”花银银抱着自己的琵琶，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呼唔，好疲惫——”
　　“因为银银你一直在聊天啊，都没个停的，一天下来当然累了。”
　　“要是像校乐队一样，在上午就把要演奏的给演奏完就好了……”
　　“好了好了，银银你就别抱怨了。”莫雪遥蹲下身，将琴架放在地上，用手晃了晃确定其稳定性，“大家都还记得之前练习的曲子吧？这次好多首临时练的曲儿，可都别忘了啊，要是真忘了，就按照节奏稍微跟着点。”
　　“安心啦，跟着我的节奏就好，不难的嘛！”花银银扭过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目光重点落在了虞姝和墨竹莜身上。
　　“我、我尽量……”虞姝深吸了一口气，好歹有过几次演出经验的她，现在也逐渐变得成熟了起来。
　　最起码不会轻易被台下的观众给吓到了。
　　不过要想达到花银银那种，观众越多她越人来疯的境界，那还差得远，除非让她喝点酒……
　　“加油！！”台下刚才聊过好长时间天的大爷大妈们，忽然站起来用力挥了挥手。
　　这反而让虞姝更加害羞地低下了头。
　　对于虞姝而言，最好就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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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曾经有那么一个年代，只允许积极向上的歌曲，邓丽君的歌被称为是‘靡靡之音’。
　　但事实证明了，人民不可能一直都积极向上，他们也需要温柔的歌声来浸润他们柔软的心。
　　而这次的第一首，就是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
　　这是后来经过大家讨论作出的安排和调整，本来全都是他们自创的歌曲，但又担心那些流行曲老年人接受不了，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许多老歌。
　　带节奏的并非是花银银的琵琶，而是莫雪遥的电子琴。
　　主要是这首歌她实在太熟了，父亲没事的时候总是会哼一哼它的调子，莫雪遥有足够的自信不输给花银银。
　　这一次，主唱不再是莫雪遥和花银银，而是王佳乐。
　　虽然是她主动要求的，但抱着贝斯的她，在面对那么多人时，忽然感到想要对着话筒张嘴，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更何况她要唱的还是粤语版本。
　　风儿将云彩像是橡皮泥似的，揉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空气中弥漫着野花盛开的芬芳，湿润的气息正在渐渐散去。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不太标准的粤语歌声响了起来。
　　悠扬地在蓝天白云中旋转和飘荡。
　　这首歌的起伏其实并不算很大，但在平实中，却有着婉转的美好。
　　王佳乐的声音很甜，虽然不够成熟，但这种仿佛砂糖橘般的甜味，反倒别有另一番滋味。
　　本来其实是打算用普通话来唱的，但王佳乐觉得如果那样的话，就很难表达出原曲的意境来了。
　　甚至连原本押韵的地方，都会变得古怪。
　　“路纵崎岖，亦不必怕磨练……”
　　王佳乐的声音逐渐放开了许多，回到了和平日练习时一样的水平。
　　这样的歌，对于莫雪遥而言，已经算是老歌了。
　　但对于台下坐着的老人们来说，却是‘真正的’流行歌曲。
　　或者说在他们的普遍认知里，这种才是流行歌曲，至于其他的，比如摇滚之类，恐怕只能算是噪音了……
　　所以虽然有准备雪音乐队自己的歌曲，但却并不算多。
　　……
　　（四）
　　这是雪音乐队的第四首歌，选曲是循环渐进的，一首比一首更接近这个年代。
　　而接下来的几首，就都将是雪音乐队自创的歌曲了。
　　所有人此时都满头大汗，最累的墨竹莜，此时汗水更是已经浸湿了自己的衣裳，头发黏在额头上，好不容易得到个休息的机会，就立马瘫坐着，用力上下晃动着自己的衣摆，希望有更多的风能钻进来让自己凉快凉快。
　　至于淑女……
　　在这么热的时候，她可根本没法保持住了呢。
　　“朋……”花银银满头大汗地用力朝台下挥了挥手，“爷爷奶奶们大家中秋节快乐、国庆节快乐！刚才的四首歌结束后，还有三首我们自己原创的歌，不知道刚才唱的，大家还喜欢吗！”
　　老人们当然不会大喊着‘喜欢’，他们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简单，那就笑着鼓掌。
　　“那么，希望接下来的你们也会喜欢！”花银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刚低下头，又忽然抬起，“唔，对了，补充一下，我们是——雪音乐队！”
　　莫雪遥拧开工作人员递来的矿泉水瓶，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看起来好像才二三十分钟，但实际却让莫雪遥感觉比跑一千五百米还要累得多。
　　……
　　（五）
　　“谢谢大家——！”花银银扯着嗓子大喊道，因为她参与唱的歌实在太多，所以这会儿的嗓子都变得有些沙哑了。
　　莫雪遥听到她说话就忍不住笑，因为听起来真的很像个老婆婆一样。
　　“谢谢！！”莫雪遥也站起来挥手致意。
　　大家并未去想这是第几次演出，只是感觉愈发的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了。
　　哪怕是虞姝，在下来的时候，也仍旧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舞台。
　　夕阳躲在了楼房后面，只放出几许橙红色的光芒。
　　“这次没有标志啊。”莫雪遥看者自己电子琴包上的贴纸，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什么标志？”王佳乐还没回过神来。
　　“累积经验的标志啊，上次都一人得了一张贴纸来着。”
　　“要什么标志啊？”一直站在台下的叶雯轻笑着调侃了他们一句，“要标志，我这里有哦，都是贴纸～”
　　“真的有啊！”最兴奋的不是莫雪遥，而是王佳乐。
　　不过，当叶雯将贴纸递过来的时候，大家心里都犯了嘀咕。
　　嗯……主要是这个logo其实并不算很好看。
　　那是一双握在一起的手，让他们想到了诺基亚的开机动画。
　　几人相视一眼，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虽然不太好看，嗯……不管怎么样，贴上吧，这可是我们的见证啊！”
　　“小遥说的没错，贴上去吧，万一以后不怎么练乐器了，拿出来看看还可以怀念一下过去嘛。”墨竹莜将外套纽扣解开了几个，从她的身子里正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热气。
　　“其实有很多鼓手都是赤膊的哟。”
　　“噫，银银，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啦？”
　　莫雪遥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墨竹莜光膀子敲鼓的画面。
　　忽然觉得那貌似也挺有趣的。
　　“演得不错！”高瘦的大爷见他们一回来，就立马竖起了大拇指，“小姑娘们真厉害哈！”
　　“大爷你原本难道还不相信吗？”
　　“哈哈，这不是超出我的意料，在夸奖你们吗？”
　　“那大爷你刚才最喜欢谁的演奏？”
　　“噫，花银银这个队长又开始分化组员关系了～”王佳乐故意揶揄道。
　　不过大爷却也还是回答了。
　　他总是这么乐呵呵的，愿意回答很多无聊的问题。
　　但话题嘛，就是用这些看起来的‘无聊’问题支撑的嘛。
　　“刚才我还是最喜欢弹电子琴的，就是那个蓝眼睛的小姑娘。”
　　莫雪遥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肯定不会说到自己的。
　　“特别是弹奏啊，非常准确而且迅速，你是不是从小就学钢琴或者电子琴长大的啊？”
　　“咳嗯，我学了最多一两年吧……”莫雪遥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几个月就会了，不然那大爷就又要调侃几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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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铅灰色的夜幕笼罩了灰蓝色的天空。
　　夕阳最后的一抹光终于在刚才散尽了。
　　而真正压台的表演，也终于结束了。
　　——没错，雪音乐队可不是最后一组。
　　一轮明亮的圆月，带着皎洁的白色光芒，缓缓从另一边升起。
　　它的光芒是那样微弱——和太阳相比起来。
　　那皎洁的月光，好像也有慢慢泛黄的迹象。
　　如果说白天属于国庆，那么夜晚就一定属于中秋了。
　　“啊，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可以把这么圆的月亮拍下来，然后慢慢存起来，作为以后自己的人生经验——”
　　“秋老师那好像有。”雪先生应了一句，“我去问他借个来。”
　　“咳嗯，好！拜托小雪啦！！”
　　秋风吹拂过雪先生的脸庞，‘哗啦啦’地又翻开了莫雪遥自己带来，怕无聊打发时间而看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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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赏月

　　（一）
　　今天的敬老院无疑是热闹的。
　　就像是开了宴席似的，那喧嚣声直冲天际。
　　晕开了如墨般的云彩。
　　一轮圆润的银月高挂，将那皎洁的辉光洒落。
　　老人们并不像莫雪遥所想的那样死板。
　　也是，毕竟谁又没有年轻过呢？
　　今天的他们，大概也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了吧。
　　难免会伤感。
　　感慨那时代变迁与岁月流淌。
　　“岁月啊，最是无情！”高瘦的老大爷已经喝了一碗杨梅烧酒，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唉，年轻真好。”
　　“哈哈哈，你这发言也太俗套了。”旁边的胖老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和拍电视剧似的。”
　　“唉，真情实感啊。”高瘦大爷说着，又高高举起自己的酒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时候的人们，和我们看的也是同一轮月亮啊。”
　　“打仗的时候万一遇到中秋节，会想家吗？”莫雪遥好奇地问。
　　“会吧，正因为想家，所以就更不能后退……”高瘦的大爷又聊起了他曾经的‘丰功伟绩’。
　　被他杀的十几个敌人，是怎么死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是当莫雪遥他们说他是英雄的时候，他却又会有些惆怅。
　　他说，真正的英雄，早已埋骨沙场了。
　　“也不能妄自菲薄。”雪先生咧开嘴，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只要敢于上战场的，都是英雄。”
　　高瘦大爷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雪先生，然后乐呵呵地又往自己嘴里灌下一大口酒：“哈哈，看来，将这个世界交给你们这些后生，也不必担心了啊！”
　　大家面面相觑，忽然有些没弄懂他为何忽然要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清朗的月照在餐桌上。
　　这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有专门为雪音乐队成员们而烧的龙井虾仁、糖醋里脊之类的菜。
　　难怪之前刚来的时候，就要问他们都喜欢吃些什么。
　　校乐队那边，有女生喝了点掺雪碧的白酒，这会儿醉醺醺的，正揪住一个男生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身子。
　　欢声笑语中，也能听见隐隐的啜泣。
　　如此佳节，固然值得庆祝，可也难免让人触景生情。
　　特别是对于这些老人们。
　　不少都是当过兵的，或者自己身边有当过兵的亲人和朋友。
　　他们有许多人都没有回来。
　　是他们打下的和平胜利，但他们自己却不能来庆祝国庆。
　　也不能和自己的家人再团聚了。
　　既是中秋又是国庆的日子，对于有些人而言，却是最伤感的日子了。
　　甚至比清明节的时候还要难掩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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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如果要打仗了，你们会害怕吗？”
　　“不怕！”莫雪遥第一个大声回答道。
　　“哈哈，什么不怕，我不信，我当时上战场的时候都怕。”
　　“诶？”
　　“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如果将来真的遇到了战争，你们能依旧有着我们那时候的勇气就好。”
　　“放心吧大爷——”花银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雪遥给抢了过去。
　　“这片土地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有着家国情怀的人，愿意前赴后继为后人铺平道路的人，仍然坚守着民族魂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哈哈。”
　　“那时候的走狗多吗？”
　　“当然多。”
　　“看来走狗这种东西，在哪个时代都有呢。”
　　“是呵，有些人，嘴上叫着自己很爱国，不停的批评身边的人不够爱，结果人家一打过来就投降了，哈……”
　　“不过，终究还是真正的‘战士’更多吧？”
　　“那当然。”
　　嘤嘤狂吠者，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只是喊得响，实际上并不占多数。
　　虞姝认真地听着大家和大爷大妈们之间的聊天，黝黑灵动的双眼时不时转动两下，似乎也在跟着一块儿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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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工作人员们又开始送上一筒一筒的苏式月饼，包装很简陋，摸一摸甚至还会掉渣。
　　在江南一带，这种才是最传统的月饼，虽然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这种味道——包括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莫雪遥，也是如此。
　　也就只有豆沙味的，还能够勉强吃一吃了。
　　夜色已暗，敬老院外面的一盏盏路灯都已经亮起，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叶雯和秋易已经在组织着学生们排队了，大巴车正停在门口，开车的司机大叔悠闲地倚靠在车头，不急不缓地抽着烟。
　　“爷爷奶奶们再见！”
　　“再见！”
　　“以后多来玩啊！”
　　或许老人们是真心这么希望的。
　　但学生们的回应大多都是客套话。
　　因为恐怕真没有那么多再来的机会了。
　　就算有那个时间，也不会有几人想到回这里看看。
　　敬老院，注定是一个和晚辈们疏远的地方。
　　常看看自己的父母，一直被挂在嘴边，但真能做到的却很少。
　　毕竟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难得的休息，也不想四处奔波。
　　人难免是有点自私的。
　　所以那些能真正尽到‘孝’这一字的人，才会被大多数人敬佩。
　　“雪音乐队这边到齐了没？”叶雯刚清点完校乐队的人数，就又快步走到了这边来，朝着秋易喊道。
　　“乐乐刚才去上厕所了。”
　　“好，那再等一下，人齐了我们就出发。”
　　“我也上个厕所吧，万一路上想上就麻烦了……”虽然没什么尿意，但莫雪遥还是决定提前排空一下。
　　“那我也要去！”花银银立马人来疯似的跟了上去。
　　结果就是雪音乐队所有人都去上厕所了，就连雪先生也跟了上去，只不过他进的是男厕所而已。
　　有些老人还给孩子们准备了礼物，比如那个高瘦的老大爷。
　　而且他甚至还十分精心地用彩带将礼物给包了起来，每一份礼物的盒子不大，但却都很精致。
　　“来，给你们做的礼物！”
　　“啊，太客气啦爷爷……”
　　“不用了不用了。”
　　“做都做了，收下吧！哈哈，每一份都不一样！你们自己看运气吧，或者打开后和别人交换也行。”
　　“滴滴——”大家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大巴车却已经摁着喇叭催促了起来。
　　时候也确实是不早了。
　　于是大家便不再浪费时间，乖乖接受了礼物，再一次和老人们道别。
　　“再见——！”
　　“再见孩子们——！”
　　月光紧追着大巴车，天空上的星星在眨眼，身后老人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又驶入来时的那条冷寂的公路，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一个人刚工作完后回到家一样，哪怕开门前还精神很好，也会在打开门后变得无比疲惫。
　　精疲力尽的花银银靠着莫雪遥睡着了。
　　墨竹莜趴在了雪先生的怀里，王佳乐和虞姝两人的脑袋轻轻碰在一起，跟着大巴车左右摇晃。
　　一排排路灯向后倒去，大家仿佛都陷入了那短暂的甜美梦境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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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笑笑，不去睡觉吗？”
　　“我等莜莜回来。”
　　郊区，集装箱别墅的院子里。
　　墨筱笑的怀里抱着那只胖乎乎的黑兔子，它安静地趴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湖对面吹来微凉的风，撩起俩人头上的几缕发丝。
　　茶离微微一撇脑袋，将挡住自己视线的头发甩到了后头去。
　　“呼——”她低下头，吹了吹手中捧着的杯子，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蛋花酒味道怎么样？”
　　“挺好吃的，里面还是流黄蛋，我最喜欢这种的。”
　　“噗，我家莜莜也喜欢，所以我习惯做这种流黄蛋啦，不过有的人吃不来呢，会觉得恶心。”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茶离说着，又抿了一小口。
　　用来煮鸡蛋的是黄酒，味道远不如白酒那么烈，喝下去的时候，还有一股淡淡的鲜咸。
　　俩人坐在木桩前，头顶就是那轮明月。
　　今天的云彩并不多，灿烂的繁星一枚枚的点缀在夜空，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它们装入杯中。
　　俩人的面前不仅有刚煮好的蛋花酒，还放了三个精致的小碟子。
　　里面装着已经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了的点心。
　　有自己做的月饼、亲手从山上采来桂花做的桂花糕、还有用土灶台当烤炉做出来的沙琪玛。
　　每一个都像模像样，味道自然更不必多说。
　　茶离今天是过来赏月的。
　　虽说城里也看得到月亮，但却看不到这满天繁星。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乡村的夜晚更加干净澄澈。
　　而且这里还是乡村的边缘，受到的污染就更是小了。
　　茶离眯起眼睛，拿起一块沙琪玛放进嘴里，却不着急咀嚼，而是享受着它在嘴里慢慢变软，仿佛要融化般的感觉。
　　“莜莜一个人走夜路，没问题吗？”
　　“嗯，她走过好几次了。”墨筱笑有些不太安心地摩挲着杯子，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忽然，她看到了从远处照来的一束光，那光渐渐近了，在夜色中显出了自己妹妹的轮廓来。
　　“莜莜～！”
　　墨竹莜没回答，只是高高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挥动了两下。
　　她拖着那沉重的架子鼓箱，虽说有四个轮子，可在这到处都是小石子的路上，拖起来也一点都不轻松。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这条路能修好，哪怕不弄成柏油马路，好歹也弄成平坦且没石子的泥土路吧……？
　　“她累了呢。”
　　“是呀。”墨筱笑轻轻笑着，忽然走到了土灶台边，将那还用余烬温着的蛋花酒盛了起来，打算给自己妹妹喝。
　　“我回来啦——姐——好累呀——”
　　“欢迎回来～来，喝点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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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听这座城市的风

　　远处的天空，带来了微凉的风。
　　花银银站在天桥上，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辆。
　　两边是城市的高楼。
　　这里是繁华的市中心。
　　虽然比不过隔壁S市，但也足够热闹。
　　特别是在这个许多人都休息的国庆节里。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明眸善睐的杏眼轻轻眨了眨，像是掺进了风吹来的沙。
　　天色不算太早，实际上，她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这位小姑娘……”在她身后摆摊卖菱角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旁，“你没事吧？”
　　他的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
　　花银银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什么，赶忙回过头来：“嗯嗯……没事，我在等我的朋友。”
　　“哦，那就好，你朋友还不来吗？”
　　“呃……大概不来了吧。”花银银当然没有在等什么朋友，所以她继续扯了个谎。
　　老大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这个小摊上摆着一个小小的板凳，对于他这块头来说，就显得有些拘谨了。
　　为了避免被人误以为自己是想跳桥的，花银银故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转过身准备下去。
　　“小姑娘，买几个菱角去吃不？这边是新鲜的，这边是煮熟的，煮熟的买去就能吃！”
　　花银银闻言，便低头看了一眼摊位上这一个个菱角。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南方特产，总之每到秋天的时候都总能见到路上有人在卖。
　　它们的造型犹如牛角，颜色是紫黑的，看起来质地很坚硬的样子。
　　老大爷把泡沫箱打开，热气从里头散出来一些，这些显然就是已经煮熟了的菱角。
　　“那就，来十个吧。”花银银根本没问价格。
　　大爷也不嫌她买的少，立马装进袋子里，然后放到了那个用锡做的小秤上。
　　这种简易的工具肯定不够精准，不过误差也不会太大。
　　“一块三。”大爷熟练地抹去了零头，“一块钱就好。”
　　“好。”
　　花银银打开自己那个毛茸茸的小钱包，用力倒了倒，将唯一的一枚一元硬币倒了出来。
　　不是没钱，而是其他都是还没找开的整钞。
　　“好嘞，正好一块。”
　　花银银捧起了这一小袋尚且温热的菱角，感觉它们好像在轻轻刺着自己的掌心。
　　她今天到市中心这边来，是为了买琵琶替换弦的，谁想自己需要的型号竟然没有，得要国庆节之后才能到。
　　而国庆节这天正好有办会员卡的储值活动，想着之后反正也得来这里买弦，花银银就顺手充了一百块钱进去，还顺便参与了一下抽奖。
　　奖励设置得还挺丰富，她抽到的是一个二等奖，竟然就送一个不错的乐器。
　　虽然是很迷你的那种。
　　她只是想抽个三等奖的口琴就好，没想到得到了一台实木制作的卡林巴琴。
　　它仅有巴掌大，总共有21根琴键。
　　使用的方式很简单，和电子琴一样摁下，然后等到它弹起来的时候，就会通过震动发出声音。
　　花银银并非买不起这种小玩意儿，但‘免费’抽到的心情，终归是不太一样的。
　　本来走过这个天桥，她就应该去坐公交车的。
　　却没想到被城市的繁华给吸引住了，在这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看得夕阳都将要落下了。
　　时间不早也不晚。
　　花银银也不急着回家。
　　因为今天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人。
　　父母当然不是出去旅游了。
　　而是国庆期间生意更多，他们得抓紧时间去忙碌工作。
　　可能反倒等国庆结束了，他们才能让自己休息几天。
　　天空中飘荡着桂花的香味，花银银走过了公交站，转了个弯，又走了一段路，穿过了几个红绿灯，来到了银山广场附近。
　　夜晚的银山广场很是热闹，不过身后那座银山却没什么人上去了。
　　主要是路灯只做了山脚下一小段路，再往上，就是一片漆黑了。
　　这座山不算高。
　　不过花银银也仍旧走了十多分钟。
　　越往上，人就越少。
　　到山顶时，那七八张长椅上，只有一张坐了对情侣。
　　有些口渴的她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用一张五元的纸钞买了罐可口可乐。
　　她顺手收起找回的零钱，舒舒服服地坐到了一张山顶边缘的木质长椅上。
　　城市的路灯已经一盏盏亮起。
　　夕阳只剩下小小的一个角，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这座山是市中心附近最高的山了，坐在这里，就会感觉那些高楼大厦似乎也没多高，能挡住自己视线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多了。
　　山下的广场上，小贩们正在叫卖着能在夜晚发光的小玩具，河坊街那边，传来阵阵热气，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肉香。
　　那大概是烤羊肉串的味道。
　　嗯……而且还加了很多孜然。
　　花银银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买的菱角，就将袋子放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上，顺手拿了一个。
　　它稍微有些凉了。
　　但还是带着点温热。
　　或许是三十七度。
　　因为花银银感觉它和自己身体的温度相近。
　　菱角比板栗要好剥多了，最起码皮和肉不那么容易黏在一起。
　　里面的果肉是白色的，味道和板栗差不多，但大概要更粉一些，不像板栗那样糯。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后方那对情侣站了起来，走到了山顶上唯一一台自动售货机前。
　　年轻的姑娘露.出了有些害羞的笑，而一旁的小伙儿则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自动售货机是支持一角钱硬币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来，细细地数了数，然后一枚一枚的往机器里投。
　　“咕咚、咕咚、咕咚……”
　　投入硬币的声音清脆悦耳。
　　“还差一毛钱就能买两瓶了……”那个男人小声地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像又觉得穷的好笑，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姑娘用额头顶着他的肩膀，忍着笑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胳膊：“我裙子的口袋里还有一角，应该有……你摸摸看？”
　　“我摸摸……”
　　“噫，你在摸什么啦？”她的声音愈发小了，脸蛋也涨得通红，让她脸上的苹果肌变得格外明显。
　　“哈哈，没摸到嘛！难道是在另一个口袋里？”
　　“你快一点啦……”
　　“摸到了摸到了！”小伙看起来有些兴奋。
　　一枚一角钱的硬币终于被投入了自动售货机里。
　　随后他摁下了一个按钮。
　　“咕咚咣当、咕咚咣当。”连续两次清脆的声响，两罐可乐滚落了下来。
　　这对情侣拿着两罐冰可乐，又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
　　花银银长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眼角。
　　她将抽奖得来的拇指琴拿了出来，试着轻轻拨弄了一下。
　　这声音清脆而空灵。
　　虽然没有玩过，但对于精通乐器的花银银而言，只要稍稍试试音，就能很快上手了。
　　她先试着弹了一下小星星，然后就立马弹奏起了雪音乐队的歌。
　　明明带着几许摇滚风格的歌曲，用它弹奏起来后，却感觉仿佛是从远古而来的声音——它穿过时间之墙的阻隔，来到了现代。
　　菱角终究是有些凉了。
　　味道不算太好。
　　十月，是真正的秋天了。
　　虽说白天的阳光依旧让人感到燥热，但太阳落山后的夜晚，却是凉快到让人感觉有些冷了。
　　花银银看着那夕阳一点又一点地沉坠下去，整座城市终于被暮色笼罩。
　　但却没有陷入黑暗。
　　因为那街道上、楼房里的灯，就像是地上的星辰，照亮了一切。
　　“唔——糟！”花银银忽然站了起来，因为就在那对情侣说笑着下山的时候，她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儿。
　　黄语惜的哥哥黄正阳国庆节也要加班运货，所以就拜托她照顾一下他弟弟。
　　“小惜还在等我带晚餐呢……糟了糟了……”花银银赶忙将最后一个菱角剥开塞进嘴里，然后把剩下的一点可乐一饮而尽。
　　好在山不高，上来快，下去就更快了。
　　花银银踩着宽敞的台阶，像只兔子似的一路蹦蹦跳跳，超过了那对比她早下山的情侣。
　　银山广场上人满为患。
　　花银银穿过人群，在马路边的一家KFC前停了下来。
　　“算了……明天再做试试做饭吧……今天果然还是直接买比较好……”
　　不过她并不打算在这里买，一来是里面人太多了，二来是现在买，回去都冷了，也潮掉了，那就不好吃了。
　　所以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到哪里？”
　　“银……”
　　“好。”
　　司机调了个头，一路疾驰。
　　晚上倒是不怎么挤，路上没有堵车，花银银很顺利地抵达了家附近。
　　这里的kfc和市中心的比起来，可就要冷清多了。
　　一位阿姨正在悠闲地拖着地，柜台前的收银员打着哈欠，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大厅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正自顾自的吃着。
　　有个小孩儿一边舔着甜筒，一边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
　　花银银飞快地跑进去，还没到收银台前就大喊了一声：“要一份外带全家桶！”
　　和后来的不同，这个大桶里，可是实打实的塞满了各种美味的。
　　两个人吃绝对是绰绰有余。
　　当然，一百多的价格，在这个年代也确实是相当昂贵了。
　　热腾腾的全家桶刚做好，花银银就迫不及待地拎着袋子冲了出去。
　　就像是一道轻快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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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带上我同行

　　清晨七点多。
　　又正值国庆长假。
　　许多人甚至可能还沉浸在美好的梦乡中呢。
　　不过黄正阳这会儿却才刚从外地回到农场。
　　明媚的朝阳对他来说根本起不到什么提神的效果，即使抬头看着天空，他也感觉自己能马上睡着。
　　“正阳！辛苦你了！”王叔站在一旁用力拍了拍车门。
　　黄正阳在车里伸直了手臂，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我先睡会儿再回去。”
　　“成，你就到我屋里睡去吧！”
　　他也不客气，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就推门走进了农场门口的小木屋里。
　　那是老板平时自己休息的地方。
　　最近夜晚送货多，所以又多摆了几张床，方便大家临时休息。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脱下鞋子，整个人滚到了床上，没怎么动弹，闭上眼就睡着了。
　　其实他如果不想夜晚送货，完全没必要经常去送，有不少人就是只送白天的。
　　但为了多赚点钱，他不得不再努力一些。
　　好在自己还年轻，只要熬过了这一段日子，就能好好享受生活了。
　　到时候他打算用多余的钱开家小店，随便卖点什么都行……
　　没有几个人活着，就是为了不断工作不断赚钱，但却不停下来休息的。
　　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未来的自己能够轻松些。
　　假如看不到希望，那么人们往往也就没有前行的动力了。
　　黄正阳感觉自己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再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睡了很久。
　　但事实上，也仅仅是过去了五六个小时而已。
　　正值中午，窗外的阳光毒辣得让人感觉仿佛回到了夏日。
　　“阿阳！醒了？正好……嘿，有件事儿得拜托你，这边又有个单子得跑，从这里到Q市的，一百多公里，快去快回，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行。”黄正阳撑着床板，有些勉强地爬了起来。
　　虽然已经醒了，但困意却还没从脑海里被扫出去，他甚至感觉推门的力气都没有。
　　王叔将一个装了零食和饮料的袋子递到了他手上：“这次货不多，开你那辆就行。”
　　他那辆，就是一辆相对比较小的卡车，优点是灵活，而且速度更快。
　　车子虽说还是老板的，但因为一直都是他在用，所以很多时候感觉和自己买的一样，没什么区别。
　　车里装了各种属于他自己的物件儿，有时候以为没东西吃了，却还是能从座位底下翻出来一包零食。
　　炫目的阳光让黄正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自己及时稳住了身体。
　　“先吃点再出发吧，再急不差那十几分钟。”
　　黄正阳认同地点了点头，他先将自己卡车的车门都打开，让它通通风，不然待会儿坐进去的时候，恐怕都要和蒸桑拿差不多了。
　　虽是秋天，但这正午的阳光可一点都不温柔呢。
　　“正阳哥！正阳哥！”就在黄正阳随手拿了袋子里的一个火腿肉面包打算开啃的时候，就听见远远的有人喊自己名字，而后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
　　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根本没有影响他的速度，甚至很轻易地翻过了几个栏杆，如履平地。
　　这是农场主老板的儿子，这会儿国庆放假，就过来玩了，跟着负责管理田地的农民们一块儿上山摘野菜，或者抓野味来吃，好不快活。
　　“咋了？这么激动？”
　　“有个好漂亮的大姐姐，紫头发的，说是找你！！”
　　“紫头发的？”黄正阳有些发懵。
　　直到左紫雅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太黑，以至于他甚至没注意到，她竟然染了一头紫色的长发。
　　她打着一把嫩绿色的遮阳伞，一路走到了他面前，深红色的墨镜从鼻梁上滑落下来少许，露出一对沉静而端庄的大眼睛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打听到的。”左紫雅摘下墨镜，轻轻甩了甩长发，微笑着回答道，“你现在是准备上班，还是刚准备下班？”
　　“上班。”
　　“去送货？”
　　“对啊。”
　　“带我一个吗？”
　　“啊？”黄正阳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啥？”
　　“闲着无事，跟你一起走走。”
　　“我车上可没空调，这太阳那么大，路上很热的。”
　　“没关系。”左紫雅笑盈盈地眯起了眼睛。
　　“啧啧，正阳，哪里认识的，你的春天来了？”王叔戏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问道。
　　“呃，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不用解释了，哈哈，去吧去吧，人家都主动找你了，难道你还要拒绝吗？”
　　黄正阳闻言，似乎感觉有些局促和尴尬。
　　那天晚上的时候，其实看得不算仔细。
　　但今天再看时，却发现她真的很漂亮。
　　个子很高，一米七几的样子，这起码是东方模特级别的身材了。
　　她穿着个高跟鞋，黄正阳站在她身旁，甚至还矮了两三厘米。
　　如果不穿的话，俩人大概是差不多高吧。
　　肤色不能算是特别白，但确实是十分的细腻。
　　只有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才能把皮肤保养得这么好。
　　身上穿着很有民国风情的丝绒长裙，黑色的底上点缀着粉色的花，缝线处都是金色的，在少数地方，还有精致而繁复的银色花纹。
　　光是看着这套衣服的面料，就能让人感觉到价值不菲。
　　她还挂着一对耳环。
　　两边并不对称。
　　左边是一只金色的蝴蝶，中间镶嵌着一枚很小的珍珠；右边是一片银色的叶子，中间镶嵌着一块不规则但却极其精美的紫色宝石，仔细看的话，会感觉那像是一颗心脏。
　　从色泽来看，左边是纯金的，右边的则是纯银……
　　这样属于上流社会的大小姐，黄正阳其实根本没有接触过。
　　她是唯一一个。
　　“还看呢？”她促狭地笑着，眸光里带着几分羞恼和娇俏，“愿不愿意？带上我同行。”
　　“……啊，但是车里真的会很热……”
　　“没关系。”
　　“那，好吧。”黄正阳舔了舔忽然有些干涩的嘴唇，目光仿佛有点舍不得从她的身上挪开。
　　卡车停在阴凉的树下，再加上通过了风，坐进去倒不是很热，黄正阳飞快地将火腿面包啃完，然后转动钥匙，发动了汽车。
　　简陋的小卡车里没有空调，或者称之为拖拉机更为合适，因为最高时速也就只能到个一百码。
　　不过主驾驶坐这里，装了一台电风扇，黄正阳将它转了个方向，让它对着左紫雅吹。
　　“和家里人闹别扭了吗？”黄正阳转动着方向盘，将装满货物的卡车调了个头，朝着离开的路驶去。
　　“正阳，路上小心！快去快回，实在困了，回来的时候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放心吧！”黄正阳将手臂伸出窗外用力晃了晃。
　　卡车缓缓开动了起来。
　　道路两旁的树木能遮蔽不少阳光，这让迎面吹来的风也变得凉爽了许多。
　　“没有。”
　　左紫雅冷不丁的回答让黄正阳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
　　“那怎么……？”
　　“闲来无事，不可以吗？”左紫雅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耳垂上的耳坠随着车子轻轻摇晃。
　　“哈哈，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其实我们不是很熟吧，呃，就那一次送你回去而已。”
　　“嗯，来向你再次表达下感谢。”
　　“小事而已。”
　　“以后互相做个朋友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黄正阳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只是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小姐……呃……我还以为……哈哈……”
　　“以为什么？”
　　“以为有钱人家的孩子一般都不会这么……呃，这么那啥，怎么形容来着？”
　　“感恩？”
　　“咳，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你以为是怎么样的。”
　　“比较自私，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应该的吧。”
　　“当然不是这样的。”左紫雅轻轻摇了摇头，“越是底蕴深厚的有钱人家，家教就越是严格。”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像你这样的有钱人，感觉，你家里应该比我老板还有钱吧？”
　　“嗯。”左紫雅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的小脸，“其实你们老板的农场，我家是有投资的。”
　　“啊？”
　　“投资的地方太多了，这只是上百个之一。”
　　“真的假的？这么有钱？还是说每个都投的比较少？”
　　“一般是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五十。”左紫雅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刘海，“都是有专人负责的，我家只负责出钱。”
　　“难怪老板不认识你。”黄正阳顿时明白了过来，“也难怪你能找到我在这啊……”
　　“我经常出去旅游，但还是第一次坐在卡车的副驾驶上出门。”
　　“我可不是去旅游的哈。”
　　“嗯，不过在我看来，抵达目的地的感觉，还没有在旅途上的感觉更好。”
　　“你喜欢旅游吗？”
　　“其实并不算很喜欢。”左紫雅很诚实地回答道，“只是有时待在家里会觉得压抑，所以偶尔找个理由出门而已。”
　　“就像现在这样？”
　　“差不多。”
　　“家里管得很严吗？”
　　“恰恰相反，我的父母都很爱我，也很尊重我的意见，但……终究有很多条条框框约束着吧。”
　　“哈哈，那还是做普通人好。”
　　左紫雅抿着嘴笑了笑，对于黄正阳的话，她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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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车里的风景

　　Q市和H市很近，它就和T县接壤，这甚至还属于市内的货物运输。
　　因为Q市虽然有个‘市’字，但实际上并非是真正的市，它是属于C县下的一个镇，或者说是一个区也没问题。
　　只不过因为名气太大，所以总会被人当做‘市’来称呼，很多人并非不知它并非市，只不过称呼得久了，也就成了一种默契和习惯。
　　黄正阳的是小卡车，他负责运送的蔬菜水果基本都在整个H市内，很多时候甚至好多天都只在市区里送货。
　　像那种跨市甚至跨省的运输，一个月其实也不会有几次——因为那种有专人运输，除非人手不足了，才会把他调动过去帮忙。
　　这条路他实在是太熟了，一般到Q市时，会送去一车的瓜果蔬菜，离开的时候则会带上提前准备好的湖鱼。
　　这并非是王叔自己要卖，只不过是帮别人运送，赚个路费而已。
　　只要有办法不开空车回去就不开，能省一点是一点。
　　再大的公司都是如此，更何况本质上算是个体户经营的农场主呢？
　　“我们最近加大了对你们农场的投资。”左紫雅轻轻地倚靠在窗边，虽然卡车的座椅很破旧，但打理得还算干净，特别是副驾驶——毕竟黄语惜也常会上来坐坐。
　　“啊？”黄正阳把遮阳板放了下来，刚才他在看后视镜，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即使身边的左紫雅再漂亮，开车的时候他还是会很专注地进入状态的。
　　毕竟这玩意儿可不是儿戏。
　　“会收购其他人的蔬菜水果，统一运送。”
　　“哦——收散户的不太现实吧？大点的农场只能算是合作。”
　　“建立一个回收站，像丢垃圾一样，让散户自己带过去，虽然价格比去市集上卖便宜，但起码效率高，能节省很多时间。”
　　“大农场呢？”
　　“吞并收购。”
　　黄正阳一时间被噎住了。
　　他总觉得这是在干些投机倒把的玩意儿。
　　要不是现在开放了，搁那以前，都是得被抓起来在猪圈‘自杀’的呢。
　　这时代才变了多少年？
　　他感觉有钱人就已经像是神一样俯瞰着人间了。
　　“哈哈，这些事情我都不懂，我只管送货，赚点钱，然后等交够养老钱了，就退休，自己开个店混混日子。”
　　“想开什么店？”
　　左紫雅问的很认真。
　　卡车在红绿灯口缓缓停了下来，黄正阳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
　　坐在副驾驶上的她，白皙的大腿交叠放着，看着有些肥美。
　　实际上站直时并不粗，现在只不过是被压扁了后展现出的另一种状态而已。
　　嗯……很有弹性。
　　这条国道不算很宽敞，但也不太难走，正值国庆假期，偶尔能看到一两辆警车呼啸而过。
　　还能在路边看到几辆开得很慢的巡逻车。
　　绿灯跳起，黄正阳松开脚刹，缓缓踩下了油门。
　　太阳虽大，但迎面吹来的冷风多少还是能驱散些热意的。
　　毕竟这是秋天，说得再热，也不像夏天那样让人汗流浃背，在车里根本坐不住了。
　　——不过夏天开卡车，给的补贴也是最多的。
　　“热吗？”
　　“还好。”
　　“渴了有矿泉水喝哈，就在你脚边。”
　　“嗯。”左紫雅扭头看着被太阳晒出小麦色皮肤的黄正阳，“你开了多少年卡车了？”
　　“三四年吧……大概。”
　　“夏天怎么办？”
　　“熬着呗，哈哈，每个月多发几百块钱呢，算是痛苦并快乐着吧。”
　　生活的艰辛并没有压垮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心态依旧乐观而积极。
　　倒不如说，其实很多普通人都是如此。
　　再说了，卡车司机在这个年代也算是高收入人群，辛苦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也不会觉得太过痛苦。
　　“坐在你的车上，和我平时看到的风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少了几分悠闲，多了几分急躁。”
　　“哈哈哈，果然还是热了吧？”
　　左紫雅抿嘴一笑，未置可否，耳坠跟着轻轻晃动。
　　为了快点抵达，黄正阳抄了条近道，这里道路狭窄，但平时没什么车经过，所以反倒一路畅通。
　　道路两旁都是群山，甚至连村庄也见不到几个。
　　不过开到这里，倒是凉快了不少。
　　左紫雅把手搭在了窗边，享受着那迎面拂来的风。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就连风都带了几分水汽和爽意。
　　那是一座碧绿色的湖泊，小道就从湖边经过，在湖边竟然还有个废弃的收费站，车辆完全可以靠边停下，欣赏欣赏自然风光。
　　“回来的时候再从这走吧。”左紫雅忍不住说道。
　　“好啊，到时候要是困了，就在湖边停下休息一会儿。”黄正阳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会儿阳光正猛烈着呢。
　　好在路也不远了。
　　大概半个小时不到，卡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收货地点是一个郊区的批发市场。
　　运送来的瓜果蔬菜，都是当地种植不多的那种。
　　当然，返程的时候，也没忘记装上满满一车的鱼。
　　有活的，也有晒干腌制好的。
　　不过那些活的鱼，估计等送到的时候就得死不少了。
　　再怎么开得稳，也很难避免颠簸。
　　毕竟这路就不可能全程平坦的嘛。
　　“喝汽水不！”黄正阳检查了一下车子，就走到了旁边的小店前，冲左紫雅大喊道。
　　“喝的。”
　　“现在喝完吗？”
　　“……不一定。”
　　于是，黄正阳买了一瓶玻璃瓶装的，和一瓶塑料瓶装的。
　　前者是自己喝，后者则给左紫雅。
　　他将玻璃瓶装的汽水一饮而尽，擦了一下嘴角，又买了两瓶。
　　不是可乐或者雪碧，而是一种名为北冰洋的饮料。
　　造型有点像芬达，味道也差不多——不过黄正阳总感觉这个的气更足一些。
　　这玩意儿最近可不好买到了，就连这家店的老板也说，这是最后一批货了。
　　之后都进百世或者可口了。
　　“出发，返程！”连喝三瓶饮料的黄正阳又去上了个厕所，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左紫雅也一点都不费劲的上了车。
　　这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她微微侧过头，姣好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立体。
　　和一般女性不同的地方在于，她的五官相对更加棱角分明，但却没有破坏女性应有的柔和，让人感觉像是西方的雕塑一样。
　　“哈哈，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弟弟上车的时候每次都还得我抱呢。”
　　“你弟弟？多高了？”
　　“一米五左右……”
　　“刚上初中吧？”
　　“咳，都高三了……”
　　左紫雅沉默了一下，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不过让黄正阳有些奇怪的是，她的目光里好像透露出了几分……羡慕？
　　卡车返程，速度稍微慢了一些。
　　依旧是来时的路，不过黄正阳却越开越困。
　　他勉强把卡车停在来时的湖边——就是那个废弃的收费站。
　　这里不用担心挡着别人的路，而且位置比较宽敞，还有树荫可以遮阳。
　　“我困了，睡会儿。”黄正阳拉上手刹，连安全带也没解开，脑袋往后一仰就睡着了。
　　虽然他刚才在农场里已经睡了一会儿，但依旧止不住困意。
　　事实上早上回来的时候，他加在一起快三十个小时没合眼了，那几个小时的睡眠根本不够。
　　不然王叔也不会让他回来后就回去休息，明天专门放假一整天了。
　　搞运输的和一般工作可不一样，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什么节假日的。
　　反倒越是节假日了，就越是忙。
　　要不是春节大家都得回家过年，有些老板甚至恨不得让员工在春节时也加班加点的干活。
　　——因为这会儿赚的钱可比平日要翻个四五倍还不止呢。
　　这样的老板有是有，不过并不多。
　　毕竟到了那种时候，除非真的给很多钱，否则也不会有人愿意继续上班的。
　　一年到头，总得有个休息的时间吧？
　　要是上班没有休息，这日子也就没有什么盼头了。
　　黄正阳的身子越来越歪，甚至都快歪到左紫雅那边了。
　　不过他好像在梦中惊醒了一下，忽然抬起头，又把身子歪向了另一边。
　　她觉得车上有些热，就推门下了车。
　　往前走几步，就能近距离的看到这座碧绿色的湖泊。
　　无风无浪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翡翠。
　　湖面上有一个戴着斗笠的老头正坐在一艘小船上垂钓，让左紫雅有一种穿越到电视剧里武侠世界中的错觉。
　　穿过湖面吹来的风，扬起了她紫色的长发。
　　左紫雅回头看了一眼黄正阳，忽然将双手背在身后，低下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微风仿佛也在唱着歌，虫与鸟们在为它伴奏。
　　左紫雅也忍不住轻哼了起来，就像是属于这座湖泊的精灵。
　　如果这会儿能有一架钢琴就好了。
　　她在心中这么想。
　　今天的太阳前所未有的明亮。
　　仿佛要扫清所有的阴霾，照亮所有的路。
　　湖水中泛起些许涟漪，一条湖鱼一甩尾巴又游了下去，几滴湖水飞溅到了她的脚踝上，有些冰凉。
　　一只鱼鹰在湖水上掠过，抓起了一条鳞光闪闪的鲈鱼，猛地一振翅膀，飞向了更高的天空。
　　——它要去享受自己抓到的这顿美餐了。
　　那条鱼也第一次体验到了飞翔的感觉，不过那大概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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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少年宫的游乐设施

　　天空的颜色看得不太真切。
　　因为阳光太过猛烈。
　　每逢节假日，H市的少年宫总会格外热闹。
　　对于孩子们而言，这里就是距离城市最近的游乐园。
　　门口的鸽子依旧在，有几个小孩儿朝它们撒着玉米粒。
　　它们扑腾着翅膀，又落下好几根洁白的羽毛。
　　不过，远远地看着就好，千万别走太近。
　　这里的味道和乡下的鸡窝其实也没差多少。
　　少年宫是可以自由进出的，门口的售票厅是用来兑换票券的。
　　分为小型、中型和大型三种游乐设施，对应着三种票。
　　最便宜的，比如旋转木马，只要两块钱一个人，最贵的要五块钱一个人，比如空中三轮车又或者可以看到整座少年宫全貌的摩天轮。
　　实际上，这里再大的游乐设施，对于成年人而言也依旧显得有些小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正常游乐园进行等比例缩小的，大概缩小了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样子。
　　少年宫门口，就有一些穿着朴素的小摊主正在卖着廉价的小玩意儿。
　　有两块钱一副的墨镜，也有能发出鸟叫声的小哨子，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是小孩子们都喜欢的泡泡机。
　　各种款式的都有。
　　最便宜的一块钱——要是换在其他不那么热闹的地方，五毛就够了。
　　李婉言走过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言言，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做的泡泡液吗？”走在她身旁的潘结香忽然轻笑着问道，“今天回去要不要再做一次？”
　　“好。”
　　“用肥皂粉做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她今天扎了个双马尾，扎马尾的两根发绳上都挂着一只小型的灰白色毛绒球，虽然很轻，但挂在头上还是能感受到一些重量的，而且每次她稍微动一下，那两只灰白色的毛绒球也会跟着晃动。
　　这事儿是莫雪遥母亲干的。
　　而莫雪遥自己呢，当然是被迫的。
　　母亲今天也算是心血来潮，知道她们要一块儿去少年宫玩，还特意给她搭配了一套非常幼儿化的服装。
　　怎么说呢，裙子、衣服上，有各种各样的蕾丝花边和蝴蝶结，色彩也很粉嫩鲜艳，脚上穿着的鞋子竟然还是童鞋款的，走起路来会发光！
　　她想换掉，母亲又不同意，气得她差点就不想出门了，最终还是被李婉言安慰了下来。
　　——也亏得她的脚码小了，否则母亲肯定没处买这种能发光的童鞋。
　　你看李婉言脚上穿着的，就是正经的圆头小皮鞋。
　　至于她身上的衣服，则是潘结香给她新买的一套。
　　是一套款式比较普通，沉稳又大气的连衣裙，在什么场合下都可以穿。
　　整体的配色是黑色，再加上稍许白色条纹。
　　不过也因此在这太阳下让人感觉格外的热，李婉言的额头上，这会儿已经在冒汗了。
　　“不止，还要加一些胶水和一点点醋呢，最重要的，还是比例。”
　　“那就回去试试呗。”被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莫雪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马尾辫上的毛绒球，“我记得小学老师也教过我们，一口气可以吹好多小的泡泡，但是吹不出很大的泡泡。”
　　“大泡泡确实很难制作呢。”潘结香笑了笑，而李婉言则在售票亭前停了下来。
　　莫雪遥抢着走过去，挤到了她身前，拿出了出门时父亲给的一百元整钞：“麻烦来九张小票，六张中票和三张大票！”
　　这里是对不同设施入场票的简称。
　　小时候家里虽然没钱，但干爹却会经常带她到这儿来玩，所以对于这些东西，她还是挺熟悉的。
　　“一共五十一块钱。”
　　沉默着的李婉言拿出了一枚硬币：“我这里有一块。”
　　“那就直接找我五十吧！”莫雪遥冲着里头高喊道，“我们三个人玩应该不够吧？”
　　“还想玩的话再买就好。”潘结香温柔地笑道，她好几次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但最终都没有把钱包掏出来。
　　终究是囊中羞涩吧。
　　“好了，小朋友，拿好票别弄丢了哦。”工作人员将裁剪下来的票装进一个简陋的纸袋子里递给了她。
　　莫雪遥瞪大了眼珠子，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捂住了脸颊。
　　她一直以为会被叫小朋友的只有王佳乐或者黄语惜这样的……
　　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一天。
　　难道是因为穿得太像小孩子了？
　　“阿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忍不住撇了撇嘴。
　　“上初中也算是小朋友哦。”售票员止不住地笑道，“才刚上初中吧？现在的孩子长得真高，已经发育了吗？”
　　莫雪遥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自己是高中生。
　　她像是怕丢脸似的抓住了李婉言，将她往少年宫里拖：“婉言，走了走了……”
　　脚踝上的铃铛跟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脚底下的鞋子也跟着泛起各色的光晕。
　　说起来这玩意儿还挺漂亮的，要是再早个十来年，莫雪遥说不定会很喜欢。
　　平时的少年宫里，玩游乐设施的人其实不算多，大都是来上课的。
　　那一幢幢涂了彩色油漆的小楼就是一家家教育机构。
　　不过国庆假期里，那就不一样了。
　　有一些平时不开的游乐设施，这会儿都运转了起来。
　　入口处就是一个有轨道的小火车，每一节上都有把大水枪，孩子们正兴奋地朝着中间的假山设计。
　　上面放了不少卡通人物，这会儿都变成了要被攻击的‘靶子’。
　　这属于小型游乐设施，一次只要两块钱。
　　当然，莫雪遥这样的大孩子肯定是不感兴趣了。
　　“先坐什么？”她决定征求一下李婉言和潘结香的意见。
　　这次来少年宫，其实就是李婉言为了想带自己母亲多出来玩玩的。
　　毕竟平时很忙碌，即使她就在水果店对面的便利店上班，但也只是见个面打个招呼，真正一起交流一起玩的时间很少。
　　无论是谁，都总是需要陪伴的嘛。
　　当然，这也是李婉言会注意到，莫雪遥就完全不在意了，大概是从来就没失去过的缘故吧。
　　再说了，她不陪母亲聊天，这不还有父亲陪她聊嘛！
　　“来少年宫了，那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坐旋转木马吧？”潘结香的母亲的浑浊双眼中竟然带着几分期待，“像这样的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来玩过了。”
　　“潘阿姨年轻的时候玩过吗？”
　　“嗯，年轻的时候，我认识的第一个……呵呵……男朋友，就是在游乐园里，我和他一起坐旋转木马，那年我才十六岁吧。”
　　“后来分手了？”
　　“嗯，后来，他不知为什么，就忽然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长辈们的身上也充满了故事呢。
　　不过莫雪遥却没有追问，因为她觉得那会显得不太礼貌。
　　——除非对方自己说出来。
　　旋转木马这边，有不少大人和小孩。
　　大人进去，只是为了抱住小孩，免得他们从上面摔下来的。
　　这个年代的旋转木马，可没有安全带这种防护措施。
　　好在这小孩子玩的木马，转速也慢，就算掉下来了也不用担心会被甩出去或者被上下起伏的‘木马’给压住。
　　“好多人啊……”莫雪遥看着这条长长的队伍，顿时有些头疼了，再看看其他的，隔壁碰碰车那儿也全是人，也就规模比较大的摩天轮还不算太拥挤了。
　　“排着吧，很快就到我们了。”潘结香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莫雪遥忽然发现，这母女俩竟然都比自己高……
　　她歪着头，自己捏着马尾辫晃了晃：“我记得我小时候最不喜欢玩的就是这个来着，感觉浪费钱。”
　　“现在呢？”
　　“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咯，嗯，没怎么玩过，回忆一下童年吧！”
　　“以前为什么不喜欢玩呢？”潘结香有些好奇。
　　“慢悠悠的，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多玩两把碰碰车呢。”
　　“呵呵，小遥小时候肯定像个假小子似的。”
　　“呃，差不多吧。”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婉言。
　　后者微微扬起嘴角，转到她身后捏了捏她发绳上灰白色的毛绒球。
　　排队的时候，都希望前面的人快点，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又希望转慢点了，不然就会有一种‘亏了’的感觉。
　　旋转木马这边，其实不止有马可以坐，还有牛、羊，甚至是南瓜车。
　　仔细想想的话，这玩意儿大概就是超市门口那种摇摇车的升级版吧。
　　“你们两个找位置坐吧，我想坐那个南瓜车。”潘结香竟然还挺有童心的，她笑着指了指前方，快步走了过去，像是生怕别人抢了似的。
　　“那我坐马好了！旋转木马嘛，还是坐在马身上比较正统！”
　　“嗯。”
　　李婉言点了点头，轻松地跨坐上了她身旁的另一匹。
　　这种小孩子坐的木马并不高，即使是莫雪遥坐上去也很轻松。
　　工作人员过来巡逻了一圈检查情况，而后一声哨响，旋转木马就开动了起来。
　　风铃般的音乐声缓缓响起，让人感觉时间在此刻仿佛都慢了下来。
　　潘结香看着自己身旁的空位，有些怔怔的出神。
　　旁边的小孩子们正在怪叫着，明明这么慢，但她们却还是格外的兴奋，还感到很刺激呢。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可以拍下来了！”莫雪遥对着李婉言大喊道，她脸上的兴奋劲一点也不比旁边几个小孩子少。
　　旋转木马一边升降一边转动，让她有一种好像真在骑马的错觉。
　　“什么时候，我们去大草原骑一骑真正的马吧！婉言！”
　　“好。”李婉言抬高了一点声音，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曾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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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你想回到童年吗？

　　（一）
　　虽是秋天，但人满为患的游乐园，还是把这里变成了‘夏天’。
　　到处是汗流浃背跑过的孩子，到处是高喊着自己孩子小名的父母。
　　失物招领和孩子认领的广播念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个不同的名字。
　　饮料机前，工作人员正在快速地往里面补货，然而没过半个小时，里面的东西就又被一售而空了。
　　扭蛋机前总是少不了孩子。
　　莫雪遥投入了两枚硬币，买了一个最贵的扭蛋。
　　“婉言！看我开到了什么！”莫雪遥有些兴奋地举着自己手中，从扭蛋里开出来的那只黄色老鼠。
　　李婉言的回答似乎有些敷衍：“嗯。”
　　“别人开出来都是弹弹球啊，我开出来是这个，嘿嘿，运气不错，是个笔套，可以套在我的水笔上。”
　　“挺好。”
　　“婉言和潘阿姨要不要买一个试试？我这里正好还有四块零钱。”莫雪遥兴奋地问道，“里面的大奖好像还没被抽走！”
　　李婉言正要拒绝，一旁的潘结香却轻轻笑了笑：“好啊，试试看吧？”
　　“大奖是什么。”李婉言用平淡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莫雪遥蹲到扭蛋机旁，指了指上面的图案。
　　那是几个写着｢限定版｣三个大字的水晶玩偶。
　　其实就是透明的动漫公仔。
　　有神奇宝贝系列的，也有数码宝贝系列的，甚至还有美少女战士系列的。
　　这都是孩子们耳熟能详的动画，当然也是相当受欢迎了。
　　事实证明了有钱人真的不少。
　　即使是对于孩子们而言十分昂贵的两元扭蛋机旁，也已然挤满了人。
　　有些人不买，光是看看似乎都觉得足够过瘾了。
　　一个瘦得和猴似的小男孩儿不断的从口袋里摸出硬币，塞入投币口中。
　　然而遗憾的是，并没有抽到他想要的。
　　他将重复角色的扭蛋随手送给了旁边的孩子们，然后转身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旁边的孩子们都朝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那些免费拿到扭蛋的孩子，这会儿更是神采飞扬。
　　等到孩子们散去一些了，莫雪遥才推着李婉言和潘结香挤进来。
　　“来，婉言，自己投币会比较好，嗯——这样才有自己抽.出来的感觉！”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想笑。
　　她和潘结香先后投入硬币，然后都转动把手，拿到了两枚扭蛋。
　　限定版的扭蛋果然没那么容易获取。
　　俩人拿到的都是很普通的玩具。
　　潘结香运气最差，扭蛋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枚弹弹球。
　　而李婉言的，则是一个丢到哪里就能黏到哪里的人形玩具，从外表来看的话……
　　嗯……勉强就称之为蜘蛛侠的拙劣仿制品吧。
　　“浪费了呀。”潘结香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妈，你自己要玩的。”
　　“哎呀，难得来，玩一玩不是很正常的嘛。”莫雪遥赶忙指着远处喊道，“快走快走，我们去坐那个吧！空中三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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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H市少年宫的又一特色设施。
　　那就是架在空中的三轮车。
　　三轮车被固定在钢丝轨道上前行，转完一圈的话，就能把这里所有的景色都看一遍了。
　　虽说很安全也很平稳，但对于小孩子而言，在那么高的地方骑车，也依旧是一件十分刺激的事情。
　　玩这个的不算很多。
　　毕竟这必须得要大人陪同。
　　而游玩不是按照车算的，而是按照人算的。
　　也就是说得多买一张票才行。
　　所以反倒是情侣更多一些。
　　这辆三轮车最多可以坐下四人，每一个的脚边都有踏板，可以为三轮车加速。
　　实际上即使不踩，也会自动前进。
　　如果不想浪费钱的话，那就让它慢慢往前开，享受一下从空中往下俯瞰时才能看到的景色就好。
　　“你们看，这个三轮车多厉害，在空中也稳稳当当的，我们摇晃它也不会掉下去呢。”潘结香好像比莫雪遥和李婉言都要兴奋，“而且还会自己往前走，你们觉得动力在哪里？”
　　“呃……大概类似滑轮那种感觉？”莫雪遥不太确信。
　　“妈，别晃了。”李婉言有些无奈地看向她。
　　潘结香用手背掩着嘴角，轻笑着说道：“哎呀，你看我，都几十年没来了，上一次去游乐园玩，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结婚后没有去玩过吗？”
　　“结婚之前也有好久没去游乐园玩了。”她扭过头，看向坐在身后的莫雪遥，“小遥，你和我家言言常出来玩儿吗？”
　　“呃，其实，咳嗯，我也是不太爱出去玩的那种，不过，比婉言好点吧，好几次都是我拉她出去玩的，哈哈。”
　　“比如下雨天非要出去散步？”李婉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不过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意。
　　“婉言不觉得那很有意境吗！”
　　“呵呵——你们两个，在一起有吵架过吗？”李婉言母亲潘结香好奇地问道。
　　相比之下，好像反倒是李婉言显得更成熟稳重一些。
　　“吵架？呃，从来没有吧，最多只有婉言单方面骂我。”莫雪遥说着，趁着李婉言没看自己，偷偷吐了吐舌头。
　　“什么时候骂过你。”李婉言淡淡地问道。
　　“好吧好吧，那就是唠叨和说教……跟我妈似的。”
　　“言言有很多坏毛病，住在一起的时候，你肯定没少让着她吧？”
　　“噫，什么坏毛病？我感觉还好吧，再说了，我自己身上的坏毛病也很多啊。”莫雪遥摊了摊手，“反正住在一起感觉还挺愉快的。”
　　“那就好。”潘结香意味深长地笑道，“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坏毛病的，重要的是怎么样互相适应，互相理解，然后，一起慢慢改好。”
　　“嗯，是啊。”莫雪遥全然没察觉到她话里的话，“朋友们之间都是这样的嘛。”
　　三轮车来到孩子最多的地方，会感觉耳膜都要被刺裂了。
　　孩子们的尖叫声，简直就是生活中最恐怖的声波武器……
　　即使是在喧闹的人群里，也依旧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莫雪遥忍不住踩了几下——她想快点离开这块区域，至少后边会安静一些。
　　……
　　（三）
　　“啊——哦——哇——！”
　　“婉言，你妈玩得好兴奋呀。”
　　“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坐玩了青蛙蹦极，三人终于坐上了碰碰车。
　　这边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不必排那么久的队了。
　　碰碰车里大多是大人带着小孩，当然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好意思互相撞，甚至有人把碰碰车玩成了普通的卡丁车游戏。
　　莫雪遥却不管那么多，她一踩油门就直接撞了上去，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了起来，这种碰撞的感觉，也让人感到格外兴奋。
　　潘结香这个做母亲的，更是直接把李婉言给撞得东倒西歪，以至于后者竟然都无法形成有效的反抗。
　　“呼，没过瘾呢。”
　　“再玩一次？”
　　“好呀！”
　　李婉言看不下去这两个人了：“……还是留着玩其他的吧，多玩一种更划算。”
　　“啧，婉言好没情调。”
　　“是哦，言言有时候就是太严肃了呢。”
　　“妈——”
　　李婉言忍不住轻轻跺了跺脚。
　　莫雪遥歪着头笑了起来，她觉得这样很好，因为李婉言似乎只有在自己母亲身边的时候，才会特别像个孩子。
　　……
　　（四）
　　少年宫里有两块专门给孩子们玩的空地，一块是用来斗陀螺的，另一块则是用来跑四驱车的。
　　旁边甚至还有几个孩子正在全神贯注地拼着四驱车，有人正在计时，好像是在进行着竞速的比赛。
　　也总会有孩子询问其他人的四驱车是哪里买的。
　　回答五花八门，但最多的还是指向少年宫里的小店。
　　——大多都是从那儿买的。
　　这里卖的都是正品四驱车，价格虽然贵些，但质量明显要比学校门口那种五块钱一辆的好上不少。
　　“婉言。”莫雪遥托着腮帮蹲在一旁，手头上的票已经全用完了，不过天色却依旧亮堂的很，她觉得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够过瘾，干脆就在旁边看起了小孩子们玩赛车。
　　说实话，她也想买一辆，但仔细想想，买去了基本都是浪费，所以很快就放弃了。
　　年龄越大，思考的越多，想要获得快乐就越是难呢。
　　“怎么了。”李婉言走到她身旁，轻轻拨弄了几下她发绳上的灰白色毛绒球。
　　“婉言，如果能回到过去，你会选择回去吗？就是童年的时候，无忧无虑……的那种时候。”
　　“不回去。”李婉言没有说为什么，因为莫雪遥在问出口后的三秒钟内也想到了原因。
　　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不过就算是让我选，我也不回去。”
　　这下轮到潘结香好奇了：“为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长大本身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啊，为什么非得回到过去呢，是为了逃避什么吗？可小时候什么都不能改变，长大了起码可以自己去改变一些事啊。”莫雪遥认真地说着，轻轻晃了晃脑袋，两条马尾辫也跟着晃动，“就比如现在——我还可以再买几张票，我们去再玩一次碰碰车吧！”
　　“好，我来买。”潘结香立马笑着点了点头。
　　莫雪遥也不客气：“ok，那就交给阿姨啦，我去买甜筒！你们要吗？”
　　“我就不吃了，留给言言吧。”
　　“我也……”
　　“好，那就买三个！”
　　莫雪遥夸张地竖起了三根手指，飞快地跑向了贩售冰淇淋的小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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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彩色的泡泡

　　少年宫虽然不收门票费，但一样一样地玩过去，要花费的钱其实还真不少。
　　莫雪遥并非任性的人，所以只是又玩了一次碰碰车，便和潘结香与李婉言坐公交车返回了。
　　半山这边的天空像是被盖了个黑色的碗，边缘露出明亮的天空，而中心部分却愈发阴沉。
　　乌云飘到了这里，也不知会不会下起一场大雨。
　　水果店后头，阳光正好照在面包车上，这里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把太阳和阴云分隔了开来。
　　“要是待会儿正好这边下雨，那边不下，就有意思了。”莫雪遥站在这条分界线上，似乎去游乐园玩的兴奋劲还没褪去。
　　“好啦好啦，你这丫头，干嘛呢，跳来跳去的，小孩子吗？不来帮忙就算了，还在这胡闹。”杨晓玉没好气地用锅铲敲了下铁锅，“要玩去别的地方玩儿去！”
　　“干娘，我来帮忙吧。”
　　“言言呀，正好。”母亲脸上刚才还挂着的嫌弃表情立马就转为了如水般的温柔，那变脸速度简直比变天还快，她倒也是不客气，毕竟已经习惯了，“帮我把辣椒洗了，还有洋葱切一下。”
　　“好。”
　　“啧。”莫雪遥生怕自己担心被抓去当‘壮丁’，所以只是撇了撇嘴就立马溜了出去。
　　便利店里的员工总是换。
　　之前那个又辞职了，今天白天又是庄莲怜帮忙看店。
　　她这会儿正蹲在门口，一边抚摸着从水果店里跑来的酥糖，一边好奇地看着潘结香在一个红色的小脸盆里搅和。
　　“怜怜又在帮忙看店啊？”莫雪遥伸手打了个招呼，等着收废品的三轮车从自己面前开过，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了过去，“面馆有陈程他爸妈在，应该忙的过来了，要不你干脆就直接长期在这里上班得了嘛，省得金奶奶总是招人。”
　　这换人的速度确实很快，有些人甚至只做了一个月就走了。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便利店的工作就只是个临时的落脚点，等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找到可以住的地方了，也找到更合适的工作了，就会立马辞职。
　　庄莲怜抿了抿嘴：“嗯……有在考虑的，但那边很忙的时候，还是要我去帮忙的。”
　　“那面馆最忙的时候就让金奶奶自己上好了。”莫雪遥想到了个折中的方案。
　　不过金奶奶最近都不怎么出现在店里了，偶尔过来也只是看看，她貌似是参加了个老年大学，现在每天还要去上课呢。
　　“还是再想想吧。”庄莲怜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她似乎比刚来的时候要沉静许多。
　　说话做事，也格外放松了，不再像刚开始一样，担心属于她的明天不会到来。
　　“潘阿姨，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是我在游乐园说的泡泡水呀。”
　　“哦哦！”莫雪遥蹲了下来，“我小时候也做过，不过感觉很难做啊，做成功的那几次都是运气好。”
　　“嗯，所以我在慢慢调。”她捞了捞脸盆里的水，仔细感受着什么，然后又往里加了一点透明的半凝固状液体。
　　“这什么？”
　　“胶水。”她盖上胶水瓶的盖子，笑着看向莫雪遥，“以后你还想自己调的话，我可以把配方写下来给你。”
　　“咳咳，感觉也没什么时间玩这种东西吧……”莫雪遥看到潘结香的眉宇低垂了下去，赶忙补救道，“啊，不过多学一点也没关系，就当是帮婉言记的吧！”
　　潘结香抿嘴笑了。
　　这母女俩果然很像，笑起来的气质都几乎一模一样。
　　“潘阿姨，你以前上到什么学校就不学了啊？”
　　潘结香似乎有些意外莫雪遥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浮现出来：“高中呢。”
　　“哦哦……”莫雪遥没有去问有没有毕业，“读过书的人身上总会有这种温尔文雅的气质呢。”
　　“噗，你在夸你自己嘛？”潘结香被她逗乐了。
　　“咳，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以前的高中相当于现在的大学了，以前的大学，估计都相当于现在的研究生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
　　“我干爹说的，以后高学历的人越来越不值钱了。”莫雪遥不知不觉又把话题给岔到其他地方去了，就像是秋天遍地冒出头来的竹笋一样。
　　潘结香搅和着脸盆里的水轻轻笑着：“那高学历的不值钱了，什么样的人值钱？”
　　“嗯……有关系的？”
　　“这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那大概就是有技术的了吧，虽然很累，但哪里都需要。”
　　“这岂不是又回去了？”
　　“时代总是这样的嘛，往前走两步，往后退一步。”
　　“这也是你干爹说的？”
　　“这个不是。”莫雪遥盯着那颜色不太好看的肥皂水，小声地嘟哝道，“这是我自己想到的，话说——待会儿得用什么吹啊？”
　　“用别人丢掉的泡泡棒就行，我这几天正好收集了几个。”
　　“明显是有目的的收集吧……”
　　“只是看到了，正好想到，所以就留下来了。”潘结香笑着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几个撕了包装纸的粉色塑料小瓶子。
　　这些都已经被重新洗干净了，拧开瓶盖，就可以看到装在里面的小泡泡棒。
　　只要用嘴吹就可以，虽然很廉价，但不得不承认，它依旧很好用。
　　最重要的是维护便宜，还不用上电池。
　　里面被搅和起来的泡沫都已经渐渐消退，颜色也变得朴素了起来。
　　大概是加了醋的缘故，所以有些偏褐。
　　潘结香终于用泡泡棒充分地蘸了蘸水，然后放在嘴边，先是轻吹着试了试，发现能出泡泡后，就用力地吹了起来。
　　好几个大泡泡被连续吹了出来，在空中飘荡着。
　　如果阳光很好的话，应该能看到它们身上那斑斓的色彩吧。
　　脆弱而美丽的泡泡慢慢地飘着，无论撞到什么都会消失。
　　唯有一个摇摇晃晃，好像被调皮的秋之少女用风儿故意操控着，让它避开了各种障碍物。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期盼着它能再飘一会儿。
　　然而即使什么都没撞到，它也忽然在空气中‘啵’地一声消失了。
　　短暂的美丽让人感觉有些遗憾。
　　“成功了，要试试吗？”
　　“好啊！”莫雪遥和庄莲怜异口同声。
　　庄莲怜先拿起一根泡泡棒，有样学样地蘸了水，然后用力一吹。
　　结果是什么泡泡都没吹出来，那蒙在泡泡棒上的小泡泡，都被吹回成了肥皂水。
　　“哈哈，不是这样的啊怜怜——看我的！”小时候经常吹泡泡的莫雪遥对这个很有心得，她慢而稳定地朝泡泡棒上吹气，一个漂亮的大泡泡顿时飘了出来，造型有点像茄子，而且大约是实在太大了，所以它看着也很重，在空中摇摇晃晃没飘几下，就‘啪’地一下落到了地上，瞬间炸开了。
　　“唔……”
　　“换一种技巧，像这样稳定但稍微急促一点，就可以吹出一连串小的泡泡。”潘结香也在一旁教着她，“这些还是言言以前教我的呢。”
　　“啊？婉言以前喜欢玩这个？”
　　“嗯，她很喜欢玩这个，不然我也不会想自己做泡泡水了。”潘结香的笑容稍微有些僵硬，或许是想到了过去的生活，“不过就算是家里自己弄，也不能经常做。”
　　“哦——话说这么多，我们把它们给灌起来吧，放着以后吹！”
　　“这个放久了，效果可就不好了哦，最好一个星期里把它们都用掉。”
　　“应该没问题，我可以带几瓶去学校里给其他人玩儿吗？”
　　潘结香点了点头：“这种事就不用问我了呀。”
　　“我也装点给陈程……”
　　“噗，他要玩儿吗？”
　　“……他不玩，我就吹他脸上玩。”庄莲怜撇了撇嘴。
　　“这里面还是加了一些工业原料的，最好别往眼睛之类的地方吹。”潘结香提醒了一句，而莫雪遥则已经飞快地灌装了三瓶泡泡水了。
　　总共七八个小瓶子，很快就灌满了，脸盆只剩下一小点，莫雪遥重新蘸了蘸水，然后揣着口袋里的瓶子，趁着没人走过，飞快地窜到了水果店后面。
　　李婉言正在忙着洗菜，而母亲那边在很用力的颠锅，火都快把锅子里的菜给烧着了。
　　每次看到这场面她都觉得有点夸张，而且也很好奇为什么火那么大却不会烧着别的东西。
　　“婉言！”
　　李婉言正在认真地洗着青菜，检查着上面有没有残留的污垢或者虫子，听到莫雪遥的喊声后，飞快地就抬起了头来。
　　“嗯？”
　　“看！”莫雪遥‘呼’地吹出了一连串的泡泡，大大小小的，落在李婉言身上，‘啵啵’地轻轻炸开，消散于空气之中。
　　李婉言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她本想说点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低头看了一眼青菜后又忽然抬头：“遥遥。”
　　“怎么样，婉言你要试试吗？”
　　“你越来越像女孩子了。”李婉言轻轻摇了摇头。
　　旁边的母亲耳朵在这时候格外的灵：“那是好事儿啊！”
　　莫雪遥脸上那兴奋的笑容立马垮掉了：“没有吧……？”
　　“挺好的。”李婉言脸上的表情已经快绷不住了。
　　“啊——好烦。”
　　“这是好事吧。”李婉言故作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是好事，但你们别说出来啊，一说出来就感觉——好烦！”莫雪遥抱着脑袋，嘟哝着蹲到了旁边去，用那纤细的手指拔了几根杂草，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这可爱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就连忙里偷闲回头看她一眼的杨晓玉，都被她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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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夜色与你

　　（一）
　　弥漫在夜空中，是幽深的紫。
　　莫雪遥将那如雪般白皙的大腿架在了冰凉的墙壁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今天能看到的星星不多，总共就那么几颗随意地点缀着，皎洁的月不知被哪朵云彩给遮挡住了。
　　莫雪遥懒洋洋地歪着头，目光有些涣散。
　　床铺微微的晃动，是李婉言爬上来了。
　　屋外传来钥匙的转动声，而后就是母亲压低了的声音和父亲那咳嗽着吐痰的声响。
　　没过几秒钟，小房间的门就被‘哗啦’一声推开了。
　　进莫雪遥房间敲门这种习惯，母亲是从来没有的。
　　以前的时候，甚至都不喜欢她关着门呢。
　　“还没睡觉啊？”
　　“干嘛——”莫雪遥上下两片嘴皮子嗡动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明天就开学了，不会还没玩够吧？早点睡觉！”母亲探了个头进来，絮絮叨叨地说道，“别明天又说自己没睡够不想起床。”
　　“知道了知道了……”
　　母亲笑着看向了李婉言：“言言也早点睡。”
　　“嗯。”
　　“咚！”
　　房门再次被重重地关上，门外传来了母亲踩着拖鞋在屋子里快步来回走路的声音。
　　脏衣服里，好洗的都先洗了，其他的则浸泡起来，明天再洗。
　　早上的粥要提前放好米泡在电饭煲里，菜先切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可以节省些时间。
　　“哎哟，明天忙么好了。”父亲总是说着这么一句话，莫雪遥甚至光听他的声音，就能想到他此时的表情。
　　“去！抽烟到阳台！不帮忙就别添乱！”
　　吵闹的声音一直持续着，夜晚的家中总是格外的忙碌。
　　当然，那似乎只是对母亲而言。
　　父亲只是把家当做一个睡觉的地方，基本是洗完澡后倒头便睡。
　　在母亲来回忙碌的声音中，还能听到他那从大房间出来的，隐隐约约的鼾声。
　　“睡了吗？”李婉言坐在了床上，将那个可以抱着睡觉的毛绒熊放到了一边。
　　“关灯吧。”莫雪遥眯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七天好快，说好要出去玩的，结果几乎每天都在家睡懒觉，浪费了好多时间。”
　　“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就不能再放七天嘛……”
　　李婉言好笑的摇了摇头：“那学习怎么办。”
　　“诶——好累，明天又得继续上晚自习了。”
　　“咔哒。”
　　伴随着清脆开关声，屋子里迎来了一片黑暗。
　　刚开始还觉得什么也看不清，慢慢的，通过窗外路灯照来的昏黄光芒，又能看清一些夜晚的景色了。
　　莫雪遥格外喜欢夜晚。
　　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个时候，世界才会陷入梦一般的安眠之中。
　　虽然事实上闹市区里依旧无比喧嚣。
　　“蛐蛐的叫声好久没听到了啊。”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概是不叫了。”李婉言慢慢地躺在了自己的枕头上，将被子摊开，往莫雪遥身上铺了一点过去。
　　“今天也没有月亮。”
　　“很正常。”
　　莫雪遥将腿从墙壁上放了下来，似乎觉得这么平放着好像不太舒服，所以就又架了上去。
　　如果是一个人一张床的话，她肯定会选择大字型的睡姿。
　　“婉言对夜晚有什么特别的回忆吗？”
　　“嗯……有一个晚上我偷偷出去，在大街上闲逛，从凌晨一点一直逛到了早上五点多，天亮起来为止，然后背着书包，继续去上学。”
　　莫雪遥没想到李婉言也会做这么‘叛逆’的事，她有些好奇地歪过头问道：“为什么会想这么做啊？”
　　“……在家里睡不着。”
　　“哦哦，失眠了嘛？”
　　“嗯……没有安全感。”李婉言直面着自己的内心说道，旋即，她舒展着眉头看向莫雪遥，“那次，是想去外面找个地方睡觉的。”
　　“宁愿睡在外面？”
　　“嗯……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的家都不能称之为家啊。”莫雪遥忽然来了一句看似有哲理的话。
　　她再次放下双腿，将毛绒熊玩具夹在了自己的大腿中。
　　这下，她好像感觉舒坦了不少，所以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被子往上扯了一些。
　　秋天的夜晚，多少还是有些微凉的。
　　“遥遥呢。”李婉言冷不丁地反问了一句。
　　然而她在盖好被子没几秒钟，就陷入了梦乡。
　　回应李婉言的，就只有她那均匀而温润的呼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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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正阳。”
　　“啊……？”
　　“你谈过恋爱吗？”
　　“呃，这，这个没有。”
　　“哦。”
　　左紫雅歪着头，抚了抚那紫色的长发。
　　二人正坐在一张木质长椅上，身后则是即使已经关闭，却依旧缓慢闪烁着彩色灯光的摩天轮。
　　这里是夜晚的少年宫，虽然游乐设施已经停止服务，但依旧能够进来。
　　——当然不是走正门了。
　　白天的时候这里有多热闹，晚上的时候这里就有多冷清。
　　偌大的少年宫，只有秋天的风在回响，伴随着那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蛙鸣。
　　左紫雅今天戴着一枚紫水晶制成的吊坠，她微微前倾身子，这枚吊坠就跟着轻轻晃动。
　　“你谈过？”黄正阳傻呵呵地看着天空，心情似乎有些紧张。
　　带着彩灯光芒的夜色弥漫起几许朦胧的雾。
　　黄正阳今天休息，这次是他主动约的左紫雅。
　　对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其实黄正阳又何尝没有点特别的想法呢？
　　虽然对方是比自己高了许多个阶层的大小姐，但有些事，不去追求一下怎么知道？
　　至于是否真的爱……最起码现在是有好感的。
　　他年纪也不小了，或许真应该试试，即使失败了也没关系。
　　黄正阳是个爽朗的青年，但当她真的被约出来，和他坐在同一张长椅上时，却感觉有些彷徨和茫然了。
　　在这寂静的夜里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甚至能感受到她那心脏的跳动。
　　“我也没有，一次也没有。”左紫雅认真地歪过头看向他。
　　“为什么？”黄正阳很好奇，“虽然你家里很有钱，一般人高攀不起，但身边应该也有些，同阶层的男人吧？”
　　听到‘高攀不起’这四个字的时候，左紫雅的神情凝滞了一下，露出一个既无奈又苦涩的笑容：“嗯……是不少。”
　　“那为……”
　　她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啊……哦……”
　　黄正阳恍然大悟。
　　他忽然有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用力清了清嗓子，大声问道：“那，我说，我们俩要不要试试，做个朋友？”
　　“我们现在不算吗？”
　　“我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种，朋友。”
　　“……”左紫雅哑然失笑，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黄正阳，“你还真是够直接的呢。”
　　“我觉得，直白一点好，太多的弯弯绕绕反而会浪费力气。”
　　“你……只是想和我谈恋爱，还是结婚？”左紫雅也用和他一样直白的话问道，只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微红，有些磕磕绊绊的，还有些口齿不清。
　　“当然是结婚，呃，不过你……”
　　“我的家庭没有关系。”
　　“哦哦——”
　　“不能生育，没有关系吗？”
　　黄正阳挠了挠头，很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但起码现在感觉，没什么关系……”
　　左紫雅忍不住笑了，她用手背掩着嘴背过身去：“但是很抱歉，我现在不能接受你的表白。”
　　“啊。”黄正阳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之前找了我几次，我还以为……”
　　“是有点，不过，还太早，得慢慢来。”左紫雅紧盯着不远处那枚蓝紫色的灯，语气格外的认真，“女孩子要矜持。”
　　“好。”黄正阳觉得自己这其实已经算成功了，他喜出望外地点了点头，“嗯，那就，慢慢来？”
　　“以后每个星期的星期三或者星期天我都会有空。”
　　“每个星期出去玩两次吗？”
　　“不是，只是……让你自己安排时间。”左紫雅发现黄正阳正歪着头想看自己的脸，有些慌张地捂住了脸颊，“总之，就这样吧，今天不早了，先回家吧。”
　　“好……”
　　“送我到家吧，距离这儿不远。”
　　“哈？”
　　“就在银湖边上。”
　　黄正阳完全没想到她家竟然这么有钱，再一次用震惊的眼神望着她，忽然觉得对方会对自己有好感，已经是一件非常稀奇，仿佛做梦般的事儿了。
　　银湖边的夜晚，路人意外的少。
　　二人的影子被路灯拖得很长。
　　树上偶尔有一只飞窜而过的松鼠，抱着松果，一副警惕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正在为过冬而存粮呢。
　　实际上，冬天的时候光是吃点游客丢弃的食物，大概就能解决温饱了吧。
　　“我家就在前面。”左紫雅忽然停了下来，站在了那皎洁的月光下，对着树荫下的黄正阳笑了笑：“我走了。”
　　“好的。”
　　“下次再见。”
　　“下次见。”
　　黄正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往前跟了几步，也走进了那一束月光之中。
　　反倒是她，渐渐的离开了月光的笼罩，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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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周勇。”
　　“嗯？怎么了啊蝉哥。”
　　“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带换洗的衣物。”
　　“啊？！”
　　“咚。”
　　门猛然关上了。
　　在关上前的那一瞬间，周勇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滚烫的热意从她的身上传来。
　　就像是发烧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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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你谁啊？

　　清晨的学校，一束格外刺眼的阳光照进教室。
　　不过却并未让人感觉到热，吹来的风依旧带着秋天特有的凉爽。
　　李婉言正在检查着自己的国庆节作业，确定全部都带来之后，就把它们都放在了自己的桌肚左边。
　　国庆节的作业还真不算少，一大沓卷子，一大堆练习册，还有一些抄写的本子。
　　莫雪遥也将它们一个个拿出来，忽然在书包里翻到了一个曲奇饼干的铁盒子。
　　和笔盒差不多大小，只不过它是方方正正的，放在书包里也不知道压了多久，盖子都稍微有些弯曲变形了。
　　她掸去上面的碎屑，用力晃了晃，铁盒里发出什么东西碰撞的声响。
　　沙沙的，像是装了一大堆纸片。
　　“呃——唔——！”莫雪遥用力掰开变形后卡得很死的盖子，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惯性往后仰了一下。
　　盒子里装的纸片也掉出来了几个。
　　她弯腰将它们捡起，重新丢回了盒子里。
　　“啊，想起来这是什么了。”莫雪遥有些意外地抓了抓盒子里的纸片，兴奋地转过身朝李婉言喊道，“差点忘了啊，不是说好要写一大堆愿望，然后每个月，我们各打开一个的嘛！”
　　“嗯。”李婉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神色十分平静，显然她并没有像莫雪遥这样忘记，她大概是打算等到月底再开吧。
　　不过二人当时好像是约定了每个月的第一天就打开来着？
　　“婉言的带在身上吗？”
　　“在我书包的夹层里。”
　　“那，正好，交换一下，我先随便拿一个……”就像是自己藏起来了的钱忽然被自己找到了一样，明明都是属于自己的，但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感，如果时间再久一些，或许就会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开心吧，“好快啊，明明过的时候感觉很难熬，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去一个月了。”
　　“时间只有过去了，才会让人觉得快。”李婉言的声音悠悠的，像是吹起地上落叶的秋风，她将自己的书包从抽屉里拿出来，又从干净整齐的书包里轻松地翻出了一张写着｢十月｣二字的纸条。
　　莫雪遥飞快摊开自己手中的那张，上面写着工工整整的大字：“嗯……希望高中三年，不会变胖……呃……”
　　“很在意呢。”
　　“没有！”莫雪遥慌张地矢口否认，“就是，高三不是体育课变少了嘛，所以希望，身体健康，嗯，身体健康就是不会胖嘛。”
　　“遥遥再重十斤也不算胖的。”
　　“啊，婉言，你饶了我吧，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也是胖过的，到上了小学才开始慢慢瘦下去，胖了之后可就那么容易瘦啦！”
　　李婉言没有念出来，而是将自己的纸条递给了莫雪遥：“你自己看吧。”
　　“嗯，我看看我看看！”莫雪遥好奇地接过纸条，一边打开一边嘟哝道，“婉言的愿望应该又是希望学习变好，或者别人身体健康之类的那种吧？”
　　虽然都是很美好的愿望，但总感觉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真要说的话，大概就像是新闻联播一样过于官方了？
　　“十月份的愿望，嗯，冒号，希望遥遥睡觉的时候不要再把被子掀掉了。”莫雪遥干咳了两声，“这真的是婉言写的愿望吗？”
　　“嗯。”
　　“我晚上有经常掀被子吗？”
　　“不仅掀被子，而且喜欢压在自己身下，怎么拽也拽不出来。”李婉言‘无情’地揭穿了她。
　　“啊……我一直以为我盖得挺好的……”
　　“那是我半夜起来重新盖的。”
　　“这个愿望嘛，那我就……尽力实现吧！”
　　正聊着，教室外传来一阵‘咣当当’的声响，有个男生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教室里，后面传来了刘小伟的大喊声。
　　“我靠，你别跑，让我看看！”
　　“你妈，滚滚滚——”
　　那个背着书包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莫雪遥斜后方的书桌前，整个人都快瘫倒在上面了。
　　刘小伟的脚步声也快速逼近，然后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揪了起来。
　　“我靠，你小子，不得了啊！”
　　在摇晃中，莫雪遥只感觉眼前的男生好像有些眼熟，但大脑就像是短路了一样，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我靠，你他妈，高缘，你怎么瘦这么多了？你干啥了啊你？去墨西哥见毒贩了啊？”
　　“哈？”莫雪遥夸张地张大了小嘴，“刘小伟，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高缘啊！”
　　“高缘？”
　　他俩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莫雪遥也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脸稍微瘦了一点，但不算夸张，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圆润，但身体却好像一下子瘦了许多，原本被他撑起来的校服，肉眼可见的宽松了。
　　“是我……”高缘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下子瘦那么多，生病了吗？”
　　“没……就瘦了十斤。”
　　“十斤还不多？一个星期十斤？你怎么做到的？”
　　“报了个野外训练营，差点没把我累死……”
　　“快点快点，高缘，你给他们看下那个！”
　　“行行行，你别动手动脚行不？我自己来——”高缘说着，掀起了自己的衣服，肚子上的皮肤都出现了不少褶皱，显得有些松垮，“喏，瘦得太快，皮都来不及缩了。”
　　“噫——像八十岁的老太太。”
　　高缘翻了个白眼，一时无言。
　　“噗，你突然减肥干嘛啊？”
　　“我怎么知道要减肥，我就是参加个野外训练营，我还以为就是那种野炊似的……没想到全是魔鬼教练……”
　　“身体没事吧？这样忽然高强度的锻炼，很伤身的。”
　　“还好，昨天回来的时候有点直不起腰，今天好多了，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啊！”高缘似乎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甚至直接从自己桌前跑到了讲台上，又从讲台上跑到了教室最后头，快得像是一阵风。
　　要知道平时的他，可是跑两步路都嫌累的人。
　　“不错，保持下去，就可以真的瘦下来了。”
　　“嘿嘿，我瘦下来的时候还挺帅吧？”高缘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虽说瘦了十斤，但也就是精神了不少，说帅嘛……那还差得远了。
　　“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啊，等瘦到一百斤再说吧，或者你再长高点。”
　　“我觉得还是再长高点比较轻松……”
　　“那也得你能长啊！”刘小伟挤兑道，“我看你啊，不矮下去就好咯。”
　　“我靠，还带缩骨的是吧？”
　　“嘿嘿——”
　　俩人又跑跑闹闹了起来，精力旺盛地在教室里来回折腾，嬉笑声传遍了整栋教学楼。
　　清晨安静的学校，也因为他们的声音而变得充满了生机。
　　嗯……大概算是生机勃勃的那种生机吧。
　　刚到的第一天，没写完作业的人格外多。
　　虽说到了高三，大家都是能自己写作业就尽可能自己写，可总会有写不完的情况发生。
　　有时是写得头疼，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有时则是分心去做别的事儿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完全不够用了。
　　这也很正常，毕竟人和人之间确实是有区别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学习。
　　莫雪遥的作业本是最为火爆的，很多人一过来就赶紧借她的先抄。
　　无论作业是不是自己写的，总之得先完成了再说。
　　特别是数学老师的作业，要是不完成，上课那可不是罚站那么简单，说不定还得再加点作业回去，加的作业还没写完，那就再加，要是拖得久了，简直就像是被放了个高利贷似的夸张。
　　“小遥，借一下数学！”
　　“在于梓那……”
　　“小遥，数学数学！”
　　“在于梓那啦！”
　　“于梓，小遥的数学在你那吗！”
　　“在陈梦琪那！”
　　简直就像是传球一样，莫雪遥再一次不知道自己的作业本被传到谁手上去抄了。
　　好在早读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她的作业本总算是陆陆续续地被送了回来。
　　最离谱的是，那张数学卷子竟然被对面四班的给借走了，当他探头探脑的站在二班教室门口往里看的时候，莫雪遥甚至都没想到他手上拿着的卷子就是自己的。
　　“你们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啊，谁都借啊，到底谁借给隔壁班的啊？”今天叶雯来得格外迟，双手叉腰站在讲台上的莫雪遥大声喊道，看起来就像是老师在训话。
　　“不知道，好像是他自己过来找李红染玩，然后顺手借了一份去的。”乐听风下意识地高举起手来回答道。
　　“李红染！”
　　“啊，那个是我朋友，他肯定会还的！”
　　“那万一他又借给别人了呢？”
　　“下次一定不借了，下次绝对，绝对没有下次！”李红染双手合十，一副哀求的模样，看起来如同一只向人讨食物吃的西伯利亚‘大仓鼠’。
　　“没下次了啊，下次找——找银银借来抄吧！”
　　“噫，为什么是我？”
　　“因为银银的答案比较真实嘛，特别是数学～”莫雪遥的脸色缓和了一下，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喂喂，什么意思啊，嫌我错误多啊！刘小伟你笑什么啊，你的数学还是我借你抄的呢！乐乐都不借你呢！”
　　“没有，我真没笑！”刘小伟一脸感恩戴德的模样，“感谢花大人的恩赐，下次有作业抄别忘了我啊。”
　　“噫——一大早过来就听到你们在说抄作业的事情。”叶雯满脸无奈地走进了教室，“你们真当我这个班主任不存在的呀？好了，不准抄了，都起来，准备周一晨会了！”
　　“遵命～阿雯——！”
　　刘小伟和高缘，以及其他几个男生们阴阳怪气地笑着喊道。
　　教室里的学生们再一次笑得东倒西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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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沈可琳你在说什么啊沈可琳

　　（一）
　　“莫雪遥，你打算参加哪个项目？”李红染拿着一份名单册，趴在莫雪遥的桌前问道。
　　“咦，不是国庆节之前就已经搞定了吗？我还以为参赛的人够了呢……”
　　“男生是搞定了，女生的还没弄。”李红染那庞大的身躯挤在这狭小的过道里，就连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都被遮住了不少。
　　“非要选的话……那我就选个轻松的。”莫雪遥几乎没多少犹豫，“跳远？不行，万一摔进沙子里脏死了，那就跳高吧，还有垫子接着，不错。”
　　李红染挑了下他那又浓又粗的眉毛，神色古怪地问道：“莫雪遥，你跳高没问题吗？虽然你不是全班最矮的，但也在前五矮的里面……”
　　“喂！”曾经是男孩子的莫雪遥，听到别人说她矮，顿时感觉有些戳到痛处了，她闷闷地拍了下桌子，“矮就不能参加啊，重在参与好不好！”
　　“好好好，跳高是吧？确定了？”李红染摊了摊手，“反正除去个子最高的几个女生，正好还多一个名额。”
　　“……什么意思啊，默认我肯定第一批被淘汰啊？”
　　“要不到时候给你颁发个参与奖？”李红染打趣着笑道。
　　回应他的是莫雪遥一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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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李红染做起事来，效率还是很高的，他总能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来完成不少事情。
　　“田昕楠，你投实心球可以吧？”
　　“怎么又是我来？”
　　“你看起来力气就大啊，再说，投实心球最轻松嘛。”
　　面对不同的人时，李红染会有不同的态度——他总能对症下药。
　　“好吧好吧。”田昕楠咬着一块能拉丝的火腿面包，大口地吞咽着，好像都没有咀嚼。
　　李红染高兴地在名单册上写下了几个小字，一个滑步窜到了另一个女生面前。
　　“秋元绫，这次还是女子四百乘四接力赛加女子八百米吧？一千五百的跑不跑？”
　　“你想累死我啊？”
　　“哎呀，最后一年了，为了班级的荣誉，跑一次吧！”
　　“……随你吧。”比李红染矮不了几厘米的秋元绫无奈地摆了摆手。
　　“好嘞，叶半夏，你有什么想参加的项目吗？”
　　“投实心球还有吗？”搬了张椅子在她旁边聊天的茶离问道。
　　“没了。”
　　“那女子一百米？”
　　“这个有，你和王佳乐一起跑？”
　　“行呀。”
　　“啧啧，老是选轻松的。”李红染摇了摇头，“那就只剩下女子两百米、四百米以及一百米乘四的接力赛。”
　　“那、那我四百米……？”
　　“哦？要跑四百米的吗？可以。”李红染眼前一亮，不给她犹豫的时间，就立马把名字填了上去。
　　轻松的最容易被选完，比较累人的也会安排身体素质好的学生上，这种不上不下的项目，选择的人是最少的。
　　“好了。”李红染长舒一口气，“这样就搞定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检查着名单册，确认所有项目都有人参加后，铃声也正好响了起来。
　　……
　　（三）
　　上午还阳光猛烈的天空，这会儿阴云密布，下起了一场大雨。
　　密集的雨水不住地敲打在屋檐上，叶片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凉爽的风涌入乐队教室里，掀起被扯到一旁的灰色窗帘。
　　“喂喂？喂喂喂？”
　　广播里传来了试麦的声音，莫雪遥没受影响，依旧自顾自地弹着电子琴。
　　这种电子类乐器的优点就在于，只要插上耳机线，那么声音就只有自己能听到，完全不会影响到别人。
　　今天的安排是自由练习。
　　虞姝正趴在电脑前鼓捣着拍下来的照片和视频；王佳乐的贝斯也是可以插耳机线的，所以她这会儿也正在闭着双眼不住地拨弄着弦；雪先生和花银银正在喝茶，前者是在看一部和音乐有关的小说，后者则是在鼓捣着新歌。
　　只有墨竹莜坐在架子鼓前，一副想要练习又不想练习的样子，没头没脑地敲几棒子，然后又换一首曲子，就像是在吃零食的时候每一种都只咬一口却不吃完一样。
　　“咳咳，咳嗯——这里是雨中广播，每一个下雨的日子，才会出现哟！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沈可琳～”
　　说起来，沈可琳竟然还在负责广播室的播音工作，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在培养继承者的样子。
　　不知等她走了，又是谁来接任呢？
　　又或许会取消这个节目，改成其他的？
　　虽然戴着耳机，但莫雪遥并没有开到最大，因为那样会震得耳朵疼，所以还是能听到广播的声音，只是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去听的话，一般也听不清到底讲了什么。
　　“这个星期四和星期五就是校运会了，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不知道大家期不期待呢？只能希望校运会不要下雨吧，不然就很麻烦了呢。”沈可琳那明快又稍显成熟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总能让大家的心情都变得轻松起来，“对于高三学生而言，这也是最后一届校运会啦，要好好珍惜哦！”
　　“咳嗯，然后，接下来有一个大——通知，是面向广大学生们的！就在校运会结束后的星期一，由高三二班，高缘同学申请举办且成功通过的——首届——校花校草评选，会在那天的中午开始！地点在多媒体教室，欢迎广大同学前去凑个热闹哦！”
　　“咦，校花评选？那我们班肯定有好多人能评得上了嘛。”花银银得意地挺起胸膛，“比如说我和小遥遥～”
　　莫雪遥摘下了耳机，有些疑惑地问道：“刚才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说是校花校草评选大赛，那我们班绝对有好几个啊。”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高三大部分漂亮的女生都在二班了，但莫雪遥听了，还是为她感到十分害臊。
　　“学校竟然通过了这种申请吗？”她更好奇的还是这个。
　　花银银将婴儿肥的小脸完全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脸颊被挤压得有些变形：“毕竟是从霓虹留学回来的嘛，肯定很新潮啦，说不定那边的学校有很多这种活动呢！没什么不好吧，比那些非得追求个什么意义的活动要好得多啦！”
　　“好，那么重要的通知就是这两个，接下来让我们进入这次的闲聊——啊不，正题吧！”
　　广播中，沈可琳的声音再次响起，聊各种话题，是这个节目的特色，有时候还会请一位嘉宾过去，两人一起聊。
　　即使不喜欢听的，也不会太讨厌。
　　当然，最喜欢这种闲聊的，还是大部分女生，特别是聊到八卦内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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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雨还未停，广播里的沈可琳还在继续聊着：“时间是过得很快的嘛，人就会随着时间转变，有的变化大，有的变化小。
　　“当然，有时候有些人的变化实在太大，很久没见都认不出来了，有的是一下子瘦了，或者胖了好多，还有的变漂亮了……当然也有变丑的，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以前个子比我矮的小屁孩，竟然长得比我还高了，唉——
　　“每次去亲戚家看那些小孩的时候，总有一种我老了的感觉，虽然我才是高中生啦，但现在的小学生营养真好，明显比我当年那时候要高了不少。
　　“其实我已经慢慢习惯了，我本以为熟人许久不见后的变化不会让我太惊讶，直到我见到了莫雪遥，她竟然从男孩子变成了女孩子！”
　　“噗！”正打算把耳机戴上的莫雪遥顿时被口水给呛到了，她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有些紧张地看向乐队教室里的其他人。
　　然而大家的表情都很正常，最多带着些许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说了个不算好笑，但还算有趣的笑话一样。
　　“所以我就在想，那么有没有从女孩子变成男孩子的呢？很遗憾，至今都没有找到，如果大家身边有这样的朋友，请务必和我联系，我想要认识一下～”
　　沈可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听起来完全就是个玩笑话。
　　她刚才到底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不小心说漏嘴了？
　　莫雪遥不得而知，只知道自己刚才心跳都差点漏了半拍。
　　“哦——说不定小惜以前就是女孩子，然后忽然发生了什么事就变成男孩子了呢！”
　　结果花银银根本就没聊莫雪遥的那个话题，像是完全忽略掉了一样。
　　“咦，有可能哦？”耳机声音没开多大的王佳乐，自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广播声，这会儿也兴奋地来凑热闹。
　　“那么要怎么变呢？是魔法吗？还是仙术？又或者说，女孩子的黄语惜走进了一个镜子的世界里，里面男孩子的他替代了她？”
　　说到恐怖故事，王佳乐顿时就来了劲，她摘下耳机，兴奋地趴到桌子上，喝了一口花银银的茶水：“或许是那天，她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在镜子面前削苹果，然后划破了手指，一滴血滴在了镜子上，镜子里的男孩子的他就爬出来了——原来如此哦，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小惜那么像女孩子了！”
　　“我也想试试当男孩子的感觉，要不今晚在镜子面前削个苹果看看？”花银银带着几分调侃地笑着问道。
　　“啊……”
　　“小遥遥怎么了？”
　　“没什么，沈可琳又在胡说八道，等下我得找她算账！”莫雪遥故意装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噗，哎呀呀，她不就是这样的嘛，上次还开自己的玩笑呢。”
　　“上次？”
　　“嗯，她说自己是公猫变的猫妖。”
　　“……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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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校运会和雨

　　二零零一年，十月十一日。
　　星期四。
　　对于高三的学生们而言，这已经是高中的最后一次校运会了。
　　H市从夏天过度到秋天总是十分突然。
　　明明之前的阳光还那么猛烈，天气还热得人直冒汗，但昨天夜里忽然的一场雨，顿时让气温骤降了十几度。
　　从将近四十度的高温退到了二十多度。
　　此时，雨虽小了许多，但却并未停下，稀稀落落地敲打着那些泛黄的树叶，在树底的花坛里和小路上，已经落了许多，就像是铺了一层黄与绿相间的地毯。
　　向外推开的窗户上，也沾了几许晶莹的雨水，它们是被风斜吹过来的，这会儿正在玻璃上缓缓流淌，一滴一滴地落下。
　　偶尔吹进乐队教室的风，能冷得人缩起身子。
　　莫雪遥泡了一杯浓茶，捧在手中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两只小手都有大半截缩在袖子里，只露出几根白皙粉嫩的手指。
　　红色的长袖秋季外套好像有些不足以御寒，也可能是温度下降得太快，一时间让人适应不过来。
　　而且今天的她还是光着腿出来的，因为昨天母亲忘了给她放衣服在床边，而她刚出来的时候好像也没觉得很冷，等走到公交车站时想回去拿，又嫌麻烦，再加上公交车正好来了，所以就这么直接上了车。
　　这件秋季校服还是李婉言的，她总会在书包里放一些备用品，以应对不时之需。
　　虽说这是她高一的旧校服，但穿在莫雪遥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宽松，大概是因为学校的外套普遍做得比较大吧。
　　说到底，家里终究是有钱了，记得初中时，校服都有点穿不上了却仍旧在穿，直到真的没法穿了才会买新的，而现在呢，每一个学年都会买一件新的校服，即使款式一样，即使尺码一样，也仍旧会买。
　　用母亲的话来说，那就是——现在不差那点钱了，校服又是经常要穿的，容易磨损，每年换一换也是应该的了。
　　再说了，旧校服也不是没用了，偶尔连续下雨衣服没干，还是可以用上的嘛。
　　除了裙子能给大腿带来些许微不足道的保暖以外，整条腿光溜溜的，风一吹过就有种把脚放在冰水里泡的感觉。
　　她忍不住用力跺了跺脚，来获取一些暖意。
　　“小遥，早呀。”今天第二个推门进来的竟然是虞姝，她的丸子头扎得漂亮又饱满，身上穿着似乎熨烫过的校服，白色的过膝袜看起来也是新的，显得十分正式。
　　“咦，穿得像刚入学第一天似的。”莫雪遥紧紧地并拢着双腿，以此来减少热量的散失，“今天还真冷啊。”
　　“嗯呢，冷了十几度呀，今天还在下雨，不知道校运会还开不开……”
　　“跳高跳远之类的项目大概可以在室内体育场进行吧……”莫雪遥又抿了一口热茶，“呼，早知道穿袜子了……”
　　“咦，小遥没穿袜子吗？”
　　“是啊。”
　　“唔……我这里有一条备用的，你要吗？”
　　“咦，女孩子都喜欢在书包里放备用的衣物吗？”莫雪遥有些好奇地咂了咂嘴。
　　虞姝先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低头笑道：“什么呀，小遥不也是女孩子吗？”
　　“啊，咳……”
　　大概因为对方是虞姝吧，所以面对她的时候，莫雪遥总会觉得自己还是男孩子。
　　虞姝先将肩背式键盘放下，然后又把书包放在了椅子上，拉开拉链细心地找了起来。
　　“啊哈，书包里放了这么多零食啊？”莫雪遥兴奋地伸长了脖子，“有没有辣的？我快冷死了，来点辣的暖暖胃吧！”
　　“辣条吗？唔，没有，只有一个鸡腿是辣的……”虞姝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哝道，“校运会不吃零食怎么可以嘛……”
　　莫雪遥趴在桌上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伊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大腿上，也就是过膝袜和裙摆的交界处，所以她的小脸微微有些泛红了。
　　“小遥……喏，那个，袜子……你在看什么呀……”
　　“诶？看什么？没看什么啊？”莫雪遥一脸茫然，“我在等你把辣鸡腿翻出来啊……”
　　虞姝给她的是一条肉色的连裤袜，反正教室里没人，莫雪遥干脆把鞋子一脱，就像穿裤子似的将连裤袜给穿了上去。
　　袜子的弹性很好，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双腿，冰凉的大腿顿时就感受到了几分暖意。
　　“呐，辣鸡腿。”
　　“川香麻辣风味……”莫雪遥看了看上面的几个大字，红色的鸡腿让人很有食欲，她一接过，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用力咬了一大口。
　　怎么说呢，肉质还挺柴的……
　　但是这种包装的鸡腿，也不能要求太多了，味道过得去就行。
　　“呼呼……”麻辣的味道让莫雪遥不断地哈着热气，嘴唇也比刚到教室的时候红润了不少，如同抹了口红一般。
　　“糟啦糟啦，小遥遥！”她刚端起茶水吹着气想让它稍凉一些，花银银就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干嘛？”莫雪遥感觉自己已经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校运会不开了？因为下雨？”
　　“咦——小遥遥竟然抢我台词！”
　　“……虽然雨下得不大，但场地这么湿滑，怎么看也没法跑步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喝了一大口热茶，顿时被烫得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吃了很辣的东西，又喝了很烫的水，让她感觉舌头痛得都快要掉一层皮了。
　　“诶嘿，其实还是开的啦，只是不在学校里开了而已啦。”
　　“那在哪里开？”莫雪遥有些好奇。
　　“阿雯说，去市体育场，那里有一个全封闭的场馆，雨下不进来，里面有个大操场，足够开校运会了。”
　　“现在就去？”
　　“没呢，在等大巴车过来，然后据说明天应该是直接去市体育场，不用到学校来集合了。”花银银得意地挺起胸膛，“诶嘿，我的情报够多吧！”
　　“你什么时候和乐乐一样八卦了……那我们回教室等？”
　　“嗯，我来就是喊你们回教室等的啦，唔，乐器可以放教室里，特别是小遥遥你的电子琴。”
　　“我就没打算带过去……”
　　“我的琵琶还是要带去的啦，反正也不碍事儿。”
　　莫雪遥这才发现，今天的花银银连书包都没背，就背了个琵琶包，大概是因为平时要背两个包，所以当少了一个之后，就连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外面比教室里冷多了……”虽然穿了虞姝给的肉色连裤袜，但出去的时候，莫雪遥还是忍不住双手抱胸缩了缩脖子，“H市果然没有秋天和春天啊，只有夏天和冬天……”
　　“嗯呢，每次感觉秋装穿不了几天，就得换成冬装了，啧，明明我有好多好看的秋装来着，而且校服也是那件红色的秋季外套好看。”花银银甩了甩自己的两根麻花辫，深有同感地说道。
　　三人一起走下楼，脚步声在空寂的楼道中回响。
　　出去的时候，外面的雨又下大了几许，三人撑着伞，跳过那一个又一个小水坑，快步地跑向主教学楼。
　　门口那个有刀疤的保安大叔一脸怀念的表情，蹲在门口看着她们，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上学时的过往吧。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永远都有人是年轻的。
　　爬满教学楼的藤蔓已经枯黄，花坛里的绿植也是如此。
　　秋雨就是秋之少女的染料，将一切都染上属于秋天的金色。
　　但却依旧有一些花儿正在盛放，丝毫不受影响。
　　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明明平时正经上课的时候，都总有不少人喜欢卡着点进教室，可到了这种不必上课的时候，大家却又都来得很早了。
　　他们兴奋地在教室里叽叽喳喳，像是一群欢快的麻雀。
　　明明从小到大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校运会了，却依旧如此兴奋。
　　不过……也有可能和因为今年不在学校里举办，而是去特别大的体育场中举办有关吧。
　　这会让人产生一种秋游般的错觉。
　　像虞姝那样带零食的人也不在少数，特别是高缘，这家伙甚至背了个登山包，打开书包，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书包的拉链敞开着，他就这么得意地向其他人炫耀，而且手里已经拆开了一包大薯片，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可以将手伸进袋子里抓几片出来塞进嘴里。
　　薯片那清脆的声响，和秋天格外的般配。
　　学校里的铃声响起，让学生们短暂地安静了一下，然后想到今天不用上课，一个个的说话声甚至比刚才还大了。
　　“安静——”叶雯匆忙地从外面走进教室，“好了，现在大巴车马上就到了，大家先在走廊里排好队，等下按次序去乘车，都排好队哦，排好队啦，李红染，你维持一下秩序，班长，你清点一下人数，莫雪遥——”
　　“诶？有我事儿吗？”莫雪遥有些疑惑。
　　“你是负责举着这面旗吧，走到最前面来，免得到时候有人走丢了。”
　　“简直就像是小学生秋游一样，不过，为什么是我拿啊……”
　　“因为到时候入场，站在前面举牌的也是你呀。”
　　“啊？”
　　“李红染没和你说？”
　　“……没说，好吧好吧。”莫雪遥无奈地接过了看起来不算重，但举起来还挺沉的彩色旗帜。
　　每个班级的旗帜好像都不一样，大概是为了方便学生快速找到自己的班级在哪里吧。
　　在喧闹之中，大巴车终于缓缓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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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银龙体育中心

　　H市银龙体育中心，于九四年开放，那个时候，莫雪遥还只是个憧憬着初中生活，正在面临毕业之年的小学生呢。
　　小学有六年，相当于初中与高中的总和。
　　那个时候的她，总觉得大学距离自己无比遥远，甚至连做梦也不会去憧憬所谓的大学生活。
　　但转眼间，高中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就已经在大学里上课了。
　　小学那次，是跟着父亲来看篮球赛，犹记得那时候进场还发两个充气的打击棒，一旦自己中意的队得分了，就会有人兴奋地拿两根打击棒用力地拍，而篮球不像足球，得分是常态，所以整场比赛里，总能听到篮球拍打在地上的‘砰砰’声，和打击棒的‘砰砰’声相互应和的声响。
　　回去之后，她就缠着父亲买了一个篮球，然而也就是刚上初中的那段时间玩玩，随着周围的男生比自己越来越高，她也慢慢有些力不从心了，有时甚至投个三分球，都能被高个的给拦截下来。
　　后来，她的心思重新转移到了学习上，篮球这玩意儿，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玩过了。
　　那时候的她也是将要毕业的最后一个学年，现在也是如此。
　　不得不让人惊叹历史的巧合，而其中心情却全然不同。
　　一个是期待着新的生活，一个却是有些不舍。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交过了太多的朋友，又与太多的朋友分别过了吧，所以就更不愿意和后来的朋友再分别了。
　　——其他人可能会因为分分别别太多次而麻木吧，而莫雪遥却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
　　她感觉随着自己的年龄增长，好像交往新朋友的动力也就越低了。
　　说不定到了大学的时候，她就不怎么想认识新的朋友了。
　　毕竟交朋友本身也是一件需要花费精力的事儿嘛。
　　大巴车渐渐停了，不住地吹在脸上的风也小了许多，庞大的银龙体育中心近在眼前，它和六七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这里距离银湖很近，大约只有两公里的路程，正处于市中心范围内，所以进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拥堵，两个红绿灯走了足有十分钟才到。
　　“啊啾！”刚下车，莫雪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水、泪水还有鼻涕水都流出来了一点，还没等她从书包里拿餐巾纸出来，李婉言就从一旁递来了一张。
　　她顺手就接过，用力地擤了一下鼻子：“呼……太夸张了，怎么一下子就冷那么多了。”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的衣服也各不相同。
　　显然有和她一样没料到今天会冷那么多的人，也有防范措施做的过于谨慎的人。
　　大概也就是这种时候，才能看到穿短袖的和穿棉袄的在大街上一同走着吧……
　　雪先生就是穿短袖的那种人，而且他甚至还穿着短裤。
　　大概是太冷的缘故，他手臂和大腿的皮肤都透露出一种不太自然的粉嫩，然而他本人却像是没感觉似的，依然双手插着口袋杵在那里，对这么一点降温丝毫不以为意。
　　都是有北方血统的人，为什么他就不怕冷呢？
　　莫雪遥在心中嘀咕着。
　　“高三二班的——都看这面彩色的旗子，到这边来——集合——小遥！旗子再抬高一点！”
　　“哦哦……”
　　莫雪遥赶忙将彩色的旗子抬高了一点，好让更远处的人都能看见。
　　主要是她太矮了，要是秋元绫来的话，直接扛在肩头就行了。
　　说起来，为什么不让高个的女生来，要让她这个矮个子的来扛旗呢？
　　难道就是因为她最好看？
　　莫雪遥想到这里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读懂她刚才的心理活动后，就轻轻干咳了一声，用力跺了一下脚，假装自己刚才只是因为感觉冷所以在发呆而已。
　　银龙体育中心相当的大，进去之后，抬头就能看到那高耸的穹顶，并不是整块的玻璃，而是间隔着有那么一两块大玻璃用来采光。
　　晚上的时候也可以通过灯光来照明。
　　中间是四百米一圈的橡胶跑道，跑道中间已经放了一些跳高跳远的仪器设施，老师们正蹲在那里进行着调试。
　　四周是一排排的座位，容纳全校人绰绰有余。
　　事实上在分配好了各个班级的位置之后，还有一面的位置全都是空着的，根本没有人坐。
　　这屁股还没坐热呢，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又响了起来，广播中传出了沈可琳的声音：“请各班同学排队按高一到高三的次序入场。”
　　今天虽然学生们都穿着校服，但却不是那么的统一，所以从上面往下看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的整齐。
　　操场中间的临时主席台上，校领导正站在那里，审阅着过来的一个又一个班级。
　　有的班级特意设计了服装和动作，为这场校运会增添了些不一样的活力。
　　不过平时忙碌的高三学生来的时候，就显得朴素多了，基本就是喊喊口号而已。
　　只有七班别出心裁地弄了个仪仗队，还有人专门敲锣打鼓，走在最前面的男生身上戴着个大红花，像是准备娶亲的新郎，又像是刚走出大殿的状元郎……
　　那可真是个意气风发，虽然是演的，但演得确实挺好。
　　虽然是按照年级顺序，但却没按照班级次序，基本是哪个班级先整好队了，哪个班级就先进入。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三二班的同学们，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我校公认校花莫雪遥，她有着一双天蓝色的大眼睛，和白皙的皮肤，因为是中俄混血，汲取了两边之长，所以格外美丽……”
　　莫雪遥的表情有些尴尬，她忍不住看主席台上的沈可琳一眼，发现她正捏着话筒俏皮地看着自己，还偷偷眨了眨眼睛。
　　艺术社团的几个学生顿时一窝蜂的跑过来，假装敬业的疯狂拍照，‘咔嚓咔嚓’的声响不绝于耳。
　　高缘和周勇这俩人当然参与其中，而且看高缘笑得那么开心，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这小子唆使其他人过来跟拍的……
　　虞姝站在稍远的地方朝莫雪遥挥了挥手，趁着她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也‘咔嚓’地拍下了一张，将美好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照片，无疑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时间没法停下，但它却可以将某一时间的画面永远留存下来。
　　不对，也不能说永远，因为它也是会慢慢泛黄和褪色的，即使保存得再好，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抵挡得住无情的岁月啊。
　　入场仪式结束后，学生们不能马上离开，因为接下来还要进行广播体操的比赛。
　　评判标准是什么也不清楚，反正对于这个奖项，高三学生基本不太在意。
　　一来是都三年了，已经是老油条了，二来呢，高三了，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校运会的奖项拿不拿都无所谓，突出一个重在参与嘛。
　　所以到头来，反倒是高一学生们做得最好，高三学生们普遍都比较懒散，那动作软绵绵的，仿佛多一点力气都不想浪费。
　　体操结束，就是老师和学生代表们的讲话。
　　相比之下，还是莫空的最简单。
　　台下的学生们听了副校长的讲话，其实都有些不耐烦了，而莫空也在此时走上前，单手握住了话筒。
　　他正了正自己脸上的单片眼镜，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好了，我宣布，本届校运会正式开始！祝大家玩得开心。”
　　“耶——！”
　　学生们顿时欢呼了起来，随后响起的运动员进行曲，甚至都没将他们的欢呼声给压下去。
　　“不愧是校长，果然没让我们失望啊。”举着高三二班牌子已经举累了的莫雪遥松了口气，“这下就可以回位置上休息了，话说跳高是在今天吗？”
　　“待会儿问问李红染就好……”距离莫雪遥比较近的叶半夏小声地说道。
　　她脸上的青春痘褪去了不少，虽然还是留下了一点痘印，但起码比之前要顺眼多了。
　　“跳高的应该很快吧，不像跑步，那么慢。”
　　一般来说，最先结束的也确实是跳远跳高之类的比赛，跑步之类的比赛，都要拖到最后才能全部结束。
　　有时候为了节省时间，甚至会跳过半决赛，提前进行总决赛，然后按照每个人的成绩来排名。
　　“呼——”莫雪遥一屁股坐在了塑料椅上，想靠下去，却又觉得椅子凉得像个冰块，干脆把旁边的花银银拉了过来，靠在了她的身上，“嗯，这下暖和了。”
　　“噫，小遥遥，真是不客气呐！”花银银使劲揉了揉她的脸颊，不仅没介意她这么做，反而笑得像是一朵盛开了的花朵。
　　李婉言则坐在了莫雪遥的另一边，把保温杯递到了她的手边：“遥遥，喝点热茶吗。”
　　莫雪遥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拧开盖子：“这什么茶啊？”
　　“干娘泡的，里面好像放了一些玫瑰花瓣和百合花瓣。”
　　“花茶吗？”她嘟哝着抿了一口，味道和普通的茶貌似没什么区别，顶多有那么一点淡淡的花香而已。
　　运动员进行曲看起来是不打算停下了，一直在循环播放着，安装着玻璃的穹顶处，能清晰地看到细细绵绵的雨线落下，汇聚起来的雨水又向着地势更低的地方缓缓流去。
　　在这喧嚣的嘈杂之中，校运会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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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校运会上的闲聊

　　校运会的现场永远都是纷杂吵闹的。
　　往年的校运会，学校都会专门请附近的商户来校内贩售商品，但今年是在体育场里开的，商户也因此没有跟着来，少数的几台自动售货机中的零食与饮料，没多久就被抢购一空了。
　　莫雪遥坐在没有安排班级就坐的这边，正捏着磁带机的天线左右调试着什么。
　　耳机线正和磁带机连着，她只戴了右边那只耳朵，左边的耳机随意地垂落在她的肩头。
　　“啧……嗯……”
　　“小遥遥！锵锵锵——我抢到最后一包薯片啦！还有三瓶雪碧，两听可乐……累死我了……”花银银随手将这些东西撒在一旁的座位上，双膝微弯，正想坐下来，就被莫雪遥一只手给拦住了。
　　“等下！这边位置挺脏的，记得擦一下啊，特别是靠背。”
　　“这边有那么脏吗？”花银银不信邪地用手摸了一把，定睛一看，那上面全是灰尘。
　　虽然不至于到一下子就把手给弄黑的程度，但这灰尘多少还是得清理下才行。
　　大约是因为这个位置在场馆的角落里，距离正门很远，虽然有配套的应急出口，但那玩意儿平时貌似是不开放的……
　　如果不是按照号码就坐的话，那么人们一般都会选择距离入口处更近的位置，只有少数喜欢安静的，才会坐到这里。
　　久而久之，椅子上的灰尘就比其他地方多了。
　　“乐乐的零食已经吃完了吗？”莫雪遥看了一眼擦干净座椅坐下来的花银银，随口问了一句。
　　花银银‘呲’地一声拧开了雪碧瓶盖，眼看那带着气泡的水就要喷涌而出，她连忙用嘴堵住了瓶口，猛然冲上来的汽水一下子涌入了她的嘴中，将她的腮帮子装得鼓鼓囊囊，她忙不迭地吞咽了两大口雪碧，才总算让这不安分的家伙消停下来，不过因为太过匆忙，所以依旧从嘴角溢出了些许带着泡沫的雪碧来。
　　她用力一擦嘴角，长出了一口气：“呼……差点就喷我一身了。”
　　“那么着急干嘛。”莫雪遥很自然地拿过一瓶饮料，“乐乐的零食吃完了吗？”
　　“早就被分完啦，她还在那生闷气呢。”
　　“那你不去安慰她？”
　　“咦？这个时候安慰她不好哦。”
　　正低头调试着什么的莫雪遥不解地抬起头：“为什么？”
　　“会让她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很小气吧……之类，会被讨厌的哦，小遥遥真是，明明是女孩子却一点都不理解女孩子的心呢。”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女人心，海底针，猜来猜去的麻烦死了。”
　　“啧，小遥遥自己不也很难猜吗？”
　　“我？我难猜什么啊？”
　　花银银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咔哒’地拆开了那包薯片，拿了一片凑到她嘴边：“啊——”
　　莫雪遥张开嘴将薯片含在了嘴里，没急着咀嚼，而是先品了品味道：“……原味的？”
　　“嗯！就剩下这个味道的啦，别挑剔啦！”
　　“只是问问。”
　　“小遥遥在干嘛？”
　　“我忽然发现这台磁带机能调好几种频段的广播。”
　　“唔？”
　　“SW的电台。”
　　“那是什么？”
　　“大概是能收到很远很远信号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但刚才我确实是收到了一个T岛的广播。”
　　“咦？真的？”
　　“嗯，那股口音一听就听出来啦，而且一直在说大陆什么什么的，肯定是那里没错了。”
　　花银银往自己嘴里放了一片薯片，又往莫雪遥嘴里塞了一片：“那你是在搜其他的吗？”
　　“嗯，我在试能不能搜到日本的广播频道。”
　　“太远了吧？”
　　“我们可是沿海城市啊，说不定能收到呢……”莫雪遥咕哝着，举起手中的磁带机，四下转动着方向，然后手里一点一点慢慢地调着频道，偶尔会停下来仔细听一听，感觉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后，就又接着调试。
　　“婉言呢？”
　　“在操场上给我们班的运动员递水呢。”
　　“哦——”花银银毫不意外，因为她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喔，听到了，好像是日语！”
　　“什么什么？让我听听！”她兴奋地凑了过来，于是莫雪遥就将左边的那只耳机递给了她。
　　后者用没抓过薯片的左手接过，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噪音很大。
　　在那‘呲啦呲啦’的声响中，只有一点并不算清晰的人声。
　　“好吵……”
　　“听不清吗？要不要开大一点？”
　　“别别别——”
　　“我调整一下……”莫雪遥转了转方向，确定哪边更清晰后又重新坐正了身子，然后将天线调到了那个方向去。
　　人声从微弱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噪音依旧在，但起码能听清那么几句话了。
　　“是日语吧！”莫雪遥在干爹家里看过不少日语原声的录像带，侧耳听了一会儿后就彻底确认了下来。
　　“为什么不能是韩语呢？”
　　“韩语不是这种声音的。”她摇了摇头，“那个怪吵的，叽里呱啦的，而且感觉翻来覆去说的就那么几个词。”
　　“小遥遥很有经验嘛！”
　　莫雪遥总感觉她的笑里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
　　不过对于男生而言，开这种荤段子根本就不会怕的，再加上和她相处久了，莫雪遥自然是毫不避讳：“因为欧美的一般都不太好看啊。”
　　“那是小遥遥没有看过好看的啦，下次去我家看吧，很好看的，女主角！”
　　“噫——银银你还真看啊？”
　　“什么嘛，小遥遥你觉得我是在看什么呀？”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会狡辩，所以干脆不搭话了。
　　“他们在说什么呢？”
　　“乐乐可能听得懂一点吧……”
　　俩人听了一会儿，感觉没意思，莫雪遥就又继续调频道，她是想搜个欧美的频道出来，不过，弄了半天也没有，最多的是还是说普通话的，说闽南语的，以及说日语韩语的。
　　其中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分不出是什么国家的声音，大概是周边一些小国的。
　　嗯，也不一定，说不准是W市的话呢……
　　听说那玩意儿在抗战时期被当做加密语言来用，完全听不懂也很正常。
　　花银银的那一包薯片很快就吃完了，她正吮着手指上残留的粉末，不是因为有多好吃，大抵只是因为懒得去洗手吧……
　　舔过之后再用餐巾纸擦干净就可以了。
　　倒也不是偷懒，只是女厕所那边人满为患，哪怕是门口的洗手池都得排队。
　　“我们就待在这里，也完全没有运动会的感觉嘛！去操场上走走啦，小遥遥！”花银银扯了扯莫雪遥的胳膊。
　　“每年的运动会不都会去操场上走的吗，今年懒得动了。”
　　“啧，年纪大了，成老油条了是吧？”
　　“啊，看，乐乐过来了。”
　　花银银扭头一看，果然是她：“乐乐～！”
　　她用力挥了挥手，后者不太自然地加快了脚步。
　　当王佳乐靠近的时候，花银银就将汽水递了过去。
　　“唔……谢谢。”
　　“咦，怎么我们自己之间都这么客气了啦。”
　　“……”王佳乐撅了撅小嘴，“我的零食我自己都没吃几口……”
　　“那你可以拒绝的嘛，别人来要的时候。”
　　“又不好意思说，还有很多男生也来抢着吃，高缘那里明明那么多……”
　　“乐乐自己带的零食也不算多吧？”
　　“嗯，不算很多。”王佳乐喝了一小口听装的可乐，“我们要不出去买点吃的吧，买包子吃也行……”
　　“能出去吗？”
　　“应该能……”
　　“试试看？”花银银怂恿道。
　　莫雪遥见实在调不到能收听英文电台的频道后，也有些放弃了，她将磁带机收回了书包里，站起身来：“好啦，走吧走吧！”
　　“书包要不放莜莜和笑笑那？”
　　“她们人呢？”
　　“在班级的位置上呢。”
　　莫雪遥顺着花银银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俩姐妹正坐在那里笑着聊天，边上还有叶半夏和茶离。
　　雪先生也在，他正拿着一副望远镜看着操场上的情况。
　　那望远镜看起来很简陋，貌似就是用两个竹筒装着的，要么是什么限量版商品，要么就是雪先生自己磨制的。
　　相对而言，莫雪遥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笑笑！书包帮我看一下啊，我们去外面买东西。”
　　墨竹莜歪过脸来：“买吃的吗？”
　　“嗯，你们姐妹俩带吃的来了吗？”
　　“嗯，有姐姐的便当和点心，不过，要等下午才能吃。”
　　“帮我带点吧！我想吃奶油面包。”茶离高举起了手。
　　“茶离……有没有还不一定呢，我就记着进来的地方有一家包子店而已啦。”王佳乐无奈地说道，“我是打算买点包子吃的。”
　　“哦——那茶叶蛋也可以。”茶离顿时降低了自己的要求，“喏，给你，五块钱，买个茶叶蛋包子什么的，不用太多，就一般早餐的量吧，你看着帮我买。”
　　“好。”
　　“说起来，你们知道这里哪儿能泡开水吗……我的喝完了，想再泡点进去……不然没茶喝了。”
　　莫雪遥揉了揉眼角：“估计……没有吧，帮你买瓶矿泉水怎么样？”
　　“看看有什么热的吧，尽量买热的，今天还挺冷的呢。”
　　“没办法，雨空高中的女生校服在保暖这方面和其他学校差太多了——”莫雪遥叹着气摇了摇头。
　　花银银仰起小脸，双手叉腰：“但是好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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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狼狈的跳远

　　雨，依旧下个不停。
　　操场上总是响起哨声以及枪声。
　　据说终于进行到高三的女子一百米短跑半决赛了，莫雪遥才终于舍得迈开步子走到操场边缘。
　　虽说这里的操场和雨空高中一样大，但总觉得在这里举办的运动会缺少雨空高中特有的韵味。
　　或者说——是缺乏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吧。
　　旁边没有教学楼，操场也不是露天的，虽然能遮风挡雨这很好，面积也很大，却依旧让人感觉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这么说大概是夸张了一点，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王佳乐跑进了高三女子一百米的半决赛，这场跑完，明天就会进行总决赛。
　　而今天的运动会其实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要到平时的正常放学时间了——不算上晚自习的话。
　　跳高这个项目好像是一个年级一个年级来的，也就是说一直比到一个年级完全决出冠亚季军后，才会到下一个年级。
　　以至于作为高三学生的莫雪遥，到现在还没收到让自己去参加跳高项目的通知。
　　“各就各位，预备——”脖子上挂着哨子的金家辉举起手中发令枪，朝着穹顶扣下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女生们就‘唰’地一下冲了出去。
　　跑步这项目，向来都是腿越长优势越大的。
　　不过雨空高中的运动会毕竟是业余中的业余，腿长也不一定能发挥出全部的优势。
　　王佳乐这一组的校运队成员只有一个，大概是平时看秋元绫看多了的缘故，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她的腿有多长，那身高也就一米八不到吧，和秋元绫那一米九多的夸张身高还是差了许多的。
　　王佳乐高频率地迈着她那小短腿，看着都快变成一圈残影了。
　　“乐乐冲啊——！”莫雪遥卖力地大喊着，也不知道后者在狂奔中有没有听见。
　　一百米是很快的。
　　大家只来得及喊了没几声加油，王佳乐就已经冲到了终点。
　　她和那个长腿的校运队成员是同时到的，估计是双双出线了。
　　总决赛是四个人比赛，只要别在最后一个，最起码都能拿到一个季军。
　　“呼唔——”一百米的冲刺没消耗王佳乐太多的体力，她到了终点后几乎没停顿，就飞快地跑到了莫雪遥她们这边。
　　李婉言斜斜地递过去一瓶她在之前比赛喝过的矿泉水，还是打开了瓶盖的那种，后者接过后，对着嘴直接喝就行。
　　“乐乐，累吗？”
　　“还好啦，呼，感觉比上个学期跑得慢了。”
　　“为什么？”
　　“大概是疏于锻炼了吧？最近都是提前到学校的，根本没必要跑步冲进教室嘛。”
　　莫雪遥耷拉起了眼皮子：“感情你之前卡点到校就是为了锻炼短跑能力是吧？”
　　“嗯——一半一半吧！”王佳乐叉着腰得意地笑道，“对了，我还有个上午买的包子，正好吃了……”
　　“都冷了。”
　　“没事，饿了嘛，今天跑了好几场一百米了，消耗巨大！”
　　“秋元绫跑了好几次八百米的都还没说什么呢。”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天的午餐是从学校食堂打包过来的，和平时一样，不过因为送到的时候已经凉了不少，所以味道也差了许多。
　　就算是不怎么挑食的莫雪遥，今天吃的也比平时少了一点，一些剩菜被直接倒掉了。
　　“请高三年级女子组，参加跳高比赛的同学注意听一下广播，请高三……”沈可琳重复了三遍，然后才接着说道，“请高会敏、陈蔚……莫雪遥、秋元绫、轩安宜……”
　　她报的是准备参加比赛的学生名字。
　　等了一整天的莫雪遥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她去跳完后，明天就可以放心地休息了，因为第一场都没通过的话，自然也不会有后头的比赛了嘛。
　　其实一般学校是不会把比赛弄得那么复杂的。
　　比如跳远吧，就像是测验一样，一个学生一个学生的过来跳，最后统计高度，按照这个数据来排序，一下子就能分出冠亚季军了，省时又省力。
　　但雨空高中却还是坚持这种比较传统的比赛方式，大概是认为每一轮比赛中，每个人的发挥都会不同，所以要增加一些容错率吧。
　　这也是雨空高中的校运会需要整整两天的原因。
　　“遥遥，我带你去参加跳高比赛吧。”
　　“啊，好……不过，就在那中间我自己去不就行了？”
　　“你的号码纸在我这里。”
　　“咦，差点忘了还要这东西……”
　　说话的时候，李婉言已经把号码纸用别针别在了她的背脊上。
　　这玩意儿其实很不好用，特别是对于跑步的学生而言，跑着跑着号码纸就被风吹到地上去了，等跑完之后回来捡，它都被踩上好几个脚印了。
　　到这边的时候，参加不少项目的秋元绫与轩安宜已经在了，作为全班最高的两个女生——一个一米七多，一个一米九多，她俩自然是包揽了不少运动项目，所以对于路线也早已驾轻就熟了。
　　莫雪遥到这边的时候，队伍已经排了十几个人，负责管跳高的老师是药咕咕，她正在确认着人数。
　　这只不过是第一批而已。
　　接下来还有一批十几个人的。
　　莫雪遥排在队伍中间，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这一批里的女生貌似都很高，虽然不像秋元绫那鹤立鸡群般的夸张，但起码也是一米七往上走的。
　　貌似就她一个一米六二的……
　　跳高这玩意儿，就得个子高，腿又长的来吧。
　　她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
　　“咳……”
　　“怎么了。”站在旁边帮她看着号的李婉言微微扭过头。
　　莫雪遥揉了揉冒汗的额头：“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感觉，呃，我不会连最低的杆子都跳不过吧？”
　　“努力就好。”
　　“是呀，重在参与哦！”站在她身后的秋元绫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论什么时候站在秋元绫身边，都能感受到满满的压迫感。
　　三十几厘米的身高差，简直就像是大人在俯视着小孩儿一样。
　　“没事没事，我肯定也跳不过呢。”轩安宜笑着给莫雪遥缓解压力，“放宽心，不要太紧张了呢。”
　　莫雪遥没回答，只是有些不安地深吸了一口气。
　　前面的学生一个个按照顺序去跳，这不是什么撑杆跳，只是普通的跑过去，然后跳的那种跳高。
　　从来没跳高过的莫雪遥，这会儿是临时抱佛脚，学习了一下她们的跳高技巧。
　　没有人是从正面直接跳的，都是侧着身子翻过去的。
　　起跳，然后侧身，翻过去的瞬间再把双腿往上收……
　　莫雪遥看了以后，感觉好像也不算太难。
　　“下一个到我啦。”
　　“阿姨加油！”莫雪遥给她鼓着劲，心中却有些矛盾。
　　既希望她成功跳过去，又希望她能失败一下……
　　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太过狼狈了。
　　沈可琳成功地跳过了最低的一根，每个人都有三次机会，所以负责跳高的化学老师药咕咕抹了抹她那一头鲜艳的红色长发——在这个年代，估计只有雨空高中才能看到这么染这种颜色头发的老师了。
　　“要再加高一点吗？”
　　“嗯。”
　　“好，再加高十厘米。”
　　这次轩安宜用的是脑袋往软垫上撞的方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向后仰着身子倒下去一样。
　　这种时候身高的优势就非常重要了。
　　这次，她有些勉强地过去了，虽然碰到了杆子，但药咕咕大概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算上了这个成绩。
　　“还要再加高吗？”
　　“嗯，再加高一次。”
　　这次，轩安宜就没能过去了，她直接将杆子给撞了下来，这种情况在跳高中十分正常。
　　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长发，从软垫上坐了起来：“呼，差一点点……”
　　“是啊，可惜了。”莫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刚才主要是脚后跟没收住，撞到杆子了。
　　“嗯，小遥也加油呢。”
　　“我尽力吧……”莫雪遥的心里没底。
　　她看着药咕咕指挥两个帮忙的学生将杆子调到了一米二的高度，然后又瞥了她几眼，让人把杆子下调到了一米。
　　即使是一米，也差不多在莫雪遥小腹处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学着刚才前面人跳高的姿势，在药咕咕宣布开始之后，就拉远了距离冲刺。
　　而后纵身一跃！
　　“嘭咚，咣当——”杆子直接被她正面撞掉了，就连架着杆子的两根柱子也被撞得有些晃动。
　　她重重地落在了软垫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裙摆非常符合万有引力的整个掀翻过来，盖在了她的肚子上，她隐隐听到有人小声地说了‘草莓图案’这几个字。
　　她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因为脑袋是倒着的，甚至有些发紫了。
　　莫雪遥慌乱地爬起身来，刚从软垫上走下，就又一个踉跄，整个人仰倒在了垫子上。
　　一阵忽如其来的大风再次掀起了裙摆，那校服的裙摆甚至还调皮地在风中跳起了舞。
　　莫雪遥足足愣了三秒钟，总算察觉到了周围人投来的目光，而后才慌乱地捂住了裙子。
　　“没穿诶……”
　　什么没穿啊！
　　她在心中忍不住嚷了一句，觉得那个说这话的男生一定是瞎子，又或者把肉色打底裤给看错了。
　　“还有两次。”药咕咕淡定地说道。
　　莫雪遥刚才涨红的小脸有些发黑——她已经想要弃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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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高中的最后一次校运会（上）

　　穹顶的玻璃上布满了雨珠，换气口处吹来的风也带着几许凉意。
　　莫雪遥用力跺了跺脚，想要让自己放松一下心情。
　　她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不想跳了，那不是显得更没面子？
　　所以当药咕咕宣布第二次可以开始的时候，她就故意往后跑了好长一截，即使只能拖延个几秒钟也好。
　　这次她直接用上了刚才轩安宜用的那招，几乎是整个人向后仰去，用脑袋撞向软垫。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脚好像碰到了杆子，所幸的是它并未真的掉落下来。
　　在时间仿佛停滞的那一瞬间，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起码过了一次，那也就不算很丢脸了。
　　这事儿就像是跑步一样，只要不是在最后一名，那心情就不会那么紧张。
　　“还有一次。”药咕咕点着头在名单册上记录下了数字。
　　“不用了，应该过不去更高的了。”莫雪遥站在她身旁小声说道，她决定让自己参加的跳高比赛定格在不那么狼狈的一次。
　　如同玩以前初中去游戏厅打拳皇一般，总想在离开之前赢下最后一局，否则就会觉得一整晚的心情都不愉快了。
　　“好。”药咕咕没有强求，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勉强吧。
　　“不错哦。”轩安宜笑着鼓励道。
　　莫雪遥当然知道这只是安慰的话：“算了吧……呼，还好是过了一次。”
　　“轩安宜，遥遥，你们的水。”李婉言将矿泉水递了过来。
　　无论是参加什么项目的，都会有一瓶免费的矿泉水喝。
　　虽然有时候会让人感觉不好意思接过。
　　特别是在自己完全只是来凑数的情况下。
　　“看，秋元绫开始跳了。”
　　听到轩安宜的话，莫雪遥也一边拧着瓶盖一边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她从到起跳的地方，纵身一跃，以一个十分优雅的侧翻动作跳了过去，然后又立马在软垫上站了起来，看起来相当的游刃有余。
　　“直接加到一米五吧。”
　　“好，开始吧。”
　　秋元绫的身高摆在那里，跳高有着天然的优势，要不然为什么打篮球的都是高个子呢？
　　如果只是一米，莫雪遥甚至怀疑她原地起跳都能超过这个高度了……
　　对于这种明显的参赛主力，每次增加高度，都有三次机会可以尝试，一直到三次都没跳过去为止，那么就会取上一次的最好成绩。
　　至于像莫雪遥这种凑数的，不用老师提，自己也会主动放弃。
　　秋元绫一次又一次优雅的起跳，一直跳到了一米八二的时候，才终于连续失败了三次。
　　看她的状态也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好了，别看好像不费力气，实际上跳那么多次，一点也不比跑个八百米来得轻松。
　　“好，你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和其他人进行下一场比赛。”
　　“嗯。”秋元绫点了点头，微微喘着气走了过来。
　　“辛苦了。”李婉言同样递去了一瓶矿泉水。
　　莫雪遥有些羡慕地仰头看着她，按理来说有俄罗斯血统应该是能长得很高的，但她却连一米七都没突破，属实是让人感觉有些挫败。
　　“秋元绫练过跳高吗？”
　　“嗯——初中的时候练过，后来没怎么练了，基本就是训练跑步和游泳吧。”
　　“说起来，秋元绫有运动员证吧？”
　　“哈哈，只是三级运动员证，多参加个几十次就能获得，没什么含金量。”
　　“以后可以当体育老师或者模特什么的。”
　　“太高了，当模特也不太合适吧，又不是欧美国家。”秋元绫摇着头笑了笑，“小遥没练过吧？刚才跳得很漂亮哦。”
　　“咳……我之前最多也就看过别人跳……”
　　“已经不错啦，呼，我待会儿还要参加一下女子八百米的半决赛，休息一会儿。”
　　“好——秋元绫你到底参加了多少个项目啊？”
　　“四五个还是五六个来着？”
　　擅长运动的人，在运动会上的时候，就是最为光彩夺目的那一个了。
　　比如秋元绫这样的，她平时成绩一般，在班级里只能算是中等，除了个子高外，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可到了这种时候，就像是大明星一样，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了。
　　特别是跑步的时候。
　　八百米她看起来大气都不带喘的，简直是轻松又愉快，换成莫雪遥自己，那非得累得连舌头都吐出来了不可。
　　“快结束了吧。”莫雪遥看着轩安宜走回班级的座位，微微扭头看向身旁的李婉言，“啊——好快，明天还有一天……话说明天不下雨的话还会在这里吗？”
　　“不知道。”
　　“今天还有多久结束？”
　　李婉言有些无奈地斜睨了她一眼，微微勾着嘴角，抓起了她的左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四十分钟。”
　　“应该没什么项目了吧，我们班的。”
　　“嗯，还有几个跑步的。”
　　“那婉言我先回位置上坐着了啊！”莫雪遥趁着操场上没人在跑步，快步穿了过去，仿佛是在穿过一条没有信号灯的马路。
　　“好。”
　　莫雪遥一路小跑地窜回了花银银她们那里。
　　那个地方没什么学生，只围聚了几个平时关系很好的女生，因为这边空旷又安静，所以大家的说话声也格外的响。
　　就连二年级的虞姝也过来了，不过看情况好像是被花银银给强行拉过来的。
　　“银银，虞姝是被你拽来的吧？”
　　花银银双手叉腰地嚷道：“我看她一个人待在自己班那边太无聊了，所以就顺便叫过来了啦，我这可是好心呐！”
　　这会儿，虞姝正手足无措地站着，旁边的几个女生帮她拍着裙子上的灰尘，花银银还趁机多摸了两下，一看就是在故意揩油。
　　这让虞姝的小脸有些发烫。
　　“干嘛啊你们？”
　　“刚才姝儿一不小心直接坐到没擦过的椅子上了，我们是在帮她拍灰尘啦。”王佳乐倒出一点矿泉水到餐巾纸上，然后在虞姝裙摆上明显有黑印子的地方用力擦了擦，“不擦掉点的话，说不定就洗不掉了呢。”
　　“喂喂，那银银你是在干嘛，你都摸到别人大腿上了好不？”
　　“诶嘿，姝儿的过膝袜上也脏了嘛，我帮忙拍干净呀～”
　　“信你个鬼啊！”莫雪遥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她的额头上，“虞姝都脸红了！”
　　“大概是热的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还不断落在穹顶上的雨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瞎编也找个好理由行不？”
　　“小遥遥～那我摸你的吧！”
　　“喂喂！”
　　本来只是给虞姝拍一拍裙子上的灰尘，却变成了女孩子之间的嬉闹。
　　就连墨筱笑也参与了进来，狠狠地捏了一把莫雪遥的小脸。
　　大家闹成了一团，反倒是每个人身上都蹭到了点灰尘。
　　“好了好了，别闹了，身上都是灰了！”
　　“小遥遥，我帮你拍干净！”
　　“喂，停——”
　　结果最后的四十分钟，莫雪遥根本就没怎么坐过，好不容易坐下来休息，叶雯那边却又开始大喊着集合了。
　　“集合——高三二班的集合——”李红染仰头高喊了几声，即使在这空旷的体育场里也能传出去很远。
　　学生们稀稀拉拉的整队，队伍松松垮垮的，也不怎么按照次序排，大家都是和关系好的朋友站在一块儿，原本的两条队伍，愣是排成了四条。
　　叶雯无奈地捂住了额头：“算了，能排成队就行了……好啦好啦，都跟我走，莫雪遥——你还是到前面举着旗子，我们坐大巴回学校。”
　　“阿雯！我家就在附近！”冷风高举起手来，“我可以直接回去吗？”
　　“对啊，阿雯，这里距离我家也挺近的！”高缘也紧跟着喊道。
　　也有那么几个住在市中心区域的学生附和了几句。
　　“别着急，先排好队离开，然后自己回家的，过来和我报备，大概多久到家，婉言——你待会儿帮我记在名单册上，之后我会分别打电话过去问问你们有没有安全到家的，家距离学校比较近的，就可以坐大巴返回，或者要是路过自己家的，也可以坐大巴，提前告诉司机师傅，我们可以中途停车的。”
　　于是，刚整好的队伍就又变得乱糟糟了起来，有自己能直接回去的，也有要求半路下车的……
　　这些都得记录一下，免得到时候更加混乱。
　　“哦，对了，顺便通知一下，明天依旧是到这边来开运动会，不过不是这个场馆，而是隔壁那个二号馆！”叶雯想起了什么，又赶紧大喊道，“班干部帮忙互相通知一下，听到了没有——”
　　“小遥遥，你也是班干部哦，不去通知一下嘛？”花银银撞了撞她的胳膊。
　　“那难道你不是啊？”
　　“我这不正准备通知嘛——”她说着，抬高了嗓门朝着正和周勇打闹的刘小伟他们喊道，“周勇、刘小伟——刚才的通知听到没有？明天还是在这里举办运动会，不过改成二号馆——！”
　　正把刘小伟摁在椅子上假装要打的周勇趁着间隙抬起头来：“好的，没问题！”
　　“受死吧周勇！”刘小伟抓住破绽，把周勇给摁在了椅子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避免他爬起来，那简直就是个强吻现场……
　　“我日，你他妈，刘小狗——”
　　“我靠，猴子捞月你都用，太无耻了吧！”
　　“你先动手的啊！”
　　“切，你那个那么小我摸不到啊！”
　　“我日，你的那个更小——！”周勇立马反唇相讥。
　　这俩死党开起玩笑来，也是没轻没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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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高中的最后一次校运会（中）

　　等大巴车抵达学校的时候，车上已经不剩几个学生了。
　　莫雪遥撑着伞率先跳了下去，侧过身子等着后面的李婉言。
　　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见要停下的意思。
　　大巴的发动机正在运作着，站在散热口旁边，感觉还算暖和，但等走远了几步之后，就感觉到这阴雨绵绵的冷意了。
　　这是秋天的尾声，对于H市而言，每一年的深秋，都总让人感觉来得那么突然。
　　连续的几场雨，骤降的气温，以及那像是被染上色的黄叶……
　　十月，最能让人感觉到秋之萧瑟的季节。
　　满地的落叶，是被那一整日都未曾停过的雨水所拍落的。
　　路上总有打着喷嚏或咳嗽着的行人，在这个快速降温的季节，似乎有很多人都感冒了。
　　就连莫雪遥都觉得鼻子呼吸时有些不太通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呼……明天一定得穿得暖和点了。”莫雪遥看到下车的李婉言，就顺手将雨伞递给了她，自己则轻轻跺了跺脚，仿佛这样能让身子暖和起来一样，“这风真是冷得和冬天一样了。”
　　“我还以为你不怕冷呢。”李婉言淡淡地笑道，“今天要带电子琴回去吗。”
　　“不了，明天反正还得来的嘛。”
　　“明天直接去体育馆了。”
　　“啊——对哦！”莫雪遥猛然想起这件事儿，赶忙从李婉言的书包里抽出一把雨伞来，“那我去拿电子琴，婉言在这等我一会儿吧！”
　　“我陪你一起吧。”
　　“没事，我很快的！”莫雪遥说着，踩着略有积水的地面，穿过那只开了一小道口子的大门，冲向了乐队教室所在的实验楼。
　　李婉言站在校门口，看着跑进去的她，轻轻呼了一口冷气。
　　是的，这天气确实够冷，对于南方城市而言，一般只有冬天才会呼出能明显看得到的白色‘雾气’来。
　　看来今年的冬天会格外的冷呢。
　　李婉言这般想着，扭过头看向了校门口仍旧开着的小卖部。
　　不过，今天这儿的生意显然不是很好，只有稀稀拉拉的那么两三个学生在悠闲地看着店里的商品，打算把今天父母多给的那么几块零花钱给一并用完。
　　小店老板有些困倦地打着哈欠，随意地回答着学生们问询的价格。
　　今天的门口摆了一些绿色的辣条，这古怪的颜色放在辣条上，总让人感觉不像是能吃的食物。
　　倒像是女巫制作出来的魔药。
　　辣条的名字叫做‘鬼舌头’，也确实是很符合这个名字。
　　“今天消费三块钱以上都能抽奖嗷！”老板摇摇晃晃的，像是没睡醒似的，抱着一个大转盘走了出来，‘咚’地一声放在了门口。
　　“都有什么啊？”有个男生好奇地问道。
　　看校服，应该是高一的学生。
　　“三等奖餐巾纸，二等奖电子表，一等奖，嘿，白色的毛绒羊玩具！”
　　“噫，那谁要啊。”
　　“就是，女孩子才喜欢这个。”
　　“男生的话可以给你们换成**——”老板说着，得意地指了指挂在墙壁上的那个大盒子。
　　盒子上稍微沾了些许灰尘，上面有个小小的标价——八十五元。
　　显然因为价格过于高昂，所以一直没有被人买走。
　　“电动的？”
　　“对，电动的，能射子弹的！就是这种，BB弹，电动连发，和你们平常买的那种可不一样嗷，哈哈！”
　　这让男生们有些动心了。
　　原本可能只是想买个一块钱的零食在路上吃，最后买到了三块钱。
　　“那买六块钱可以抽两次吗？”
　　“没问题！”老板爽快地回答道。
　　也有口袋里零花钱多的，干脆买了十几块钱，就是为了能多抽几次。
　　李婉言对于抽奖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她口袋里倒是正好有三枚一元的硬币。
　　这是买矿泉水的找零，本来是还给叶雯的，但她嫌弃裤兜里揣着硬币晃着累人，所以就直接让李婉言收着，权当是她的辛苦费了。
　　她摸了摸那三枚硬币，又看了看校门口。
　　莫雪遥还得跑上五楼，说不定到了上头，要再休息一会儿，肯定没那么快出来。
　　于是她回过头，转身走进了小店里。
　　越是往店里走，就越是能闻到一股木头和某种布料发霉的味道。
　　或许很多校门口的小店都会有这样的味道。
　　里面的货架上，摆放着一些文具。
　　如果只是她自己买东西的话，是很少会浪费在零食或者饮料这些很快就会消失的东西上。
　　三块钱，她买了两支水笔，三本可以用来写日记的薄记事本。
　　校门口的小店里，东西一般都不会太贵，但也别强求质量会很好。
　　“三块钱，要抽奖吗？”老板收下这三枚硬币后，随手甩进了一旁原本大概是装饼干的铁盒子里。
　　这里头已经放了不少面额不一的硬币了。
　　“抽一次。”
　　“好，你自己转？”老板叼起了一个烟斗——那不是真的，而是一个玩具，实际上原本大概是用来装某种糖果的。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搭在了转盘上，停顿了两秒，然后猛地往下一拽，让它快速转动了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
　　转动声慢慢变得轻了下来，直到彻底停下。
　　老板看了一眼指针，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一包餐巾纸丢给了她：“还不错，好歹是个三等奖。”
　　指针距离谢谢惠顾，就只差很短的一点点而已。
　　李婉言并未抱什么太大的期望，对于能抽到餐巾纸，她就已经满意了。
　　这餐巾纸再怎么便宜，单买一包也得五角钱。
　　白拿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
　　“可以给我一个袋子吗。”
　　“好。”老板托着下巴点了点头，扯了一个柜台旁边的塑料袋，递给了她。
　　买来的文具都被装在了这单薄的红色塑料袋里，好像只要用力甩几下，袋子底下就会破一个大洞似的。
　　她刚走出小店门口，就看见莫雪遥撑着把伞，背着自己的电子琴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而且因为跑得太快，又想用雨伞罩着电子琴免得被淋湿，所以脸颊上满是被风吹来的雨珠。
　　那长而卷曲的睫毛上，也沾了几滴。
　　李婉言将抽奖得来的餐巾纸拆开，向她递去了一张。
　　莫雪遥顺手接过，然后胡乱地擦了一下脸，大口地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的空气，才终于点头说道：“好了，回家吧！”
　　“别走那边。”李婉言拉住了正要往人行道上走的莫雪遥，“绕过去，从前面上去。”
　　“啊，为什么？”
　　“那块砖松动了，有人走过去的时候溅了自己一身水。”
　　“了解！”
　　二人绕过那块松动的砖，从另一边走上了人行道。
　　到了下雨天的时候，这种铺满砖块的人行道就像是地雷阵一样，谁也不知道自己踩下去的那个是不是松动的砖块。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走在边缘，一般这里的砖块会结实一些。
　　哦，当然，还可以直接在汽车道上走，但那样太危险了，特别是在这个年代，经常能遇见些酒后驾车的司机，他们满脸通红，有些甚至边喝还边开车，相当的危险。
　　与其期望他们能绕开，还不如自己往安全的地方走呢。
　　“去去去——！”路上路过一家小餐馆，一只想进去蹭饭的流浪狗被人用脚赶了出来。
　　不远处墙头上，一只老迈的流浪猫从上头一跃而下，整只猫都陷入了垃圾桶中，在里面寻找着自己能够‘享用’的食物。
　　一只黑白相间的燕子停在枝头，正慢悠悠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似乎是要等到大雨过去再继续赶路。
　　“对了，这条袜子是虞姝的，洗干净了之后还得还给她才行，婉言你到时候提醒我一下啊，别又忘了。”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莫雪遥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睛里的疑惑。
　　“嗯，因为以前我也拿了她的一只鞋子回家，没还给她，要不是她又回来做我的邻居了，可能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还给她了。”
　　“哦。”
　　“是小时候啦，恶作剧什么的，哈哈……”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故意用爽朗的笑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小时候，男孩子就是喜欢‘欺负’女孩子的嘛，就是那种……想要引起对方注意的欺负。”
　　“我知道。”
　　“咦，婉言也被欺负过吗？”
　　“……”李婉言有些无奈地轻轻拽住了她的胳膊，让俩人挨得更近，免得这把伞挡不住从天空中落下的雨。
　　合撑一把伞，如果挨得不够近，往往到家了之后总能发现肩膀已经湿漉漉的了。
　　“果然没有吧？我就说，婉言这样的怎么可能被欺负嘛。”
　　“我怎么了。”
　　“咳，不是说你不好啊，就是，怎么说呢，婉言气场很强大吧！一般人都不敢惹你，怎么可能还会故意来欺负你呢？”
　　“有的。”
　　“有？什么时候的？”
　　“小学。”
　　“啊……”
　　“那时候读的是民工子弟学校，里面很混乱。”
　　“我知道，我小时候读过一两年级，里面的人就像混社会似的，明明只是一帮小孩子，哈哈。”
　　“嗯。”
　　“被男生欺负的？”
　　“女生。”
　　“很多人吗？”
　　“七八个，或者十来个，她们一开始只是孤立我，后来也想要欺负我。”
　　“呃，那你，是自己反抗了？”
　　李婉言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啊？”
　　“以后再和你说吧。”
　　水果店已经近在眼前了，李婉言轻轻顺了顺莫雪遥的长发，今天似乎不愿意将这件往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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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高中的最后一次校运会（下）

　　（一）
　　清风扬起万里云，冷风悠悠地拂过莫雪遥的脸庞。
　　她起床的时候，雨还在下着呢，这会儿和李婉言上了公交车，它却停了。
　　新鲜娇嫩的朝阳悠悠然地探出头来，照下几许淡黄色的光。
　　枯黄的叶被秋之姑娘那无形的手成片成片地摘下，大清早的，环卫工人就已经在忙碌着将落叶清扫在一块儿了。
　　“唰啦——唰啦——”这是竹扫帚在马路上抹过时发出的声响。
　　“感觉比昨天下雨的时候还冷些啊……”莫雪遥嘟哝着，难得地将窗户关小了一点，免得那萧瑟的凉风直往自己的衣领里钻。
　　母亲昨天总算是帮她准备好了保暖点的衣物，要不然肯定得冻得直哆嗦。
　　身下穿的是比较厚实的黑色连裤袜，比夏稍长也较厚一些的秋季短裙也穿在了身上，身上是长袖的秋季校服以及红色的秋季外套。
　　又担心她还是觉得冷，就让她带了个早上冲了开水进去的暖手袋。
　　然而这玩意儿现在却在李婉言怀里，因为她今天来例假了，觉得有些冷，莫雪遥自然就把这个递给她用了。
　　虽然今天不用去学校开门，但人的作息是有惯性的。
　　所以她俩依旧起得很早，公交车里这会儿还没有什么人。
　　司机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赶紧咬了两口包子。
　　莫雪遥从书包里摸出干爹送的索尼磁带机，摁了一下开关，发现没什么反应，就又打开电池仓，咬了两下电池。
　　那味道酸酸涩涩的，让舌头都有些发麻。
　　她朝无人走过的窗外吐了点口水，又将电池塞了回去。
　　这次摁下开关，磁带机就能继续运作了。
　　虽说有带备用的五号电池，但就像是挤牙膏一样，最后一点不用完的话，总会觉得浪费和可惜。
　　她将左耳的耳机戴上，然后十分熟练又自然地将右耳的那只塞到了李婉言的耳洞里。
　　脸色有些苍白的李婉言像只虾米似的往前弓了下身子，手往暖手袋里又伸进去了一些：“听歌吗。”
　　“听广播吧！早上的广播，嗯——”莫雪遥低头调着指针，就像是调电视频道一样，先听个几秒，感觉不喜欢就换下一个台。
　　“今天H市最低气温十一摄氏度，最高气温十五摄氏度，多云，北风三级，温度一下骤降了那么多，广大市民们请注意保暖……”
　　“接下来我们聊聊国际形势，关于美国在……”
　　“昨天，住在艮山流水苑的丁先生和小区物业赵经理发生了冲突，对方不仅不认错，甚至还动手打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让我们一起来听听……”
　　“秋日已到，流感频发，请各位市民注意防护，多喝些板蓝根，这在各大药店就有售，预防比治疗更重要……”
　　“专家预测，国际经济将要进入一个上升期，我们国家必须得把握好这个机会，争取在十年内超过日本，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太多，虽然目前在上升，但经济危机的种子却已经埋下，他预计在十年以内，会出现一次全球性的巨大经济危机，让我们来联线专家张教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
　　“接下来是笑话时间……”
　　听了一圈，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广播节目，于是莫雪遥就将天线收了起来，改为听磁带了。
　　“感觉听了太多遍了，都有点听腻了。”莫雪遥一边听着在耳中响起的悠扬旋律，一边嘟哝着说道。
　　“去家附近租一些新的磁带吧。”
　　“租吗？好麻烦，还是买吧，也不算很贵……好听的纯音乐磁带不太好挑到呢。”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脑袋抵在了前座的椅背上，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还很难受吗？”
　　“不算难受，只是有些冷和累。”
　　“那今天要不就叫别人来做你的活儿吧？让李红染那家伙干好了。”
　　“再说吧。”
　　李婉言朝莫雪遥投去一个看起来很不明显，而且还有些勉强的微笑，又被那忽然轻拂到她脸上的凉风吹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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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光芒透过云隙，洒向了大地。
　　二号场馆和一号场馆差不多大小，但座位却没那么多，相比之下，这里有好几个专门用来观看比赛的包厢。
　　有的坐落在最后面，有的则坐落在最前面。
　　看起来大概就像是一个又一个方盒子吧，如果有什么比赛或演出的话，那里面绝对是高级贵宾席。
　　然而现在嘛，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学生们想的话，甚至可以自己坐到里头去开个茶话会。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这里的场馆并没有完整的穹顶，也就是说，如果下雨的话，虽然不会下到观众席上，但却会下到操场上去。
　　好在今天看起来不像是会再继续下雨的样子了。
　　那么它的优点也就被展现了出来，那便是通风又透气。
　　虽然在这个深秋时节会让人感觉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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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运动员进行曲依旧在整个体育馆里循环播放着，高缘捧着个最大号的薯片，朝嘴里丢了好几片，旁边的周勇也毫不客气地伸手抓了一小把，不过他是一片一片吃的，不像高缘吃得那么狂。
　　“高缘，你再这么吃，小心又胖回去啊。”
　　“零食就是我的命！”
　　“那你少吃点啊，好不容易瘦了十斤的。”
　　“我看啊，他已经胖回去咯。”刘小伟在一旁挤兑，忽然，他眼睛一亮，蹲下身捡起了个什么，“我靠，一块钱！赚了！！”
　　“出息。”高缘戏谑地说道，“一块钱就给你高兴成这样了啊？”
　　“白捡的能不高兴吗，嘿，再逛逛再逛逛，说不定还能捡到几个呢！”
　　“你要捡随你，今天你们都没运动项目了吧？”
　　“没了没了！”刘小伟摆了摆手，“到处逛逛吧！”
　　“什么逛逛，那叫探险！”
　　“多大了啊高缘，还探险呢，小孩子是吧？”
　　周勇干咳了一声：“其实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捉迷藏挺有趣的……”
　　“周三岁？”
　　“靠，你才三岁！”周勇立马竖起了一根中指，刘小伟则竖起了两根——如果不是穿着鞋子的话，他可能会竖起四根来。
　　“走走走，这里有好多房间啊，进去逛逛，看看都是干啥的。”高缘指了指自己的书包，“谁愿意帮我背下书包啊？零食随便拿。”
　　“我来！”刘小伟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抢过了书包，顺手从里面捞出一个黑漆漆的乡巴佬鸡腿，就开始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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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操场上，各种比赛项目仍旧在继续着。
　　发令枪响和哨声不绝于耳。
　　“各就各位，预备——跑！”
　　李红染如同离弦之箭般的冲了出去，这是男子一千五百米的比赛，是今年雨空高中圈数最多的比赛了。
　　据说是经过莫空的据理力争，终于是让雨空高中取消了那个对于普通学生而言几乎不可能跑完的一万米马拉松长跑。
　　快退休了的副校长就因为这事儿，黑了好几天的脸呢。
　　到现在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李红染，加油！！”一千五百米的长跑，总会有很多学生过来围观。
　　这场比赛里，二班的代表就是李红染，除此之外，安若素也成功进入了决赛。
　　他个子虽然不比李红染，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俩人跑在了最前头，甚至将体训队的都往后甩开了几米。
　　跑步中的李红染朝身旁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安若素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趁其不备，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哈哈，敢不敢和我全程冲刺？”
　　安若素那白净的脸庞有些发红，他用大喊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冲就冲！”
　　“冲哦——！”李红染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安若素继续紧跟不舍，而且他就是不跑到内圈赛道，就是要和他并排前行。
　　虽然俩人的腿长差距不小，但安若素看起来却不算很勉强。
　　至少还留了点力气用来在最后一百米时进行真正的冲刺。
　　这下，就连体训队都被远远的甩开了。
　　莫雪遥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安若素是天天在那坚持锻炼跑步的，甚至比体训队的运动量还要大。
　　至于李红染，这个脑子里都塞进运动细胞的家伙，能甩开体训队，就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了。
　　体训队的人本来还想保存一点体力用来最后一圈加速的，这下只能咬牙跟上，重新拉近了距离。
　　在这种时候，他们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无敌’了。
　　“加油啊李红染！安若素！体训队的已经快跟上你们啦——！”莫雪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冲着跑过自己身旁的二人大喊道。
　　体训队的人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
　　然后又加快了步伐。
　　不愧是体训队的，竟然还能再加速。
　　他们这跑步的速度，在莫雪遥看来，甚至比自己骑自行车还快了……
　　安若素再次发力，这是最后一圈了，他竟然跑到了李红染前头，冲进了最内圈。
　　就连李红染现在也是咬牙坚持着了，有些学生甚至都被他们反超了一圈。
　　要知道能进长跑决赛的，可都是各班耐力比较好的学生了。
　　再差也是平时体育考试一千米能考个优秀成绩的人。
　　当然，一千五百米和一千米还是有些区别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在跑完一千米后开始接不上气，导致慢慢拉下来的。
　　后面这五百米，才是最考验耐力的时候。
　　“最后一百米啦——！”花银银兴奋地大叫着。
　　一旁的王佳乐用力挥着那个彩色旗帜：“冲呀，最后一百米啦！！”
　　“加油，加油——”
　　“李红染，加油！”
　　“素素加油冲，别让老李追上你！”
　　“冲啊素素——！！谁说女子不如男！”甚至还有人开了个有些恶劣的玩笑。
　　不过说这话的人是陈程，以他的性格，说这话毫不稀奇，再加上平时与李红染和安若素的关系不错，所以大概就纯粹只是死党之间的损话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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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既视感

　　（一）
　　阴暗的房间，光线有些歪斜地照进来。
　　些许的走动，就能惊起成片如雪花般的灰尘，让它们旋转着飘落。
　　不过遗憾的是，走进带着这般神秘意境地方的人，并非是什么皮肤白皙的美少女，而是三个走路大摇大摆的男生。
　　周勇，高缘，刘小伟。
　　“我靠，这地方舒服啊，还他妈有茶几的，我靠，沙发这么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啊，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一扇窗户。”
　　“这就是有钱人的享受啊……”周勇有些羡慕地叹了口气，“贫富差距怎么又拉大了呢……”
　　“这世界本来就不可能所有人都完全平等嘛。”明明是最穷的刘小伟，说起这话来的时候却是相当的自然，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有什么稀奇的，比这还高级的包厢都有呢，不过那个就算是平时都是不开放的，进不去。”
　　“那里面都有什么啊？”
　　“有专门的转播电视，很大一台，然后位置比较高——喏，就是那边，可以从上往下俯瞰，还专门用配备很大的那种望远镜可以直接看到舞台上，特别清楚，里面装修得就像是个小酒吧一样。”
　　“草，说得那么完整，你去过？”
　　“很奇怪吗？”高缘故作淡定地一挑眉头，然后下一秒就绷不住地笑了出声，“切，这有啥稀奇的哦，真想看看，下次带你们去呗。”
　　“算了，本来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的，现在顿时没心情了，走了走了——”刘小伟带头走出了房间，冲着身后的周勇招呼道。
　　周勇看了一眼高缘，又扭过头：“那你想去哪儿啊？休息下啊。”
　　“才刚开始探索好吧，走！听说这里是有体育器材室的，我们去那里面转转吧！”
　　“那有啥稀奇的……”
　　“说不定和咱们学校的不一样呢？走走走，周勇，是不是兄弟！”
　　“好好好……”
　　“又没钥匙，你们只能在门口打转了。”
　　“我估计没锁，因为平时不是也有市民可以入场借用场地的吗？虽然要收门票，但我看门口的牌子上写的，好像也不算贵，肯定经常有人进来的。”
　　“那也不代表它没锁啊。”高缘摊了摊手，“算了，你反正帮我把书包背好就行了，对了，我记得有带果冻来，拿两包吃吃……”
　　对于高缘来说，去哪里逛都无所谓，反正只要手上有吃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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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本以为会晴朗一整日的天空却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明明天空还亮堂得很，就连太阳都没来得及完全躲到云层之后呢。
　　太阳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好像才只是堪堪把操场给打湿而已。
　　黄语惜的身体不好，所以并不能参加什么体育项目，虽然投投实心球没啥问题，但这项目也一般不会空着没人报名。
　　所以他今天就接替了一下李婉言的工作。
　　实际上是李红染接替的，而黄语惜只是好奇地跟在后面和他一块儿行动而已。
　　稍微帮忙拿点矿泉水之类。
　　操场上的加油呐喊声不绝于耳。
　　莫雪遥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老茧了。
　　至于那循环了整整一天的运动员进行曲倒是没让人感觉特别头疼，大概是因为听得太久，已经把它当做呼吸空气般的习以为常了吧。
　　“婉言，还难受吗？”
　　“没有。”
　　莫雪遥向她倾了倾身子：“那你干嘛一直皱着眉头啊？”
　　她微微侧目斜睨了伊一眼：“右手有点发冷。”
　　“旧伤又复发了吗？”莫雪遥嘟哝着，将李婉言的手抓着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相比她那只冰冷的手，伊的大腿可就要暖和许多了。
　　“怎么样，好点了没？”
　　回应莫雪遥的是轻轻捏住大腿软肉的，李婉言的右手。
　　然后，她又轻轻拍了一下。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干嘛呢？”
　　“有点使不上劲。”
　　“噫，我看你挺能用劲的。”莫雪遥嘟哝着，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了李婉言的手掌和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遥遥的手好暖和。”
　　“是嘛？”
　　“嗯。”李婉言用牙齿轻轻抿了抿嘴唇，“像火炉一样。”
　　“哼哼，我从小到大身上就暖和！”莫雪遥有些得意地仰起小脸，“我爸也是，就我妈老是说冷，哎呀，这大概也算是种族天赋吧？”
　　“或许。”
　　李婉言任由自己的右手被莫雪遥捧着，将身上的外套又裹了裹。
　　都已经快下午一点了，热水袋自然是已经凉了，这件宽大的校服是莫雪遥从雪先生那借来的。
　　至于现在的雪先生嘛，正穿着单薄的短袖和其他人在操场中间的场地踢球呢。
　　那里的设施已经撤掉了，大概是因为除了跑步之外的其他比赛项目都已经全部结束了吧。
　　但操场上好像也没有在进行跑步比赛。
　　难道是为了凑时间，所以让学生们自由活动一下？
　　虽说这两天的运动会其实全程都在自由活动。
　　但有比赛和没比赛终究是有点不同的嘛。
　　就像父母推开房间门的时候，自己面前有没有摆着作业本和笔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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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清冷的天空中随意地飘散着几朵稀疏的白云。
　　向更南处而去的鸟儿在空中排成队，整齐划一地飞过。
　　“啊啾！”这迎面吹来的冷空气甚至让莫雪遥觉得就算现在飘下雪花也丝毫不稀奇了。
　　黄语惜兴高采烈地快步走上了台阶，朝着自己班级的位置走去。
　　他的手中捧着二班在这次运动会上获得的所有奖状，虽然不是他赢来的，但却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向人炫耀一下似的。
　　李红染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的是几个奖杯。
　　有奖杯的都是比较大型的项目，一些比较偏门的，比如五十米短跑之类，就只有奖状可拿，像长跑这种的，一般都有奖杯。
　　“唔——！”忽然，黄语惜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倾去，他在慌忙之中想抓住什么，却只来得及抓到一个有些滑溜溜的扶手，但好歹是稍微延缓了一下摔倒的速度，让他能勉强转过身来。
　　眼看就要完成‘自救’，身体却难以再维持住平衡了，如果他的力气再大一点，也可以紧紧抓住扶手不放，但现在嘛……
　　“啪嗒——”
　　叶雯拿来装垃圾的小垃圾桶被打翻了，乱七八糟的零食塑料袋都蹦到了他的身上，这不是最糟糕的，因为他的脚还踢到了大半桶矿泉水。
　　眼看就要砸在他身上，李红染才终于伸手抓住了大桶，主要是他把手里的奖杯丢到一旁坐着的安若素怀里稍微浪费了点时间。
　　虽然桶是抓住了，但里面的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些许，将黄语惜半边衣服都给淋湿了。
　　再加上在台阶上‘咣咣’地滑了几下，湿漉漉的衣服更是沾上了不少灰尘。
　　如果是薯片之类的零食倒也还好，偏偏这里面还有辣条，那些红色的辣油溅的他身上到处都是。
　　这种便宜的零食，非常受学生们的欢迎，所以垃圾桶里它们的包装袋也是最多的。
　　“没事吧……”李红染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虽然他这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屁股疼……”黄语惜愣愣地发了足有半分钟的呆，才忽然楚楚可怜地噙着泪水，小声地咕哝道。
　　“是这里吗？”李红染有些紧张地摸了一下他的尾椎骨。
　　“噫——李红染，你趁机吃小惜豆腐！”花银银夸张地大嚷了起来。
　　“……我只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尾椎骨受伤而已——不懂别瞎说啊。”
　　“不疼，屁股，疼。”黄语惜说着，自己揉了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已经是必须得回家换的程度了。
　　但校运会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结束，虽然项目都已经全比完了……
　　“怎么回事呀？”刚才还在那嗑瓜子聊天的叶雯赶紧跑了过来，“怎么又湿又脏的了，这样可不行，等下要感冒的，天这么冷。”
　　“里面的，没脏……”
　　“但是穿短袖也会冷的呀。”叶雯说这话的时候，莫雪遥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球场中奔跑着的雪先生。
　　他穿着的就是短袖……
　　而且身上还在冒着热气呢。
　　“哪位同学有带替换的衣裤吗？”叶雯开始在全班询问了起来，看样子如果问不到的话，就打算去其他班级帮忙借来。
　　“我姐有！”趴在椅背上的墨竹莜高喊道。
　　“嗯，我这里有哦。”墨筱笑打开书包，里面没装零食，但衣裙倒是十分齐全，甚至连保暖的打底裤都有。
　　这样的场面，莫雪遥总感觉似曾相识。
　　难道黄语惜又要穿上女孩子的衣服了吗……
　　上次是王佳乐的，这次是墨筱笑的。
　　话说，墨筱笑准备得也太齐全了吧，这不像是来参加运动会的，倒像是出来旅行的——要在外面住几个晚上的那种。
　　黄语惜根本没有反抗。
　　不，倒不如说他完全没有什么主见吧，直接就被叶雯牵着鼻子走了，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助，然后就被带进了最近的一个小包厢里，在那里换衣服倒是不用担心别人看到。
　　只是——从里面的玻璃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外面的，真的没问题吗？
　　光是想想，就感觉充满了羞耻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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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临时项目

　　虽是中午，但因为没有阳光，所以冷得让人想钻进被窝里睡个回笼觉了。
　　莫雪遥终于忍不住拖着李婉言钻进了一间不算最高级的贵宾包厢里。
　　就算不保暖，这里最起码也能挡挡风吧。
　　关键是还有舒服的大沙发可以躺，但雨空高中就是不让学生们进去，要是被老师发现了，都是得揪出来的。
　　所以她找的这个是最偏的一个，在这个位置，似乎就连运动员进行曲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现在就觉得冷了，冬天怎么办。”
　　莫雪遥陷进了沙发里：“我感觉冬天也不会冷到哪里去了，差不多就这样了吧，现在不也才十几度嘛，再说了，我还不是怕你冷啊！”
　　李婉言用手轻轻掩住了嘴，正想说些什么，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黄语惜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有些慌张地想要退出去。
　　“诶诶，小惜，你怎么过来了？啊，衣服换好了吗？”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张开那略薄的嘴唇，“躲、躲，一下……”
　　“咦，有什么好害羞的嘛，别人根本认不出来好不，最多当你是个短发的女生。”
　　黄语惜的头发一直留到了耳朵下边，有不少女生为了方便，头发也是这么短的，并不少见。
　　墨筱笑的衣服相对黄语惜来说，显得稍微有些宽松，从外面吹来的风悄然掀起了他的裙摆，露出了那一截光洁的大腿。
　　不过，实在是显得有些太瘦了，反倒没有什么美感。
　　这是墨筱笑的过膝袜，颜色是朴素的灰。
　　“小惜，你坐进来吧，站门口不冷吗？对了，顺便把门关一下。”莫雪遥懒洋洋地拍着自己身旁的沙发，“你坐这边好了。”
　　黄语惜微微低下了他那有些泛红的小脸，安静地坐在了靠墙的位置。
　　“婉言，待会儿会不会就直接放学了啊？下午好像真没项目了，感觉今年校运会好像少了几个项目？”
　　“男女混合接力和一万米没有了。”李婉言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她这边挨了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坐在她另一边的黄语惜。
　　“那可真没项目了啊，热水也没处倒……”莫雪遥蜷缩起了双腿，“干脆在这里睡一觉好了，然后晚上的时候就不睡了！”
　　“不睡觉想干嘛。”
　　“写作业！”莫雪遥最近好像特别钟爱在半夜的时候写作业，甚至还要写个通宵。
　　大抵是因为夜晚的城市足够安静，没有那些纷扰的噪音，可以让她彻底安静下来吧。
　　其实她并不是那种在嘈杂环境下就没法做事的人，但就像是饮料一样，不一定每天都得喝，可只要有机会就会想要品尝一口。
　　——在这个年代，饮料对于普通人而言仍旧算是‘奢侈品’，只有在外出游玩的时候才会买上一瓶。
　　要是像莫雪遥母亲这样的，可能哪怕嗓子冒烟了也不会在外面买一瓶饮料喝吧。
　　至于矿泉水，对于她来说更不划算，好歹饮料自己还做不出来，但矿泉水这东西，烧烧开水就能获得了。
　　母亲总是会用一吨水多少钱来换算矿泉水到底有多贵。
　　并且感慨一句‘有钱人还是多’之类的话。
　　一片惨白的天空下，运动员进行曲的音乐声忽然小了一点，而后传出了副校长的声音。
　　“欢迎来自教育局的各位领导参观我校运动会，虽然我校运动会已基本结束，但还剩下一个大型项目将要举行，为了展现我校学生的运动风采，请大家全力发挥……”
　　莫雪遥远远的看见有一群穿着西装的领导正在莫空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体育馆的会场内。
　　旁边的教导主任正在积极地与他们进行沟通，主席台上的副校长看到他们之后，那张老脸上也立马堆满了笑容。
　　倒是莫空只是安静地走着，甚至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啧，麻烦的家伙们来了。”莫雪遥咋了下舌头，觉得此时校长的心情说不定和自己一样。
　　“这应该就是副校长安排的项目了。”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比赛项目啊？”莫雪遥托着腮帮，透过窗户看向主席台，“总觉得他可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不会搞出个比一万米长跑还恐怖的项目来吧？”
　　“咚咚——”门被敲响后，还没等莫雪遥说话，就被‘哗啦’一下推开了，“二班的所有同学都集合，小惜也是，全都过来排队，要点名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叶雯。
　　“靠，我屁股还没坐热呢……”莫雪遥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个温暖的房间，那带着秋之萧瑟的凉风吹得她一个哆嗦。
　　在这种时候，站在旁边连打好几个喷嚏的秋易老师显得十分应景。
　　学生们都在两侧的过道上排好了队，排不下的班级就排到了操场上去。
　　“莫雪遥？”
　　“到！”
　　“唐思诗。”
　　“到……”
　　点完名之后，叶雯才终于清了清嗓子：“每个班要挑四个队参加，这是一个组合的接力赛，男生背着女生跑，每人跑一百米，是教育局领导要看的合作比赛项目，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开始比，而且第一个就是我们高三的，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项目的具体细节还是临时决定的，所以现在问一下——有没有同学愿意自己报名参加的？”
　　“靠，那必须参加啊！”刘小伟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显得相当踊跃。
　　周勇挤兑了他一句：“你不怕背的女生重得要死啊？”
　　“那不可能，为了获得好名次，肯定会选轻一点的女生的嘛。”
　　“那为了获得好名次也不会选你这个瘦胳膊瘦腿的啊。”
　　“我靠，我怎么了，虽然我瘦，但我爆发力强啊，再说了，我脸皮厚啊，我愿意代替不好意思背女生的男生参加！！”
　　相比男生们这边的踊跃，女孩子们这边就沉默得多了。
　　也有人在抱怨着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看起来不像是莫空，可也不应该是副校长吧，他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比赛太过暧昧，会有所谓的早恋倾向吗？
　　那么就是教育局的领导？
　　毕竟领导那么多，要求和建议又那么复杂，发展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也不稀奇。
　　兴许原来是要玩两人三足的，但大概是找不到专用的绑带吧？
　　“鲁程媛，你不和吕伯伦一起参加嘛？作为班级中的情侣，这个时候就该起点带头作用了吧？”叶雯见女孩子们都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
　　鲁程媛和吕伯伦是一对，在班级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也不觉得稀奇，但仍旧带着几分看戏的心情。
　　“阿雯，我怕我背不动——”
　　“吕伯伦——你什么意思！”本来还想拒绝的鲁程媛却瞪大了眼睛，她那张本就鼓鼓的脸变得更加圆润了，“不行，今天你非背我跑一百米不可！”
　　“哇，饶命——”吕伯伦夸张地大喊道。
　　说实话，他耍宝的时候，远没有高缘这样流畅自然。
　　真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高缘这家伙更不要脸皮吧……
　　“好啦，这样就有一对了，还差三对，女孩子别矜持了，你们看男生都参加，你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来来来，想报名的举手，有额外奖励哦！”
　　“我——”终于，有女生主动举起了手，不过那个人是体重将近两百的田昕楠。
　　叶雯尴尬地笑了一下：“咳嗯……有人愿意背田昕楠的吗？”
　　顿时，所有男生都放下了高举起的手。
　　“老师！”花银银忽然抬起头，脸上挂着几分坏笑，她轻轻拍了拍黄语惜的肩膀，“让小惜当女孩子参加嘛，这样就又可以解决一个名额了，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来～！”
　　“喔——好主意啊！”
　　“那有愿意背小惜的吗？”
　　男生里有几个放下了手，另外几个显得有些犹豫。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不怎么介意的。
　　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兴奋。
　　“那就李红染你来背黄语惜吧。”
　　“没问题。”李红染应了下来。
　　一旁的安若素撇了撇嘴，干净的牙齿轻轻地在嘴唇上磨了磨。
　　“还差两个，我看看——陈程那么帅，有女生愿意被他背着的吗？”
　　“老师，陈程不行啦——”王佳乐促狭地笑道，“他早就有女朋友了呢。”
　　“噫，这是比赛，又不是谈恋爱，好吧，那换个……女孩子们这边还有想要报名的吗？算了……”
　　叶雯还是决定选几个男生，然后看看有没有女孩子愿意和他们一起的。
　　女生嘛，总是比较矜持，如果有了让她们不讨厌的男生参加比赛，那么有些人可能也就会半推半就的参加了。
　　“阿雯～！”茶离将牛仔衣的扣子松开了一点，微微挺起了胸膛，“我可以参加哦。”
　　“好，那你选一个男生背你吧？”
　　“小雪～”茶离朝雪先生勾了勾手指，“你来吧～”
　　“哦哟——”同学们都是一副已经明白了的表情。
　　反倒是经常看到茶离和雪先生一起聊天的莫雪遥觉得他们是在瞎起哄，在她看来，这俩人就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吧，就像是莫雪遥和雪先生，甚至是雪先生和乐队的其他女生，不也经常玩到一块儿去嘛？
　　“好，最后一个，还有谁愿意参加呀？小遥，怎么样，你参加一下吧，你来的话，我们班男生就会跑得飞快了。”
　　“诶？我？”
　　这下，不仅是二班，就连隔壁一班和三班里听到这番话的男生都沸腾了起来，纷纷高举着手涌了过来，大喊着要参加。
　　甚至有学生要求立马就加入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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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国外友人的参观

　　（一）
　　莫雪遥眯起了眼睛，仔细地看向了走入体育场的领导们。
　　在那之中，好像还夹杂着几个有着不同发色的外国人。
　　虽然看不太清他们眼睛的颜色，但看那身高以及高高的颧骨，就能大致分辨出来。
　　当然，也不能完全确定，说不定是少数民族的呢？
　　“欢迎我们教育局的领导来参观雨空高中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同时，这次还有来自英美法日四国，同样从事教育行业的友人参加！”
　　“啊——那就不奇怪了。”莫雪遥撇了撇嘴，如果是为了迎合外国人的喜好，故意要展现一下国人所谓的开放和自由，这也就不稀奇了。
　　君不见外国人来参观的时候，甚至有校领导安排人穿着满清服装在门口迎接的吗？
　　投其所好嘛，而且往往是这种年纪大的膝盖软，总是忍不住想要‘跪下去’。
　　这么一想，她就更是反感这临时增加的项目了。
　　偏偏叶雯还在那催促着问询。
　　“啊……好烦，随便来一个吧。”她倒是并不介意被男生背着，事实上初中的时候，经常会去玩那种被人背着，然后背人者单脚跳，大家互相撞击的游戏。
　　想办法让其他人摔倒就算是胜利。
　　即使到了初二也仍然会抽空去玩一会儿呢。
　　作为个头比较小的‘男生’，她是最受欢迎的，因为可以让背她的人轻松一点，这样在‘战斗中’就会更加灵活……
　　人生真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总感觉有些事情在重复着发生。
　　莫雪遥不由地在心中感慨了一下，而后就听见叶雯拖长了‘嗯’的声音。
　　“姆嗯——那就安若素吧！可以吗？”
　　“都行啦，背得动就行。”
　　“安若素，没问题吧？”
　　“嗯……没什么问题……”安若素有些犹豫，但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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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灰色的天空中弥漫着些许雾气。
　　谁也不知道雨会不会随时落下。
　　明明是正午，却让人有一种太阳根本未曾升起的冰凉。
　　操场边缘，高三临时凑成团的学生们已经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李红染和黄语惜的搭档是二班最后一个跑的，万一前面有人跑慢了，他也有可能将差距拉回来。
　　虽说只是个临时且充满暧昧味道的项目，但李红染还是认为能获得第一名才是最好的——所以这当然也是他的建议。
　　第一个跑的是鲁程媛和吕伯伦，这俩人算是给其他人做示范的那种。
　　随后则是茶离与雪先生。
　　第三个，就是莫雪遥和安若素了。
　　天气有些冷，大家都在活动着身子，好让自己待会儿能更放得开一些。
　　不过当背上背着女生的时候，能放开的男生恐怕就没几个了。
　　这不仅是体力上的挑战，更是心理上的挑战呢。
　　有的班级实在是凑不出那么多愿意被背着的女孩子了，就干脆让男生上场了。
　　其实二班也偷偷上了个黄语惜，只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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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主席台上，这会儿站满了人。
　　副校长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儿，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正笑着和那些外宾们热切地交谈着。
　　有几个教育局领导则正在和莫空详谈着什么，而莫空则紧锁着眉头，时而不太快速的点头，时而有些急促的摇头。
　　除了那些在外国应该也算是教育局领导一级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前来参观的学生。
　　或许是之前已经参观了其他学校，所以来雨空高中这边的时候，直至下午才到。
　　“泥嚎！”从草坪上走来一个褐色头发的女性，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泥耶是，Blue eyes！”
　　莫雪遥闻言，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确实有着一双蓝眼睛，不过和莫雪遥的蓝不同，她的更深，相对而言，比较偏向于青黑色吧。
　　“你好。”莫雪遥也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这位学生似乎是懂一点中文的。
　　对方见她有所回应，立马就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咧开嘴，露出那参差不齐的牙齿大笑道：“But yours is more beautiful！”
　　“谢谢。”莫雪遥笑着用中文回应道。
　　或许是比赛将要开始了，她也很自觉地没有继续打扰莫雪遥，向后退开了许多步，和自己身旁的同伴交头接耳了起来，时不时还兴奋地指着某个方向叽里呱啦地说一连串听不懂的话。
　　听起来像是法语……
　　“素素，行不行啊你？”莫雪遥打趣着问道，“要不要先背一下我试试？”
　　“都可以的……”安若素轻轻点了点头，往李红染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正背着黄语惜尝试着跑了几步，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那我上来了啊。”虽然也觉得稍微有些不太适应，但相比其他的女孩子而言，莫雪遥就要显得坦然得多了，她十分自然地将双手往安若素的肩膀上一搭，然后猛地一跳，熟练地用双腿夹住了他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不少吹口哨的声音，还有许多人的起哄声。
　　不明真相的其他班级男生甚至发出了悲鸣：“我靠，那个就是她的男朋友吗？”
　　“没想到校花都有男朋友了，看来我没机会了……”
　　“我靠，你什么时候有机会过？”
　　“唉，我感觉一瞬间就老了。”
　　“哎，我还以为她喜欢女生呢……”
　　莫雪遥分明听到有女孩子在这么说，但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找不到刚才说话的人了。
　　那音色，绝对不是花银银的。
　　考虑到大家是临时参加的，所以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适应。
　　就在莫雪遥都想找个凳子坐下的时候，沈可琳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各位同学们，久等啦！本次别开生面的，男背女竞赛，即将开始啦！女生不够的班级可以让瘦一点的男生参加，咳嗯，但是能让女生参加，就最好让女生参加哦，接下来再等待十分钟，我们的比赛马上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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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戴着粉色假发和粉色美瞳的少女，脸上稍微画了一些淡妆，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日式裙装，但装饰却不少。
　　发饰带着流苏和金属装饰物，手腕上有手环，脖子上有项链，甚至大腿上还有腿环。
　　她一身都是粉色，但却一点也不显得黑，反而有一种如同樱花般柔和脆弱的美感。
　　稍微动一下，浑身上下就‘叮叮当当’地作响。
　　她是从来访学生的队伍中独自走出来的，在操场上，格外引人注目。
　　可她却东张西望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她那探寻的目光停下了，落在了穿着女生校服的黄语惜身上。
　　“咦？姆——”她先是一愣，然后眼睛微微放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样，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可爱的虎牙，“诶嘿……おもしろい（有趣）……”
　　而有些忐忑不安的黄语惜，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目光朝着这边移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远在日本的三花瞳珏，竟然就站在不远处的那块草坪上！
　　而对方正眨着眼睛，轻笑着冲他用力挥了挥手。
　　怎么看都觉得这里面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黄语惜张大了小嘴，本来已经放松一点的身子再次紧绷起来，小脸涨得通红，看起来粉嫩无比。
　　“怎么了？”一旁的李红染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赶忙用力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李红染还是朝着他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看见戴着粉色假发的三花瞳珏竖起两根大拇指，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咦，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毕竟是上学期一起上课的女生嘛，再怎么说还是有点印象的。
　　特别是李红染这种需要和全班所有学生打交道的人。
　　就在他要仔细思考的时候，沈可琳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啦，接下来，我们就要正式——开始这场比赛了！规则再重复一下，是由男生背着女生，如果实在没有女生，可以用男生代替，然后接力赛跑，背上的人负责拿着接力棒，到达一个交接点之后就把接力棒递给另一个背上的人，如此反复，直到第四个人跑到终点为止！”
　　“那么，比赛马上开始，请以发令枪响为准！”沈可琳刚要放下话筒，一旁的教导主任对着她耳语了几句，于是她就又将话筒凑到了嘴边，“那么，请高三七个班级，第一棒的学生准备——！！”
　　学生们并非站成一排，毕竟内外圈的实际长度是不同的嘛，所以都是错开的。
　　最内圈是站在最后面的，最外圈的则站在最外面，期间不允许变道，就要按照这个道一直跑到终点为止。
　　“各就各位——预备——三、二、一——炮！”
　　“砰！”体育老师金家辉举起手中的发令枪，猛然扣动了扳机。
　　学生们顿时以不同的姿势跑了出去。
　　有比较狼狈的，根本跑不动，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还有的刚开始很快，然后立马就摔了一跤，旁边的老师们就赶紧去搀扶起他们。
　　跑得最快的，当属七班和五班，这俩班的第一棒都是男生背男生，好家伙，那可真是健步如飞，简直比不背人也慢不了太多。
　　“快点呀白痴！”
　　“我靠，我在快了好不……”吕伯伦大口喘着粗气，脚下未停，相比之下，鲁程媛倒是要显得兴奋多了，嗯，毕竟她不用力气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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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开跑

　　（一）
　　事实上，背着女孩子奔跑并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当人在用尽全力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也同样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身上背着的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
　　比如对吕伯伦而言，他就感觉背上的鲁程媛像是一块大石头……
　　顶多是有点软的而已。
　　天空依旧有些阴沉，看起来像是要再次下起一场大雨的模样。
　　空气有些压抑，似乎让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呵，哈……”吕伯伦费劲地跑着，赶紧都快抓不住鲁程媛的脚踝了。
　　短短一百米的距离，在他看来，简直比一千米还要漫长。
　　背着男生的那个班级第一个抵达接棒点。
　　吕伯伦差了两三秒才勉强到达。
　　“呼，呼……”其实背着走一百米也不算很累，但问题在于，这可是跑步！
　　和自己跑还不一样，还得维持平衡，以及抓紧背上的人。
　　“累死我了……”
　　“嘁，就跑了一百米而已啦！”
　　“程媛——”吕伯伦真诚地将双手搭在鲁程媛的肩膀上，“要不你还是试试，呃……多运动一下，减轻减轻体重？”
　　“我这明明是正好的！哼！明明那天你还说就喜欢有肉感的女孩子！”鲁程媛揪住了吕伯伦的耳朵，冲着他的大脑猛吼了一声。
　　“嘶——”吕伯伦使劲地揉了揉耳朵，“你别那么响啊！耳朵都快震聋了——”
　　“哼！”
　　“咳，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嘛……”
　　“抱着的时候不觉得坏了？”
　　“啊，哈，哈哈……”吕伯伦尴尬地笑了起来，使劲地挠着头发，想要转移话题，但却还是被鲁程媛给揪着耳朵拖到了旁边的小花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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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小雪——加油哦！”茶离紧紧抱着雪先生，大喊着为他加油助威。
　　雪先生的额头正冒着些许细密的汗珠，他这会儿穿着短袖，身上热得像是个正在燃烧的火炉。
　　“好，要多快？”
　　“嗯——超过旁边那个！”
　　“没问题！”
　　一百米其实很短。
　　雪先生迈开了步子，成功超过了三班的学生。
　　不过目前还只是第三名，第一名的那个家伙，全班竟然都没用女生，完全是在钻规则的漏洞。
　　不过，他们班竟然有那么多这么瘦的男生，这也算是其他班没有的优势吧……
　　“交给你们啦！”茶离眨着眼睛，大笑着冲莫雪遥和安若素喊道。
　　“这就到了吗？”雪先生倒是一脸遗憾的神情，“再给几百米，应该能跑到第一名吧。”
　　“噫，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没背够我呢！”
　　雪先生掂了掂茶离的重量，认真地说道：“按照竞赛的标准来说，茶离你稍微重了一点。”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
　　“黄语惜那样的。”
　　“啧……等下——我下来，小雪，我背你试试？”
　　雪先生闻言，白里透红的脸上露出几分期待来：“好啊，要试试吗？背得动吗？”
　　“再怎么看小雪也没多重吧？”
　　茶离正说着的时候，雪先生就已经将她放了下来，然后跃跃欲试的站在一旁活动着胳膊：“试试？”
　　茶离弯下腰，雪先生就毫不客气地趴了上去。
　　她刚站起身走了一步，俩人就一块儿倒在了操场上。
　　“噗——小雪，你怎么那么重！”
　　“哈哈。”
　　“不止一百斤了吧？”
　　“一百一十。”雪先生十分诚实。
　　“好重——”
　　“哈哈，那你锻炼锻炼肌肉再来背我吧！”
　　“为什么不能是你减肥啦？”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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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就在雪先生和茶离毫无心理压力地玩闹着的时候，这边安若素已经背着莫雪遥健步如飞了。
　　当然，旁边还有个更快的组合。
　　没错，还是七班。
　　他们竟然直接把人抱着跑了。
　　被抱着的那个男生有些夸张地大笑着。
　　也不知是在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还是真觉得那么有趣。
　　莫雪遥甚至来不及目瞪口呆，因为她感觉背着自己的安若素简直就像是一匹狂奔的野马。
　　贴得那么近，甚至能感觉到他背脊上肌肉每一次发力的起伏。
　　有一种被猎豹背着跑的错觉。
　　四周的景物飞速地倒退，两步并作一步，简直就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本来在跑之前，莫雪遥甚至都做好了安若素会胡思乱想的准备。
　　结果别说这家伙在奔跑时还能胡思乱想了，就算是被背着的她，这会儿也没心情想别的了。
　　只是死死地抓着他肩膀，免得自己被甩下去。
　　在这种时候，如果还心存什么暧昧的心思，那绝对是跑不快的。
　　而跑快的时候，根本就没法产生那么多心思。
　　——哪怕此时的莫雪遥都已经将胸膛完全压在了安若素身上，后者却依旧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
　　那种在背着女孩奔跑时，依旧想着其他糟糕事情的男生，恐怕就只能存在于奇怪的地摊小说中了。
　　暧昧的感觉？
　　完全没有。
　　只想着跑赢旁边的人而已。
　　就是如此的纯粹。
　　“呼——！”安若素及时刹了车，莫雪遥飞快地将手中接力棒递给了黄语惜。
　　李红染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拿稳了之后，就猛然发力冲了出去。
　　只要能超过前面那两个七班的，就能以第一名冲到终点了。
　　“加油啊！”莫雪遥用力挥了挥手。
　　而这时候，安若素才终于收住惯性，完全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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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如果说安若素是奔跑的猎豹，那么李红染就像是一只发疯似狂奔的狗熊。
　　他甚至直接将黄语惜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仿佛只是扛了一袋大米，速度根本没比他平时跑步慢上分毫。
　　就算是两个通力合作的男生，也无法和他拉开距离。
　　“李红染——加油冲啊——就差一点！！”
　　一百米很短。
　　同时，也很快。
　　李红染用五十米的距离拉平了二人的距离，然后用最后三十米反超了对方。
　　抵达终点后，他像是助兴似的又跑出去五十米，这才缓缓停了下来，将黄语惜放在自己身旁，爽朗地仰天大笑，从嘴里呼出一团团白色的水汽来：“哈哈，看来第一名是我们的了！”
　　“嗯！”黄语惜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赢，啦！”
　　就站在不远处的三花瞳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用好像变得有些生疏了的中文大喊道：“小惜～！”
　　黄语惜一看到她，小脸就‘唰’地一下变得通红，特别是看到她那促狭的目光时。
　　在日本的时候，她每次做出这个表情，就意味着晚上得有一场大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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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这个项目一次性就能比出第一名到第三名的班级，所以当场就可以宣布成绩了。
　　主席台上的沈可琳大喊着宣布道：“本次的男女混合背人接力赛——第一名是高三二班！第二名是——高三七班！第三名……”
　　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场闹剧。
　　但大家好像玩得还挺开心的。
　　还有不少男生等到停下来后开始害羞。
　　莫雪遥甚至看到有个男生和自己刚才背着的女生聊着聊着走向了角落里。
　　说不定这场比赛还撮合了一段青春中难以忘怀的爱情了呢！
　　台上的副校长脸色不太好看，但见到身旁的外宾们各个笑逐颜开，他那张老脸顿时就又像是绽放了的菊花一样盛开了。
　　而莫空似乎终于和身边的教育局领导聊到了一起，俩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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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高二的接力赛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三花瞳珏毫不避讳地拉着黄语惜，就在二班的位置这边坐了下来。
　　粉色的头发实在过于引人注目，有不少学生都在议论着那到底是染的还是真发。
　　黄语惜的手被三花瞳珏紧紧抓着，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俩人挨得很近，就像是用502胶水粘住了一样。
　　“啧啧。”坐在后头的莫雪遥忍不住咂了咂嘴。
　　“怎么了。”李婉言像是明知故问。
　　“你看，小惜和瞳珏，噫——”
　　“别人是情侣。”
　　“我知道啊，但还是感觉，啧，好腻啊。”
　　“情侣就是这样的。”李婉言说着，轻轻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
　　恰巧前面的三花瞳珏，也将手放在了黄语惜的头顶使劲揉了揉。
　　“诶嘿，小惜！！”
　　“好、好久，不见……”
　　“我的，中文，有些退步啦！咳嗯，想我了，没？”
　　“嗯……”虽然有些害羞，但黄语惜还是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好看嘛？”她指了指自己戴着美瞳的双眸。
　　“好看……！”黄语惜用力竖起了大拇指，看到边上有人看过来，就又赶忙收了回去。
　　“之后，常住哟。”
　　“诶？什么，意思……”
　　“毕业啦，提前！”
　　“咦……？时间……不对，吧？”
　　“三四月啦一般，但呢，我呀，考试，通过了！再加上我父亲！所以～毕业啦！”
　　“定居……吗？”
　　“没想好，但是，先陪你一段，时间吧，要不要，住我家？”
　　黄语惜慌忙地摇了摇头：“不、不好吧……”
　　“没关系的哦！我父亲，同意！”
　　三花瞳珏的中文确实是生疏了许多，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断句。
　　“姆……”
　　“总之，有时间，到我住，的，地方！玩吧～！”三花瞳珏又说了几句日语，黄语惜勉强听懂了一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主要是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吧。
　　比如说自己现在‘很兴奋’、‘很高兴’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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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闭幕

　　（一）
　　“在本次的运动会中，我们看到了大家对于运动的热情……”副校长慷慨激昂地站在主席台上做最后陈词，有一种梦回当年正校长的感觉。
　　然而操场上站着的学生们却有些不耐烦了。
　　事实上，在半个多小时之前，他就已经说只讲‘最后两句’了。
　　然而像副校长这种老领导，不管出发点是再怎么好的，那‘最后两句’也绝对不是一个具体的量词。
　　改成‘最后几百句’还差不多。
　　莫空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忽然笑着看了看身旁的沈可琳。
　　话筒当然不止那么一个。
　　只不过在副校长说话的时候，沈可琳的这支是关闭着的而已。
　　沈可琳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校长，就见对方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
　　她好像瞬间领会了对方的意思，直愣愣地将话筒递了过去。
　　趁着副校长在顿句上稍作停歇的时候，莫空打开话筒，用力拍了拍。
　　“咳嗯，听得到吗？抱歉打扰副校长的话了，好，天色有些阴沉，可能马上就要下雨了——大家应该都在这届运动会上有领悟到隐藏在运动之下的精神吗？没有领会到也没关系，能玩得开心也很好，好了，我宣布——”
　　学生们的欢呼声已经震耳欲聋了。
　　他们虽然知道莫校长和其他的校长很不一样，但仍旧有些意外和惊喜。
　　毕竟这次教育局领导和外国来宾都还在呢！
　　只能说，不愧是莫空。
　　“本届雨空高中运动会到此结束！请各位同学原地解散，各自回家吧！”他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飞扬的笑容，嘴刚要离开话筒，就又凑了回去，“哦，对了，明后两天，照常休息。”
　　这意味着明后两天无需补课。
　　有的学校开完运动会之后，还要再上课，甚至可能两个星期直接连在一起，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虽然在那些人看来，运动会就算是休息了。
　　学生们的欢呼声更加热烈了。
　　这下，原本整齐的学生队伍顿时散得一塌糊涂，有赶时间，兴奋地跑出去的；也有不着急，跟着自己同伴一块儿往外走的；当然还有提前被指派好任务，留下来打扫卫生的。
　　莫雪遥看着那些飞奔出去的男生们，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她知道李婉言八成还是得留下来帮忙完成一下收尾工作的。
　　今天倒是没有指定谁留下来，所以叶雯也就是喊上了走得慢的学生一块儿帮忙。
　　其实就是把自己班级所在区域的垃圾都收拾好，带出场馆拿去丢掉。
　　无论自己出门的时候再怎么乱丢垃圾，但作为雨空高中这个集体出现的时候，就得要展现学生这个群体的素质来。
　　当终于完成一切，走出场馆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中，也终于再一次落下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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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莫空是和一大群领导们走出场馆的。
　　走在后面的学生，要么跑快点，要么就落后一些，很少有齐头并进的。
　　不过大家在路过莫空身旁的时候，多少会打一下招呼，调皮些的，还会对副校长挤眉弄眼一下。
　　“莫校长！再见！”墨竹莜坐在姐姐二手买来的那辆粉色自行车上，兴奋地用力挥了挥手，而后钻进了姐姐身上已经穿好了的深蓝色雨披里。
　　后面的人虽然能盖住大半的身子，但免不了还是有些地方会淋湿。
　　两人骑车，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带人骑车？路上小心点。”
　　“好哒！莫老大！周一见！”
　　老大是学生们给莫空取的称呼，因为他的所言所行都很符合学生们的口味，有一种在罩着‘小弟’的感觉。
　　当然，这称呼平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今天看到莫空打断了副校长可能还要再讲半小时的话，格外的高兴而已。
　　“好。”莫空依旧是笑着点了点头。
　　“俩姐妹的生活还是很辛苦呢。”一旁的苏雨晴用只有他能听清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嗯。”
　　“要……再多……”
　　“不必，太多的帮助并非好事，有些东西，还得她们自己去努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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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在窗玻璃上。
　　这里是繁华的市中心，公交车像是个罐头似的，人满为患。
　　不少人都住在房租相对便宜的郊区，所以这会儿返回的公交车是最为拥挤的。
　　好在这辆车的始发站就在银龙体育中心附近，莫雪遥和李婉言走了一小段路就上了车，这才有了两个不错的位置。
　　这里靠近下车门，有一根横杠拦着，挂雨伞很方便，如果实在挤不出去，从横杠下头钻出去也是很简单的。
　　莫雪遥一如既往地坐在靠窗位置。
　　窗户稍稍拉开了一点，在保证通风换气的同时，也不会有什么雨落进来。
　　摇晃的车厢对于站着的人们而言有些煎熬，不过对于坐着的人来说，还算舒适，靠着窗户，倒也不会感觉太闷。
　　莫雪遥歪着头靠在起了雾的窗玻璃上，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如洋娃娃般卷曲的睫毛随着车子的震动而缓缓抖动。
　　虽说其实今天也没怎么运动过，但返回的途中难免还是感觉有些犯困。
　　公交车里的电台广播中，主持人虽然在努力活跃气氛开着玩笑，可反倒是更有催眠效果了。
　　以至于李婉言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哈欠就像是会传染似的，让抓着门边栏杆站着的不少乘客，也一个个地跟着打起哈欠来。
　　在摇晃中，莫雪遥从靠着冰冷坚硬的窗玻璃，变成倒在了李婉言那温热柔软的怀中。
　　小时候坐公交车犯困了，她也是这样睡的。
　　有时候车程很长，两三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母亲的双腿都会被她枕得有些发麻，刚开始半分钟，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有一次母亲实在太困了，就让她坐着，枕着她的大腿睡着了。
　　但短短半个小时，莫雪遥就受不了了，感觉像是有针在刺着似的难受。
　　——那会儿大概是刚上初中的时候吧。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脑袋这么重……
　　虽说如此，但这个习惯，却一直都很难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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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绍兴路口，到了，下车乘客请走人行横道线……”
　　“遥遥，到了。”李婉言轻轻推了推熟睡的她。
　　“嗯姆……”莫雪遥抹了把口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十月的深秋，即使是在车上醒来，竟然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凉意。
　　而等到她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地被拉下车后，那吹来的秋风更是直接让她完全清醒了过来。
　　雨是停了，地面上还湿漉漉的，公交车站后头的自行车骑过，顿时将让那小坑里的水都飞溅了出来。
　　街道上到处都是雨水打落的枯叶。
　　这里距离自己家其实已经没多少路了。
　　——虽说还是得走上一长段。
　　毕竟德胜东村也分好几块嘛，她家那个算是距离大路最远的区域了。
　　除了落叶，地上还有不少小小的，金色的花。
　　看起来就像是米粒一样。
　　不用仔细辨别，光是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就能让人做出判断。
　　是桂花。
　　桂花的香味能传出好远，但却偏偏不会让人感觉到腻味。
　　那淡淡的清香，也同样是深秋的标志。
　　当桂花都完全盛开了的时候，其实也往往就意味着，冬天真的不远了。
　　莫雪遥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打了个寒颤：“啊啾！真冷啊，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不会下大雪吧？”
　　“可能会下吧。”
　　“那种能把人埋住的雪吗？”
　　“遥遥很喜欢雪吗。”
　　“喜欢，但我讨厌很冷的天气。”莫雪遥的回答很矛盾。
　　不过李婉言却并不意外，她哑然失笑地点了点头：“你是不是很希望夏天能下雪？”
　　“倒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今年真的要特别冷的话，干脆冷得彻底一点好了，我妈说1977年的时候，整个银湖都被冰封了，而且结冰了足足有二十多天，那时候她甚至还和老爹一块儿上去玩过呢，那个冰厚到根本就踩不裂！甚至都能骑三轮车了！”
　　“我记得九一年的时候也很冷。”
　　“啊，好像是，那会儿我还有印象呢！说是零下十度了快。”
　　“零下八度。”记得准确数字的李婉言纠正道。
　　“嗯！今年要不干脆也来一场那样的雪好了，这次我想在西……啊不，银湖骑车！”
　　“今年也不至于冷到那个程度。”
　　“那可说不准，万一呢？就算不冷到那个程度，下点雪也好嘛，银装素裹的冬天才是最美的啊，我最讨厌那种明明都零下二三度了，冷得都结冰了，就是不下雪的，感觉就像是，嗯……就像是春天没有蝴蝶，夏天没有蝉鸣，秋天没有桂花一样！”
　　雪，冬天的标配。
　　不过也就是莫雪遥这个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才会这么期待雪了。
　　毕竟在这里，不是每年都有的，甚至可能五年都不会有一次雪。
　　真要让她住到北方去，恐怕就又不会期盼着下雪了哩。
　　李婉言也有些向往地看向了天空。
　　“今年春节……我可能和我妈妈在市里过吧。”
　　“嗯，那就五个人一起啊，正好，哦，对了，还可以把陈程他们一家人给喊上，这样才热闹嘛！又或者我们自己出去过？叫上银银、乐乐、莜莜他们？反正场地也有……”
　　李婉言歪头看向了莫雪遥，忽然笑了。
　　笑得仿佛是在秋天盛开的杜鹃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也有那么多朋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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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怒发冲冠雪先生

　　如同浊流般的雨中混着泥沙。
　　小河也不再清澈，泛黄的草地上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走过这段已经十分老旧，或许有个五六十年历史的老桥，雪先生的思绪跟着徜徉。
　　据说当年曾有过一位姓陈的先生来过此地。
　　并非什么要紧之事，在人物传记中，也不过是提到一笔而已。
　　那位先生也曾有过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也有过拯救国家的一腔热血，虽说中晚年后变得怯懦，成了个投降派，最后甚至还被诬陷，但终究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是真的不畏前路坎坷，也不怕死的。
　　他也确实曾经启蒙过许多人。
　　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的两面性吧。
　　大部分人总是会变的。
　　不变的人其实是少数。
　　穿着一身黑色西式校服的雪先生望着桥下那波纹荡漾的河水微微一笑。
　　“小雪！”高缘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我靠，你怎么走那么快的？抄近道了？”
　　“是的。”雪先生顺着高缘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鞋子上的污泥，笑着点了点头。
　　“呼，我就买个冰淇淋的功夫，你也真是够快的啊。”高缘将另一支冰淇淋递给了雪先生，“到了到了，前面那家就是，我爸以前经常会让我来这里买书的，都是些比较少有的旧书，只是卖书的老爷子脾气有点怪，啧……”
　　他倒是完全没担心雪先生会生气，只不过是自己不太想来而已。
　　但没办法，一开始还不是他自个儿答应下来的嘛。
　　就是那天雪先生随口自言自语了一句，想买点民国甚至更早时期的书看看。
　　不是什么用作研究，纯粹只是兴趣而已。
　　旁边的高缘就插了一嘴，表示自己知道个地方能买，而且相对保存的都比较完好。
　　这不，就约好今天运动会结束一块儿来的。
　　此处曾经算是个新开发的街道。
　　只可惜和H市的城市规划相悖，暂时没有发展到这里的意思。
　　再加上几年前在这条街兴建楼房的开发商老板跑路了，这一小块区域的建筑物明明看着比较新，灰尘却很多，人也很少，显得相当冷清。
　　看不出将要热闹繁华起来的趋势，反倒是有种不久后就要一个人也没有的萧瑟感。
　　路边有两排店面，只零零星星地开了两三家。
　　小区门口没有门卫，大门敞开着，或者说，那门早就坏了，根本关不上。
　　靠前面些的楼房都是完工了的，看着还好，但后面那几幢，也就只是封了个顶而已，压根没人住。
　　各种植物都从楼房里长了出来，让人感觉像是来到了尘封已久的切尔诺贝利。
　　那个年代，能当开发商的，必然是有大后台的人，那会儿的房子建造出来，人们可都还没有房产证呢。
　　即使是现在，也得是城镇居民才能办理，农村户口是很难办出房产证来的。
　　虽说是条烂尾街，不过小区门口却有个不小的广场。
　　一群看起来装备非常齐全的外国人正扛着摄影机四下拍摄着什么。
　　广场的另一边角落——也就是靠近雪先生的这边，一群小孩正在玩闹着。
　　明显可以看出分为两批，一批穿着光鲜亮丽，还有一批则穿得很朴素，应该就是附近的居民。
　　两边人中，一个小女孩儿和一个小男孩儿忽然开始吵了起来，然后那个明显比小男孩高一个头的小女孩儿忽然就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一个拳头就往他脑门上招呼，那个小男孩赶忙用手臂挡住，旁边的几个同伴也显得有些慌张。
　　雪先生这才发现，那几个小姑娘竟然都有着不同颜色的眼睛。
　　发色细看也都不是纯黑的，要么带着金，要么泛着棕。
　　有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人好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便将镜头调转了过来，饶有兴致地拍下了这一幕。
　　“干嘛打人？”旁边有个小男孩儿忍不住问道。
　　小女孩儿不说话，却只是满嘴飙着英语的脏话。
　　男孩子们虽然听不懂，但却能看得出她在骂人。
　　旁边的小女孩儿也挂着嘲笑的表情。
　　那个小男孩儿气不过，也猛地推了那个女孩子一下。
　　结果没想到其他女孩就一下都围了上来。
　　而他自己的同伴却像是被推开的磁铁一样整齐划一，和他拉开了距离。
　　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是本能的。
　　而且他们在退开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边正在拍摄东西的外国人。
　　这几个小女孩儿就是从他们车上下来的。
　　看这穿着打扮，说不准是待会儿需要一块儿参加拍摄的模特或者小演员。
　　那个对准这边的摄像头不动了，摄影师正在聚精会神地拍着。
　　雪先生分明看到旁边那辆车上有挂着‘BBC’字样的单词。
　　“咋了，小雪，你怎么一副明白怎么回事的样子了啊？”
　　“呵呵……没什么。”雪先生看了一眼高缘，本来迈向不远处那家旧书店的脚尖却往那边挪了一下。
　　小男孩儿也是个暴脾气，眼看那几个小女孩儿推推搡搡的，甚至有人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这让他感觉很丢人。
　　对于小孩子而言，脸面尊严才是最重要的。
　　和瞻前顾后的大人们不同，小孩子会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和尊严而豁出去。
　　呃……当然也有可能原地大哭。
　　这就得看丢的脸有多大，对于自己内心而言失去的尊严又有多少了。
　　豁出去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显然，这个小男孩很彪悍，他豁出去的方式就是还手。
　　一个人打四个小女孩。
　　还是在这种对方明显比他个头更高的情况下。
　　“还挺能打的嘛……”高缘看到他那狠劲，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四个小女孩好像有些发懵了，她们大概是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真的敢出手，而且还这么狠。
　　这可是直接往脸上招呼的。
　　后果？
　　他能想得到个屁的后果。
　　正在拍摄的摄影师赶紧放下相机过来救驾，另外还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助手的人赶了过来。
　　“STOP！！”有个看起来十分健壮的外国男助理大喊道，或许是生怕小男孩听不懂，真的把女孩子们给打破相了，他又赶紧用蹩脚的中文喊了一声，“停！停下！”
　　这下，他听懂了。
　　主要是这么多个大人跑过来，光是看架势都能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小孩子们之间的闹剧啊。”高缘笑了笑，完全没放在心上，但却没想到那个跑来的男人竟然直接甩了小男孩一个巴掌，将他打得跌倒在地上，不算白但却还算干净的脸蛋顿时就红肿了起来。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发愣了。
　　“Oh，shi——fu——”那个男人嘴里骂着脏话，朝着小男孩儿身旁吐了一口唾沫，顺便还狠狠地踹了他一脚，“you，你……跪下，道歉！道歉！你，你打，girl！”
　　“是她先打我的！”小男孩极力仰起头，但还是有些害怕地发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你，没有风度，真是，落后，野蛮人！”那个男人依旧喋喋不休，高大的身影给了他巨大的压迫感，“道歉，跪下，道歉！否则，报警！你爸妈，抓起来！你也，抓起来！”
　　那几个小男孩顿时噤若寒蝉，他们面面相觑，转头就打算四散而逃。
　　外国人在这片地域还是享有特权的。
　　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
　　所以他也开始害怕了。
　　他怕把事情闹大，让自己坐牢，甚至牵连到父母。
　　警察局对于孩子而言，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
　　毕竟很多父母吓小孩用的就是这个。
　　小男孩咬了咬嘴唇，心理防线好像有些崩溃。
　　他缓缓地爬起来，又缓缓地想弯下膝盖。
　　“咦，小雪！”高缘却看见雪先生快步走了过去。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露出如此表情的雪先生。
　　即使他被女生诬陷了，也没有这般愤怒过。
　　他怒目圆瞪，清秀的脸庞在此时显得有些狰狞。
　　“起来，不准跪！”
　　他抓住了那个小男孩的肩膀。
　　后者还有些茫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雪先生的话就又一次传入了他的耳中，像是雷公的咆哮般震耳欲聋。
　　“站起来，不准跪！”
　　他在恍惚中缓缓站了起来。
　　而这位唇红齿白的少年却是怒发冲冠：“你没做错，为什么跪他？”
　　“他、他……”小男孩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对，是她先动的手，他只是被动反击，全程我都看到了——！”高缘也赶忙跑过来帮雪先生说话。
　　“明明自己不过是食生肉，连处理食物之技巧都没几种的蛮夷，竟说我等华夏子女是蛮夷？究竟是谁抹黑事实？黑白不分？！”雪先生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响，他那如炬火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几个外国人，“你们必须给他道歉！”
　　他看起来是听得懂中文的，只是不太会说：“Are you kidding me？”
　　他的表情很夸张，就像是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
　　“时代不同了，这里不再是你们可以横行霸道的土地了！”
　　旁边的一个男人一边用英文骂，一边朝他脚边吐了口唾沫，抡起拳头就准备动手。
　　“你，侮辱，我！跪下，道歉！”
　　他狂得甚至让人都觉得不真实了。
　　但很遗憾，这真实的一幕就发生在了雪先生的面前。
　　“那你们就先跪下吧。”他忽然收敛了怒意，看起来一下子就变得云淡风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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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从哪里来，滚哪里去

　　（一）
　　雪先生仰头看着这如熊一般的男子，没有丝毫的畏惧，对方很不屑地用鼻孔看他，甚至不想用拳，只是一脚踹了过来。
　　雪先生微微一侧身躲开，膝盖猛地撞在他的大腿内侧，让他失去平衡跌倒在地，而后一拳挥出，就在对方感觉到危险，下意识闭上眼睛的时候，那纤瘦的拳头却在他的鼻尖前停住了。
　　“在我们的地盘想动手，找死是吧？”就在这剑拔弩张，眼看要彻底打起来，而且那么多人，即使打过一个，也还是很可能是雪先生单方面挨打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带着几分痞气的大吼，“从哪里来，滚哪里去，他嘛的！”
　　高缘下意识地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一群扛着五花八门玩意儿当武器的小混混们从小巷里昂首走了出来，那脸上简直写满了‘我是坏人’这四个大字。
　　三方互相看了几眼，而后那些扛着摄影设备的外国人一个个地钻回了停在旁边的几辆轿车里。
　　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再起冲突，也没有打架斗殴，更没有叫来什么更高级的领导。
　　甚至都没有什么交流。
　　一切都很默契。
　　就像一场默剧。
　　当然，他们表面上是没有认怂的，依然是一脸狠样，仿佛只是临时有事，赶着离开，不屑和他们一般见识似的。
　　十几个小混混们也没有真的动手，只是一个个摆出那不屑的表情目送他们离开。
　　这诡异而又充满了喜剧色彩的场面，让高缘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雪先生平静地看向他，淡淡地问道。
　　“就感觉，像是个导演非要拍一段搞笑剧情，但因为编剧给的剧本实在太烂，只能弄出这么生硬的一幕……”
　　旁边的小混混打断了他的话，都很礼貌地朝雪先生打起了招呼：“先生！”
　　甚至还有人，颇有几分文风素养的朝他微微弯了弯腰。
　　当然也有颇具江湖侠气的，是拱了拱手。
　　“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们还在当小混混吗。”雪先生的脸上露出了几许笑容。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经常一块儿聚着聊天，哈哈。”领头的那个男人放下了手中板凳，“我们打算在这边租个场地，因为听说这里的房租便宜。”
　　“租个场地是用来做些什么？”
　　“就，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茶室，可以喝喝茶，坐一坐之类，顺便租借一些书啊，影像光碟什么的东西，这个之后再慢慢弄，我们几个以后甚至还想开办个杂志社……”
　　“那我到时候一定来帮忙。”雪先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哦？杂志社？那个刊号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申请下来的哈！”高缘的眼睛一亮，“我回去和我爸妈商量一下，想给你们投资投资！”
　　“哦？你这小子看起来很有钱？”
　　“一般有钱吧。”高缘挺直了腰板，说的话那是看起来谦虚，实际上一点也不谦虚。
　　“好！那你这个投资人就是我们的大股东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所有资金方面就交给我了。”
　　“我靠……真的假的？那几千块钱可能都不够吧？我们哥几个勉强才能凑齐一部分。”
　　“几千块钱？”高缘皱起了眉头，“这里的店面我买一间给你们办什么杂志社好了。”
　　即使是在这个年代，买一间店铺也不便宜，哪怕是这样的烂尾街，恐怕也要个上万元，甚至几万元。
　　这买下来可不是结束，还得再装修，添置物件……
　　除此之外，还有每个月的行动经费，就像是发工资一样。
　　当然，也可以由他们自己来解决。
　　“兄台贵姓？”
　　“免贵姓高——我说，你们这一脸小混混的样子，说话却那么文绉绉的，有点不太习惯啊！”
　　“这还得感谢雪先生，是他改造了我们，让我们有了积极向上的进步思想，改掉了过去那些恶劣的毛病。”
　　“那么先生，就此别过，我们得进去找房东详谈，然后还得去其他地方看看。”
　　“今天他妈得跑七八个地方。”旁边的‘小混混’骂骂咧咧地说道，“累死老子了，靠。”
　　他当然不是不情愿，只不过是在顺口发泄下情绪而已。
　　“为了他妈省钱，我们都是走路的，实在太远才坐他妈公交车——”
　　“太远了也不想去了，不然到时候天天走过去那简直要了老子命了！”
　　虽然语言低俗，但他们的精神却是昂扬的，高缘竟然有些心动，因为他们可以为了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去自由的奋斗和努力。
　　而他呢……虽然在外人看来更加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可关于他自己的人生，却没有太多的选择，基本就是按照家里的安排，一直这样走下去。
　　大的方向是不会变的，也是没法改变的。
　　毕竟家里可就他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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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现实真是比故事还要荒诞。”等到这帮小混混也离开了，高缘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还真没想到那帮外国人这么没脾气的就走了，还以为起码得打一架呢。”
　　“你觉得荒诞，只是因为没有缕清楚其中的内在逻辑，他们其实也讲道理，只是讲的是另一种道理，对于他们而言，真正什么道理都不讲的，就是‘小混混’。”
　　“那最起码得放几句狠话啊，或者好歹冲突一下啊，就这么走了，和录像带倒放似的。”
　　雪先生笑而不语，只是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或许认出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公子，觉得你的背景惹不起，所以就顺势找个台阶下了。”
　　“靠，不至于，我看他们好像是国外的一个大电视台的吧，那可是背靠个强大国家的呢！”
　　“或许他们觉得这个素材正好，比如说，Z国人素质很差，小男孩欺负女孩，毫无绅士风度，到处都是当街的打架斗殴，BBC被当街拦住，慌乱之中摄影师等人只能逃离。”
　　“……真黑啊。”
　　“一直如此，而且他们到这里来，一开始的目的应该是想拍摄这些房屋，来展现Z国各种方面的落后，人的、制度的、建筑的、技术的……”
　　“啧啧，小雪你怎么懂那么多？真是佩服你这种人啊，我肯定做不到能懂那么多东西。”
　　“我只是每一种都略有涉猎而已。”雪先生笑了笑，“走吧，去你说的那间书屋。”
　　“走走走，就这条街的最后面，下次你也可以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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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拉下来一半的卷闸门后头，就是专卖旧书的小店。
　　这看起来不像是正在营业的样子，雪先生和高缘低着头走了进去，里面也没开灯，有些昏暗。
　　一个穿着朴素，衣服上甚至还有补丁的老大爷歪歪斜斜地在椅子上坐着，手里的小烟斗时不时磕一下桌子。
　　店里还燃着一盏老式煤油灯，在温暖的灯光下翻看着一本书。
　　手头还放了个小碟，里边是炒好的花生米，还撒了不少白砂糖。
　　时不时就用手捏起一个，放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作响。
　　“你叫什么？”一进门，老板却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而且明显是看向雪先生问的。
　　“姓雪，名先生。”雪先生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道，似乎根本就不觉得意外。
　　毕竟来的时候，高缘不就说他脾气古怪了嘛。
　　“雪先生？这名字可真怪。”他磕了磕烟斗，忍不住笑了一下，看不出是讽刺还是单纯觉得有趣。
　　“老先生，我来买旧书。”
　　“想买什么？”
　　“没想好，只是先看看。”
　　“那你自己看吧！别把我的书翻乱咯！”老大爷低头继续看起了自己桌上的书，一点都没有要招待的意思，“小伙子，刚才说的话挺硬气，要是没人帮你，你怎么办？一个人，打得过那么多吗？”
　　“打不过也要打。”
　　“哈哈，真打了再说吧！”老大爷的语气中好像带着几分欣赏。
　　高缘凑在雪先生耳边嘀咕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别人态度这么好。”
　　“小子，说什么悄悄话呢？”
　　“啊，没有没有……什么都没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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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旧书屋里乱糟糟的，到处都堆着书。
　　不过货架和书上却没什么灰尘，显然经常有去打扫。
　　屋外雨未停，水滴很有节奏地敲打在屋檐上。
　　虽说书屋狭窄又拥挤，但这尽头却还是摆放了一张破方桌和两把椅子。
　　桌子底下也摆着书，桌子上面倒是干干净净，只是铺了几张旧报纸当桌垫。
　　书架好像不是分门别类摆的，所以找起来有些麻烦。
　　但仔细分辨后就会发现，这些书应该是按照年代摆的。
　　雪先生就在桌子后方的这个书架上，找到了五六本新青年。
　　他小心翼翼地翻了翻，发现都是有《狂人日记》的那一期。
　　这里的书，都是旧时代的东西了，有保存很好的，也有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而且不止有书，甚至还有旧报纸。
　　基本都是民国时期的。
　　这东西放到现在，可是很难再找见了。
　　一只白色的土猫正从书架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正在挣扎的老鼠。
　　它咬着老鼠跳了下来，又窜到柜台那边朝老大爷邀功求赏了。
　　老大爷顺手给了它一把花生米，它就一只爪子摁着老鼠，低头将花生米一粒粒地吸入了嘴中，像是不要咀嚼似的就吞了下去。
　　“老先生，这本旧版的鲁迅杂文集怎么卖？”
　　“五块。”价格却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便宜，当然，他也很快的解释了一句，“那是八十年代出版的，不值钱，在后面的货架上，还有民国时期出版的鲁迅杂文集。”
　　“好……”雪先生有些走神地回了一句，因为他又看到货架上摆着的其他书了。
　　书名很朴素，就叫《赤脚医生手册》，封面是红色的，即使过去几十年，也依旧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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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三花瞳珏的租住地

　　（一）
　　三花瞳珏的祖上其实来自Z国，那时这片土地上战火纷飞，世代经商有些门路的全家人，便举家离开了这里，搬往了日本。
　　三花瞳珏的这个‘珏’字，便是日语汉字中没有的字，这是取自于中文汉字里的‘珏’，意思就是两块合在一起的美玉。
　　而三花祖上本姓桂，除了他这一系离国外，还有一系则是去了美国，另一系则留在了本国，只是后来战火燃烧到了每一寸土地，那一系的族人也分散各处，不知踪迹了。
　　三花，代表着的就是三系血脉，如同三朵桂花，虽然渺小，但却芬芳。
　　这里是半山，灰蒙蒙的天空中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这世间的一切，三花瞳珏牵着黄语惜的手站在了一间矮房的门前。
　　因为街道都依山而建，所以这间屋子也坐落于这条斜斜的上坡中。
　　它距离肿瘤医院稍远一些，距离主干道更近一点，如果把斜坡比作山，那么它就在这山脚往上些，但距离山腰还远着的位置上。
　　屋子共有两层，一楼的卷闸门常年紧锁着，想上二楼，则可以从背面外置的铁楼梯之间上去。
　　她父亲年轻时来Z大上过学，也曾想过带着家人重新回到这片祖辈居住过的土地，但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
　　这间二层的矮房子之所以一直空着，那是因为她父亲一直都在交纳租金。
　　或许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反正这点租金对于他而言根本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不值一提。
　　得知自己女儿要回到这座城市，便将她安排住到了这里。
　　至于卫生打扫自然无需她来，去雇个做钟点工的阿姨即可。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屋子里的卫生基本已经是被打扫干净了的，不说一尘不染吧，最起码十分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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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はい！着きました！（好啦！到了！）”三花瞳珏将透明的雨伞递给了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黄语惜，歪头从自己背着的挎包里找出了一把遥控钥匙。
　　黄语惜是能听懂日文的，不过他也好久没听身边的人说日语了，所以稍微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钥匙是崭新的，显然是新配的，不过卷闸门却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运作起来的时候，发出一阵‘咔啦咔啦’的声响，让人怀疑它会不会开到一半就卡住了。
　　卷闸门后面，则是刚被打扫过的门面。
　　整个门面几乎都是玻璃组成的，澄澈而清爽。
　　透过玻璃门就能看到里面一些简单的家具。
　　一张紧挨着墙边的沙发，一张木质茶几，一张靠着落地窗而放的方桌，两把配套的淡绿色椅子，一个大书架，一个放在书架旁的小电视柜，上头放着一台虽然落后但却依旧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电视机。
　　这家一楼的店面，曾经被父亲用来当过大学社团的活动室，经常做些商界方面的研究。
　　家具摆设虽然陈旧，但却不脏乱，有一种历史沉淀的韵味。
　　黄语惜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这就是，你父亲，以前，住的……地方？”
　　“活动室呀，这里只是。”三花瞳珏生疏的汉语逐渐变得流畅了起来，不过倒装的习惯还是不太好改，而且口音仍旧有些怪怪的，经常把第三声的读成第二声，第一声的读成第四声……
　　“好大！”黄语惜就想找见了个秘密基地似的兴奋。
　　“而且也是我的，客厅，以后。”三花瞳珏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轻轻眨了眨左眼，“深夜的，时候，在这里，还可以……嗯……面白いことをします（做些有趣的事情）。”
　　她还是忍不住会时不时地从嘴里蹦出几句日语来。
　　黄语惜下意识地就夹紧了双腿，表情看起来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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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其实三花瞳珏也是昨天才刚来，还没有好好地参观过自己父亲年轻时住的地方呢。
　　从一楼是上不去二楼的，必须都走出后面的那道小门，然后通过铁楼梯上去才行。
　　转了一圈，她没发现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就又抓着黄语惜走出了小门。
　　雨水正敲打在生锈的铁楼梯上，楼梯生锈得很严重，以至于从凹陷中溢出来的积水都被染成了红褐色。
　　栽种在这后头的几棵常青树都没有丝毫泛黄的意思，沐浴在秋雨中，反倒让它们愈发的翠绿了。
　　踩着铁质台阶上的些许雨水，三花瞳珏和黄语惜来到了二楼的门口。
　　他依旧伸直了手臂为她撑着伞，后者则有些费劲地打开了这锁孔都生锈了的防盗门。
　　“过几天，ﾄﾞｱを变えます（换一扇门）……”三花瞳珏嘀咕着推开这发出‘吱呀’声响的房门，将钥匙挂在了门口的鞋架上，“好多东西，都要换呢。”
　　黄语惜自觉地弯腰脱下鞋，而三花瞳珏则在鞋柜里翻了翻，拿出两双干净的新拖鞋来。
　　门口的玄关就是专门用来换鞋的，左手边是鞋柜，右手边就是卫生间。
　　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很大的厨房。
　　一两个人住当然用不上那么大的厨房，但以前的时候，社团的饭都是在这里做的，好几个人得在厨房里一块儿忙碌，当然得大些才行。
　　厨房外面摆了一张可以展开变成圆桌的大方桌，上面还有木质的转盘。
　　显然以前他们经常会聚在这里一块儿用餐。
　　楼上的屋子是没有客厅的，毕竟楼下已经有那么大一个了嘛。
　　这里只有一间卧室，是和书房合并在一起的。
　　明明餐厅很大，但这个房间却很小，而且天花板是斜的，最矮的地方只有一米多高。
　　相当于是屋坡下的一间小阁楼。
　　地上是榻榻米，和王佳乐家的那种差不多。
　　书房兼卧室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私人物品。
　　黄语惜走到了那台电子管收音机前，好奇地摸了摸。
　　这玩意儿放到现在，根本就只是一个摆件而已了。
　　还能不能用都另说呢。
　　虽说物品老旧，但装修风格却很先进，放到现在的Z国也不落伍。
　　卫生间甚至还有个专门的沐浴间，有装马桶和洗手台。
　　这些东西在当年价格都是很昂贵的。
　　但对于三花瞳珏父亲不算什么。
　　——即使当年家里的生意还不像现在这样做得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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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好多……纸箱。”黄语惜总是很难把一句话给说得连贯，这倒是和现在日常情况下说中文稍显生疏的三花瞳珏有几分相像。
　　这间小阁楼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房间里堆得高高的纸板箱。
　　足有二三十个吧，垒在一块儿，将这本就不大的房间占去了大半。
　　“都是从日本郵送してきます（寄来的啦），在我出发前，就寄来了呢。”三花瞳珏亲昵地将小脸贴在他脸蛋上用力蹭了蹭，“小惜！帮我一起，拆开，整理，好吗？”
　　“没问题！”黄语惜一脸的跃跃欲试，就像是开奖一样兴奋。
　　二人背靠着背，在干净的榻榻米上坐了下来，开始拆起了纸箱。
　　三花瞳珏那粉色的假发，挠得黄语惜脖子有些痒痒的。
　　他拆开的第一个，就是放三花瞳珏贴身衣物的。
　　而且还是……特别有情调的那种。
　　布料少，花边多，还带镂空……
　　虽然在日本已经见过这些衣服直接穿在她身上时的模样，但真拆开了，还是有些面红耳赤。
　　他赶忙将这个箱子推到了她那边。
　　“嘻嘻，第一个竟然就找到它们了呀，小惜，想看我穿哪件呀？今天晚上～”
　　“穿、穿……”
　　“啊啦啦，竟然真想看呀，小惜其实也很想我了吧？”三花瞳珏玩味地盯着黄语惜，然后整个人都趴到了他身上，柔软的身躯充满了诱惑力。
　　黄语惜赶忙找个理由站了起来：“那、我……整、整理，其他的……”
　　“诶呀呀～那就晚上洗干净了再玩儿吧～”
　　三花瞳珏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地舔了舔嘴唇，好像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纸箱里装的大都是一些衣物和个人用品。
　　其中消耗品占了大多数。
　　特别是各种只能在日本买到的食品。
　　甚至有一整箱全都是各种味增汤料包的，就是只要放进水里煮一煮便能直接喝的那种。
　　三花瞳珏其实不擅长整理，从箱子中拆出来的东西摊得到处都是，还是黄语惜把它们分门别类放起来的。
　　阁楼虽小，但收纳空间却不少，摊在地上的东西，也慢慢的减少了。
　　不过饶是如此，也还是让这儿变得拥挤了许多。
　　斜窗上，雨水正缓缓流淌。
　　阁楼里还有一扇落地窗，所以即使是下雨天，采光也依旧很好。
　　秋风卷着枯叶，将它带进了屋内。
　　瑟瑟凉风轻拂在他的脸上，倒是没让他觉得冷。
　　因为忙活了一阵，身上都开始出汗了。
　　“好擅长——荷物を整理する（整理东西呀），小惜！”三花瞳珏见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放得整整齐齐，格外欣喜地扑倒在了黄语惜身上。
　　他差点被她闷得喘不上气来了，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
　　“累，让我……休息会儿……”他靠在墙边，一脸疲惫的模样。
　　“诶嘿，那我，今天，为你做晚餐！”
　　黄语惜没说话，但眼神却表达出了他的怀疑。
　　“小惜，我那些，ｲﾝｽﾀﾝﾄ食品（速食的食品），你放在，哪里了？”她费劲地比划着问道。
　　“厨房的柜子里，你……自己，找找。”黄语惜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毕竟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不也经常吃泡面嘛。
　　再怎么说，那些包装精致的速食食品，也比泡面好吃点吧？
　　“乖，小惜～等我做好晚餐！”三花瞳珏说着，在黄语惜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甚至都让人感觉是在咬他了。
　　这么一口好像还不够，她就又在他的另一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更深的口红印。
　　“小惜的脸蛋，好软，像，像糯米团，好想吃一口～”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嘻嘻，あなたとｾｯｸｽしたいです！吃完晚餐，就吃，小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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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怎么到处都是情侣？

　　（一）
　　昨日一整天的雨，倒是将天空洗得澄净无比。
　　太阳刺眼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酥糖懒洋洋地趴在莫雪遥怀里，而后者则正在记事本上写着‘酥糖日记’。
　　其实不是心血来潮忽然想写，而是干爹给她和李婉言送来了两支德国钢笔，拿到新文具，难免有些兴奋，就想写些什么。
　　乱涂乱画没什么意思，翻着书包的时候，恰好翻到了这本自己都好久没摊开了的记事本，后面有几十页的空白，不写满的话，那就太过浪费了。
　　李婉言虽然嘴上不说，但也忍不住坐在莫雪遥对面，翻开全英文的小说，抄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段落。
　　刚洗过澡，毛发蓬松的酥糖扭着身子在莫雪遥怀里翻了个面，十分放松地仰躺着，金奶奶的二哈跑过来使劲拱它尾巴，它却依旧不为所动。
　　而金奶奶本人则正在水果店的另一边和莫文利交谈着什么，好像是生意上的事情。
　　“阿利啊，那边的店面吃下来准没错，以后肯定会贵的，现在才一万块钱一间……”
　　莫文利拿着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地修理着花枝：“吃肯定是要吃的，就是考虑吃几间，主要是手头没什么钱，哈哈。”
　　金奶奶脸上的皱纹因为笑而挤在了一起：“没关系，钱我可以借你，到时候你有钱就还我，没钱就把店面抵给我。”
　　莫文利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金奶奶，因为这么做的话，他根本连一点风险都没有了。
　　“那一排，我们都吃了吧，其中一半写你的名字。”
　　“一半是……？”
　　“十间。”
　　“最近货币贬值得厉害，趁着钱还值钱的时候赶紧买，或许确实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小莫，明天和我去签个字。”
　　“我再想想，晚上睡觉前给你答复。”
　　“这可是投机倒把的生意，真没事儿吗？”杨晓玉却有些担心。
　　金奶奶和莫文利都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劝慰着让她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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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一辆小卡车带着一阵柴油发动机的浓烈尾气停在了水果店门口。
　　黄正阳‘咣’地一声关上车门，身手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又像猴子似的翻进了车斗里，咬着牙费劲地搬下了一个大木条箱。
　　这里面装着的都是香蕉。
　　基本每两天就会进一次香蕉，如果卖得好，则每天都会要他送一箱来。
　　“哟嚯，这么认真啊，大早上的就在写作业啊？”黄正阳将板条箱放下，调侃了一下莫雪遥和李婉言，然后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大沓发票来，“莫老板，香蕉给你送到了哈！”
　　“这次发票带了吗？”
　　“这次带了！”黄正阳在那一大沓发票中翻找出了一张抬头写有｢老莫水果店｣几个字的发票，“给。”
　　“啧，香蕉又涨价了啊？”
　　“是啊，现在什么不涨价嘛，而且香蕉到了冬天，产量就少了，除非从更远的地方进货。”
　　父亲摇了摇头，麻利地在发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而后黄正阳则撕下一张递给他，另外一张塞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口袋里。
　　莫文利照常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给了黄正阳，后者也照常地摆手拒绝：“莫老板，你知道我不抽烟的。”
　　“男人哪能不抽烟啊？再说了，你这开车的，不抽烟不犯困吗？”
　　“吃薄荷糖效果更好，对了，莫老板，你要不要考虑在店里卖卖菜？卖点便宜的，别人常买的那些。”
　　“我一鲜花水果店里卖菜，那也太一塌糊涂了吧？”莫文利连连摇头，“那样不好看。”
　　“这有啥不好看的，多赚点钱不是挺好，我觉得这蛮好。”低头修补旧花篮的杨晓玉立马就反驳道，“有些人懒得跑去菜场，就在咱们水果店里买点青菜白菜这种便宜的菜，说不定顺便还买些水果呢！”
　　“是啊，老板，我们这边也有蔬菜的，到时候直接给你送过来，和你批发价格差不多的。”
　　“算了算了，你看我这店里哪放得下啊。”莫文利搪塞道，顺便转移了话题——他看向了在车里睡觉的紫发小姐，“嘿，老弟，副驾驶上坐着的谁啊？又漂亮气质又好，那衣服看着就不便宜吧？哪儿的富家小姐被你勾搭上了啊？”
　　“莫老板，你看人也太准了。”
　　“那废话。”
　　“咳，哈哈……还在追呢！”
　　莫文利肃然起敬地竖起大拇指：“小弟，有理想啊！不过这有钱人家的女儿可不好追啊，不门当户对的话，对方家里也会反对。”
　　“没事，尽一份努力就行，反正我要是不试试，以后肯定后悔。”
　　“真男人！”他用力拍了拍黄正阳的肩膀。
　　杨晓玉却抬起头揶揄道：“什么真男人？就是见到好看的忍不住了而已吧。”
　　“喜欢漂亮的不是很正常嘛。”莫雪遥插了一句，“正阳哥，你弟弟都有女朋友了，你也加油啊。”
　　“嘿，我尽力！”黄正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而莫雪遥则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说道：“咦！小惜的女朋友也是富家大小姐哦，你竟然也找富家大小姐，你们不愧是俩兄弟……”
　　“我可不是要吃软饭啊！”
　　“切——谁信啊！”莫雪遥调侃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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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这边黄正阳前脚才刚走，鲁程媛就和吕伯伦挽着手走过了店门口。
　　“程媛，你又和吕伯伦出去玩儿啊？”莫雪遥托着腮帮戏谑道，“每次放假你俩都得花不少钱吧？”
　　“今天只是去看电影而已啦，小遥要不要一起？”
　　“噫，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呢。”莫雪遥一脸的嫌弃。
　　“噫什么噫啦，你最近老学银银，口癖都和她一样了。”
　　“噫——噫——噫——”
　　鲁程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真受不了你，好啦好啦，我们走啦。”
　　“现在这么正大光明的吗？”
　　“我爸妈早知道了，高中生谈恋爱有什么要紧嘛，都成年了，是该谈了啦，放几十年前都结婚了好不。”
　　一旁，吕伯伦有些汗颜地挠了挠头。
　　“说不定我们到大学就结婚了哟！”
　　“年龄不够吧……”
　　“提前办婚礼嘛，结婚证之后再领。”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像是驱赶苍蝇似地嘟哝道：“好了好了，你们可以走了，真是的，我身边的情侣也太多了吧？”
　　“小遥你太漂亮啦，说不定反而很难找男朋友呢。”鲁程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和吕伯伦正在穿过马路。
　　“我可没说过要找……”莫雪遥托着腮帮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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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一楼的店面房里，三花瞳珏正指挥着工人在店里安装一台特大尺寸的彩电。
　　这是从父亲所在的日本公司直接寄送过来的新产品，不仅薄而且足够大，但同样的，运输途中也很容易破损。
　　几个工人小心翼翼，这几万块钱的电视机，弄坏了，他们可赔不起。
　　倒是三花瞳珏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
　　玻璃门口，一个留着板寸头，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正站在阳光下，他的身后，有十来个穿着西装或中山装的男人。
　　总感觉这些衣服套在他们身上有些不合气质，就像是流氓非要装文化人一样。
　　“您好！请问店主是谁？”他恭恭敬敬地问道。
　　“嗯……私です……是我。”三花瞳珏指了指自己，下意识地崩了一句日语，又赶紧自己翻译了一遍。
　　“请问是这家店低价出租吗？”他拿起了一张沾有灰尘的纸，上面打印着几个黑色大字——｢本店低价出租｣。
　　“なんですか（什么呀）？诶——不是我在，出租哦。”
　　“哦哦，抱歉，我是在店门口看到的这张纸，还以为是这家店出租。”他礼貌地鞠了个躬，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有些遗憾的神情。
　　“你们，这么多人，要开……什么店？”
　　“一个……一个小型的工作室。”
　　“工作室……？”三花瞳珏很快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这里以前，也是哦。”
　　“真的吗？”
　　“嗯，你们可以，坐下来，详谈，我不介意——出租，但是，有条件。”三花瞳珏当然不是为了赚钱，她只是对这些人感兴趣而已。
　　明明感觉像是一帮小混混，但却意外的有礼貌，而且竟然还要开工作室……
　　总不可能是商量怎么收保护费的那种吧？
　　“真的？谢谢！但是，就是，我们出不起太贵的租金……”
　　“大丈夫です（没问题的啦），不会很贵的。”三花瞳珏没有说不要钱，出生在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当然不至于那么傻。
　　免费给别人东西，别人是反而不会感谢的。
　　升米恩斗米仇这种事情，也是父亲经常教导的。
　　毕竟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以后说不定还是得接手一些公司事务的。
　　“大小姐，已经装好了！”一个看起来书生模样的男人殷切地喊道，他是这次特意跟过来的翻译，虽说三花瞳珏会中文，但家里人生怕她和别人交流不够准确，又或者反被工人糊弄了，所以才特意从总部派了他过来。
　　这位可不是什么专职翻译员，而是H市分公司的副总经理。
　　只有带头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他人却站在门口徘徊。
　　“叫你的朋友一起，进来吧。”
　　“不用不用，他们进来就太挤了……现在我进来就行，您是日本人吗？”
　　“是哦。”
　　“这么年轻就出来闯荡了啊。”男人虽然努力让自己有文化一点，但用的词语还是很有市井气息。
　　“噗，只是出来玩儿而已啦，呐，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男朋友。”
　　“你好……”黄语惜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男朋友？”眼前的男人却瞪大了眼睛，因为在他看来，这怎么也不像是个男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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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父亲（上）

　　二零零一年，十月三十一日。
　　今天是万圣节，不过这个节日对于此时的Z国而言，流传度还远远不算广，只有少数的店铺趁此机会进行庆祝。
　　当然，打折力度也相当有限，大多都是九点五折，这甚至比别人还下来的价格还高些呢。
　　最近到访雨空高中的别校领导或者教育局领导不少，他们分批而来，几乎每天都有。
　　这让校花校草的选拔大会不断地延后，这都是十月份的最后一天了，却仍旧没有真正的开始。
　　按照沈可琳的广播，这校花校草的选拔，都已经延后到十一月份了。
　　雨空高中依旧显得十分繁忙，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有维修的工人们来到了学校。
　　他们是来修补大理石与瓷砖的。
　　听起来轻松，但却是一项累人的活。
　　不仅琐碎，而且很耗费体力。
　　为了省钱，甚至没有雇用小工。
　　阳光下，灰尘飞扬着。
　　这是星期三的第一节课，地理。
　　如果放在初中，那么它就只是一堂可有可无的副课而已，但放在高中文科班，却是一堂每个人都必须仔细听的主课。
　　而此时，刘小伟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扭头看着窗外，哪怕那实际上看不到什么。
　　反倒是让王佳乐有些误会，鼓着腮帮嘀咕了一句：“你老看我干嘛？恶心死了。”
　　“我看你干嘛？”
　　“刘小伟。”作为教导主任的银铃，上课的氛围向来严肃，“在嘀咕什么呢？刚才讲到的内容有没有听进去？”
　　“呃……有……”
　　“那你来黑板上把这道题完成了。”
　　刘小伟显得有些尴尬，走到讲台上的动作，都因此而变得扭捏了起来。
　　“咚——咚——咔——”施工的声音不断地在校园里回响着。
　　震动让窗框上都簌簌地落下几许灰尘。
　　第一节课的铃声悠悠然地响起，讲台上的银铃又嘱咐了几句，才夹着教科书离开。
　　对于高三的学生们而言，五分钟的下课时间，是那样的弥足珍贵。
　　“小遥遥，去上厕所嘛？”花银银冲着她高声喊道，阳光下飞舞的尘埃因为她的大喊声而变得像是狂风中摇曳的落叶般胡乱地旋转了起来。
　　坐在位置上的莫雪遥将脸颊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巧精致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白皙。
　　教室中传来煎饺的香味。
　　老板的用料显然相当实诚，否则不会有那么浓郁的油香味。
　　“小遥，我刚才笔记没抄完，能借我下不？”
　　“嗯，你拿去抄吧。”莫雪遥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一边在大脑中理解和整理，一边将笔记完全抄下来的。
　　四十五分钟的上课时间其实很短，每一位老师都在争分夺秒。
　　到了高中，天赋的作用逐渐体现了出来。
　　有些人即使再勤奋，也很难弥补天赋的差距了。
　　比如叶半夏吧，她几乎每一节下课都在整理着课堂笔记，但每一次考试，却也仅能勉强及格而已。
　　她脸上本来有些消退的青春痘又爆了许多，压力让她脸上的黑眼圈都加深了不少。
　　莫雪遥在这个时候也才终于发现，原来她能在初中时快速跟上进度，并不仅仅因为自己在那个时候足够努力，更是因为自己的理解能力比别人更强。
　　天赋决定了成败，这样的事实，实在是有些残酷。
　　高中的知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其实每一个人都能学好。
　　但问题就在于——时间是有限的。
　　于是在这种时候，天赋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这是一个容易让人感到精神崩溃的时期。
　　——无论再怎么努力，却没多少进步，反倒是与其他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坚持，继续努力下去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莫雪遥正在转着笔，不急不缓地消化着上节课刚学到的知识。
　　即使只有五分钟，下课时，班级里也依旧喧闹无比。
　　特别是男生们的大喊声，甚至能震得莫雪遥放在桌上的水笔都一跳一跳地往下滑。
　　叶半夏正趁着下课那短短的五分钟，不断地背诵着上课时讲的重要内容。
　　有男生正在嘲笑着她，这么简单的内容竟然都没记住。
　　她皱着眉头，嘴巴却依旧不停。
　　其实，在高三时，最让人深受打击的大概不是学不会，而是有的人比自己懈怠得多，却能一学就会，而自己，却要琢磨很久。
　　好在这是文科班，女生们还是有些优势的。
　　每次下课的时候，理科班那边传出的‘嘲讽声’才更为响亮。
　　隔壁也就一半，女生只有十来个，那可是理科生的尖子班。
　　大部分女孩子们能勉强跟上进度，就已经付出巨大努力了。
　　不得不承认，在文理这方面，男生和女生，真的有天然造成的天赋之别。
　　莫雪遥托着腮帮，用笔盖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五分钟很短，仿佛根本没休息过似的，下一节课就又来了。
　　高三的时间，就是这般的紧凑。
　　没有天赋，没有毅力，或者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很难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坚持下去。
　　新时代的高考依旧继承了旧社会的科举制度，它的各种难度，本身就是在筛选着群众。
　　内心强大，天赋足够，勤劳努力，这三样，最起码得有两样才能考到好的学校。
　　莫雪遥摩挲着课桌上粗糙的纹路。
　　那上面有不少前辈们刻下的字。
　　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意义，最大的作用，可能也就只是在抚摸那种凹凸感时，让人缓解一些压力而已。
　　课桌上刻下的字，当然不是什么｢早｣，又或者是伟大的｢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刻下的，只是对于学业和生活的抱怨而已。
　　一只臭屁虫晃悠悠地飞到了莫雪遥的桌上，被她‘啪’地一下就给弹开了。
　　“啊——困……”莫雪遥的同桌周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嘴张的，甚至让人怀疑崩把整张桌子给吃下去。
　　“有那么困吗？”莫雪遥舔了舔牙齿，“你总是一副马上要睡着的样子。”
　　周勇有些无奈：“写作业写得太晚了啊……”
　　“作业不是四五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了吗？”
　　“哈？你四五个小时就做完了？”
　　“啊，不然呢。”
　　莫雪遥轻轻叩了叩课桌，小拇指没得空似的将封住桌脚的那块木皮抠下了一块。
　　周勇有些痛苦地挠了挠头：“唉，我以前以为只要努力就能解决一切，现在才发现，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
　　“哈？”
　　“没什么……”周勇挠乱了头发，“以前的时候，老师总说我们能浪费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才真的觉得，确实不多了……”
　　“努力学就好了，我初中的时候也是靠自己努力跟上进度的。”莫雪遥勉励道，但却让对方的笑容更加勉强了。
　　相比较其他科目，语文课几乎是没有太多难度增加的。
　　也因此让第二节语文课时间都变得比平时快了不少。
　　还有同学调侃，就目前的文化水平而言，二班的不少学生都能上民国时期的北大了。
　　如果穿越时空的话，甚至能见到当年仍在北大任职的周树人先生。
　　星期三的第三节，是体育课。
　　一个难得能让高三学子们放松几许的课程。
　　只要完成刚开始的慢跑，之后就能完全的自由活动了。
　　这段时间的雨空高中，空气并不算清新。
　　尘埃总是在四散着飞扬，因为那些墙体上与地面上的大理石，有不少都磨损严重，这段时间正在换新的。
　　仅仅只有四五个工人，却要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全校的修缮工作。
　　“喝——呃——”趁着自由活动时间在花坛上休息的莫雪遥，看到一个伛偻着身子的中年男人正从自己身旁走过。
　　他独自搬着好几块大理石，摇摇晃晃的，看着十分费劲。
　　他的胡子乱糟糟的，显然许久都没有好好打理过了。
　　而他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勉强。
　　虽然只有几块大理石，但莫雪遥却觉得他已经承受了上百斤的重量。
　　在这个凉爽的秋天。
　　其实即使稍稍运动，也不会流下多少汗水。
　　然而，他身上穿着的衣物，却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
　　那朴素的，甚至有破洞的衣物，能露出他那古铜色的肌肤。
　　刘小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似乎想喊出他的名字，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莫雪遥的目光重点落在了那个瘦削的男人身上。
　　他的手臂肌肉要比腿部的夸张许多。
　　“喝——啊！”不仅要铺大理石，还要自己支撑住重量。
　　雨空高中今年的修缮，是将原本贴在墙壁上的瓷砖，全部换成了一平方米以上的大理石。
　　那个头发乱糟糟，还残留着许多头皮屑的男人，费劲地，一遍又一遍地搬运着石料。
　　不仅要搬运，还需要切割，然后再用特制的材料‘贴’在墙壁上。
　　据说是叫什么外立面翻新。
　　刘小伟在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莫雪遥也因为他，而多看了他几眼。
　　同样的瘦小，同样的头发上满是头皮屑……
　　他干活的时候，那黄白色的头皮屑就簌簌地落下。
　　“咚——咚——”
　　敲击声不绝于耳。
　　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女孩儿问着自己的母亲：“妈妈，他们在干嘛呀？”
　　“在干苦力，你以后可要好好学习，不要像他们那样哦，在外面风吹太阳晒的，你看，多辛苦，你好好学习，就能坐办公室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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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父亲（中）

　　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女孩儿，轻轻仰起了脑袋，干净的小脸正被那金色的阳光照着，她好奇地向自己母亲问道：“妈妈，他们在干嘛呀？”
　　“在干苦力，你以后可要好好学习，不要像他们那样哦，在外面风吹太阳晒的，你看，多辛苦，你好好学习，就能坐办公室去啦……”
　　这只是路过学校围栏外的行人。
　　那个精瘦的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墙外的声音，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明明是凉爽的秋天，可他却汗如雨下。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灰色背心，手臂上的肌肉在用力时会瞬间绷紧，连带着眉头和嘴巴都仿佛皱在了一起。
　　搬来足够多的大理石后，他就又开始在一个铁桶里拌灰。
　　“小遥！”王佳乐的大喊声打断了她的注视，“下节体育课啦，我们先去抢羽毛球拍吧！不然待会儿又只剩下几个破的了！”
　　“哦哦。”莫雪遥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扭头又看向了那个站在围墙边工作的男人。
　　他这会儿忙里偷闲地叼起了一根香烟，拿着个生锈的卷尺，半跪在大理石旁测量着什么。
　　“小遥，不去嘛？”王佳乐已经走到了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干嘛？”
　　“……拿羽毛球啦，你刚才根本没好好听吧！”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待会儿你拿到烂球拍我可不管啊！”
　　“哦哦，来了来了。”莫雪遥赶忙跟上。
　　女孩子们在体育课上的运动项目基本就是打羽毛球，更多时候都是大家聚在一块儿聊天。
　　好端端的体育课，总是能被她们搞成茶话会。
　　莫雪遥和王佳乐刚走进楼梯间，就见沈可琳从转角处跑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到莫雪遥，惊讶地‘咦’了一声：“哟，正好要找你呢！小遥！”
　　“找我？又是什么坏事啊？”
　　“什么叫坏事啦？”沈可琳抱着胸斜睨了她一眼，“是来通知你参加明天的校花校草评选大会的啦！”
　　“……还真准备办啊？”
　　“当然啦，本来早就办了，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来学校的领导太多了，所以不得不延后了那么久，嗯，也算是好事儿，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
　　“能不吗？好麻烦。”莫雪遥带着几分抱怨地说道。
　　沈可琳上下扫了她几眼：“嗯——你要真的不想去的话，那就算啦，本来还想让你当颁奖人呢，这次你可是我们公认的第一名哦。”
　　“……不意外。”
　　“喂，口气未免太狂了吧！”沈可琳双手叉着腰，勾起一抹笑容调侃道，“看来你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嘛。”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莫雪遥耸了耸肩，故意这么说道。
　　“真是，比以前皮得多了，那你明天到底来不来的？”
　　“咳嗯……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一趟吧？对了，那你被选上了没？”
　　沈可琳无视了她话语中的调侃：“好，那就这样定了——想知道啊，那就明天来看！”
　　“噫，你不会真选上了吧？有没有以权谋私？”
　　“哼，虽然比不上现在的你那么好看，但我选个校花当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好吧？”
　　“我现在觉得你比我自恋多了……”见对方朝自己猛翻白眼，莫雪遥忍着笑继续说道，“不像我，我只是实事求是。”
　　“呕——还实事求是呢，大校花！”沈可琳没好气地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真是越来越受不了你啦，以前那么爽快直接的小遥跑哪儿去了？”
　　她说完，没给莫雪遥反驳的机会，转身就匆匆地又下了楼，看来还有其他人需要去通知。
　　“竟然没通知我吗……”王佳乐有点挫败。
　　“我想，她大概是忘了吧，毕竟你和我在一块儿嘛。”
　　“真的？”
　　“嗯，乐乐怎么说也能当的上校花前十名吧？”
　　“校花竟然要选十个？”她被吓了一跳。
　　“毕竟三个年级的学生嘛。”
　　“那才十个是不是太少了？”
　　“……”
　　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弯曲膝盖，继续走下了台阶。
　　因为今天有体育课，所以并未穿小皮鞋来，而是穿了普通的帆布鞋。
　　鞋底和台阶碰撞的声音有些沉闷——莫雪遥还是更喜欢皮鞋鞋底走路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让人感觉就像是在使用着某种乐器一样，很有节奏感。
　　楼下操场上，李红染和其他几个男生正在将两大箩筐的运动器材给搬出来。
　　里头杂乱地丢着各种球拍和各自的球。
　　其中最为耐用的当属网球，而最容易损坏的则是乒乓球。
　　有时候在框里找个半天，也找不到个完好没凹陷的。
　　所以很多喜欢打乒乓球的学生，一般都会自己带个球和拍。
　　——因为乒乓球拍也经常会脱胶，不少拍子光秃秃的，就只剩下中间那块木头了。
　　“感觉最近的拍子越来越烂了……”
　　“这个学期才刚买了不少新拍吧？”莫雪遥看向了自己做过记号的一个羽毛球拍，上个星期用的时候它还没怎么受损，现在握把的地方却已经开始脱胶了。
　　“拍子倒还好……但是，好像没有新的羽毛球了？”
　　王佳乐嘟哝着，费劲地从底下捞出一个凹下去了的羽毛球筒，从里面拿出来的羽毛球也被压得有些扁了，好在重新撑开的话还能继续用。
　　“咻——”莫雪遥用力挥了挥球拍，感觉手感还行，就将它留了下来，打算待会儿藏到花坛那里去。
　　“乐乐，小遥遥，有没有帮我拿呀！”
　　“你自己找吧……感觉没几个好拍了。”
　　花银银飞快地跑到箩筐前，脑袋两侧的麻花辫用力晃动着，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她的肩膀上。
　　好在这会儿拍多，仔细找找还是可以找到几个能用的。
　　——完美无缺的球拍几乎没有，有几个无伤大雅的缺陷，那都算是抢手货了。
　　“说起来，学校好像有羽毛球社和网球社吧？学校的新球拍是不是全给他们拿去了……”墨竹莜嘟哝着，侧着身将手塞进了箩筐里，拿出了一把看起来十分完好的球拍，但是等拿出来了后才发现，这家伙的柄几乎要完全断掉了，就剩下一小部分还在和上面藕断丝连。
　　“噗，这不是上次银银打坏的那个吗？”
　　“噫，关我什么事啦，谁让这个球拍质量那么差，我就是用力一挥，它就折了！”
　　属于高三学生们的上课铃声响了起来，短短的五分钟下课时间，没太多可以挥霍。
　　金家辉吹响了哨子，招呼着二班的学生们过去集合。
　　他甩着串在口哨上的红绳懒懒地绕着排好队的学生们走了两圈：“这几天因为学校在施工，维护大理石啊，这个，橡胶跑道啊，墙面之类的，所以今天就不跑了，你们也不要在操场上活动，去旁边的球场玩，好了，直接自由活动吧！”
　　“哦——！！”
　　“终于可以直接自由活动了！”
　　“爽啊！”
　　“万岁！！”
　　哪怕只是体育课上不用跑步了，都能让学生们立马变得高兴起来。
　　学生们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
　　“小遥遥！走，去打羽毛球～”
　　花银银挽住了她的手，将她往羽毛球的场地那边拖。
　　之前看到过的那个男人正有些迷茫地在操场边缘徘徊着，看到距离他最近的莫雪遥和花银银，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过来。
　　他那张黑黝黝的脸上露出几许不好意思的笑容来，用那沾了水泥的手指抠了抠那已经洗得发白了的牛仔裤：“同学，请问一下，这边哪里有卫生间？”
　　“教学楼里就有啊。”莫雪遥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卫生间，她感觉这标志应该还挺明显的。
　　他听了这话，更用力地用手指磨了磨牛仔裤，像是把这当做了磨砂纸，将手指上的水泥都抹在了上头：“我是想问问，操场这边有没有卫生间，就是外面这块地方。”
　　“有是有……”莫雪遥指了指斜对面的那个角落，“但是很远啊。”
　　“没事、没事。”他连忙摆了摆手，很感激地说道，“谢谢啊。”
　　“不用谢。”莫雪遥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小跑着往那里去了。
　　王佳乐有些奇怪地揉了揉花银银的麻花辫，小声嘀咕道：“干嘛近的不去要去远的啊？”
　　“可能是怕弄脏了厕所吧。”墨筱笑似乎很了解对方的心理。
　　“反正都有人专门打扫的吧……说起来，这几天感觉学校里的灰尘都变多了。”
　　“毕竟在维修嘛，实验楼那里还搭了个脚手架呢。”
　　“墙漆都要刷一遍啊？”
　　“这倒不是，只是好像裂掉坏掉的大理石得重新贴吧。”
　　说这话的时候，实验楼那边恰好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重物砸下来了。
　　女孩子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那边望去。
　　看起来好像不是出事故，只是有工人将裂开的大理石敲下来了而已。
　　花银银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真是的，我家隔壁那户人家才刚装修完，学校又开始施工了，我现在听到这种声音就感觉头疼……”
　　莫雪遥朝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后者却是得寸进尺地抱住了她的手臂：“诶嘿，小遥遥，不用担心哦，我没事～”
　　“喂喂，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啊，谁说我要担心你了啊？别挂在我身上，还要打羽毛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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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父亲（下）

　　（一）
　　“喂喂，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啊，谁说我要担心你了啊？别挂在我身上，还要打羽毛球呢……”
　　“好啦好啦，银银，你就别闹了，你看你的手都摸到什么地方去了啦。”王佳乐将花银银从莫雪遥身上扯了下来，“虽然说小遥脾气很好，但你也不能总是那么得寸进尺的吧？”
　　“哪有啦！”花银银偷偷看了一眼莫雪遥，然后瞪起了眼睛。
　　“要有分寸哦，并不是什么时候大家都喜欢开这些玩笑的呢。”墨筱笑也很赞同地点了点头，“银银最近也太黏小遥了吧？”
　　“像只撒娇的猫。”墨竹莜说着，把脑袋靠带了姐姐的肩膀上。
　　“什么啦，说撒娇之类的，不应该是莜莜你才对嘛？”
　　王佳乐认真地嘟着右边的嘴角：“小遥虽然不说出来，但指不定有时候很生气哦。”
　　“噫，小遥遥还会生闷气？”花银银一脸的不敢置信，“她要是真生气了，肯定表现出来了好嘛。”
　　“别说得那么了解我好不好。”
　　“哼哼，我说不定比小遥遥你自己还了解你哟！”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轻轻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那我说实话啊，银银你有时候真的让人感觉挺烦的。”
　　“哎呀呀，小遥遥的话都要反着来听呢～”花银银磨了磨可爱的虎牙，笑着又贴了上去。
　　“别闹了啊！”莫雪遥有些不耐烦地用肩膀顶开了她放上来的手掌。
　　墨筱笑赶忙开玩笑似的伸手揉了揉花银银的小脸：“好啦好啦，来打羽毛球吧！”
　　“嗯，走了。”莫雪遥走在最前头，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一直走进用铁丝网围着的羽毛球场里，大家才感觉到好像有谁一直没跟上。
　　莫雪遥扭过头去冲她催促道：“银银，快点啊！”
　　低头咬着嘴唇的花银银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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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中午的午休时间，是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候。
　　吃完饭，莫雪遥她们就直接去了乐队教室。
　　哪怕不练习，只是在那里喝喝茶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吃饭比较慢的雪先生回到教室里放餐具的时候，里面已经很热闹了。
　　有人打算中午就在教室里睡一觉或者写写作业，也有人呼朋唤友地找人一块儿去操场上玩。
　　今日的天气格外好。
　　花银银趴在桌上，将小脸埋在了臂弯里，一动不动地，像是已经睡着了。
　　“花银银，今天不去乐队教室吗？”雪先生咧嘴笑道，阳光照在了他那洁白的牙齿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花银银不回答，似乎真的睡着了。
　　雪先生试探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者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圈，柔软而粉嫩的小舌头有些无助地舔着自己的牙齿。
　　而牙齿，也轻轻咬着舌头，就像是二者打闹了起来一样。
　　“怎么了？”雪先生依旧笑盈盈的。
　　花银银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终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有点困而已。”
　　“那去乐队教室睡吧。”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微垂着脑袋，拖着身子走出了教室。
　　雪先生快步跟上她，若即若离地护在她身侧。
　　花银银就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别人。
　　这会儿不仅是学生们的午休时间，也是那些工人们的午休时间。
　　他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块儿，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上也都是墙灰和小粒的碎石子、碎水泥块。
　　它们仿佛被如杂草般的头发给缠住了一样，轻易都不会被抖落下来。
　　在雪先生不远处的那几个工人面前，铺了张旧报纸，几个塑料袋摊开了放在报纸上，里面是一个个白色的泡沫盒。
　　装着是雨空高中学校食堂的午餐。
　　许多学生们吃腻了的食物，他们却吃得很香。
　　雪先生分明看到，有个精瘦的男人将一大块肥肉塞进了嘴里，像是品嚼着这世间最美妙的食物一样，脸上露出了幸福和满足的神情。
　　摇摇晃晃的花银银终于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工人的身上。
　　他筷子里的一大块五花肉掉到了落了些灰的旧报纸上，他第一反应是用手捡起它直接丢进嘴里，而后才慌张地回过头，露出爽朗中夹杂着卑微的笑容来：“小姑娘，没事吧？哎啊，不好意思，把你袜子弄脏了。”
　　花银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黑色连裤袜上的墙灰，伸手轻轻拍了拍，然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小心点啊，生病了就请假啊，哎呀，这小姑娘，还要强的很呢。”
　　“哈哈，可能是怕自己请假了就跟不上学习的进度了吧，唉，我家那小子，要是有她这么爱学习就好咯！”
　　“哈哈哈——”
　　几个工人都大笑了起来。
　　雪先生上前搀扶住了花银银：“生病了吗？”
　　“没有啦，就是有点——困。”她说着，还真打了个哈欠，从眼角漏出几滴略显浑浊的泪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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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乐队教室就近在眼前了，但花银银却停下了脚步。
　　她歪了下头，选择走向了天台。
　　“去天台吹风吗？”
　　“嗯。”
　　“好。”雪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担心她的样子，自己转身走进了乐队教室里。
　　花银银分明听到了女孩子们夸张地大喊雪先生名字的声音，闹腾的嬉笑声传遍了整幢教学楼。
　　她费劲地推开天台那扇破门，一个人走了上去。
　　四周都是高而细密的铁丝网，用的材料和篮球场、羽毛球场的一样。
　　秋天飒爽的风胡乱地吹着，吹得她的麻花辫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只剩下了那并不算温柔的秋风。
　　忽然，那破旧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她看到有一个影子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
　　走过来的是雪先生。
　　“银银，我找乐乐借来了湿巾纸，你把袜子上的灰擦掉吧，裙子上也有一点。”
　　花银银歪着头看向雪先生递来的湿巾纸，撇了撇嘴，又将目光挪了回去。
　　“那我帮你擦吧。”雪先生笑着说道。
　　花银银也不反抗，就任由他抓起了自己的脚踝，然后架在了他的双腿上。
　　雪先生低下头，轻轻拆开湿巾纸的外包装，然后认真地擦拭了起来。
　　裙摆上、袜子上的灰，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而后，他还掏出餐巾纸再擦了一遍，才将用脏的湿巾纸和餐巾纸拿包装裹着，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把架在自己身上，花银银的腿放了回去，然后安静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
　　那是一本旧书，书封上写着《赤脚医生手册》这几个大字。
　　直到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二人都没说一句话。
　　起身的时候，花银银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了句谢。
　　而雪先生却依旧埋头看着，仿佛连铃声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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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下午第二节课是属于秋易的艺术课。
　　他今天要讲一讲卓别林的默剧为什么拍得那么好，要教学生们一些镜头方面的语言。
　　当然，听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赶着写作业或者复习之前学过的课程。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重点班，总是不缺少勤奋刻苦的人。
　　“咚咚。”教室门外传来了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其实我们可以看到……”秋易停下了嘴上说的话，转而走到了门口，“请进。”
　　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了件黑色皮夹克和黑色牛仔裤的男人。
　　仔细看，这不就是之前莫雪遥见过几次的精瘦男人吗。
　　只是他此时似乎洗过澡，还换了身衣服，看起来都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头发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抹了头油，特意梳理过一番。
　　脸庞虽然黝黑，但却很清爽。
　　脚上穿着的皮鞋甚至还有个鳄鱼的标志。
　　“您是？”
　　“哦，我是刘小伟的爸……父亲，我来接他去看病，之前已经预约好了的，和叶雯老师也说过了。”
　　“刘小伟！你爸来接你了！”秋易便冲着刘小伟喊了一声，又回过头问道，“他怎么了？”
　　“去补几颗蛀牙，主要是那位牙科医生只有周一到周五才上班，而且放学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哈哈，他肯定平时不注意口腔卫生。”秋易看向正在飞快整理书包的刘小伟，调侃道，“刘小伟啊，这次补完牙齿，下次可得记得多刷牙咯！”
　　刘小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收拾好书包后，快步地走到了自己父亲面前，看了一眼穿着十分正式的他，忍不住笑着很大声地喊道：“老爸！”
　　“嗯，走了，赶紧去，等下还能回来上晚自习。”
　　“还得回啊？”
　　“补个牙要多久？”
　　“你看，我书包都背了……”刘小伟之所以整理书包跑出来，就是想‘先斩后奏’一下。
　　他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少来，好了，走吧。”
　　“OKOK！”
　　“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慢走。”秋易礼貌地回了一句，等到刘小伟和他父亲走远了一段路，才轻轻关上房门，“好了，同学们，我们继续讲讲刚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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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第四节课下课了，教室里依旧堆满了书和书包。
　　因为接下来只是休息一会儿，还有晚自习，所以学生们都没怎么整理东西。
　　莫雪遥这会儿正走过她的桌旁，不经意地将一张小纸条丢在了她的桌上，好像只是一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的一样。
　　而她本人则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在和王佳乐聊着待会儿去哪里买午餐吃的事儿。
　　｢银银，今天怎么了？看你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
　　花银银看了几遍字条上的字，然后将它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的抽屉里，忽然‘唰’地一下站起身，‘啪’地一拍莫雪遥的肩膀：“小遥遥，去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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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月开头两天双更，视情况决定是否正式恢复双更。
　　然后，新的一个月，看在勤奋的银娘的份上，快点投月票写长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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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临时取消的晚自习

　　“哎，嗯，喂，喂？听得见吗？”广播里传来了副校长那厚重又略显苍老的声音，“因今天晚上全校老师召开会议，所以高三的晚自习临时取消，请高三同学们尽早回家，再重复一遍……”
　　教室里简直如同过节了般的热闹，甚至有男生们抱在了一块儿，花银银这边也有效仿的意思，伸着双臂，用力地抱住了她。
　　其他女孩子们像是凑热闹似的，也一下子拥了上来。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都变成花银银了是吧？”莫雪遥没好气地抱怨道，“闷死我了……”
　　“噗，要是全班女生都变成花银银了，那也太可怕了吧？”高个子的秋元绫忍不住笑道。
　　叶半夏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莫雪遥歪头看了一眼花银银：“嗯——全都是银银的话应该也挺有意思的吧，看她们互相揩油什么的。”
　　“那可真是以她之矛攻她之矛了……”
　　女孩子们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一群花银银趴在一块儿互相抚摸的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热闹过后，刚走出或者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的学生们都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收拾起了书包来。
　　虽说晚自习取消了，但该写的作业还是得写，没太多时间在外逗留。
　　“银银，今天要去乐队教室吗？”
　　“嗯？不啦。”花银银将桌上散乱的水笔一股脑地塞进笔袋里，然后‘唰’地丢进了书包里，“我待会儿要去医院。”
　　“咦？怎么了？”
　　“我爸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突然休克了，昨天半夜才把他送到的医院，我妈一直陪着他，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花银银语气平静地回答道，然后将书包的肩带背在了身上，轻笑着掐了一下莫雪遥的小脸，是的，是云淡风轻的微笑，不是常挂在嘴边的坏笑，“我得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哦……好，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真有事的话，我妈可能就已经打电话到学校了吧。”
　　“诶？”
　　“见证一下父亲的最后一刻什么的。”花银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喂喂，别说不吉利的话啊！”莫雪遥这才明白了过来，“难怪小雪……唔，难怪你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啊，是因为这件事吧？”
　　“有一部分原因吧。”
　　“还有一部分呢？”
　　“嗯——不告诉你～”花银银眨了眨眼睛，“好啦，我得赶车去啦，希望别太挤……”
　　“去市中心医院的话，肯定会很挤的。”
　　“那就打车！”花银银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她扭过头，明媚的杏眼像是装进了一汪清冽的秋水，“明天见啦，遥遥。”
　　“噫，你别这副表情说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莫雪遥的记忆里，好像只有母亲和李婉言才这么称呼自己，花银银向来都是要在前面带一个‘小’字的。
　　微妙的感觉刚涌上心头，就听到李婉言大喝了一声，像是那种降魔伏虎的断喝，吓得她一个激灵，刚才那微妙的感觉也自然消失无踪了。
　　“周勇！回来！”
　　正想趁机开溜的周勇，只能灰溜溜地晃了回来。
　　叶半夏张了张嘴，刚想和李婉言说什么，就见她又跑过去拦住了打算离开的陈程。
　　“陈程，你卫生还没打扫。”
　　“我搞了。”
　　“你搞了什么？”
　　“拖地啊。”
　　“地都没扫，你就算拖了也没用。”
　　“可刘小伟今天没回来啊。”
　　正说着，就见刘小伟背着书包回到了教室，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背书包离开的学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李婉言那凌厉的目光望了过来。
　　本能地，他转身就跑。
　　但这次却是被陈程给抓住了，刚才还有点不高兴的他，这会儿兴高采烈了起来：“哈哈，刘小狗你别想跑，快点把地扫了！”
　　“靠——”刘小伟说话好像还有些不太利索，“很魔星矿（什么情况）！”
　　“你就不该回你知道吧，你回来了就赶紧打扫卫生吧，哈哈，今天没有晚自习！”
　　“我靠！！”
　　该打扫卫生的人终于就位，教室里经过了短暂的忙碌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走在最后的李婉言她们锁了门，大家各自道别，离开了学校。
　　时间不早也不晚，但深秋的最后几天，冬日来临的前夕，这天黑的时候也愈发早了。
　　五点多。
　　夕阳只能看到大半个轮廓，它像是被刺破了似的，将那血红色的颜料洒满了天空。
　　背着阳光的电线杆变成了一根根漆黑的柱子，仿佛变成了自己的影子。
　　莫雪遥踩在那一块块人行道的地砖上，不时地会发出‘咔哒’的声响。
　　忽然，她俩身后，一盏盏路灯亮起，像是传递光芒一样，点亮了她们身旁与远处的灯。
　　这让天空中血色的夕阳显得更加黯淡了一些。
　　莫雪遥又学着墙头上的猫，跳上了旁边高出一小块的路肩，摇摇晃晃的，仿佛在过独木桥。
　　一不小心，就跌撞到了李婉言身上，清脆的笑声顿时传出去了老远。
　　昏黄的路灯和夕阳交织着，照出一团一团，一片一片，又或者歪歪扭扭的剪影。
　　那是城市中许多寻常事物在特殊时间点的特殊模样。
　　走过一段没有店铺，也没有居民楼，只有工地和烂马路的街道，前方一下子就又亮堂了起来。
　　路边的低矮楼房中传出炒菜的香味。
　　“哗啦哗啦——”
　　“咣当，咣当——”
　　“咚咚，咚！”
　　这是不同人的炒菜声。
　　它们还和那婴儿的啼哭声，夫妻间的吵架声，父母训斥孩子声……
　　这样那样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奏响了一曲名为生活的乐章。
　　莫雪遥用力扇了扇风，被吹来的风辣得咳嗽了几声：“嗯——谁家炒菜这么辣啊，闻着感觉就受不了了，真的能吃吗？”
　　“可能是H省的人吧。”李婉言也别过头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
　　“喔——这家在做西湖醋鱼吧？或者糖醋排骨？好熟悉的香味。”
　　“嗯，不过可能有点烧焦了。”
　　“唔，是有点……”
　　各色各样的窗户里，是各色各样的人。
　　不过从昏暗的街道上往里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忙碌着的人影。
　　有人家的灯光白得刺眼，有人家的灯光黄而温馨，还有的则很昏暗，甚至路灯照进去的光芒都比他们自己家的灯光亮了几分。
　　“啊啾！”有人咳嗽，而后又传来了用力拍脊背的声响。
　　距离水果店越近，莫雪遥的脚步就越轻快。
　　这块土地仿佛有着能让她恢复精神的力量。
　　终于，看到水果店了。
　　水果店的门后，潘结香和杨晓玉一块儿忙碌着，墙上挂了个壁灯，不算明亮，还得借些路灯的光芒才够用。
　　飞蛾用力撞着壁灯，而一大群小飞虫则正在路灯照下的那束光下盘旋，仿佛以为自己正沐浴在阳光下。
　　“轰——哗啦——”母亲手里的锅子就像是着火了似的，涌起一大团火焰，她眼疾手快地将一大堆青椒丢入了锅中，等那香甜的气味发散出来的时候，又赶紧放入了切好的五花肉。
　　浓郁的香味弥漫，即使一路上闻到许多比这还要诱人的味道，但却只有这个能让莫雪遥感觉到家的气息。
　　“言言，遥遥，今天回来这么早呀？”潘结香正在一个大铁盆里拌着凉菜，远远的就看到了她俩，但却等走近了，才微笑着温柔地问道。
　　“哟，姑娘们，回来啦！今天怎么那么早？”蹲在门口嗑瓜子的父亲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大笑着问道。
　　“今天老师们开会，所以临时取消晚自习啦。”
　　李婉言点了点头，证明莫雪遥没说谎。
　　“阿玉，阿玉！老婆！！”
　　“干嘛——！”母亲很不耐烦地用手扇了扇风，没有油烟机，炒菜的时候，实在是太呛人了。
　　“小遥和婉言提前回来了，再多炒两个菜啊！”
　　“你说啥？”
　　“她俩回来啦，多炒两个菜！”
　　杨晓玉‘哗’地一下关掉了火，嘈杂的声音终于暂时远离了她的耳朵。
　　“什么？哦？遥遥，言言，你们今天回来那么早？”
　　莫雪遥只能无奈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再炒个豇豆吧。”
　　“嗯，我用煤炉做个蛋花汤吧。”潘结香也跟着说道。
　　“行，结香呀，辛苦你啦。”
　　“没什么的，我和我女儿都……”
　　“哈哈，都说了好多次了，谢谢的话就别说了嘛，多见外。”父亲叼着烟深吸了一口，莫雪遥一直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边抽烟还能一边嗑瓜子的……
　　潘结香微笑着点了点头，低头做事儿去了。
　　那个煤炉原本就是拿来烧烧水的，现在也肩负起了煮汤的重任。
　　煤气瓶的优点是方便，打开就能用，煤炉的优点则是相对比较省钱，而且煤饼相较而言也更为安全嘛。
　　最起码不容易发生爆炸……
　　莫雪遥摆着手驱散了灯光下的飞虫，明明已是深秋，它们的数量却好像不见减少。
　　酥糖也被飞虫搅得心烦意乱，毛茸茸的长条尾巴左右胡乱地甩动着。
　　“老爸。”莫雪遥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喊道。
　　“干啥？”坐在昏暗灯光下的父亲，嘴里那根烟头中燃气的火光尤为醒目。
　　“你要不有空去医院检查下吧？”
　　“啥意思啊你？”
　　“万一你有病……”
　　“哈？臭丫头，老子今天惹你啦？”
　　“咳，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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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温馨的夜晚

　　“咳，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莫雪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地上的酥糖给拎了起来，它的尾巴上，也不知是被谁用红绳扎了个蝴蝶结，这会儿很不耐烦地一甩甩的，抽在她的手臂上，“这谁绑的啊？”
　　“我哪知道，可能是谁家的小孩子调皮绑上的吧。”
　　“……”莫雪遥无奈地拍了一下酥糖的脑袋，“酥糖啊酥糖，你就不知道躲一躲的吗？万一下次别人把你捆走了怎么办？”
　　酥糖没好气地喵了一声，似乎是在表示自己能分辨善恶。
　　“哦，你还觉得这蝴蝶结很神气是吧？那就继续给你挂着好了。”她将它放了下去，后者根本动都懒得动一下，被丢在哪里，就在哪里躺着了。
　　锅铲和锅底碰撞的声音总是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似乎每一户人家做饭的‘大厨’，都有用锅铲敲锅的习惯。
　　远远的，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吃饭了——！”
　　莫雪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发现不是自己母亲在喊。
　　正在处理烂水果的父亲抬头望了她一眼：“咋了啊，一惊一乍的，上学学傻了啊？”
　　“你才学傻了……”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因为最近晚自习结束已经不早，所以都是放学就回家了的。
　　除了双休日偶尔会来之外，在水果店待的时间已经短了许多。
　　对于她而言，这里也像是另一个家。
　　许久没听到这周围熟悉的嘈杂声响，竟也感到格外的怀念。
　　“嗷呜——”一只毛茸茸的大狗嚎叫着，用鼻子使劲拱了拱莫雪遥的双腿，然后将那颗硕大的狗头架在了上面，用一双极其无辜的蓝色眼睛使劲看着自己。
　　二哈最近一直跟在金奶奶身旁，很少会放它一只狗待在店里。
　　所以二哈来了，也就意味着金奶奶来了。
　　她抬起头，果然看见了打扮时髦，还烫了卷发的金奶奶。
　　“店铺的购买手续已经全下来啦。”她笑着从那洋气的小挎包里拿出几本商铺产权证，递给了莫文利。
　　后者有些惊喜地接过，眼角的皱纹都变得更加明显了：“金阿姨，真是麻烦你了。”
　　“以后有钱赚了别忘了我就好咯。”
　　“一定一定，我把你当亲妈一样孝顺！”
　　“那就不必咯。”
　　两人逗趣地笑了起来，杨晓玉则将炒好的菜端了过来。
　　因为今天来吃晚饭的人多，所以就把两张折叠的小桌子都给拼了起来。
　　其实本也可以去面馆吃，但这会儿正是面馆的晚高峰时期，根本没什么空位可坐。
　　店外时不时传来引擎的轰鸣，从远到近，然后又迅速远去。
　　汽车尾气的味道总是在店门口弥漫，习惯了之后倒也不觉得难闻，反而觉得这样的味道很让人感到安心。
　　莫雪遥拿出苍蝇拍，‘啪’地拍死了一只老往菜上飞的黑色大蛾子，嫌弃地用餐巾纸包住它丢到了外头。
　　二哈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新玩具似的，‘咻’地一下冲了过去，可惜的是她丢得太准，这只蛾子落入了下水道中，这让它十分遗憾，不住地用爪子扒拉着下水道的盖子，像是要把它给捞出来似的。
　　今晚的饭菜不算很丰盛，因为在事前并不知道莫雪遥和李婉言会提早回来，也不知道金奶奶会过来吃饭。
　　都是临时做的，菜肴显得有些朴素。
　　“金阿姨，今天你来都没通知我们，就只有这么几个菜好吃，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的，我在家都是吃稀饭和咸菜的，能填饱肚子就行，再说了，晓玉你做的菜味道很好，又不是非得大鱼大肉才叫美食的嘛。”
　　“哈哈，反正我们家也不客气，就当自己家吃饭好了。”
　　“那是，我来这里都是当自己家的。”金奶奶也顺着她的话说道。
　　李婉言将碗筷一个个地摆在了桌上，而莫文利则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大瓶雪碧和自己要喝的那瓶啤酒。
　　“来来来，姑娘们，今天我请你们喝雪碧！”
　　莫雪遥顿时眼睛一亮，连饭都不想盛了，直接举起了碗：“老爹，来一碗！”
　　“先说好啊，只准喝一碗，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知道——”
　　潘结香帮忙盛着饭，大家聚在一块儿，仿佛有聊不完的天。
　　杨晓玉拿了个大碗，装了半碗饭，然后又夹了一些素菜到碗里，就站到一旁吃饭去了。
　　金奶奶见了，将位置让出来一些，冲她喊道：“晓玉啊，我这里挤一挤也能坐的。”
　　“我站着照看生意。”杨晓玉摆了摆筷子，解释道。
　　吃饭的时候，是父亲难得休息的时间。
　　只要不是非得现包花或者现做水果篮，就都不用他出马。
　　吃饭的时间，也总会零零散散地来些客人。
　　买的东西不多，杨晓玉自己一个人也照顾得过来。
　　只不过吃饭就不太连贯了，往往才刚扒两口，就有人要来问问价格，放下碗打算去拿袋子，那人就又走了。
　　“小遥，婉言啊，你们俩现在学习怎么样啊？”
　　“还行吧……”莫雪遥谦虚地回答道。
　　“还是班级前几名吗？”
　　“嗯，是的，不过婉言每次都比我好。”
　　“那你也要努力呀！”
　　“我觉得差不多了吧……太累了，反而就不想学了。”莫雪遥往嘴里塞了一块带皮的五花肉，嚼了半天都没把它嚼碎，只得将皮和肥肉给吐了出来。
　　“啧啧，你看你，浪费。”父亲有些心疼地说道，“你不吃肥肉和肉皮，就把它们留给我吃。”
　　“哦！”莫雪遥立马咬下了一块五花肉的瘦肉部分，然后将剩下大块的肥肉连皮一起丢进了父亲的碗里。
　　父亲享受地将肥肉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唉，我和你说啊，我那时候，想吃肥肉都没得吃呢，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那时候我们还会在冬天腌肥肉，有客人来的时候才拿出来下酒吃，而且每一片都切得很薄，就是怕浪费咯。”
　　“噫，腌肥肉，那和直接喝食用油有什么区别啊？”
　　“废话，当然有区别了！”父亲没好气地回答道，“唉，好久没吃腌肥肉了，想想就流口水。”
　　“呵呵，我那个时候，别说肥肉了，能有水煮毛豆下酒就不错了。”金奶奶也回忆起了当年，不过她很快就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对了，怜怜呀，她打算自己参加高考，有时候啊，你们有空呐，也去教教她吧，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问，陈程呢，自己学的也不是很好。”
　　“咦，打算自己高考？那很难吧？”
　　“呵呵，还别说，她现在学习成绩可能并不比陈程差呢。”
　　“那是陈程自己学习太差了好不……”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她可是很清楚的，陈程属于全班里常年总分倒数前十徘徊的那种，每次都是倒数第十二名，十三名这样。
　　虽然可能放到普通班里也算中等，甚至偏上了，但在重点班里，也算是可以归类为差生一列的。
　　“所以说，你们有空也帮帮她吧，唉，说来也怪可怜的不是吗，出生在有钱人家里，但是后来又遇上了那种事，自己的亲戚根本不帮自己，还要瓜分家产……”父亲叹着气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啤酒。
　　庄莲怜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几乎关系近的人也都知道她的身世了。
　　好在陈程的父母不仅不反对，还支持俩人在一起。
　　这才没有制造出更大的悲剧。
　　饭桌上，大人们从最近的物价上涨讨论到了世界时局，又从世界时局讨论到了有谁谁谁是卖国贼，又有谁谁谁是大贪官。
　　这样的话题仿佛永远也聊不腻似的。
　　吃饱了的莫雪遥完全没有要帮忙洗碗的意思，她晃悠悠地走到店门口，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周围亮着灯火的屋子里，这会儿也传来了在饭桌上的聊天声。
　　有的很大，远远的就能听到在喊什么，不过声音里多少带着点醉意。
　　有的很小，窸窸窣窣的，像是在窃窃私语。
　　骑三轮车的老伯载了满满一辆车的废纸板，这会儿正打算运到废品回收站里去卖了。
　　他虽然浑身是汗，但却脚下生风，踩得踏板都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这会儿，能看到一些刚放学的初三学生，有人盼望着快些毕业，也有人和同伴叹着气，想着高三更加艰苦的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沮丧。
　　卖烤红薯的老伯弯腰往炉子里加着柴火，蹭着马路对面夜市的人流，盼着能多卖几个。
　　夜晚凉爽中又带着些许温馨的秋风轻轻撩起莫雪遥鬓角的长发，拨弄着它，轻轻戳着她的脸颊。
　　走过路灯下的行人，影子被拖得老长，像是要和夜晚的黑暗相连在一起。
　　一只黑猫踩着路人的影子前行，就像是披了隐身衣似的，难以被人发现。
　　“呼——哈——”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还没吃饱，要再灌一口薄荷般清凉的风，虽然有不少灰尘也被她一块儿吸进了嘴里，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啊呸……！咳咳，咳咳——”
　　“遥遥，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唔，对了，明天就是一号了吧？”
　　“嗯。”
　　“那我下个月的愿望就是——希望高三快点过去，我再也不想上晚自习啦，希望每天都能在傍晚之前到家！”
　　“是纸条上写的吗。”
　　“诶嘿，临时想的……”
　　“那我就希望——期末快点到来吧。”
　　“咦，婉言也会觉得累吗？果然，没有人能一直紧绷着精神吧！”
　　李婉言抿了抿嘴角，双眸如同泛起涟漪的古井，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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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雨空高中第一届校花校草评选（上）

　　（一）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一日。
　　桂花那浓郁到仿佛散不去的香气也终于淡了许多，这意味着真正的冬天也将要临近了。
　　温暖的金色阳光下，白色的尘埃正在悠悠旋转着，每次将要落下，就又会被微风扬起几许。
　　一只圆鼓鼓的松鼠躲在枝头，旁边站着一只胖乎乎的麻雀。
　　蚂蚁们排成队，扛着那些面包屑又或者残碎的虫子，整齐地钻进了树上的缝中。
　　似乎就连调皮的风都不忍心打搅它们。
　　然而这份平静的祥和却被学生们的脚步声给打破了。
　　杂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或大或小的交谈声。
　　这是雨空高中的第一届校花校草评选大会。
　　说实话，学生们都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能通过审批，自然得去凑凑热闹。
　　多媒体教室门口，艺术社团的学生们正在分发着投票券。
　　每人只有六张，校花三张，校草三张，每次投票只能使用一张，但参加评选的却有几十个人。
　　这次的评选大会可没有什么评委，所以这最后统计出来的票数，一定是最真实的。
　　特别是校花和校草的前三名，含金量最高。
　　大舞台上，搬来了巨幅的幕布，可以让学生们欣赏到一张又一张赏心悦目的照片。
　　莫雪遥看着荧幕上一张又一张闪过的，自己的照片，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她几乎都不知道。
　　据说这是雨空报社‘记者’拍的，莫雪遥只能说，这些家伙们很有当狗仔队的潜质。
　　“等等……怎么有几张是乐队教室里拍的啊……”莫雪遥怀疑地看向了人群，像是想寻找到虞姝的身影，“不会是虞姝上交的吧……”
　　“很有这个可能哦！你看，我和乐乐的也有哦！”花银银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哼哼，姝儿的拍照技术还不错嘛，特别是这张，完美地展现了我的身材～”
　　“被这么多人‘欣赏’，难道你就不会不好意思的吗？”
　　“那有什么嘛，这不恰好证明我足够优秀吗？是吧乐乐！”花银银想找个和自己观点相同的。
　　然而王佳乐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将手掌藏进了袖子里：“有点不好意思……好大的图片，连我脸上的毛孔都能看见了……”
　　放大到这种程度还没有任何瑕疵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看到现在，好像就只有莫雪遥一人。
　　难怪沈可琳当时直接给她内定了最高名次。
　　就像是一等奖之上的特等奖一样……
　　莫雪遥想到这里，忍不住就弯起了眉眼，扬起了嘴角，就连脖子都跟着轻轻晃了起来。
　　“噫，小遥遥你那得意洋洋都写脸上啦！”
　　“哪有。”
　　“明明就有，啧，还说自己不感兴趣呢。”
　　“咳！”
　　正在莫雪遥想要反驳的时候，沈可琳已经走到了台上，就站在幕布边，她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然后轻轻拍了拍话筒：“喂、喂？欢迎各位同学参加我们雨空高中的第一届校花校草评选！本届没有评委，全由大家的投票数量来决定名次！前十名都会授予校花或者校草的胸章！”
　　“怪尬的……谁会戴着那玩意儿出门啊。”
　　就连厚脸皮的花银银都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只能算是一种仪式而已吧，大概只会在今天戴一下……”
　　“这次被我们选中参加评选的同学，大部分都被邀请来了，还有少部分呢，不愿意参加，或者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轮到他们的展示时间呢，就以照片和视频为主。”沈可琳说着，屏幕上的影像发生了变化，这次播放的是各种男生的照片，“由于入选的男生较少，所以我们先从男生开始评选！第一位——高三二班端木济，平时比较沉默，自带着阴郁的气质，但在关键事情上却会有意想不到的爆发力，据说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男生～”
　　端木济并未到场。
　　所以播放着的只是拍摄下来的照片和视频。
　　其中有一段就是端木济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身边全是嬉笑打闹的学生，而他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好酷的学长！”
　　“哇——气质真的好棒！”
　　“感觉很有安全感呢！”
　　女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特别是撒娇时拖出的长音，更是让莫雪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起来，刚才过来的时候，她好像有看见端木济往这边走来着，结果竟然说自己不参加？
　　难道是害羞了吗？
　　莫雪遥她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欣赏起了荧幕上一张张男生的照片。
　　嗯，当然，莫雪遥完全只是在好奇而已，并没有欣赏的意思。
　　有时候看多了还觉得腻味呢。
　　“第五位，高一五班的曾子凡同学，他今天到场了，请他自己做下介绍吧！”
　　“哈，那个，大家好……”
　　在‘选美’这方面，男生们多少都还显得比较拘谨。
　　毕竟在这个时代，长得好看对于男生而言，有时并不算是一句褒义词。
　　甚至会让人觉得别人看低了自己，认为自己是小白脸之类的。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而言，男人嘛，还得是靠实力来让别人感觉自己有魅力，而不是靠长相让别人觉得自己有魅力。
　　“哇，这个好看，皮肤虽然黑，但长得很清秀呀！眼睛特别亮！”王佳乐捧着脸颊，犯起了花痴，“原来我们学校还有那么多帅哥的呀……”
　　“感觉好像高一新生好看的比较多。”
　　“说明这届高一的质量比较好！”王佳乐用力地点头。
　　秋元绫却有些不大满意：“感觉新高一的男生都不高呢。”
　　墨竹莜小声咕哝道：“全校恐怕都找不到几个比你还高的男生了吧……”
　　“可是到现在一个一米八的都没有啊。”
　　“哇，素素也被选上了！”冷风兴奋地鼓起掌来，“噗，他们怎么把素素高一穿女装的照片也放上去了！”
　　“大概是想表达出他能攻能守？”
　　“难怪素素不好意思上台了。”冷风说着，用力朝着坐在不远处的安若素摆了摆手，“素素——！”
　　安若素这会儿已经把脸埋到大腿上了，根本不敢抬头。
　　“第十九位！高三二班的黄语惜同学～他超可爱的哦！即使穿着男生校服，看起来也像是女孩子一样，是校草评选中最特殊的一位！”沈可琳把刚上台，红着脸的黄语惜往自己这边扯了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绝对是最能激发女生们保护欲的男生！”
　　“好可爱！”
　　“真的是男生？我靠！”
　　“不会吧，真是男的？完了，完了……”
　　不仅是女生喜欢，就连男生都忍不住讨论了起来，即使是在知道他是男生的情况下，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甚至有人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
　　“我靠，我不会喜欢男人吧？”
　　“下面的男生们请放心，你们一定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喜欢漂亮可爱的而已啦！”沈可琳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捧着话筒，咧嘴大笑道。
　　“我靠，我对校草评选没啥兴趣，我可以把三张票都投给他吗！”
　　“不——行——一个人只能被投一张！”
　　“找什么他妈女朋友啊，我看，男人就挺不错的。”也有厚脸皮的，这会儿就已经调侃了起来。
　　“就是就是——”
　　不过这也就只是叶公好龙而已，但无疑，黄语惜确实是男生这边最具有话题性的一位了。
　　“然后是最后一位——这位不参加校草评选，他直接获得了本校的代表校草胸章！同时也是待会儿颁发胸章的人！他就是——高三二班，雪先生！”
　　“这不行啊！这不公平！”
　　“就是就是，人人都得选啊！”
　　唇红齿白的雪先生往台上一站，甚至比照片里的他更加清朗俊逸。
　　白皙的皮肤让女生们都要羡慕，而且照片中也挑不出什么瑕疵来。
　　更关键的是，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而又温雅，仿佛谪仙般的气质，实在太出尘，太有魅力了。
　　其中有一张白衣胜雪的照片，更是让女孩子们眼睛看得都直了。
　　“男生就是嫉妒！”
　　“就是啦！他确实不用选嘛！”
　　“就是就是，刚好还空个名额出来给别人不是更好嘛！”
　　“靠，你们女孩子讲不讲道理啊，无论怎么说，这一点都不公平！”
　　沈可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往雪先生身旁挨了挨：“嗯咳，大家请不要争吵，校花这边呢，也有一位直接作为代表出席的女生，所以，对于两方都是很公平的啦！校草候选人的介绍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请大家有秩序地排队到投票箱这里来，将三张票一并交给‘工作人员’，然后告诉他们你们需要投给谁，他们就会帮你们投好票啦，绝对公平公正哦！”
　　“小遥遥，我们也去投吧！”花银银兴奋地撞了撞莫雪遥的胳膊，她父亲昨天已经苏醒了，是贫血和过度劳累导致的休克，所以她今天的心情明显比昨日要放松多了。
　　“你想投给谁啊？”
　　“嗯——小惜，小济，这两个我们班的先投了吧！然后再随便投一个就好了咯。”
　　王佳乐也很期待地凑了过来：“我打算投小惜，还有一年级三班的那个，还有一个……唔，忘了，到那边看投票箱上的照片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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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雨空高中第一届校花校草评选（下）

　　喧闹的多媒体大厅里，巨大的荧幕上反复播放着参加评选的男生照片。
　　本来大家都只是来凑个热闹的。
　　但看到别人出风头的场景，不少人还是有些羡慕和嫉妒。
　　可长相这玩意儿是天生的，并非是后天努力就能轻易赶超的。
　　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有的人天生就长得好看，有些人出生家里时家里就有钱……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几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幸福且幸运的。
　　她当时不太想参加这什么校花校草的评选，就是不想炫耀自身拥有的东西，并以此来打击别人。
　　“小遥遥，怎么了，忽然闷闷不乐的？”花银银察觉到了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晃了晃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呃……没什么，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突然闷闷不乐啊。”
　　“噫！我才没有闷闷不乐过！”花银银嘟囔着，有些无力地辩解道。
　　混乱的投票比刚才的展示阶段还要久，足足二十分钟过后，才总算是把所有的票都给投完。
　　这还是后面重新组织起秩序的缘故，否则半个小时恐怕都不够用。
　　对于校草选哪些人，莫雪遥没什么兴趣，反正就先把自己班的选了，另一个随便投给了别人。
　　众所周知，雨空高中曾是一座女校，虽然时境过迁，早已变得和普通高中一样同时招收男生和女生了。
　　但在招人的时候，仍旧会侧重女生多一些。
　　再加上雨空高中特别和谐的校风人们早有耳闻，所以女孩子们也乐于报名这所高中。
　　这就让许多班级的女生人数最少都和男生一样多，还有不少班是三十多个女生，只有十来个男生。
　　最少的，甚至一个班就五六个男生……
　　基数大，漂亮的女孩子自然也就多了。
　　难能可贵的是，在雨空高中里，性格刁蛮的女生只是少数，大部分都很温和，不像其他女生多的学校一样，容易由勾心斗角引发一些恶劣的欺凌事件。
　　别以为女孩子就不会打架了，打起来可比男生狠，那都是往脸上招呼的。
　　最起码男生们一般不敢太欺负女孩子，而女生甚至敢把对方的衣服扒光了羞辱她。
　　所以像雨空高中这般，女生多却校风好的，实在是难能可贵。
　　“因为我们学校好看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多啦！所以这次被我们选中参加校花评选的女生呢，足足有四十个！很遗憾的是，我们只能选中前十个，如果没被选中也不用气馁，我们专门为女孩子们准备了班花的勋章哦，只要是参加评选的，都能获得！”沈可琳大方地笑道，相比之下，果然还是照顾女生更多一些。
　　男生那边可没有发放什么班草的胸章啊。
　　听说这活动是高缘申请的，这家伙对男生不上心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首先呢，第一个！当然就是我啦！高三七班沈可琳，可别说我以权谋私啊，像我这么美丽的女子，就算选不上校花，也当得上班花这个名头吧？”沈可琳落落大方地用拇指戳了戳自己胸膛，“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每次广播都能听到我的声音，每次大型活动都是我主持的嘛！欢迎大家多给我投票～！”
　　台下顿时传出了一阵起哄的嘘声。
　　虽然沈可琳确实算是好看的女孩子，但她表现得这么‘自负’，大家怎么可能迎合着她的意思来说话嘛。
　　不过，实际上也只是主持人和台下的学生们一起开玩笑而已。
　　“咳嗯，大家欣赏一下我的照片，是我特意拍的，是不是很好看？心动不如行动！投票给我不会有错！”
　　沈可琳又闹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念起接下来的学生名字。
　　李婉言的名字也赫然在其中。
　　只不过她并没有来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这会儿正在教室里管自己复习呢。
　　刚才莫雪遥喊她，她都没来。
　　“这次的校花评选，我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高三二班的女孩子里，真的有好多漂亮的！即使我们提高了标准，也依旧有许多女生被我们选中了，刚才那位呢，是二班的班长，而现在要介绍的呢，则是语文课代表花银银，她长着一副清纯的天使脸蛋，但却有着魔鬼般的身材，平时穿校服可能还不算明显，但穿上自己的衣服时，就特别引人夺目了。”
　　大荧幕上放的，正是花银银穿舞女服表演的照片。
　　得亏这会儿的苍老师还没有火遍这片神州大地，否则在场的男生们，恐怕都要喊出那充满诱惑力的四字词语来了。
　　甚至有人直接竖起了三根大拇指以示尊敬。
　　花银银那是一点都不怯场，双手抱胸，得意地挺直了腰板，频频向下方的学生们挥手致意。
　　这已经不是走秀了，这像是领导视察……
　　花银银之后，则是王佳乐。
　　娇小可人的女孩子其实一直都是很受男生欢迎的，只不过有花银银那个兼顾了身材和娇俏可爱的家伙在前头，以至于大家对王佳乐的兴趣瞬间降了半截。
　　“接下来，咳嗯，没错，还是二班的，墨竹莜和墨筱笑俩姐妹～！她俩算是一起的哦，双胞胎校花！”
　　“最后，是二班，咳，真的是二班最后一位啦——茶离～优雅知性的……”
　　“我自认为自己不知性，只是随性而已。”茶离轻轻撩了撩身后的长发，往上拉了拉自己那茶色的过膝袜，“大家就不要投我票了，我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
　　“凑热闹那更得投了啊！”
　　“就是就是！”
　　台下的男生们纷纷打趣了起来。
　　之后，总算是没有二班的女生上台了。
　　三个年级中，没有哪个班像二班这样有那么多好看的女孩子的，要不是把双胞胎姐妹合并了，恐怕还得多占一个名额呢。
　　“上台的感觉怎么样？”莫雪遥看向了从台上下来的女孩子们。
　　因为是一个班的，所以是一块儿在边上排队，到自己了就上去，下来的时候，自然也就一块儿回来了。
　　“感觉还好啦。”花银银轻轻哼了哼。
　　“……和乐队演奏的时候不一样，完全是在盯着我身上看诶。”王佳乐反倒有些不太自在，“啧，感觉好恶心，和我想的不一样。”
　　“嘛……”莫雪遥也找不出辩解的话来，曾经做过男生的她自然很清楚男生用那么火热的目光看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食色性也……”莫雪遥小声地咕哝道，像是在为以前的自己辩解。
　　但是说实话，看久了之后，反倒没那些想法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洗澡还忍不住会观察自己的身体，现在嘛……
　　大多数时候都是想赶紧洗干净，然后去干别的事儿去。
　　偶尔在镜子前臭美，也纯粹只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貌而已。
　　莫雪遥她们这边坐的地方，变成了一个许多人想挤过来的位置。
　　坐在后面或者旁边的男生，都小声地向自己身旁站着的同伴炫耀。
　　他们以为女孩子们听不见，实际上……那听得可别太清楚咯。
　　这边女孩子们都纷纷介绍过了，又到了投票环节。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就快多了。
　　只是很多人还是觉得很可惜。
　　那么多漂亮的女生，感觉三张票根本不够投的啊！
　　犹豫半天只能选出相对最喜欢的三个。
　　嗯，大多数男人可都是很‘博爱’的，不然为啥那么多人都喜欢看开后宫的小说呢？
　　这边在投票，台上也在宣布前十名入选的男生了。
　　雪先生上了台，为每一个‘校草’戴上胸章，按照名次的不同，胸章的颜色竟然也不同。
　　沈可琳还负责颁发‘雨空高中第一届校草’的奖状，搞得十分正式。
　　但偏偏做的事情不太正经，所以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荒诞的味道。
　　这次为了节省时间，投一个票就记一个数字，等所有人都投完票的时候，结果也出来了——不像刚才还得花时间数。
　　“接下来我宣布，由入选的十位校花为刚才没入选的女孩子们颁发班花胸章～欢迎！她们分别是——花银银、王佳乐、墨家俩姐妹、谢晓琳、虞姝、王丝御……”
　　二班只有茶离没有入选，但她其实是第十一名，距离前面的一个才差了没几票。
　　换作别人肯定会十分遗憾，但她却依旧笑得很开心，确实和她所说的一样，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
　　“接下来，由代表校花莫雪遥，为我们的十名校花，依次颁发胸章～！”
　　这次的掌声格外热烈。
　　荧幕上也十分应景地播放起了莫雪遥的视频和照片。
　　看到那几个偷偷摸摸的角度，莫雪遥就忍不住撇了撇嘴。
　　其实要真说她比别的女孩子漂亮很多，倒也没有。
　　如果雪先生是因为气质成为了代表，那么莫雪遥就不仅是因为气质，还是因为特殊的身份了。
　　全校唯一的混血儿，有着如天空般漂亮的蓝色眼睛，有着东西方结合的面孔——虽然身材不算特别好，但胜在娇小可爱，而且性格也很有趣，能感受到男孩子的英气与飒爽，又能感受到女孩子的俏皮和温柔。
　　许多没有近距离看过莫雪遥的学生，目光像是被她吸住了一样，难以挪开。
　　“靠，为什么我不是二班的学生啊。”
　　“当年要是我考得好一点就好了……”
　　“你想跳级啊？”
　　“唉，为了她，我愿意努力跳级！”
　　一路走过来的莫雪遥耷拉起了眼皮子——这都是些什么肉麻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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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紧握住时光

　　午休时间终究是有限的。
　　即使再不舍，即使还想继续闹腾。
　　铃声响起时，也终将散场。
　　二班管的不算严格，所以可以慢慢走回去，即使迟些也没事。
　　看着这转眼间变得冷清许多的媒体教室，莫雪遥忽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竟然办了个这么幼稚的活动……”
　　“什么嘛。”花银银用手臂整个地搂住了莫雪遥的脖子，“这样的青春可是很难再回来了哟！留下纪念才是最重要的呐！纪念！”
　　“难道到大学去就不算青春了啊？”
　　王佳乐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却是在赞同花银银的话：“但是，大学和高中就不一样了呀，感觉，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再那么幼稚了吧。”
　　“呃，那初中呢？”
　　“初中足够幼稚，但可能还没有这么强的行动力？”
　　就连颁奖都没好意思上去的虞姝从角落里兴奋地跑了出来，胸前佩戴着估计是沈可琳给她的胸章，手里捧着艺术社团的数码相机：“小遥！今天拍了好多照片哦！”
　　“我还以为你不想上台是害羞呢，原来是在取材了吗？”
　　“也、也有一点吧……”虞姝很诚实地小声说道，然后将数码相机屏幕凑到了莫雪遥面前，“看！这次真的捕捉到了好多有趣的瞬间！”
　　这一张照片里，雪先生下台时差点摔倒，结果正好被准备上台的茶离给扶住了。
　　莫雪遥有些好奇地继续往下看去：
　　有茶离站在台上抠鼻屎的照片，也有王佳乐眼神躲闪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照片里的花银银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莫雪遥还想往下看去，却被虞姝收了回来。
　　“后面的等我整理好再看啦！”
　　而莫雪遥分明看到那一张好像是有点模糊的，虞姝的自拍……
　　用数码相机自拍，找准角度很困难吧？
　　“要洗出来吗？”
　　“嗯！”
　　“到时候也给我看看呀！”王佳乐有些兴奋。
　　“嗯！”
　　“我也要我也要！”花银银跟着起哄。
　　莫雪遥鼓着右边的腮帮子看了她们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率先朝教室外走去：“好了好了，我先走了啊。”
　　“小遥遥好狡猾，想先逃跑，等等！”
　　就像是散场的电影院一样。
　　明亮的灯光下，盘旋着的只有灰尘而已。
　　站在门口，莫雪遥回过头，看着追着自己跑来的女孩子们。
　　忽然想紧紧地握住时光，让它流逝得再慢一些。
　　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
　　距离毕业也只剩下七八个月而已了。
　　说起来好像是还有半年。
　　但想想看，这个月结束就是十二月，十二月结束就是二零零二年……
　　门外的秋风轻轻吹起了莫雪遥的裙摆，她忽然觉得花银银说的对。
　　这么闹一闹，做些幼稚的事儿也不错。
　　最起码可以在漫长的人生中留下那短暂却绚烂的回忆。
　　“小遥遥，干嘛呢？站着发呆，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什么要哭了？”莫雪遥赶忙摸了摸眼睛，“最多只是沙子进眼睛里了好不？”
　　“噫。”
　　“干嘛不信啊，这里风那么大，有沙子很奇怪吗——”
　　“好啦好啦。”
　　“喂喂，干嘛一副安慰我的样子，还拍我肩膀，真是……”
　　花银银眨了眨眼睛，莫雪遥终究是没有继续‘抱怨’下去。
　　回到教室的路很畅通——
　　那是当然的，这是生活，又不是什么会发生荒诞事件的小说。
　　“为什么高三要设置在五楼啊——”
　　“就是就是！”
　　“强烈要求把高三教室放在一楼！”
　　唯一的起伏也仅仅是大家一起抱怨从多媒体教室出来，走一长段路还得上五楼这件事而已。
　　每次大家聚在一块儿，一起聊着天回到教室，却因为快要上课而不得不回自己座位的时候，莫雪遥甚至会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
　　仅仅只是如此而已，要是真有一天分别了呢？
　　时光正在紧追着她们。
　　让她们不得不向前走。
　　她难得的有些多愁善感了。
　　其实她以前是很少有这种情绪的。
　　哪怕初三毕业时，和自己的死党们分别，她也是大笑着离开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在毕业时去吃饭，或者去哪里玩，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聚在一起偷偷喝一瓶啤酒，更没有互相给对方留下自己的信物。
　　只是在毕业的那一天，如同平时放学一样，挥着手，大喊着再见，然后分开。
　　虽然总说着以后有机会再聚。
　　但聚在一起的次数却越来越少，间隔也越来越长。
　　莫雪遥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虽然没有镜子，但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眼圈肯定发红了，因为那里明显烫得像是烧着了一样。
　　一点都不像个男的……
　　她在心中嘟哝了一句。
　　然后又对着自己笑了起来。
　　什么嘛，本来也就不是个男的……现在是女生啊。
　　多愁善感也没什么吧。
　　女孩子不都是多愁善感的吗？
　　而且，咳嗯——
　　莫雪遥在心中为自己辩解：
　　自己这不叫多愁善感，只是受到了古代诗人的熏陶，太过浪漫和多情了而已。
　　旁边的花银银朝自己望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撇过头去。
　　不然被她发现了，以她那个大嗓门，肯定得喊得全班都知道了不可。
　　然而有些意外的是，花银银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有些肉乎乎的小手递来了一张柔软的手帕纸。
　　“……唔？”
　　手帕纸悄悄塞到了莫雪遥的臂弯里，而回过头时，却看见花银银正假装趴在桌上小憩，偷偷朝她眨了眨眼睛。
　　她有些尴尬地用餐巾纸擦了擦脸，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还特意多擦了擦嘴巴。
　　人总是会变的吧。
　　她想。
　　不过没给她时间多想，因为下午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王浅语捧着教材走进了教室里。
　　今天她的衣服偏成熟，甚至还穿上了高跟鞋。
　　不过这并不能让她那娇小的个头高上多少。
　　“咳嗯，同学们，还在睡觉的醒一醒，准备第一节英语课了哦，时间很宝贵，不要到了上课还发呆哦，这节课上完，我们就正式进入复习状态了，这最后一节新课，大家一定要认真听。”
　　其实重点高中这会儿都已经复习了半轮甚至一轮了。
　　普通高中的进度始终是要慢一些的。
　　凡事皆有利弊。
　　上课有趣，自然就不能保证效率了。
　　其实几个学得好的学生，都是靠自学，然后再用多余的时间自己进行复习的。
　　比如说李婉言。
　　甚至在好学生里算是懒散的莫雪遥也是如此。
　　天赋固然重要。
　　但后天的努力同样不能少。
　　除非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
　　上课铃还没响起，不过王浅语还是先放起了一首英文歌。
　　轻快中带着点节奏感，和花银银写的曲子风格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对方更加摇滚一些而已。
　　在这闹钟般的歌声中，中午小憩的学生们终于一个个被唤醒了。
　　“好了，来上我们高中的最后一堂新课——英语新课，其实如果你们仔细注意课文啊，会发现其实我们的英语课本很有趣，就像是一本小说，从小学到高中，里面是有剧情的呢！今天我们就先从这个剧情入手——”
　　王浅语的英语课是很有趣的。
　　只不过知识密度不够紧凑。
　　对于只想学新知识不想听废话的学生而言，就有些浪费时间了。
　　但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还是好的。
　　最起码可以让他们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然后吸收消化掉这部分知识。
　　下午的课程终于随着正式的铃声响起而开始了。
　　讲得松散，莫雪遥就一边听一边写作业。
　　讲得密集，比如数学课，她就全神贯注地做笔记。
　　虽说数学老师静蝶很严厉。
　　但在数学课上，仍旧有人会忍不住犯困。
　　毕竟相比高一高二，高三学生的睡眠时间确实减少了不少。
　　再加上数学课密集知识点的轰炸，那感觉实在是太催眠了。
　　这里毕竟只是普高而已——这也是为什么雨空高中的年轻老师普遍使用知识点松散的方式来讲课。
　　毕竟不那样的话，一点都听不进去，知识点再密集又有什么用呢？
　　作为收尾的最后一节数学课结束，莫雪遥感觉自己一天的精力都快被耗尽了。
　　有时候她还真羡慕自己父亲，即使早上很早去进货，晚上到了九点钟却依旧显得很精神。
　　她可完全做不到。
　　每天晚自习结束回到家，她就只想睡觉，别的什么都不想干了。
　　“呼——”莫雪遥耷拉着脖子，歪着头，整个人的骨头像是被抽走了一样疲倦，“还好高中可以分文理科，听说隔壁理科班喜欢理科的学生都快受不了那个难度了。”
　　“咋了？”同桌周勇随意地搭上了话。
　　“就像是一下子从一加一跳到了一元二次方程一样难。”
　　“好夸张。”
　　“据说是这样的，我也不清楚，但反正数学确实难了不少。”莫雪遥有些庆幸，“还好我上的文科班，就目前这个数学我也就是堪堪驾驭而已，再难的话，感觉就学不过来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学习好的，根本就不觉得难啊。”
　　“嗯，文科班的数学确实不算很难嘛。”
　　周勇被噎住了。
　　他这个好几次数学差点没及格的家伙，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花银银又喊起了她的名字，其中还夹杂着王佳乐的声音。
　　是女孩子们喊她去外面吃饭了。
　　莫雪遥应着，也没忘了喊上李婉言：“婉言，吃饭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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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万圣节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四日。
　　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躯，莫雪遥晃悠悠地回到了水果店里。
　　已经八点多了。
　　今天本该直接坐车回家，但父亲说今天提前关店，大家一起坐面包车回去。
　　至于原因嘛……
　　大概是他偶尔也会想要休息一天吧？
　　做生意虽然看似自由，但其实只是从被老板束缚变成了被生意束缚而已。
　　打工好歹还有休息，但做生意，除了过年那几天，几乎可以说是全年无休的。
　　所以也只能像这样，偶尔早点关门，来获得稍多一些的休息。
　　因为要早点关门，所以一些已经不新鲜了的水果就放在一个大箩筐里降价出售。
　　所有的都是统一价格，里面水果也是杂七杂八的，不能保证好坏。
　　有全黑了的散香蕉，也有几颗掉落下来的龙眼或者葡萄。
　　最多的还是碰伤或者烂一块的苹果和梨。
　　每天晚上都会卖些这样的水果，有时多些，有时少些。
　　成了习惯后，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买。
　　价格当然其实都是亏本的，但如果不卖出去，只会亏得更多。
　　与其如此，还不如减少损失呢。
　　穿着环卫工服装的女人仔细地挑选着烂处少一些的苹果，和旁边的人说是自己儿子爱吃。
　　衣服脏兮兮的工人选了几根香蕉和几个干瘪了的橘子，说是今晚通宵干活，买点水果当宵夜。
　　甚至还有身上散发着馊味的老人，一手拎着个装着塑料瓶和废纸板的蛇皮袋，蹲在边上问莫文利，那几个烂了大半的梨能不能再便宜一点，他嗓子不好，想买点回去熬梨汤喝。
　　疲惫的莫雪遥感觉自己的生活离他们很远，但再仔细想想，自己家最穷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日子。
　　他们的生活贫困，或许也并非是不努力。
　　有时候啊，运气真的很重要。
　　父亲如果没有遇到金奶奶，恐怕一切也都不会那么顺利吧？
　　箱子里的水果并没有卖完，总有状态更差的水果无人问津。
　　父亲也没有再降价，而是选择倒进了店门口的垃圾桶里。
　　莫雪遥打了个哈欠，把想趁夜色偷偷溜出去的酥糖揪回了店里。
　　李婉言则是连书包都没放下，就去了小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里。
　　潘结香这会儿已经在上班了。
　　李婉言趴在柜台上，右脚往上抬起又落下，轻轻地敲打着地面那干净的瓷砖。
　　“妈妈，今天睡得怎么样？”
　　“还好，睡得挺好的。”
　　“几点起的？”
　　“两点吧。”
　　“才睡了五六个小时，不够吧？”
　　“没事儿，我自然醒的，有点睡不着。”
　　李婉言的眉头紧蹙在了一起，她用左手轻轻捏着右手的大拇指：“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不困了，精神了。”
　　“嗯，下次多睡会儿吧。”
　　“困的话我会再睡的。”潘结香轻抚着李婉言的头发，眼角的笑纹有些明显，“你也多睡会儿。”
　　“嗯。”
　　“妈，过段时间可能要离开一趟。”
　　“离开哪里？”
　　“离开H市。”
　　“去哪里？”李婉言快速地摩挲着自己的拇指，一遍又一遍。
　　“去B市。”
　　“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一小姐妹和我说的，那边有个工作很赚钱，我多赚点给你上大学。”
　　“现在的工资不够吗？我会考好大学给你省钱的。”
　　“嗯，然后那边主要也是学习培训，到时候我回来，可以自己开家店，我们的生活也就安定了。”见李婉言又要开口，潘结香却抢先打断了她的话，“别担心，还早呢，最起码得过完年，嗯……再过段时间，我再去。”
　　“哦。”李婉言仿佛松了口气，她停下了敲打着瓷砖的脚，站直了身子，“今年就在这过吧。”
　　“那当然了，我俩……”
　　“我们一起，我和遥遥说过的。”
　　“行，也算是一家人嘛。”
　　“嗯。”
　　短暂的沉默了十几秒，李婉言正想着再聊一个什么话题，便利店外就传来了莫雪遥的大喊。
　　她正在用力挥着手：“婉言——！走啦——！回家——！”
　　“妈妈，那我先回去了。”
　　“嗯，早点睡，你也这么辛苦了。”
　　“我一点都不感觉辛苦，能安心学习已经很好了。”李婉言认真地看着自己母亲，将她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抱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走了。”
　　“好。”
　　走出门，深秋夜晚的风吹冷了李婉言的脸庞。
　　“哗啦——”
　　莫文利正将卷闸门猛地拉下来，而后把撬棍丢进了店里，再将这最后一道卷闸门彻底拉到底。
　　有些生锈的锁慢慢的转动，父亲再试着拉了拉，确定拉不开后才站直身子。
　　他叼起一根烟，用手遮着，打火机连打了好几下，点燃了它。
　　烟雾缭绕中的他，脸上写满了满足的表情。
　　“呼，今天晚上回去早点睡觉！”父亲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平时下午不忙的时候，他都会睡会儿，让母亲管着店。
　　但那种睡眠，终究比不了在床上一口气睡足觉的感觉。
　　母亲正拎着包，站在店门口喝着一包温牛奶。
　　这是放在开水壶里加热的。
　　见莫雪遥和李婉言走来，就将另外两包分给了她们。
　　父亲一口气吸完一根烟，把烟头往下水道里一丢，就撞进了面包车的驾驶座上，将面包车启动了。
　　他娴熟地将车子倒出来，停在了并不宽敞的小马路上。
　　母亲坐在了副驾驶，莫雪遥和李婉言则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头的位置。
　　面包车里弥漫着鲜花水果的味道，不过感觉并不新鲜，不算好闻，也不算难闻吧。
　　李婉言摇下窗户，向店里的母亲再次轻轻挥了挥手。
　　而面包车也随之缓缓开动了起来。
　　宽敞而无人的街道上，有些空旷。
　　只有一辆面包车行驶在这么一条大马路上，显得有些浪费。
　　路边，有几个小孩子穿着自己用纸板和塑料片做成的奇装异服，挨家挨户地向路边店铺讨糖吃。
　　“不给糖，就捣蛋！”他们这样大喊着。
　　然而很多店家甚至都不明白这是发生什么了。
　　毕竟这只是一个在此时Z国并不有名的洋节。
　　“啊，今天是万圣节了。”面包车停在红绿灯口，莫雪遥的目光紧锁在那几个捣蛋的小屁孩身上。
　　其中有两个，她好像还有点眼熟。
　　虽然长高了不少，但……
　　那好像就是姜庭和白浩吧？
　　有段时间没见了，他们看起来竟然都有了几分成熟的气息，特别是姜庭，五官已经有了棱角，正在朝着青年方向发展。
　　而白浩倒是变化不大，脸蛋仍旧有些婴儿肥。
　　“万圣节？”母亲似乎没听过。
　　“就是小孩子化妆成鬼怪的样子去要糖吃，给了糖的人家就不会有鬼怪再来了，算是一种活动吧。”
　　“外国的节日真有意思。”母亲笑了起来。
　　“啧，我觉得只是我们的节日没去开发，或者太死板了而已。”
　　“或许吧。”母亲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
　　绿灯亮了，面包车再次缓缓开动。
　　深夜的秋风拂过莫雪遥的脸庞，冷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感觉已经是冬天了啊……”
　　“没呢，还有几天才立冬。”对节气比较了解的父亲摇了摇头，“冷的时候还早着呢！听说今年冬天是近几年最冷的。”
　　“哎，今年的物价涨得也快。”
　　“是呵，以前十块钱能买一大堆菜了，现在得三四十。”
　　“有那么夸张吗？”莫雪遥托着腮帮问道。
　　“不然怎么说涨得快啊？阿利要是你明年还阿良钱，那他肯定要亏死了。”
　　“今年钱确实一下子贬值了好多，唉，货币贬值嘛，六七十年代的时候，不照样，五毛钱能吃一个星期呢？现在五毛钱哪有那么值钱啊。”
　　母亲摇了摇头，完全靠在了椅子上：“今年幅度特别大，我看我们啊，得提前备好年货了，不然到时候买的死贵，太亏了。”
　　“那买呗，要买点啥？”父亲转动着方向盘，依旧目视着远方。
　　“放得牢的，火腿、腊肉、红枣、瓜子什么的，再买些过年穿的衣服鞋子。”
　　“哎，那烟花也提前买点呗？”
　　“到时再说，那又不是必须的，过年了再买，再说了，现在也没处买去。”
　　“行行行……”
　　“家里那台缝纫机，装修好后都没拿出来用过了，我看还可以买点布，万一物价涨得太快，到时候还能自己做点衣服。”
　　“都随你。”父亲懒洋洋地叼起一根没点着的香烟过嘴瘾，“两三千够了吧。”
　　“不一定，还得看看，最好买够能吃两三个月的年货。”
　　莫雪遥有点不太想听车厢里的家长里短了。
　　毕竟很多时候都会重复这种类似的话题。
　　她打了个哈欠，旁边的李婉言也跟着打了一个。
　　李婉言将脑袋枕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柔软的身子正随着车子轻轻晃动。
　　“婉言困了啊？”
　　“有些。”
　　“回去你先洗吧。”莫雪遥抬起手表，借着车窗外昏黄的路灯看了一眼时间，“说是早点回，但也快九点了啊……”
　　“是呢。”
　　“婉言今天洗快点啊，我好像也有点困了。”
　　“一起洗吗。”
　　“噫，婉言你也被银银传染了啊？”
　　李婉言轻轻撩了撩耳后的鬓发，并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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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立冬

　　2001年11月7日。
　　父亲撕去墙壁上的一页日历，日期下跳出｢立冬｣两个大字。
　　意味着蛇年距离结束已经不远了。
　　马年将要到来。
　　本来还没觉得冷的父亲，看到这两个大字后，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仿佛已经走出屋外，被那寒风刮在脸上了。
　　因为有面包车了，所以早上倒是不用像原来那样四点不到就起床准备去批发水果和鲜花。
　　但这会儿依旧很早，才不过是四点半左右而已。
　　莫雪遥揉着眼睛下了床，晃悠悠地走到了客厅里。
　　单薄的衣物抵挡不住冰冷的空气，让她上下牙齿相撞着，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她窜进盥洗室里，‘哗’地拉上了移门，声音闷闷的从里头传来：“老爹，你起了啊。”
　　“是啊，我正打算洗脸刷牙呢。”
　　“我马上好……嘶——”莫雪遥好像是被冰冷的坐垫冻到了屁股，这可是往年冬天从未有过的体验。
　　毕竟以前都是蹲厕，可没有马桶这种东西呢。
　　莫雪遥这边还没从里面出来，李婉言就同样有些困倦地揉着眼睛，轻轻捋了捋那乱蓬蓬的头发，等在了盥洗室门口。
　　“哈哈，你俩上个厕所都得结伴啊？”
　　“啥啊。”盥洗室里的莫雪遥没听懂。
　　里面传来了水声和窸窸窣窣撕下卷纸的声响。
　　而后就是更大的自来水声。
　　“哗啦——”莫雪遥猛地拉开移门，当看见李婉言那张脸出现在门后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这头发乱糟糟的垂落着，多少有点恐怖片中女鬼的感觉了。
　　这一吓，也让莫雪遥清醒了不少。
　　“呼……婉言你也上厕所啊？”
　　“嗯……”李婉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晃进了盥洗室里。
　　“我就应该早五分钟起床的，本来我现在都出发了。”父亲无奈地笑了笑，无奈地靠在了身后雪白的墙壁上。
　　虽然已经在新家里生活了好几个月，但莫雪遥却仍旧觉得这里对自己而言有些陌生。
　　特别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
　　总感觉墙壁上有许多自己小时候用蜡笔留下的涂鸦，总感觉墙壁是泛黄的，上面也会有一些脚印或者烟头的印记……
　　然而再睁大眼睛看的时候，却发现它确实是那样的雪白，白得毫无瑕疵。
　　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旧的事物承载了太多时光和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忘却的呢。
　　“正好我和婉言都起了，干脆今天你送我们去学校吧！”
　　“你们想得到美哦，我还得先去一趟批发市场呢。”
　　“没事，反正时间还早，现在不是很多水果都是直接送过来的了吗，你也不用进太多东西了吧？”
　　“估计起码也得六点钟搞定吧，行行行，那你们赶紧洗漱，带你们一程。”
　　这下反倒是莫雪遥犹豫了起来：“要不还是睡觉好了……”
　　父亲有些哭笑不得：“臭丫头，你到底想咋地啊？”
　　“好吧——！我去洗漱，顺便问下婉言去不去——婉言，要不要坐老爹的面包车一起走啊？”
　　“老爹的面包车……？”迷糊中的李婉言感觉莫雪遥仿佛在说两人共同的父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才应了一声，“好……”
　　“OK，老爹，我们先洗漱！”
　　“别你们先，我先，我下楼发车，还得搬点东西下去呢，我先我先！”
　　父亲终于在李婉言出来之后如愿洗漱了一遍。
　　莫雪遥还是男孩子的时候，洗漱速度和他一样快。
　　一通操作，两三分钟，洗脸刷牙就一块儿搞定了。
　　父亲看了一眼镜子里嘴角的牙膏沫，顺手就用手背擦了一下，然后十分畅快地走出了盥洗室。
　　剩下莫雪遥和李婉言，为了节省时间，所以一个人刷牙，一个人洗脸，这样错开就可以用一个人的时间搞定两人的洗漱问题了。
　　下楼的时候，父亲正在将一个个红塑料桶摆在后车厢里，顺手用那块不知多久没洗的干抹布擦了擦车厢。
　　莫雪遥是第一个穿好衣服跑下来的。
　　“老爹！”
　　“你书包呢？”父亲回头望了她一眼。
　　“啊！”莫雪遥赶忙回过头，就听见李婉言快速但并不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看到她拎着两个书包走了出来，“诶嘿，还好有婉言！”
　　李婉言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好嘞，姑娘们，上车！”父亲顺手在二人的肩膀上各拍了一下。
　　面包车虽然是软座，但乍一坐进去还是有些微凉。
　　窗户上有一层白色的雾或者霜，父亲先是把挡风玻璃和两边玻璃上的雾气擦了，又擦了擦后视镜和里面的玻璃。
　　这才甩下抹布发动了汽车。
　　今天可以说算是冬日的第一天。
　　冷面的冬之少女立马就给了莫雪遥一个下马威。
　　这早晨的温度，低得她忍不住直抖腿，即使已经穿上了加绒长袜，也不觉得暖和。
　　看来明天真的得穿加绒打底裤了。
　　她今天和李婉言换了一条穿，所以俩人都是一条腿黑色长袜，另一条腿白色长袜。
　　“真的是冬天了啊，说话都能呼出白气了……”
　　“也就是清晨冷点而已。”
　　“我更愿意说这是凌晨……”莫雪遥不愿意承认太阳没出来的时间是清晨。
　　小区里一棵棵松树刺向天空，漆黑的夜幕丝毫没有要亮起的意思，四点多和十二点多，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
　　面包车缓缓开动了，开出小区后，速度就快了一些，等开到大路上，才彻底将速度给提起来。
　　马路上车子并不是很多，明亮的白色车灯可以照到很远的地方。
　　或许是为了赶时间，只要没车没人的时候，父亲几乎都是在闯红灯。
　　在这个红绿灯没有装监控摄像的年代，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父亲还得时不时地擦一下窗玻璃，因为总是会起雾。
　　窗户也打开了一点，就是为了让起雾的速度慢一些。
　　当然这也让车厢里冷得要命，莫雪遥甚至感觉自己是在坐敞篷轿车……
　　一路疾驰，面包车自然是很快就抵达了批发市场。
　　外面已经停了许多三轮车和面包车，父亲找了个靠近些的位置停下：“走，去买点早饭给你们吃，然后你们就在车里等着吧！”
　　“没事……我活动活动，不然冻死了。”莫雪遥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随你俩。”父亲缓缓将窗户摇了上去，到了冬天，这个摇杆也像是生锈了似的难转，“都想吃点啥？”
　　“随便吧……煎饺煎包好了。”莫雪遥深吸了一口冷气，主动挨在了李婉言身旁。
　　这样会暖和一些。
　　她将双手都塞进口袋里，猛地又吸了一下鼻子。
　　“婉言要吃啥？”父亲叼着烟抽了一口，歪头问道。
　　“和遥遥一样就好。”
　　“行，那就买两份，一份十五个够不？”
　　“太多了太多了，没什么胃口……”
　　“那就十个！”
　　十个煎饺煎包，在这里依旧是一块钱。
　　父亲买了两份，还要了两袋热豆奶，自己则买了个煎饼，就着杯装的红豆粥吃。
　　“好了，得赶紧进货了！你俩要就跟上，别走丢了哈，走丢了自己回车旁边就成！”在热闹的市场里，父亲的声音也大上了一些。
　　没想到安静的城市里会有一个这般热闹的地方。
　　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为了生活而奔忙。
　　不怎么饿的莫雪遥和李婉言都将煎饺放在了车上，手里就捧着袋豆奶，喝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暖手。
　　父亲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莫雪遥感觉自己竟然有点跟不上，得小跑着才行。
　　他丢掉了吸完的烟头，一面走就一边拿起煎饼咬下一大口。
　　咀嚼的时候，整张脸都在跟着一起动。
　　“呼……感觉好像回到了去年的那个秋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吧？”
　　“什么去年？”
　　“也是那天很早和你一起出发啊，不过那时候你还只有三轮车呢。”
　　“哦，那是前年了！”父亲的记性向来很好。
　　“啊，咦，好像确实是前年的事儿了，嗯对，是高一的时候……呼，好快啊。”
　　“哈哈，三年当然快了！”父亲嘴里明明塞着吃的，说的话却依旧清楚。
　　“哎哎，让一让！让一让嘞！”有人推着板车飞快地向外跑去，车上装满了蔬菜水果。
　　显然是帮忙把货物送到批发市场外头的。
　　毕竟这里很大，面包车和三轮车也都进不来。
　　基本就只能靠这种板车送货了。
　　有些商家会帮忙送，不帮忙送的话，就得专门喊人送。
　　从里头送到外头，不论远近，这么一趟，两三毛钱。
　　都是些买体力的辛苦活。
　　一天即使做个一百来趟也赚不了几个子儿。
　　批发市场外面也有一些农民来卖自己的东西，大都比较零散，不过要是卖的足够便宜，父亲也会将他们和其他农民卖的同种东西凑一凑，一并装进车里去。
　　这会儿他就在蹲着问橘子多少钱一斤。
　　粗略估计比平时批发市场里的便宜一半，他就又问了旁边几个农民的价格，然后让他们分别打包装起来，自己这边也分开付钱。
　　这种廉价的橘子属于水果店的热销品，特别是到了秋冬季节。
　　买橘子吃的人特别多。
　　这些从农民那收的橘子，价格可以便宜些，正好用来吸引顾客。
　　父亲直接喊了个旁边的运送工人，让他用板车把这些橘子送到指定牌照的面包车旁，放在那里就行。
　　“老爸，你不担心别人偷了吗？”
　　“哈哈，没事，那外头停车场的老头和我关系好，认识我车牌，会帮我看着的。”
　　“哦哦……”像这样人情世故的东西，莫雪遥总感觉对于自己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并不是很想当那么一个圆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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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凌晨的批发市场

　　在这里，一块钱甚至能买到十颗大白菜，在这里，钱的价值被放大了许多倍。
　　入口处的角落里，一个大筐中有人正在卖着黄色的小鸡，旁边一个纸箱里还装着几只小猫，时间尚早，它们似乎还未睡醒，迷迷糊糊地趴着，只是微睁开点眼睛。
　　莫雪遥想起酥糖也是从这里的市场里买来的，便忍不住想去看，可父亲的脚步很快，她只来得及扭头看几眼，就又得匆匆跟上。
　　父亲一面走，一面吃，越走越往里，半路还顺便买了五十斤面条，一大堆的牛肉牛杂、猪肉猪杂，让人送到面包车旁边去。
　　这是给面馆顺便带的。
　　但他要是实在太忙，就得老陈自个儿去买了。
　　走到批发市场的最里面，终于看到成片成片卖水果的摊子了。
　　到了这边，人总算少了一点，空气中弥漫着水果和鲜花的芬芳，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也比刚才那种汗液夹杂着肉腥以及烂菜叶的味道要好闻许多。
　　父亲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常来的摊位前，随手捡起一个框里的苹果摸了摸，‘咔嚓’地咬了一口：“嗯，就这个，老板！给我拿两箱！”
　　别以为两箱很多，经常会有客人来水果店直接买走一箱的。
　　要是真全靠散户买水果，那水果店可赚不到这么多钱。
　　在肿瘤医院的底下，这种大顾客才是最常见的。
　　不过，一般的水果都有人送上门了，所以父亲来这里挑的，要么是来捡漏些便宜货，要么就是特意买些上等品。
　　“好嘞！”
　　“先放旁边，我再看看别的。”
　　“行！”
　　光是跟着父亲逛莫雪遥就觉得有些累了，但父亲却还要算好价钱、货比三家、检查有没有缺斤少两、验货看看质量究竟如何……
　　一大堆事情，如果让她来做，恐怕都要晕头转向了。
　　但父亲却能这些混乱的集中在一块的事儿给一件件办好。
　　准确的说，就像是转魔方一样，看似是在一通乱转，但等最后几块归位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魔方竟然复原了。
　　看到他把所有事搞定的时候，莫雪遥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虽然速度很快，但全完成了的时候，也已经快六点半了。
　　“好嘞，走咯！”父亲大手一挥，叼起一根提神的香烟，赶在走出批发市场之前吸完了，等到面包车旁边的时候，这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
　　看停车场的老头朝父亲点了点头，他立马笑着走过去，顺手抓了几个水果给他，还递过去了一根烟。
　　“天冷哦！”老头一点也没客气地把几个水果往自己上衣的大口袋里一装，叼起父亲递给他的利群，用手挡着风，满脸享受的抽了一口，就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是哈，冷了好多。”父亲自己那根没点着，只是叼在了嘴上。
　　老头跺了跺脚：“年底咯，东西贵咯！”
　　“是哈，早点备些年货也好。”父亲笑了笑，把话题扯回了天气上，“今年冬天又得裹的和粽子似了。”
　　“是哈！”
　　简单寒暄后，父亲拉开了车门，将东西一样样地放了进去。
　　他亲身捧着的那许多鲜花，就装进之前放好的红色塑料桶里。
　　花枝上都是水，滴滴答答地漏了不少到他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从雨云里出来。
　　父亲娴熟地从座位旁边又拿了块烧干净些的白布，擦了擦大衣，就坐进了车里。
　　他仍旧叼着那根没点燃的香烟，歪着嘴冲莫雪遥她们喊道：“上车咯姑娘们！”
　　已经超过六点半了，平时这会儿，莫雪遥和李婉言差不多该到学校了。
　　一关上车门，批发市场的喧闹就仿佛已经远去，不过当她摇下窗户的时候，那热闹的人气就又扑面而来了。
　　推板车运货的小工正在奔波；进货的三轮车吱呀呀的响；骑车红色摩托车的男人把车子当做了驮货的牛，拧下油门，这老摩托车仍旧能发出粗粝的响声。
　　“萝卜，五分钱一斤，萝卜，五分钱一斤——”
　　“哎哎，让一让让一让！”
　　“你他妈看不见路啊！”
　　“是你撞上来的好不！你他妈找死？”
　　“小鸡小鸭小猫咪，健康皮实……”
　　“老板！来十个肉包！”
　　面包车在这喧闹声中绕过了批发市场门前的梧桐树，缓缓驶入了大路，将那些吵闹的声音都甩在了后面。
　　“我先送你们去学校哈。”
　　“嗯。”莫雪遥忽然感觉肚子饿得厉害，放在车里的煎饺还是温的，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面包车开得很快。
　　还没来得及吃完，就已经停在了学校门口。
　　朝阳已不知何时升起，正在驱散这属于昨夜的寒。
　　“到了，下车！”父亲还是这么一句。
　　于是莫雪遥就和李婉言下了车，虽然比平时迟了点，但倒也没差多少。
　　和那一年一样的清晨，但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在莫雪遥前方打开的，是一片坦途。
　　但是谁又知道为了这一切，父母究竟付出了多少呢。
　　每天都起那么早，晚上那么迟回去，即使回去就睡觉，也没法保证充足的睡眠。
　　但大家却还是一直这么坚持了下来。
　　那些痛苦的，令人焦虑的，复杂的，煎熬的，都被父母过滤了，剩下来给她的，就只有幸福和美好。
　　莫雪遥看着那圆得像是篮球似的朝阳，没由来的感觉到满足。
　　“婉言！我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李婉言夹着一个煎饺塞进了莫雪遥嘴里。
　　后者赶忙快速地咀嚼然后咽下，生怕自己不马上说出来，刚才所想的东西就全忘光了。
　　“我们写一个——那个！每个同学、给每个同学写！”
　　“慢慢说。”李婉言又从自己上衣里拿出了那袋豆奶，因为一直捂在怀里，所以到现在还是热的，似乎甚至有些烫。
　　她将豆奶递给了莫雪遥，后者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就是，给我们班的每个同学，写一篇日记吧！就比如哪天和他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或者能让人记忆深刻的事儿，就把它记录下来，等到毕业的时候，再分别送给他们！”
　　“我们一起写吗。”
　　“嗯——分开吧！你写过的同学我就不写了。”
　　“那也算是一起写。”
　　“好吧，那就算是一起写。”莫雪遥又‘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牛奶。
　　微凉的煎饺口感不是那么好了，吃起来还有些腻味。
　　脸上有刀疤的保安正在逗着一只通体黑色，但眉毛、脚掌以及尾巴尖却是白色的小狗。
　　见莫雪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也有些得意地炫耀道：“看，这狗可有趣吧？毛色很特别，特别是尾巴，少见！”
　　“哪来的？”既然他主动说话了，莫雪遥自然也得跟着问一句。
　　“哈哈，捡来的，我想着要是不管，这小家伙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所以就带回来了。”
　　保安大叔看起来对它很是喜欢，甚至从自己在啃的卤鸡腿上分了一小块肉给它。
　　小狗对事物来者不拒。
　　吃肉，也吃烧饼，甚至连葱花都不放过。
　　保安大叔就在那絮絮叨叨地念着，要弄个纸箱，找些旧衣服铺进去，到夜市上买点从旧棉袄、旧棉被里掏出来的旧棉花，也给它塞点，免得它冷……
　　刚没走几步，雪先生也进了学校大门，保安大叔再次得意地向他炫耀了一下。
　　雪先生也饶有兴致地撑着膝盖弯着腰，看了一眼小狗的舌头：“喔——是条好狗呢，能抓老鼠。”
　　“哈哈，那也好，省的我养猫了！”
　　保安大叔很高兴。
　　“骨头煮烂了，然后捣碎，拌在饭里给它吃吧。”
　　“强身健体么？”
　　“省钱。”雪先生的回答却十分现实。
　　大叔大笑了起来，觉得他的回答很有趣：“省钱又营养！”
　　“对。”
　　“回头我试试！”
　　雪先生没回答了，因为他已经站直了身子，笑着向保安大叔道别了。
　　他又快步往莫雪遥她们这边走，像是一缕正在移动的阳光。
　　“小遥！班长！”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叫班长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莫雪遥好奇了起来。
　　“一听就是她。”
　　莫雪遥沉默了三秒钟，终于跟上了他的脑回路：“你的意思是，很多人刻板印象中的班长就是婉言这样的？”
　　“对！”
　　“噫，婉言可不总是那么严肃的啊……”
　　“小雪，你就和遥遥一样叫我婉言就好。”李婉言终于开口了，甚至还主动喊了‘小雪’这两个字，平日里一般都是直呼全称的。
　　“婉言！”雪先生从善如流，抬起手，重打了个招呼。
　　“嗯。”
　　“早啊！”莫雪遥拍了下他的肩膀，炫耀起了今天早上自己的经历，“小雪，你没有去过凌晨四五点的批发市场吧？”
　　“去过四五点的市集。”
　　“下次带你去凌晨四五点的批发市场，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卖的！”
　　“好啊。”他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我今天刚从那里过来。”
　　“哦？”
　　“有卖小鸡小鸭的，还有卖小猫小狗的，批发大白菜都是十颗起买的，有的人甚至直接把一整车的大白菜运走！”
　　“喔！是饭店还是？”
　　“没，就是一个人开面包车来运的，说是做成腌白菜吃一个冬天……”
　　莫雪遥眉飞色舞。
　　雪先生听的也很认真。
　　李婉言挑了挑眉，从莫雪遥手里拿过刚才递给她的豆奶，自己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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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关于端木济

　　这窗外的叶落了几个月，却仍未落尽，多得像是漫天的繁星。
　　不过那枝杈也确实是光了许多，仅剩的几许树叶，就像是秃顶中年男人头上那几根头发似的倔强。
　　我今天早上和婉言说了那事儿后，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写一篇试试。
　　太亲近的暂时不想写，而且婉言应该会选择写女孩子吧，所以我应该从男生这边选。
　　思来想去，要不就写端木济好了。
　　那么他就是我第一个写的人了，等到毕业了之后再把这封信给他。
　　所以到底是写今天和他发生的故事，还是写今天观察到的，他自己的故事呢？
　　又或者还是写一写对他的印象和评价之类？
　　刚才明明感觉会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可写，这会儿却踌躇不定了。
　　我终于决定从乐队教室的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写上一封毕业后再送给他的信。
　　信纸还是之前和诺拉频繁来信时买的，一包里什么颜色什么图案的都有。
　　我挑了张蓝色的，这个看起来清爽一点，适合他。
　　但我才刚在开头落笔写下｢端木济｣这三个字的时候，旁边银银又来起哄了。
　　我就知道——
　　“哇诶——小遥遥竟然要写信给端木济，难道是情书？”
　　“情你个鬼啊，我只是打算给每个同学写一封信，等毕业的时候送给他们而已啊！我和婉言说好了的，我们错开写。”
　　“我也想加入！”乐乐兴奋地喊道，“只要没有被写过的就可以选吧？”
　　“嗯。”
　　“那我就写——银银！”
　　“噫，一点都不惊喜好不好，你在这里写了我甚至都能看完全部内容了……”银银撺掇着乐乐换个人选，“要不刘小伟怎么样？”
　　“干嘛提他啊，好恶心。”
　　“干脆就以雪音乐队的名义来写吧，我们每个人都写，偶尔写一封，不是挺好嘛？”银银提议道，看来她也有些跃跃欲试了。
　　“都随你们咯。”我依旧埋头写，正好趁着那头脑发热的状态写一点，不然待会儿说不定又犯懒了。
　　“小遥遥，给我张信纸！”
　　“我也要～！”乐乐跟着喊道。
　　莜莜和小雪也凑了过来。
　　只有虞姝不为所动。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就指了指那台学校借给她用的相机。
　　哦，意思是她只要拍照就够留作纪念了。
　　早上的乐队时间又没了，大家都满怀热情的趴在桌上写了起来。
　　我看见银银写的是我……好吧，一点意外都没有。
　　乐乐写的是夏夏，莜莜写的是姐姐……好吧，莜莜的这个也毫不意外啊。
　　只有小雪最奇怪，他开头写的就是｢雪先生｣三个字，外加一个冒号。
　　“小雪的格式错了吧？”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这封是写给自己的。”
　　我顿时恍然。
　　小雪的脑回路真是，总和别人不太一样啊。
　　我也得抓紧时间写点……
　　先想想第一次和小济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来着？
　　嗯哦，对，总感觉过去很远了，好像是碰到个吸毒的，我被堵住，然后小济来帮忙了。
　　啧，这小子的战斗力也完全不行啊，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不过倒是挺有正义感的——明明老是阴着张脸，仿佛和别人都不对付似的。
　　嗯嗯，这句话写下来吧，戏谑戏谑他。
　　我于是又动笔，刷刷地写下两句。
　　就像是话匣子一样，一旦开了头，灵感就源源不断流入脑海了。
　　在那第一次见面后，我还不知道以后会和他见面好多次。
　　后来是在艺术社团中发现他竟然和我同校还同级。
　　发现他人其实还蛮好说话的嘛，虽然看起来很冷，但其实是个热心肠。
　　仔细想想，之后还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儿吗？
　　嗯，除了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帮莜莜她们设计房子和盖房子……
　　哦对了，想起来他还有个姐姐。
　　他姐姐比他有趣多了，就是对别人太热情了，有时真是招架不住。
　　虽然和小济说话或者一起活动的次数不多，但感觉他对我来说还算是挺熟的一个人了。
　　嗯……他算是一个简单的人吧。
　　哦对了，他可能还喜欢我。
　　这句话也写上去，逗逗他，反正到时候都毕业了，说开了也无所谓咯。
　　就这么写：
　　｢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我好久啦？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是在社团接触多了之后吗？嗯，反正，作为校花的我，有很多人喜欢，其实我都是知道的嘛，光我们班就有好多，他们看我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的，真当我不知道你们在偷偷看我啊，你小子我也是知道的哈！｣
　　不行不行，这么写会不会太厚颜无耻了。
　　虽说作为女孩子的话，我确实算蛮好看的那种……
　　嗯，事实嘛！
　　但是写出来就会感觉有些尴尬了。
　　算了，这段不写。
　　就在我正琢磨的时候，预备铃声响起了。
　　开头已经写好了，剩下的部分就通过今天的观察来写吧。
　　嗯——后面这段就叫做《端木济无聊的一天》！
　　他看起来确实很无聊嘛，好像也不怎么和别人交流的，就一个人管自己，好像也不出去玩……
　　也不一定，毕竟平时我也没有特意关注过他嘛。
　　“小遥遥，走啦走啦，上课啦！”
　　“嗯，知道了。”
　　我收起信纸，先塞回了桌肚里。
　　待会儿端木济的生活故事我就简单的先记录在草稿纸上，有空的时候再写到信纸上去。
　　哈哈，他肯定超级感动——
　　怎么说呢，像我这样的大美女关注他某一天的生活，还特意写了一封信给他，怎么说也不可能不感动的吧？
　　嗯……糟，或许也不算糟。
　　我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竟然还在内心中自称是超级大美女……
　　莫雪遥啊莫雪遥，你的抗拒呢，你的男性意识呢，怎么都丢得无影无踪了啊！
　　倒也不是非得维持过去的自己吧。
　　只是感觉不坚持点什么，就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了。
　　嗯，没错……
　　有时候感觉，我对我自己的剖析还真是无情啊。
　　不过也是，一个人都没法清晰的认真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那更别说和别人交流了嘛。
　　我们踩在落叶上，一路回到了教室。
　　树叶都有些不那么脆了，许是昨夜下了场雨的缘故，软趴趴的，像是受潮了的薯片。
　　走进教室，大概是我有意的去观察吧，发现周勇和小济他俩是最快抬起头来的。
　　周勇朝我笑了一下，目光很坦诚，也不躲闪。
　　小济倒是又马上低下头去了。
　　切，我又不是没当过男生，当我不知道暗恋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啊？
　　不过这种暗恋大部分也都没有结果，就像阿涛那小子一样，每天偷看他喜欢的女生，到毕业都什么也没说。
　　那时候我还在想，起码得说一声才能不留遗憾吧。
　　但现在想来，或许那个女生早就知道了。
　　只是藏在心底没有捅破这层纱窗纸而已。
　　操场有些湿滑，所以今天早上倒是不用去做早操了。
　　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再过几天应该就要开始跑操了。
　　也就是绕着操场跑步。
　　大冬天的跑步最痛苦了，特别是跑完之后汗一下就变冷了，那风一吹，简直，啧啧……
　　今天早上的第一节是地理课，这是由教导主任银铃来上的。
　　其实熟悉后就能发现银铃不算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只不过因为教导主任的身份，所以学生们会相对乖巧一些。
　　我又偷偷看了一眼小济，他现在没看我，正在认真的听课呢。
　　记笔记的速度还挺快嘛。
　　今天是在讲卷子，所以他大概是在记错题？
　　“莫雪遥，往后面看什么呀？”银铃笑眯眯地走到我身旁，轻轻摸了摸我头顶。
　　我赶忙转过头来，太在意写这封信了，差点忘了还在上课呢！
　　调整好状态后，我重新集中起了注意力。
　　到下课的时候，我就赶紧去看一眼小济。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他好像不是真的总是一个人管自己坐在角落里。
　　秋元绫好像正在和他说笑着，隔壁桌的乐听风直接把椅子搬过来找他聊天。
　　说到有趣的地方时，小济还格外的眉飞色舞。
　　啊，原来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吗？
　　可为什么见到我的时候总是板着张脸呢？
　　不会是太紧张了吧？
　　糟了，他发现我在看他了。
　　啧，今天看他的次数太多了，不会让他误会吧。
　　放心放心，小子，我只是为了写一封信而观察你，你可千万别以为自己有什么机会了啊。
　　真要有什么想说的，还是放到毕业的时候偷偷找我好了。
　　这样我拒绝你了，你也不会尴尬……
　　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乐听风忽然就把小济脖子卡住，开玩笑似的将他拖到了地上。
　　然后乐听风自己像是怕被报复似的大笑着跑出了教室。
　　端木济坐在教室里，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唔，下次要不就写个乐听风的信吧，对了，乐听风是不是喜欢乐乐来着？
　　啧啧，他俩名字里都带乐，搞不好还挺般配的呢！
　　糟了，我怎么也和乐乐一样老那么八卦了。
　　小济忽然往我这边看过来了，他的目光有些躲闪，像是想看，又不敢看似的。
　　多少让我感觉有点好笑。
　　然后大概是觉得尴尬了吧，他竟然喊了一声坐在我旁边的周勇：“周勇。”
　　“怎么了？”
　　“没事……”
　　噗，小济啊，你演技能不能好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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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接男朋友的三花瞳珏

　　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雨。
　　落在身上冷得像是刚融化的冰块。
　　今天是星期四，整片天空白蒙蒙的，即使是亮着的，也让人感觉没有温度。
　　根本见不着夕阳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只是买了一个晚餐的功夫，天色就已经彻底黑了。
　　整个晚自习，学生们都在赶作业中度过。
　　最近作业布置的越来越多了，即使是效率很高的莫雪遥，也只能勉强在晚自习结束的半个小时前写完所有作业。
　　有不少学生根本写不完，只能回家继续写。
　　很多人都说自己每天写作业要写到十二点甚至一两点。
　　实在写不完的就只能等第二天到学校来抄了。
　　很多本来不想抄作业的学生，都被迫加入到了这个行列之中。
　　高三的生活其实大多时候都是这般枯燥的，重复的学习，只为了自己未来的路能更宽敞一些。
　　真正的放学铃声响起，教室中的学生们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有不少人反倒更加烦躁了。
　　莫雪遥是早已收拾好了书包，这会儿铃声一响，就起身准备离开。
　　今天在晚自习之前已经打扫过卫生了，所以不用继续留在教室里等李婉言。
　　住校生则将作业收好，准备带回寝室里去继续写。
　　虽说十点钟就会熄灯，但不少住校生都买了带电池的台灯，即使熄灯后也还可以继续写作业。
　　虽说不用打扫卫生了，但也得等全班学生都离开才行。
　　叶半夏又检查了一遍窗户，确定全部关上后，才最后一个走出了教室：“班长，已经没问题了。”
　　“好。”李婉言轻轻拍下了按钮，教室里的灯顿时全部熄灭了。
　　“咚——”
　　其他的教室也相继传来木门被重重关上的声响。
　　雨空高中即将迎来属于它自己的黑夜。
　　当然，它也不会太寂寞，毕竟寝室楼那边，一间间屋子里的一盏盏灯光也亮起来了呢。
　　走到楼下的时候，才能切身地感受到雨下得有多大。
　　有些力气小的女生，似乎连伞都撑不住了，那密集的雨水打在伞面上，让她们连伞带身子跟着晃动，只能将伞柄抱在怀里，让它稍微稳定一些，不至于被连珠而落的雨水给打歪。
　　“嘟——”有学生相当潇洒的向前撑起了自动伞，结果伞面和伞柄直接脱节了，被大风‘唰’地一下吹出去老远，那个男生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追那飞远的伞面。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玩意儿已经飞远了。
　　一辆大卡车轰鸣着碾过，看着应该是没法再用了。
　　莫雪遥和李婉言各撑着一把伞，两人的伞挨在一块儿，晃晃悠悠的出了校门。
　　校门口的小店迎来了今天最后一次生意热潮，特别是在这样的大雨天，就连摆摊的人都没有，去小店买东西的人自然也更多了。
　　黄语惜撑着一把亮黄色的雨伞站在大门口，让莫雪遥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几眼。
　　“小惜！你哥还没来接你啊？”
　　“唔姆……我，今天，不回……家……”
　　“啊？你和你哥说了吗？”莫雪遥有些关心地问道。
　　李婉言也有些在意地看向了他。
　　在班级里面，叶雯好几次提过大家要照顾黄语惜，而相处的时间久了，大部分同学都会自然而然的，忍不住去照顾他。
　　大概是因为感觉他就像是只可怜的小猫一样吧。
　　“没、没有……”黄语惜的表情有些局促，“我哥……哥哥……今，天……不回……”
　　“咦，那你是要跑去哪里玩啊，早点回家啊，别让你哥担心了啊。”
　　“姆唔……”黄语惜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解释。
　　忽然，远处的雨雾中，缓缓开出了一辆薄荷绿的小车。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车，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它是轿车还是面包车了。
　　如果说是轿车的话，那它的造型明显更接近面包车，可说是轿车……它的大小大概只有正常轿车的一半大，前面的车头稍稍有些突出，后面的部分方方正正，像是个按照一定比例缩小的面包车。
　　这辆小车很灵活地开到了学校门口，就在莫雪遥的不远处。
　　这么近的距离，让她能够更清晰地看清它的大小了。
　　感觉……似乎比摩托车也长不了太多。
　　“小惜！”电动车窗降了下来，没有戴假发和美瞳的三花瞳珏用力朝黄语惜招了招手。
　　按理来说在这么多雨伞中想认出一个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但当莫雪遥歪头看到他雨伞上｢黄语惜｣那三个大字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过来。
　　八成这把雨伞都是三花瞳珏送的吧……
　　黄语惜晃了晃雨伞，快步走了过去。
　　莫雪遥也凑近了看：“这车真的好有意思啊，从来没见过那么小的车，但是，竟然有四座诶！”
　　“日本から来ましたよ～！”三花瞳珏炫耀似的说道，想起自己说的是日语，又赶忙解释道，“日本来的哦是从！”
　　好歹也在一间教室生活过一段时间，莫雪遥对三花瞳珏那特别的倒装句还是挺熟悉的，这会儿听她这么说话，反倒是在心中升起几分怀念的感觉了。
　　明明只是上个学期的事情而已。
　　“接小惜到你家去吗？”她绕到了驾驶座这边，好奇地问道。
　　“Yes！”
　　“看来有点距离哦？”
　　“很近……”这次回答她的是黄语惜，“前面，一直，走……转弯，就到。”
　　“噫，不会就在肿瘤医院下面吧？”
　　“嗯……”黄语惜有些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主要是他对这块区域并不熟悉。
　　“那岂不是和我们家的水果店很近啊……”
　　“顺路，吗？”三花瞳珏格外的热情，“要不要，顺便，去，我们家，玩？”
　　莫雪遥扯了扯嘴角：“‘我们家’可还行……啊，算了吧，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可不好。”
　　“没关系！要去看，看，吗？”
　　黄语惜和三花瞳珏，他俩一个是Z国人，一个是日本人，但说起话来却都是磕磕绊绊的，在这方面真是格外的相似呢。
　　莫雪遥看向了李婉言，后者没有表示。
　　黄语惜又赶紧说道：“那里最……近！很有趣哦！”
　　他的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仿佛能驱散这冰冷的大雨。
　　“快上车啦！”三花瞳珏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是想让莫雪遥和李婉言去看一看他们的家。
　　可惜今天王佳乐已经回去了，否则她一定是很感兴趣的。
　　盛情难却之下，莫雪遥也就只能点头同意了，正好雨天湿滑，坐车也可以省点力气，还不会弄脏袜子和鞋子嘛。
　　见二人同意一起去，黄语惜把开心都写在了脸上，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莫雪遥和李婉言从这边到后座去。
　　是的，这辆车只有两扇车门，想到后座，就只能通过两边的车门往里面挤。
　　后排的空间倒是意外的不算拥挤。
　　嗯……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吧，狭窄一点反倒还觉得暖和。
　　车子虽然短，但倒是挺高的，并不让人感觉很压抑。
　　车子里头的窗户竟然还都是电动的，要知道干爹那辆桑塔纳还得手动摇呢！
　　莫雪遥只觉得格外稀奇，忍不住上上下下的玩了一会儿，让一些雨珠飘进了车里。
　　“这什么车啊？感觉好像从来没见过……”
　　“Daihatsu Mira Gino～”大概是怕莫雪遥听不懂日文，所以这次三花瞳珏特意用了英文。
　　虽然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大发……？米兰吉诺？”
　　“Yes～！”抓着方向盘的三花瞳珏用力点了点头。
　　这么小的车子，倒是正适合她开，要是把她放到莫雪遥父亲那辆面包车里，恐怕就显得相当不匹配了。
　　“这是从日本送过来的吗？”
　　“嗯！过海关，花了不少钱呢！”
　　“税费很贵？”
　　“嗯……那个不算什么啦。”
　　莫雪遥顿时就理解了。
　　意思是，打点关系去了。
　　她只能在心中感慨有钱真好。
　　这辆大发的K-car，是1999年产的车，放在2001年，仍旧可以算是新款。
　　毕竟才过去了两年而已。
　　最近两年也没有发生什么巨大的技术革新。
　　这辆车的优点就是小而灵活，并且内部空间也够用，座椅甚至可以全部放倒了拿来睡觉。
　　缺点当然就是动力不足了。
　　还没那种土摩托车动力足。
　　但在城市中代步也是足够的了。
　　最起码比电瓶车要快多了，而且还能遮风挡雨。
　　“当时，改成，左边，驾驶。”三花瞳珏费力地解释道，“提前，一个多月呢！”
　　“哦……”
　　莫雪遥感觉自己听懂了，但好像又没完全听懂。
　　所幸这段路真的很短，小车在半路往左歪去，然后又往右拐，终于在肿瘤医院的下坡处停了下来。
　　这里比较靠下方，和面馆都还有些距离。
　　夜色的雨幕中，这幢小楼的一楼窗明几净，里面还亮着橙黄色的灯光，看起来格外温馨。
　　七八个男人正聚在一块儿，在看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剃头。
　　地上是各种各样颜色的头发。
　　旁边已经剃了头的青年男人，脑袋光溜溜的，甚至都快能反光了。
　　总感觉像是在进行着什么神秘仪式似的……
　　“他们这是在干嘛？”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三花瞳珏也是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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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可以借我们一块地用吗？

　　“不知道……”三花瞳珏撑着伞，有些茫然地站在玻璃门外，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到她的肩膀上，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好奇怪。”
　　“这是你的房子？”
　　“算是。”
　　“一楼也是吗？”
　　“嗯，租给了，他们。”黄语惜点了点头，那天把一楼租出去的时候，黄语惜也是在场的。
　　“多少钱？”莫雪遥有些好奇地问道。
　　三花瞳珏并不差钱，所以她未收租金，而是用了其他条件来租出去这间和老莫面馆一样大的店铺。
　　而这会儿，黄语惜已经跟着收了伞的三花瞳珏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他指了指墙壁，示意莫雪遥看这里。
　　“唔……”
　　墙壁上贴着一张彩色的海报纸，显然是特意去打印店里定制的。
　　最上面是｢租房条件｣这四个大字。
　　第一条是不收租金，但水电费得他们自己付。
　　第二条是每天得打扫干净卫生，然后还要帮三花瞳珏打扫楼上房间的卫生。
　　第三条是如果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帮忙，一定要到。
　　第四条是每天帮三花瞳珏擦车。
　　相对租金而言，这实在不算什么。
　　顶多是第三条麻烦一点，但估计三花瞳珏的意思也就是需要他们镇场子的时候来人就行了吧。
　　毕竟是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和城市生活，对于家里有钱的她而言，反倒是这种收小弟保护自己的方式最为顺手了。
　　毕竟她的父亲就和黑帮有着明面上的往来，这在日本可一点都不稀奇。
　　因为那里的黑帮是合法的……
　　“啊，房东来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赶忙站了起来，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他摸了摸自己那已经剃完头发的、锃亮的脑袋，恭敬地喊道。
　　“叫我三花瞳珏，或者直接叫我瞳珏，就好。”三花瞳珏摆了摆手，“最好去外面哦，抽烟。”
　　“啊，是，好的，好的。”他立马用力点了点头，将自己烟灰缸里的烟头连着烟灰一起倒进了垃圾袋里。
　　“放松啦，你们，在做，什么？”她牵着黄语惜的手坐在了挨着墙而放的沙发上。
　　店里的家具很少，所以显得格外空旷。
　　“把头发染回黑色太浪费钱了，所以我们打算都剃光头，再等头发慢慢长出来。”
　　“哦～”三花瞳珏十分了然地点了点头，甚至还用上了个中文的成语，“洗心革面，是吗？”
　　“哈，咳！”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是的！”
　　她点了点头，这才指了指莫雪遥和李婉言：“我的朋友，这两位是。”
　　“也是我，同学……”黄语惜跟着说道。
　　颇有点妇唱夫随的感觉了。
　　“你们好啊，我叫莫雪遥，她是……呃嗯……我表姐！李婉言。”莫雪遥打趣着伸手介绍道，让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家就在上面开水果店和面馆哦，就是老莫水果店和老莫面馆，有空可以去买水果或者吃面！”
　　“啊，幸会幸会！”那个瘦却健壮的青年男人有些不自然地说着文质彬彬的话，“我叫武小平！算是这里的领头人吧。”
　　正在给别人剃头的，看起来起码有个一百八十斤的大白胖子回过头：“你好嗷！我叫周瑜帆！三国里的周瑜带个帆船的帆！”
　　其他人也纷纷向莫雪遥和李婉言自我介绍了起来。
　　“李志兴。”这是个穿着一身白衣的青年男人，乍一看有几分雪先生的气质，不过当他笑起来时，清爽的感觉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油腻猥琐了起来。
　　“朱志茂。”自我介绍的是个一米六五左右的男人，看起来比较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吧，他看着很憨厚，笑起来也有些傻傻的感觉，让人容易亲近。
　　那个被剃头的男人也抬起了头来，他脸上都是麻子和痘印，个头倒是挺高，说话好像带点结巴：“鄂，鄂杨鑫。”
　　接下来这个，是这里唯二黑发的男人，所以他也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把头发剃光。
　　他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两边的耳垂上分别戴着不同形状的耳环，衣服穿的也是那种走起路来会叮叮当当作响的，到处都是金属挂件，颇有几分日韩帅哥的感觉。
　　他朝莫雪遥和李婉言投来一个爽朗的微笑，轻轻摆了摆手：“冉进方。”
　　最后一个男人理着平头，也没染过头发，身子格外的瘦，有点皮包骨的感觉。
　　他搬了张板凳，正在茶几上写着什么，甚至没有抬头看其他人。
　　于是武小平就为他介绍了一下：“咳，他叫田园，是我们这里最有文化的人了，这小子可是个大学生啊，比我们这种高中，甚至初中就辍学的家伙厉害多了。”
　　“哦哦……”
　　“随处看看吧，咳，店里还没布置好，我们打算买点材料自己做家具，省点钱。”
　　莫雪遥一点都不怕生，到了店里，就像是来到自己家了一样，真就拉着李婉言到处走走看看。
　　店里的布局很普通，与其说是店，倒不如说更像是个会客室。
　　没几下就全转完了。
　　“瞳珏！这个店，可以分我们一小块地嘛！”莫雪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兴奋地问道。
　　三花瞳珏没说话，只是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连带着旁边的黄语惜也跟着歪起了脑袋。
　　“我们的乐队啊！感觉还有好多空着的地方啊，分一块地方给乐队，这样我们双休日也可以练习了，莜莜的架子鼓不用每个星期都带回家又带过来了，放在这里就近多啦！”
　　“姆……”三花瞳珏正在理解着她的意思，过了几秒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意见啦，他们，你问问。”
　　“大兄弟！”莫雪遥伸长手臂，架在了大概一米七五，虽然不算高，但还是比她一个头还多的武小平身上，“你们场地那么多，分我们一块用嘛，你看怎么样，我们也会帮忙打扫卫生的！”
　　“啊，这个，我们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武小平低着头，似乎不太擅长和莫雪遥这样看起来就是好学生的少女交流，“你们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这……其实我们原本就是一群小混混……”
　　她打断了他的话：“那现在就是在准备重新开始了嘛？所以，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就好了咯。”
　　“咳……好，那你们想要那一块地方，我可以帮你们圈起来。”
　　“不用圈起来的啦……做个小舞台怎么样，下面还可以用来收纳东西，大概——这么大。”莫雪遥从这边走到那边，用身子来丈量。
　　要的空地当然不如乐队教室那么大，毕竟这里是别人租下的地方嘛，只要可以保证大家把乐器都给摆下就可以了。
　　最占地方的当然还是墨竹莜的架子鼓，然后是莫雪遥的电子琴。
　　“那要不就放在最前面这里，后面和左边靠着墙，把电视柜和书架搬开就行。”
　　“嗯——！确实不错！”
　　“你们的乐队名叫什么？”帮鄂杨鑫剃好光头的周瑜帆有些好奇地问道。
　　“雪音乐队哦，下雪的雪，声音的音！”
　　“那干脆我们的工作室就叫雪回吧！到时候买个牌匾挂门口……”武小平用力一锤手掌，看到莫雪遥那疑惑的目光后，就解释道，“本来我们是打算起名叫回头工作室的，现在你们加入的话，就把你们的名字也放进去。”
　　“没问题吗？”
　　“没问题！”
　　三花瞳珏搂着黄语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聊天，她也不插话，安静得像是在看一部电视剧。
　　这几句话一说，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熟悉起来了。
　　再加上莫雪遥有几分男孩子气——虽说平时基本见不到了，但想要用的时候，还是可以展现一下的嘛。
　　“你们是做什么的？”
　　“呃，我们现在就打算，什么都试试，目前主要是想试试，拍摄影片吧，这样就可以用上大家的爱好了。”
　　“哦——”
　　“嘿，我是这里唯一的摄影师哦！”李志兴得意地举起了手，他身上确实有点摄影师的气质，但是加上那光秃秃的脑袋，就让人感觉像是拍**的……
　　“田园是我们的编辑和导演。”既然都说起了，武小平也就一一为莫雪遥介绍了起来。
　　七个人不算多，但作为一个工作室而言已经足够了。
　　冉进方因为是众人里最帅的一个，所以被选做了演员，他是高中毕业的，比其他高中没上或者上了一半辍学的要好不少，学的专业又正好是美术，所以可以做点设计什么的。
　　鄂杨鑫是干力气活的——这家伙没啥擅长的，爱好也都是吃喝玩乐之类。
　　周瑜帆家里开店，手头上稍微有点零花钱，算是出资人——说起来，为什么感觉好像胖子都比较有钱的样子呢？
　　朱志茂也没什么会的，最近正在自学剪辑，用的是一台看起来破得要命的台式电脑。
　　运行起来总是会卡顿。
　　武小平就不必说了，他算是领头人嘛。
　　“还挺有趣的嘛你们……”要不是自己现在是女孩子，莫雪遥恐怕都已经和武小平勾肩搭背的了，“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开个工作室的？洗心革面的话，不应该是去上班才对吗，好歹有稳定的工资。”
　　“咳，我们都不是那种愿意安心上班的人，所以……还是这样好点，最起码现在年轻，用钱的地方少，以后有家业了，就不能那么自由了。”
　　“浪子回头嘛，果然是因为已经成熟了啊。”
　　“遥遥，时间不早了。”
　　“啊，几点了？”
　　“九点半了。”李婉言拿起莫雪遥的左手看了一眼——因为手表正戴在她左手的手腕上。
　　“那，之后再见，我们先回家啦！”
　　“好！”
　　“拜拜，这个双休日我们可能就会把乐器搬过来啦！”
　　“没问题！”
　　“拜拜！”莫雪遥有些恋恋不舍，总感觉还没聊够。
　　其实所谓的小混混，交流起来不也挺正常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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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票和长评哪里去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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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冷空气来了

　　“嘶——好冷……”莫雪遥刚把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被窝，就被冷的缩了回来。
　　窗玻璃上已经结了一层说不上是雾还是霜的东西，只能迷蒙的看到窗外路灯的光。
　　今天是立冬后的第三天。
　　如果说前两天只是稍微冷了一点，那么今天就可以说是温度骤降了。
　　她摸了摸枕头底下的磁带机，‘咔哒’一声摁下了开关，又‘咔哒’的摁了一下。
　　清晨的天气预报果然正在进行着。
　　其实这一段是录音，从四点到六点都在通过电台循环播放，这个时间段收听这个频道广播的人，都可以了解一下今日的天气情况。
　　“H市今天最低气温二摄氏度，最高气温五摄氏度，天气晴朗，清晨较冷，日出来后温度会逐渐回升……”
　　“今天只有两度啊……”莫雪遥哆嗦着用手戳了戳身旁同样没起床的李婉言。
　　她睁着眼睛，看起来倒是清醒，似乎已经醒来有几分钟了，只是正和压在身上的暖和被褥做搏斗，暂时还没有起床而已。
　　“嗯。”李婉言显然也感受到了空气的冰冷，如果张嘴深吸一口，一定会感觉到牙酸的。
　　“怎么一下子冷了那么多，昨天好像还有二十度来着吧？”
　　“冬天了。”
　　“真是个毫不留情的冬天啊……”莫雪遥再一次伸出手，挣扎着抓住了放在床沿上的连裤袜。
　　那是母亲昨天晚上在她们快睡了的时候放的。
　　二人的袜子不需要仔细区分，光凭颜色就可以。
　　白色的属于李婉言，黑色的属于莫雪遥。
　　她迅速地将连裤袜拖进了被窝里，像是把猎物往自己洞穴里拖的大号猫咪。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还在深夜。
　　放在下头书桌上的闹钟忽地响了起来，想要关掉它，必须得下床才行。
　　在叮铃铃的吵闹声中，莫雪遥摸索着套上了连裤袜，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将腿伸出被窝。
　　虽然还是冷，但好歹可以接受了。
　　莫雪遥感觉自己都想直接穿那条特别暖和的羊毛袜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骑车绝对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所以一到冬天，俩人乘公交车的次数就变得多了起来。
　　“婉言，你不起吗？”
　　“你先洗漱吧。”李婉言悄悄地把小半张脸缩进了被窝里。
　　“好！”莫雪遥猛地坐起身来，然后一咕噜地窜下了床，用力地拍在闹钟身上，发出‘咚’的声响。
　　她哆嗦着穿上了纯黑色的长袖T恤，上牙齿和下牙齿碰撞着，快速推门跑了出去。
　　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碌了。
　　“哒哒哒——嘘——呼——”那是煤气灶被打开的声响。
　　“起了啊？”
　　“嗯，冷死了……”
　　“冷什么，我感觉挺暖和。”
　　“那是你运动过了好不……”莫雪遥把挡在盥洗室门口的拖把挪到一旁，侧身钻了进去。
　　“呲啦呲啦——”诱人的香味伴随着油煎的声音在房间里开始弥漫。
　　母亲忙碌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只做一件事的。
　　她一会儿在灶台前煎饺子，一会儿跑去洗青菜，煮粥的高压锅发出‘嘟嘟’的声响时，她还得过去查看。
　　“妈！”莫雪遥被仿佛随时都会凝结成冰块的自来水冻得一激灵，“咱家的热水器怎么不出热水啊？”
　　“忘记开了，你开一下！”
　　“那我现在是不是用不了啊？”
　　“冷水洗一下好了啊，还能让你清醒清醒。”
　　“开水壶开水壶……”
　　“开水壶没开水了！还在烧呢！”
　　“啊——”莫雪遥一边嚷着，一边还是不得不用冷水抹起了脸。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水分子的存在，它们比冰块还冷，一个个地钻进了自己面部的皮肤之下，继而渗进了骨头里……
　　虽说确实是彻底清醒了，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直接丢进了雪地了一样，平时都很暖和的小手，这会儿更是被冻得发红。
　　莫雪遥循着香味窜进了厨房里：“哇，这里好暖和，你还说呢，你厨房里当然不冷啊！火开着呢，还有热腾腾的蒸汽……”
　　母亲正把煎饺装进盘子里，正要准备做炒面，头也不回地驱赶道：“去去去，别捣乱，马上就给你们做好了。”
　　“诶嘿！”莫雪遥‘啪’地拍了一下母亲的肩膀，像是怕挨打似的，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李婉言还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似乎正在为起床做着思想准备。
　　“婉言！”莫雪遥将冰凉的两只小手猛地贴在了李婉言的脸颊上，冻得她一个哆嗦。
　　“起床吧！呃，厨房里的水应该烧开了，你自己去拿就好，热水器才刚开，没热水。”莫雪遥将李婉言的衣物一股脑地堆在了被子上，“实在太冷的话就先在被窝里穿好再出来吧，不过我觉得一鼓作气比较好，我现在感觉好像已经不怎么冷了。”
　　明明已经度过了十几个冬天，但每一年的冬天还是让人感觉到那么的‘新’。
　　是的，即使去年冬天已经习惯了，能迅速从被窝里钻出来了，今年也还得从头再适应一遍。
　　李婉言窸窸窣窣地在被窝里穿好了衣服，这才爬下了床。
　　莫雪遥顺手把被子给铺平，将校服套在了身上。
　　像这么冷的早晨，光靠校服是肯定不行的。
　　下边没法再加裤子，好歹不能让上半身冻着吧？
　　这一点母亲自然也有考虑到，专门穿在校服外面，比其他衣服要宽大许多的羽绒服已经整整齐齐地分别叠放在二人的椅子上了。
　　依旧是黑白色的分配。
　　今天莫雪遥的校裙是纯黑色的，这下她可以算是一身黑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自己这么穿意外的还挺酷。
　　身上那件宽松的黑色外套又薄又舒服，是干爹买给她俩的。
　　本来这是机关单位发的冬季羽绒服，干爹在上报的时候填了二人的尺寸，并且要了一黑一白两件女款的。
　　这在那儿很常见，大家都早已见怪不怪了。
　　毕竟一般都是干了好几年的，如果前几年发的棉袄能穿，那么一般这个冬天都会给家人做一件。
　　对于干爹来说，莫雪遥自然也是和家人一般无二的。
　　呃，老实说的话，李婉言算是顺带的……
　　如果李婉言不在的话，应该是莫雪遥一个人有两件才对。
　　早晨的时间总是让人感觉过得很快，她才只是神游了一会儿，就已然过去了十分钟。
　　李婉言已经洗漱完，正在将宽大的棉袄往身上套。
　　接下来只要吃过早餐，就能触发了。
　　“来，早饭给你们装好了，带去就行。”母亲推开门，将一个纸袋子递了过来。
　　莫雪遥刚想伸手，就被李婉言先接了过去。
　　“给你们买了个保温的饭盒，早饭去学校吃就行了，免得每次吃早饭都那么匆匆忙忙的，还老和我喊着要去外面吃。”
　　李婉言听到这话，十分自然地看向了莫雪遥。
　　不用想都知道，这话一定是她说的……
　　“咳！我就是说说嘛……”
　　“不要因为家里有了点钱就浪费好不好？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母亲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以后你们想多睡会儿也可以，正好冬天冷了，又要每天上晚自习，睡觉的时间比以前都迟……”
　　“好的好的！那我们出发了啊！”说话的时间，莫雪遥已经背着书包跑到了门口，蹲下身准备把小皮鞋穿上。
　　她在学校里放了双运动鞋，这样以后就不会出现‘忘记有体育课，结果穿了双小皮鞋过去的情况了’。
　　“还没说完呢，最下面一层是粥，第二层是炒面，最上面是煎饺，言言拎的时候小心些，虽然说是密封的，但也怕万一洒出来。”
　　“好的。”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出发出发！”莫雪遥穿着小皮鞋站在门口用力跺了跺脚，这是因为脚底太冷了，这样可以为脚底带来几许热流。
　　天色依旧昏黑，让人分不清此时到底是几点。
　　莫雪遥看了一眼手表，实际上才五点二十几分而已。
　　如果出发迟了，她也会等一下住在对门的虞姝，但这会儿那个喜欢扎丸子头的少女肯定还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呢。
　　“遥遥，垃圾拎下去！”母亲站在门口，嘴里依旧唠叨个不停，“到了学校后就马上吃，说是保温，但时间久了也会冷，粥一点要吃完！炒面要是实在吃不下可以等到饿了的时候当点心！”
　　“知——道——啦——”莫雪遥拖长了声音，无奈地拎起放在门口的垃圾袋，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刚走到楼外，那迎面而来的冷空气顿时让她感觉脸都要被冻僵了。
　　“啊，果然好冷，好冷好冷……”
　　“嗯。”
　　莫雪遥快步跑到不远处的垃圾房前，飞快地将垃圾袋丢了进去，然后将双手揣进了口袋里，因为被风吹着，实在是冷得够呛。
　　路边的汽车都已经结了层霜，窗玻璃像是整块的被冻住了一样。
　　“看来今年的H市会下雪了啊。”
　　“之前不也有下吗。”
　　“那个不算，那么点雪有什么意思啊，我感觉今年会下一场大雪，嗯，大雪！直觉告诉我的！说不定那雪会没过膝盖呢！”
　　“南方很少会有这样的雪。”
　　“我妈说在我小时候有过一次，那个雪能没过她的腰，整个冬天几乎都待在家里没出门呢，那种时候就是乡下好了，还可以烤火取暖，啧……要不也学莜莜她们，找个铁桶来，冬天烤火怎么样？”
　　“太危险了。”
　　“没关系的啦，很暖和的！”
　　“在新家烤火，爸……干爸和干娘不会同意的。”
　　“啊，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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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难得的乐队茶……乐队练习！（上）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九号，骤降的温度是冬日来临的信号。
　　同时，今天也是星期五，疲惫了一个星期的学生们终于可以不用上晚自习到八点钟才放学了，能够早些回家休息了。
　　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觉得辛苦的生活，在未来，竟然成为了许多高中生们羡慕的日子。
　　十几二十年后，就连初中生一周上学的时间都比他们长了……
　　下午两节晚自习结束，时间是四点四十五。
　　紧绷了一个星期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以至于某些人跑出教室的步伐都有些过于放飞自我了。
　　莫雪遥看着动作奇形怪状，走路歪歪扭扭跑出去的刘小伟，目瞪口呆：“那他妈是人能跑出来的姿势吗？”
　　“毕竟接下来可是足足两天的休息呢。”花银银特意拖长了‘两天’这个词，然后用力地拍了一下莫雪遥的肩膀，“小遥遥！今天一定要来乐队教室哦！”
　　“乐队教室……对了，差点忘了！”虽然是昨天晚上的事儿，但一天的忙碌下来，莫雪遥竟然一时间没想起来过，“我给乐队选了一个校外的练习处！距离学校很近！去看看吧！”
　　“咦，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因为这样的话双休日我们也可以练习了啊，之前有几次我们想来学校练习，不是因为门锁着进不去嘛？”
　　“对哦，但是，最近还挺忙的吧。”
　　“好歹可以让莜莜把架子鼓放那里嘛。”
　　“我觉得莜莜更想把架子鼓带回家练习……”
　　莫雪遥一时噎住了，赌气似的鼓起腮帮：“切，那算了！”
　　花银银立马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但是，去看看也不错嘛！”
　　“不想去了。”
　　“噫，小遥遥竟然也会撒娇呢。”
　　莫雪遥不想承认自己是在撒娇：“我没有，算了，把大家叫上一起去吧，乐乐和莜莜呢？”
　　“她俩结伴去上厕所了，书包还没收拾呢。”
　　女孩子们在放学时结伴去上厕所，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相比男生们的高效率，女生的上厕所，倒更像是聚在厕所门口聊天……
　　那里简直都快变成一个公开的情报交换场所了。
　　各个班级的八卦内容就在厕所门口纷飞着。
　　一般来说，情报交换场所不应该是酒馆吗？
　　把厕所类比成酒馆，总会让莫雪遥脑海里窜出啤酒其实不是啤酒之类的，非常糟糕的画面来。
　　“不着急，反正我也得等婉言。”
　　即使已经是高三了，打扫卫生也还是得李婉言这个班长帮忙看着。
　　倒不是说打扫不干净，而是叶半夏仍旧管不住人，女生还好，男生们就根本不听她的话了。
　　如果李婉言不在，就会有人糊弄一下走人，搞不干净的卫生只能由叶半夏自己动手做。
　　其实叶半夏的性子不算很弱，她只是比较好说话，心地又善良而已。
　　正是因为能理解大家想要早点回家的心情，所以才会总是自己来做收尾工作。
　　但很可惜的是，她能体谅别人，别人却不能体谅她。
　　这让莫雪遥有些感慨，忍不住嘟哝道：“真是的，好人就该被欺负吗？”
　　“小遥遥在咕哝着什么呢？”
　　“嗯？没什么。”莫雪遥摇了摇头，看见刚跑出门的麻建杭就被李婉言挡了回来，一定要叶半夏检查过卫生，确实打扫干净后才准他离开。
　　结果叶半夏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拿了块抹布把有灰尘的一些角落擦了擦，就当他打扫干净了。
　　这基本就是如往常一样的场景。
　　李婉言也已经习惯，刚开始还会告诉她不应该这么做，但时间久了，便不再多言，每一个人的性格不同，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同，不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强求别人。
　　一如既往的，莫雪遥等到了李婉言监督其他学生打扫完卫生，和乐队的其他人一块儿，拎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花银银正趴在栏杆上喊楼下的虞姝，连喊了好几遍后者才听到，有些疑惑地抬头往上看。
　　“在——楼——下——等——我——们——！”
　　虞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他们，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砰。”教室门被用力关上了。
　　李婉言熟练地锁上门，歪头和叶半夏聊了几句。
　　莫雪遥这边太远，没有听清。
　　“今天这么多人一起下去呀。”
　　“夏夏要去吗？”花银银相当热情地邀请道，“雪音乐队的新场地哦！”
　　“诶？挺想去看看的呢……但是，待会儿还有事，所、所以先回去了。”
　　“什么事啊？回去要补习吗？还是爸妈等着？”莫雪遥用手轻轻梳了梳头发，疑惑地看向了她。
　　“不是……”她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什么啊？”
　　“噫——夏夏该不会有男朋友了吧？”
　　“没、没有！”叶半夏矢口否认。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顿时弥漫在了空气中。
　　叶半夏的小脸通红，快步下了楼梯，消失在了转角处。
　　“啊，逃走了。”莫雪遥戳了戳花银银的脸颊，“都怪银银。”
　　“就是，那么直接干嘛，夏夏有男朋友是好事儿呀，就是不知道她男朋友是怎么样的，好像从来没见过。”
　　“是校外的吧？”莜莜插了一嘴。
　　作为姐姐的墨筱笑很会站在其他角度思考问题：“不会被骗吧？”
　　“夏夏那么傻乎乎的，不好说……”
　　雪先生神秘地笑了笑：“不会。”
　　“哦！小雪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吗？”王佳乐兴奋地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乐队的女孩子们对雪先生都是这般亲昵的。
　　“我猜的。”
　　“切！”
　　王佳乐顿时没劲的撇了撇嘴，又将话题转移到莫雪遥今天要带大家去的地方了。
　　“所以那到底是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别被吓到啊，哈哈。”
　　“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地方诶？”
　　“难道是什么地下酒吧？”
　　“哪有这么夸张……”
　　对于安分守己的高中生而言，酒吧这种东西实在是太遥远了，事实上要不是上次去过酒吧演出，恐怕莫雪遥到现在还觉得酒吧就是‘坏人’才会去的地方呢。
　　路不算远，因为人多，甚至有近了不少。
　　一路上都很热闹。
　　大家在熟悉的路口，互相望了望，然后很有默契的一同笑出了声。
　　因为平日里在这个地方，大家就要互相道别离开了。
　　但今天不用，还可以再聚一会儿。
　　即使学校里见面了一整天，但放学后大家凑在一块儿的时间仍旧弥足珍贵。
　　哪怕只是压马路，都是那样的充满了乐趣。
　　欢声笑语一直不断，大家最近胆子都大了，开玩笑甚至开到了李婉言身上。
　　“婉言以后会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定是花银银起的头。
　　“我觉得会是威武帅气的！”
　　“我倒觉得，说不定是小惜那种可爱型的？”
　　李婉言扬起嘴角，眉头微微挑了挑，将被自己挽住的莫雪遥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我不用男朋友。”
　　“干嘛，什么意思啊，意思我是女朋友啊？靠，不行，怎么说我也得当男朋友吧？”
　　“哇——原来婉言也这么会开玩笑的嘛？”
　　“班长自己都忍不住笑啦。”
　　“不过，不行，小遥遥是我的，婉言你也抢不走！”
　　莫雪遥的左右两边都被人扯着，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撕成两半了。
　　于是她干脆用嘴发出了‘呲啦’的声音，调侃道：“那我直接分你俩一人一半好了。”
　　“那我就要——小遥遥的上半身！”
　　“噫！”
　　话题再一次被花银银给带跑偏了。
　　莫雪遥这次是先回到水果店，把自己书包放了，毕竟又拎着书包又背着电子琴，实在太累。
　　“哟，今天这么多姑娘啊！”父亲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非常自然的忽略了雪先生，“来来来，请你们吃水果！”
　　“叔叔不用啦，我们不饿。”
　　“是呀，叔叔，我们不用。”
　　非常熟悉的人情往来，互相可调。
　　可偏偏掺杂了花银银的声音：“岳父不用啦！”
　　“岳你个头啊……”莫雪遥一把摁住了她的脑袋，使劲地搓了起来。
　　将她的麻花辫都给弄散了。
　　父亲当然不是假客气，他还是拿了两个熟透了的火龙果，麻利地切成片，装在一个泡沫盒里，插了几根牙签让大家拿着吃。
　　和父亲不同，母亲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雪先生，拉着他的手走到一旁，问起了最近莫雪遥和李婉言在学校里的情况。
　　甚至还打趣着问了他一句：“遥遥和言言你最喜欢谁呀？”
　　“都喜欢。”雪先生带着微笑，却不让人感到他厚颜无耻。
　　母亲跟着笑了起来。
　　显然她知道他说的‘喜欢’，不是她问的那个‘喜欢’。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又要去哪里玩啊？”
　　“就上坡上来的那个地方，我们弄了一块场地用来乐队练习。”
　　“都高三了，放一放，好好学习，明年毕业了再说。”母亲摇了摇头。
　　父亲倒是很支持，而且很感兴趣：“哟，怎么弄来的？”
　　“说来还挺复杂的，反正你就当是一个朋友借的吧，回来再和老爹仔细说！”莫雪遥摆了摆手，把装着火龙果的泡沫盒递给了王佳乐，这种不放糖就一点都不甜的水果，众人里就只有王佳乐最喜欢吃了，大概是因为不容易胖吧……
　　莫文利顿了顿，又说道：“对了，虞姝待会儿记得过来一趟，我有点东西要你帮忙带给你爸妈。”
　　“嗯……”在人群里不怎么起眼的虞姝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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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难得的乐队茶……乐队练习！（中）

　　不远处，就是那个二层的独栋小楼。
　　它和其他的楼都不连着，旁边有一块空地，挨着绿化带停着几辆自行车，和一辆摩托车。
　　空地上没有三花瞳珏的小汽车，估计是开着带黄语惜兜风去了。
　　一楼店面的落地窗澄澈透明，丝毫不见灰尘。
　　莫雪遥率先推门走了进去，其他人有些好奇的紧随其后。
　　刚一进来，之前还没仔细看过里头的王佳乐她们顿时被吓了一跳。
　　因为一群不留头发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
　　明明天气这么冷，却还是有人只穿了一条短袖。
　　有些人虽然穿了长袖，但依旧能看到从手腕处露出来的一点纹身。
　　王佳乐分明看到有人的脸上或者嘴角有看起来不算特别明显的刀疤……
　　这根本就是黑社会窝点嘛！
　　而且都那么统一的剔成了光头，看起来就和一般小混混不太一样。
　　王佳乐甚至怀疑自己这行人是不是打扰到对方在进行的某些特殊交易了。
　　比如违禁品之类。
　　就在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慌张的时候，却见到雪先生用力摆了摆手：“哟，是你们啊！”
　　是的，第一个开口的竟然不是莫雪遥，而是他。
　　“先生！”为首的那个精壮男子顿时站了起来，恭敬地喊道。
　　他叫武小平，莫雪遥还认得，是这群人的领头者。
　　“咦？”这下，不仅是王佳乐，就连墨筱笑她们都忍不住侧目看向了雪先生。
　　“雪先生是隐藏的黑、黑社会……老大？”虞姝有些结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其他人虽然没她那么夸张，但也相去不远了。
　　“哈哈，我们只是以前年少轻狂而已，现在已经重新做人了！”武小平爽朗地大笑着，将目光从雪先生脸上移到了莫雪遥脸上，“小遥，这就是你说的乐队吗？先生也是乐队成员？”
　　“是啊。”
　　“哦？他负责什么乐器？”
　　“嗯——唢呐。”莫雪遥故意没说竹笛。
　　“不愧是先生！”
　　“过誉。”雪先生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回应道。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一帮人碰面，当然得互相认识认识。
　　莫雪遥介绍着乐队的队员，在这会儿反倒更像是队长了。
　　今天武小平他们的人倒是不多，只有三个人在店里。
　　据说其他人是去采购东西了，而武小平则还需要整理清单。
　　“唉，大家都凑了点钱上来，我得统计总数，然后再看看有什么必须买的东西……”
　　“那你继续忙，我们在这里练习，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
　　“可能会很吵哦！”花银银拍了拍身旁墨竹莜装架子鼓的箱子。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就爱听重金属的！”武小平的眼睛反而开始放光了。
　　墨竹莜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啦……”
　　店面里显然是重新收拾过了。
　　原本的家具都重新摆放了一番。
　　大部分都挨着右边的墙放了，莫雪遥要的那块地果然空了出来。
　　现在这里还没有架舞台，所以架子鼓直接摆在地上就行。
　　“哦对了，本来是想给你们买专业点的椅子的，但是经费紧张，就买到了三把旧的酒吧椅……”
　　“没关系，能坐就行，再说了，有时候站着练习效果更好嘛。”花银银坐在了那个高脚酒吧椅上转了转，有种又一次来到地下酒吧的错觉。
　　当然，这里可比地下酒吧明亮多了——即使是傍晚的时候。
　　夕阳正在缓缓落下，那橙色的光芒斜斜地照进屋子里，带来几许微不足道的暖意。
　　王佳乐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贝斯，正在进行着微调，或者也可以说是找一下手感。
　　虽然是练习，但毕竟有其他人看着，可不能太丢脸呢。
　　好在贝斯的声音大多数时候也听不太清，偶尔走音一下大概……一般人也听不出来吧。
　　“每当——这个——时候——”王佳乐费劲地将自己的架子鼓放好，还要调试距离，确定这是最舒服的位置，“我就——好羡慕——你们呀！”
　　“但是演奏的时候，架子鼓的声音可是不会被忽略的呢。”
　　“也是哦。”墨竹莜很有认同感的点了点头，似乎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辛苦是值得的了，但马上她就感到不对了，“那小雪呢！他的唢呐那么小，比你们的琴还方便携带！但每次我的鼓都抢不过他的节奏啊！”
　　“唢呐属于乐器流氓，不在正常的计算范畴内……”王佳乐有些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两声。
　　武小平看了他们一会儿，见还没摆好东西，就又低头计算起了东西。
　　旁边一张刚买来的旧沙发上，像只熊猫似的周瑜帆又躺下了，似乎打算借着音乐补觉。
　　朱志茂正在边上捣鼓着，好像是在组装家具。
　　莫雪遥分明看到墙壁角落里多了一台游戏机。
　　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这里就得他们给开成游戏厅了……
　　“虞姝！”莫雪遥把电子琴摆好后，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折叠的琴凳上。
　　倒不是她不喜欢高脚椅，只是那玩意儿太高了，要是坐在上面，她可就摁不到琴键了……
　　“诶？”轻轻摁着电子合成器的虞姝有些紧张地抬起头。
　　“之前小雪不是给你安装了另一种乐器的声音吗？要不要试试那个？叫……什么来着？”
　　“是按照上次我带来的那个乐器调的吧？”花银银从包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拇指琴来，“这个叫卡林巴琴啦！”
　　“你还带着啊……”
　　“当然啦，有时候坐公交车回家，有位置的话就弹一会儿嘛，还挺有趣的哦，小遥遥要的话，我给你买一个？”
　　“算了吧……我弹电子琴都没时间……”
　　“那、那个还没有好好练习过……”
　　“怎么没有，明明这几天都见你再练嘛？”
　　“还没有和大家一起……”
　　“这不就一起来练习了嘛，试试看吧！”
　　“嗯，如果合适的话，我就可以在新曲子里安排上了！”花银银也很兴奋，“都好久没作新曲啦，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要求太高了，之前写了好几首感觉都不够满意……”
　　“灵感本来就不是常常有的嘛。”王佳乐理所当然地说道。
　　“咚咚——砰砰！好啦，我搞定了！”墨竹莜高高举起手中的鼓棒，“可以开始啦！”
　　刚才帮着一起摆架子鼓的墨筱笑站起身，退到了沙发旁边，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
　　“我坐这可以吗？”她的双眼像是一轮弯月，盈盈地笑着问道，两个深深的酒窝为她的温柔中增添了几分可爱。
　　“没问题！”武小平看了她一眼，十分爽朗地点了点头。
　　他回过头去后，又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
　　结果发现她竟然还在看自己，顿时略显尴尬地大笑了两声。
　　蓝眼睛的莫雪遥固然是美，但他似乎对墨筱笑更感兴趣一些。
　　“咚咚！”架子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墨竹莜瞪大着眼睛看向他，用力敲了敲鼓棒：“One、Two、One、Two、Three！”
　　随着鼓点的节奏响起，其他的乐器也紧随其后。
　　这一首是莫雪遥写的词，花银银作的曲。
　　名字很简短，就叫阵雨。
　　相比其他的歌，算是比较舒缓的那种了。
　　鼓点大多数时候只是作为类似雨点的声音存在，相对轻柔。
　　虞姝已经把肩背式电子合成器调到了卡林巴琴的模式，摁下按键，发出的就是那种空灵的声音。
　　仿佛是从古老幽静的森林中传出的声音。
　　而且还是那种几百年未曾有人踏足过的神秘之森。
　　如果说鼓点是沉闷浩大的雨声，那么它就是连绵而清脆的雨声，又或者是从雨中吹来的风声。
　　武小平诧异地看了他们几眼，显然这和他以为的‘摇滚’完全不一样。
　　包括之后练习时演奏的《落叶就像薯片》之类。
　　“这些算是新流行的摇滚吗？感觉挺轻快的。”
　　“算是吧，不过这些应该叫做轻音乐。”
　　“果然，我就觉得不太像我听的那种摇滚。”
　　“轻音乐没有那么吵的啦……”莫雪遥摊了摊手。
　　“那不是吵，那是有动感，有节奏。”武小平忍不住抬高了点声音。
　　“是是是——”
　　“哈哈，我就不评头论足了，你们继续啊，要喝水的话饮水机里有水。”
　　“——说到喝水……”刚练习完第三首曲子的花银银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双手，“是不是该到休息时间了？”
　　“喂喂，这才练习了二十分钟都不到好不好？”
　　“练习二十分钟，休息二十分钟嘛……劳逸结合啦！”
　　回应她的是莫雪遥那翻得大大的白眼。
　　“难得一起练习，还是练习吧……”虞姝小声地坚持道，站在了莫雪遥这边。
　　“休息啦休息，敲鼓很累的嘛……”墨竹莜将小脸贴在了架子鼓上，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会从鼓凳上滑落下来。
　　“那来投票吧！”莫雪遥看向了雪先生，“谁的赞同数量多就听谁的，但如果一样多，也是练习！”
　　“好～”花银银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臂，“同意喝茶休息的请举手！”
　　莫雪遥和虞姝一动不动，墨竹莜和王佳乐接连着举起手，她的目光落在了雪先生的身上，紧紧地盯住了他。
　　他就是现在的胜负手了！
　　然而很遗憾，雪先生也笑着举起了手：“休息吧？”
　　“噫，怎么小雪也这样！被银银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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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难得的乐队茶……乐队练习！（下）

　　“噫，怎么小雪也这样，被银银带坏了！”
　　花银银瞥了她一眼，轻轻拨了拨她的鬓发：“哼，小遥遥想练习的话，等下可以自己一个人练嘛。”
　　“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练习配合的好不好……不然各自在家不就能练了啊？真是……”莫雪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眼神特别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白痴吗你？”
　　花银银戳了一下莫雪遥的脸颊，然后窃笑着窜到旁边的沙发上去了。
　　武小平身边一下子坐了那么多女生，顿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坐这会打扰你们吗？”这会儿反倒是他显得有些拘谨了。
　　“没关系的，你算你的就好。”花银银十分自然的摆了摆手。
　　她是在什么时候反客为主的？
　　“要喝茶吗？我这里刚好有，呃，是房东送给我们的。”
　　“日本的茶叶吗？”莫雪遥有些好奇。
　　“不是。”武小平将茶几下的茶叶罐拿了出来，上面｢龙井茶｣这三个大字十分醒目。
　　虽说这茶也不便宜，但在大家看来，却是意外的普通。
　　有了茶，这休息时间自然就顺理成章的升级成了茶会。
　　刚才父亲切的火龙果也正好可以作为点心。
　　武小平他们这里虽然没有什么精致的糕点，但是像辣条、干脆面之类的廉价零食却是大量供应。
　　莫雪遥分明看到角落里还放着两个干脆面箱子呢……
　　乐队练习间隙中的茶会，是最让人感到放松的。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样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吧，所以才格外珍惜。
　　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
　　如果真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挥霍，反而也就不觉得享受了吧？
　　所谓茶会，就是大家聚在一块儿聊天，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聊，女孩子们的话题当然也不会总是些什么八卦，不要惊讶，她们也是会聊些国家大事的，甚至会很兴奋的一起讨论拥有新武器后要怎么统一全世界继而进军无垠的星河。
　　探索神秘未知的好奇心，是不分男女的。
　　莫雪遥坐在武小平旁边，看到他不断地摁计算器，却总是中途搞错数字，不得不重头再来。
　　“总共花了七百六十四块五……”莫雪遥终于忍不住帮他算出了结果，“你用计算器怎么还算不明白啊……”
　　“咳，哈哈，上学那会儿就不喜欢学习。”武小平干笑了两声，“我小学毕业就没学了。”
　　“好家伙，不是义务教育吗？”
　　“懒得学。”
　　“啧啧，话说——”既然聊起来了，莫雪遥也不会介意多说几句，“你们现在的经费全靠大家一起出钱吗？”
　　“暂时是这样，目前大家都拿出了一点钱，我们把这些钱凑在了一块儿……”
　　“那之后怎么办？钱怎么来啊？打算用这家店做点生意吗？”
　　“就一台游戏机，没法做啊，顶多再买台老虎机……而且我也不喜欢工作室有其他人往里面钻。”见莫雪遥盯着他，他又赶忙解释道，“哦，不是说你们。”
　　“我没什么都没想。”她摊了摊手，“你们还真打算就靠拍电影赚钱啊？”
　　“这个，是我们的爱好？”
　　“好吧，就算你用那入门级别的数码相机拍下来了，然后打算怎么卖钱？刻录成光盘吗？也没人买吧，又没名气。”
　　武小平顿时被她的话给噎住了。
　　说实话，他也确实没考虑那么多，一开始只是想起个工作室大家一起做点正事儿。
　　一起写小说出版，或者一起拍电影都是很好的想法。
　　但问题是，这也没法盈利啊。
　　“还好这里不用租金……”他这会儿也只能这么说了。
　　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可没法一直做下去啊，其他人总该是要生活的吧？父母不可能一直拿钱养着每一个人啊……”
　　武小平陷入了沉思，他连帐都不算了，仿佛要在短短几分钟内想出一个有未来的方案来。
　　“所以当时做事儿的时候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吗？”
　　“是啊，咱们就是头脑一热……”
　　“要不试试开个租借店？有钱的话买点二手光碟，没钱的话就买点二手的书，租给别人看，虽然赚的不多，但胜在稳定嘛。”
　　“这，就算买二手书剩下的钱可能也不太够啊……”
　　“卖酒怎么样！”熊猫似的周瑜帆忽然一咕噜地坐了起来，莫雪遥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呢。
　　“哪来的酒啊？你会酿吗？”
　　“嘿，我老家可是绍兴的，和鲁迅是老乡好不！”
　　“你会？”武小平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不会！但我爸妈会，他们就在老家酿酒，可以把酒给运过来，然后卖嘛，咱们赚差价就行了，原产地的酒很便宜的！那边两块钱一斤的酒，这里得卖五块钱一斤的嘞！”
　　“那你得考虑运费啊。”
　　“用面包车！一次拉来的酒就够卖好久了。”
　　“你是有驾照，但是我们没车啊。”
　　“我爸有！”莫雪遥刚喊出来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能在晚上之前把车还回来，应该就可以借你们开……我不确定……”
　　“看，这不就解决了嘛！朋友多就是好啊！”周瑜帆一拍手背，“正好冬天了，温黄酒很多人喜欢喝的，还可以自己做点小菜，哎，搞点关东煮也可以，那玩意儿有个电饭煲就能做了，买个专门的设备也不贵啊！”
　　“等其他人回来了我们再商量商量……”
　　“你们可别忘了要是开店的话还得做营业执照的啊，卖酒的话，营业执照好像难做一点的。”
　　“没事没事，有困难没关系，怕的就是没想法啊！”武小平和周瑜帆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探讨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看来雪回工作室就快要改名为雪回酒馆了……
　　要是真开起来的话，她倒是很乐意在下雪的日子里来温一碗酒，顺便要一碟和孔乙己里一样的茴香豆。
　　“噗，哈哈——”
　　乐队这边，大家忽然一同笑了起来。
　　“怎么了？”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
　　“刚才银银又做上次那种鬼脸了，每次看都好好笑，噗，那是人能做出来的表情吗……”王佳乐捂着嘴笑得浑身颤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有那么夸张吗喂！”花银银垮了张脸，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般。
　　“什么鬼脸啊？”
　　“小遥遥想看啊？我才不给你看呢！”
　　“喂喂——”
　　“下次再说啦下次再说——”花银银像是驱赶蚊子似的摆了摆手。
　　虞姝歪着头看着大家，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坐在人群里聊天的感觉——即使她几乎不说话。
　　“新闻上说，S市的一所重点高中在学校里安装监控了。”雪先生好像是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安装监控？装在哪里啊？”
　　“走廊之类的地方。”
　　“唔，这样的话总感觉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怪怪的……”
　　“装了也没问题嘛，万一有人打架了，一看监控就知道是谁先动手的了。”花银银似乎是表示赞成。
　　“万一刚好监控坏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坏啦。”
　　“难说。”莫雪遥撇了撇嘴，“就像某些人的耳朵一样，到关键时候就听不见了一样。”
　　“噫，总感觉小遥遥在故意暗示我！”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反正只要不是装在教室里就好吧？不然上课下课，午休的时候，都要被老师监视着，那也太……嘶。”墨竹莜抖了抖身子，仿佛此时已经在被人监视着了。
　　“最近大街上的监控也多起来了，以后就是到处都是监控的社会了，应该会很安全吧？”王佳乐斜斜地靠在了花银银的身上，自己给自己按摩着手指。
　　雪先生笑了笑：“工具怎么使用，还得看人。”
　　窗外的斜阳已经将要落下，来得愈发早的夜晚也终于要降临了。
　　武小平那些外出的兄弟们也纷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有日用品，也有工具，还有各种食物……
　　其中泡面最多。
　　有人甚至又搬了张旧沙发回来。
　　“买那么多沙发干嘛？”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万一哪个兄弟没地方睡，可以凑合一下哈，这可比以前的条件好多咯，有时候我们不回家……”
　　“是家里人不让回吧？”
　　“咳咳，总之，那种时候就只能找烂尾街或者破房子睡，要么就在桥洞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凑合一下，哈哈，那时候大家挤在一块儿，啧啧，也是挺热闹的。”
　　“这么说来，你们的友情有一部分是睡出来的咯？”
　　“虽然是这样没错……”武小平看向花银银，“但总感觉你这么说有点怪怪的？”
　　“诶嘿，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一下子回来了不少人，大家又重新互相介绍了一番。
　　人来疯的花银银顿时不再叫累了，反而是把大家拉起来，吵着要开始练习了。
　　结果一开始演奏，她的琵琶就格外的高调，把大家全带跑了。
　　“喂，银银！干嘛啊你。”
　　“我怎么啦？”
　　“乐队乐队，不是一个人的演奏好不好，你得配合其他人的乐器啊！”
　　“诶嘿，一不小心就跑偏啦～”
　　“重来重来……”莫雪遥对她有些无奈，“这次别再那么玩了啊。”
　　“没问题，开始吧！”
　　短暂的休息后，雪音乐队的练习再一次开始了……
　　不过因为有那么多人看着，所以感觉反倒更像是一次小型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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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铃铛丢了

　　李婉言昨天晚上迷上了一本长篇小说。
　　确实是非常非常的长。
　　每一本都很厚，大约有二三十万字吧，总共有三本。
　　在这个年代，二三十万就可以说是长篇小说了，更何况是一百万字左右的书呢？
　　这是从T省出版社出版的，大约因为是繁体字，所以李婉言看书的进度并不快，有些实在是联系上下文都看不懂的，她还要特意去查一下字典——那玩意儿就放在她的手边。
　　莫雪遥依稀记得自己昨晚睡觉的时候她就把台灯给拖了上来，借着微光继续看书。
　　没想到等睡一觉醒来了，她还在看。
　　这已经是第二本了，她看的津津有味，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困意。
　　初晨的微光蹑手蹑脚地照进屋子里，比台灯的光还要微弱几许。
　　“婉言……你不会一宿没睡吧……？”莫雪遥翻了个身，想要用左手撑着自己坐起来，但刚睡醒，有些使不上力，结果‘啪叽’一下，小脸砸在了李婉言的肚子上。
　　她的肚子软软的，而且还正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回响。
　　“嗯。”李婉言的目光匆匆地往莫雪遥身上扫了一下，就又挪回了书里。
　　“什么书啊，这么好看，上瘾了吗？”莫雪遥好奇地问道。
　　但李婉言却难得的没有回答她。
　　她只好拿起枕头旁边，这套长篇小说的第一本，繁体字印刷的简介有些啰嗦的介绍着一个故事。
　　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女人忽然变成了男人，然后一边适应着新的身体和身份，一边承担着男人那些社会责任的故事。
　　大概就是要表达做男人其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莫雪遥撇了撇嘴，这样的故事她完全没有了解的兴趣，又不是没做过男人……
　　虽然那时候还只能算作是男孩儿。
　　“不起床吗？”
　　“你先起。”
　　“哦。”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所以莫雪遥格外悠哉，慢悠悠的洗漱完，甚至还吃完了刚做好的早餐。
　　李婉言窝在温暖的被褥里，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虽然时间还早，但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似乎已经预告了今天将会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婉言，起床吃早饭了啊。”
　　“嗯……”
　　“婉言，快起床洗漱吃早饭，我们出去逛逛吧，今天太阳很好啊！”
　　“嗯……”李婉言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冷不丁地回道，“你去吧。”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儿。
　　莫雪遥看她分明是沉迷了。
　　估计今天不把这本书全看完，是不会离开被窝的了。
　　“好吧，那我去找虞姝了啊！”
　　“嗯。”
　　莫雪遥严重怀疑她根本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今天的她穿着一袭灰色的毛呢长裙，头上歪歪斜斜地戴着李婉言母亲织的白色毛线帽，披着那一头在阳光下有些微微泛金的长发出了门。
　　伊倒也没真去拍虞姝家的门，只不过刚好碰到她出来放垃圾袋。
　　“虞姝！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唔？没有呀……”大概是刚起床没多久的缘故，今天的虞姝没有扎着她那标志性的丸子头，乖巧顺直的头发勉强披在肩头，但还是有那么几根调皮的翘了起来。
　　“要出去玩吗！我们走路到工作室吧？”
　　“诶？走路？”
　　“嗯，反正也没事，就当散步了。”
　　“好……我和妈妈说一下。”
　　“OKOK！”莫雪遥比了个手势，“那我等你！”
　　她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虞姝才终于穿戴整齐从家里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毛线上衣搭配灰黑色条纹的百褶裙，乍一看以为是光腿，实际上穿了一条厚厚的打底裤。
　　虞姝平时的打扮都比较乖巧，今天这套虽然风格依旧简约，但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女人味……
　　嗯，即使她那么矮。
　　她躲开了莫雪遥的目光，轻轻晃了晃身子，歪着头看向墙壁问道：“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
　　“今天……穿、穿的……”
　　“哦，挺好看的啊，以前没见你穿过诶。”
　　“新买的……”
　　“你妈买的？”
　　“我自己买的……”
　　“难怪，风格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是嘛？”虞姝倒是挺高兴的，她和莫雪遥并排走着，一同下了楼梯。
　　莫雪遥的脚步很快，系在脚踝上的铃铛也跟着‘叮叮当当’的作响。
　　虞姝低头看了一眼她穿着的黑色连裤袜，自己也加快了脚步：“是纯银的吗？”
　　“什么纯银的？”她疑惑地歪过头，蓝色的眸子比天空还要澄澈。
　　“铃铛呀。”
　　“哦哦，好像是的，我忘了。”莫雪遥挠了挠头，“嗯……大概，也许，应该，可能？对了，虞姝，你早饭吃了没？”
　　“没吃呀。”
　　“那待会儿买点路上边走边吃吧，嗯，这样感觉才棒！”
　　“好。”
　　“呼——”
　　“嘶——”一走下楼，那冷风就直往骨头里钻。
　　莫雪遥缩了缩脖子，旁边的虞姝则红着脸，趁机抱住了她的胳膊。
　　“好冷呀。”她小声地说道。
　　“是啊，好冷，呃，有那么冷吗？”
　　“嗯……”
　　“不过你抱着我的手臂也不好走路啊……”
　　“唔……”于是虞姝就改成了挽着。
　　——和平时李婉言或者花银银经常做的动作一样。
　　女孩子关系好的话，是会经常这样挽着手走路的。
　　双休日的早晨，似乎连早餐店的生意也没那么好了。
　　平时那个卖烧饼油条的小摊前都挤满人的，但今天却稀稀拉拉的只站了几个。
　　而且都是大爷大妈居多。
　　一个遛鸟的大爷提着笼子走过，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脚上却穿了双简陋的人字拖。
　　站在高高的烧饼炉前，虞姝只能勉强露出个脑袋来。
　　老板自己都是站在小板凳上往里面加烧饼的。
　　做那么高只是为了可以一次性多烤几个烧饼，又不会太占空间。
　　“老板，来一副烧饼油条～！”
　　“甜烧饼还是咸烧饼？要不要加肉的？”
　　“咦？现在还有加肉的了啊。”
　　“加肉的六毛钱一个，只能现做，要等一下。”
　　“那就来一个吧——虞姝呢？”莫雪遥侧着头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
　　“嗯……和小遥一样吧。”
　　于是二人就在这里买了烧饼油条，又去了隔壁家买了一袋豆浆。
　　莫雪遥想喝豆腐脑，为此又多走了一百多米的路，在那个专门买豆腐脑的小店里买了一杯。
　　在这个年代，每一家店都有着自己的特色，很少能碰到一家早餐种类特别丰富的。
　　卖豆浆的就只卖豆浆，卖豆腐脑的就只卖豆腐脑。
　　甚至粮油店就只有粮油，连香烟都没得卖……
　　超市对于许多人而言，甚至还算是一个新鲜玩意儿。
　　穿过马路后，就是长长的一条道了。
　　路不算多好，前半段还有人行道，往后走，人行道越来越窄，甚至都直接消失了。
　　朝阳终于完全升起，彻底照亮了整座城市。
　　戴着毛线帽的少女和扎着丸子头的少女，漫步在这凹凸不平的破烂小道上，为这里增色了不少。
　　冷风微微扬起虞姝的短裙，又将一片枯叶吹到了莫雪遥的毛呢连衣裙上，像是有胶水似的‘粘住’了。
　　她拍了一下裙子，那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碎成了好几块，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二人迎着风往前走，手里的烧饼油条正在飞快的变冷。
　　旁边的店铺逐渐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成片成片的农田。
　　这里已经是H市的郊区了。
　　公路与农村交织着，城市统一风格的筒楼和造型不一的农村建筑穿插着，风景来回变换。
　　农田里也并非是光秃秃的一片，冬天依旧有能种植的作物，只不过它们这会儿大多才刚刚发芽，看起来还相当脆弱。
　　天空的颜色逐渐变成了和莫雪遥双瞳一样的蓝，她微微眯起眼睛，细细地品嚼着有些凉了的肉烧饼。
　　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空旷的道路上回荡。
　　如果此时有相机，一定能抓拍下一幅最美的画面。
　　当然，享受风景的体验仅限于前半段，到了后面的时候，莫雪遥已经走得有些脚酸了。
　　明明夏天的时候还能从家里跑到水果店来着呢。
　　看来太久不锻炼，身体就又不适应了。
　　“虞姝，你累了吗？”
　　“嗯……有点。”虞姝现在走路其实已经有些一瘸一拐的了，这说明她可能已经觉得脚底板很疼了。
　　光是酸的话，还不至于双腿用力不均匀。
　　“要不坐公交车吧！”
　　“但……还是想坚持走到试试，从来没走过呢，半途而废不好吧？”
　　“呃……其实后面的风景也就一般，有好多厂房，就是快到的那一段最好，这几天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满地的黄叶——应该看不到了吧，我估计叶子都落光了。”
　　“坚持一下吧。”
　　“真的没问题吗？”
　　“嗯！”虞姝用力点了点头，努力站直了身子。
　　莫雪遥放慢了步子，好让她能节省点体力。
　　“汪汪——！”伴随着一阵格外吵闹的铃铛声，一只斗牛犬像是风似的窜过了二人身旁，它的主人在后面追着，喘气和他的狗一样，都是‘哼哧哼哧’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斗牛犬跑那么快……”莫雪遥往旁边躲了一下，然后有些惊奇地说道。
　　“好可爱。”
　　“噫，那么丑的狗哪里可爱了？”莫雪遥小声地嘟哝道，没敢让跑在前面的狗主人听到。
　　一人一狗追逐着跑远了，吵闹的铃铛声也远去了，莫雪遥感觉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清净了下来，而且比平时更加安静。
　　“奇怪，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莫雪遥疑惑地看向虞姝。
　　“唔……好像是，感觉一下子特别安静了……”
　　“算了，可能是刚才他们太吵了吧。”莫雪遥摆了摆手。
　　直到她和虞姝终于走到那段种着许多枫树的街道。
　　树木都光秃秃的，枝杈上一片叶子也没有了。
　　地上只有少许的枯叶，被人扫成了一堆。
　　“光秃秃的，不好看了啊……啊……诶？”莫雪遥这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看了一眼，“我铃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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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生自己的气

　　明媚的阳光下，却有一片灰色的云彩。
　　眺目远望，那是一根又一根的电线杆。
　　它们排列得并不整齐，像是杂草似的交错着，有些甚至不是笔直的。
　　电线也在天空下交织出一道错综复杂的网。
　　有很多电线纠缠得像是猫弄乱的毛线团一样。
　　那阳光是如此的灿烂，可莫雪遥却看不出其中的金色来，只觉得它白得刺眼。
　　世界在此时的她眼中，仿佛是黑白的。
　　酥糖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她脚踝上的红绳。
　　黑色的长袜衬托着，让它显得更鲜艳了。
　　她有些不耐烦地轻轻踢开它，单手托着下巴撑在了旁边的纸板箱上。
　　“干嘛呀，这么闷闷不乐的，丢了也没办法嘛，说不定就是它给你挡了一劫，所以被仙人收走啦。”母亲却是难得的没有数落她，这会儿反倒安慰起了她来，还端来了一份水果拼盘，邀请虞姝和她一起吃。
　　“唉……”莫雪遥重重地叹了口气，就像是有数不清的烦闷无处叙说似的。
　　母亲忍俊不禁：“干嘛呀，不就是丢了只银铃铛吗？里面是空心的，外面那一层值不了几个钱。”
　　“多少？”
　　“最多百来块吧。”
　　“唉……”
　　“好了好了，现在心理承受能力怎么那么差了啊？不就是丢了只铃铛嘛。”
　　“我知道，就是感觉自己弄丢了，心里很过意不去吧……再说了，毕竟都戴了那么久，多少也有点感情吧？”
　　“以前的时候有个传说，在我老家，也就是你外婆家那里。”母亲打着毛线，低垂着双眼笑着，“说是旧物件如果哪天找不到了或者修不好了，就说明它累了，想要退休了，于是就被接到云彩后面去了。”
　　莫雪遥撇了撇嘴，余光瞄到有用牙签戳着的水果递到了她嘴边，下意识地就张开嘴，咬下去之后，才猛然扭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李婉言还在家呢，所以现在喂她吃水果的，正是虞姝。
　　她的小脸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盯着莫雪遥，让人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
　　“怎……怎么了？”
　　“嗯？没什么！”虞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赶忙摇了摇头，扬起笑容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其实在发现铃铛丢了之后，莫雪遥就已经和虞姝返回去找了。
　　甚至又重新走回到了家那里。
　　虞姝的脚都快走不动了。
　　俩人把家中的自行车骑了出来，在路上再搜索了一遍，但根本连个铃铛的影子都没找到。
　　铃铛很小，别说是掉到下水道里去，就算是落在农田里，都不容易被发现。
　　甚至可以说，哪怕当时就察觉到铃铛掉了，恐怕都得在原地找上半天。
　　更何况她自己都不知道铃铛是在哪里掉了的呢？
　　最后当然也只能不了了之。
　　莫雪遥下意识地轻轻抖了抖腿，没有熟悉的铃铛声传来，她顿时就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酥糖在地上翻了个身，撞翻了几个纸板箱，撒欢地跑了出去。
　　原来是在门口有只三花小母猫正乖巧地坐着等它。
　　“啧，迟早把你绝育了……”莫雪遥发泄似的小声嘟哝着，旁边的虞姝又喂来了一块水果。
　　她好像对投喂莫雪遥有些上瘾了……
　　酥糖抖了抖耳朵，根本没听到她那‘恶毒’的话，和小母猫并排走着，窜上墙根消失不见了。
　　完全不必担心它会自己跑走，反正到时间了，它是会自己回来的。
　　大白天的也不需要它抓老鼠，只要晚上的时候在就行。
　　父母也根本不限制它，虽然是在城市里，但饲养的方式和农村里一般无二。
　　“啧……唉……”莫雪遥感觉今天一整天都提不起劲来。
　　关键是这件事还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毕竟铃铛是挂在她脚上的，掉下来的时候，应该会有一个砸在地上的声音，然而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现在谁也怪不了，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气。
　　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心中就像是猫抓似的难受，让她忍不住想要发狂。
　　但又不能那么无理取闹，所以最后只能憋着，自己看看店外的风景了。
　　至于出去散散心？
　　那还是免了吧。
　　之前那么多趟来回，即使后面有骑自行车了，也依旧把她累得够呛。
　　虞姝是脚都走不了路了，她也没好到哪里去，脚掌一踩在地上，就像是童话美人鱼里的公主一样，像是被到刺穿了似的疼。
　　这种情况下再出去走走，那就不是散心，那该叫雪上加霜了。
　　莫雪遥拎了拎黑色的长袜，低头盯着那根红绳，犹豫着要不要把它取下来。
　　反正也没有铃铛挂了……
　　一旁的虞姝又递来了一块香蕉。
　　莫雪遥机械式地张开嘴，却没有咀嚼，而是一直含在嘴里，让它像是冰淇淋一样慢慢化开，直到下一块水果来了，她才将它吞咽下去。
　　明明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但时间却偏偏还是过得很快。
　　午餐的时候莫雪遥都没胃口，就停在摇摇椅上晒太阳。
　　虞姝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母亲把她抱着和莫雪遥挤在了一块儿——都躺在了摇摇椅上。
　　椅子很宽敞，躺下两个娇小的少女完全没有问题。
　　冬天嘛，挤在一起还更暖和些呢。
　　温暖的阳光好像才没晒一会儿，就又渐渐黯淡下去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这般早。
　　难得的星期六，就这么给浪费了。
　　莫雪遥突然觉得更心疼了。
　　本来今天还想带虞姝到处逛逛的来着……
　　落幕的夕阳是血一样的红，照得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电线杆的灰和那长长影子的黑。
　　斜阳照在莫雪遥的脸上，将她的影子拖得老长。
　　虞姝有些恍惚地睁开双眼，茫然地望着天空，习惯性地翻了个身，差点从摇摇椅上滑落下去。
　　“遥遥，怎么还难受呀？”
　　“啊？难受？”莫雪遥挠了挠头，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什么时候好多了。
　　时间果然就是最好的创伤药。
　　“不难受就去打电话给言言，让她来店里吃晚饭。”
　　“哦哦！”她一咕噜地坐了起来，差点踩在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上面。
　　她慌忙往旁边一歪，倒在了虞姝身上，脚都有些崴了。
　　“酥——糖——！”莫雪遥没好气地看向这只圆滚滚的肥猫，“你干嘛啊，差点踩到你，万一真踩到了，你就没命了不知道不？”
　　酥糖难得的没有叫两声辩解——一般这种时候它都会嚷得很大声，仿佛还是别人错了一样。
　　回应她的，是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叮铃铃……叮铃叮铃……”酥糖迈着它那又肥又胖的四肢，却是无比轻巧地几下子就窜到了莫雪遥身上。
　　它那毛茸茸的脚掌上沾了不知哪来的污泥，在莫雪遥的衣服上留下了好几个梅花脚印。
　　“酥糖——！！”她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了许多，但忽然就又戛然而止了。
　　因为她分明看到在酥糖的嘴里，叼着那枚小小的银铃铛。
　　“酥糖！？”这次是惊喜的大喊。
　　“你今天和酥糖打起来了是吧？”回店里拿菜的母亲调侃了一句，她正要去炒下一个菜呢。
　　“老妈！”莫雪遥看着酥糖将银铃铛吐在了自己的手掌上，兴奋地将它举了起来，“找到了！！！”
　　它的声音依旧清脆无比，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两个不算明显的牙印。
　　这会儿她根本就不在意身上的脚印以及铃铛上的口水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比获得什么新的东西还要更让人激动。
　　“什么找到了？”
　　“铃铛啊！！看！！”莫雪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高高举起手中的铃铛，用力在母亲面前晃了晃。
　　“怎么找到的？”
　　“酥糖带回来的！”
　　“它叼回来的？”
　　“是啊！真是只聪明的好猫！”
　　“之前还老说它是蠢猫来着，看来你运气还挺好，正巧给你带回来了。”
　　“酥糖！！！”莫雪遥用力抱起了它，然后又因为它脚掌上的污泥把它给放下了。
　　真不知道它是窜到哪里去了。
　　估计铃铛确实是掉到农田里了吧。
　　“我看看？”母亲接过了这枚铃铛，似乎在确定这就是她掉了的那枚，“嗯，确实是它，难怪掉了啊，你看，上面用来串绳子的这一块断掉了。”
　　“啊……真的是啊，这一段好薄啊。”
　　“毕竟总共才那么大的铃铛啊。”
　　“那现在也没法挂回到红绳上了吗？”
　　“嗯，你这么喜欢这枚铃铛啊。”
　　“咳！”
　　“待会儿我看看，应该可以从中间镂空的地方，这样子穿过去，不过那样的话，铃铛就不怎么响了。”
　　“唔……不能修好吗？”
　　“怎么，你还想用502胶水粘起来啊？”母亲打趣道，“那我到时候去打金店里看看能不能修吧，不过估计修好的钱都够直接买个铃铛了。”
　　“嗯！”失落了一天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了起来，之前还空落落的心，现在也感觉格外充实。
　　“你先自己放好吧，别弄丢了。”
　　“嗯，我找个信封放起来……”
　　“小遥……怎么了……忽然那么开心……”刚睡醒的虞姝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了。
　　“铃铛找到了！”
　　莫雪遥又高举起铃铛晃了起来。
　　傍晚斜阳最后的光芒，透过墙壁反射在铃铛上，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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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夜

　　夜色弥漫着。
　　莫雪遥坐在并不算拥挤的公交车里，窗外亮起灯的店铺一排排地向后倒去。
　　有人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时不时的拨弄下铃铛。
　　也有人裹紧了外套，在昏黄的路灯下行色匆匆。
　　莫雪遥摸了摸口袋，然后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
　　今天父亲要喝黄酒，所以晚上的时候母亲特意给他炒了一盘花生米，回来的时候，莫雪遥就用白纸包着，往口袋里塞了一把。
　　这一路回来的路上就慢悠悠地吃着。
　　李婉言在车上正借着微光，翻看着这本书最后一册的剩余几页。
　　一整天的功夫，她终于将要看完了。
　　其实早在中午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半了，可她好像生怕看得太快错过了什么似的，又或者有些舍不得，所以看的速度越来越慢，以至于到现在才将要看完。
　　车厢里的光线不太好，她睁大了眼睛，总是趁着在红绿灯口停下来的时候看。
　　因为那会儿道路两旁的路灯会显得稍微明亮一点，也不会有光影交织的明暗变化。
　　莫雪遥嘎嘣嘎嘣地嚼着花生，眯着眼睛有些沉醉。
　　对她而言，夜色是最好的酒。
　　或许是因为明媚的阳光看过太多，所以她反倒更喜欢昏沉的黑夜。
　　夜晚，自有着属于它的静谧。
　　“德胜东村，到了，过马路请走人行横道线……”
　　随着一声语音播报的响起，莫雪遥才猛然从迷迷糊糊的幻想中惊醒。
　　她刚才的思绪正随着那闪烁的霓虹灯畅游呢！
　　“婉言！”
　　“嗯。”李婉言的目光像是被书黏住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莫雪遥只能搀扶住她的胳膊，抓着她站到了下客门前。
　　车门‘哗啦’的一声打开，二人三步并做两步的下了车。
　　外面的世界要比车厢冷得多，特别是那忽然吹来的风，让稍显困倦的莫雪遥顿时清醒了许多。
　　“啊啾！”站在站台上的她，迎着冷风猛地打了个喷嚏。
　　身后不远处就是依附于乐购超市的KFC，而超市的广场上，还是时不时有人拎着大袋小袋的出来，也有人拖家带口的进去。
　　时间不算早，所以并不像平常的晚上那样热闹。
　　九点多，超市也快要关门了。
　　李婉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路灯下看完了小说的最后几句话，而后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看完了？”
　　“嗯。”
　　“你都看了一天一夜了，感觉怎么样啊，不困吗？”
　　“有点。”
　　“有那么好看吗？”莫雪遥很好奇。
　　“还好。”李婉言轻轻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主要是作者写得很真实，那样的生活……”
　　“主角最后和谁在一起了？”莫雪遥随意地问了一句。
　　但李婉言反倒是一愣，她将书合上，抱在怀里：“什么和谁在一起了？”
　　“啊？那一般都会有个和谁相爱了然后在一起的结局吧？”
　　“没有那个。”
　　“咦，那写的是什么啊，竟然不是言情小说吗？”
　　“起码不全是。”李婉言深吸了一口气，“遥遥，原来男生兄弟之间那么有趣吗。”
　　“嗯？兄弟之间？啊……死党之间确实还挺有趣的，打打闹闹的，而且男生不像女生这样容易生气，或者太过敏感，就算当面发生冲突了，第二天也就消气了。”
　　“嗯，第一次这么深入的了解。”
　　“哦？所以结局是什么？”只看过简介的莫雪遥还是有些好奇。
　　“结局是一群人毕业了，也没有说男主最后和谁在一起了，总之就是这样结束了。”
　　“这也算结局吗？”
　　“或许算吧。”李婉言明显有些怅然若失。
　　莫雪遥却想起了自己的死党石海明。
　　那家伙就在超市附近开店来着，虽然距离她家很近，但却没有去过几次，今天既然想到了，那就走过去看看吧，反正距离车站也不远。
　　李婉言还在想着书中的故事，心不在焉地跟着莫雪遥走向了和家相反的路，也没有问为什么。
　　那家小店的门前，生意有些冷清，小灶台上只热着两个陶瓷杯，隐隐的传出些许低调的肉香。
　　店还开着，只是生意似乎不太好。
　　石海明一个人坐在店里发呆，时不时的抿一口小杯子里的白酒。
　　“小明！”
　　石海明先是毫无反应，然后猛然坐正了身子，朝她望了过来。
　　“是小遥啊！”
　　“嗯，你怎么了，生意不太好啊？”
　　“不太好，只能保本，赚不到几个钱，我打算关门了，还不如找个班上上呢。”
　　“都说了做生意没那么容易的啊。”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阿涛来过没？”
　　“他就来过一次，带着他那个女朋友，啧啧。”石海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喷出了满嘴的酒气，莫雪遥闻得直皱眉头，忍不住扇了扇风。
　　“你喝多少了啊？”
　　“就喝了一瓶二锅头。”
　　回应他的是莫雪遥的白眼：“干嘛，你小子最近压力很大啊？”
　　“咳……我也成年了啊，什么事也该靠自己了啊，唉……”
　　石海明竟然会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来，实在是让莫雪遥有些讶异。
　　这家伙大概是她是朋友里，最像浪子的一位了吧。
　　而如今，却想着成家立业了吗？
　　“这不像你啊。”
　　“靠，人都是会长大的好不！”石海明抬头将最后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指了指还在小火慢熬着的鸽子汤，“你自己拿着喝吧，反正明天我就打算关门了。”
　　“已经想好了？”
　　“嗯，考虑好久了。”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唉，做生意，哪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啊。”
　　石海明是莫雪遥朋友中最早放弃读书的人，所以他也最早的承受了来自社会和生活的压力。
　　莫雪遥帮他关了火，免得把鸽子汤给熬糊了。
　　她刚吃过晚餐，其实一点也不饿，但还是打开一杯，夹了一块出来嚼了嚼。
　　“那关门之后打算去哪里上班？”
　　“看看吧，总不能重操旧业呗。”石海明自嘲地一笑，“我之前看到有个地方在招网管，估计会去试试。”
　　“哦……”
　　虽然莫雪遥仍旧觉得这份工作没什么出息，但还是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知道上学的好了吧？”
　　“唉，确实还是上学好，我当年怎么就没有好好学习呢？”
　　“噗，还当年呢，也没过去几年吧？”
　　“三年了啊！还不久啊？”
　　莫雪遥顿时把想说的话给咽回去了。
　　这家店的灯光不太好，甚至不如旁边的路灯明亮。
　　昏暗的店里，石海明歪着头笑了两声。
　　“不上学的时候，感觉三年真是太快了。”
　　“上学的时候三年也很快啊。”即使已经上了这么久的高三，但她在潜意识里仍旧觉得自己还只是个高一学生。
　　以至于石海明说已经过去三年的时候，她甚至愣了愣。
　　过去的他们曾经走过相同的路，但在一个节点之后，分道扬镳，未来的路也变得越来越不相同。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吧，莫雪遥忽然觉得自己和石海明已经疏远了。
　　因为他自己沉闷了那么久，却没有打电话给她诉说这一切。
　　如果她不来的话，甚至不知道他明天就不再开这家店了。
　　是否拥有了新的朋友后，与旧朋友之间的感情就会渐渐淡去？
　　一个人能分出去的感情，大抵确实是有限的吧。
　　想到这里的莫雪遥，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李婉言。
　　“准备收摊了吗？”
　　“过会儿吧。”
　　“你真的没问题吧？”
　　“没事！”石海明摆了摆手，“你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课吧？”
　　“明天星期天，不上课。”
　　“哦——”
　　这次的沉默足足有五分钟。
　　像是半个世纪似的漫长。
　　莫雪遥想不出要再聊些什么，终于开口向石海明道别。
　　“下次见。”
　　“好，等我工作稳定了再打电话给你！”
　　“一定要打啊。”
　　“放心，一定打！”
　　莫雪遥终究还是带着李婉言离开了。
　　宽敞的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精神恍惚的莫雪遥难得地闯了一次红灯。
　　等走过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而身后，一辆轿车踩着绿灯最后的几秒呼啸而过。
　　回去的路上也很安静，大部分的店铺都已经拉上了卷闸门。
　　可能再过一会儿，父母也该坐着面包车回来了。
　　熟悉的公园门口，五楼的大伯还在摆摊，这会儿已经没什么生意了，他正有些无聊的一个人啃着刚炸好的臭豆腐。
　　“哟，今天这么迟啊！”大伯挥了挥手，一如往常，“上学这么辛苦，饿了没有？油墩吃不吃？今天还做了两个豆沙馅的！”
　　“不用不用，很饱。”莫雪遥摸了摸肚子，实际上根本没有圆鼓鼓的感觉。
　　“那吃两根里脊！刚炸好的！”
　　“真不用……”
　　“哎呀，拿着拿着，一人一串，就两串里脊而已，有什么吃不下的啊！”大伯热情地将两串里脊递了过来，在竹签捏手的地方，还十分细心地包裹上了干净的餐巾纸。
　　“啊，唔……谢谢……”
　　“最近上学怎么样啊，快高考了吧？”
　　“明年呢。”
　　“快了快了。”
　　“呃，大概算是快了吧。”大人们眼中的时间总是很快的。
　　即使对于莫雪遥而言，半年依旧漫长得很。
　　李婉言安静地咬了一口里脊肉，忽然抿着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
　　“嗯？没什么，只是想起那本书的主角也喜欢吃炸里脊，所以感觉有些微妙。”
　　“婉言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
　　“什么这样。”
　　“没什么，哈哈！”
　　“说。”
　　“咳，大概就是……幼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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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金属摇滚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十二日。
　　连续几日的晴天让温度又回升了不少，沐浴在清晨的朝阳下，莫雪遥暖和得甚至有些犯困。
　　她趴在乐队教室的桌上打了个哈欠，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刚泡好的桂花茶。
　　这是之前雪先生收集起来并且晒干的桂花，有一玻璃瓶，就放在抽屉里，想喝的话自己拿就行。
　　茶水还很烫，她吞了口唾沫，感觉嗓子有些疼。
　　可能是晚上没睡好，所以有些发炎。
　　“咳咳喝喝——”她用力清了清嗓子，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却又被烫得咳嗽了起来。
　　“锵锵！锵锵咚了个锵锵！”
　　“干嘛啊……”莫雪遥揉了揉嗓子，有些难受地开口问道，“这么高兴？”
　　“今天有新歌哦！”花银银踩着照进教室的阳光，转着圈跳了进来。
　　一只落单了的燕子停在窗沿上，好奇地歪头看着她们。
　　在这个季节里还能见到燕子，难免让花银银有些走神地多看了它几眼。
　　“什么新歌啊？”莫雪遥感觉嗓子实在难受，已经不太想说话了。
　　“小遥遥的声音好沙哑，怎么了，感冒了？”
　　“可能是感冒的前兆吧……”莫雪遥又抿了一小口桂花茶。
　　花银银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椅子上，飞快地拉开拉链，从里头摸出歌词本来。
　　摊开来后，里面大多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和写了一半没写下去的曲子或者歌词。
　　她一口气将本子翻到最新那一页，最上面是挤在一块儿的曲谱，有不少的涂改痕迹。
　　在下面，则是没怎么涂改过的歌词。
　　歌名写在最后面，名为《乱弹乱唱》。
　　“啊，这歌词……虽说银银你写的歌词总是很奇怪，但以前好歹还算比较可爱的风格吧，这次怎么忽然像是说唱似的了？”
　　“诶嘿，那天不是和武小平他们聊了聊嘛，他们说了很多喜欢的金属摇滚乐队，所以我回去后就想把原定的曲子改成金属摇滚风格的，激烈一点，躁动一点的，不好嘛！”
　　“感觉会很吵……”
　　“怎么会，明明是会热血激昂才对呀！”
　　“啧……”
　　莫雪遥懒洋洋地托着自己腮帮，又把歌词重新看了一遍。
　　边上的花银银十分期待地凑在她脸旁，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似乎在期待着她的评价。
　　“不要说一代不如一代，不如说上代不能理解后代，十年前被喊着疯子，十年后说别人来自火星……”莫雪遥欲言又止，“你这……也不押韵啊。”
　　“就是故意不押韵的，才有叛逆的感觉嘛！”
　　“怎么突然就想弄点叛逆的了……”
　　“叛逆的不好嘛？我们也要有一首这样的歌嘛！”
　　“好吧……”
　　“麻雀们在电线上纠缠，树梢上是窥伺的猫，就这样遵从本能，哪怕有再多阻碍。”莫雪遥指着这段，“那就算不考虑押韵，这部分也很莫名其妙吧，虽然我能理解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不是太跳跃了？”
　　“就是要这样子的啦，小遥遥根本不懂嘛！”
　　“早呀～！”门口传来了墨竹莜的打招呼声，她拖着架子鼓的箱子走进了教室里，看到俩人凑在一块儿，也很好奇地挤了过去，“看什么呐？”
　　三人脸贴脸的挤在一块儿，墨竹莜微微张开嘴，扫了一眼上面的歌词：“嗯……这什么歌词呀？我是……一只猫，翱翔在天空，前路一片光，休息也无妨……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明明觉得很好嘛！”
　　雪先生十分恰巧地出现在了门口。
　　其实他早就到学校了，只是在班级教室里整理东西，所以这会儿才过来。
　　“小雪！你来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我是一只猫……”雪先生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虽然是站在对面反着看歌词本上的字，但对于他而言却没有丝毫的阅读障碍。
　　“你俩干嘛都纠结这一句词啦！”
　　“难道这个歌词不好吗？特别是说唱这一段！”
　　于是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到了花银银指着的这一段上。
　　“这是我们的歌，新时代的人不需要被旧时代的东西束缚，你觉得是乱弹乱唱，但也有我们的节奏，不需被你牵着走，我们有自己的路——”她顿了顿，眉飞色舞地继续往下念，“能乐者自有其歌，沙哑的嗓子嘶吼，因为还在摸索途中，即使走调也能找回新的节奏！”
　　“这算歌词吗？”莫雪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嗯……怪怪的，不过我们乐队的歌不都是这样的嘛，早就习惯了吧。”
　　“挺好的歌。”
　　“是吧！”花银银激动地搂住了雪先生，“还是小雪有品位！”
　　雪先生的脑回路太过神奇，有时候或许还真能和花银银的思想撞到一块儿去。
　　墨竹莜往后翻了一页，发现花银银已经将架子鼓部分的乐谱给写好了，大概是因为这次特别难，所以写得很详细，旁边还加了不少注解。
　　“节奏好快的歌……”她咧了咧嘴角，“我已经感觉到手和脚要抽筋了……特别是这段……踏板真的踩得过来吗？”
　　“没问题的莜莜，你都练了这么久了，只是稍稍提升一下难度而已啦。”
　　莫雪遥觉得这个‘稍稍’里面起码藏了五倍以上的难度……
　　“唉——唔……好吧，那今天中午的时候试试吧，好久没有练新歌了，虽然这首很难，但试试也不错。”
　　“就是嘛，多尝试才能进步呀！”花银银将歌词本丢给了雪先生，“小雪，你看看还有哪里要修改的，然后其他乐器部分的谱子就交给你写啦！”
　　“好。”雪先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刚坐下，就又抬头看了一眼莫雪遥，“小遥感冒了？”
　　“你们都觉得我的嗓子有些哑了吗？”
　　“嗯，还有鼻音！”墨竹莜轻轻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最近也感觉有点鼻塞，可能是因为温度反复不定吧……”
　　“大概是吧，早上很冷，太阳出来了又很暖和，到了晚上就又冷得能把人冻僵了。”莫雪遥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眼泪水和鼻涕水都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她抽了好几张餐巾纸使劲抹了抹脸，长叹着气瘫坐在了椅子上，“啊……难受。”
　　“去苏老师那里拿点药吧？”
　　“感冒药？”
　　“消炎药就行了吧。”花银银很有经验，“之前我有点感冒也是去那里拿了消炎药，喝了一杯板蓝根。”
　　“效果怎么样？”
　　“感觉不是那么难受吧，虽说第二天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冒了。”
　　“哈喽！早呀！”虽说已经比高一时来得早多了，但大多数时候仍旧是最后一个到的王佳乐终于姗姗来迟，跟着她一块儿来的还有虞姝。
　　“早上好。”虞姝乖巧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坐到了放电脑的那张桌子前。
　　在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不参加雪音乐队茶话会的。
　　而且除了练习之外，她还经常要用电脑处理照片和视频，所以平时还挺忙碌。
　　“虞姝，看一下银银写的新歌吧！”莫雪遥立马把歌词分享了过去，“这首歌里，你的键盘好像要负责电音输出哦。”
　　“诶？”
　　“到时候让小雪帮你调吧！”
　　“电音……”
　　花银银怕她不懂，就一边比画着一边解释道：“类似于西游记主题曲的那种声音，比较尖锐的，像是带电似的声音，就是电音。”
　　“唔……”
　　“不愧是银银写的歌词呢。”王佳乐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将话题转向了别处，“今天我上来的时候听班长说学校里要搞辩论大会还有跳蚤市场什么的。”
　　“啊？我怎么不知道，呃，可能是早上阿雯和她说的吧。”莫雪遥努了努嘴角，“辩论大会，感觉得要口才很好，知识面又广才行啊。”
　　“不知道会开成什么样，我初中的时候也开过辩论大会，怎么说呢，简直惨不忍睹……就像是在互相抬杠。”
　　“毕竟还只是学生而已嘛。”莫雪遥喝了一大口放凉一些的桂花茶，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桂花用舌头尝不出什么味道，但闻起来却是格外的香，就像是整个人都躺在了桂花铺就的地毯上一样。
　　“跳蚤市场？咦，以前的跳蚤市场不都是高三快毕业了才办的吗？”墨竹莜对这个比较了解，因为她刚入学的时候就特意了解过这个，可惜的是，雨空高中的跳蚤市场刚好是在三年前停办的。
　　“以前办过？”莫雪遥有些茫然，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活动了。
　　“不是啦，是更早以前，我们还没入学的时候，后来好像因为怕影响高三学生学习就取消了，现在又恢复了嘛？而且时间还提前了。”
　　“跳蚤市场啊……”莫雪遥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自己能拿出来卖的旧物件。
　　但很多旧物件虽然平时根本用不上，真要说拿出去卖给别人了，就又舍不得了，毕竟都承载着岁月留下的回忆啊。
　　“能不能把家里的水果拿来卖啊？”她突发奇想地问道。
　　“噗，怎么可能，跳蚤市场，一般都是卖自己不要的二手货吧。”
　　“那卖点新货不是更好嘛？”
　　“但……跳蚤市场的东西都是要很便宜的才行吧。”
　　“也是哦……”莫雪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在想，干脆让母亲把自己以前的男装拿出来卖了得了，反正都被藏起来，她也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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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酥糖日记｣ 伟大国王的探险

　　（一）
　　本喵已经厌倦当国王的日子了。
　　每天日理万机真是麻烦又痛苦。
　　还不如当一只懒猫来得自在。
　　所以就将国王的位置暂时交给了奶糖小姐来处理。
　　她似乎也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只是听说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的。
　　悠闲的日子里，时间感觉过得好像就慢了起来，总是有点耐不住寂寞，转来转去地想做点什么。
　　今天本喵的内务大臣莫雪遥早早的来了寝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本喵好心跳到她身上想要用暖和的毛皮安抚一下她的心情，却被她嫌弃地丢了下去。
　　真是，人打好酥糖，不识好喵心！
　　算了算了，正好有大半年没和南希小姐见面了吧，本喵重新梳理了一下胡子，打算去见她一面。
　　远离了笼罩在寝宫上空的阴云，和煦的阳光照在了本喵的身上。
　　许久没有出远门了，都是听大臣们进行汇报，光是听别的猫描述，没有太多感觉，但出来之后却有些震撼。
　　不愧是人类，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这路上的风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座楼房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上次来时，这里还是一块平地呢！
　　原本是小河的地方已被填平，变成了一座公园。
　　改造山河的事儿，还得是人类来啊！
　　即使再不情愿，本喵在此时也感觉无比的佩服。
　　喵界的帝国，也一下子显得渺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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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内务大臣的家竟然也已经完全变了样，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要不是本喵看到了坐在餐巾纸盒上的南希小姐，恐怕真的要调头就走了。
　　“酥糖先生！”她看到我，顿时格外兴奋地打起了招呼。
　　我通过虚掩着的窗户钻了进去，这张床竟然已经改成双层的了。
　　还记得本喵幼年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呢。
　　唉，真怀念。
　　可惜岁月无情啊。
　　屋子里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我还是察觉到了有人的呼吸声。
　　扭头一看，竟然是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
　　是内务大臣的助理李婉言。
　　她好像在看书，并没有察觉到我进来的样子。
　　本喵虽然最近壮实了点，但身手还是灵巧又敏捷的嘛！
　　“好久不见，南希小姐。”我十分绅士地点了点头，“您最近过得还好吗？”
　　“酥糖先生，你好像和过去不一样了。”
　　“更优雅了吧？”
　　“嗯，但是感觉好像更疏远了。”
　　“哦，我的天呐，我美丽的小姐……”我咧开嘴抖了抖耳朵，“一起出去玩吗——哈哈，是不是还是本喵直接这么说话比较好？”
　　“嗯！这样才像你。”南希的声音笑了笑，“但是我现在出去没问题吗？现在是白天哦。”
　　“你没法动吧？”
　　“嗯。”
　　“没关系，本喵最近找到了一颗神奇的宝石，只要有它在，你就可以在白天活动。”
　　“它在哪儿呢？”
　　“呃……昨天不小心吞下去了，在本喵肚子里。”我有些尴尬地抖了抖胡须，“总之坐上来，你就能动了，但仅限于在我背上。”
　　“那也很好。”
　　“嗯，走吧！”
　　我在她身旁伏下了身，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然后再一次穿过虚掩的窗户，轻巧地跳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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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明朗淡蓝色的天空下，有几朵柔软似棉花糖的白云。
　　冬日的风即使在阳光下也带着几分凉意。
　　光秃秃的枝杈上只残留着几片摇摇欲坠的黄叶，荒田上的杂草也已经枯成了一片。
　　几只还苟延残喘的蛐蛐正在发出自己最后的声音，一群蚂蚁正在搬运着食物，为过冬做准备。
　　“哦，猫咪先生。”
　　“叫我国王。”我懒洋洋地低下头。
　　“国王猫咪先生，您真是庞大啊。”
　　“怎么了喵？”
　　“不介意的话，可以稍稍挪动一下吗？我们正赶着回去呢！”
　　“哦。”我让开了点路，又看见旁边有几只楸甲虫带着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领头的蚂蚁向他们打招呼：“喂，楸甲虫一家，你们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
　　最大个的楸甲虫声音有些低沉：“从东边来，往更南边去。”
　　“有多南边？”
　　“再南边一点。”
　　“东边怎样？”
　　“那里比这儿冷，在人类建造的城市里要暖和些。”
　　“噢！”领头的蚂蚁忽然动了动触角，“女王让我送你们一些赠礼，然后帮她为自己的姐姐送去一封信，她也在南边，你们应该是顺路的。”
　　“有多远？”这会儿轮到楸甲虫先生问了。
　　“很远，大概从这里到那里。”
　　“那里是哪里？”
　　“用人类的建筑物做地标，应该是往南边，过一个红绿灯，再过一个红绿灯……嗯，我数数，是了，三个红绿灯！然后就在旁边的大石头旁边，那里有入口，有守卫，你就说，是黑金女王的使者。”
　　“好。”楸甲虫一家接过了食物，也接过了那封信。
　　信很小，就像是碎纸片的一角。
　　所谓的信，也并不是纸，而是一小片面包，是的，不是碎屑，而是完整的一小片。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确实如此。
　　这个距离对于本喵而言并不远。
　　反正是带着南希小姐到处逛，也不介意带他们一程。
　　“要搭便车吗？只要提供一下东边的情报就行——那边的猫过得怎么样？”
　　“听说那里的猫入了冬都有领导的猫组织起来去寻找食物，并且统一分配，不用争抢，所以过得还挺悠闲的。”
　　“它们怎么找食物的？”
　　“有的去找人类撒娇，有的去翻垃圾桶，但都要上交，然后统一分配。”
　　“不错。”这是本喵最近的指令，‘漫长’的岁月让我知晓，帝国是不会长久的，所以最近正在转为一种颜色更加炙热的制度。
　　“来吧，南希小姐，你不介意有顺路的乘客吧？”
　　我感觉南希抓紧了我的毛发：“嗯，楸甲虫一家也很有趣呢。”
　　我趴下身让他们上来，然后朝着刚才说的方向奔去。
　　“抓紧了，本喵的速度可是很快的！”
　　最起码比楸甲虫一家自己走要快得多了。
　　很快就抵达了这边，大概是太久没运动，竟然有些疲乏了。
　　“谢谢猫咪先生。”
　　“叫我国王。”我把刚才给蚂蚁们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国王先生。”
　　这里确实是有一块大石头，不过大概是蚂蚁们不懂吧，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被丢弃的石磨。
　　这里是一片黄橙橙的土地，上面的农作物已经被收割走了，还没有种下新的东西。
　　“好久没出来了，即使是这里也有一番别样的美呢。”南希小姐抱着我的脖子，用她那柔顺的头发轻轻蹭了蹭我的后脑勺，“我在家里的时候，最多只能看到窗外的树在一片一片的掉叶子。”
　　“冬天就是这样。”
　　“但冬天也有生命的美啊，不止有在掉叶子的，也有含苞待放的花呢。”
　　“那是梅花。”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
　　“梅花！冬天才开吗？”
　　“嗯，还早呢，等快下雪，或者说，冷得快下雪的时候它就会开花了。”我舔了舔胡须，“本喵在很小的时候，还在家族里生活的时候，就亲眼看过一朵在雪中盛开的梅花。”
　　“很美吗？”
　　“嗯……怎么说呢，和本喵的脚掌印差不多吧……美，算不上，只能说是稀奇。”
　　“下次下雪的时候，带我出来看看吧！”
　　我感觉到她揪住了我的耳朵。
　　虽然有些疼，不过并不痛。
　　听起来矛盾？实际上并不矛盾嘛。
　　“好啊。”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想去哪里本喵都可以带你去。”
　　“那，酥糖先生，带我去探险可以吗？我想……从那个小洞那边钻进去，里面会是什么样的？”
　　“那里应该只是通往另一边的农田而已吧，你想去的话，本喵可以带你去看看——记得趴好，不然可能会撞上。”
　　“嗯嗯！酥糖先生很让人有安全感呢！”
　　南希小姐似乎很喜欢到处乱逛，特别是那些没有路的地方。
　　为了不让她的衣服受损，本喵不得不用脑袋来开路。
　　头上的毛应该都乱糟糟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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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咦？酥糖先生，你看那边，闪闪发光的，是什么？”
　　“玻璃片？或者废弃的金属？”我对这些略有了解，反正都是没用的玩意儿，还不如破布头呢——那个最起码还能用来做窝。
　　“金色的呢。”
　　“是金色的。”我眯起了眼睛，实际上本喵的视力不算特别好。
　　“过去看看！”她兴奋了起来。
　　于是我就驮着她过去，凑近了后，她就弯腰抱起了这个东西。
　　“是什么？”我歪过头，感觉那玩意儿好像有有些眼熟。
　　“一枚铃铛，不是金色的呀，只是反射着阳光而已呢。”
　　“银色的铃铛？”我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它几眼，“该不会是我的内务大臣丢的吧？”
　　“咦？是酥糖先生朋友的东西？”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你主人的东西。”
　　“唔！带回家放在桌上吗？”
　　“不用，我待会儿先送你回去，然后直接给她带去吧，哼哼，她一定会高兴得对着本喵又亲又抱的。”
　　这一点我很确信。
　　她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丢了这玩意儿吧？
　　竟然掉到灌木丛里来了，难怪她找不到呢。
　　“酥糖先生，我们再往前逛逛，然后就回家吧，我怕会被发现我不见了……”
　　“好。”
　　我带着她，继续漫步在这冬日的旷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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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雨中等你

　　远处的街道像是起了雾似的朦胧，路灯的光芒变成了一个个淡黄色的光圈，越是远的就显得越是黯淡，仿佛已被夜色吞噬。
　　雨空高中的校门口学生寥寥，教学楼里的灯也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了。
　　只有宿舍楼那边还有不少房间亮着。
　　保安大叔站在保安亭的屋檐下，伸手象征性地遮了遮风：“这雨总算快停了啊。”
　　“大叔，明天见！”有学生背着书包从门口跑过，像是一阵轻快的风。
　　“小子还真有精神啊，跑慢点！雨天路滑！”大叔歪着头，用力挥了挥手，声音传出很远。
　　有人从远处又回了他几声大笑。
　　这会儿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大概是晚上九点钟左右。
　　在这个年代，九点钟就有许多公交车已经停班，或者只剩下最后一班了。
　　万一错过车，就只能想别的法子回家了。
　　或许是打车，又或许是通过还没停班的车进行转车，来来回回的兜点圈子，还得祈祷路上快点，才能不错过中转需要的公交车。
　　所以这时候才走出教室的学生，如果住得稍远，那就得抓紧时间赶往公交车站了。
　　周勇今天也是迟出来的学生一员。
　　他的数学成绩一直没有起色，相较于其他比较稳定的学科，如果数学进步，就能在总分上跨越许多名次，所以数学老师静蝶今天就把他单独叫到了办公室进行一对一的辅导。
　　虽说一个小时学不会什么太多的东西，但最起码稍稍梳理了一下混乱的知识点，让周勇理顺了基础的东西。
　　虽说上课很严肃，但一对一辅导时的静蝶老师却意外的耐心，虽然依旧是板着张脸的样子，但却并不会生气，甚至放慢了语速，好让他能够听得懂。
　　“呼……”走出来的时候，他深吸了好几口雨后带着泥土和草木味道的空气，还在想着刚才的数学公式应该怎么套用。
　　隐约间，他感觉有人正在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撇头望去。
　　那是一个大概快有一米七，身材还算高挑的女孩儿，修长的大腿格外匀称，那双巧克力色的黑色丝袜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再往上，是一条灰色的羊绒短裙。
　　上身穿着一条略显宽大但很轻便的黑色皮夹克，平添了几分飒爽的帅气。
　　她的脖子上裹着一条红底黑线的围巾，乌黑的披肩发有几缕被夹在了里头。
　　那双如同古井般深沉的眸子也正对着周勇，然后忽然轻轻眨了眨眼睛，就像是水面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涟漪。
　　他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是天听蝉！
　　她又一次不打招呼的出现在了他的校门口。
　　周勇用力挥了挥手，快步走上前去，踩得校门口的浅水洼‘啪嗒啪嗒’地作响。
　　“哟，好巧！”
　　“我在等你。”天听蝉将目光挪了回去，他走近了反倒不看他了。
　　“咳……咋了？”
　　“没什么，闲着无聊，出来逛逛。”
　　“这个理由上次是不是用过了？”
　　天听蝉一时语塞，忽而又转移了话题：“我买了两个冰淇淋本来想请你一个的，可惜你一直没出来，所以第二个我自己吃完了，害的我吃多了。”
　　“啊？这也怪我？”
　　“那当然。”
　　“蝉哥，你这皮衣挺帅啊。”周勇有样学样地转移了话题。
　　“帅气吧？”
　　“再来辆摩托车更帅了，就往旁边一靠，哇，啧啧。”
　　“想不到你还喜欢这种调调。”天听蝉抿嘴笑着，用一根食指用力戳住了他的额头。
　　周勇十分配合地往后一仰：“刚下过雨啊。”
　　“嗯，你运气不错，刚停。”
　　“那挺好。”
　　“你还有回家的公交车吗？”
　　“没事，回我家的公交车最后一班要到十一点半，早着呢！”
　　天听蝉缓缓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上衣和裙摆，似乎察觉到了周勇在她大腿周围晃荡的目光，忍不住笑道：“怎么，你也想摸啊？”
　　“不想、不想……”周勇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用力摆了摆手。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个‘也’字。
　　“要不你自己刮了腿毛穿丝袜试试？”
　　“啊……算了……”周勇也不是没有过那种体验。
　　但怎么说一整天都紧绷着也不是个事儿嘛。
　　“走吧。”
　　“啊？”
　　“我和你顺路，所以一起坐公交车回去吧。”
　　“不太顺路吧？”
　　“差不多顺路的。”天听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自己却已经走在了前面。
　　她穿着一双漂亮的棕色靴子，踩在沥青马路上的声音很清脆。
　　深蓝色的天空像是洗过了似的干净，连带着天上的星辰都近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一不小心坠落而下。
　　晚上回去的公交车很空。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正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车子在公交站台前甚至都没完全刹车，车门开着，正在进行着一小段滑行。
　　看到快步走来的一男一女，司机才用力踩下刹车，让唯一一位坐在后排塑料椅上的施工工人用力晃了晃，戴着安全帽的脑袋在前座椅上用力磕了一下。
　　车厢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周勇快步跑上公交车，连带着天听蝉的那份硬币一起投了进去。
　　“我帮你投了！”周勇回头喊道。
　　“哦。”她没说谢谢，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俩人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旁边的半梦半醒的工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挪着疲惫的身躯坐到了最后一排去。
　　车厢里的灯随着车子的启动而关闭了。
　　街道上昏黑的夜色融进了车里。
　　周勇看不到身旁天听蝉脸上的表情了。
　　但黑暗也同样能让其他的感官变得敏锐起来。
　　他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香味。
　　像是薰衣草的味道，或许不是来自于身体上，而是来自于洗得很干净的衣服上。
　　在夜晚，窗外的灯光总会格外的吸引眼球。
　　每当驶入没有路灯的黑暗街道中的时候，周勇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前方那明亮的车灯一起往远处望去。
　　黑夜让每一条无灯的路都像是一条条没有山壁的隧道。
　　一路很安静。
　　没有人再上车。
　　唯一的另外乘客——那个戴安全帽的工人大叔，已经仰着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脏兮兮的嘴角流淌出一些浑浊的口水，伴随着一阵沉闷而压抑的鼾声。
　　无论何时都十分甜美的报站女声响起，周勇站起身，却发现天听蝉已经在下车口处等着了。
　　到了车站并不代表就到家了，还得穿过一条小河才行。
　　那里没有路灯，商店距离也有好几百米，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
　　好在拱桥足够宽敞，走个人倒是不至于跌落进水中。
　　事实上如果没有路障，就连汽车也能从这里通过。
　　漆黑中，靠着远处投来的微光和天空中些许的月光，周勇站在河边看了几秒，踏上了拱桥。
　　“你看得见？”天听蝉有些惊讶。
　　“看得见啊。”周勇回答得理所当然，“虽然闭着眼睛都能走，但还是小心一点，稍微辨认一下再上桥，主要是这里还有一个同样材质的码头，刚走上去不会立马发现不对，走几步路掉下去就来不及了。”
　　“有人掉下去过吗？”
　　“应该是有的吧，我听说是有。”周勇不太确定地挠了挠头，“你要不沿着拱桥的栏杆走？放心，栏杆是没有大空隙的，不会掉下去的——那点缝，可能连条狗都塞不过去吧。”
　　“……”
　　“话说，蝉哥，你是不是又高了？”
　　“一米六八了。”
　　“什么时候量的？”
　　“今天。”
　　“长那么多了啊，都快和我差不多了。”
　　天听蝉斜睨了他一眼：“要不分你点？”
　　“我靠，虽然我不算高，但也不算矮吧？”
　　“你多高？”
　　“一米七三吧。”
　　“有点矮。”
　　“比你高啊。”
　　“我是女孩子。”
　　“啧，蝉哥你以前还老说让我喊你哥呢！”
　　天听蝉歪过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大概是因为黑暗，以至于二人没有太多的距离感，以至于周勇在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甚至能感受到她脸庞上些许绒毛的晃动了。
　　又或者只是错觉。
　　但总之很近就是了。
　　拱桥的另一头倒是有灯，些许辉光洒了过来，让后半段路亮堂了许多。
　　虽然依旧昏暗，但总比几乎看不见手指的黑暗要好得多了。
　　拱桥的栏杆上坐着一个身影，就在周勇想多看几眼的时候，那道身影忽然消失在了夜色里。
　　然后，二人就同时听到‘噗通’的落水声。
　　这条小河的水流并不湍急，但仍旧算是流动着的水。
　　周勇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听蝉就忽然冲到了前方，趴在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眯起了眼睛。
　　借着辉光，她看到有一个身影正在本能的扑腾起一团水花。
　　天听蝉将皮衣脱了下来，塞到了周勇怀里，然后二话不说的就跳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五秒钟里。
　　周勇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反应过来天听蝉是下水救人的时候，她已经抓住了落水者的手臂。
　　看起来是个孩子。
　　他用力挣扎着，不像是想活命，倒像是想让自己沉入水底。
　　周勇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上忙。
　　却发现天听蝉的力气意外的大，竟然将那个孩子紧紧拽住，硬生生地快速拖到了岸上。
　　在黑暗中，这条还算干净的小河仍旧给二人身上染上了几许水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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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熟悉又陌生的一幕

　　周勇依稀记得，这一幕好像曾经发生过。
　　也是在一条河边，也是救起了一个人。
　　但是——刚才那真的是人吗？
　　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
　　等到天听蝉终于将它拖到了橙黄色的路灯下。
　　周勇才看清了那道黑影的真面目。
　　竟然是一只棕色的毛绒熊，大概有半人高吧，关键是身上还套了件可爱的黑色卫衣，在黑暗中确实和小孩子有那么几分相像。
　　天听蝉将它轻轻地放在了地上，抖了抖湿漉漉的身子，小脸苍白得像是要结冰了一样。
　　“你跳得也太快了吧，我还没来得及喊住你呢……”
　　“虽然救到的不是人，但救一只小狗也不错。”天听蝉哆嗦着打了个冷战，低头看向了那只穿着卫衣的毛绒熊。
　　然后愣了愣。
　　“……玩具？”
　　“是啊。”
　　“刚才我明明感觉到它动了，在挣扎。”
　　“啪！”周勇的反应很快，他用力拍了一下毛绒熊的身子，后者顿时手脚并用的晃动了起来。
　　还带着一点像是把音响丢进水里后发出的声音。
　　“呲啦……”
　　而后整只毛绒熊都猛地一僵，停止不动了。
　　显然是电路进水短路了，或者也可能是电机坏掉了。
　　“呃……这样挣扎的吗？”
　　天听蝉的脸色格外古怪。
　　“啊……下次千万别这样了，你都没热身就跳下去了，万一抽筋了怎么办，总之，还是保护自己比较重要吧。”
　　“那你上次不也一下就跳下去了？”
　　“我那次不一样……”
　　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牙齿，将湿漉漉的毛绒熊拎了起来：“救都救起来了，那就带它回家吧。”
　　“你现在浑身湿漉漉的，等回家都感冒了吧？要不先去……”周勇说到一半，才猛然惊觉到自己要说的话十分暧昧。
　　他顿时有些尴尬地顿住了。
　　“先去你家洗澡？”但天听蝉却将他剩下的话给补全了。
　　“啊，咳……”
　　“但换洗的衣服怎么办？”天听蝉咬着已经有些发紫的嘴唇问道。
　　“要不……穿我的？”
　　“你爸妈怎么办？”
　　“他们真巧今天不回来，公司里要加班到明天……”
　　天听蝉朝他投去了一个玩味的目光：“好巧。”
　　“啊，是真的……”
　　“啊啾！”夜晚的寒风吹过，让天听蝉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像要把心脏都给喷出去了。
　　“还是赶紧去洗澡吧……”
　　“你家还有多远？”
　　“马上到，就在前面，三分钟！”周勇的语气变得急切了起来，他伸手抓过了天听蝉拎着的毛绒熊玩偶，“我帮你拿着吧，我们快点回去，我家有热水的。”
　　“……好。”天听蝉犹豫了好几秒钟，目光落在远处居民楼上一动不动，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周勇的家就在一幢普通的居民楼里。
　　这里算是半开放式的小区，楼房倒是不旧，是五年前才造好的。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算是宿舍楼，只不过国企公司分配的，要比工厂分配的好得多。
　　工厂分配的宿舍基本就是一个筒间，甚至连厕所都没有。
　　形象的类比，大概就和空纸板箱一样吧。
　　而周勇家的则不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唯一能证明它算是国企分配的一点就在于墙壁下半部分以及地面都涂了绿色的油漆。
　　盥洗室里有马桶，也有沐浴喷头，只是没有单独隔开的淋浴房而已。
　　周勇飞快地拧开门锁，三步并做两步地窜进了屋子里，然后弯腰将凉拖鞋递给了天听蝉。
　　她那双袜子都已经彻底湿透了，即使相隔一些距离，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冰凉。
　　“啪嗒。”家里的那根日光灯管亮了起来，白色的光显得不太温馨。
　　周勇这才有时间看一眼浑身湿透的天听蝉：
　　她的鬓发紧贴在脸颊上，身上还在不住地滴着水。
　　苍白的脸颊上，嘴唇也冻得发紫。
　　巧克力色的丝袜紧贴在大腿上，若隐若现地透露出粉色的肌肤。
　　“盥洗室在哪？”她打着颤的声音让周勇猛然惊醒了。
　　“啊，就这边直接走，这里面就是，你先洗！我去给你找衣服，尽量找我没穿过或者穿的次数比较少的那种。”
　　“没关系，干净就好。”天听蝉僵硬地套上拖鞋，膝盖几乎都不会弯曲了，就这样快步挪动到了盥洗室里。
　　“啊，对了，我家新装了小太阳，记得开，会暖和点的！”
　　所谓小太阳，就是那种可以发热的灯泡。
　　在这个时代，还算是件稀罕物呢！
　　小太阳灯泡一打开，整间卫生间顿时亮得仿佛万里无云的晴天。
　　磨砂的移门里能映照出她的影子。
　　周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还得去找衣服。
　　他好不容易才从衣柜底下找到了自己只穿过一次的，装在盒子里的红黑条纹衬衫，然而天听蝉洗澡的时间却比他预想的要久得多。
　　盥洗室里的水声偶尔会停下，然后又会继续响起。
　　他甚至怀疑一热水器的水会不会被她全用完了……
　　好在水还在烧着，不至于等到他用了没热水洗澡。
　　“哗啦啦——”盥洗室的移门终于被拉开了，坐在小沙发上的周勇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然而只看到了一张似乎稍稍有些宽的白皙背脊，紧接着，门就又被拉上了。
　　“衣服呢？”她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啊，给——”周勇连忙站起身，从门缝里把衣服和没穿过的平角裤塞了进去。
　　“待会儿我出来的时候，你转过身去，不准看。”
　　“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穿了衣服也不能看，但周勇还是听话地转过了身子。
　　盥洗室的移门被悄悄拉开了。
　　周勇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只看到天听蝉走进房间的背影。
　　白皙的肌肤像是刚出笼的包子一样冒着热气，那有弧度的身体曲线，可不是一般高中生能够比拟的。
　　“你偷看了！”
　　“我没看！”周勇赶忙转过头去，“你怎么洗了那么久？”
　　“我把衣服洗了，然后把玩具熊浸在脸盆里了。”
　　“你衣服呢？要晒一下吗？”
　　“不用，你再借我条裤子，我现在回家就行。”
　　“哦哦……”周勇走进了盥洗室里，发现天听蝉已经把自己搓洗过的衣物装进了一个干净的垃圾袋里，那只毛绒熊玩具也已经洗过——虽然不够彻底。
　　它这会儿正被半挂在洗水台上沥着水，虽然绞过，但这玩意儿光用手可没那么容易绞干呢。
　　“你要不等头发干了再出门？我先洗个澡……”周勇从盥洗室里探出半个脑袋来。
　　“也行。”
　　周勇的洗澡速度可就快多了，五分钟就全套搞定，只是在穿干净的四角裤时，他站在马桶前有些犹豫。
　　“算了，等她走了再说……”他嘟哝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他习惯性地光着上身，没穿上衣，踩着湿漉漉的凉鞋来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然后连跑带蹦地窜了进去，月光挥洒在他的身上，那没啥肌肉还有点小肚子的身材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天听蝉背对着门口坐着，双腿十分安稳地放在了臀部两侧，紧贴着自己的小腿，正低头不知道看着些什么。
　　“蝉哥，你在看什……”穿好衣服的周勇凑过来一看，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啊，这个，你从哪里……”
　　“床板的夹缝里，那里还有好多呢。”
　　“咳，咳咳咳！”
　　从窗外吹进来的冷风中，周勇有些无所适从。
　　这些成人杂志还是家里没电脑之前买的。
　　现在倒是不用，因为论坛里有许多热心的画师或者女菩萨提供各种各样好看的东西。
　　以至于就连周勇自己都遗忘了。
　　平时母亲替他收拾床单时似乎也从未发现过。
　　房间里安静得都能听见时钟指针旋转的声音。
　　忽然，周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竖起了耳朵。
　　两秒后，脚步声在走廊里开始回荡。
　　他慌张地钻进被窝，催促着天听蝉：“蝉哥，快进来！我妈好像回来了！”
　　“嗯？”
　　“快点快点，装作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样子，不然就麻烦了！”
　　“那、那你先帮我把盥洗室装衣服的袋子拿进来？”
　　“哦，等等！”周勇争分夺秒地冲了出去，就像是一道风似的快。
　　他将装天听蝉衣服的干净塑料袋拿进了房间里，然后往桌子的大抽屉里一丢，整个人就往床上一跳。
　　顺手还能轻轻带上房门。
　　是的，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嘘——”周勇紧张地绷直了身子。
　　天听蝉则小心翼翼地缩在了被子里头。
　　周勇故意撑起一条大腿，让人从外面看不出被褥里还装了另一个人。
　　那轻微的脚步声停下了，随后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响。
　　周勇和天听蝉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后，房门被打开了。
　　“咔哒。”
　　电灯也被打开了。
　　白色的灯光透过门缝渗进来了几许。
　　接下来就是一阵走动声。
　　大概持续了好几分钟吧。
　　忽然，那声音距离周勇的卧室已经很近了。
　　随后，就是让人心脏骤停的开门声。
　　“吱呀——”周勇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白色的灯光洒进来了许多。
　　周勇故作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干嘛啊……大晚上的……”
　　“刚睡着？”
　　“差点……就睡着了……”
　　“哦。”母亲点了点头，放在开关上的手挪开了，“诶，厕所里怎么有几根那么长的毛？”
　　“那是我的腋毛呗，上次不就和你说腋毛太长了吗……”
　　“这么长了都，而且还那么直？”
　　“总有几根直的吧，唉，你烦不烦啊，让不让人睡觉了啊？明天还上学呢！”
　　“知道了知道了。”母亲加快了语速，“我今天回来拿下东西，等下就走了，明天早上也不回来了，明天晚上可能也不回来——大概是在公司睡觉了，我帮你买了些面包放在冰箱里，还有牛奶，早上拿去当早餐。”
　　“哦——”周勇拖长了声音，今天的他，显得格外不耐烦一点。
　　“咚。”
　　房门被关上了。
　　被窝里烫得像是要烧着了一样。
　　周勇这才察觉到了，紧贴着自己的，天听蝉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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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萌动

　　（一）
　　空气都被无形的火烧得滚烫。
　　周勇绷直了身子，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肌肤的滑嫩细腻清晰无比。
　　他的触觉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敏锐过。
　　哪怕只是一点点温润的鼻息，都能吹得他生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那压抑许多年的心中，终于升起了几许冲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撞着心之壁障的厚壁，将要破壳而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甚至于故意在心中嘲笑和贬低自己。
　　就像是地上的尘埃般一文不值。
　　“你妈……走了？”天听蝉压低了声音问道。
　　“啊，对……应该走了，以防万一，你先等个半个小时左右再走吧。”
　　“嗯。”天听蝉在被窝里蜷曲起了匀称的双腿，“就怕等下被窝里太暖和，外面太冷，我爬不出去了。”
　　“啊……”
　　“嗯……”
　　“啊……”
　　“你哑巴了？”她戏谑地笑着问道。
　　这次周勇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晃了晃脑袋。
　　“过会儿我把你的衣服穿走，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我家里衣服多的是，我妈发现不了的。”周勇说着，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翻开衣柜开始寻找，“我再给你找一条裤子和外套吧……”
　　“外套就不用了。”
　　“外面很冷的。”
　　“……那也行。”
　　周勇蹲下身，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条初中时穿的校裤，这玩意儿都已经好久没穿过了，前几年还会在家里当便衣穿，但后来体格增长了不少，虽然还能穿得下它，但已经太紧了。
　　给天听蝉穿倒是正好。
　　顺便还把配套的校服外衣给了她。
　　穿上这套衣服的天听蝉，就像是穿学生校服的年轻老师一样。
　　让周勇的思绪不由地飘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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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好。”
　　“知道路吗？”
　　“从那边走出去就是大马路了对吧？”
　　“啊对……”
　　“好，再见。”天听蝉摆了摆手，穿上了那双湿哒哒的鞋子。
　　“再见！”
　　“双休日的时候，记得来我家拿衣服。”
　　“啊，哦哦……”
　　“这个双休日，我两天都在家的。”
　　“好。”周勇的一只手搭在了门框上，有些紧张地听着楼下的脚步声，以免母亲又折返回来让他措手不及，“呃，再见。”
　　“再见。”天听蝉转过身去，没有看到周勇那轻轻摆了摆的右手。
　　一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消失在了楼道里，周勇才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又快步走到自己房间这里，跪在书桌上，双手撑着窗台，望着楼下。
　　天听蝉刚出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正好和周勇四目相对。
　　夜色笼罩着，像是在她脸上蒙了一层黑纱。
　　看不清她的脸庞。
　　周勇冲她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远去。
　　而后把自己‘丢’回到了床铺上。
　　柔软的席梦思床让他整个人随之弹动了几下。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终究还是起了身，在盥洗室里待了足有一个小时。
　　而后才顶着黑眼圈，略显疲惫地走了出来。
　　像是具尸体似的，将自己塞进了被窝里。
　　等待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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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政治课上，周勇哈欠连篇。
　　作为同桌的莫雪遥趁着万剑雷老师转过身去的空档，用力推了推他的胳膊：“喂，你昨天干嘛了？一晚上没睡啊？和高缘打游戏去了？”
　　“没……我在家啊。”
　　“那怎么这么困的样子？”
　　“呃，没什么……”周勇说这话的时候，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莫雪遥歪着头看了他几眼：“昨天静老师把你留到几点啊？”
　　“九点多……”
　　“哦，那回去确实蛮迟的了，我记得你还有点远的。”
　　“嗯，还好。”他犹豫了一下，像是头皮上贴着什么似的，用力挠了挠，“那个……问你个事。”
　　“什么事儿？”
　　万剑雷转过身来，继续讲着政治课的重点内容。
　　到了复习阶段，年轻老师们的讲课也逐渐变得枯燥了起来。
　　毕竟这种一节课要塞入大量知识点的课程，也没办法让人愉快的起来。
　　顶多是解释起来更加通俗易懂，让人更容易理解而已。
　　“待会儿说……”周勇压低了声音。
　　等到万剑雷再一次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他才接着说道：“呃，一个女生如果愿意穿我的衣服，那能不能代表她喜欢我？”
　　“外套吗？”莫雪遥追问了一句。
　　她想象到的画面是，在一个微凉的天气，男生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女生身上……
　　“呃……贴身的衣物。”
　　“啊？”她一不小心加大了音量。
　　“莫雪遥同学，不要骄傲自大，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讲。”万剑雷撇过头，老气横秋地说道。
　　和他那年轻的形象不太符合。
　　莫雪遥赶忙点了点头，但等他又一次转回头去写字的时候，就把刚才的提醒抛之脑后，小幅度地挨近了周勇，小声问道：“什么情况，难道去你家了？”
　　“啊……差不多？”
　　“不会是去你家洗澡吧？”
　　“……”他怀疑的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
　　就算莫雪遥不是很懂女儿心，但在此时此刻，也几乎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确定，那个女孩儿是喜欢周勇的了。
　　其中1%，不是不喜欢，而是有可能喜欢好多个男人而已……
　　男人中有渣男，女人中自然也有渣女。
　　不过周勇长得那么普通，又没什么钱，带出去怎么看都没法长面子，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或者让女孩子觉得比较享受的地方。
　　呃……总不可能是那方面的享受吧？
　　不对，真要发生过那种事，周勇肯定不会傻乎乎地来问她了。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此事用声音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干脆‘呲啦’地撕下了一整张草稿纸，在上面用记号笔写下了笔墨能渗透纸张的大字，｢白痴，她肯定喜欢你啊！！！！！！！！｣
　　她为此打了好几个感叹号，甚至都写到课桌上去了。
　　写完之后，终于是长出一口气，感觉顿时舒坦了不少。
　　“啊。”
　　“这还不抓紧机会啊，这都几乎已经是明摆着的了好不好？”
　　“真的？”
　　“真的啊，你怕什么啊。”
　　“万一……”
　　“别怕，试试再说嘛。”
　　“就怕……”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啊，你要是真这样错过了，我看她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啊……”周勇有些委屈，“你怎么老抢我的话……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切，就你，想知道你要说什么很难吗？”莫雪遥撇了撇嘴，不再理会他，转而认真听课了。
　　周勇的双目失神了好一会儿，忽然振作了起来，变得十分坚定。
　　他长出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
　　这次一定要说出去。
　　算了，还是就试探一下吧。
　　他不自觉地退让了一步。
　　大概这就是性格使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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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王佳乐，你看！”下课刚上完厕所的王佳乐，才坐到位置上，就听见刘小伟那无比兴奋的声音。
　　虽然她完全不想理会他，但因为他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所以还是让她忍不住扭过了头去。
　　然后就看见他用力地摸着头发，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大一截，后背都靠在了讲台上。
　　刘小伟的头皮屑杀伤力，那可是全班有名的。
　　吃饭的时候，女生们甚至不愿意坐在他的隔壁桌。
　　就怕什么时候一阵大风吹来，把他那头皮屑往别人饭盆里刮了。
　　这可真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靠，你仔细看啊。”
　　“看什么看啊，恶心死了，你到底洗不洗头的啊？”王佳乐双手抱着胸，眼睛都闭上了。
　　“没有了好不？”
　　“什么没有了？”她疑惑地半睁开双眸，就看见刘小伟不管怎么摸头发，都不会有头皮屑掉下来了，而且头发还格外的柔顺。
　　仔细想想，最近几天，他的头发似乎确实比之前干净了不少……
　　“你真当我半个月中药是白喝的啊？”他得意洋洋地说道，“虽然没有了那么有男人味的头皮屑，但是头发飘逸的感觉也不错。”
　　“……无论什么时候都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王佳乐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什么叫自我感觉良好，这是我本来就帅气逼人，魅力十足好不？”
　　王佳乐鄙夷地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你也就没比我高多少，作为男生，你还好意思说你魅力十足呀？你又不是小惜。”
　　刘小伟那白眼已经是翻的停不下来了。
　　……
　　（五）
　　“莫雪遥。”
　　“哎。”
　　“你说，如果要表白的话，带点什么比较合适？呃，或者带点什么，就算没表白也能当普通朋友之间的礼物？”
　　“……建议你去我家店里买束花。”
　　“那个太招摇了……”
　　“那买点水果？”
　　“好像太普通了……不对，怎么感觉你老在推销自己家的产品啊？”
　　“嘁——要我说，你带一颗真心去就好了呗。”
　　“那还是得买点实体的礼物吧？”
　　“买只宠物怎么样？”
　　“呃……不太好养吧……”
　　“买只仓鼠吧，花鸟市场里有卖的，记得只买一只，再多买点木屑什么的。”
　　“两只有个伴吧？”
　　“会打架——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听我的就行了啊。”
　　“仓鼠吗……”
　　“嗯，试试，又可爱又好养，还不占地方——缺点只是寿命短而已。”
　　“我到时候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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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辩论初赛

　　（一）
　　雨空高中的第一场辩论会将在星期五进行。
　　并且仅有高三学生参加。
　　并不仅仅是繁忙学业中的调味剂，更是一种逻辑思维能力的锻炼。
　　这天早上，叶雯裹着毛茸茸的围巾跑进了教室里，扫了一眼正在早读的学生们，急匆匆地咳嗽了两声：“咳嗯！今天中午我们班就要参加辩论会了，这次可不是我忘了啊，虽然之前就有通知，但突然就确定日期是今天了，我们班要和七班先来一场——有没有谁自告奋勇愿意参加辩论大会的？输赢不重要，别被对方说得哑口无言就行！”
　　回应她的是学生们的集体沉默。
　　“喂，怎么说我们也是文科班，难道大家对自己的口才那么没自信嘛？”
　　“要论逻辑思维能力，还是理科班强点吧……”花银银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平时特别爱凑热闹的她，难得的不想参加。
　　“有谁之前参加过辩论比赛吗？”叶雯无奈地问道。
　　这会儿，雪先生缓缓举起了手。
　　他今天的嘴唇比平时要更红，嘴巴边缘的那一圈都像是抹了点淡色的口红。
　　“好，小雪你参加吧，没问题吧？刚才怎么不举手呀？你应该不怕比赛的吧？”
　　“可以，是可以。”雪先生说话的时候，忍不住舔了好几下嘴唇，“只是今天不太想说话。”
　　雪先生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让莫雪遥忍不住歪头多看了他几眼，而后冷不丁地问道：“咦，小雪是不是嘴唇干裂啊？”
　　“嗯。”
　　她小时候也有过嘴唇干裂的情况，特别是在冬天，嘴巴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张开时就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而且也没法把嘴巴张得很大，就连吃饭都没有胃口。
　　“我这里有唇膏，你要吗？抹了之后感觉会好点的。”
　　“好，我试试。”
　　莫雪遥听了，立马就把自己的唇膏抛了过去。
　　她不介意，雪先生也不介意，拧开盖子就往嘴上抹了好几圈，嘴唇油光发亮的，像是偷吃了猪油一样。
　　“小遥的唇膏什么味的？”坐在雪先生后面的茶离轻笑着戳了戳他的后背，打趣着问道。
　　“普通的薄荷味。”
　　“什么叫普通……明明这个味道最好用好不……”
　　“我能试试吗？我的嘴唇也有点干，唇膏用完忘记买了。”茶离指了指雪先生拿着的唇膏看向了莫雪遥。
　　“用呗……”
　　于是茶离接过唇膏也抹了两圈，和雪先生一样，涂了猪油似的。
　　“阿雯，那我也参加吧～辩论赛。”
　　“好，那么就还差两个了，一共要有四名选手。”
　　叶雯的双眸在教室里扫来扫去，寻找着可以抓来参加辩论的学生。
　　“高缘！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嘛？去给我参加辩论赛！”
　　“啊？我？”
　　“对，就是你，别想跑。”
　　高缘苦着张脸：“阿雯，你看我这水平，能参加辩论吗？”
　　“你把你平时的小聪明用上就行。”
　　“那我能不能拉上刘小伟一起上？”
　　“靠，别害我！”刘小伟把英语书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颇有点鸵鸟埋沙的讽刺感。
　　叶雯正色道：“不行，他没你能说。”
　　“我他妈……好，行吧……”高缘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张肉乎乎的胖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最后一个……婉言，作为班长，能上吗？”
　　李婉言难得地有些犹豫，她为难的轻蹙了一下眉头。
　　莫雪遥见了，便飞快举起手来：“阿雯，我来吧！我以前参加过辩论赛的！”
　　“好，那就你来，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进行辩论赛，感兴趣的同学们也可以去参加，参赛的选手一定要提前到达，不要迟到。”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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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虽是正午，但莫雪遥却觉得阳光已经有些偏斜了。
　　苍白的天空中点缀着淡色的云，在一堆光秃秃的树木里，那几棵高耸的常青树显得格外惹眼。
　　那轮悬于半空的太阳就像是梵高画中的一样，带着浓重的油画色彩，仿佛还在旋转。
　　虽然是只有高三能参加的辩论大赛，但来操场观看的高三学生却不多，反倒是聚了不少高一高二的学生。
　　大抵是因为他们都比较闲吧。
　　在这个明媚的午后，还可以出来晒晒太阳。
　　在二班，就算是李红染，一个星期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天能有时间在中午时带着同伴去打篮球了。
　　——要知道他是多么的喜欢篮球这项运动啊。
　　宽敞的主席台上已经放了八张课桌椅，是面对面放置的。
　　每张桌上都摆着‘一辩’到‘四辩’的牌子。
　　虽然参加过辩论赛，但毕竟现在已是高中，难度肯定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而且人啊，年龄越小，越是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年龄大了，反倒会在各种场合里胆怯了。
　　或许是懂的越多，就怕自己错的越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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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初赛第一场，参赛班级为高三二班和高三七班。”同样坐在主席台上的还有裁判，而评委们则坐在下方的足球场上。
　　并没有摆什么架子，坐的椅子和学生一般无二。
　　评委是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以及一些年纪大的班主任。
　　而台上的裁判则是面带微笑，染着一头鲜艳红发的化学老师药咕咕。
　　“在宗教的故事里，人类一生下来总是带着原罪，不同文明碰撞交流的时候，难免会有战争，也会认为对方生性就是恶的，王应麟总结了孟子的思想，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但早在战国时期，荀子就提出了不同观点，他认为，人之初，性本恶，而我们今天的辩论题目就是性善论和性恶论，究竟谁才是正确的。”药咕咕撩了撩微卷的长发，“正方代表性善论，反方代表性恶论，本场辩论会开始之前提供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而后每一次发言不得超过三分钟，每一次选手发言结束后，下一位选手辩答的思考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从正方一辩开始，到双方四辩结束为一轮，若是评委一致投票认为不分胜负，便再辩一轮。”
　　这感觉就像是拿到语文卷子时第一眼看到作文要求一样。
　　莫雪遥的大脑在此时飞速转动了起来。
　　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这时候就全靠自己的知识储备和思维的敏捷了。
　　桌子上有纸和笔，可以将自己的一些想法给记录下来。
　　“各位可以和己方进行讨论，并且在十五分钟内选定好辩论顺序。”
　　说完这话后，药咕咕就好整以暇地托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小雪！你怎么想？顺序怎么办？”莫雪遥在此时最安心的地方就在于，有雪先生在。
　　“我四辩。”雪先生毫不犹豫地说道，显然早已有了打算，“小遥，你一辩，做个开场，二辩由高缘来，三辩茶离。”
　　“行，都行。”高缘现在紧张的要命，腿肚子都忍不住在轻轻颤抖。
　　主要是他完全没准备，本身好像也不擅长这个，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的。
　　“就这样安排吧。”茶离也没有意见。
　　莫雪遥当然就更没有了，大家便按照座位坐了下来。
　　“小雪，我们应该讨论一下怎么阐述自己的观点吧？”
　　“好。”
　　沉默了足有一分钟，莫雪遥忍不住打破道：“怎么不说话了？”
　　“你们说。”
　　“咦，应该小雪你想啊，毕竟这里就你最厉害了。”
　　“具体阐述的话内容太多了，不容易记住。”雪先生抿了抿满是猪油，啊不，唇膏的嘴唇，“我随机应变就好。”
　　“茶离……呢？”
　　“我们是性恶论，那么就该从人一生下来本就带有的恶去出发吧。”
　　“人本身也是动物，动物的本能就是生存，生存就会掠夺其他人的资源……”莫雪遥的思绪正在飞速发散。
　　高缘一脸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对啊，我感觉我们这个还挺好辩的？”
　　莫雪遥没什么信心：“谁知道对面会出什么招啊……”
　　雪先生又舔了舔嘴唇，淡淡地笑了：“荀子的性恶论并不是完全推翻孟子的说法，并且在他的性恶论里，**属于先天性情，并不算‘恶’。”
　　“诶？还这么复杂？那他说的恶到底是什么恶啊？”莫雪遥着急地地捂住了额头，“我一直以为性本恶就是这个恶呢……”
　　“简单而言，荀子认为人本身是没有仁义道德的。”
　　“和我们想象中的性恶论不太一样呢。”茶离也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个观点。
　　世人都只看了个名，真正去研究过的，却没有几个。
　　所以推崇性善论的多，推崇性恶论的少。
　　或许人们是觉得如果认为人之初性本恶，那么就意味着人做坏事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虽然其中道理并不那么简单，可世人的想法大多数时候都是肤浅的嘛。
　　于是莫雪遥飞快举起了手：“药老师！”
　　“有什么想问的嘛？”药咕咕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虽然那种笑总让人感觉多少带点不怀好意……
　　“我们的观点必须得和荀子相同吗？”
　　“阐述你们自己认为的性恶论，只要对方反驳不上来就行。”药咕咕眨了眨右边的眼睛，“辩论从来就不是为了分对错，只是为了分输赢而已。”
　　雪先生很赞同她说的这句话，轻轻点了点头：“辩论从来就不是正义的审判庭。”
　　“律师们大概也是那么想的……”莫雪遥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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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性恶论

　　正午的风还残留着几分秋日的飒爽。
　　但那些光秃秃的枝杈仍旧在告诉着世人们，此时已经入冬。
　　旗杆的阴影偏斜了一点，阳光又被薄雾似的云遮住了一半。
　　十五分钟很快就到，七班的讨论很激烈，反观二班这边，则显得有些平静。
　　看起来就像是都已经胸有成竹了一样。
　　实际上，大概是全都打算用雪先生那套随机应变的办法了……
　　只是稍微罗列了一下己方的论证中心而已。
　　“十五分钟到了，接下来请正方一辩先做陈词。”
　　七班的一辩同样是个女生，她的桌前放着一张写了许多字的纸，刚才背诵了一会儿，这会儿的准备可比莫雪遥充分多了。
　　但没办法，相对主动进攻的正方，反方一般都处于一个防守反击的地位，真正的进攻还得看最后两辩。
　　对方哗啦一下站起身，目光先往莫雪遥他们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又赶紧低头看了一下纸上写着的字，这才重新昂首说道：“我方代表的是性善论，论证的观点是人之初，性本善，孟子认为，人为善，是他的本性，如果人不为善，那么就是违背他的本性了。”
　　作为一辩的莫雪遥聚精会神地听着，好歹有点经验的她，正在飞快寻找着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然而事实上，对方的水平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差了许多：
　　“孟子说，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都是人天生下来就有的，善良是普遍的，否则人和人之间一定无法互相帮助，社会也无法真正的建立起来，有一些独居动物，便是天性本恶，就喜欢争斗和厮杀，人如果是自私的，就一定会像那些动物一般独居，所以我方认为，善，便是人生下来就自带的天性。”
　　她说完这番话后，就自信满满地坐下了。
　　中间没什么磕绊，顶多略有停顿，但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的声音通过话筒连上的音响，能够传遍操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有不少懒得下楼的学生为了听得清楚些，便靠在走廊上紧邻操场的栏杆旁看热闹。
　　又一阵风吹过，簌簌地从松树上吹落下来几根细细的松针。
　　考试本身是有时间限制的，也是很讲究反应速度的。
　　莫雪遥的思维其实很敏捷，只是知识面可能不如雪先生那么广而已。
　　但刚才在听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发现了对方言语中的漏洞，所以只花了一分钟整理语言，就‘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辩论从来不只是对观点进行反驳，如果想要获得胜利，还需要给对方的心理造成打击。
　　所以气势是很重要的。
　　莫雪遥的声音就明显比刚才那个女生要大了不少。
　　“正方一辩在陈词的时候，只说出了孟子的观点，却没有提供事实依据，可难道孟子说的就一定正确吗？孟子说的话不是宇宙真理，你将他的话拿来作为证据，就像口袋里明明没有一百块钱却偏要说自己有一样不切实际。”
　　对方一辩的表情不太好看，想要反驳，但药咕咕却早有准备地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在对方发言时不要抢话，这才是良好的素质体现，同时，在一轮结束之前，规则也不允许一辩再发言了。
　　所以她只能生闷气。
　　“当然，对方一辩也并非没有提出少量证据，但人和人之间互相帮助并非因为善，而是因为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而人类如果没有那么高的智慧，不能看到长远的事物发展，那么也会和动物一样，独居且和同伴厮杀。”莫雪遥说话的语速逐渐加快，她的思绪正在飞快的运转，甚至感觉说话的速度都快跟不上自己所想的东西了，“若是人性本善，那么人就不会再有恶了，第一个诞生的人是善的，第二个也是，如此类推，所有人都应当是善的，社会根本不需要法律，也不会有任何人压迫其他人，让他们变得不善，可现实却恰恰相反，所以我方坚持认为人性本恶，谢谢！”
　　莫雪遥点头示意后坐了下来，高缘用两只手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靠，牛啊！”
　　“别怕，你等下也可以的。”
　　“我尽力试试吧……我还没辩论过啊……”高缘依旧紧张，不过有了莫雪遥做示范，却也多了几分兴奋。
　　因为对方并不是很难战胜嘛。
　　当做平时和朋友之间互相讨论一样就好。
　　双方在简短的交锋之后，有点进入状态了。
　　对方二辩也没有思索多久便站了起来。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围聚着看热闹，他们自己也和同伴互相争辩了起来，甚至有人都青筋暴起，面红耳赤的了，比台上的辩论比赛可要激烈得多了。
　　“人的性情天生为善，但经历不同的事情却会导致性情的变化，当人一多起来后，社会就会变得复杂，一旦复杂，就有人被环境逼迫，身边的人不是恶的，但动物却不一定善，自然却不一定善。”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好像都有点怀疑自己了，说的有些勉强，刚站起身那种绝对能把莫雪遥辩倒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不会变成恶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保留善的，所以人之初性本善，所有的恶都是后天造成的，谢谢。”
　　高缘喜上眉梢。
　　他感觉这家伙连刘小伟的水平都没有。
　　要知道他平时可是经常和刘小伟这家伙斗嘴的，而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诡辩，明明感觉哪里不对，偏偏一时半会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但这家伙根本就不算诡辩了，只能算是拙劣的辩解。
　　诡辩哪有这么低的水平啊！
　　所以他等对方一坐下，根本没思考就猛然站了起来。
　　脸上的兴奋根本抑制不住。
　　本来还不想参加的他，忽然觉得辩论比赛还真有点意思了。
　　“这位兄弟一句话来回说，说了好多但我又感觉好像没说，你的因为和所以根本搭不上边，那叫啥……因……因果关系！对，你那根本构不成因果关系啊！那我就照着你的想法说，如果人是善的，就算遇到动物了也不会变坏啊，比如说有狼来了，那么天性本善的人们根本不可能想到什么自己逃跑的自私想法，而是一同上去战斗，或者牺牲自己拯救别人，如果因为求生的本能抛下同伴独自跑了，或者故意害同伴落入狼口，那不就代表着他们有天然的恶吗？再说自然吧，自然的灾害压迫人类，如果人性本善，那应该一起团结寻求办法，又怎么会生出恶来呢？如果人天然就是善的，又何必法律来保护人类不要变恶呢？我觉得啊，就因为人不是善的，所以才需要法律、宗教来让人向善啊！”
　　高缘的一通话如同连珠炮弹，他平时练就的快嘴皮子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
　　不仅是对方一辩和二辩哑口无言，就连三辩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高缘刚坐下，又赶忙站起来：“哦，对了，谢谢。”
　　然后才重新坐下。
　　对方三辩这次没有立马站起来了，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紧皱着眉头想要辩驳，而药咕咕则已经拿出秒表计时了。
　　“五分钟……”
　　卡在结束的点上，对方三辩不得不站了起来。
　　“在孟子的性善论中，对于自己生存的本性并不算恶，因为任何生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是想要活下去的，所以你方所说的人性本恶，不是人的本性，而是人的本能，本性代表的是一种思想，而本能则是不由大脑来支配的，**就是人类的本能，不是人类的本性，作为动物的狼尚且都会养育人类的孩童长大，狼不如人聪明，大多数时候只由本能支配着，但仅存不多的‘本性’依旧是善的，更何况是人类呢？谢谢。”
　　茶离看了一眼雪先生，脸上丝毫不见紧张的神色。
　　雪先生拿起莫雪遥借给他的唇膏，又往嘴上抹了一点，甚至还伸手把嘴唇上的往脸颊上涂了一些。
　　完全是把唇膏当面油用了。
　　“对方辩友，你依旧没有论证人性本善这一观点，就算狼的本性为善，那么其和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再者，你有认真看过狼养大孩童的新闻吗？那些狼孩子都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如果狼性本善，那么就代表着人性本恶，如果狼行为恶，孩子是被带坏的，那么你刚才的论证则是错误的，你用错误的事物无法论证出正确的结果来。”茶离优雅地顿了一下，“并且，你是否有见过那些很小的孩子是怎么对待动物的？它们才几个月大，没接受什么恶的影响，但对小动物却十分粗暴，甚至故意虐待它们，孩童不缺吃喝，为何要虐待孩童？按照你说的观点，这不是本能，而是本性，是思想驱动的，足以证明人性本恶，谢谢。”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这种激烈的交锋让台下的学生看的也十分过瘾。
　　并非是正方的水平太差，而是反方找到漏洞的能力更强。
　　就如药咕咕所说的一样。
　　辩论不是在追求正义的结果。
　　它很简单，只不过是要分个输赢，较个高低。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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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输赢

　　（一）
　　一般被放到四辩的，都是一支队伍里水平最高的那位。
　　毕竟在这位发言之后，一轮就结束了，如果裁判不觉得是平手，那可就没有还击的机会了。
　　这么朴素的道理，即使没有参加过辩论赛的人也能轻松的领悟到。
　　虽然自己的队友完全不是对手，但正方的四辩选手却还是没有放弃。
　　经过几分钟的思考后，他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语速不快，显得比其他人要沉静许多。
　　“人一出生就像一张白纸，后天的变化才会在上面书写恶的文字，本善的人聚在一起之所以会有人变得恶，就是受到了自然环境的影响，自然中就是有恶的诱因的，并非是人和人之间导致了恶，而是自然导致了恶的产生，法律的存在就是规避恶的产生，让人们都保持本心，去向善……”
　　他缓缓地说了一大堆，直到药咕咕设定的定时铃声响起时才坐下。
　　要不是之前的队友暴露了太多破绽，需要他来修补，说不定确实会让反方的莫雪遥他们招架不住呢。
　　就连雪先生也低头在纸上写了好多，看来是在用心应对。
　　但是茶离微微侧目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的时候，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雪先生根本没在写什么内容，他从一开始画到现在，是在给对面画素描呢！
　　这会儿差不多快画完了。
　　所以他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利用五分钟的思考时间来画画。
　　“小雪……好歹尊重一下别人呀。”茶离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托着腮帮小声地说道。
　　“我在思考。”雪先生也认真地回答道。
　　他掐在思考时间结束的铃响之前站了起来。
　　施施然地向对方鞠了个躬：“谢谢正方四辩的精彩发言，你说，人出生就像一张白纸，可白纸本身却是不分善恶的吧？能在上面写下恶的文字，自然也就能写下善的，那么你方要证明的观点就不应该是人之初性本善，而是人之初性本无才对呢。”
　　雪先生咧嘴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红润的嘴唇在此时显得格外鲜艳。
　　“而自然就和纸张一样，同样是没有善恶之分的，论证错误，自然也没有后面的结果，而法律是为了避免恶的滋生和蔓延，是否一半证明了我方论点呢？”雪先生好整以暇地顿了顿，接着往下说。
　　作为四辩，他可不是只反驳对方四辩就结束了的，他甚至将对方所有选手的观点都逻辑清晰地反驳了一遍。
　　“我们今天在此证明人性本恶，并非是要告诉世人做了恶事是人的天性如此，不是自己的错——而是要告诉世人，正因为人性本恶，所以我们才需要去改好，遵循着人伦道德，朝着善良的方向去发展，在这片清朗的天空下，希望我们能克制自己心中恶的种子，让心灵的土壤中盛开出洁白的善之花，希望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恶都不会有展现的时候。”
　　雪先生微笑着朝对方四人点头，又朝裁判点头，然后转头朝评委们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能克制恶的本性，去做善的事，人才能称之为‘人’啊，否则又和禽兽有何异？
　　“正是因为人性本恶，人性后天养成的善，才是那样的弥足珍贵，才会被我们歌颂和传唱。
　　“但愿本性为恶的人们，永远行着善的事，将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的每一寸角落，谢谢。”
　　如果说之前的辩论充满了火药味，那么雪先生的话，则是充满了包容与温雅。
　　莫雪遥忍不住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用力地拍起了手。
　　把辩论变成了对真理的探讨，大概也确实是雪先生能做出来的事儿了。
　　这样的升华，胜负不需评委来说，就已分明了。
　　果然，经过校领导们的交头接耳之后，一致认为高三二班获胜，将要晋级到半决赛的阶段。
　　莫雪遥把自己的手掌都拍红了才停下来，朝着雪先生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不愧是你啊小雪！”
　　“呵呵。”雪先生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谦虚，而是欣然接纳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莫雪遥她们老调侃他说，过度的谦虚就是自负。
　　所以他现在偶尔也会不谦虚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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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室内午休时间。
　　二班并不要求班级里必须得安静。
　　有时候甚至叶雯自己都不过来。
　　她过来的话，也就是坐着批改下作业，看会儿资料。
　　实在太吵了才会说上学生们一两句。
　　基本上，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离开教室。
　　挪动下座位甚至都没关系。
　　所以就经常会出现室内午休时间，好几个学生聚在同一张桌子前聊天或者玩些‘幼稚’的游戏。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写下作业，免得回家后很晚才能睡觉。
　　“哎哎，周勇，玩磁铁吗？”上午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已经写完了的莫雪遥有些无聊，她撞了撞周勇的胳膊，懒洋洋地问道。
　　“磁铁，啊，就是初中那种弹过去吃掉对方的那种？”
　　“对。”莫雪遥见他是玩过的样子，顿时双眼放光，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塑料小袋子装的磁铁来。
　　这个袋子里一共有六枚，一包只要五毛钱，大概和硬币差不多大，摁住边缘就能让它弹起来，至于远和近，就得看技巧和运气了。
　　“校门口买的吗？”
　　“嗯，昨天晚上买的，看到竟然有卖，有点怀念，顺手就买了咯。”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将塑料袋拆开，“来战吧！你会的吧？”
　　“会是会，不过我也好久没玩了，小学的时候玩得特别多。”周勇怀念的说道，“那时候我们是弹过去吃掉对方的磁铁就算赢，但如果自己的磁铁被压在了下面，那就反而算输了，没想到女生也会玩啊？”
　　“那有什么的？”莫雪遥撇了撇嘴。
　　不过事实上，她还真没有遇到过女生玩这个的。
　　自己算是个例外，毕竟那时候还是‘男孩子’呢！
　　“我那个时候周五放学早嘛，大概两点就放学了，然后就和同学跑到有平坦水泥地又不容易被打扰的地方玩，一般都跑到桥洞底下，那里最安全，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哈哈。”
　　“小时候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呢。”莫雪遥将三枚圆环形，贴了动漫角色贴纸的磁铁放在了自己桌子这边，“这样，被吃掉了的磁铁就可以加入到对方的队伍里，和围棋差不多，直到对方的磁铁全部被吃完为止，掉到桌子底下则算是这枚磁铁没命了，不归任何人用，有多少磁铁，一回合就可以行动多少次，每个磁铁一次。”
　　“再搞点障碍吧？这样有趣一点。”周勇把抽屉里的笔盒，笔盒里的水笔与尺子都拿了出来，随意的摆在桌上，作为障碍物。
　　“那我就用书……”莫雪遥拿出书，在自己这边围了小半圈，就像是栅栏一样，这样磁铁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掉到地上去了。
　　“说起来，女生喜欢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啊。”
　　“喜欢一个人？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吧，有些表现得很亲昵，但却并不一定喜欢你，或者说不是那种喜欢。”
　　“哦——”周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喂，你不会还没表白吧？”
　　“咳，没有，不是我，我是帮朋友问的。”
　　“骗鬼呢，上次明明都说是自己了。”
　　“哈，哈哈……”周勇挠着头装傻，尴尬地转移了话题，“那啥，谁先？”
　　“石头剪子布呗。”
　　“石头，剪刀，布！”二人顿时挥动起右手，然后猛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啊哈，我先！”莫雪遥得意地晃了晃自己比成剪刀的小手，“看招！”
　　“这么远，你不会想要直接吃到我的磁铁吧？”
　　“是啊，不行吗？我可是很擅长远射，啊不，远投的！”莫雪遥在磁铁的边缘用力摁了下去。
　　但是手上却是一滑，磁铁就往前翻了一个跟斗，位置基本没动。
　　第二个甚至就是原地跳了一下。
　　莫雪遥气冲冲地将手在裙摆上擦了一下：“好久没玩了有点手生！”
　　“嗯，我相信你。”周勇一脸的真诚，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怎么也骗不过她。
　　“受死吧周勇！”这一枚磁铁终于飞了一大截距离，不过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还是挺长的，所以只是飞到了中间线而已，想要吃到他的磁铁，还有不少距离。
　　“好，轮到我了啊。”周勇朝手掌哈了几口气，还用力搓了搓手，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而后他摁下磁铁，这枚磁铁弹跳起来，竟然不是用任何一面落地，而是在桌子上滚了起来，‘啪嗒’一声吸附住了莫雪遥的那枚磁铁。
　　她紧张地盯着，嘴里碎碎念：“我的在上面，我的在上面……”
　　但那磁铁却根本没停，反而是朝着莫雪遥的另外两枚磁铁过去。
　　又是‘啪嗒’的两声，直接把另外两枚也给吃了。
　　这么厚的磁铁，光靠自己的力量可是没那么容易翻过来的了，所以它就继续一路滚，撞在了书本挡着的‘围栏’上，又歪了一下‘身子’，终于掉到了地上。
　　“咕噜噜……啪嗒！”
　　这下，是直接吸附在课桌的铁质桌腿上了。
　　“哈哈，这算不算是我赢了？”
　　“啧……你这什么运气啊！再来！”莫雪遥不服输地昂起脑袋，刚举起了手中的磁铁，把它像是下象棋似的摆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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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去她家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十七日，星期六。
　　这是一个难得的，周勇父母在家却没有做早餐的清晨。
　　客厅里传来父亲那震天响的呼噜声，母亲却睡得很香。
　　他悄悄起了床，拉开书桌的抽屉，往口袋里塞了几张五元的纸币和七八枚钢镚。
　　大抵是今天许多人都在家休息的缘故，楼下的早餐店生意不算火爆。
　　周勇去要了一份打包的拌面，没忘了让老板加个流黄的荷包蛋。
　　——因为这会儿空，所以它是现煎的，闻起来格外的香。
　　阳光温和地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身子轻盈得像是一跳起来就能碰到球架的篮筐。
　　刚到车站，公交车就来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地多看了几眼车牌，确定是自己要上的车。
　　车里人不多，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坐着。
　　周勇找了个单独的座位，坐下后悠闲地打开泡沫盒，在略微摇晃的车厢里吃起了拌面。
　　拌面永远都是刚做出来的最好吃。
　　冒着热气，稍微一拌，菜油就浸润到了面条的每一寸，吸一口，就滑溜的全窜进了嘴里。
　　在公交车上吃早餐，这是周勇早已习惯了的事情。
　　几乎每一天上学的早晨，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有时是家里带，有时则是去外面买。
　　大街上的环卫工人已经将三轮垃圾车装得满满当当，时不时还用长长的钳子夹起地上的一根烟头。
　　三轮车的龙头上，挂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大小不一的塑料瓶。
　　算是这位环卫工人的额外收入。
　　周勇喜欢吃全熟的荷包蛋，他觉得那种细密柔绵的口感格外享受。
　　公交车到站的时候，他也差不多吃完了早餐。
　　这里已是天听蝉家附近。
　　不算市中心也不算郊区，算是一片老区和新区混合的开发区。
　　她就住在这高耸的，阶梯状的公寓楼里。
　　周勇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在楼下的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两罐热咖啡。
　　铁罐‘咕噜噜’滚落下来的声音格外悦耳。
　　他抓起它们，乘着电梯上了楼。
　　天听蝉家，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
　　有时是对方邀请，有时是从高缘那回来或者去高缘那的时候，顺路往这边歪一下。
　　“叮咚，叮咚——”悦耳的门铃声响起。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然后逐渐变得清晰，直到房门被打开。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地板上甚至没有一丝灰尘。
　　房间虽小，但从外头照入的阳光，却让整个家都显得通透而敞亮。
　　“早。”周勇将一罐热咖啡递了过去。
　　她穿得很整齐，脸上也没有丝毫困意，显然是早就起床了。
　　“早。”她嫣然一笑。
　　周勇赶忙慌张地挪开了目光。
　　天听蝉打开空荡荡的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大概只有周勇穿过的，客人用的棉拖鞋，放在了他的面前：“这双拖鞋我前几天刚洗过。”
　　“哦哦……”周勇第一时间是觉得自己把鞋子穿臭了，然后才感觉应该是她想让自己穿上干净的鞋子。
　　不管是不是自我感动，总之他此时的心情格外的好。
　　紧挨在楼梯旁边的小餐桌上摆着一盆嫩绿色的多肉植物，泥土上还点缀着漂亮的石子，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件艺术品。
　　周勇这才注意到，天听蝉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大概只有巴掌大的迷你小喷壶，显然刚才正在为它浇水。
　　“喔，什么时候买的啊？”
　　“前段日子。”她抿嘴笑着，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多肉的叶片，“怎么样，很可爱吧？”
　　“确实挺不错的……”
　　“养得好的话，我还想再买几盆。”
　　“看来你很喜欢盆栽啊。”
　　“因为养盆栽最省力。”
　　“但它们不会动啊。”周勇走过去，也摸了摸多肉的叶片，“要不要试着养只宠物？”
　　“家里太小了。”
　　“养仓鼠嘛，一个小笼子就可以了。”
　　天听蝉眨了眨眼睛，睫毛在阳光下拖出影迹：“会很臭吧。”
　　“呃……养的好应该不会很臭？”
　　“再说吧。”
　　“不如待会儿就去花鸟市场看看？”周勇摸了摸口袋里的纸钞，“我送你。”
　　天听蝉撇过了头去，不看周勇：“嗯，待会儿再说吧。”
　　来了许多次的周勇也不客气，搬开椅子，在楼梯旁的小桌前坐下了。
　　这里就是天听蝉平时的餐桌，收拾得很干净，上面除了一盆绿色的多肉植物外，再没有其他。
　　厨房里传来淡淡的米香味，好像是粥已经煮熟了。
　　“吃过早餐了吗？”
　　“啊……吃了。”
　　天听蝉轻轻咬了咬自己腮帮的软肉，无言地点了点头。
　　“那天我穿回来的衣服已经晒干了，在卧室，已经装在袋子里了。”
　　“哦哦，那我自己去拿。”周勇说着就站起身，连上了两个楼梯。
　　家虽然小，但却足有三层。
　　卧室的被褥叠得很整齐，周勇的衣物就装在一个黑色的纸袋子里。
　　书房的椅子上放着那天从河里捞上来的，半人多高的毛绒熊。
　　洗干净后，才发现它原来是深金色的。
　　和肉松的颜色有点像。
　　它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显得格外蓬松和柔软。
　　即使是周勇，也忍不住捏了一下。
　　这玩意儿抱着睡觉一定很不错。
　　等他‘咚咚咚’地又下了楼时，天听蝉已经坐在桌前喝起了粥。
　　她面前摆着几个瓶瓶罐罐，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腌菜。
　　“买的？”
　　“自己腌的。”天听蝉夹起一片腌生姜咬了一小口，嘴里发出脆脆的咀嚼声，“要尝尝吗，味道很好的。”
　　“啊，那我试试。”一碗拌面当然不至于填满了他的胃，再吃点腌菜完全不成问题。
　　这些腌菜的口感意外的好，萝卜没有苦味，只有脆和酸甜，生姜带着一股它特有的辣，但却让人欲罢不能，吃下去后还会感觉小腹中有一股暖流升腾而起。
　　因为太过下饭，以至于周勇还是忍不住盛了一碗粥，坐在旁边和天听蝉一起吃了起来。
　　粥的口感也很绵柔，这种粘稠的粥同样是他的最爱。
　　她扬起嘴角，咽下了嘴里的腌黄瓜。
　　“说起来，那个毛绒熊也洗干净了啊？”周勇‘呼噜噜’地喝完一碗粥，感觉整个人舒畅得像是在下雪的冬日里洗了个热水澡。
　　“嗯，里面的电机坏了，修不好，我就把它们都拆了出来，又往里面填满了棉花，抱起来更舒服，只是它自己再也不能动了而已。”
　　“所以它现在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毛绒熊咯？哈，我说怎么那么蓬松呢。”
　　“嗯。”
　　“有没有想过给它取个名字？”
　　天听蝉歪着头看向周勇：“我又不是小女孩。”
　　“咳，这和小女孩不小女孩没关系吧，这算是……呃，生活的浪漫？”
　　“那就叫肉松吧。”
　　天听蝉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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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终究是一起出了门。
　　目的地是花鸟市场。
　　那个地方距离高缘家倒是挺近的。
　　周勇打算待会儿二人分别了，就去高缘那小子那玩玩。
　　不知道他这个星期有没有买什么新游戏碟。
　　“其实我一开始是想直接买来给你的，哈哈，算是惊喜吧。”路上，周勇开了个话题，挠头笑道。
　　“那为什么没有直接买？”
　　“我就怕你不喜欢嘛，惊喜也得是对方喜欢的东西，才算是惊喜吧，毕竟被人拒绝的话，是很难受的事。”
　　天听蝉眨着眼睛，扭头打量了他好几秒钟。
　　周勇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咳……怎，怎么了？”
　　“没什么。”天听蝉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人喜欢被拒绝，要是在做每一件事前都能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就好了。”
　　“是啊。”
　　二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但氛围倒是不算尴尬。
　　特别是周勇，他已经习惯天听蝉经常性的沉默了。
　　毕竟二人之间也不一定就有那么多话可聊嘛。
　　非要没事找点话题，那不就反倒显得尴尬了吗。
　　走进花鸟市场里，就像是走进了一片城市里的森林。
　　这并非大楼里的花鸟城，更像是一个市集，直接摆摊在地上卖的也有，一条条小道两旁也都有店面。
　　花草的味道也难以遮盖动物的臭味，但起码让它们不至于那么令人感到难受。
　　而且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能习惯这种味道了。
　　“哈哈，蝉哥你看这个！这个盆栽里面竟然种了一根木头，哈哈哈……”
　　“那不是普通的木头，这叫巴西木，不用土就可以种，很适合放在家里，干净，只要给点水和阳光就行。”老板斜睨了他一眼，“小伙子，要不要买一个回家种种？很好养的，这玩意儿几乎不会死。”
　　“……就光一根木头吗？”
　　“傻小子，它会发芽的啊。”老板指了指店里台阶上的另一个盆栽，那是一根同样的木头，只不过已经长出了两片肉乎乎的叶片。
　　在这样一截断木上长出叶子，有种枯木逢春的感觉。
　　“哇，原来是这样的……”
　　“这个多少钱？”
　　“不贵，五十块钱拿走，这个叶子要养得那么好，可得一两年呢。”
　　“呃，好贵……”
　　“真不贵，这可是进口的，买回家去啊，你爸妈肯定喜欢。”
　　“我妈喜欢实用的。”周勇找起了借口。
　　“那这个，薄荷，十块钱一盆，可以泡茶喝，而且也很好种，随便一种就是一大片。”
　　“呃，我们再看看吧……”周勇咳嗽了两声，尴尬地往前走了几步。
　　“来来来，小伙子，你喜欢哪个，我便宜点卖给你！这个巴西木，二十！”
　　周勇并不是在还价，而是：“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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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
　　走向深处，卖动物的商铺变得多了起来。
　　透明的玻璃缸里，各种色彩斑斓的鱼儿正在悠然地游动着，像是一条条飘动的彩绫。
　　几十只仓鼠被养在一个没有盖的大盒子中，里面铺满了木屑，或许是因为冷吧，像是小麻薯团似的仓鼠们叠在一块儿，看起来格外可爱。
　　旁边的笼子上还放着好多只十分安静的兔子，即使没有被关在笼子里，它们也没有丝毫逃跑的意图。
　　甚至还有卖松鼠的，这些小家伙们显然对自由十分向往，总是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可却怎么也逃不出来。
　　天听蝉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这群小仓鼠们吸引了。
　　老板顿时热情地迎了上来：“怎么样，买一只吗？只要两块钱，买两只送你一个乌龟盒用来装仓鼠。”
　　“……好养吗？”天听蝉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她睁大了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一只黄色的小仓鼠，后者完全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依旧啃着自己手中的瓜子。
　　“好养的，就是冬天比较冷，注意保暖就行，你可以买点我这里的木屑！”老板拿出了一个用密封袋装着的蓬松木屑，“一袋一块钱，很便宜的，这么一袋够用一个星期，不会臭的！建议买两只，有个伴。”
　　“啊，不用，一只就可以了。”周勇没忘记莫雪遥嘱咐自己的话。
　　“也行，随你们，一只么好养点，小笼子就可以了。”
　　“挑一只吧？”周勇自己其实也有些心动，要不是家里不让养宠物，他肯定也会忍不住买一只回家了。
　　不管之后饲养的难度有多大，但最起码就现在，这般一小团毛茸茸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
　　“嗯……”大概是因为价格便宜，所以天听蝉也没有拒绝他送自己的这份礼物，“就这只黄色的吧，看起来比较温顺。”
　　“好嘞，这只是吧？看看笼子要不要买个？这边各种类型的笼子都有，我们家是整个花鸟市场笼子最齐全的。”老板满脸的热切，显然卖只仓鼠不怎么赚钱，主要还是得靠卖些周边产品来获利。
　　这些笼子的价格，可就不像仓鼠一样便宜了。
　　随随便便的一个都要十块钱。
　　那些看起来漂亮的，更是四十五十的往上走。
　　天听蝉相中了一个几乎全由塑料构成的小笼子。
　　它的底部很深，可以将仓鼠整个的埋进去还有盈余。
　　上半部分比较高，有个小跑轮。
　　架高的那一层就是小窝，美好而温馨。
　　让她想到了现在自己所住的地方。
　　“这个，多少钱？”
　　“三十！”
　　老板开的价很高。
　　而周勇和天听蝉显然都不是擅长还价的人。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还到了二十五，顺便让老板送了好多包木屑以及仓鼠吃的口粮。
　　“其实平时喂大米什么的就行，粗粮啊，或者剩饭啊，都可以，不要放调味料就行。”老板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将找的钱递给了周勇。
　　天听蝉低头看着笼中的仓鼠，刚才老板已经免费在里面铺满了木屑，它这会儿正好奇的四下嗅着，然后高高地撅起屁股往下面钻。
　　“谢谢你。”
　　“啊？啊……没什么，我只是看你一个人比较无聊，所以就想买点礼物，不是正好圣诞节快到了嘛。”
　　“圣诞节还早呢。”她抿着嘴，站直了身子，晃了晃手中的笼子。
　　小仓鼠顿时有些站不稳，在狭小的笼子中滚了半圈。
　　“就当提前送了……”
　　“那圣诞节的时候，我也送你一份。”
　　“啊，好……谢谢。”
　　“还没送呢。”
　　“那也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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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如果不晒晒太阳未免有些可惜。
　　水果店的平顶上。
　　莫雪遥悠然的摇晃着竹椅，身旁的一个个板条箱和泡沫盒这会儿都已经空了，只剩下灰不溜秋的泥土。
　　冬天也有东西可种，只不过刚播下种子，这会儿还没发芽呢。
　　一个摊平了的蛇皮袋上，晾晒着一大堆切片了的番薯和还沾着几许泥土的花生。
　　这些也都是母亲种了之后收获的果实。
　　楼顶这块地看起来不大，但还是种出了不少东西的。
　　一年四季种个不停，最起码也能给家里省下个几百块钱。
　　她面前是一个树桩似的小桌，这是熊叔带来的，另外一个更大的，他摆在自己仓库门口当餐桌用了。
　　木桩很重，也因此格外的稳。
　　不像那种折叠的小桌子，写个字都总是晃动个不停，非得用脚抵住桌腿才行。
　　最近雨空高中布置的作业也越来越多了，所有科目彻底进入了复习阶段。
　　据说有的重点高中，在高二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复习了。
　　到了高三，每天还都得晚自习到十一二点。
　　那种生活，想想就觉得痛苦。
　　也难怪许多人高中毕业，到了大学后就开始自我放纵了。
　　毕竟憋了那么久，总也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吧？
　　至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什么的……
　　如果人人都选择吃苦，那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
　　只是让条件变得更加严苛了而已。
　　她悠闲地晃着椅子，一边写着答案，一边胡思乱想想着。
　　架在墙壁上的梯子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李婉言拎着一个铜茶壶爬了上来，臂弯上还挂着一个装了零食的塑料袋。
　　“遥遥，给你拿来了。”
　　“哦哦，婉言最好了！”莫雪遥欢快地点了点头，将桌上的卷子收了起来。
　　作业什么时候都可以写，但这样温暖舒适的阳光却只有这个时候有。
　　铜壶里到处了橙黄色的液体，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在弥漫着。
　　“咦，不是茶吗？”
　　“嗯，是干娘刚热的黄酒。”
　　“这么大一壶黄酒？”莫雪遥瞪大了眼睛。
　　“是武小平送来的。”
　　“诶，他们送来的？唔……是那个谁，谁来着？算了，忘了，他家的黄酒送过来了？”
　　“嗯，所以送我们一坛尝尝味道。”
　　“我靠，一坛？”
　　李婉言点了点头。
　　“那得不少钱啊。”莫雪遥咂了咂嘴，“没想到他们还挺讲义气的……”
　　别看很多小混混总是把义气挂在嘴边，但真出了啥事儿大多人都是抛下同伴就跑。
　　事实上真正能讲义气的小混混不多，正是因为讲义气，或许心中那向往光明的火才依旧未曾熄灭吧。
　　干燥的冬日中，总有许多灰尘在金色的阳光下飞舞。
　　母亲拿着一把竹扫帚，在店门口‘哗哗’地扫了起来，伴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流，这就是生活的声音。
　　莫雪遥眯着眼睛：“如果人不用工作就好了，唉，好想以后去旅行啊。”
　　旅游和旅行是不同的。
　　旅游大多都是短程，或者说只是几天的功夫就回来的。
　　而旅行呢，却是四海为家，到处见一见，看一看，要花费的时间更加漫长。
　　旅行大都是悠闲的，因为不在乎时间的流逝，倘若风景独好，便多看一会儿。
　　但旅游，就只是走马观花的来个过场，就像是打卡一样的无趣。
　　“会有机会的。”
　　“咦，婉言也想去吗？”
　　听到莫雪遥这样问，她却舒展着眉头仰起了小脸，轻轻摇了摇头：“我去赚钱，供你旅行。”
　　“噫，那可不行，你又不是我爸妈，就算是我爸妈，我都不好意思这么花他们的钱啊。”
　　“没关系，你只要把旅途的风景拍下来寄给我，就当是带上了我的眼睛了。”
　　“要旅行就一起去啊，或者可以这样，赚到足够的钱了以后再去旅行，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嗯——起码赚够能玩一年的钱吧。”
　　“那可能需要十年的时间，等到那时候，你就不想再去旅行了。”
　　“啊……生活总是不让人如意的呢。”
　　“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如意了。”
　　“啧，婉言真是很容易满足啊。”
　　李婉言搬了张小椅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风扬起了她的笔直而漆黑的长发，像是蘸了墨水的毛笔以天地为纸，书写着一首悠然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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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小济济，马上圣诞节啦，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说出来的话就没有惊喜了。”
　　“噫，有多大的人了，还要惊喜呀？那我把我自己送你算不算惊喜？”
　　端木济对于姐姐这样的发言早就习以为常，他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往油锅里倒着薯条。
　　“你有没有准备好礼物送给我？”
　　“……还没想好。”
　　端木碧不满地戳了一下弟弟的脑袋：“啊，我知道了，你不把姐姐放在心里是吧？你完了，今天惩罚你洗我的衣服。”
　　“都那么多年的圣诞节了，每年你都要礼物……你喜欢的我都送过了好不。”
　　“那就送点你觉得我会喜欢的，或者送我不喜欢的也没关系嘛！主要是送礼物的那种仪式感，那种惊喜好不好！”
　　“去年送你一张贺卡，你嫌我敷衍。”
　　“贺卡根本就不算礼物嘛！”
　　“等圣诞节到了再说吧……”端木济夹了一块刚炸好的薯条放进嘴里，那香脆的口感让他怎么吃都不会腻味。
　　以前和姐姐过着清贫生活的时候，就盼着天天能吃到炸薯条呢。
　　这下好了，开了家汉堡炸鸡店，只要他想，天天都有薯条吃。
　　“啊，小济济又偷吃薯条，小心变成胖济济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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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所谓白色显胖

　　2001年11月29日，星期四。
　　冬季正午的阳光总能让人感受到它的温柔和美好。
　　即使就这么一直坐在阳光下，也不会觉得它刺眼或者炙热。
　　悠悠拂面的冷风不会让热意蔓延，一切都那样的相得益彰。
　　一束光芒下，灰尘正在空气中自由的飞舞，像是在星河中运动的天体。
　　莫雪遥并拢了穿着奶白色连裤袜的双腿，正低头盯着它们，然后忍不住轻轻地捏了捏大腿上的软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以前还是男孩子的时候，腿还没有那么‘胖’的，那会儿母亲还老说她的腿像是竹竿似的细呢。
　　好在除了腿之外，其他地方也没有胖起来——至于脸蛋上的婴儿肥，那是一直都有的。
　　抱着琵琶的花银银坏笑着凑了过来：“怎么了呀小遥遥～是不是最近变胖了呀？”
　　“没有！”莫雪遥赶忙把手放回了桌上，矢口否认道，“只是感觉白色的显胖而已！”
　　“噫——胖点也没关系嘛，有肉感不是很好嘛？抱着很舒服的啦。”
　　“你抱你的琵琶去，别抱我——”莫雪遥推开了她凑得很近的小脸，后者却悄悄伸出舌头在她的手掌上舔了一口。
　　“噫！！”
　　“你们两个老是噫来噫去的干嘛啦。”王佳乐抱着贝斯拨弄了两下，“中午难得空闲，就不能好好练习一下嘛！”
　　虞姝也竖起眉毛，认真地用力点了点头。
　　“哎呀呀，双休日再说啦～”花银银摆了摆手臂，抱着琵琶瘫坐在了椅子上。
　　王佳乐撇了撇嘴，戴上耳机继续弹起了贝斯。
　　“小遥遥喜欢白色的还是黑色的？”
　　“虽然偶尔会想穿白色的，但应该还是比较喜欢黑色的吧。”莫雪遥认真思考了起来，“想穿白色大概只是想换一下口味以及……嗯……大概算是叛逆心理吧？实际上还是黑色的适合我，耐脏……白色的稍微有点脏东西落在上面就弄不干净了。”
　　“我喜欢白色的网袜！”
　　“你是风尘女郎吗……”
　　“啧，那种明明很好看的好不，网袜是白的，然后透露出粉嫩的肌肤来……”
　　“醒醒，口水都流出来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诶嘿嘿，不过纯白色的也很好看！感觉软软糯糯的，咬一口一定很好吃！”
　　“你当是雪糕啊？”
　　“那黑色的就是巧克力了咯？”
　　“……”正在转着鼓棒的墨竹莜‘咚’地敲了一下架子鼓，“银银要是男孩子，一定是全女生人人喊打的那种。”
　　“什么嘛，如果我是男生肯定就得收敛一点啦，哼哼，但是很可惜，人家是女孩子哟！”
　　“完全是借着女孩子的名义做各种糟糕的事情啊……”莫雪遥斜睨了一眼挺起胸膛的她。
　　花银银完全没感觉不好意思，反而更加得意了。
　　莫雪遥又将双腿并拢了一下，大腿上的软肉紧贴在一起，看起来丰满而有弹性。
　　虽然她没有继承到俄罗斯血统中的身高，但看来稍微继承到了一点身材……嗯，仅限大腿部分的那种。
　　“说起来，如果白色显胖的话——那黑人岂不是都显得比较瘦一点？”
　　“呃嗯……大概是这样？”花银银嫌弃地摆了摆手，“黑人里有好看的吗？”
　　“不知道……审美又不一样。”莫雪遥戳了戳从进乐队教室后就一直额头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的雪先生，“小雪，你知道吗？”
　　“嗯……？”雪先生茫然地抬起头，脑门上是一道明显的红印子，像是刚有车轮滚过似的。
　　“噗。”莫雪遥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然后马上又止住了。
　　因为雪先生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小雪？”她赶忙又问了一声，“怎么了？”
　　“呃……”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沙哑得像是三天没喝过水的人一样，“头晕。”
　　“咦，无敌的雪先生竟然也会生病吗？”花银银好奇地调侃了一句。
　　莫雪遥白了她一眼：“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啊，小雪，你还有哪里难过？是不是发烧了？”
　　花银银跟着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又探了探自己的：“好像是有点烫。”
　　“要不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墨竹莜提议道。
　　“嗯，小雪，我们搀你过去吧。”
　　“嗯，不用搀，我能走。”雪先生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从嘴里呼出的热气都比别人更滚烫一些。
　　只是有些发烧，还没到自己没法走路的程度。
　　但大家还是一齐围了上去，护送着他下了楼梯。
　　他发烧的时候，也是像常人一样，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只有在这种时候，大家才会感觉到雪先生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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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师——！”花银银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猛地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医务室的苏老师正依偎在莫校长的怀里，这么一个大动静，顿时把她吓了一跳，像是只受惊了的小猫咪一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她慌张地问道。
　　莫校长倒是处变不惊，依旧坐在椅子上，仿佛别人看不到他似的。
　　“校长好！”莫雪遥拽住了可能又要走题八卦两句的花银银，打了声招呼，“苏老师，小雪他有点头晕，可能是发烧了，你看看吧？”
　　“哦哦，好的，先到床上来躺着吧？”
　　“不用——”雪先生摆了摆手，就坐在了莫空身旁——刚才苏雨晴坐着的椅子上，“躺着更难受，坐着就好。”
　　莫空微笑着看向雪先生，朝他点了点头，后者也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好了，我走了，小晴，你先忙。”
　　“嗯嗯，好。”
　　莫空说着，走到了门口，这会儿正站在门边的虞姝慌忙让过了身子，好让莫空能侧身走出去。
　　医务室不大，钻进那么多人一下子就显得十分拥挤了，就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浑浊了起来。
　　苏雨晴将窗户又拉开了一些，然后，从消毒柜里翻出了一支温度计，然后又在刚倒出来的开水中烫了烫。
　　她一边甩着温度计，一边走到了雪先生面前：“来，嘴巴张开一下，‘啊’——”
　　雪先生顺从地张开嘴，温度计就被塞进了他的舌头底下。
　　水银温度计的测温速度不快，还需要等待一会儿。
　　而她也没停下，蹲下身就翻找出了一些发烧药、感冒药以及消炎药。
　　医务室毕竟不是真正的医院，也就只能治疗一些简单的常见病而已，莫雪遥还看到了一瓶装着塔型糖果的罐子，没认错的话，那个应该是蛔虫药。
　　“小雪怎么样了呀？”墨竹莜关心地问道。
　　“嗯……我看看。”苏雨晴拿起温度计仔细看了几眼，“三十九度，烧得有点高了，先吃点药，然后好好休息。”
　　“要不待会儿我们去上课的时候，你一个人在乐队教室里休息会儿？”
　　“我想……坐在操场上吧。”
　　“通通风透透气也可以，正好这几个小时阳光也很好，只要注意别再着凉了就行。”苏雨晴说着，将一小把药递到了雪先生的嘴边，像是喂小孩一样放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又递来了一杯掺了凉白开的温水。
　　“不过小雪今天生病了，那下午第四节课的辩论赛就没法参加了诶……”
　　“啊，说起来今天还是决赛。”莫雪遥有些遗憾，“对手是一班啊，听说还挺强的，我们能赢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嘛？没有小雪在的话，换谁上好呢？”
　　“要不就让班长上吧？”墨竹莜提议道。
　　王佳乐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花银银却歪头看向了莫雪遥。
　　“啊……婉言上的话……嗯……我待会儿问问她吧。”
　　吃完药后，苏雨晴又拿出了个一次性的塑料药盒，大概只有巴掌大吧——而且是莫雪遥那只小手这么大的巴掌。
　　她将几种药都放进了不同的格子里，并且在对应的底部贴上了标签：“来，拿好，小圆片的是消炎药，饭后吃，一次一片，你待会儿晚饭吃过再吃一片就好，然后这个胶囊的是退烧药……”
　　苏雨晴细心地告诉雪先生这几种药分别是什么，要什么时候吃，以及一次吃多少，一天吃几次。
　　如果忘了也没关系，因为标签上都有写。
　　“谢谢苏老师！”莫雪遥很有礼貌地道别，其他人也跟着说了同样的话。
　　“啊，感觉好久都没有在中午的时候到操场上散步了，要么就是在乐队教室里，要么就是有别的事儿。”
　　“小遥遥最近很多愁善感呢。”
　　“哪有？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很舒服而已啊。”
　　“我坐那里就好。”雪先生指了指不远处能完全晒到太阳的长椅。
　　药才刚吃下去，不可能立刻见效，所以他走路还是有些摇晃，坐到椅子上的时候，他明显松了口气。
　　“如果这里不是操场，而是一片森林的话——”莫雪遥忍不住想象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会是很美的画面吧？”
　　“那起码得等这间学校被废弃个几百年以后了啦。”花银银摆了摆手。
　　平时的这个时候，雪先生可能会科普点什么，不过他今天没什么精神，这会儿靠在椅子上，已经眯起了眼睛，仿佛正在神游天外。
　　“说起来，学校里穿白色裤袜的女生不多诶。”
　　“怎么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去了……”莫雪遥无奈地斜睨了花银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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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一）
　　时间又来到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今天正好是周五，因为可以早早的放学，所以学生们的心思在清晨的时候，就已经飞到别处去了。
　　虽然依旧来得很早，但莫雪遥却没有去乐队教室，而是和李婉言坐在了雨空高中那个大操场的长椅上吃着早餐。
　　装在泡沫盒里的是炒面，里面加了一串里脊和一串热狗，配料十分丰富。
　　大抵是年关将至的缘故，这价格比平日里涨了两毛。
　　莫雪遥啜了一口加了辣椒面的豆腐脑，感觉舌头像是烧着了似的烫。
　　“呼呼呼……还好我早有准备……”她又拿起甜牛奶吸了一大口，顿时满足地长出了一口热气。
　　这是从专卖豆腐脑的店里买的，店家今天推出了不少新口味的豆腐脑。
　　有甜辣的，有麻辣的，甚至还有咖喱味的……
　　莫雪遥就买了一杯麻辣的尝尝鲜。
　　李婉言还是照旧，喝着她的甜豆腐脑。
　　俩人共吃着同一份炒面，还有蘑菇肉的煎包。
　　这是最近新开的一家煎包店，皮薄肉多，而且一口咬下去，还有十分浓郁的汁水。
　　“明天就十二月了，又年底了，我有时候还会有现在还是一九九九年的错觉呢。”
　　“因为那一年的印象最深吧。”
　　“嗯，大概如此。”莫雪遥歪过头，看着李婉言的侧颜，“其实，现在已经找不到做男孩子时的感觉了，就好像在九九年之前，我就一直是女孩子似的。”
　　“那不是好事吗。”
　　“……大概是吧，只是就这样否定了我作为男孩子时的人生，总觉得很别扭，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在我看来，遥遥很多时候还是像男孩子更多一些。”
　　“是嘛？”莫雪遥的语气中顿时带了几分笑意，“嗯……算了，无所谓了，顺其自然吧，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挺抗拒的，现在好像，也没太多感觉了。”
　　“这样就好，遥遥不用非得变得像从小到大就是女孩子的女孩子一样。”李婉言看向了她的眼睛，“你就是你，这样就足够了。”
　　“嘶——这话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雪遥哆嗦着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十分夸张的说道。
　　李婉言的表情却很认真。
　　“好吧好吧——别这么看着我了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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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高三的早晨还这么悠闲，让莫雪遥有种上学时翻墙出去玩的背德感。
　　毕竟在这种时间紧张的日子里，浪费时间真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但人总也得休息嘛，紧绷着的神经总也得放松吧？
　　她给自己找着借口。
　　以往的时候，李婉言是会一边吃早餐一边学习的。
　　但今天却也跟着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悠闲地看起了风景。
　　“哟嚯，素素！”早起晨练的住校生们，正挥洒着汗水在操场上奔跑。
　　当然也免不了有偷懒的人。
　　毕竟都住校三年了，怎么都成了老油条了。
　　在操场上散步混个几圈的，并不在少数。
　　跑过她们这边的安若素听到了打招呼的声音，就转过头来，轻轻挥了挥手。
　　虽然和李红染一样，都是经常锻炼的人，但安若素并不像前者一样浑身肌肉像是个长了许多疙瘩的大块头，而是有着流线型的身材，是女生眼中最‘健美’的那种。
　　班级里有不少女生私下里讨论的时候，都一致同意安若素的身材是最好的，无论是大腿也好，细腰也罢，都是格外的‘动人’。
　　千万不要以为只有男孩子会盯着女孩子的腿看，女孩子也是会盯着男孩子腿看的呢。
　　不过，安若素好像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甚至有个六班的女生向他表白，都被他给婉拒了。
　　之前王佳乐还开玩笑似的问她，安若素是不是暗恋莫雪遥。
　　而莫雪遥则是神情平静，她说暗恋她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安若素很奇怪吗？
　　结果当场就被花银银和墨竹莜架起来，由王佳乐挠了足有半分钟的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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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死胖子，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个月又胖回去了？”
　　“草，刘小狗，你说谁死胖子呢，薯片不想吃了是吧？”
　　“嘿嘿，大哥大哥，我刚才啥都没说！”
　　“减肥之路，任重而道远啊。”高缘一脸的惆怅。
　　“你再长高点不就行了。”
　　“那我他妈还不如减肥呢！刘小狗，我分你点肉吧。”
　　“你要能分的话也行。”
　　“哎，你他妈，说来你小子最近好像头皮屑少了不少啊？”
　　“用中药洗头，就是那么自信。”刘小伟撩了一下柔顺的头发，用力一甩脑袋。
　　“给你他妈嘚瑟的。”高缘笑骂了一句，“今天放学去我家玩啊。”
　　“不去。”
　　“你有事？”
　　“我要回家好好学习。”
　　“我他妈信了。”高缘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懂个锤子！”
　　“你下次考试先考过我再说吧，靠。”
　　“考过你怎么说？”
　　“你随便挑个女生，我他妈当场表白。”
　　“好，你说的啊，哪个女生都行是吧，田昕楠也行是吧？”
　　“行！你考不过我也一样！”
　　“好，爷跟你赌了！”
　　“白痴们你们两个……”莫雪遥托着腮帮，耷拉着眼皮子嘟哝道，“不要给别人造成麻烦好不啊。”
　　“那就换一个赌注。”高缘觉得有道理。
　　“换什么？”
　　“输了的人，必须得抱住一个指定的男生三分钟！”
　　“好！就这个！高缘你死定了，哈哈！”
　　“切，你考得过我再说吧！”高缘又把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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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都已经高三了，有些同学还是不知道这么基础的知识，我这里再讲一遍，下次谁再搞不明白，就把我说的话抄写一百遍，首先我们要明确——”
　　周五第一节的数学课上，静蝶正用力敲着黑板，她那严厉的模样，让高缘都不敢吱声儿。
　　一枚粉笔头‘咻’地砸在了乐听风的额头上，这例无虚发的准头，二班的学生们都早就习以为常了。
　　有些打瞌睡的乐听风慌忙坐直了身子，脸上挂着讨好的讪笑。
　　“上课认真听，说的就是你，这么基础的知识还弄不懂，你要是犯困，就站起来听！”
　　“是……！”乐听风赶紧挺直了脊背，但没过多久，就又开始上眼皮子和下眼皮子直打架了。
　　“乐听风，我说了，犯困就站起来听。”此时的静蝶明明是背对着他的。
　　乐听风被吓得一个哆嗦，不敢怠慢地站了起来。
　　“莫雪遥，不要回头看，看黑板。”静蝶依旧没回过头，她轻轻拍了拍写满数学公式和例题的黑板，淡淡地说道。
　　“唔……”莫雪遥承认自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想回头看个热闹，但是还没做出动作呢。
　　难道是针对平时表现做出的预判？
　　略显压抑的数学课继续着，静蝶一边讲题，一边往教室后头走。
　　她站在乐听风身边，显得十分娇小，但却没有人敢挑战她的威严。
　　静蝶将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了出来，将一枚薄荷糖放在了乐听风的桌上。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枚糖，有些手足无措。
　　她轻轻点了点头。
　　乐听风终于撕开糖纸，将薄荷糖塞进了嘴里。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薄荷糖，要说甜味吧，几乎没有，但薄荷味却格外的浓郁。
　　一股冷气直接钻入他的大脑，就连呼吸进来的空气都像是结冰了一样。
　　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静蝶则摁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继续一边讲着题，一边走回到了讲台上。
　　“刚才的例题只是最基础的运用，一般考试不会考那么简单的，再难一些的大家也都做过，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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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都已经高三啦！我们可是二班，是文科成绩最好的班呐！”第二节课的铃声刚响起，穿着小皮鞋的王浅语就竖着眉头，用力地将一沓卷子甩在了讲台上。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在大家的心中，王浅语一直都是个活泼又温和的老师。
　　“是不是因为只是上课的考试，因为是随堂测验，所以你们就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啦？嗯？错误这么多，都怎么回事？这些题目很难吗？最基础的语法都会错，莫雪遥！”王浅语鼓着腮帮，气呼呼地朝莫雪遥瞪着眼睛，“你怎么也错在这么简单的东西上面了！嗯？”
　　“诶？可、可能是看错了吧……”
　　“平时养成了不认真的习惯，到正式考试的时候怎么认真得起来？一百分的随堂测验卷子呀，我们班的最高分是九十三，李婉言考的，从第二名开始，就只有八十分了，怎么回事？一百分的卷子还能丢二十分？这可是没有作文的！而且题目都很简单！还有十个人这都考不及格的，为什么呀！是不是因为我好说话，你们就不把我当回事儿啦？”
　　雪先生的神色如常，因为那天他发烧了，身体不舒服，所以并没有参加考试。
　　“我没来得及写完……”王佳乐咕哝了一句。
　　“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写不完这么简单的一张卷子，考试了怎么办？别说回过头来检查了，到时候连作文都来不及写！高考的卷子可比这难多了，这是什么呀，这只是个随堂小测验而已呀！”
　　“浅语老师不要生气，下次保证认真写！”
　　王浅语撅了撅嘴，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她看向说话的高缘：“高缘同学这次表现的还可以，有进步，考了七十五分，但还不够，不要骄傲自满，之后要继续努力。”
　　“好！”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抚了抚身上穿着的草莓碎花裙，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好啦，班长来把卷子发下去，这节课一定要认真听，以后那些简单的题目绝对不能错，要知道这些语法问题，你应该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出来才行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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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一大堆作业

　　（一）
　　高三的时间里，班会课也经常会被拿来上正课了。
　　有时叶雯还会把它借给别的老师，做个顺水人情。
　　她和王浅语的关系很好，所以也经常会出现班会课上时她俩都在的情况。
　　叶雯在上面讲着最近需要注意的事项，而王浅语则在教室里逛着，监督某些考试成绩特别差的学生完成罚抄作业，又或者贴近了一对一的进行辅导。
　　不过就算是她俩加起来，也没有数学课上静蝶一个人带来的压抑感更强。
　　事实上，这会儿教室里的氛围还是挺轻松的。
　　“再重申一遍噢，放学了，就赶紧回家，不要在校外逗留，虽然现在治安有所好转，但我们晚自习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八点多，你再磨蹭一下，都快九点了，街上的店都快关门了，到时候大马路上说不定也会有小混混或者流氓、变态……”这样的话几乎每一次班会都要重申一遍。
　　“特别是最近，隔壁三班的女生，就在晚自习结束之后，因为在校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就碰到变态了，噢，他直接就脱裤子的，很恶心的，这还只是没胆子的，要是碰到胆子大的，女孩子们可就危险了。”
　　“哈哈哈！要是碰到这种的我就和他比一下大小！”李红染粗犷地大笑着，似乎没当回儿事。
　　“男生还好点，一般最多也就是劫财，李红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人家一群人一起上，你打得过吗？”叶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有就是，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去KTV，不要去酒吧，这种地方里面都很乱的，之前新闻还报道在里面抓了一群贩毒的……”
　　其实并非是没有正规的场所，只是大部分都比较混乱而已。
　　“总之，晚上早点回家，那么迟还不回家，是不是嫌我布置的作业不够多啊？在晚自习就写完了是吧？下次我再看到谁能回家了还在校门口逗留哦，语文作业加倍！”
　　“哎，乐乐，你去帮我到打印室拿一下英语卷子好不呀？就和打印室的老师说，王浅语要的英语卷子，一共有四份，都拿过来。”
　　“唔，好……”之前上课的时候刚被骂过，王佳乐有些不敢看王浅语的眼睛。
　　虽然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往常温和活泼的模样。
　　台上的叶雯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呢，下个月，我们高三会组织冬游，但是呢，只有成绩最好的两个班级才能参加，也就是文科班和理科班各一个，这个是看平均分的，所以平时总分成绩不太好的，这次尽量不要拖大家后腿，我们二班本就是文科的重点班，要是还考不过后面的班级，那就贻笑大方了，相信大家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没问题！”一听说要去冬游，学生们就都来了劲，应答的声音也响了不少。
　　“那这次冬游不就是专门给重点班安排的嘛。”莫雪遥颇有些自负的嘀咕了一句。
　　“小遥，不要骄傲自大，任何人都有失手的时候，你现在太得意，到时候失误了，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呃……”
　　“具体的冬游时间就在十二月份统考结束之后，到时候我们学校可是唯一和重高一起考试的普高，如果全年级的平均分不错，学校还会有其他奖励发放。”
　　“比如积分什么的？”莫雪遥还心心念念着太阴老师的等比例缩小模型呢。
　　“当然是有的！”叶雯的回答很肯定，“所以大家好好加油，最近认真复习，十二月份统考可就是学过的全部内容了，绝对不能懈怠。”
　　“没问题～”莫雪遥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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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高三的体育课，总是在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学生们瞬间就作鸟兽散了。
　　男生还有不少留在操场的，女孩子们几乎都往教室里跑了。
　　不是回去写作业，就是回去休息的。
　　除非阳光真的很好，才会在楼下稍微晒会儿太阳。
　　楼梯间转角处的积分兑换机前，王佳乐刚把自己的积分卡塞进去：“攒了一个学期才那么点诶……”
　　“乐乐今年想换什么？”
　　“那只黑猫的毛绒玩偶，还差一些……班长！我申请自愿每天打扫卫生，你多给我安排点积分嘛～”王佳乐眼巴巴地望向了李婉言，撒娇似的哀求了起来。
　　“好的。”李婉言点了点头，并未拒绝。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积分了，乐队演出好像也给积分的吧，上次去敬老院演出应该给了不少，再加上平时的……”莫雪遥有些好奇，因为最近太忙，再加上积分都是由老师委托班长录入的，所以甚至都快忘了这件事儿了。
　　她飞快跑回教室，从书包最里面翻出了那张好久没用的积分卡，又跑了回来。
　　“哇——小遥，你的积分好多。”
　　“大概是每次考试排名都比较高的缘故吧～”莫雪遥一点都不谦虚的回答道。
　　而且这些积分她其实都没有动用过。
　　很多学生其实都会在每个学期结束的时候一口气用完，很少有能攒得住的。
　　要是自制力再差点的，基本一个月花一次，买些只要少量积分的文具之类。
　　“好久没看积分商店了，多了好多东西呀，竟然有苏老师的Q版玩偶了……”莫雪遥第一时间看的就是玩偶和树脂模型区域。
　　这里都是和学校有关的周边产品。
　　甚至还有雨空高中的乐高积木。
　　当然，积分要求也相当高，不亚于兑换一个太阴老师的树脂模型了。
　　“小遥还要继续攒着吗？”
　　“嗯，我怕到时候积分不够换的，以防万一吧，已经只差一点点了。”
　　“好像是诶，下个学期肯定能攒够了。”王佳乐有些遗憾，“早知道我也从一开始就攒了……现在肯定来不及了啦。”
　　“但你也换了不少东西了嘛，最起码提前享受过快乐了呗。”
　　“对了，看看最近上了什么新文具。”
　　积分兑换界面中的物品种类相当繁多，就连去心理问询处和太阴老师拥抱的券都有卖。
　　只要一点积分就可以。
　　莫雪遥看了一下售卖数量，这个月竟然已经卖出去十五张了……
　　太阴老师真的很受欢迎啊。
　　不过，被她抱住的感觉，确实很治愈。
　　比很多所谓的心理辅导或者他人安慰都要更有效果。
　　“添加了好多券诶。”王佳乐好奇地翻着页面，“还有太阴老师的热饮券，上面说……每天随机，只提供热饮，冬日限定。”
　　“叶雯老师的券也有哦，语文作业抵消券，不可抵消节假日作业，三百积分一次……”
　　虽然没有买的打算，但光是看看也很有趣。
　　不过王佳乐最终还是没忍住，买了一个小盒装的乐高积木挂件，里面只有一个人形的乐高积木，造型是太阴模样的。
　　其实莫雪遥也有点心动了，但她还是忍住了，等之后换了太阴的树脂模型了，再换其他的吧。
　　“这个挂在钥匙串上或者手机上都很不错诶，唔——正好挂在我的手机上好了！”
　　“嗯，挺不错的，不过这个太阴老师有狐狸耳朵和尾巴诶。”
　　“还可以取下来呢。”王佳乐玩得不亦乐乎，“好可爱！”
　　“别总是插拔，到时候弄松了就很容易掉下来了……”
　　“但是实在太可爱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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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第四节下课铃响的那一瞬间，坐在教室里的莫雪遥，分明感受到了整座教学楼的震动。
　　这表明着高三学生们正在朝着食堂冲锋。
　　中午吃饭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热闹。
　　不过上体育课的二班，却是不用掺和进去。
　　只要自己想，就可以提前去食堂吃饭。
　　大部分不在操场上玩的女生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这会儿看到那群冲向食堂的学生，莫雪遥心中格外的悠闲和宁静。
　　就像是下雨天时坐在家里，看着外面被雨水弄得湿漉漉的行人一样享受。
　　这个周末的作业格外多，上完课的老师都已经把作业给布置了下来，今天没课的老师，也在昨天就把周末的作业下发给了学生们。
　　每一科目的卷子都是三张起步的，有些还附带着抄写作业。
　　莫雪遥感觉自己就算是今天在学校里加快速度写，也得剩下不少留着回家写了。
　　看来这个双休日最多只能在星期天的下午休息个半天了……
　　“这么多的作业，老师到时候要怎么批呀，都来不及吧？”王佳乐抱怨着说道，她正在遭受着数学卷子的折磨。
　　“肯定不批了啊，直接上课讲，讲之前全班转一圈，看看谁没写的就好了嘛。”
　　“为什么文科生也要学数学呀——”
　　“这样的话，乐乐你每天都在说吧。”
　　“因为很痛苦嘛！”
　　“还是静下心来快点写吧，下午还有两节语文课，估计要布置一大堆抄写作业呢。”
　　“我宁愿做抄写作业……”
　　“不想动脑子是吧？”
　　“这已经不是动脑子的范畴了，简直就是……在我脑子里装了一个洗衣机啦！”
　　“物理版的绞尽脑汁？”莫雪遥打趣着笑道。
　　刚才下楼买饮料的花银银窜进了教室里：“走啦，练习去咯！中午的乐队练习时间！”
　　“不去！”莫雪遥和王佳乐异口同声。
　　“什么嘛，明明平时还老喊着要练习……”
　　“有时间的时候不练，没时间的时候你要练了，真受不了你了啊银银。”
　　“真不去？”
　　“不去不去——”
　　“呜，数学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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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和作业搏斗吧！（上）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一日。
　　乡村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十足的冬日之冷意。
　　这个双休日的作业格外的多。
　　大概是上次随堂考试没考好的缘故，这次英语竟然有六张卷子，包括六个英语作文都要全部写完。
　　语文倒是少些，但问题是也要写一篇作文，这就顶得上英语的四篇还多了。
　　其余的，历史、政治、地理，都是三张或者四张卷子，外加一些抄写作业。
　　数学倒是没发卷子，但却要求写十几页的练习册题目。
　　看来是老师们发现学生已经逐渐适应高三节奏紧凑的生活了，开始准备施加更多压力了。
　　刚开始没有一股脑的这么干，大概只是怕学生们一下子承受不住反倒自暴自弃吧。
　　理论上来说，两天是能写完所有作业的，如果效率够高，甚至还可以空出半天来。
　　但问题就在于，大部分人回到家后，写作业的效率顿时直线下滑，只剩下一半都算好的，有的甚至效率就只剩下十分之一了……
　　于是，为了能提高学习效率，不要留出作业到周一来写，甚至周二周三都补不完，王佳乐提议大家聚在一块儿写，这样更有氛围一些。
　　虽然不确定到底会不会变成效率为零的‘联欢晚会’，但总之大家还是通过了这个提案，决定在星期六的晚上聚在一块儿。
　　没错，是通宵写作业。
　　——这是莫雪遥提议的，因为夜晚很安静，适合写作业。
　　地点就定在墨家两姐妹的家中。
　　说起来，甚至没有人想过，当时高缘万一真的出国留学了，这房子究竟该怎么办。
　　莫雪遥决定抽空找个时间问问他。
　　虽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一来是满足好奇心，二来也是为俩姐妹的未来担心嘛。
　　再说了，有这个房子存在还是很不错的，大家想要聚会，又不想有大人在身边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
　　这次的聚会只有女孩子参加，就连雪先生都没有邀请。
　　从河边吹来的风，裹着潮湿的冷气，让莫雪遥有一种浑身上下都被浸透了的错觉。
　　碎石子小路倒是终于被铺平，虽然只是用水泥浇筑，但最起码走起来不再硌脚，自行车也可以很轻松的从这里通过了。
　　之前的时候，俩姐妹到了小路上都是下来推的，生怕小石子把车胎给扎破了。
　　远处的矮山围聚着，让这里比城里的温度要下降了起码三四度，要知道，现在H市的城市夜晚也就五六度而已。
　　远远的，就能看到窗明几净的集装箱别墅。
　　好在这玩意儿是建在南方的，而且隔板相比普通集装箱，还是比较厚实的。
　　玻璃也是多层的保温玻璃。
　　否则哪怕是想开空调度过南方的冬天，恐怕都够呛。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这是乡村夜晚中必备的伴奏，没有了它们，就仿佛少了点什么似的。
　　莫雪遥和李婉言都背着书包，里面装了作业和换洗的衣物。
　　“笑笑——！”远远的，莫雪遥就朝正在屋外忙碌着的少女用力招了招手。
　　而此时，从屋里走出另一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看向她这边微微一愣，然后笑着用力挥了挥手。
　　“小遥——”
　　莫雪遥这才发现，她才是墨筱笑。
　　没办法，距离那么远，确实不能很快的分辨出二人谁是谁呢。
　　莫雪遥和李婉言貌似是最早到的两个。
　　“在干嘛呢？”
　　“收衣服啦，再不收就天黑啦，上次晚自习回来忘记收衣服了，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冻硬了……”墨竹莜懒洋洋地嘟哝道，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快到屋里坐吧，里面暖和。”墨筱笑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开空调啦？”
　　“嘻嘻，你去试试就知道啦！”墨竹莜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就连李婉言似乎都有些好奇，紧跟在莫雪遥后面进了小屋。
　　屋子里果然比外面暖和许多，但并不是开了空调的那种暖和。
　　简单来说就是不干燥，但供暖却有些不均匀。
　　这是能明显感觉到的。
　　她扫了一眼屋子，发现了些许布局上的变化，原来放在屋子里的灶台被改成了壁炉，朝向也变了。
　　“因为怕把家里弄得都是油烟，所以家里的灶台不怎么用，小雪和高缘之前来了几次，帮我们改成壁炉啦！小雪给的方案，然后高缘带了两个工人过来。”墨竹莜‘咚咚’地跑上楼，又飞快地窜了下来，兴奋地介绍道，“之前我们已经试了几次啦，很暖和的！只要别靠太那边就行，如果实在太冷，就凑近了烤火，下雪的时候就靠它啦。”
　　“H市的冬天可不常下雪啊。”
　　“但是壁炉总归要有雪才应景嘛。”
　　“也是……”
　　于是莫雪遥就也跟着盼望起下雪了。
　　不过时日还早，即使北方已经飘起了大雪，南方也得再等一个月。
　　一般就算要下雪，也得到个十二月下旬，也就是圣诞节的前后。
　　茶几的沙发被搬到了旁边，这里铺了一大块毛茸茸的地毯。
　　不得不说，墨筱笑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哪怕是地毯上，竟然都没有沾上头发。
　　这让人严重怀疑她们是不是每天都会抽出不少时间来打扫全屋卫生。
　　虽然很有可能这一切都只是姐姐做的。
　　地毯上还放着蒲团，看样子是用旧衣服自己缝制的。
　　坐上去软中带硬，能感觉得出来不是棉花。
　　“这里面是什么？”莫雪遥好奇地指了指。
　　“稻草、草药之类的……还有几个里面装的是炒过的豆子，都是我们自己摘的。”墨竹莜说着，又走出去帮姐姐干活了，似乎是在院子里的灶台前忙活。
　　茶几前已经摆了几盘很有乡土气息的小点心，并非蛋糕、面包之类。
　　而是青稞馃、炸米糕、酒酿豆沙小馒头、没有串起来的冰糖葫芦、裹了面皮油炸的花生，还有一壶装在保温瓶里的热黄酒。
　　莫雪遥虽然不爱喝酒，但对酒还是挺敏感的，她嗅了嗅味道，分辨出来这应该不是专门拿来喝的黄酒，而是用来做菜的黄酒，品质要差一些，但因为加了姜丝和少许红糖，所以味道甜甜的，倒也不错。
　　有几分甜酒酿的感觉——只是度数要再稍高一些而已。
　　至于这度数的差别，对她而言，就等于没有区别了。
　　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倒酒。
　　壁炉里的篝火正发出‘嘎嘣嘎嘣’的清脆声响，伴随着些许木料燃烧的香味。
　　她捧着温热的黄酒喝了一口，都有些不想写作业了。
　　“我可以就在这里瘫一天……”她嘟哝着这么说道。
　　“那可不行哦，今天晚上，不是小遥说好的，要通宵写作业嘛。”抱着一大堆柴火走进来的墨筱笑轻轻抿了抿嘴。
　　李婉言点了点头，紧盯着莫雪遥。
　　“喂，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银银，她说不干就不干了的……”
　　“嘿咻～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啊？”
　　“你是走传送门来的吧？”莫雪遥揶揄道。
　　“才不是呢，只是正巧而已啦。”花银银朝莫雪遥挤了挤眼睛，然后将手中拎着的一个纸袋子递给了跟着她一块儿进来的墨竹莜，“喏，莜莜，笑笑，给你们带的礼物。”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还带礼物？”
　　“当然是上门礼啦，小遥遥不会没带吧？”
　　“……有那种习俗吗？”
　　李婉言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脸庞，小声说道：“嗯……是礼仪。”
　　“切，没事没事，我们和小遥关系好，不用礼物～！”
　　“喂，什么意思呀你们！”花银银‘嗖’地将礼物收了回来，“我不送啦！”
　　“噗，好啦，别闹了，银银，坐吧，茶几上的热水瓶里是黄酒，可以先喝点暖暖身子。”
　　“OK～呐，这个我放地上啦？是月饼～”
　　“噫，什么节日了，还带月饼。”
　　“咳嗯……之前别人送我家的，到现在还没吃完，就想着拿出来吃掉好了……其实味道还不错的啦，最好吃的是咸蛋黄馅的。”
　　“嘁——”莫雪遥发出了极大的嘘声。
　　“谢谢。”但墨筱笑还是送上了真诚的感谢。
　　“说起来，笑笑你们在做什么？晚餐吗？”
　　“嗯，是晚餐。”
　　“什么晚餐？”
　　“粥，什锦粥！”墨竹莜擦了擦嘴角，“很香的哦，里面有好多种蔬菜，放了鸡肉、猪肉、牛肉、虾肉……”
　　“嗯，煮了很多，待会儿可以放开了吃呢，这个一人一碗，比较适合一边写作业一边吃，收拾起来也很方便。”
　　“喔，不错啊，冬天的晚上喝粥，挺好。”莫雪遥也格外的期待。
　　踩着远处夕阳的余晖，虞姝第四个到了，她是被邀请的，唯一一个高二学生。
　　主要还是因为大家都是雪音乐队成员，关系那么熟，当然得邀请过来嘛。
　　而且当时投票的时候，就在乐队里，她也算是参与的一员。
　　“那、那个……我妈妈让我带来的……”大概是走了一大段路，虞姝的小脸红扑扑的，身上冒着热气，她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墨竹莜，“卤牛头肉……五香味的。”
　　“牛头肉？”莫雪遥的双眼放光，这玩意儿可比普通的卤牛肉还好吃，特别有嚼劲，但却不费牙，就是价格贵还不一定有得卖。
　　一般只能在那种比较大的菜市场门口看到推三轮车的老人在卖这玩意儿的。
　　“等等，不会到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没带礼物来吧？”莫雪遥有些紧张。
　　“没关系的啦。”墨筱笑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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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和作业搏斗吧！（中）

　　夕阳那狭长的光芒透过名为山脉的｢门缝｣投射过来，那最后的些许微光，拉得格外狭长。
　　虽然出发的地点不同，但大家都相继抵达了这里——在夜色还没彻底降临之前。
　　“滴滴滴——”放在茶几上，墨筱笑的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翻盖手机的屏幕自动亮了起来。
　　这是她们刚买了一年左右的手机，对于这个年代而言，还当得上一个‘新’字。
　　“笑笑！来短信啦！”趴在桌上的王佳乐歪头看了一眼屏幕，“唔姆，是茶离发来的诶。”
　　“打开看看？可能是路上堵车了。”墨筱笑说着，用两条厚厚的毛巾裹着，将一个大砂锅端了过来。
　　虽然没有打开，但已经能闻到那浓郁诱人的什锦粥香了。
　　美味的食材混杂在一起，即使不放调味料也依旧能鲜得让人馋掉舌头。
　　“昂，我看看！”王佳乐坐直了身子，同时摁下接听键和井号键解锁了手机，第一时间翻来的短信。
　　“笑笑，今天我和小雪在外面喝茶，暂时不过去了，不用等我。”莫雪遥一字一顿地说道。
　　“噫，茶离把小雪拐上床啦！”花银银大嚷了起来。
　　莫雪遥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最多只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花银银捂着额头一脸委屈：“哪有那么巧嘛！”
　　“虽然小雪很受女孩子欢迎，但大家对他的感情倒是更像闺蜜吧。”王佳乐歪着头分析道，抿了一小口温黄酒，这是她喝的第一口，没出几秒，小脸就变得有些红扑扑的了。
　　“我懂啦，是因为作为男闺蜜的小雪不能参加女孩子的派对，所以茶离特意去安慰他了？”
　　“大概吧……说起来，不带上小雪会不会有点过分？有一种抛弃朋友的感觉。”
　　“毕竟这是只有女孩子才可以参加的聚会嘛！”花银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轩安宜托着腮帮环顾着四周，对于雪音乐队的成员而言，这里已经很熟悉了，但对于她来说，还是仍旧有些新奇。
　　这次很难得，虽然已经入学许久，但却还是有些无法融入到班级里的艾休儿也被邀请了过来。
　　是叶半夏把她拉来的，因为平时经常会去她那里做做各种奇怪的占卜。
　　——用叶半夏的话来说，还挺准的。
　　这会儿俩人就在那用着树叶进行占卜，还神神秘秘的摆了个魔法阵，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冷风和秋元绫也来了，是听到她们在教室讨论后主动要求参加的。
　　这两个运动细胞特别好的女生，正在玩着掰手腕的游戏。
　　虽然身高有差距，但力量的差距却不大，一时间僵持着，谁也赢不了谁。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玩了，要吃晚饭了啊。”莫雪遥拍了拍二人面前的桌子喊道。
　　“用这个碗盛，吃多少要多少，每次少盛点，可以每次都喝到热粥哦。”墨筱笑的脸颊上泛起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把小碗发给女孩子们，然后打开的那个大砂锅，水汽顿时从里头翻滚着窜了出来。
　　“特地做了粥，就是为了节省时间，大家可以一边写作业一边吃啦！作业放不下的话可以用木桩当桌子，我和姐姐特意把它们擦干净搬进来的哟！”
　　“先喝点暖暖身子啦！好香！”王佳乐夸张的嗡动了一下小巧的琼鼻，迫不及待地拿过汤勺，往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勺。
　　粥略微带着几许粘稠，米吃起来软软糯糯的，但却不像糯米那样粘牙。
　　一边喝粥，一边通宵写作业，就是今天的计划。
　　暮色终于降临。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的绝对的黑暗之中，连头顶的星空都看不见。
　　只能借着屋子里的光，看到几许远山那深青色的轮廓。
　　“大家别顾着玩啊，今天我们最主要的目的可是写作业，不能浪费时间啊！”
　　“小遥说得对！”刚坐下来的王佳乐立马就从书包袋子里将自己的作业本拿了出来。
　　“才刚吃晚餐，大家也才刚到，休息一会儿嘛～”花银银毫无疑问是偷懒派的。
　　“不行，时间很宝贵的，稍微聊会儿就深夜啦！”
　　“反正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嘛……”
　　即使坐着也显得很高的秋元绫不太喜欢这张对她而言比较低矮的小茶几，所以干脆就趴在一旁的树桩上：“简单，投票决定不就可以了？”
　　“赞成好好学习的举手！”于是莫雪遥赶忙喊了起来。
　　大部分人都举起了手来。
　　在家效率低不就是不自觉嘛，想要聚在一块儿，便是希望互相监督，而不是大家一起玩的。
　　“噫，银银你不是要偷懒的嘛，怎么举手啦？”莫雪遥戏谑地斜睨了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偷懒了啦！”她厚着脸皮大嚷着，还悄悄拍了一把莫雪遥那十分有弹性的大腿。
　　“婉言！银银打我！”
　　“我帮你打回去。”李婉言促狭地抿起了嘴。
　　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热闹的客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认真地对待起了自己面前的作业。
　　每个人在喝粥时选择的作业不同，有人选择了不动脑子的抄写作业，也有人选择了需要思考更久，但不用写太多字的数字作业——只做选择填空的那种。
　　女孩子们的胃口在今天格外的好。
　　一大锅粥没多久就被分完了。
　　墨筱笑和墨竹莜压低了声音将锅和碗拿去洗了，回来的时候又往壁炉里添了些柴火。
　　燃烧着的木头发出‘嘎嘣’的声响，星星点点的火光因为轻轻的拨动而雀跃着跳起了几许火花。
　　坐在火堆旁边的艾休儿，小脸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几枚漂亮的石头散落在她的脚边，而那不安分的脚指头则时不时地拨弄它们一下，每一次拨弄仿佛都代表着大脑的一次转动。
　　旁边的秋元绫皱紧了眉头：“唔呃……地理感觉比数学还难……”
　　“数学比地理难多啦！”小麦色皮肤的冷风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数学卷子，“感觉我今天把它写完都要去半条命了啊！”
　　“你们就知足吧，教育局的新闻没看嘛，说是现在教材简单，过几年还得再加大难度呢，说不定高中的‘简单知识’就要被挪到初中学了。”莫雪遥还有闲心回她们一句，因为她正在写的是英语，对于她而言这些阅读理解题根本就没有难度，如果翻译成中文和语文的阅读理解题对比，那简直就是小学生水准的。
　　“我怎么不觉得高中有什么简单的知识点……”
　　“就是，根本没有啊。”
　　两个运动特别好的女生，在这会儿的抱怨比王佳乐还多。
　　虽然不是每一个运动神经好的人学习都不好，但普遍而言，应该……大抵都是如此吧。
　　花银银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上的笔一直未停，莫雪遥歪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写这周要求的命题作文。
　　——是关于友情的。
　　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子幽怨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平时根本没有朋友可以聊天呢。
　　直到看到她写出那句‘我别了一个淡蓝色的发卡，但却没有人发现我的忧郁’时，莫雪遥终于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花银银瞥了她一眼，虎牙轻咬着嘴唇，用手臂挡住了她的视线，嘴里没好气地嚷道：“看什么看啦！”
　　“啧，你竟然先写作文的吗？”
　　“我怕待会儿注意力不集中，所以先写了——还看，看什么啦？”
　　“我又没看你，我在看乐乐写政治呢。”
　　“政治比数学简单多了！”王佳乐语气轻快地接了句话。
　　“诶？我倒感觉还是数学简单，政治和绕口令似的……”虞姝小声地嘟哝道，她今年高二是被分到理科班的，也是全雪音乐队中唯一的理科班成员。
　　虽然不是她们年级的一班，但三班的成绩据说也不差，好像能和重点班分庭抗礼的样子。
　　之前莫雪遥还在走廊上听教导主任说，最近的学生成绩越来越好了，有不少学生放在以前，甚至都是可以入重点高中的好苗子。
　　当然这似乎也意味着，重点高中里学习好的学生越来越多了。
　　精英代表着少数人，当多数人都能达到原先精英的水准之后，那么恐怕就不能再称之为‘精英’了。
　　“对了，虞姝你们班的化学老师和物理老师是谁？”
　　“叶老师和药老师呀。”她顿了顿，“生物是苏老师兼任的，只教我们班。”
　　“医务处的苏老师？”
　　“嗯。”
　　“唔，难怪好几次路过都没看到她在医务室，原来是教主课去了啊，虽然只有一个班……”
　　“嗯！苏老师教课很温柔的！”虞姝似乎很喜欢她的样子，“就是男生总是在她课上吵吵闹闹的……”
　　“那不行啊，再怎么样也得让课堂有秩序才是。”
　　“嗯，后来校长就经常在她的课上来抓不守纪律的学生，生物的课堂纪律就好多了。”
　　“莫校长……”莫雪遥扯了扯嘴角，“干点正事啊……”
　　“咦，这道题姐姐也不会吗？”
　　“嗯……我要想一想。”
　　“那正好今天班长在，不，算了，还是问小遥吧。”
　　“有什么题不能问我吗。”一直认真写作业没说话的李婉言，忽然抬起头来。
　　吓得墨竹莜往自家姐姐那缩了缩：“诶？嗯……就是一道数学应用题，绕来绕去的头都晕了……”
　　“哪一道，我看看。”
　　“就是综测三，倒数第二道……”
　　“坐我这边来，我教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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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和作业搏斗吧！（下）

　　呜咽着的，是风吹过山间的声响。
　　咕咕着的，是树梢上猫头鹰的鸣叫。
　　在嘎嘣声跳动着的，是壁炉里还在燃烧的柴火。
　　这是深山的夜，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声音，但却让人有一种行走于虚无之地的寂静。
　　秋元绫趴在木桩桌上睡着了，口水弄湿了试卷。
　　冷风窃笑着，在一旁轻轻推着她的身子，后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像是还在梦中般的呓语了几句旁人根本听不懂的话。
　　叶半夏刚写完一份作业，去倒了杯热水回来坐着，似乎是打算休息，她扭过头看向莫雪遥她们：“说起来，上次的辩论比赛我们班赢了吗？”
　　“没有啦，输了，这周一应该会在晨会上颁发奖状。”
　　“没有小雪在果然不行呢。”花银银摊了摊手。
　　代替雪先生参加的李婉言轻轻挑了挑眉毛。
　　因为大家都在认真写作业，所以互相交流的时候，也压低了声音。
　　大家说话的时候，有明显的气流声。
　　就像躲在被子里窃窃私语一样。
　　“唔！”忽然坐起的秋元绫打破了这份沉静，坐在壁炉旁的艾休儿也正好往里面投了一块木柴。
　　“啊——几点了？”
　　“放心，还没睡到第二天呢——不过，也快啦。”墨竹莜打趣着笑道，指了指客厅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时针正指在十一的位置，分针也已经过半了。
　　“这么晚了。”
　　“嗯，大家已经认真写了好几个小时作业了。”莫雪遥抬起头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她倒是早有准备，今天睡到下午一点才起来，所以直到现在还很精神。
　　而王佳乐却是打了个哈欠，眼泪混着口水一起流了出来。
　　“银银，帮我倒杯黄酒！”莫雪遥将自己已经喝空了的杯子递了过去，虽然酒量很好，但她并不喜欢烈酒，反倒是喜欢这种带着点甜味和少许酒味的‘饮料’。
　　——虽说这玩意儿能把许多女孩子喝趴下，但对她来说真的只是饮料而已。
　　“小遥的酒量好厉害……”虞姝揉了揉自己那有些发麻的双腿，叹息着说道，她是完全不能喝酒的体质，所以好像感觉有些遗憾。
　　“喏。”花银银将倒满了黄酒的杯子递给了莫雪遥，促狭地冲虞姝笑道，“诶嘿，虞姝，要不要来一口？”
　　“小遥真有精神啊。”冷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壁炉里跳动着的火焰将她的脸映得格外滚烫。
　　虞姝使劲摇着头，向后躲着，靠在了莫雪遥身上：“唔唔——我不要！”
　　莫雪遥一只手轻轻搭在虞姝的肩膀上，下意识地像是平时推花银银一样将她推开了一点：“难道你们没有多睡一会儿吗？我可是提前准备的，睡到下午才起来。”
　　“来嘛～很好喝的哟～！”花银银坏笑着，将酒杯又递过去了一点。
　　叶半夏和艾休儿的脸颊贴得很近，她小声地嘟哝道：“银银又在欺负人了。”
　　“啊，我只是睡到了十点钟而已，还以为够用呢——”冷风拍了拍秋元绫，“绫绫刚才都困得睡着了。”
　　“没事，现在精神了——我只是早上起得太早了而已。”
　　花银银轻轻捏住了虞姝的脸颊，一副要强灌酒的模样。
　　“好啦，银银，你别闹了——”莫雪遥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秋元绫，“你几点起的啊？”
　　虞姝已经被彻底摁倒在了莫雪遥的身上，让后者不得不往旁边歪了歪身子，：“咿呀呀呀——！！”
　　“五点多就起了，呼……帮我爸送馒头。”
　　“馒头？”
　　“银银，你别闹啦。”墨筱笑把她高高举起的酒杯给‘夺’了过来。
　　“嗯，酒酿馒头。”秋元绫点了点头。
　　“她好像没欺负过我。”艾休儿小声地对身旁的叶半夏说道。
　　王佳乐整个人趴在了数学卷子上，她到现在终于把数学作业全写完了：“饿了……莜莜，你家里有宵夜吃吗……”
　　“诶嘿咻咻——挠痒痒！”虽然没了酒杯，但花银银却一副不想放过虞姝的模样。
　　“姐——家里有宵夜吃吗？”
　　“花银银。”一直埋头写作业的李婉言终于抬起了头来，那目光简直就像是能实体化似的，将花银银给‘推’开了。
　　“银银属于欺软怕硬的，大概是觉得你不好惹吧。”叶半夏在嘈杂声中，也稍稍抬高了点声音。
　　“诶？我？看起来很凶吗？”
　　“嗯——”她拖长了声音，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宵夜？嗯，有哦，有点心吃，想吃热的也可以现做。”
　　“咳嗯……拌面，可以吗？”王佳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看看……”
　　叶半夏看着走过自己身旁的墨筱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来：“大概因为你表面上看起来，比较冷吧？”
　　“有吗？”
　　“嗯，有点神秘的感觉，好像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之类的。”
　　艾休儿吐了吐舌头：“没有吧……只是经常在想自己的事而已，比如占卜之类的。”
　　冷风过来插了一嘴，加入到了话题中：“那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不然呀，银银——啧啧，之前高一刚开学，小遥没来的时候，她就连绫绫的大腿都不放过呢。”
　　“姝儿抱起来也和小遥遥差不多哦，好可爱好可爱～”花银银抱着她，然后使劲蹭着对方的脸颊，“越害羞越可爱～小遥遥最近都不害羞了，一点都不可爱了！”
　　“那是对你有免疫力了好不好……”王佳乐撇了撇嘴。
　　坐在对面的墨竹莜戳了戳她的手背：“乐乐，快来，这篇英语阅读怎么那么难懂呀，绕来绕去的？”
　　“哦？你也做到那个啦？很有意思的哦那个，我来教你！”王佳乐其实也是很好为人师的，只是平时没这个机会而已。
　　“小遥有试过通宵写作业吗？”秋元绫翻了翻面前的试卷，感觉自己好像又困了。
　　艾休儿用自己的脚指头轻轻拨弄了几下腿边的漂亮石头，看着打哈欠的叶半夏小声地问道：“夏夏呼……哈唔……看到你打哈欠我也想打了——你困了？”
　　“嗯，有点。”叶半夏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你呢？”
　　“当然有试过啊。”莫雪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仰头喝了一大口仍旧温热的黄酒，“自从上次试过后就上瘾了，感觉晚上写作业好爽，特别安静，注意力也特别集中，甚至有一种，嗯……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美妙的，好像在星海中畅游的感觉，好像飘起来了似的。”
　　艾休儿伸手捡起了地上的漂亮石子，随手丢在了自己的作业上：“我没困，占卜经常要夜里做，晚上的时候准，比如镜中占卜。”
　　“镜中占卜，艾休儿会？！”王佳乐‘闻着’声音看了过来，满脸的兴奋，“十二点之后才能做的那种？”
　　“嗯，是那个。”
　　“待会儿试试吧！听说很准的！就是可能会有镜子恶魔取代占卜的那个人。”
　　“不用担心，我是梦之魔女。”
　　“奇怪的比喻。”冷风回的是莫雪遥之前说的话。
　　“有挂面哦！”墨筱笑匆匆地从小仓库里走了出来，“还有腊肠，点心的话，冰箱里还有一些自己做的小蛋糕。”
　　“我要吃拌面！”
　　“哪里奇怪了——”莫雪遥看向了墨筱笑，“啊，笑笑，我也想吃。”
　　“艾休儿总说自己是魔女呢。”
　　“嗯！我的奶奶就是魔女，在当地，是真正的魔女。”说这话的时候，艾休儿格外自豪。
　　“好吧，那么，还有谁想吃拌面的？”
　　“会胖哦。”花银银坐直了身子，看向正打算举手的虞姝。
　　后者顿时把小手缩了回来。
　　“好厉害，真正的魔女？”
　　“别怕！一点拌面不会胖的，运动运动就瘦回来咯！”冷风拍了拍身旁秋元绫结实的大腿。
　　“噗，你拍你自己的，拍我的干嘛。”
　　“哎呀呀，不好意思，花银银化了～”
　　“什么叫‘我’化了呀！”
　　“就是变成奇怪的女变态了。”
　　“喂喂！”
　　“好，小遥也要，还有谁要吗？”
　　“待会儿你们试试镜子占卜吧，我也没见过呢——艾休儿，你要不要吃拌面？我想吃一份，和你分着吃，一碗太多可能吃不完……”
　　“好。”艾休儿抛了抛手中那漂亮的石子，轻轻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啊，笑笑，明明都是来写作业的，却要你照顾大家。”
　　“我没关系的，而且做拌面很快。”
　　“我去帮姐姐生火！”因为王佳乐在和艾休儿聊天，暂时没有继续教她，所以她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啪！”秋元绫用力一拍冷风的大腿，“你的比我还结实呢。”
　　“哈，我也就是个头比你矮些嘛，上次短跑你又没跑过我。”
　　“你长跑还被我甩开一大截了呢。”
　　“嘁——你腿长在这方面有优势好不……”
　　“结实有什么用嘛，哪有小遥遥这种有肉感的摸起来舒服！”不用问，这一定是花银银说的。
　　莫雪遥干脆的无视了她，将桌上刚才她打算灌给虞姝喝的黄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少喝点。”李婉言头也没抬的说道。
　　“唔，哦……”
　　“要荷包蛋吗？”刚走出门的墨筱笑又回过了头来。
　　莫雪遥朝着李婉言挤了挤眉毛：“婉言，要不要喝点黄酒？”
　　“要！溏心蛋！”王佳乐高举起了手。
　　“我也要溏心蛋。”莫雪遥赶忙跟着说道。
　　“我不想吃拌面，但是想吃煎蛋，要全熟的那种。”
　　“我和绫绫一样～”
　　“待会儿再说吧。”李婉言回了一句，周围的嘈杂，似乎并不能影响她手上不断动着的笔。
　　她是现在所有人里，唯一还在和作业搏斗的那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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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通宵写作业

　　有趣的是，这时候的银娘，也在通宵码字。
　　========
　　（一）
　　两点，究竟是算深夜，还是算是凌晨？
　　精力旺盛的花银银在这个时间点也终于是有些困了。
　　她连打了许多个哈欠，甚至没心情调笑莫雪遥几句，只是一门心思的趴在桌前和最后的几道历史题做搏斗。
　　明明历史课很有趣，但不知为何，历史题总是那么的枯燥且让人犯困。
　　“呼。”墨竹莜吸了吸鼻子，她刚从外面抱了一堆木柴进来，拿了两根丢进了火堆里。
　　火星四下飞窜着，驱散了她刚被寒夜覆上的冷意。
　　“外面下雨了？”姐姐敏锐地察觉到那两滴落在她发梢上的水珠。
　　“嗯……”墨竹莜又吸了吸鼻子，“呼，好冷。”
　　“听说明天只有零下一度。”莫雪遥嘴里说着话，手上却没停。
　　“小遥还很有精神呢。”
　　“还好。”
　　“还能集中注意力做题吗？”
　　“嗯？嗯——我特意把抄写作业留到最后写，现在都是抄写作业了，卷子什么的，一块儿抄完。”
　　——因为上次的英语考试实在太差，特别是犯了低级错误的莫雪遥，要罚抄的内容反而比其他中下成绩的学生还多。
　　那张卷子，完整的，她足足要抄三遍……
　　包括题目都得抄下来，一字不落。
　　如果是李婉言，就一定会一边抄一边认真的记，毕竟这才是抄写的主要目的。
　　但莫雪遥可做不到那种程度，在做这种抄写作业的时候，她的大脑一般都是放空的，有时候抄完了甚至会想不起来自己抄了些什么。
　　能够好好的学习到现在，可全靠她的自我调节能力了。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要是像李婉言这样每时每刻都绷紧着神经努力，那莫雪遥绝对坚持不了一个月，甚至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下来。
　　“温酒喝完了吗？”
　　“嗯？嗯，喝完了。”
　　“我再给你热些吧。”
　　“啊，不用不用，给我喝太浪费了。”
　　“诶？”
　　“……完全没感觉到醉意。”
　　“喝酒又不是要喝醉了才不算浪费的。”墨竹莜有些忍俊不禁。
　　“没事儿，喝点热水就好了。”
　　“嗯，那我去烧点。”
　　“笑笑今天忙前忙后的，都没什么时间写作业了吧？实在来不及，要不待会儿抄我的？”
　　“不用啦，还是自己写比较好。”
　　“我想抄——”王佳乐伸长了手臂，像是一个沙漠中将要渴死的人一样，“我，坚持，不下去，啦……”
　　“还是自己做吧。”莫雪遥把自己的数学卷子往书包里塞。
　　“呜呜，小遥偏心！”
　　“对你来说，还是自己做效果更好点，大概。”
　　火焰跳动着，玻璃窗外的雨点也大了起来。
　　落地窗的优点就在于可以清晰的看到落在上面的雨珠。
　　刚烧上热水的墨筱笑，就又去柜子里搬出了棉被和毛毯来，两三个人可以共用一条。
　　不知不觉间，大家好像都挨壁炉更近了一些。
　　在寒冷的夜晚，总会不由自主挨着那些温暖的东西嘛。
　　理论上身体素质最好的冷风和秋元绫，却是最先倒下的。
　　而且睡眠质量格外的好，怎么吵都吵不醒她们。
　　艾休儿在镜子前做着镜面占卜——已经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十几分钟了。
　　坐在镜子旁的墨竹莜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艾休儿……？你没事吧？”
　　“嗯？嗯，没事。”
　　“总感觉再看下去你就要被镜子里的你替换掉了一样……”
　　这是一面半落地镜，平时从来没有让她感觉有这么恐怖过。
　　“不会的。”艾休儿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挂坠，“有它在就没关系。”
　　“这是护身符吗？”
　　“算是。”她顿了顿，“其实是魔女的法器。”
　　艾休儿说得煞有介事，让墨竹莜感到有些无奈。
　　这种微妙的感觉实在是说不上来，既不能说是幼稚，也不能说是傻……
　　就算说她是迷信，也感觉不对味。
　　“哈——呼——”叶半夏掩着嘴，低头打了个哈欠，生理泪水从眼角中迸了出来，润了润她那有些干涩的眼睛。
　　一时间，屋子里，哈欠的声音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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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能坚持住不抄作业，自己写完，已经算是好学生了。
　　即使成绩不好，但心中一定是盼着往好的方向去发展的。
　　就连花银银都没有抄作业的意思，实在是让莫雪遥有些意外。
　　明明她是最喜欢找捷径偷懒的那个。
　　“咕噜噜——”
　　是莫雪遥往自己杯子里倒热水的声音。
　　水杯里重新冒起了热气。
　　在这样通宵写作业的深夜，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地啜饮一口，简直比喝咖啡还要享受。
　　甚至能喝出水中的甘甜来。
　　大抵因为这是山泉引流的水，所以比城里的自来水更美味一些。
　　距离刚才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但大家好像都不太能坚持得住了。
　　雨空高中的作业一般也不用写到这么迟，大多数时候，十二点就可以全部写完了。
　　到这个点都写不完的，那基本就是特别喜欢磨洋工的学生了。
　　所以大家都不太有通宵的经验，从过零点开始，那困意就一直不断地往上涌。
　　叶半夏已经蜷缩起了身子，墨筱笑怕她把水碰倒，就把桌子上的水杯都给收了。
　　她这会儿就躺在壁炉旁边，身上裹着一条毛茸茸的毯子，身子时不时哆嗦一下，似乎做到了什么噩梦。
　　墨筱笑怕她冷，就又添了几块木柴。
　　这些柴火如果只是平时姐妹俩用，其实能用很久的。
　　木柴在乡村也是要钱的，虽说实际上没花钱，但也只是把钱换成了其他等价物而已。
　　平时的时候，她们最多只是稍微烧一会儿，然后就留下余烬，二层刚好是床铺，暖意能涌上去些许，就不怕被窝太冰冷钻不进去了。
　　——而且更多的时候，其实是不烧火来取暖的。
　　这些后来额外拿来的柴火，就是原本用来做饭的。
　　李婉言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作业点了点头，然后将笔盖轻轻装回了水笔上，有一种侠客收刀入鞘般的流畅感。
　　她转过头看向忙碌完坐回来的墨筱笑：“辛苦了。”
　　“没关系，大家能玩得开心就好，毕竟难得才有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呢。”
　　“把你们平时积攒下来的都花完了吧。”
　　墨筱笑挤出两个酒窝：“没事的呢。”
　　“我和遥遥下次会来帮忙的。”
　　“真的没关系的啦，小雪和茶离经常会来，茶离每次都会带点食材或者零食来，小雪也经常帮我们抓蚯蚓去换别人家的木柴。”
　　结果这俩人今天竟然都没来。
　　都这么迟了，他俩也应该各回各家了吧。
　　“咦。”
　　“怎么了？”莫雪遥看向了忽然发出声音的墨竹莜。
　　“……艾休儿睡着了。”
　　“……梦之魔女也没法熬夜啊。”
　　“说不定是被镜子里的人交换身体了……噫——好恐怖。”
　　“想太多，根本不可能的好吗，能不能讲点科学啊。”
　　“没被发现不代表不存在啊，说不定那个也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呢，只是我们暂时还解释不了？”
　　“或许？”莫雪遥撇了撇嘴，她现在开始觉得自己写作业的速度不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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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雨愈发的大了。
　　窗玻璃的水流就像是瀑布。
　　壁炉里的火堆已经黯淡了许多。
　　那并不热烈的暗红色火焰，正在缓缓燃烧着剩余的柴火。
　　嘎嘣的声音已经不怎么响起，或者说，已经十分微弱了。
　　凌晨四点。
　　对于某些早起的人而言，现在已经可以算是早晨了。
　　即使还醒着，都觉得冷，更别说想要在这个时间点起床的人了。
　　那彻骨的寒意让人根本没法逃脱温暖被窝的拥抱。
　　黑暗的雨夜里也根本看不到丝毫的光。
　　只有那嘈嘈切切的雨点声。
　　终于写完所有作业的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体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是错位的部分重新接回去了一样。
　　大部分人都睡着了。
　　然而写完作业的却只有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
　　看来这次在和作业的搏斗中，大部分人都失败了呢。
　　莫雪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了房门。
　　那在屋里感觉不大的雨声瞬间就像是倾倒而下的天河之水般，震得莫雪遥耳朵都有些发麻。
　　集装箱别墅的排水设施正在积极的工作着，将那些水流一股脑地汇入小河中，以至于院子里相对来说竟然还算干燥。
　　大风将她刚探出去的半个身子刮了回来，让她重新关上了房门。
　　“呼哈呼呼——”墨竹莜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她是少数还坚持着的人，不过这会儿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姐，睡觉吧……”
　　“嗯，睡吧，我感觉也有些困了，熄灯吧。”
　　“嗯，熄灯。”
　　“睡吧。”刚刚洗漱过了的李婉言也轻轻点了点头。
　　还醒着的四人，意见达成了一致，半个小时后，集装箱别墅里的灯全部熄灭了。
　　天依然是涂了墨似的黑。
　　那如墨般的雨点也不断的冲刷着玻璃，洗去了上面的尘埃。
　　莫雪遥和李婉言钻在同一条被窝里，壁炉里又添了许多柴，火一下大了起来，在那摇曳着的温暖火光中，她只是才刚一闭上眼睛，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艾休儿正好奇地托着腮帮看她。
　　“你们醒了？”
　　“醒了？”
　　“睡着就是醒了，对于梦之魔女来说是这样的。”
　　但在梦里也困得要命的莫雪遥，直接把梦里的光都给熄了。
　　“好了，别闹了，睡觉……”
　　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归于了沉寂。
　　比奇点爆炸之前还要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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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跳楼的男人

　　星期天的正午，阳光格外的刺眼。
　　但那大风却像是要把太阳也熄了似的猛烈。
　　所以即使在阳光下，也得裹紧外套，行走在这乡间小路上。
　　冬日的农田里有些荒芜。
　　几只大黄狗悠闲地在田野上散着步，如同巡视边界的将军般悠闲。
　　几位皮肤已被太阳晒成褐色的老农仍旧在农田里忙碌。
　　冬天也有可以种的菜，那一个个小巧可爱的卷心菜，将会在冰冷的冬日里变得更加可口和美味。
　　一直走到小路的尽头，就能看到远处的车站了。
　　这里没有高耸的大厦，所以即使站在这个小小的下坡上，也能将这片郊区尽收眼底。
　　大家去往的地方不同，即使有那么几站顺路，终究也要分开下车。
　　莫雪遥和李婉言不是最后下车的——王佳乐要在后面几站下，也就是打铁关的附近。
　　她俩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距离学校很近的水果店附近。
　　“啊啊——好大的太阳。”通宵后又醒来的莫雪遥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仿佛一个隐居多年的道士终于决定进入这滚滚红尘——买两份羊肉串一般。
　　“白得都反光了。”李婉言歪头瞧了她一眼。
　　“像吸血鬼吗？”
　　“如果是红眼睛的话。”李婉言的目光似乎又被前方围聚着的一大堆人给吸引了。
　　就在路边拐角处一个五层楼高的广告牌旁，站着一个面如死灰的男人。
　　围观者们有着各样的神情，但大都从骨子里透发出一种淡漠来。
　　这个新广告牌还是前几天刚立的，并非什么广告公司的，而是公益宣传。
　　｢开辟新时代，拥抱新未来。｣
　　图案上是几个抱着安全帽，脸庞黝黑的工人，他们脸上的笑让他们的牙齿格外洁白，白得甚至有些刺眼。
　　最近H市里确实有许多建筑工地，原本风景秀丽的旅游城市，这段时间里也到处都是灰尘。
　　“孩子，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解决吗？非要去寻死吗？”拄着拐杖的老大爷仰头叹息，背着腰咳嗽了两声。
　　兴许是想到了自家的老人，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大爷你别劝，这种人就是来劲，他要真想死，早就跳了！”
　　“小心他等下砸死你啊。”
　　旁边的人还在说着风凉话。
　　莫雪遥歪头看了几眼，悄悄绕到了广告牌后面。
　　这里其实有一个上行的梯子，只是前面还有一道铁网门，一般是进不去的。
　　地上有一把整个断开的锁，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怎么了。”李婉言也跟着走了过来。
　　二人站在那巨大的广告牌立柱后面，明明和那些围观的路人相距不远，但却偏偏让人感觉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物体隔开了一样。
　　那边是红尘的纷扰，这边是能直视本心的清净与自在。
　　莫雪遥仰起小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她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铁网门，顺着还崭新的铁梯子爬了上去。
　　李婉言就这么看着她越爬越高，直到彻底站在了那个放广告牌的平台上。
　　而平台上的莫雪遥却引起了几个人的惊呼，或许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这上面，才能稍稍触动一下他们麻木的心弦吧。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走路的声音。
　　黑色的硬底小皮鞋踩在铁皮上的声音清脆又沉闷。
　　那个男人双目无神地回过头，看着那有着宝蓝色眼睛的少女莲步轻移，一点点的走到了他身旁。
　　她那沉静清澈的眸子，就像是沙漠里的一座湖泊。
　　滋润了他那干渴的内心。
　　就像是干裂的土地上下起了雨。
　　大地的伤口逐渐愈合。
　　她爽朗地笑了，像是一道不吓人的响雷。
　　男人就看着这带着几许异域风情，五官立体且又精致的少女慢悠悠地坐在了他身旁。
　　看起来就好像两个人都打算跳似的。
　　那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最起码他是这么觉得的。
　　清朗的天空中，云拨弄着阳光，让那一束光正好只照射在二人身上。
　　“怎么了？”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就像是清泉似的甘甜。
　　男人下意识的将屁股往后挪了挪。
　　“没什么……”
　　“没什么的人不可能寻死吧。”
　　“只是觉得，人生没什么希望了。”
　　“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你怎么知道好日子在不在后头？”
　　“因为我感觉我的人生后半段没有什么好日子，生活总是这样压抑的重复，没有尽头，我累了，我改变不了一切，但也不想再这么重复下去了。”
　　“生活本来就是不断重复着的嘛！”
　　他用力挠了挠头皮，将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挠得像是鸡窝一样：“我……家里欠了几十万，我大概这辈子恐怕都还不上了吧，而且，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在还债中度过……”
　　男人抬起疲倦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那深深的眼圈就像是抹了泥土似的黑。
　　“只要生活着，就会有可能出现转机啊。”
　　“可那样重复的日子，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台机器……”
　　“那你就把重复的，平淡的生活，每一天都当做奇迹，属于你自己的奇迹来看待吧，就像是摸彩票一样……”
　　“谢谢你安慰我。”他很有礼貌。
　　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
　　“那，去我家的面馆吃碗面吧？就在这附近，我请你。”
　　“我没说我已经不想死了……”他愣了愣，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没关系，我又没拦着你去死，但，总之要上路还是当个饱死鬼吧？我家面馆的面条很好吃的，我最喜欢油乎乎的大肠面，一口下去，又糯又有嚼劲，面汤上吊坠的小葱很鲜翠，面汤稍微鼓捣鼓捣，呲溜地咗一口面条，你还可以要点油渣放进去，泡一会儿就马上捞起来，外面是软的，里面还是脆的……”
　　莫雪遥滔滔不绝地说着，让眼前的这个男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她甚至激动的手舞足蹈了起来：“然后还可以去我家吃水果，饭后我最喜欢吃火龙果解腻，清淡中带着点鲜甜，就像是生活一样……”
　　她终于是把自己给说饿了，忽然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和我去吃面吧！刚好，我也饿了呢！”
　　就在她抬腿的下一秒，忽然崴到了脚，身体也随之失去平衡。
　　男人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而她半个身子已经仰出了平台之外。
　　长发向后披散着。
　　清澈的蓝眼珠子里写满了慌乱。
　　男人单手紧抓着她，不敢站起来，只好慢慢地往后挪，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她拽了回来。
　　在四周没有办法借力的情况下，他如果松手，那么莫雪遥一定就掉下去了。
　　重新掌握平衡的莫雪遥第一件事就是快步往平台中间走了几步。
　　她有些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
　　“遥遥！”李婉言焦急的声音忽然从近处传来，她刚刚爬上楼梯，才看到之前那惊魂的一幕，还没来得及往前多跑几步。
　　“我，我没事……”
　　李婉言没说话，只是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还好，救下你了……”
　　“啊，谢谢！还去吃面吗？”
　　男人有些挣扎和犹豫，然后才慢慢的点了点头：“去吧？”
　　“诺，看得到吗！老莫面馆，那家就是哦！我们先下去吧？”
　　“呃……”他看着下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他分明听到有人在骂他怂包，说他是懦夫，不敢跳。
　　心中的魔鬼在那一瞬间还真的有些被鼓动。
　　但终究是被莫雪遥那对特别的蓝色眸子拉了回来，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情。
　　“下次不准这样了。”
　　“诶呀，只是意外啦……”
　　“遥遥，你怎么回事！”
　　母亲已经从水果店里追出来了，显然看到了之前那危险的一幕。
　　莫雪遥有些无奈的看向那个男人，发现他已经退开了好几步：“有机会的话，下次再吃你家的面吧！”
　　“唔，好吧，再见，好好生活啊，不要小看重复的日子了啊！”
　　“好！”他用力点了点头。
　　一个想要跳楼的男人就这般远去了。
　　对于莫雪遥而言，他只是人生的过客，以后兴许不会再遇到了。
　　但对于他来说，却改变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说起来，他还真的想去找一家面馆吃大肠面了。
　　母亲终于跑到了莫雪遥身边，对着她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有病啊！？跑那么危险的地方上去！人家想死你也想是吧？万一他把你推下去，再自杀怎么办？别说不可能！指不定他就想拉个垫背的呢！”
　　母亲的话语就像是连发机枪一样，‘嘟嘟嘟’的，根本不给莫雪遥反驳的机会。
　　“没那么危险啦……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嘛？”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小屁孩，过好自己就行了，还管别人，真是，有毛病，你以为你好心，哪天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
　　“老妈！我觉得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什么好人坏人的，谁和你说这个了？你自己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言言，下次你紧盯着这臭丫头，她要是乱来，一定要把她拦住！”
　　“好。”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母亲的气终于消了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莫雪遥不大高兴的撅了噘嘴，她本来还想邀功呢，没想到却只得到了一顿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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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十二月的愿望和信

　　周日的夜晚。
　　虽然还才七点，但深冬却黑得让人感觉已是凌晨。
　　小区里有几盏路灯坏了，没人来修，莫雪遥家楼下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有人走过的话，就像是被黑洞吞噬，然后又从另一边吐了出来似的。
　　莫雪遥趴在书桌上，台灯将她的影子映在了头顶的床板上。
　　“困了吗。”
　　“有点？”
　　“困了就去睡觉。”
　　“不行，才七点，总感觉现在去睡觉太浪费了，明天可就又要开始上课了啊，五天后才能再迎来一个双休日，呼，虽然通宵的时候感觉很爽，但是通宵结束之后，就有种失去了一天时间的错觉。”莫雪遥百无聊赖地玩着笔，让它在自己那光滑细腻的指肚上缓缓转动。
　　李婉言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到了冬天，那里似乎总会隐隐作痛，手背上的皮肤也更容易因为干燥而开裂。
　　写久了字，就会使不上劲，她便改为用左手写，速度稍慢了些，但每个字依旧一笔一划的，格外端正。
　　“好想把酥糖抱回家玩……”
　　“它都好久没洗澡了。”
　　“对哦，下次把它带去洗澡！不洗澡还老往我身边凑，真是的——”莫雪遥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仰，一个哈欠接着又一个哈欠，那无处安放的小手在眯着眼睛的时候，顺手拉开了抽屉。
　　这是放信件的小抽屉，里面装的都是诺拉的来信。
　　忽然，她坐直了身子。
　　“咦，想起来了，诺拉的信，星期六送来的……还没看呢！”
　　说着，她就先小心翼翼地将邮票一点一点撕下来，装进了一个小袋子里当做收藏。
　　这是来自异国他乡的邮票，上面的图案和文字，都带着十足的异国风情。
　　不是为了会有什么升值，只是单纯的为了收藏而已。
　　来信的间隔逐渐变长，或许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她也逐渐变忙了吧。
　　但每次信件的长度依旧，好几张信纸上写满了字，总能让人安心下来好好的去读完。
　　“这封信到的时候应该已经十二月了……”莫雪遥将信上的英文一句一句的翻译过来，正在轻轻揉着手腕的李婉言也认真听着，“意味着我们就快要过年了，但是你们的新年似乎还早，那么久不见，有没有什么新改变？新年愿望是什么，想要什么礼物吗？但或许等你的信件寄过来，我再回寄的话，会有些来不及……”
　　“啊，对了，愿望，这个月的愿望还没有看呢！”莫雪遥一下子又有些分心了。
　　“先看信吧。”李婉言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温水。
　　信中照旧附带了照片。
　　诺拉的身材依旧，只是脸蛋稍微宽了几许。
　　信中基本就是介绍着自己最近的情况和生活，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平静而普通。
　　——当然只是对于她而言，在莫雪遥看来，还是充满了新奇的。
　　“哦唔，她说她可能明年会来Z国，但不住在H市，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再来找我们玩。”莫雪遥顿时感觉平淡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个盼头。
　　“她最近怎样。”
　　“喏，照片在这里，你看呗，感觉她的男朋友没有她高啊，哈哈——”
　　有一张照片里，二人站在一起，诺拉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狗，而男人则高举着一瓶伏特加。
　　“乡村的田园生活真不错啊……”
　　“只是把好的分享给了你而已。”
　　“诶？”
　　“不美好的部分都被省略了，乡村的生活是很辛苦的。”
　　莫雪遥知道李婉言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对那片广阔而自由的天地产生向往。
　　当然，很有可能她在乡下待过一段时间后，就又想着回到热闹的大城市里来了。
　　“婉言，你那边窗户关了没啊？”
　　“关了。”
　　“怎么感觉漏风呢，有点冷——”莫雪遥抖了抖身子，嘟哝着抱怨了起来，“老妈不是说要买电暖器回来吗，怎么还不买？”
　　“等真正冷了就会买吧。”
　　“现在还不算‘真正’的冷吗？”莫雪遥撇了撇嘴，“南方又不会到零下十几度，差不多零度左右就已经很冷了啊。”
　　李婉言没法回答她的话，于是就把自己的愿望条拿了出来，放在她面前。
　　“啊，对了，还有这个——给，这是我十二月份的愿望。”莫雪遥也把自己的那张拿了出来。
　　实际上她不像李婉言那样是按照时间给的，她纯粹是随便抓的。
　　莫雪遥的那张上写的是希望冬天快点过去。
　　而李婉言的这张上则写着——
　　｢希望十二月下一场大雪。｣
　　“唔，大雪吗？可能不太会下，能下点小雪就不错了，一片银白色的世界，在南方可是很少见的啊。”
　　“没有雪的圣诞节，不像圣诞。”
　　“那就希望最起码圣诞节的时候能下一场大雪吧。”莫雪遥把愿望纸条重新收了起来，打开自己之前写好的愿望，就像是打开了时间胶囊似的有趣。
　　如果这时候打开的是十年前自己的愿望……
　　“诶，婉言，忽然想到，不如给十年后的我们自己写信吧？”
　　“十年后吗。”
　　“嗯，不过，感觉好远啊，十年——就像是根本不会到来的日子一样，等到那时候，我们写的东西还能留着吗？”
　　“当然能，保存好就可以。”
　　“到时候放在哪里好呢？”
　　“就放在装人偶的盒子里吧。”
　　“那里？嗯——那么精致又昂贵的盒子一般倒是不会扔掉……”
　　莫雪遥算是半个行动派，当这个构想在脑海里涌现的时候，她就立马拿出纸笔准备开写。
　　十年后的自己会不会对现在的自己感到陌生？
　　是不是还会疑惑，曾经的自己竟然有过那些以后都没有了的想法。
　　大概更多的还是会觉得幼稚吧。
　　信还没写几个字呢，她就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穿越到十年之后，体验一下那种感觉了。
　　“唉，可惜我十年前没有给自己写一封信，不然现在就可以看了。”
　　“……那时候的你可能写不出那么多字来。”
　　“唔，也是哦。”
　　“咚咚——”就在莫雪遥起了个开头，斟酌了一下语句正准备开始的时候，外面的铁门被‘咚咚’的敲响了。
　　它在冬天发出的声音好像也比往日更清脆一些。
　　莫雪遥下意识地扭头看了李婉言一眼，发现后者今天竟然一点都不‘自觉’，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她只能‘唰’地一下站起身，头发擦着床板窜出了小房间。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穿着花格子睡衣的虞姝。
　　走廊里的风吹得她不住地颤抖，将怀里的毛绒熊玩具抱得更紧了一些。
　　“啊啾！”
　　“啊，虞姝，你怎么了？”
　　“我、我家跳闸了，不知道怎么弄……”
　　“诶？跳闸了？把开关推回去不就好了？”
　　“好、好像是断掉了……”
　　“保险丝断了吗？呃，得换一根，这个我老爸会弄，不过，我们还是别修比较好，万一触电就糟了。”
　　“唔……”
　　“你爸妈呢？”
　　“他们应该还在上课……”
　　“这么迟了还不回家吗？”
　　“嗯，双休日的时候，要去教成人夜大的书，很晚才会回来。”
　　“这样啊……那你要不直接睡觉呗？你爸妈回来发现没电了，肯定会修的嘛。”莫雪遥认真地思考道。
　　但她完全没思考到真正的点子上，以至于站在门外的虞姝神情有些尴尬。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那泛黄的墙壁，轻轻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好……唔……好、好吧。”
　　“不进来吗。”这句话不是莫雪遥问的，而是李婉言问的，“进来喝点热水吧。”
　　“唔嗯……”
　　“啊，对，反正还早，可能你也睡不着吧！”莫雪遥跟着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产生任何自己的想法，纯粹只是顺着李婉言的话说而已。
　　“我有点冷……”
　　“很冷吗？”莫雪遥把家里的拖鞋放在了门口，穿着厚绒袜的虞姝踮着脚尖往前走了几步，才微微弯下了腰。
　　“我帮你抱着吧。”她指了指那只半人高的毛绒熊玩具。
　　“嗯……”
　　“虞姝，你的手指好冰啊。”
　　“嗯，有点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有点冷了，感觉像是……在外面吹了好久的风一样。”
　　“来了吗。”倒好热水的李婉言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嗯。”虞姝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来了……啊？哦！来月经了啊？”莫雪遥痛苦地捂住了额头，“说起来，我的好像也快来了，好烦啊……每个月都是这样，冬天更麻烦，又湿又冷……”
　　“嗯嗯……有点难受。”
　　“不是有点，而是非常难受啊！”
　　“要是没有冬天就好了。”
　　“赞同！”
　　“是谁在夏天的时候说自己喜欢冬天的。”
　　“咳，反正不是我……”莫雪遥心虚地干咳了两声，“啊，对了，我家有装新式的空调，还有制热功能，要不我打开看看，能不能吹点热风，让房间里暖和些？”
　　“没、没关系吗？”虞姝知道开空调一定是很费电的。
　　“没事没事，偶尔开一下又没关系，再说了，这也算是测试这个功能到底怎么样嘛！”
　　莫雪遥说着，就一溜烟地窜回了房间，重新插上空调插头，然后又在抽屉里找起了遥控板来。
　　一到冬天，遥控板就像是会自己躲起来似的，不容易找见。
　　于是眨巴着眼睛站在门边，而从来没开过热空调的莫雪遥，捏着遥控板就又是好一顿鼓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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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我是你大爷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三日。
　　天都还没亮，摆在衣柜上的闹钟忽然就震动了起来，发出一阵急促尖锐的声音。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莫雪遥半梦半醒的抬起头，甚至都没有睁开眼，就‘啪’地一下拍在了闹钟上。
　　噪音停止了，房间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然后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暖和的房间让起床没有任何难度，她一咕噜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感觉像是来到了温暖的春天。
　　仿佛一觉睡过了好几个月似的。
　　窗户上蒙了一层白霜，玻璃外面的世界还是一片冰冷。
　　暖和的仅仅是这间小屋而已。
　　今天的床铺，感觉也格外的拥挤。
　　莫雪遥费劲地坐起身子，才发现虞姝正躺在自己和李婉言的中间。
　　昨天晚上她身子不舒服，就让她去床上躺一会儿，没想到在暖和的空调里，竟然直接睡着了。
　　晚上她爸妈回来的时候，就到这边来问了，一听知道虞姝果然在这边，也就没有再担心，让她直接在这里过夜了。
　　反正就在自家对门，还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莫雪遥抬眼看了一眼空调，绿色的灯光常明着，显然昨晚一夜都没关，难怪早上起来这么暖和。
　　李婉言困倦地睁开眼睛，昨天她一直被挤在床铺的最边缘，虽然有围栏，但总感觉没有那么安全，所以一宿都没睡好。
　　“婉言？”
　　“嗯……”
　　“昨天没睡好啊？”
　　“还好。”
　　“要不到时候中午去我们乐队教室休息吧，可以开空调，没想到热空调这么暖和，就是嘴巴有点干……”莫雪遥摸了摸自己干燥的嘴唇，越过躺在中间的虞姝，爬下了床铺。
　　“滴。”她拿起书桌上的遥控器，顺手关掉了空调。
　　晚上毕竟有峰谷电，用电便宜些。
　　要是出门忘记关了，那就得烧掉不少钱了。
　　就算母亲发现了，及时关掉，也免不了一顿臭骂。
　　如果冬天的每一天都可以在这么暖和的屋子里起来，那么莫雪遥可能就不会那么讨厌冬天了。
　　她最讨厌冬天的一点就在于早上起不来，被窝之外的世界冰冷得像是要冻结了一样，每次起床都是在和自己挣扎与搏斗。
　　起了床还不算完，穿衣服的时候也很痛苦。
　　在外面放了一晚上的毛衣都被冻得僵硬，往身上套的时候必须得咬紧牙关，还时不时地会窜出几道静电来。
　　所以有时候为了早上穿衣服舒服点，就先把要穿的衣服都塞进被窝里，第二天早上穿的时候倒是暖和了，可又有一个问题随之而来——那就是衣服会变得皱巴巴的，又得花好长时间去捋平。
　　她今天愉快而迅速地套上衣服，连校服外套都穿整齐了。
　　推开房门，客厅里的冷气一下子就迎面涌来。
　　但大概是刚才在暖和的屋子里待得足够久的缘故，所以她不仅不觉得冷，甚至还觉得格外神清气爽。
　　“老妈！”
　　时间尚早，母亲还在家忙碌着，早餐已经做好，为了让她们冬天能多睡会儿，现在的早餐都是装在餐盒里带去学校吃的了。
　　偶尔她也想睡懒觉，就往桌上放几块钱，让她们去外面买着吃。
　　随着家里攒的钱慢慢变多，母亲似乎也变得比以前大方了不少。
　　“昨天开了一夜的空调，舒服不？”
　　“嘿嘿，还挺舒服的，能不能每天开啊？”
　　“你想得美，家里现在赚钱了，但开销的地方也多，能熬得过去就尽量不要开。”她拿着新买的扁拖把在客厅里飞快地拖了起来。
　　这比以前那种圆头拖把方便许多，最起码在冬天的时候不用非得拿手去洗拖把了。
　　再仔细想想，家里最近好像确实多了不少方便的，能提高效率的工具，早上的时候，母亲似乎也不像以往那样忙得焦头烂额了。
　　莫雪遥如往常那样洗漱，家里的热水器开着，放出来温热的水。
　　刷牙的时候也终于不会再把牙齿冻疼了。
　　这人啊，一旦舒服起来了，就回不去了，就连能忍受寒冷的母亲，也抵挡不住水龙头里放出热水的诱惑。
　　因为不用在家里吃早餐，所以这会儿的时间还早，早得她甚至能有闲心再洗个头，然后去阳台上用吹风机吹干。
　　天终于有些蒙蒙亮了，阳台对面的农民房只有四层楼，楼顶上种满了盆栽，一群鸽子刚从笼子里出来，绕着这幢农民房，在天空中盘旋。
　　大清早的，它们也不觉得冷。
　　莫雪遥顺了顺刚被吹热乎的头发，低头将落在窗台上的那几根丢到了窗外。
　　屋里和屋外温差还是挺大的。
　　特别是冷风一吹，莫雪遥顿时就感觉自己腿上穿的加绒打底裤不够厚了。
　　“妈——有没有厚点的裤子啊！”
　　“还有羊绒的。”
　　“啊，对，去年冬天穿过的，我要穿那个！”
　　“零度了再穿。”
　　“我感觉已经零度了啊！”
　　“那你零度穿什么。”
　　“穿两条！”
　　“你坐公交车去好了，反正你学校里是有暖气的。”母亲完全没有帮她找连裤袜的意思，“走几步就暖和了，别那么矫情。”
　　“切。”
　　回到客厅的时候，李婉言已经洗漱过了，而虞姝才刚刚起床。
　　不是被叫醒的，而是被家里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穿上睡衣，迷迷糊糊地回家里洗漱换衣服去了。
　　嘴里还咕哝着说待会儿要一起出发。
　　披头散发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爱，像是只刚起床还有点小脾气的，毛茸茸的小猫。
　　不过等她出来的时候，就又变回那个软软糯糯的团子模样了。
　　脑袋上扎着的丸子头真的让人好想捏一把。
　　“老妈！我们出门了啊！”
　　“哦，早饭记得趁热吃。”母亲的回答很平淡。
　　“干娘再见。”
　　“嗯，言言帮我看着遥遥，她就是冲动的要命，非得有人拽着才行。”
　　“好。”
　　“什么啊，就是上个学，怎么还数落起我来了。”莫雪遥撇了撇嘴，将一只手臂搭在了虞姝的肩膀上，“走了走了虞姝！”
　　天还是微亮的，房子挡着，看不到升起些许的太阳。
　　路灯仍旧亮着，垃圾房前的垃圾都满了出来，早起的工人正在将它们一袋一袋地往车上运。
　　一只漂亮的绿皮鹦鹉像是走地鸡似的连蹦带跳地窜到了莫雪遥脚边。
　　她好奇地低下头，看着这只不怕人的鹦鹉。
　　——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咦……”
　　“虞姝，你认识？”
　　“嗯……好像是三楼家里养的鹦鹉。”
　　“啊？他家有养鹦鹉？”莫雪遥只记得那屋子里住的是个很少出门的年轻人，总是蓬头垢面，有些邋遢，不像是能养得起鸟的样子。
　　“嗯，是他养的，听说他是靠炒股赚钱的，家里有一台电脑……”
　　“炒股吗？跟赌博似的。”莫雪遥对这种事情有一种本能的厌恶，虽然这玩意儿确实是正规的，但她还是不喜欢，“难怪整天都不出门还有钱用啊……”
　　“咕咕。”李婉言冷不丁地朝这只在地上一蹦一跳的鹦鹉招了招手，喉咙里还发出了奇怪的鸟叫声。
　　于是那只鹦鹉也好奇地跳到了李婉言的鞋面上，歪着头来了一句：“你好。”
　　“你好！”莫雪遥也饶有兴致地看向它，“你会说话吗？”
　　“你好！”它又点了点头。
　　“看来主人没有好好教过它呢……”想问点其他的虞姝顿时有些遗憾，“它只会说‘你好’诶。”
　　“你好！”但莫雪遥仍觉得很有意思，感觉像是在面对一只活着的复读机。
　　“你好！”它依旧重复着这一句。
　　“我之前见过它，记得它还会说别的来着？”
　　“别的？”
　　“嗯……可能是忘了？”
　　“不经常训练的话，确实是会忘记的吧。”虞姝小声地回答道，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更加模糊不清了。
　　“我是你大爷！”绿毛鹦鹉跳到了莫雪遥的鞋面上，轻轻舒展了一下翅膀。
　　“噫！就是这句！”
　　“你是谁？”鹦鹉又歪着头问了一句。
　　“我是你大爷！”这次，轮到莫雪遥说这句话了。
　　“小鹦鹉，乖乖！”
　　“那你就是走地鸡，你看你，会飞吗？”
　　它像是听懂了似的，真的扑腾翅膀飞了起来，落在了光秃秃的枝杈上。
　　“傻鸟！”莫雪遥朝它竖起了中指。
　　“我是你大爷！”它也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要不是还得上学，莫雪遥指不定得多逗它一会儿。
　　不过它好像对她们也没了兴趣，‘扑腾扑腾’地飞着，一下子又没了踪影。
　　“感觉鹦鹉还挺有趣的诶。”
　　“嗯……我家以前养过，其实，挺麻烦的……”
　　“要教它说话吗？”
　　“嗯，主要是，它容易抑郁……但经常拿出来在家里飞的话，又会到处拉屎……”
　　“毕竟是鸟啊……”莫雪遥感慨了一句，“这种自由的动物，果然还是在这片广阔的天地下自由生活最好。”
　　“嗯，而且也不是所有鹦鹉飞出去后都会自己回来的。”
　　“说明这只鹦鹉和它的主人感情很好？”
　　“姆……大概……吧？”
　　“要是酥糖也会说话就好了。”
　　“姆？”
　　“就是我家那只猫的名字。”
　　“哦哦……想起来了，你好像喊过几次。”
　　“或许你会发现它每次的喵喵叫，其实是在骂人。”李婉言轻轻扬起了嘴角。
　　“噫，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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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聊聊学姐们

　　（一）
　　温柔地晒在自己身上的阳光，让虞姝感觉像是回到了星期六的深夜。
　　壁炉中柴火正燃烧着，隐约间还能嗅到些许松针茶的清香。
　　冷不丁从窗外吹来的风抹了抹她的脖子，让她猛然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双休日。
　　抬起头，唇红齿白的少年正朝她微微的笑，他面前的茶杯上有白气在涌动，几根松针在刚烧开的茶水中上下沉浮。
　　“早。”
　　“早……雪先生。”
　　全乐队的人都喊他小雪，唯有比他小一届的虞姝得喊他的全名。
　　其实要是如花银银那般脸皮够厚，只喊小雪也不是不行，想必他不会介意。
　　但那显然不是虞姝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其他人……还没来吗？”她缩了缩脖子，感觉那仿佛注视着自己的阳光好像挪走了。
　　太阳肯定动得没有那么快，大抵是哪里飘来的云彩挡住了它吧。
　　“她们都回教室了。”
　　“诶？”
　　虽说早上不一定会练习，但乐队里的学姐们来到教室里，肯定总是会吵吵闹闹的。
　　“今天她们倒是都很安静。”
　　“难怪我没被吵醒……”
　　“差不多该响铃了。”雪先生没有看手表，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但下一秒，铃声就随之响了起来。
　　全年级统一的周一晨会就要开始了。
　　喇叭里响起了听到耳朵起老茧的运动员进行曲。
　　“走吧？”
　　虽然要去的不是同一个班，但最起码下楼的路是相同的。
　　雪先生率先站了起来，背对着她，微微侧过头，笑着问道。
　　“唔，嗯！”
　　她慌忙站起身，门外吹来的冷风逐渐让她变得清醒，知道自己这会儿该做什么了。
　　俩人都快步下了楼，然后在操场上分别。
　　高三二班和高二三班之间，相隔的距离还是有些远的。
　　即使虞姝往那边望，也看不到什么。
　　“虞姝，开始晨会了，不要东张西望。”班主任背着手走过她身旁，板着脸提醒道。
　　她赶紧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主席台。
　　在雨空高中，往往是学生代表的陈词最长，而校长要说的话却最少。
　　不过，如果所有人都像校长这样简洁干练的做完晨会发言，那么恐怕周一晨会只要五分钟就能全部开完了。
　　——这可能比全校师生集结整队的时间还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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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本学期已经走到了尾声，随着新年将近，我们的期末考试也快到了，学业可能会变得格外忙碌——特别是高三同学，学习固然重要，但劳逸结合更加重要，希望各个班级的老师不要抢占学生们的体育课时间，让他们去操场上自由活动，不要一直闷在教室里——好了，周一晨会就到这里吧，散会！”
　　随着莫空的话音落下，沉默许久的运动员进行曲就又响了起来。
　　学生们的队伍比来时要乱得多，稀稀拉拉的往教室里走。
　　自动售货机前又聚了不少人，还有人拔足狂奔——朝着小卖部的方向。
　　也有人趁着这个机会跨班聊天，还有人故意就站在楼下吹风，等着待会儿铃响了再跑上去。
　　当然更少不了聚众去厕所的男生。
　　不用疑惑，他们大多并非真是去上厕所的，反倒很有可能是去厕所抽烟的。
　　哪怕只有一根烟，他们都能十分‘享受’的，轮流抽完。
　　这种时候的各班班主任以及学校领导是最忙碌的。
　　老师和学生们就像猫和老鼠一样，开始了各种的斗智斗勇。
　　——明明晨会结束后也就只有十分钟不到的休息时间而已。
　　虞姝还看到了莫雪遥她们，不过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到她们匆匆忙忙地跑上了楼。
　　高三在最顶楼，光是到楼上就要几分钟了，有时还会提前开始上课，自然没什么时间在楼下逗留。
　　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虞姝缓慢地往前走着，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她就坐在第二大组的第二排，算是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
　　然而她坐下去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冷清。
　　周围的其他人都有人可以一块儿聊天，只有她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默默地将第一节课的教科书从抽屉里摸出来，放到了桌上。
　　身边的人难得谈到了虞姝，然后就看见一个脸上长了不少麻点的女生兴奋地转过头来：“哎哎，虞姝，你在那个乐队里，感觉好玩吗？”
　　“唔……？还好？”虞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她只是觉得乐队这种地方不能说是好玩吧，最起码也应该是说‘有没有趣’。
　　“学姐们怎么样？”
　　“嗯——还好？”
　　“噗，算啦算啦，虞姝你在里面说不定也是边缘人物，可能没有什么参与感吧。”
　　那个女生摆了摆手，没有接着问下去了。
　　虞姝在心中想了好几种反驳的话，但等准备说出口的时候，对方早已和别人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她只得将刚才想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其实她倒是也想和朋友分享一下在乐队里的有趣故事。
　　但举目四顾，却好像没有一个可以分享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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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今天的风很大，云彩都被从学校的上方吹走了。
　　如果关上窗，那么这毫无遮拦的阳光还是格外暖和的。
　　——虽然虞姝根本晒不到。
　　当然她也不介意，因为待会儿去乐队教室的时候，可以选择坐在窗边慢悠悠地晒太阳。
　　想偷懒或者想练习，想睡觉或者想聊天都可以。
　　——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听别人聊的那个。
　　她弯着腰把勺子塞进书包里。
　　那个矮矮的，有些胖胖的同桌忽然看向她问道：“又要去乐队的教室了吗？”
　　“诶？嗯……怎么了？”
　　虽然是同桌，但俩人却也不怎么聊天，顶多是在实在无聊的课上随意掰扯几句罢了。
　　“噢，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天天都和高三的学姐们腻在一块儿呢。”
　　虞姝一时语塞，其实就算大家不去乐队教室，她也会到那里一个人坐着。
　　大概是觉得那边更加自在吧。
　　雨空高中的高二是轻松的。
　　教室里就没几个人，特别是男生们，几乎都往操场上跑了。
　　“嗯……因为要去练习。”
　　“每天都只是练习而已吗？那还挺辛苦的啊。”
　　“也、也不全是……嗯……”
　　“雪音乐队很有趣吗？”
　　“挺有趣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在楼下的社团公告栏里看到了招人的公告。”
　　“诶？什么时候的？”
　　“最近刚贴出来的吧……”
　　虞姝感觉乐队里应该并不缺人。
　　难道是为了让雪音这个名字，在他们毕业了之后也能继续保留下去吗？
　　“那……你想加……”
　　“不是不是。”她赶忙摆着手否定了，“马上就高三了，再加入乐队也太迟了吧。”
　　“其实也不算很迟……”
　　“嗯，只是感兴趣而已，乐队里面，到底是怎么样的？整天练习很辛苦吗？偶尔才能休息？”
　　虞姝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小脸才有些僵硬的回答道：“嗯……嗯……几乎都在休息，练习的时间不多……”
　　“诶？不可能吧，每次演奏的时候，明明感觉都挺好的啊，那么厉害肯定得付出很多努力吧？”
　　“最起码在乐队教室里，大家不怎么练习……”虞姝有些无奈，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别人好像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就休息吗？睡觉？或者聊天？”
　　“大概是……胡闹吧。”
　　“诶？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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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就是这样，银银总是欺负小遥，当然有时候也会反过来被大家‘围攻’……”
　　“感觉好有意思的样子，那小遥她不会生气吗？像你刚才说的，经常那样子？”
　　“她……她大概习惯了吧？”虞姝抿了抿嘴，“大家应该都习惯了。”
　　“那她反倒会觉得没趣吧？”
　　“嗯？嗯……你怎么知道，她有时候欺负小遥，对方没反应，就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了。”
　　“噗，想象一下就感觉好有意思。”
　　“嗯，你要试试来我们乐队吗？”
　　“不用啦，我只要听听你们的故事就好。”
　　虞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时钟：“姆！我得先过去啦……”
　　“哦哦，去吧去吧，差点忘了你还要去乐队教室呢，他们一定都在等你了。”
　　“唔……八成只是在做自己的事吧……”虞姝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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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哟嚯，姝儿来啦。”
　　“虞姝！吃蛋糕吗？小雪做的！”
　　“嗯，感觉比笑笑做的还好吃呢！”王佳乐又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满脸享受地咀嚼了起来。
　　“谁说的，姐姐做的才是最好吃的！”墨竹莜不忿地嚷道，“特别是刚做出来的时候！”
　　“那个……听说我们乐队有在招人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还缺人吗？”
　　“呃……其实不缺了，但是不招的话，我们走了不就没人了嘛，虞姝你一个人也没法让乐队继续存在着吧？”
　　“是啊，现在招人，以后虞姝你就是乐队队长了！”花银银难得的拿出了前辈的姿态，正色道，“我到时候就将队长的重任转交给你！”
　　“不、不用了吧……”
　　“诶？那我们毕业了怎么办？”
　　“那就留级，陪姝儿毕业～！”花银银开玩笑地喊了起来。
　　“噢——留级留级！”墨竹莜也跟着瞎凑热闹。
　　虞姝抿了抿嘴唇：“我把我们的故事说给班里的同学听了。”
　　“咦，怎么说的怎么说的？”
　　“这还用问，肯定说‘有一个叫花银银的是变态’之类的嘛。”
　　“姝儿是好孩子，才不会那么说我呢！”
　　“我只是说银银经常会抱其他女孩子的大腿，趁机摸别人肚子，用脸颊蹭别人的胸之类。”
　　“看吧，没说我变态吧！”
　　“……这和说了有什么区别？”莫雪遥感觉连揶揄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家伙脸皮实在是太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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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晚自习的闹腾

　　早早就暗下来了的夜空中高挂着一轮格外金黄的下弦月。
　　像是被人吃掉了一大口的烧饼。
　　并不算长的晚餐时间刚结束，学生们大都已经坐在了教室里。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
　　有时会有老师在讲台那儿上课；有时也会只有班主任坐着，让学生们自己写作业；还有些时候，教室里会有好几个老师，在某些个学生身旁进行单独辅导。
　　刚入秋的时候，夜晚还能听到蛐蛐们的叫声，但现在是真正的冬天，所以余下的就只有一片寂静而已。
　　今天叶雯有事不在，坐在讲台上帮忙看着的是王浅语。
　　她弄来了一套雨空高中的女生校服，这么坐在讲台上，要是不认识的，还以为是二班的学生呢！
　　讲台上那边传来或大或小的背诵声，这是今天还没有完成背诵任务的学生，得亲自去王浅语那里背完了才能放学。
　　——当然实际上她并不像静蝶那样会把人留下来，顶多是让背不出来的同学回家再多抄几遍而已。
　　莫雪遥绷直了双腿，伸了个看起来就格外舒服的懒腰，把桌子都往前顶了几公分。
　　“写完了？”周勇一脸羡慕地问道。
　　“嗯？还没呢。”
　　“……”
　　“你要抄吗？”
　　“最后半个小时我还没写完的话再抄吧……”周勇仍然想要尝试下自己努力努力。
　　“小遥遥～你的语文待会儿借我抄一下啦，今天卷子好多。”花银银歪过头，抖了抖自己手上那两张一字未动的卷子。
　　“语文你都抄啊，你不是语文课代表吗。”
　　“就是因为都会了才抄嘛，去写都会的东西太浪费时间啦，有那时间还不如写点课外提升的题目，或者写其他科目的作业。”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自己已经写好了的语文卷子递了过去。
　　教室里的暖气一直开着，虽然不在出风口旁边，但待久了还是相当暖和的。
　　穿着皮鞋的小脚感觉有些闷热，她忍不住脱下鞋给双足透透气，还弯下腰，抓着自己的小腿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噫——”然后她自己都皱起了眉头，飞快地把脚重新塞回了鞋子里。
　　事实上，女孩子的脚大概比男孩子更容易臭吧……
　　特别是穿这种不透气的小皮鞋。
　　“小遥遥要不要试试喷点巧克力味的香水在鞋子里？”花银银拿出了一个装着褐色液体的小瓶子。
　　“你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啊？”
　　“很好闻的哦！”
　　“……算了吧，香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更难闻了。”
　　她打了个哈欠，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作业上。
　　到了高三，每天的作业几乎都是卷子。
　　即使是那种教辅材料，也都是以卷子的形式出现的。
　　更多的，还是老师们自己出题自己打印的卷子。
　　又或者是往年的高考卷子……
　　大家的桌子上、抽屉里，都塞满了卷子，如果有人推开门，外面的风涌进来，就肯定会有人的卷子被吹落到地上去。
　　莫雪遥的桌上算是整理得比较干净的了。
　　各个科目每个星期的卷子都会用订书机装订在一起，然后塞在文件夹里，有需要的时候再翻阅就可以。
　　不用怀疑，这当然不是她自己收拾的，这都是李婉言中午的时候帮她整理的。
　　当然，偶尔也会出现放得太好，以至于会出现莫雪遥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卷子这种情况。
　　忽然，教室外面就像是出现了什么大轰动似的喧嚣了起来。
　　听不清具体在喊些什么，但能听到那些十分夸张的惊叹声和起哄声。
　　自习室里的学生们都忍不住朝窗外看，而那闹腾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让更多人的心思都跟着飞出去了。
　　“怎么了？外面怎么啦？”王浅语似乎也来了兴趣，她带头推门走出了教室，那喧嚣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
　　“怎么了怎么了？”王佳乐也紧跟着窜了出去，有八卦的地方，总是少不了她的存在。
　　有人带头，教室里的学生们终于按捺不住，跟着一窝蜂的窜了出去。
　　到了外头的时候才发现，走廊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学生。
　　隔壁一班的也挤在护墙这边往下看，楼下各年级的学生也探出了头来。
　　“谁吐的口水！！”有人怒骂了起来，“我靠，有没有素质啊！”
　　“楼下的兄弟——怎么回事？”
　　回答问题的是七班的学生：“我靠，有老师被求婚了，好像是二班的班主任！！”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早就回去了，但仅凭高三的学生们依旧能让整栋教学楼都变得热闹非凡。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从楼梯上冲下去了。
　　他们脸上写满了兴奋，像是过年了似的。
　　“诶？二班的班主任？阿雯？”莫雪遥惊讶地看向了身旁的王佳乐。
　　却发现她已经跟着那帮男生们一起往下跑了。
　　她惊讶的倒不是阿雯被求婚，而是——秋易都和叶雯住在一起那么久了，竟然到现在才求婚吗？
　　“小遥遥，走走走，我们也下去看看！”
　　二班大概是最兴奋最激动的。
　　毕竟是自己家的班主任被人求婚了。
　　这也算是许多天里，漫长晚自习的调味剂吧。
　　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一个晚自习是有趣的了嘛。
　　莫雪遥就这么被花银银拉着，跑下了楼，这时候，秋易还正单膝跪在叶雯面前。
　　叶雯的手里已经捧着一束花了，而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方盒。
　　“雯雯，嫁、嫁给我，可以……吗？”大概是被这么多人围观的缘故，让他有些紧张，明明面对着的是自己最熟悉的人，但说话却有些结巴。
　　“……白痴啊你，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叶雯的小脸涨得通红，捧着那束鲜花在秋易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喔——”学生们立马就兴奋地大喊了起来。
　　“在一起，在一起！”
　　“祝老师们白头偕老！！”
　　“比翼双飞！”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草！你说的是什么批话？”
　　那个喊话的人被自己同伴给打断了。
　　周围一圈的人都被他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秋易的手有些抖，摸索了好几次才终于将这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
　　里面装着的是一枚精雕细琢的纯金戒指，每一处镂空的地方，都镶嵌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漂亮宝石。
　　每一枚的颜色都不同，一共有七枚，和彩虹的颜色一一对应。
　　“哇——”学生们都惊叹着挤到能看到戒指的位置，而实在看不到的，就着急地问同伴那到底是什么样的。
　　“竟然不是钻戒诶。”
　　“你懂什么，钻石才不值钱呢，就是这种黄金和宝石才值钱啊！”
　　“先不说值不值钱吧，它也太漂亮了吧——”
　　秋易深吸了一口气：“雯雯，嫁给我吧！”
　　叶雯忍着笑斜睨了他一眼，将手掌伸了出去：“好啦好啦，花里胡哨的，给我戴上吧。”
　　“别破坏气氛啊……你应该说……愿意之类的话嘛。”
　　“好，我愿意。”叶雯就像是哄小孩子似的笑道，看着秋易将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阿雯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作为二班的学生，我一定要参加！”
　　“我附议！”
　　“最起码也要发喜糖嘛！”
　　“好啦好啦，别闹了你们，是不是昨夜太少啊？还有时间跑出来看热闹，快点回去写作业，不然明天给你们加试卷！”
　　“不急不急，最近才刚领的结婚证，还得去拍婚纱照呢。”秋易大笑了起来，“有机会的话肯定会邀请你们的哈。”
　　“一言为定啊！”
　　“干脆在学校里举办婚礼得了。”
　　这好像是其他班级提议的。
　　看来他们也想看热闹。
　　“同意！”
　　王佳乐用力地蹦了起来，高举起了双手。
　　“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回教室吧，都别闹腾了，待会儿教导主任该来咯。”
　　“也算是难得的事儿，就让他们闹腾一会儿吧。”没想到的是，银铃竟然就站在花坛后面，她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直到叶雯和秋易离开，又足足过去了二十来分钟，学生们才相继散去，回到了各自的教室里。
　　回到教室里，王佳乐还在兴奋地谈论着刚才的八卦。
　　当然已经不是在聊叶雯和秋易了，而是在说学校里的其他老师，有哪些好像是情侣的。
　　又有哪些可能会有追求者的。
　　甚至还大胆地提出了，体育老师叶燃可能喜欢心理问询处老师太阴的猜测。
　　莫雪遥听她像是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乐乐，你还在聊啊，晚自习都快结束了，是打算回去写吗……？”
　　“诶？”王佳乐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眉飞色舞的神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遥……要不待会儿你借我抄一下……？”
　　“……你先自己写点吧。”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
　　月色仍旧笼罩在天空中，让窗外的夜晚显得不那么黑暗。
　　直到晚自习结束，叶雯都没回到教室里来，宣布放学的人是王浅语。
　　“好啦，放学，大家早点回家，不要在四周逗留哦。”
　　“浅语老师！”早就收拾好书包的高缘打趣着问道，“你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啊？”
　　“去去去，小屁孩儿，一边玩儿去！”王浅语像是驱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着，然后比以平常更快的速度收拾起桌上的教辅材料，迈着小碎步快速地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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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大雪｣

　　（一）
　　南方的‘大雪’，往往并不会下雪。
　　大雪，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一个。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七日，正是‘大雪’的这一天。
　　不过今天不仅没有下雪降温的意思，而且阳光还格外的明媚。
　　总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哪怕在路边见到盛开的野花都不足为奇。
　　在乐队教室里，她摆弄着磁带机的天线，收听起了电台的广播。
　　不知道听什么的时候，听一听天气预报永远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雪——帮我也泡一杯松针茶吧？”莫雪遥懒洋洋地托着腮帮，似乎连站起来都嫌麻烦的样子。
　　正在倒茶的雪先生就顺手从小柜子里拿出了莫雪遥的杯子，往里面放了几根洗干净的新鲜松针。
　　相比晒干的，苦味似乎要淡些，也有更多属于叶子的清香。
　　“农历上，今天已经进入｢大雪｣，现在是中午，外面的太阳很好，今天也格外暖和，不过这大概是本月最后几天暖和的日子了，最迟从下个星期开始，冷空气将进入H城，将会有大量的降水降温，气温将会直降到零下，预测最低为零下四摄氏度……”
　　“啊，谢谢。”莫雪遥接过了雪先生递来的松针茶，凑在嘴边轻抿了一口。
　　这是在雨空高中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所以往年期盼的寒假，今年她反倒不是那么期待了。
　　甚至觉得今年寒假少放几天，也不是不能接受。
　　阳光直照在她的脸上，那肌肤就像是能发光似的白。
　　“话说小雪，你觉得学校安排我们去冬游，会到哪里去啊？”
　　“山里吧。”
　　“为啥啊？”
　　“随便想的。”
　　冬游的日子已经很近了，当然这也意味着，统考的日子不远了。
　　虽然不是期末考，但统考的意义并不亚于前者。
　　因为这是好几个学校联合起来考的。
　　雨空高中作为一所普高，一般是和其他普高一起考试，当然也会像这次一样，和重高学生们做同一张卷子，来测验学生们的学习水平。
　　不过像这种考试，总感觉是用来打击好学生的。
　　让他们能看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普高里获得个前几名，放到重高里，又能排到多少名。
　　见识到了差距，也就不会太过骄傲自满。
　　毕竟，高考的时候，可不管你是重高生还是普高生呢。
　　高三的学习就是一次长跑，中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冬天的山有什么好看的嘛，光秃秃的吧……？”
　　“也不尽然。”
　　“嗯……算了，总不可能是把学生们召集起来，一起去逛街吧？”
　　“也不是不可能。”
　　“几率太小啦！”莫雪遥往旁边坐了点，迎合着往这边挪了几寸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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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诶，小遥遥，你怎么和小雪这么早就到教室了啊，吃了饭应该在教室里再待一会儿的嘛！”
　　“怎么了啊？”
　　莫雪遥拨弄着花银银放在这儿的琵琶，有些生疏地弹奏着两只老虎的旋律。
　　“阿雯和阿秋发喜糖啦！虽然还没办婚礼吧，但已经提前发了，每人一盒，我帮你和小雪的都拿过来了。”
　　“喔——不错，饭后点心。”莫雪遥拆开了一个花银银放在桌上的喜糖盒子。
　　“今天的小遥遥懒洋洋的呢。”
　　“大概因为是周五了，所以有些懈怠吧，呼——哈——现在还有些怀念高一的家政课呢……”
　　“周五的时候上这些副课确实感觉挺开心的。”
　　习惯了高三的忙碌后，总让人觉得高一已经是很远之前的事情了。
　　“其他人呢？没上来吗？”
　　“说是今天太阳比较好，想去操场上晒太阳，我找不到你人，就到乐队教室来啦，没想到你俩都在呀。”
　　“阿雯他们有决定在哪里办婚礼了吗？”
　　“没呢。”
　　“总不可能真在学校里吧？”
　　“嘛，那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挺有趣的嘛！”
　　“那，亲戚朋友什么的怎么进来？那对于学校来说，都属于是闲杂人等了吧，而且还是那么多人一股脑的进来。”
　　“也是哦……那可能是在他们自己的别墅办婚礼吧，安心安心，阿雯说了，不管在哪里办，只要二班的学生想参加，都可以过去的。”
　　莫雪遥不用问，就知道花银银是铁定要去凑热闹的那个。
　　小时候，其实还挺喜欢参加别人婚礼的。
　　因为能获得些什么礼品，还不用管人情世故的东西。
　　不管说了什么话，都会以童言无忌或者小孩子懂什么之类来糊弄过去。
　　可以大胆的说话做事，完全不需要斟酌。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好像就越来越讨厌这些很多不熟悉的人聚在一块儿的场合了。
　　“干脆让阿雯和阿秋在学校里单独办一个婚礼，只有学生参加的那种好了。”
　　“噫，怎么可能嘛，办婚礼可是很花钱的～”
　　“但是，他们看起来好像也不缺钱吧？”
　　“但是办两次的话，第二次就没意思了吧？”
　　“其实某些地方也有习俗，是要在男方家和女方家各办一次的。”雪先生喝完了杯里的茶，正打算起身去再冲些热水进来。
　　“就是啊，白天在学校里办，晚上回去办，完全没问题嘛！”
　　“照这么说的话，还真有那个可能？对了对了，这次的伴娘是浅语老师来着呢。”
　　“伴郎呢？”
　　“还没选好，但花童应该是太阴老师。”
　　“确实挺适合的样子。”
　　婚姻，对于学生而言，是一个遥远的词语。
　　正因如此，身边给自己上课的老师忽然有一天要结婚了，才让大家感觉格外兴奋和新鲜。
　　“小遥遥，你说今年会不会下雪诶，感觉出太阳的日子好多。”
　　“喂喂，这个问题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都讨论了不下十次了……”
　　“诶？有吗？”
　　“有啊……”
　　“诶嘿，既然生活是重复的，那讨论的问题也重复有什么关系嘛！”
　　“你当你是就在那一天里循环的是吧……”
　　花银银眨着大眼睛转移了话题：“小遥遥，太阳这么好，我们去天台上晒太阳吧！小雪也一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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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今天虞姝吃饭晚了点，导致她抵达食堂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出食堂门口了。
　　好不容易轮到她的时候，食堂里都显得有些冷清了。
　　一个人吃饭是一件早已习惯的事情。
　　最多是偶尔遇到莫雪遥他们，才会被招呼着坐过去一起吃。
　　她倒是觉得一个人吃饭很好，可以安心享受食物，不用非得分心和别人聊天。
　　因为吃得太慢，所以吃到后面的时候，饭菜都有些凉了。
　　她就又浇了点紫菜汤把饭吃完，这才去洗干净勺子返回教室。
　　路上遇到了自己的同桌——那个矮矮的，脸上有一些麻点的女孩子。
　　她正和另外两个女生手挽着手往楼下走，或许是想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又或许是想去操场上晒晒太阳。
　　“虞姝！今天还是去乐队教室吗？”她明知故问。
　　“嗯……是呀。”
　　“下次可以给我看看你在那里拍的照片吗？”
　　“可以……”
　　“嗯嗯！”她高兴地点了点头，“那，拜拜！”
　　只是简单的寒暄而已。
　　但对于虞姝而言却是少有的对话。
　　以往的时候，自己和同桌在走廊里碰到了，也只是点头打个照面，并不会有谁主动地招呼一声。
　　其实雨空高中的同学，要比她之前读的那所初中友善许多了。
　　该怎么说呢？
　　不愧是大城市的学校？
　　有很多差习惯或者不好的风气，确实是在小城市里更多见一些。
　　“诶，是虞姝，虞姝，你回教室吗？”又一个女生向她打起了招呼，这是她们班的生物课代表。
　　“是回教室，怎、怎么了？”
　　“我刚下来，懒得上去了，你能帮我把我桌上的一沓生物作业放到药老师的办公室里吗？就在四零三办公室。”
　　“诶？”虞姝有些犹豫，下意识地捏紧了攥着勺子的手。
　　虽然已经高二了，但她仍旧感觉自己像是个高一的新生，除了最常走的几条路线之外，去其他地方都会有些犯怵。
　　特别是那些从来没进过的老师办公室。
　　“我，好、好吧。”
　　“嗯嗯，多谢啦！”
　　虽然大家说话的次数不多，但对方还是像个老熟人似的冲她笑了笑，而后脚步轻快地追上了前面的另一个同班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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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咚咚。”
　　办公室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捧着一沓作业的虞姝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侧身钻了进去。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从没来过这间办公室的她，更不知道药咕咕的桌子是哪一张。
　　她仓促地扫了一眼，直接放在了一张比较干净的桌子上。
　　然后就像是做贼似的，扭头就窜了出来。
　　一直跑到楼梯间那里，确定没有人关注她后，才让她安心下来。
　　接着就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乐队教室。
　　想象中的练习或者闹哄哄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杯刚泡好的茶还在冒着热气。
　　虞姝扁了扁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委屈。
　　“啊，虞姝？”
　　“诶？”
　　“你今天来得好迟啊。”
　　“唔……其他人都没来吗？”
　　“嗯，乐乐她们去操场上晒太阳了，我、银银还有小雪，在天台上晒太阳，你要一块儿来吗？就是可能风有点大。”
　　“嗯！”虞姝毫不犹豫地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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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三人

　　（一）
　　“虞姝，一起回去吗？顺便到我家水果店吃个晚饭好了，反正你爸妈都要很晚才回来吧？”
　　“诶？今、今天不行……”
　　“怎么了？”
　　“和别人约好了的。”
　　“哦哦，那你很迟回去吧？要不要帮你和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不用啦，我提前说过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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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出校门的时候，虞姝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直到两个女生走到她身旁后，那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好像才悄悄挪开。
　　身后传来了一阵奔着自己而来的急促脚步声，莫雪遥和其他几个乐队成员嬉闹着跑了过去。
　　“虞姝，明天见！”
　　“姝儿，拜拜！”
　　“下周见～”
　　大家纷纷向她道别，一副相当热切的模样。
　　远远的，虞姝似乎听到有人在说‘我就说她肯定有朋友’之类的话，还有人开玩笑的说，以为她在等的是男生。
　　而且，她分明听到莫雪遥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在那里喊道：“哎呀，虞姝待会儿晚上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会不会被警察叔叔看见，当做小学生亲自送回家啊？”
　　“噗！”
　　终于，她身旁的吴珊珊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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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吴珊珊就是虞姝的同桌。
　　那个有些矮矮的，稍微有些胖胖的，脸上长着麻点的女孩子。
　　虽然并不算矮也不算很胖，但男生们都是这么说的，以至于她也经常这么形容自己。
　　当然，和只有一米四八的虞姝走在一起，她就显得挺高的了，像是一座小山似的敦实。
　　“今天去若若家里玩哦！”
　　若若的全名叫江宇若，虞姝和她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倒不如说她交集最多的也就是自己的同桌而已。
　　这是昨天的约定。
　　这也是第一次被不算太熟的朋友邀请去她家里玩。
　　对于虞姝而言，也是一次新奇而微妙的体验。
　　江宇若便一脸温和地向她点了点头。
　　她的两边眼角下都有一颗泪痣，虽然是单眼皮，乍一看不算惊艳，但却十分耐看，属于越看越顺眼的那种女孩子。
　　在女生中，同样是属于娇小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可站在虞姝身旁时，还是高了小半个头。
　　江宇若的表情很丰富，但她的嘴唇就好像是黏住了似的，总是不太爱开口说话。
　　她冲虞姝挤了挤眼睛，狡黠地一笑，手就已经放在脑后的两颗‘丸子’上了。
　　“这个这个，我也早就想摸了，虞姝，我可以摸一下吗？”吴珊珊也一脸兴奋地问道。
　　“……摸、摸吧……”虞姝缩了缩脖子，感觉四周看向自己的人变多了，这顿时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抬头了。
　　江宇若很满意地拍了拍虞姝的肩膀，神情轻松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们用力招了招手。
　　“走啦，去若若家里吧！”
　　“好……”虞姝弱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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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去并不太熟悉的同学家里玩，虞姝的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毕竟就算去莫雪遥家玩的时候，基本也是莫雪遥玩什么，她玩什么，一切都听对方的安排，乖得就像是只任由摆布的小兔子一般。
　　好在三个人不都是沉闷的性子，有个吴珊珊在，一路上还算热闹。
　　她一个人就能顶得上三个人，那略厚的嘴唇就没有停下来过。
　　虞姝还是第一次觉得她这么能说。
　　而江宇若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却从来不会忘记捧场。
　　要么用力点头‘嗯嗯’几声，要么竖起两根大拇指用力晃动，又或者用那丰富的面部表情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当然，也不至于一句话不说那么夸张，只是说的少而已。
　　也不知沉默寡言到底能不能用在她的身上。
　　真要那么形容的话，总感觉会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现煮的奶茶！你们要喝吗？没想到这个老奶奶竟然会跑那么远，上次我还是在校门口喝的呢！”吴珊珊惊喜又兴奋地指向了那个小小的三轮车，满脸皱纹的老人正搓着手等待着客人的上门。
　　“贵、贵吗？”虞姝小声问道。
　　“五毛钱一杯，可以选择多放点牛奶或者多放点茶，很好喝的！”吴珊珊已经加快了脚步，“还会放蜂蜜的哦！”
　　“嗯嗯！！”江宇若打了个响指，显然也想试试的样子。
　　“哎，要喝奶茶吗？现煮的哦，很好喝的……”
　　江宇若毫不犹豫地将三枚五角钱硬币摸了出来：“来三杯！”
　　“诶？我……”
　　“请你！”她用力拍了拍虞姝的肩膀，那力气出乎意料的大。
　　拍得虞姝整个人都一下子矮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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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江宇若的家距离雨空高中很远。
　　所以她平常都是住校的。
　　她一般也都是和住校生一块儿玩，也不知怎么和吴珊珊玩到一起去的。
　　三人转了两辆公交车，才终于抵达了她家附近。
　　这里名为松乔。
　　公路也才刚修到这里，后面只有乡间土路以及成片成片的农田。
　　城市的街道几乎和乡村接壤，区别只是街道旁边的楼房要更加统一也更规整一些。
　　江宇若的家就在街道的尾端。
　　房子后面便是广阔的农田，紧挨着的一幢三层小楼下开着一家能打热水的小卖部。
　　只是隔了小小的一条巷子，便是她家的楼。
　　两层半，有一个用来晒衣服的露台。
　　洋房排屋和它无关，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实际上却只是一幢非常具有Z国乡土特色的砖瓦房。
　　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装修风格都已经土得不能再土了。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足够新。
　　“若若是一个人住的哦。”
　　“诶？”虞姝有些惊讶，“那……父母呢？”
　　“在B市打工呢！”
　　她松了口气，表情放松了许多。
　　“她家里有爷爷在，不过一般不在家，经常会出去串门之类。”
　　“嗯嗯……”江宇若自己不说话，似乎对吴珊珊帮自己进行的解释非常满意——满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门看起来是锁了的，但实际上稍微一推就开了。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各种农产品倒是堆了不少。
　　江宇若的房间就在最顶上的阁楼。
　　从外面看阁楼很小，但进去之后，这里却还是能分出两个房间来——一间卧室，一间杂物间。
　　房间里只是简单地涂了白漆，不过她却把这里布置得很漂亮。
　　虽然有些乱，但还是比较干净的。
　　虞姝有些好奇地走到一台没见过的乐器前，忍不住凑近看了几眼。
　　“是扬琴哦！”江宇若朝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将像是棒棒糖似的键子递给了她，似乎是让她试试。
　　“诶？我、我不会……我只会简单的电子乐器……”
　　“嗯——”江宇若看了一眼虞姝身上背着的电子合成器，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又‘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她……做什么？”虞姝有些摸不透她，感觉思维好像格外跳跃。
　　“大概是去拿东西吧？”吴珊珊正在门口把鞋子脱下——这是她家里唯一一处要脱鞋的地方。
　　很快，‘蹬蹬蹬’的声音又传来了。
　　江宇若在门口飞快地脱下鞋子，那双帆布鞋都飞着翻了过来，真不知道待会儿她在出去的时候要怎么够到它们……
　　她确实是下去拿东西的。
　　拿的是开水壶，还有果汁粉。
　　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儿，在这个年代卖得很贵，但是泡起来很方便，味道也很好，在冬天喝最合适——因为是热的。
　　热果汁。
　　“虞姝，会做饭吗？”
　　“我？我……不太会吧……”
　　虽然上过家政课，但虞姝在这方面还是没什么自信。
　　“喔！隔壁说，我爷去打牌了，晚上不回，给我留了钱自己买。”
　　“要自己买菜做饭吗？”
　　“嗯——算了，吃泡面吧！”
　　“也好，简单点。”吴珊珊并没有异议，事实上，她还挺喜欢吃泡面的。
　　江宇若用力地点了点头，又跑进去翻箱倒柜了。
　　很快，她就把一大堆桌面游戏给拿了出来。
　　什么大富翁、跳跳棋、飞行棋……
　　都是可以三个人一起玩的东西。
　　今天是周五，明天是周六，写作业倒是没那么着急。
　　——毕竟雨空高中高二的作业很少，她们还是很轻松的。
　　江宇若用力指了指这一堆桌游，示意她们挑选一个。
　　“大富翁吧？复杂一点，也有趣一点。”这是吴珊珊选的。
　　但虞姝的目光在这堆东西上扫了一圈，却怯怯地指了指那个还没开封过的包装盒。
　　“嗯？”江宇若指了指写着｢鬼牌｣二字的包装盒又确认了一遍？
　　“嗯、嗯……”
　　“鬼牌？好像没玩过这种的。”
　　“嗯——是恐怖游戏。”江宇若翻到背面，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说明。
　　这里面每一张牌都是一种灵异游戏，游戏可以进行任意的组合，最少两人，最多可以五人一起玩。
　　盒子里还有配套的物件，做得倒是挺像模像样的。
　　除此之外，还可以当做占卜牌用，当然，不是普通的塔罗牌占卜，而是一种更特别的通灵占卜。
　　虽然是很刻意的在渲染恐怖气氛，但虞姝的心情还是有些紧张，大概是又期待又害怕的感觉吧。
　　“虞姝竟然喜欢玩恐怖游戏吗？”
　　“唔……我、我那个……挑战自己……”
　　“嗯——！”江宇若一脸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那就——玩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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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被雨挡住了

　　（一）
　　“对着田野学一声狼嚎！”
　　“嗷呜——”
　　“然后把一个碗——就用泡面桶代替吧？”
　　“OK！”
　　“碗放在地上，点燃一根火柴丢进去，接着放一面镜子。”
　　“好了。”
　　“最后点燃一根红色的蜡烛，在半空中摇晃，让蜡烛油围成一个圈，三十秒后插在地上。”
　　“一秒、两秒、三秒……”
　　“如果出现奇怪的事情，请勿将蜡烛熄灭，如果发生危险的事情，请直接将镜子打碎。”
　　“没问题！”
　　吴珊珊和江宇若玩得不亦乐乎，只有虞姝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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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明明本来是打算在家里玩的，但为了让恐怖的氛围更加强烈一些，行动力极强的江宇若直接把大家都给拉了出来。
　　房子的后面就是成片成片的农田，这会儿很多人家都没往地里种东西，所以暂时都荒着，就更显孤寂了。
　　甚至不用什么恐怖游戏，光是站在这里，虞姝的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许多恐怖的场景了。
　　“火柴熄灭的时候，就代表有鬼魂来了，这个时候可以问一个问题，但对方只能回答是或者否，是的话，镜子就不会动，否的话，镜子就会倒下，如果镜子里出现奇怪的倒影，就必须得逃跑，不能往回跑，必须带着蜡烛往前跑，直到蜡烛熄灭后才能回家，嗯，这是三张牌组合的说明。”吴珊珊借着蜡烛的微光仔细看了看复杂的说明书。
　　光是这说明书，就有几十页厚了。
　　上面每一种可能组合出来的招鬼游戏都给了具体的说明。
　　有的详细些，而有的却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虞姝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此时此刻，仿佛吹来的风都是鬼魂在走动时发出的声响。
　　天空中没有一点星光和月光，黑压压的一片，沉闷得让人有些窒息。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虞姝？”吴珊珊望向了她。
　　江宇若蹲在泡面桶旁边兴奋地拍了一下双手：“烧尽了！”
　　“诶？我……我……我呃……我到时候可以读小遥读的大学吗？”虞姝慌张而又小声地说道，冷冽的风吹得她抿紧了嘴唇。
　　泡面桶忽然就被风吹得晃动起来，镜子直直地往后倒去。
　　虞姝忍不住捏紧了衣摆。
　　但江宇若却在这时候忽然大喊了一声：“啊，奇怪的光！”
　　而后她就一把抓起还在流着油的蜡烛朝前面跑去。
　　虞姝和吴珊珊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跟着她一起往前冲，仿佛跑得慢点，就会被后面的鬼怪给追上了一样。
　　风在呼啸，脚底踩着的泥土传来柔软的触感，距离路灯越来越远的她们，冲进了名为黑暗的雾中，蜡烛摇曳着渺小的火光，照亮不了多少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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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住习惯了城市的虞姝，很少能体验到夜晚真正的黑。
　　没有了城市的灯光，没有了头顶的星光和月光。
　　这才是真正的夜晚。
　　三人拥簇在小小的蜡烛前，蹲在一棵已经落光了叶子的树下。
　　“马上就烧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吴珊珊松了口气，“累死了……刚才若若你看到什么了？”
　　“光！”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虞姝能感觉到她的兴奋，“蓝色的光！！”
　　“真的？”
　　“嗯！”江宇若用力点了点头。
　　“说不定是鬼火……”
　　“可是蜡烛烧完了之后，我们怎么回去呢？”虞姝小声地问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虽然回头可以看到远处街道和房子的灯光，可过去的路上一点光也没有的话，总归是有些不太安全。
　　——哪怕实际上那点烛火也照不亮什么路，也好歹能给人点心理安慰。
　　江宇若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手电筒。
　　“竟然提前准备好了吗？”吴珊珊有些佩服。
　　“在乡下，这是出门必备的工具。”江宇若晃了晃这个小却明亮的手电筒，它甚至能清晰得照亮那些褐色的，柔软的泥土。
　　蜡烛终于燃尽了，红色的烛油凝固在了泥地上，还袅袅地冒着青烟。
　　“啪嗒。”手电筒再一次被打开，江宇若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
　　空气里传来有些湿润的感觉，虞姝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她觉得好像快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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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就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屋外大雨如注。
　　密集的雨幕将世界分隔成了两个部分——屋内和屋外。
　　虞姝细心地用门边的板刷弄掉鞋底上的泥土，这才走进了客厅里。
　　本来晚上就要回家的她，却被这大雨给挡住了。
　　雨不知要下多久，最近的车站得走好远。
　　虽然有伞，但她又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有心想要别人送一下自己，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一起睡吗？”江宇若的话让犹豫着的她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穿我的睡衣？嗯……虽然对你来说大了一点。”
　　“没、没关系的……”
　　刚出了一身汗，当然得要洗澡。
　　虽然算是半个农村家的孩子，但江宇若却意外的很爱干净。
　　不过，洗澡并非是在家中，而是在杂货店隔壁的澡堂里。
　　——江宇若家在冬天可没法从沐浴喷头里放出热水来。
　　于是刚回了家的女孩子们，就又出了门。
　　顺着屋檐走，也不必撑伞，走过白炽灯摇晃的杂货店，就来到了明亮许多的澡堂门前。
　　来洗澡的都是附近村里人，大抵是今天下雨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清。
　　价格很便宜——一个人八毛，女孩子得再贵两毛，所以是一块。
　　三个人就是三块钱。
　　倘若没有带洗浴用品，还可以免费拿一块小小的香皂。
　　当然，它的起泡效果也就只能算是聊胜于无而已了。
　　老板娘磁带机里的戏曲声渐渐小去，厚厚的帘布将澡堂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有一个大池子，里面正在流淌着淡绿色的温水，看起来应该是泡澡池。
　　这个颜色，应该是混入了一些消毒除菌的物质。
　　“那个最好别泡，很脏的。”江宇若看出了虞姝的好奇，便提醒了她一句。
　　“嗯……我知道。”
　　她当然也是去过浴室的，不过像装修这么粗犷的澡堂却还是第一次来。
　　只在地上贴了瓷砖，墙壁上的瓷砖只贴到半米高的位置，再往上就全是黑漆漆的水泥墙壁了。
　　澡堂里散落着几把用废旧金属做的椅子，好像在外面上了一层漆，所以即使在这么潮湿的环境下也没有生锈，反倒更加油光发亮了。
　　其他的各种设施，也是能用不锈钢就不锈钢，不能用不锈钢的就用回收的废铁。
　　这简直就像是一间旧工厂改造而来的一样，到处都充满了陈旧的工业气息。
　　让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六十年代。
　　隔间在这里也是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一个沐浴喷头下站一个人。
　　随便一扭头，就能将旁边的人一览无遗。
　　虞姝唯一庆幸的是，两位新朋友没有一个是像花银银那样的。
　　否则这澡肯定是根本没法洗了。
　　吴珊珊是近视眼，她摘了眼镜后，两米外的东西都看不太清了。
　　而江宇若虽然视力很好，可她的兴趣完全不在这边，只顾着自己专注地搓澡和洗澡。
　　看她那样子，简直不像是给自己洗澡，倒像是要把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给洗干净似的。
　　身上的皮肤都被她搓得发红，却依旧没有停下。
　　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虞姝回过头，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最后的贴身衣物褪下，在这粗犷的大澡堂里生涩的洗起了澡来。
　　雾气弥漫着，让她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忽然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很梦幻，原来交往朋友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甚至不用主动和对方说我们是朋友了，也不用很长时间的相处，只要偶尔一件事聚在一起，聊过了，玩过了，大家就自然的变成朋友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自己交到的朋友，而不是通过其他人顺带认识的。
　　江宇若可以算是吴珊珊的朋友，可吴珊珊就真的是‘属于’她的朋友了。
　　“朋友……”她小声地嘟哝了一句，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好笑，像是电视或者小说里那种特别孤僻的人一样。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应该不算孤僻的人。
　　——总之她自己是那么认为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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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风和雨混合在一起，听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声音。
　　这里是街道的尽头，甚至连路过的汽车都没有。
　　“吱呀——”
　　“咳咳咳……”
　　“我爷回来了。”躺在床上的江宇若飞快地解释道，然后将被子往虞姝身上多盖了一点。
　　“哦哦。”
　　“虞姝虞姝，我一直感觉你的名字好好听诶。”吴珊珊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之前是在聊班级里大家的名字第一印象是怎么样的，“是我第一次听到感觉最好听的。”
　　“唔姆！”
　　“嗯嗯！”江宇若表示非常的赞同。
　　“说起来，你是怎么认识学姐她们的呀？”
　　“学姐……？”
　　“就是莫雪遥，咱们学校的大校花呢。”
　　“唔……其实我和她早就认识了……”
　　“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说说看！”
　　漆黑的屋子里，只能听到说话的声音以及呼吸的声音。
　　但这却也让听故事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江宇若也很好奇。
　　“幼儿园的时候……”
　　“哇——！”
　　“嗯……那、那时候她还是个……是个……假小子。”虞姝思衬了一会儿，才想出了这么个形容词来。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却能感觉到另外二人已经竖起耳朵在认真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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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一宿

　　（一）
　　小时候的事情对于现在太过久远，真要让虞姝去说究竟怎么和莫雪遥认识的，她竟然已经没有印象了。
　　似乎从记忆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和莫雪遥玩得很好了。
　　倒是也从父母那听到一些两家人是怎么认识的，但听起来却完全没有亲身经历的感觉。
　　“我爸妈说……小遥他们家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搬过来的，然后一起上了同一家幼儿园……”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虞姝就经常和莫雪遥一块儿跑出去玩了。
　　俩人可以说算是形影不离，虽然莫雪遥并不会照顾自己身后的这个‘跟屁虫’，但倒也不介意带着她到处乱跑。
　　和现在清爽整洁的模样不同，那会儿的莫雪遥跑出去玩，经常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和依旧保持着大部分衣物干净的虞姝形成了鲜明对比。
　　爬树、翻墙、钻洞，玩沙子泥巴，总之就是到处乱窜。
　　不过，偶尔也会静下来去超市卖录像带的区域看看动画片。
　　书也会翻，但都没有字的绘本，俩人趴那儿能看一整天。
　　有时也会争吵这画里的是个什么故事，那时候的虞姝可不像现在这样，她可有主见了，在这种讨论上，总是寸步不让，说到后面莫雪遥都词穷了，只能灰溜溜的认输，找个借口看别的去了。
　　“那时候出去玩是跟着她，讨论东西都是听我的……”
　　“哦——小时候的虞姝听起来很外向啊。”
　　“长大了反而害羞了？”
　　“因为后来……我得了重病，搬走了，家里把房子用很低的价格卖给了别人——那时候准确的说应该是转让。”
　　“后来病好了吧？”
　　“花了很多钱，运气也不错，才治好的，前几年的时候还经常要去复查，最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和普通人差不多。”
　　“那搬走了之后又搬回来了吗？”
　　“唔……大概是巧合吧，那间房正好又出租……所以现在我和她又是隔壁邻居了。”
　　“后来就加入了乐队？因为正好认识她？顺带认识了其他的学姐？”
　　“嗯，就是这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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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雨未停，楼下依旧时不时地传来两声咳嗽，还有泡茶、喝茶、吐痰的声响。
　　江宇若大刺刺地将双腿架在了虞姝的大腿上，整个人都快斜着睡了。
　　好在这张床足够的大，即使躺下三个女孩子也依旧绰绰有余。
　　“喔，虞姝，为什么喜欢乐器？”
　　“因为不用说话就能表达情感吧……”
　　“嗯嗯！我也是！乐器很棒！弹奏的感觉也很棒！”
　　吴珊珊侧了过头，好奇地问道：“但是之前我还不知道若若你竟然会乐器诶，你在学校里也从来没说过，是不是不怎么练呀？”
　　“不练！想玩了就玩一会儿，总是练习的话就失去乐趣了。”
　　在她的嘴里，这听起来不像乐器，倒像是一件玩具。
　　“你为什么会学扬琴啊？感觉这种乐器不算很常见吧。”
　　“小时候，买了模仿扬琴的小玩具，后来刚上初中的时候，我爸妈过年回家就给我带了一台真的扬琴。”
　　“扬琴好玩儿吗？”
　　“明天你可以试试！”说到扬琴，江宇若似乎就变得情绪高涨了起来，她越过虞姝，用力拍了拍吴珊珊的脑门。
　　“啊——别拍别拍——我可不会弹乐器呀，从来没学过。”
　　“感兴趣吗？”
　　“有点？”
　　“那就试试。”
　　“但我感觉坚持不下去……”
　　“不好玩的话就不玩呗。”江宇若说得很轻巧，“好玩的才玩得下去呢！”
　　“那个……若若，明天可以弹弹看扬琴吗？”
　　“嗯？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顺势翻了个身，好像在一秒钟之内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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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周六的清晨，雨依旧未停。
　　雨云遮挡着云层，只是比夜晚稍亮了一些而已。
　　江宇若整个人都横过来睡了，一只脚搭在虞姝的小腹上，另一只则搭在不知为何会到床尾处的枕头上。
　　虞姝仰躺着，晶莹的口水从嘴角流出少许，而已经被挤得没什么位置的吴珊珊，只能蜷缩着身子靠在墙壁上。
　　“咕唔……”
　　“起……”
　　“哈呼——”
　　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但却同时睁开了眼睛。
　　这一夜，另外两人睡得恐怕不是那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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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江宇若家的盥洗室，也充满了粗犷的工业风格。
　　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大。
　　当然，实在太大了，以至于都有些空旷了。
　　一只在这年代非常新潮的马桶装在角落里，剩下的位置恐怕还能再摆两张大床。
　　洗脸池在另一边，长长的一条，比一般人家的厨房台面还要宽敞。
　　三个女孩子就并排站在这超大的洗脸台前，一支牙膏被江宇若递给了虞姝。
　　虞姝用力挤出了最后一点，又递给了吴珊珊。
　　吴珊珊咬着牙用力挤了挤，却什么都没挤出来，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牙刷，将牙膏整个卷起来，试图将最后一点牙膏也挤干净。
　　“唔呃呃——”
　　“那里有新的。”江宇若指了指她面前不远处的那个架子，上面放了好几盒新牙膏。
　　有老人在的家里，似乎总会多囤一点生活物资。
　　“不用——”吴珊珊咬紧牙关，奋力地挤出了一小点牙膏来，心满意足地抹在了牙刷上，“呼……”
　　“不累吗？”江宇若刷着牙，歪头看了她一眼。
　　“不把牙膏全部挤出来，总会觉得有点不甘心的嘛。”
　　“嗯嗯……我有时候也这样……”虞姝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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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若若，你家的杂志还挺多的诶。”
　　“路过报亭看到想要的新刊就会买。”
　　“零花钱那么多嘛？”
　　“嗯，我爸妈的工资还挺高的。”
　　“多少多少？”吴珊珊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一人一万一个月吧，大概。”
　　“哇——好多，什么工作呀？比做生意还赚钱诶！”
　　“设计师。”
　　此时，虞姝正趴在窗边往外望着。
　　天稍微亮起来了几许，雨好像也在慢慢变小。
　　她觉得自己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家了。
　　虽然能认识新朋友，并且在对方家里过了一夜挺开心。
　　但不知为何，反倒感觉更累了。
　　她现在就想回到家里好好地再睡一觉……
　　江宇若忽然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扭过头，她看到的是一张俏皮地眨着眼睛的脸。
　　“怎、怎么了？”
　　江宇若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她，然后‘哗’地一下推开了门。
　　“诶？”
　　“去哪里？”吴珊珊的反应比虞姝更快一点。
　　“学校！”江宇若简短地回应道。
　　“下着雨，去学校干嘛啦？”
　　江宇若没回答，这个十足的行动派，已经穿着鞋子跑到楼下了。
　　正悠闲地坐在桌前看电视抽烟的爷爷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慢悠悠地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爷，肉丸子！”
　　“好好，晚上吃，我等下去给你买。”
　　江宇若满足地比了个‘ok’的手势，从家门口的伞架里拿出了三把雨伞来。
　　雨虽然不大，但终归还是在下着的。
　　吴珊珊拿了一本江宇若的杂志出来，打算待会儿在车上的时候再慢慢看。
　　虞姝就完全做不到坐车的时候看文字，那会让她感觉头晕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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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摇摇晃晃的空旷公交车，被风吹着斜落在窗玻璃上的雨珠。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一家杂货店老板的孩子正蹲在地上观察着一群路过的蚂蚁。
　　猫咪躲在屋檐下，和一只同样颜色的土狗依偎在一起。
　　到处都充满了假日的悠闲气息。
　　这种没什么事儿的日子，也不期盼着公交车能开多快，甚至有闲心可以享受享受窗外的风景。
　　“虞姝喜欢雨天还是晴天？”
　　“晴……晴天吧？”
　　“我倒是挺喜欢雨天的。”坐在她身旁的吴珊珊用脚掌轻轻打着拍子。
　　没有说为什么，因为江宇若又有了新动作。
　　她坐在二人前面，这会儿转过身来，趴在椅背上，不顾自己的头发跟着车厢晃动，反而格外兴奋地指了指窗外。
　　二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就看见有两只狗屁股对着屁股，像是分不开了似的在那纠缠着。
　　虞姝的小脸有些泛红。
　　她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现象。
　　旁边还有一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猫，淋着雨也要跑过来手贱地趁机拍拍它们的狗头。
　　公交车不会因为这有趣的一幕而停下，它依旧继续往前。
　　再往前就是成片成片的农田。
　　越是靠近雨空高中就越是如此。
　　扛着锄头的农民大叔，穿着蓑衣和斗笠，坐在一棵大树下抽着烟斗。
　　江宇若打开窗户，清晰的雨声和风声顿时传入了车厢里，她迎着风和雨，用力朝农民大叔挥了挥手：“喂——”
　　农民大叔疑惑地抬起头，黑黝黝的脸上先是露出几许疑惑，直到公交车开过他身边，才转而浮现出几许笑意，举了举手中的烟斗，像是在致意。
　　“若若认识他吗？”
　　“别想啦，八成不认识。”吴珊珊一副很了解的语气，“她就是这样的啦，有时候莫名其妙就和陌生人打招呼了，而且还显得像个熟人似的。”
　　“好厉害……”
　　“哪里厉害啦，噗，说实话，有时候我真觉得她有点疯疯癫癫的呢。”
　　“刚才那两只狗是他的。”江宇若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而后冲着已经被公交车甩在后面的大叔喊道，“你家狗——在——打——架——”
　　风雨中，太复杂的句子并不能让人一下子听清，所以直到看不见他为止，他脸上都挂着不解的神情。
　　虞姝现在觉得她简直比花银银还要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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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章致敬《K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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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学姐们的教室

　　（一）
　　“咔哒……”
　　钥匙转动。
　　本不该有人的教室里窜进了三只娇小的少女。
　　吴珊珊已经是三人里最高的那个了，但实际上却也只有一米六而已。
　　也就是说，哪怕是莫雪遥，都比她高个两厘米呢。
　　更别说只有一米五五的江宇若和一米四八的虞姝了。
　　其实虞姝的母亲并不算矮，大约有个一米六八的样子，放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个标志的高挑美人了。
　　而虞姝之所以会长不高，大概也和很小就得了重病有关。
　　教室里收拾得不算整齐，但好在还算干净。
　　没有乐器放在这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虞姝拍了拍自己背上的电子合成器，习惯性地就坐在了那张大家经常一起喝茶吃零食的书桌前。
　　“唔！”江宇若也跟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坐在学姐们的乐队教室里，似乎让她感觉很新奇，两条小短腿轻轻晃着，不住地伸长脖子看窗外的风景。
　　“虞姝，你们平时就在这儿练习嘛？一间教室就几个人用，好奢侈诶——”
　　“嗯……吃饭、练习或者喝茶什么的，都在这里。”
　　“哦哦，我看到烧水壶了，还有茶具呢！”
　　江宇若没有参与到话题中来，而是兴奋地东张西望，还低下头，在抽屉里翻找扒拉了起来。
　　就好像里面有数不尽的宝藏一样，每一样都让她感觉格外有趣。
　　“唔姆……抽屉里比较乱……嗯……她、她们不怎么整理的……”虞姝的小脸有些发烫，其实刚开始自己还帮忙整理的来着，但后来也跟着变懒了，有什么东西就都一股脑地往抽屉里塞了。
　　“真是什么都有诶。”
　　“嗯嗯！”江宇若终于发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物件，将它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个奶牛形状的笔袋，材质很特别，捏起来软软的，和皮肤差不多。
　　“那是银银的……”
　　“花银银？”吴珊珊似乎对乐队成员还挺了解的。
　　“嗯……”
　　“当选过校花之一的那个？”
　　“嗯……”
　　“说起来，虞姝你也是校花诶。”
　　“咳咳！”虞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脸红得有些发烫。
　　“给大家拖后腿了，这里就我不是校花……”吴珊珊撇了撇嘴，不过却是笑着说的，她这是在开自己的玩笑。
　　“嗯？我也不是啊！”江宇若感觉自己像是被排除在外了，有些小脾气似的用力跺了跺脚。
　　“但是我觉得若若可以算是了嘛，挺漂亮的啦，那次不是参选了嘛，只是高三好看的学姐太多了，被刷下来了而已，就差没几票呢。”
　　“反正我不是。”江宇若撇了撇嘴，又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根断成两截了的鼓棒。
　　她没有问为什么不扔掉，因为它自己就给了她答案。
　　鼓棒上画着漂亮的彩绘，断面上也有，显然是断掉之后画的，上面还有几行小字，写着｢莜莜敲鼓是用蛮力的证据｣，这让它从一件废弃物变成了一件值得收藏的小物件儿。
　　江宇若竖起了大拇指，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将它们给塞回去。
　　吴珊珊很快就对抽屉里的‘宝藏’们失去了兴趣，一个人趴在窗边看雨。
　　雨水落在玻璃上，就像直接落在了她的脸上一般。
　　没一会儿，她对看雨就失去兴趣了，转而继续看起了杂志。
　　而虞姝则练起了乐器。
　　江宇若继续挖掘着宝藏，发现有趣的就喊上吴珊珊一起看。
　　教室里的氛围平静而又平淡。
　　……
　　（二）
　　终于。
　　吴珊珊放下了已经看完的杂志。
　　“好无聊——！”
　　她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胖乎乎的身子被挤出几许肥嘟嘟的肉来，看起来有一种憨厚的可爱。
　　江宇若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台花银银的卡林巴拇指琴，好奇地拨弄了一下，然后忽然坐正了身子。
　　“来合奏吧！”
　　“诶？我不会什么乐器啦……”吴珊珊像是一条晒了很久的咸鱼，根本不想动弹了。
　　“那就这个！”她从抽屉里又拿出了另一种乐器——颜色鲜亮还带铃铛的沙锤。
　　这造型怎么看都像是从婴幼儿用品店里买来的幼儿玩具。
　　“这什么？”
　　“沙锤。”江宇若用力摇了摇，给吴珊珊示范了一下，“就是这样，跟着节拍摇晃就可以了。”
　　明明是自己说自己不会乐器的吴珊珊却有点受打击了：“诶——给我个这么简单的呀……”
　　“不是不会吗？”
　　“咳嗯，没事没事，只是忽然觉得我也应该去学点乐器了，不然你们都会，就我不会……”吴珊珊接过沙锤，用力咳嗽了两声，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个小学生。
　　“要弹什么曲子？”能和人一起练习配合，虞姝也挺高兴的，她将写满乐谱的本子拿了出来，想让江宇若选一个。
　　“就——童谣吧！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那个。”
　　“诶？”
　　“不会吗？很简单的啦，调子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虞姝赶忙打断了她的话，否则的话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瞧不起了似的，“那……开始？”
　　“开始咯！”
　　江宇若用的是那台拇指琴，虽然音域不广，但拨弹童谣的曲子确实足够了。
　　它那格外空灵的音色，让童谣都变得像是从森林深处传来的精灵之歌了。
　　即使已经见过花银银弹过许多次，但每次听到它的声音，虞姝还是感觉到耳朵一阵发麻，像是有人在用掏耳朵的小棉签轻轻骚弄着自己的耳垂一样。
　　连大脑都跟着有些微微颤抖了。
　　吴珊珊用沙锤打着节拍，中和了一下拇指琴那过高的声音。
　　曲子很短，演奏的时候带着点荒诞和滑稽。
　　结束之后，又从头来了一遍。
　　吴珊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感觉就像是在幼儿园一样……”
　　“若若，好厉害，刚上手就会弹了……”
　　“厉害吧！”江宇若倒是一点都不谦虚，她用力一抹鼻子，模仿了一下李小龙的习惯动作。
　　就在虞姝刚放下电子合成器的那须臾间，漆黑的天空就像是开了灯一样，一下子亮了起来。
　　阴云被看不见的大手拨开，明媚而又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教室里。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白色的一片。
　　等适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其实已经不是正午的阳光了，那是昏黄色的，傍晚的夕阳。
　　它将墙壁都照得红彤彤的，有一种点了篝火般的暖意。
　　小小的三只女孩子都扭头看向窗外，似乎被天空中的火烧云给吸引了。
　　“晴了。”
　　“嗯——”
　　“回家吗？”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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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门口的保安大叔好奇地看着走出校门的她们，还不忘‘吸溜溜’地多嗦几口面条。
　　三人今天就不能一同坐上公交车回去了。
　　得在这学校旁边的大十字路口前分别。
　　虞姝要等的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她慌忙挥了挥手，大喊着‘再见’，小跑着奔进了车站。
　　“拜拜！！”江宇若喊的很大声。
　　虞姝急匆匆地跳上没什么人的公交车，隔着车门向二人再次用力摆了摆手。
　　“如果高三没有人加入你们乐队的话，我会加入的哦——！”
　　“诶？”
　　“我可能也会！”吴珊珊好像有些被江宇若给带动了情绪。
　　公交车缓缓开动，另外两人也像是站在原地缓缓倒退。
　　虞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忽然觉得不知该从何开口了。
　　于是，她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也不知她们到底能不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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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才亮起没多久的太阳，就又要落下了。
　　让人感觉这一日的白天格外短暂。
　　踩着斜长夕阳的尾巴，虞姝回到了家。
　　刚上楼，对面的铁门忽然推开了。
　　莫雪遥从里头探出扎着单马尾的脑袋来：“虞姝？”
　　“唔！”
　　“我就猜是你，你爸妈出去了哈，让你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婉言正要开始做呢，你要进来吗？”
　　“诶……嗯……好的……我、我先洗个澡……”
　　“好，那待会儿你自己进来吧，我就不锁门了。”
　　“那个……怎么猜到是我的？”
　　“——脚步声很特别吧？嗯，我也是正巧走到门口听到外面有声音而已啦，哈哈——”
　　“那个、我是说，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会回来的？”
　　“都说了是巧合啦。”
　　“好吧……”
　　“快点洗澡啊，洗完澡来吃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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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虞姝洗完澡走进莫雪遥家的时候，就看见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莫雪遥在帮着洗菜切菜，李婉言则不断地在锅子里翻炒着。
　　旁边的一个灶上还炖着汤，时不时得打开看一眼。
　　电饭煲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白色的水汽从里头冒了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米香。
　　“虞姝？客厅里先坐一会儿啦，今天要做好几道菜哦。”
　　“唔，吃得完吗？”
　　“没事，每一份都很少，嗯——很精致哦！”
　　“遥遥，芹菜洗好了没？”
　　“好了好了，马上！”
　　“又是三人组合呢……”
　　“啊？什么三人组合？油烟机开着，我听不清！”
　　“姆唔，没什么……”虞姝赶忙摇了摇头，“那个，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虞姝你去看电视就好，这里也挤不下那么多人了嘛。”
　　“嗯……那我去客厅了？”
　　“嗯，对了，你想吃糖醋排骨还是椒盐排骨？”
　　“都可以……吧？”
　　“不行不行，你得选一个！”
　　“那、那就椒盐……”
　　“诶？明明糖醋的更好吃嘛。”
　　虞姝有些无奈：“那就糖醋……”
　　“算啦，还是椒盐吧！婉言，交给你啦！”
　　“芹菜。”
　　“马上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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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深夜男人与烟

　　（一）
　　今日的深夜，或者说凌晨三点，H市的天空没有星辰。
　　月亮就躲在高楼后面，照不到小巷里蹲着抽烟的石海明。
　　楼上的网吧格外喧嚣。
　　最近有新的网游流行起来，成了年轻人们的狂欢。
　　街道上游荡的小混混少了，网吧里抽着烟大喊大叫的‘玩家’多了。
　　即使是石海明自己，有时候也受不了网吧里的乌烟瘴气，得偶尔出来透透气。
　　其实工作不算很忙，就是收银开卡，还能有台机子自己玩玩电脑，不过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班上下来，多少还是有些疲惫。
　　他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休息了，现在双眼中布满血丝，就盼着能放个假，让自己好好的睡个24小时。
　　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冷意。
　　石海明抽了一根烟，又点了一根塞在嘴里。
　　火星在黑暗中就像是红色的鬼火。
　　明明是出来透透气的，结果却还是连吸了好几口烟。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只感觉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
　　最近他胖了不少，身材有些走样，脸庞也有些水肿，不复当年的帅气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忽然想：
　　是了，人是会老的，会变的。
　　靠外表是没法吃一辈子饭的。
　　还是得肚子里有货、有真才实学。
　　想到这里他就又开始后悔。
　　当年的自己为什么那么不知天高地厚，要是能好好学习就好了。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再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恐怕他还是那般我行我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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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网管！拿瓶可乐！！”
　　“网管，来桶泡面！钱在我桌上自己拿！”
　　“网管他妈机子又卡了！”
　　深夜的网吧反倒比白天还热闹些。
　　在这昏黑的环境下，有时会让人分不清白天和夜晚。
　　在店外休息，享受新鲜空气的时间很宝贵。
　　石海明还得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忙碌。
　　他于是一一回应：“刚才谁要的可乐？
　　“泡面等一会儿，没开水了！
　　“卡了重启，不行就换一台！晚上没人修！”
　　又是一番忙碌，收了钱还得再对一对账。
　　偶尔也会收到假钞，毕竟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老板也没知道没办法，所以最近在看着想去哪里买一台验钞机回来。
　　“兄弟们，今天必须给我把沙巴克干下来！”
　　“杀杀杀！杀那id叫‘帅得吓死牛’的狗道士！”
　　“我靠，对面战士爆了！草！谁抢到了！”
　　每一个人都有着每一个人的热闹，看着无比亢奋的他们，石海明却只想打哈欠。
　　他想起了初中的课文，再一次觉得读书还是有用的。
　　最起码他这会儿可以说出句‘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这样的话来。
　　他知道这会儿以前的许多老同学应该都在睡觉，享受他们作为学生的周末。
　　他真是太羡慕那些能学习的人了。
　　他完全做不到。
　　“哈——啊——呼——”石海明连着打了两个哈欠，自己也翻开这个游戏玩了起来。
　　说实话他已经腻了，并不觉得这种枯燥的流水线游戏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他以前还挺喜欢游戏的来着。
　　于是他就又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
　　（三）
　　接近清晨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人来打扰他了。
　　他困得又小睡了一会儿，天终于是亮了。
　　老板大早上就来了。
　　——其实也不算早，已经八点半了。
　　这个也喜欢打游戏，但却打理得干净，一看就是有个真正的‘家’的男人用力拍了拍石海明的肩膀。
　　“困哈？”
　　“嗯……”他眯着眼睛，摇晃着身子点头。
　　“辛苦辛苦，休息一天吧，今天新招了个兼职的。”
　　“行。”石海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果然是个熟客，估计钱不够上网了，就在网吧当网管兼职赚点钱，供自己生活。
　　这钱看来是都逃不出老板的腰包了。
　　……
　　（四）
　　习惯了黑暗的人总会觉得光明很刺眼。
　　阳光烤得人都快化掉了。
　　但是身子却冷得要命。
　　白天睡觉也好，最起码暖和。
　　石海明重新睁大了眼睛，适应了这强烈的光。
　　是个好天气。
　　就是睡觉得拉窗帘了。
　　他倒是挺喜欢前几天那下雨的日子的。
　　——因为暗得就和晚上似的。
　　他没地方住，住的是老板弄的寝室，也就是老板家的一个房间。
　　是一间带院子的农民房。
　　优点是他可以用老板的大卫生间洗澡。
　　缺点是他那嘴碎的老婆，总是能在白天搞出点大动静，让他睡得不是那么好。
　　但总之，他还是想躺在那张暂时属于自己的床上睡觉了。
　　走过去有些距离。
　　要穿过乐购门口这条车来车往的大马路。
　　初时看到自己开过的那家店还有些感慨，到现在这里换成了一家报亭，他都已经没有感觉了。
　　那里仿佛从来就没和自己有关系过，没有任何他留下的痕迹。
　　……
　　（五）
　　阳光总是和美好的东西一起出现。
　　那蓝色眸子，头发在阳光下略显暗金的少女正朝自己迎面走来。
　　他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忘了她曾经‘扮作’男孩子的模样了。
　　她的精神很好，面带着笑意，脸上刚抹过面霜，白得细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好像是西瓜味的。
　　石海明确定自己确实想不起男孩时的她了。
　　这大概是自己变化最大的死党了。
　　时至今日，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是自己的死党。
　　“小明！”她倒是热切，手就这么直接搭上来了，还和以前一样。
　　哦，不一样，以前的话，整个人都靠上来了，还非得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上才行呢。
　　于是石海明怀疑她是不是曾喜欢过自己。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因为她确然是自己的死党没错。
　　兄弟哪能喜欢上兄弟呢？
　　“小遥。”他疲惫的笑了一下。
　　她眨了眨那双明媚的，清澈的，娇俏的，可爱的蓝色眼眸，眼中流露出几分关切来：“怎么，很困吗？”
　　“是啊。”
　　“你真去当网管啦？”
　　“是啊。”
　　“上的晚班，就在附近？”
　　“是啊，是啊。”
　　石海明说着，打了个老大的哈欠，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出来了。
　　“明天休息吗？”
　　“明天？嗯，休息，不，也不对，应该是今天休。”
　　“哦哦……当网管还好吗？”
　　虽然她的表情依旧，但不知为何，石海明却从里头读出了几许小心翼翼的味道来了。
　　“还好，就是闹腾的家伙多，偶尔还有打架的。”
　　“你挨打过吗？”
　　“那倒没有，哈哈，有空你可以来我上班的网吧玩，绝对热闹。”
　　“好，在哪呢？”
　　“就那边……”石海明有些不太愿意回过头，但终究还是回过了头，指着路，“往那走然后往那边，看到一个小巷子，拐进去……”
　　“好，好……”
　　她看起来不像是记住了的样子。
　　然后她又说：“我和婉言想去那家永和大王喝豆浆，你要不要也来吃顿早餐？”
　　“不用，我就想回去睡个觉。”
　　“嗯嗯……”她闷闷的沉默了几秒，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告别了，“下次我给你录我们的乐队表演……”
　　“好啊。”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哦，要是有空，可以大家再聚聚。”
　　“再说吧，最近的休息时间我都只想睡觉。”
　　“嗯，生活很辛苦吧。”
　　“还好，只是有些怀念初中的日子。”
　　“嗯……”
　　他在她开口之前先开口了：“我先走了，你们去吃早餐吧！”
　　“好，注意身体啊，小明，你看起来没以前好了。”
　　“气色？”
　　“啊对。”
　　“没啥，多睡会儿就好了。”石海明摆了摆手，向两位并排走着的女生道别。
　　他忽然又想，她是不是喜欢女孩子的呢？
　　那段当男生的时光，多少对她有些影响吧？
　　又或者现在的她对什么都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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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石海明最讨厌自己睡觉的时候别人打电话来。
　　他想，肯定是那个只会压榨人的傻子老板。
　　接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把老板骂一顿的准备。
　　不过对面却是先开口了，是个热切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小明！！嘿嘿，你最近咋样啊？”
　　石海明压制住了自己困意带来的怒火：“阿涛？有事晚上再说，我现在困得很。”
　　“咋了？”
　　“晚班，网管。”
　　“哦哦，那你睡吧。”
　　“嗯，睡了。”
　　他挂断了电话，门外老板的老婆又开始忙碌着干点什么，发出好一阵让人心情无法平静的噪音。
　　不过石海明却也还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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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石海明在梦里回去上课了。
　　但他依然还是不听。
　　于是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只是工作延后了几年而已。
　　他痛恨着自己没有耐心和恒心。
　　但想着学习的累，终究还是决定让自己的身子稍微累些。
　　他醒了，笑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转身又睡了。
　　窗帘外天空的颜色是和莫雪遥一样的蓝。
　　但是他再次醒来之后，看到的却是和自己头发一样的黑。
　　老板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和人打麻将。
　　他的孩子吵着要吃零食，却被勒令回床上睡觉。
　　他醒来的时间，是小孩子该睡觉的时间。
　　窗帘没有拉开的必要。
　　他踱步进了盥洗室，盘算着日子，想着自己是不是等快过年了就辞职回家。
　　可是回家也没有事做，他显然不可能把以前都不看的书再拿出来看一遍。
　　他想着今天休息，所以就又倒在了床上。
　　这次他希望自己醒来，看到的是明媚的阳光和蔚蓝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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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时至今日，那些往事已随风去

　　（一）
　　北风呼啸的冬日。
　　便利店门口，一个火盆里正燃烧着篝火。
　　包着叶的玉米就这么丢进了里头，散发出一股股诱人的清香。
　　旁边的小圆凳上放着一个保温壶，里面装着的是红糖生姜水。
　　小小杯子里倒上一杯，凑到嘴边就慢慢的抿。
　　似乎就连北风都不冷冽了，跳动的火赋予了它新的温柔。
　　今天的潘结香看起来气色不错，红润的脸颊和嘴唇，在火光下像是能发光。
　　她最近有在吃些中药，和李婉言说是调理身子用的，毕竟当年给她那个爹气了太多了。
　　生气真的是很容易把身子给气坏的。
　　急火攻心，那甚至可以置人于死地。
　　“嘶——好烫烫烫——”莫雪遥用钳子把玉米挖出来，想用手剥去叶子外衣，顿时被烫得缩回了小手。
　　明天其实还要上课，不过因为今天把作业都写完了，所以倒是不急着回家。
　　打算跟着父亲开的面包车一块儿回去。
　　“别心急呀。”潘结香笑着将那烤好的玉米拨了过来，把上面焦了一大半的叶子扯开，好像根本不怕烫似的，最后用叶子裹着玉米的底部，递给了莫雪遥。
　　这会儿叶子已经不烫了，里面嫩黄色的玉米正在冒着热气。
　　“谢谢阿姨！”莫雪遥飞快地说着，接过玉米时就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
　　李婉言倒是不急着吃玉米，她还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红糖生姜水。
　　暖意涌遍了全身，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继续下去。
　　“那天也是这样，喝着红糖水，我和言言在外面睡了一夜，不过那时是夏天，晚上其实不算很冷。”
　　“唔，为什么在外面睡？”
　　潘结香抿着嘴笑，轻描淡写：“那大概是言言生平唯一一次吐血吧。”
　　“诶？什么吐血？啊，到底怎么了那时候？”
　　“……妈妈说吧。”李婉言似乎有些羞于启齿。
　　“嗯，遥遥想听吗？”
　　“嗯嗯，当然听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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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话回当年。
　　那时李婉言刚上初中。
　　她那不成器的父亲还在。
　　潘结香说那天日月无光，黑得像是见不到天明的太阳。
　　李婉言却说那日夜晚的天是深蓝的，一种诡异的带着点晶莹的蓝色，还带着星辰旋转着，像是要吞噬大地的一切。
　　那天晚上的知了格外吵。
　　但平时晚上好像没什么知了叫。
　　知了的声音盖过了其他的虫鸣与蛙鸣。
　　吵得人心慌。
　　热得人胸闷。
　　“你为什么一天到晚就待在家里，你就不能去干活吗？你喝酒有什么用？！”那天，潘结香终于忍不住将一个干瘪的橘子丢到了那个男人的脑门上。
　　她沮丧的声音有些哽咽。
　　每一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那个男人怒目而视，猛然站起，他揪住潘结香的衣领就要动手。
　　“你打啊，你打死我好了！！”她闭上了眼睛。
　　男人却忽然笑了，笑得很冷，他说：“很好，我今天就不打你。”
　　于是他就抓住家里的一切东西往下砸。
　　所有的一切。
　　那些便宜的，那些‘昂贵’的。
　　唯一能吃饭的电饭煲也砸得稀烂。
　　精心装好的肉末被全部倾倒在地上。
　　白菜叶子狠狠地踩了几脚。
　　他往被子上尿尿，然后又一脚踹开。
　　歇斯底里的笑。
　　笑得像个疯子。
　　然后他拿了家里所有的钱。
　　短暂的离开了那个家。
　　那天其实是双休日，但李婉言回来的时候却是一宿没睡。
　　——她下午放学就去给人家杂货店打零工，帮忙看店了。
　　看了一个通宵。
　　口袋里揣了一张‘大面额’的十元纸钞，高兴得她想马上和母亲分享这份喜悦。
　　但推开门，只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母亲和那一地的狼藉。
　　“妈……”李婉言的声音是颤抖的，“妈妈……怎么了？”
　　潘结香就哭诉着刚才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李婉言忍着心痛不住的安慰。
　　“言言，妈妈不想活了，妈妈把你送到远的地方，你和一个远房亲戚过，妈妈去跳楼，不让他连累你以后的生活……”
　　“妈妈！不要这样……你这么难受，我也感觉……好难受。”
　　“妈妈也……也没办法……活着真的好累……或许我当初就不该生你，这样你也不会遭这份罪，你说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儿呢？是男孩的话，你爹就打不过你了，你就可以帮妈妈了，为什么呢，言言……”
　　母亲的话语有些混乱。
　　她甚至说李婉言和那个男人都是没良心的。
　　她倒在地上哭，哭得撕心裂肺。
　　都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睡觉的李婉言，依然忍着耐心劝慰自己母亲。
　　母亲终于气得睡过去了。
　　而她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就睡。
　　好在那是夏日。
　　但还不出三个小时，她就猛然惊醒了。
　　生怕母亲想不开就真的去跳楼了。
　　毕竟那是她活在这世界上唯一还算是亲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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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那时候的我也不好，我不该对言言发火的，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潘结香是笑着说的，那段让人揪心的往事，她说起来却是轻描淡写，甚至好整以暇地问了一句，“怎么样，这个玉米好吃吧？”
　　“好吃……呃……没事吧？”
　　“都好些年了，早没事了，他也不在了，我就当原谅他了。”
　　“这怎么能原谅呢……”莫雪遥撇了撇嘴。
　　“后来那天我醒了，就听到门外有呕吐的声音。”
　　莫雪遥看向了李婉言，后者正细细地，一颗一颗地掰着玉米，不像她，一口下去都是咬下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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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潘结香在恍惚中出了门，就看见李婉言撑着墙壁呕吐。
　　她吐得墙根到处都是还没消化完的食物残渣，又开始吐起了苦水，接着干呕了几声，从嘴角溢出血来。
　　“言言！怎么了？”
　　“妈妈，我没事。”李婉言擦了擦嘴角，看到那猩红的血迹，就又赶忙遮住。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没事……”李婉言的声音有些虚弱，“就是有点，头晕、胸闷和恶心……有心悸的感觉。”
　　但那时候也没钱看病。
　　事实上那个男人把钱拿走后，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潘结香看了一眼这破烂的家，捡起地上那个凹凸不平了的电饭煲内胆。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也想吐。
　　“妈妈……我没事，家里乱，你先出去散散心吧，我会收拾好的。”
　　“言言……妈对不起你……”潘结香抹着泪，拽着她的手，“走，先去吃晚饭，我们，我们去外面做饭……”
　　“我这里还有十块钱……”李婉言可怜兮兮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钞票，“咱们买点吃的吧，省点吃……”
　　“没事、没事，今天买点肉……后面的饭，妈会想办法的。”
　　结果当天还是没有买肉。
　　去店里买了红糖和生姜，又格外奢侈的买了两个搪瓷杯。
　　俩人就这么走，一路走。
　　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李婉言中途又吐了一次，脚也崴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但她还是尽量逗母亲笑，说些校园里的，或者打工时的趣事。
　　潘结香就只能勉强地挤出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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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现在的H市也都到处是农田，那时候的H市就更是如此了。
　　乡下的灯火不多，夏夜的蝉鸣不绝。
　　小溪里流淌着浑浊的水，远处幽幽地又传来几声犬吠。
　　柔软的泥土带着大地母亲的尚未褪去的体温。
　　农田里是成片成片的玉米地。
　　路过时，潘结香就偷偷摘了几个。
　　没摘多，够吃就行。
　　然后就在不远处的一座拱桥下停了。
　　桥上满是青苔，这里的溪水却是格外清澈。
　　她用玉米杆和捡来的树枝点了个篝火，用烂电饭煲内胆熬了生姜红糖水。
　　玉米就往火堆里丢，等着它们慢慢烤熟，等着那香味在那无边的旷野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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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李婉言扬起嘴角，似乎看到了那一天所看到的天空：“那一天，我第一次感觉世界是那么大，风吹在脸上是那么舒服……玉米是那么好吃。”
　　“喔——当时的场景跟现在差不多？”
　　“嗯，差不多呢，所以我才想起了那时候的事儿，呵呵……”潘结香说得有些口干，喝了好几口红糖水，仰起头看天空，像是在品味着夜色的美。
　　“后来有去看病吗？”
　　“那时候没钱看病，后来也没什么，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毕竟还年轻吧。”潘结香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有些庆幸的。
　　“不过我觉得这世界上最配玉米的，还是豆腐羹！”
　　“嗯，豆腐羹，加点笋丁和金针菇，要是有一点肉末就更好了。”
　　“嗯嗯，对对对——明天就吃这个吧！”
　　“好啊。”潘结香点了点头。
　　路灯那银灰色的灯杆在昏黄的灯光下也带着几分暖意，不像它的色调那般冰冷。
　　不远处水果店里生意还算不错，莫文利和杨晓玉正在忙碌着招呼客人。
　　鲁程媛和吕伯伦都已经和父母公开了，这俩人最近老是一块儿在附近出现，这不，就刚从老莫面馆吃了面出来，还笑着朝莫雪遥她们招手呢。
　　莫雪遥想到刚才的故事，忽然有些想念夏日的蝉鸣了。
　　冬天呵，终归是有些冷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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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吐血的那一天晚上，李婉言躺在母亲的怀里，听着母亲轻哼的安眠曲，进入了美妙的梦乡。
　　篝火烧了一夜，就没有熄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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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与重高统考

　　统考的意思就是与其他高中一起进行考试，并且使用的卷子也一模一样。
　　这次的统考是几所普高和几所重高联合的，卷子难度以真正的高考题为准，意在测试这几所学校学生们的真实水平。
　　毕竟自己学校里的卷子，多多少少会按照自家学生的水平来出嘛。
　　也就是说，在这种考试里，很有可能哪怕是普高年级前几名的学生，在一同考试的所有学校里，也排不上太高的名次。
　　像这样的统考，不仅会有学校自己的排名，还会有一起参加的所有学校各年级学生前一百五十名的排名。
　　不用怀疑，几乎所有的高名次都会被重高占去。
　　而每个年级的二班和一班，往往在此时就会被寄予厚望，起码是希望成绩名列前茅的能冒个头，哪怕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也算是为雨空高中争口气了。
　　朝阳才刚升上天空，薄雾般的云层被轻轻拨开，考试就已经开始了。
　　这是非常正式的统考，所以各班级的学生都被完全打乱，分布在不同的考场之中。
　　莫雪遥的考场在三楼，这里是高二学生们的教室，也是以前曾坐过的那间教室——在她还是高二的时候。
　　坐的还正好是她曾经坐过的那张桌子。
　　巧得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二那轻松闲适的日子一样。
　　她忍不住轻轻抚摸桌子上一些用小刀刻下的印痕，还有写在上面擦不掉了的笔迹，有些走神。
　　“好了，可以开始做题了，记住答案要写在答题纸上，班级姓名在上面写清楚，不要写出格，学校名就写雨空高中……”
　　台上，好久不见的物理老师叶羽正在认真的叮嘱着台下的学生们，还在黑板上写下了考试时间。
　　其实也不算很久不见，毕竟二班就在一班隔壁，偶尔下课也能看到他出现在走廊上。
　　这里的许久不见，大概只是觉得好久没听他讲课了，也好久没和他说话了的那种感觉吧。
　　明明都在同一个学校里，却因为文理分班的缘故制造了这种莫名的陌生感。
　　莫雪遥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卷子上。
　　叶羽的声音继续传入了她的耳中：“文科班的试卷和理科班的试卷不同，老师可能会发错，自己再检查一下左上角写着的字，如果是文科班拿到了理科班试卷，或者反过来了的，举手，我会过来给你更换的。”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左上角。
　　嗯，是文科班的试卷。
　　第一场考试，似乎总是语文。
　　耳边已经传来了水笔在试卷上飞快书写的‘沙沙’声。
　　原来是同考场的张雨萌正在低头先写着作文。
　　毕竟这是拿大分的地方，大概是担心时间不够写不完吧……
　　今天高三是要把考试全给考完的，至于高一高二，因为他们平时没有晚自习，所以是分两天考的。
　　——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二天了。
　　莫雪遥也翻到最后，看了一眼作文题目：｢看了上面那则存钱和提前消费的小故事，那么你觉得你更认可哪一种观点呢？为什么？请以此为主题，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作文。｣
　　她撇了撇嘴，毫不犹豫地就在心中选了存钱那一项。
　　她宁愿延迟享受，也要等钱够了再买东西。
　　否则心中总是空落落的，缺少安全感。
　　自己家里人也是这样，欠了钱就想着马上还清，哪怕手里头的钱再少，只要没有负债，精神上都是轻松的。
　　提前消费同时也是一种透支，如果许多人都选择提前消费，那么社会就会很脆弱——莫雪遥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觉得万一有很多人还不上钱的话，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经济危机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个国家能够永远平稳的发展下去吧？
　　只要不能继续发展，这个脆弱的体系就很容易崩溃了。
　　莫雪遥歪着头，一边想着作文的事儿，一边把试卷翻回到了开头。
　　如果是雪先生写这篇作文的话，他会怎么写呢？
　　但总之应该是比自己看得更深吧……
　　莫雪遥把这些杂念排除在外，开始认真的做起了题来。
　　语文考试是最不好把控时间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后面写作文的时候灵感够不够，来不来得及写满八百个字……
　　考试的时间很紧凑，中间的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就连午休都被压缩，要提前开始进行考试。
　　不过今天的午餐倒是贴心，有汉堡和三明治这两种方便的快餐可选，去的早的高三学生自然是顺利抢到了。
　　莫雪遥就拿着汉堡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等待着下一场考试的到来。
　　正午的阳光很暖和，就像是能进行光合作用似的，让她感觉精力恢复了不少。
　　整个人好像都变得精神多了。
　　——这要放在平时，应该是变得更困才对。
　　“唔姆……”在人多的时候，她还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只是咬了一小口汉堡，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享受着肉和汁液混合着在自己嘴里流淌的感觉，然后才咽下。
　　穿着黑色裤袜的大腿勾勒出圆润和肥美的曲线，总是引来路过男生们的侧目。
　　她对天发誓自己平时绝对没有贪吃，但是不知为什么，大腿和臀部还是不受控制的变胖了些许，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肉貌似没有长到其他地方去……
　　真要说的话，就是手臂也跟着稍稍胖了一点吧。
　　摸起来比以前更有弹性，皮肤也更加细腻了，这种充满了胶原蛋白的青涩感，是怎么整容也做不到的。
　　毕竟——假的就是假的，和真的没法比嘛！
　　“嗨！”正在莫雪遥想着寒假要不要再去跑步锻炼的时候，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女。
　　那个子，甚至比她还要矮上几公分。
　　她那张眼角有两颗泪痣的小脸已经凑得很近了，丝毫没有生疏的感觉。
　　莫雪遥的脑海里下意识地就出现了‘花银银’这三个大字，然后‘啪’地一下，捏着汉堡的双手挡在了胸口，又警惕地看着自己双腿，生怕对方一下子就抱上来了。
　　然而对方却只是单纯的凑近了一些而已，她指了指莫雪遥另一只手上捏着的三明治，兴奋地问道：“可以和你换一个吃吗！”
　　“哈？”
　　“我想吃学校的三明治！里面有鳕鱼片！！”她的双眼已经开始放光了。
　　莫雪遥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她讪讪地放下手，将三明治递给了她：“啊，给你呗。”
　　“谢谢！给你这个！”她将长条状的巧克力面包塞进了莫雪遥的怀里。
　　这是小卖部的面包，一天只有十个，相对全校的师生而言非常稀少，莫雪遥记得自己好像也就吃到过一次。
　　里面有蛋黄酱，外面是脆脆的巧克力，味道不是很甜，吃完一整根完全没问题。
　　但是她才刚觉得自己好像胖了，正计划着减肥的事儿呢……
　　对方拿了三明治也不离开，就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拆开三明治，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一口、两口、三口……
　　吃完了。
　　虽说这三明治本就不大，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她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番茄酱，像是一只饿了好几天的小猫。
　　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都嗦一遍……
　　“你是，高二的学生吧？”
　　“嗯，江宇若！”她用力指了指自己，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头，走进了莫雪遥的考场里。
　　她在教室后面属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水杯，‘咕噜咕噜’地将半杯水一饮而尽。
　　看来这现在是她的教室。
　　莫雪遥在她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的座位在哪儿？”
　　她没说话，只是一边擦嘴一边伸出手指。
　　“咦，是那张？”
　　江宇若用力点了点头。
　　“啊，我正好坐在那张桌子上考试来着呢。”
　　于是她就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似的笑了，然后用力地竖起了大拇指。
　　“呃，我以前也是坐那张桌子的，高二的时候。”
　　“喔！”她用力点了点头，飞快地坐到自己桌前，将脸颊都贴在了桌面上。
　　“你在做什么？”站在教室门口的莫雪遥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让桌子重新染上我的味道。”
　　“你是小动物吗……”
　　“我是松鼠！”她回答得还颇有些得意。
　　“……”
　　“你是——”她又指着莫雪遥，“猫头鹰！”
　　“哈？为啥我是猫头鹰啊？”
　　她又不回答了，只是真的像松鼠一样窜出了教室，向莫雪遥摆了摆手：“拜拜！”
　　“呃，再见……”
　　莫雪遥重新看了一眼这个班的名字。
　　高二三班。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虞姝所在的班级。
　　也就是说，刚才那位还是虞姝的同班同学呢。
　　“奇怪的女孩子……不过比银银好多了。”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莫雪遥猛然回过头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花银银‘唰’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她的大腿。
　　还使劲地用脸颊蹭。
　　“诶嘻嘻——小遥遥的大腿越来越好摸啦！好舒服！太棒了！”
　　“我说你——”莫雪遥狠狠地捏住了她脸颊上的软肉，“在这么多其他班级学生也在的时候，就不能——收敛一点嘛！”
　　“啊呀呀呀，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了啊？”
　　“必须得造（再）泡（抱）一会儿，不然就亏了！”花银银含糊不清地嚷着。
　　“喂，别把口水擦我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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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奇怪的学妹

　　（一）
　　夜色有些昏沉。
　　头顶的星光不多。
　　月光也有些朦胧。
　　李婉言眯起眼，无声地张了张嘴，从身体里吐出一口浊气。
　　今天很难得，因为是她在等莫雪遥。
　　叶雯把她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里，看面色，不像是什么好事。
　　李婉言轻皱着眉头，走近了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对着它那粗糙的树皮自言自语：“不要伤心，成绩偶尔有起伏是很正常的，而且，毕竟对方是重高的学……”
　　“嗨！”
　　突如其来的大喊声，让李婉言猛的回过了头去。
　　那是一个穿着高二校服的女生，眼角有两颗泪痣，给这清秀但不算很漂亮的小脸增添了几分别致的韵味。
　　她正有些好奇地看着李婉言，虽然什么都没问，但却感觉已经问了许多。
　　李婉言轻轻拧起了眉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愣是没有人说一句话。
　　“喔！”终于，还是对方先开口了，“这么安慰朋友会有点生硬哦！”
　　李婉言后退了两步，但对方却追了上来，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应该搂住她的肩膀，问她想吃点什么宵夜，然后说——其实大家都没考好，只是老师对你的要求太高了而已！”
　　李婉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皱起了眉头。
　　“江宇若！”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高二的学生没有晚自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我是住校生哦！”江宇若指了指自己背后，意思是自己没背书包。
　　李婉言张了张嘴，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反而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你也喜欢晚上在操场上吹风吗？”她又追问道。
　　“……”
　　“你怎么比我还懒得说话啊？”
　　“住校生也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江宇若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还亮着灯的寝室。
　　而后，她忽然往前跑了几步，坐在了那张木质长椅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李婉言好像看懂了她的意思，但却没有迈动脚步。
　　江宇若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脊背，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
　　李婉言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什么。”
　　“你腰疼？”
　　“……”
　　她足足愣了两三秒，才捋清楚江宇若的思绪是怎么跳到这个上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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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夜色的雾气带着几许星辰的紫。
　　根本没有灯的操场仿佛陷落在那旋转的星河里。
　　李婉言转过身，打算去看看莫雪遥有没有出来。
　　后头的江宇若却歪着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学姐，你喜欢女孩子吗？”
　　“什么喜欢。”
　　“爱情的那种喜欢？”
　　“不喜欢。”李婉言轻轻的，冷冷的，摇了摇头。
　　江宇若没说话，但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不信。
　　李婉言当然也没指望她信，事实上这对于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对了，是有个学姐让我来找一个操场上的学姐的，她叫莫雪遥。”
　　“嗯？”
　　“她让你帮她买一个现做的巧克力碎冰淇淋，她马上下来。”
　　李婉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但当发现江宇若在看自己后，就又立马收敛了笑容。
　　“学姐！你不会乐器吗？”
　　“……”
　　“不然为什么不参加她们的乐队呢？”
　　“我有其他事情要忙。”李婉言说的显然不是现在。
　　江宇若托起腮帮，不住地轻轻掉头，仿佛已经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李婉言试着走了几步，并没有被对方叫住。
　　一直走到很远，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藏于黑暗之中的她了。
　　……
　　（三）
　　“婉——言——！”
　　李婉言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莫雪遥满脸笑意地朝自己招手，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就好像刚刚得到了什么好消息似的。
　　“这——边——！”
　　说完之后，她就又窜回了校门口的点心店前，从店主那接过了一个巧克力碎冰淇淋和一个草莓碎冰淇淋。
　　“我还想你帮我买呢，给。”伊等到李婉言走近，就将草莓的那个递给了她，“你去哪儿了啊？怎么那么慢，见到那个奇怪的学妹了没？”
　　李婉言接过冰淇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伸出一小截舌头，轻轻舔了一小口。
　　“在操场上等你，嗯，遇到了。”
　　“就是那个有两颗泪痣的女生？”
　　“嗯。”
　　“哦哦，她很奇怪对吧？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还好。”李婉言慢慢地将一粒草莓碎放进嘴里咀嚼，二人很自然的并排往前走了几步路，她才又轻声地开口了：“其实大家都没考好，只是老师对你的要求太高了而已。”
　　“啊？哈——？”莫雪遥好像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谈了什么？”
　　“哦哦，那个啊，啧，第四中的想把我挖去他们学校，呃，说是邀请。”
　　“怎么。”
　　“阿雯和我说的，我还有小雪，成绩已经出来了，这次发挥的还不错吧，分数很高。”
　　“嗯……”李婉言好像有些失落，“我的呢。”
　　“哈哈，这次我终于超过婉言啦！总分拉开了十五分哦！！”
　　显然试卷已经批好了，排名也出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张贴在一楼大厅而已。
　　估计具体的排名明天就能看到。
　　拉开了十五分，那可是好大一截差距了。
　　“别伤心啦！成绩有起伏很正常的嘛！”莫雪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哦，对，继续刚才那个，因为我和小雪，特别是小雪吧，占下了这次统考总分前两名，呃，婉言你在第四十多名。”
　　李婉言装作没在意的样子，又舔了舔冰淇淋。
　　“阿雯说这还是这五年里第一次普高学生拿下总排名前三，参加这次统考的第四中就觉得，那什么，我和小雪这样的学生在普高里上课是浪费天赋，要邀请我们去重高更好的提升自己啥的，说是希望培养我们考上清北……啧，而且也有机会获得重高的保送生推荐名额。”
　　李婉言好像明白为什么当时把莫雪遥喊进办公室的时候，叶雯会表情凝重了。
　　毕竟对方开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可莫雪遥和雪先生真要同意的话，雨空高中可就要失去两位成绩顶尖的学生了。
　　李婉言又想起来，雪先生在下午吃晚餐的那段时间里，也被叫去过办公室了。
　　“阿雯还是让我考虑一下，不过，我根本没兴趣啦，第四中还不如十四中呢，重高里也是垫底的几个，没意思，都最后一年了，谁要离开雨空啊。”
　　李婉言轻轻抿了抿残留在唇上的冰淇淋：“雪先生呢。”
　　“他？阿雯说他也直接拒绝了。”莫雪遥打了个哈欠，“不过要是下次还考这么好的话，教育局里可能都要亲自来人询问一下了，听说因为我和小雪，咱们雨空的期末考试得和所有的重高一起统考，会是那次考试里唯一的一所普高。”
　　李婉言轻轻地扬起了嘴角。
　　……
　　（四）
　　江宇若飞快的跑到点心店前，买了一个有巧克力碎和草莓碎的冰淇淋，拿到手后，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冰得她忍不住龇牙咧嘴。
　　蓝紫色的星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决定下次尝尝看蓝莓味的冰淇淋。
　　大抵是因为那个和星空的颜色有些相似吧。
　　……
　　（五）
　　雪先生向来都是独自来又独自回的。
　　今天也不例外。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叶雯的疑惑：“每一门都只差两分满分……小雪你是不是故意的？”
　　当时的他咧开嘴笑了，未置可否。
　　虽然他是第一，莫雪遥是第二，但其实二人的差距达到了夸张的三十分。
　　“其实你确实应该去更广阔的空间发展……不过，你之前的几次统考还没表现得那么夸张吧，不愿意去吗？重高。”
　　在办公室里，雪先生并没有说理由。
　　但在这独自回去的路上，他却淡淡的笑着，回答了叶雯的疑惑——即使她现在根本就听不见。
　　“因为——那里没有这么多有趣的故事。”
　　……
　　（六）
　　今天父母说要迟些关门，因为生意很好，还有客人提前打了电话说待会儿要过来订花。
　　所以莫雪遥和李婉言就提前坐公交车回去了。
　　免得待会儿直达的停班了，还得转车。
　　深夜的公交车空旷无比，黑夜却填充了那些无人的空间，让人感觉像是坐在开了窗的大棺材里。
　　莫雪遥困得靠在李婉言身上睡着了，这回家的路途对于她而言一下子短了许多。
　　要下车的时候还有些不愿意醒来呢。
　　超市旁边，彩色的霓虹灯闪烁，半梦半醒的她想起了在这附近网吧工作的石海明，忽然想去看看他是怎么上班的。
　　但又想起自己没问具体地址，所以也就只能作罢。
　　“啊，说起来，阿涛也该毕业了吧？不知道职高的高三是不是实习？还是说也和我们一样复习呢……”
　　莫雪遥一边说着，一边张大嘴打了好几个哈欠，就连李婉言也被传染了，跟着打了一个。
　　“打个电话去问问。”
　　“那还不如有空把大家聚在一起来呢……”
　　“那就聚吧，不是也好久没聚了吗。”
　　“噫，为啥婉言比我还积极啊？”
　　“人总是需要朋友的。”
　　“那婉言除了我之外还有朋友吗？”
　　“……”
　　“咳咳！！我什么都没说！”
　　“银银，乐乐，小……”
　　“那不是我的朋友嘛！”莫雪遥开玩笑道。
　　“也是我的。”
　　“不行，不算！”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那不行，我要是有女朋友，那岂不是还是你的了？”她打趣着窃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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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雪之下的城市

　　（一）
　　凌晨。
　　闹钟的夜光指针正落在‘3’的位置上。
　　睡觉前喝多了水的莫雪遥迷迷糊糊地从被褥里钻出去，被迫在冰冷的空气中打了个寒颤。
　　其实自从手术过后，她就觉得自己憋尿的能力没以前好了，主要是总怕它漏出来吧，毕竟也不是没发生过……
　　她晃晃悠悠地下了床，伛偻着身子，像是已经八十岁了似的走到了门口。
　　在触碰到那冰冷把手的一瞬间，她就又快得像是一阵风，“哗”地推开门冲了出去，恨不得瞬间出现在厕所里。
　　如果是男孩子，那么此时就已经可以开始解决问题了。
　　但她却还得坐下来。
　　马桶固然方便，可在冬天的时候，坐在上面实在是冷得人仿佛屁股都要被冻掉了一样。
　　她哆嗦着拿纸擦了擦，糊弄自己似的拿水随便冲了一下手，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回了床上，十分舒坦地往枕头上一靠，接着去做刚才的梦去了。
　　……
　　（二）
　　“嗯……”就在莫雪遥重新躺下没多久，李婉言就冷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原以为是被子又被抢了，但仔细摸了摸，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好好地躺在被窝里，被褥也盖得严严实实，没有什么缝隙。
　　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半坐了起来。
　　窗户上蒙了一层雾，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外面的世界就又重新变得清晰。
　　这本该是最困倦的时候，但她却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前一秒还清朗的夜空，下一秒就纷纷扬扬地飘下了鹅毛大雪。
　　路灯那昏黄的光都被雪花遮掩得有些朦胧。
　　无形的风在此时变得有形了起来。
　　那落下的雪，就是它新的躯体。
　　李婉言看到它在夜空下盘旋着，拍打在窗户上。
　　下雪了。
　　明明感觉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
　　她托着腮帮，安静地欣赏。
　　困意仿佛全都消失了一样。
　　——直到闹钟声响起，身子被轻轻摇晃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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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婉言！你怎么了啊？干嘛托着下巴睡觉啊，不累吗？”
　　“嗯？”
　　李婉言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在梦的世界里，她感觉自己才只是刚看了一会儿下雪而已。
　　那真的单纯只是梦境？
　　她仰起小脸，朝窗外望去。
　　那果然不是梦。
　　外面的世界，大雪纷飞。
　　冷意透过窗户弥漫进来。
　　玻璃上还有她之前抹去水雾的痕迹。
　　“怎么了？”
　　莫雪遥疑惑地跟着她的目光朝外看了一眼。
　　大概是刚睡醒，还不太看得清楚，她又眯起眼睛，贴着窗仔细看了看，才惊喜地大喊道：“下雪了？！”
　　“嗯。”
　　“喔！不知道这次的雪会下多久。”
　　“希望下久一点。”
　　“那样的话，出门会很不方便吧？要是寒假的时候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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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遥遥！言言！今天下雪，都穿羊毛厚裤袜噢！大衣也给你们拿出来了，穿在校服外面，还能盖着点腿，这么冷，就坐公交车去吧！”
　　“晓得咯！”正在盥洗室里洗漱的莫雪遥欢快地应道。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倒是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几许不一样的色彩。
　　厚厚的羊毛裤袜穿起来还不太容易，但确实要让人感觉格外暖和。
　　只要没有风，那就和穿棉裤也差不了太多了。
　　宽松的大衣起码比冬季校服的外套还要大两个尺码，即使父亲穿都完全足够了。
　　也因此很方便地就套在了身上。
　　莫雪遥的是卡其色，李婉言的则是稍稍泛黄一点的奶白色。
　　她站在门口，李婉言正替她将一条红黑格子配色的围巾围上。
　　直到俩人都围上了围巾，在门口套上了去年父亲买给俩人的漂亮靴子，母亲才拎着拖把匆匆忙忙地过来看了一眼。
　　“嗯，不错，就这样，应该暖和了吧？”
　　“超级——暖和！”莫雪遥使劲跺了跺脚。
　　她俩还戴了毛茸茸的包指手套和毛线软帽，可以说已经是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了。
　　即使外头那裹着雪的寒风吹到脸上，也丝毫不觉得冷，反倒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走了啊！”莫雪遥费劲地挥了挥套着大衣的手臂，一旁的李婉言帮她重新整理了一下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
　　“去学校热的话就把外套脱掉，叠好放起来，不要卷成一团了！”
　　“知道啦知道啦！”
　　“我们走了。”李婉言拨弄开了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几根发丝。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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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雪，在南方是很难见到的。
　　好在h市不算特别的南，不至于十年都见不到一场雪。
　　每一年其实基本都会下雪，只是大小的区别而已。
　　但像这样大的雪，兴许还真是十年才能见到一次呢。
　　莫雪遥戴着耳机，正听着电台里的天气预报。
　　“降雪将会持续三天以上，为出行带来一些麻烦，同时气温骤降，也请市民们做好保暖措施……”
　　“看起来会下好几天啊。”莫雪遥说话时呼出的白色雾气很快就在雪中消散。
　　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积雪，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
　　听起来就像是在咬苹果一样。
　　路边的车上，雨棚上，广告牌上，都已经覆了一层白得耀眼的雪。
　　雪之下的城市，有一种天然的纯净圣洁之感。
　　空气似乎也比平时的更加通透。
　　二人都撑着透明的雨伞，可以清晰地看见雪落在伞面上，然后又飞快地融化……
　　即使冬天有诸多麻烦和难受的地方，但雪之精灵到来时的美，足以让人忘记那些不好的一切。
　　……
　　（六）
　　坐在车里，已经完全看不见外面了。
　　——除非时不时地就擦一下玻璃上的水雾。
　　莫雪遥因为公交车的颠簸而不小心撞上了窗玻璃，顿时冻得她脸颊都有些发红了。
　　“嘶——好冷好冷！”莫雪遥说着，就把小脸往李婉言的怀里蹭，似乎想要用她的身子暖和一下。
　　路上的行人各个都穿得很厚实，不少人甚至裹了七八件衣服，走起路来就像是养了肥膘的企鹅。
　　摇摇晃晃的模样，格外滑稽。
　　趁着地上积雪还不厚，莫雪遥和李婉言快步地走进了教学楼里。
　　这样的大雪，让放下书包后的她完全不想动弹，更别提再下楼穿过操场去雪音乐队所在的实验楼了。
　　“哎呀呀，冻死了——婉言！干嘛开窗啊？”莫雪遥已经不像刚出家门那会儿还觉得暖和了。
　　毕竟公交车可是没开空调的，在大雪中，简直像个能把人冻成冰块的冰箱……
　　“先通风。”
　　五分钟后，她终于关上窗，打开了教室里的暖气。
　　莫雪遥第一时间就坐到了出风口边上，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虽说雨空高中没有空调，夏天热得要命，但好在冬天还有暖气的存在，不然她都不知道学校里的冬天要怎么过了。
　　——虽说实际上没有暖气的那些冬日，也照样是熬过来了。
　　可人嘛，总归是由奢入俭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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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啪咚！！”
　　教室门被人猛然撞开，背着琵琶包的花银银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般的冲了进来。
　　然后如驴似的一尥蹶子，啊不，应该是把腿往后一踢，又重重地将教室门关上了。
　　莫雪遥都怕她把门给踹坏了……
　　她今天好像穿得太少了，以至于刚进来的时候都在瑟瑟发抖。
　　不过，雨空高中的校服在这种时候，确实不怎么够用。
　　“冻冻冻死啦！”
　　花银银哆嗦着放下书包，又哆嗦着挨着莫雪遥坐了下来。
　　她弯腰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放在出风口旁，然后抬起两只有些胖胖圆圆的小脚架在了暖气片上。
　　“怎么搞的，袜子都湿了啊？”莫雪遥诧异地瞥了她一眼，“积雪没那么深吧？”
　　“咳嗯！看到一个小坑里的水冻成冰了，我哪知道它这么脆弱啊，一脚踩上去，冰就全碎了！”
　　“那怎么两只脚都湿了啊？”
　　“诶嘿～我蹦上去的～”
　　“难怪能踩两脚的水……真有你的啊……”莫雪遥竖起了大拇指。
　　“干嘛啦干嘛啦！”
　　“你是小学生吗？”
　　“谁都有幼稚的时候嘛！”
　　“怎么感觉你幼稚的时候那么多？”
　　正聊着，雪先生也走了进来。
　　他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出风口前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将一双湿漉漉的脚架在了出风口前。
　　“你看！”花银银立马就大嚷了起来。
　　回应她的，是莫雪遥那张写满无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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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王佳乐刚跑进教室的时候，神情格外激动。
　　她的视线刚落在莫雪遥的身上，就迫不及待地大喊道：“小遥！！你这次考试超厉害的诶！竟然考了总榜的第二名，你上面是小雪，你俩直接把重高学生都压了一头呀！！太厉害了吧？”
　　大抵是下雪的缘故，今天来学校的学生都比平时迟，教室里都没坐几个学生，但听到这话，全都惊讶的抬起了头来。
　　“乐乐是不是看错了呀？”
　　“看的是全年级榜单吧？”
　　有人提出了质疑。
　　“不是不是！”王佳乐飞快的解释道：“我确认好几次了！那就是总榜单！”
　　“真的假的呀！”
　　“不信你们可以自己下去看嘛！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统考里看到我们自己学校的拿了第一第二呢！”
　　即使是普高学生自己，都不相信还有人能把重高成绩给压下一头的。
　　那少数的几个学生，就‘哗啦啦’地从位置上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朝楼下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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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关于冬游

　　（一）
　　操场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皑皑白雪。
　　那软软糯糯的感觉，总让人忍不住想到夏天吃的雪糕。
　　虽说外面下着大雪，但教室里却因为开着暖气而格外暖和。
　　莫雪遥都已经将大衣脱了下来，盖在自己的大腿上。
　　叶雯带着满脸的喜色走进了教室里，身后竟然跟着那位有着地中海、总是板着脸的前任校长，现任副校长。
　　有些不一样的是，他今天竟然没有板起脸来，那张老脸都笑得皱在了一起，蜡黄的皮肤也带上了几分红润的光泽。
　　让人讶异的发现，原来他是会笑的……
　　这位从建国初年一路走来，已经快要退休的小老头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抢在叶雯之前，快步走到了讲台上。
　　叶雯只能无奈地笑笑：“由于我们在这次与部分重高的统考中取得了喜人的成绩，所以副校长特意来我们班级表彰各位，请大家欢迎！”
　　学生们稀稀拉拉的鼓起掌来，没办法，谁让这位思想古板，总是那么严肃的副校长不受欢迎呢？
　　当然，他并没有在意，或者说，根本没有察觉。
　　“咳嗯！！”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仔仔细细地从全班每一个学生的脸上扫过，让没有坐正的学生都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次的统考啊，大家总体发挥的都特别好！我们全年级的平均分和最后一位的重高几乎一样啊！就差了零点一分！”副校长的脸上眉飞色舞，“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啊！未必普高不如重高！大家在初中的学习可能没有拼尽全力，但是呢，到了高中再开始努力，其实完全是来得及的！”
　　莫雪遥不动声色地用语文书挡住了自己的小脸，免得那横飞的唾沫溅到自己脸上。
　　“而且这次，我们二班啊！”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我们’这两个字，仿佛这次的成绩也有他几分功劳似的，“出了两位特别厉害的学生！在这次与重高一起的总排名中，拿下了第一和第二名！”
　　都已经过去了小半天，哪怕是消息再滞后的二班学生，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饶是如此，在副校长提到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朝莫雪遥与雪先生看了几眼。
　　“来，莫雪遥还有——雪先生噢！很特别的名字，请两位同学站到讲台上来！”
　　莫雪遥颇有些不太情愿，主要是怕他的唾沫飞到自己身上来。
　　雪先生倒是微笑着站起身走了过去。
　　既没有过分谦虚，也没有显得很得意。
　　莫雪遥见他动了，也只能很无奈地走上前去。
　　副校长就将两只手分别搭在了二人的肩膀上，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极为满意的样子。
　　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更喜欢雪先生。
　　大抵是因为他的成绩更好吧。
　　“两位分别获得了总排名的第一和第二，可以说是给我们学校扬眉吐气啊！希望下次的统考，还能发挥优秀，不过下次的难度很大，所有的重高都参与了进来，最好的那几所每年都有考上清北的，不知道你俩有没有信心？”
　　“可以试试。”雪先生微笑道。
　　“以前啊，那些排名前面的重高都不和我们统考的，这可是你俩争取来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发挥啊！只要——能考进前十！我从自己的工资里拿钱出来，你们想要什么奖品，尽管说！”
　　虽说这次莫雪遥和雪先生拿下了前两名，但是副校长说的还是十分保守。
　　毕竟前面的几所重高，每年可都是稳定出全省状元的，甚至有很大几率出全国状元，在那样激烈的竞争下，能再考进前十确实已经不错了。
　　而且下一次的卷子一定会更难，那就是考验上限的时候。
　　说不定为了保住脸面，他们会出很多奥数竞赛题。
　　那些题，雨空高中可不教呢……
　　“那——我想要一台手机？”莫雪遥斜睨了副校长一眼，这话说的，多少带几分故意。
　　她当然知道副校长不会同意，他可是经常痛批手机、课外小说影响孩子们成绩的人。
　　而且众所周知，这个小老头还很抠门，给学生们发奖品的时候，稍微贵点的都不给批，上次莫雪遥还见他在办公室里痛骂莫校长浪费钱呢！
　　小老头的眼皮子抽了抽，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你哪怕想要日本的美国的法国的手机，我都给你买来！”
　　“要不让莫校长帮我选吧？”
　　“不用！你只要能考进，到时候我给你选！”副校长顿时瞪起了眼睛。
　　唇红齿白的雪先生淡淡地笑了笑：“我没什么想要的。”
　　“那不成，她都有，你怎么能没有？”
　　“那就给我几斤电子零件吧，什么的都行。”
　　这个要求很古怪，但副校长反倒很高兴：“你想自己发明点东西？”
　　“不算发明，只是组装。”
　　“行！没问题，这个我到时候可以给你搞来！弄个十斤都没问题！”
　　“谢谢校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雪先生没有说出那个‘副’字。
　　副校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加油啊！”
　　“好。”
　　“其他同学也要以他们两位为榜样……”
　　显然，副校长的长篇大论还没有结束，这一讲，就占去了小半节课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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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莫雪遥松了口气，趴在桌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副校长终于离开了，她也终于可以回位置上了。
　　“莫雪遥，厉害啊你！”周勇压低了声音。朝她竖起了两根大拇指。
　　说的显然不是成绩的事儿。
　　“但是谁知道下次能不能进前十啊，毕竟前几所可是全省最好的高中，比s市的也不遑多让啊。”
　　“没事儿，我相信你！”
　　“啧，那就努力试试吧，真想看看他那张不情愿的脸～”
　　莫雪遥揶揄着笑道。
　　叶雯终于站到了讲台上，她这节语文课看样子是没法上了，所以就干脆改成了班会课。
　　“刚才副校长的表扬大家可不要太骄傲哦，下次也要好好发挥哦。”叶雯的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然后呢，明天星期五，我们不上课，因为总体发挥的好，所以全体高三都可以参加冬游，我们二班和一班去另一个地方。”
　　“怎么还和其他班不一样啊？”高缘的嘴总是比他的脑子更快。
　　叶雯有些好笑的瞧了他一眼：“当然是因为我们去的地方很好咯。”
　　“要去哪儿？”坐在第一排的王佳乐兴奋地问道，她这次的英语发挥也不错，排进了总榜英语的前二十五名，多少有些得意了。
　　今天的她，就连说话都比平时大声了不少。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要爬山哦！”
　　“诶——阿雯，我可以不去吗！”花银银第一个高举起了手。
　　“爬山就算了，可以申请休息吗？”高缘也跟着喊道。
　　“不——行——不去也得留在教室里，还得写十张卷子！”叶雯开口威胁道。
　　“那还是去吧……”高缘立马就放弃了。
　　“嗯，所以明天大家就不用带书来了，双休日的作业今天就会布置，各科课代表记得提醒一下各科老师。”叶雯说着，顺便就布置起了语文作业，“语文待会儿有三张卷子，外加练习册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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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刚刚结束统考，学生们的心情多少有些放松。
　　就连莫雪遥也不例外。
　　甚至上课都有些走神，光想着去看雪景了。
　　——生怕过会儿雪就都化了呢。
　　不过天气预报这次还是挺准的，雪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上体育课的班级就只能去市内体育场了。
　　当然还是有不少学生选择跑到了操场上，在那已被白雪覆盖的地方，留下一串又一串的脚印。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莫雪遥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倒不是单纯赶着吃饭，而是想快点吃完然后到操场上去，免得到时候干净的雪都剩几片了。
　　北方的孩子或许没法想象南方人的兴奋。
　　在这种难得的大雪里不去堆个雪人，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最起码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好歹要留下回忆作为纪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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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雪落在莫雪遥的针织帽上，她的长筒靴在此时体现出了优势，踩在不算太厚的积雪里也可以健步如飞。
　　她抢下了操场的角落，迫不及待地伸手直接抓了一大把雪。
　　先是感觉冰凉，然后是刺骨，接着却反倒感觉手掌像是抹了辣椒油似的又辣又烫。
　　“啪！”
　　正在她堆着雪人的底座时，一个雪球斜斜地飞了过来，砸在了她的脑门上，散成了好几块。
　　“花银银——！”她故作愠怒地扭过头去，看到的却是有两颗泪痣的江宇若。
　　后者正露出纯净无暇的笑容，用力朝她挥了挥手。
　　“干嘛……”
　　后者不说话，又现捏就一个雪球飞了过来。
　　“别闹啊！堆雪人呢！”
　　江宇若闻言，没有再丢出第三个雪球，而是快步走了过来，将一大团雪球塞到了莫雪遥怀里。
　　她被迫只能双手捧着，冻得她直跺脚。
　　“我也来帮忙！”
　　“我打算做个和真人一样大的……”
　　“没问题！”行动派的江宇若，二话不说就开始行动了起来，飞快地收集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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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什么啊，吵架了？

　　夜色刚幕，城市里华灯初上，反倒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该下班的人下班，该放学的人放学。
　　一天的工作和学习结束，大多数人也终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唯有在此时，生活才能称得上是‘生活’。
　　雪花在橙黄色的灯光下飘零，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些厚了，不过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地上的雪却是漆黑的，因为踩过的人太多，滚过的轮胎太多，早已不复原本纯白的模样，变成了一滩半凝固状态的污水。
　　历谷涛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被风吹得有些头疼。
　　站在这热闹的街市上，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里走。
　　刚才没头没脑地走了一段，现在自己也不知道是到了哪儿了。
　　不过这地方好像稍微有些熟悉，感觉似曾相识，貌似来过的样子。
　　就在历谷涛正思衬着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那个带着十足兴奋的，稍微带着几许陌生的，清脆中有些沙沙的，像是雪梨似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旁响了起来。
　　“阿涛！！”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预感，飞快地转过了半个身子。
　　差点和那蓝眼睛的少女撞上额头。
　　“噗，哈哈，你没必要那么激动吧？”
　　她往后仰了仰身子，大概是刚吃过饭的缘故，嘴里吐出的气儿是红烧腰花味儿的。
　　这一下子就让历谷涛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仿佛在‘咕咕’的叫。
　　“明明是你先吓我一跳好不好。”
　　“我看你可没被吓到。”莫雪遥撇了撇嘴，“怎么，来找我的吗？”
　　“哈？”
　　“那你干嘛在我家水果店附近晃悠啊？”
　　“……”历谷涛一阵无言，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晚饭吃了没？”
　　又一个十分寻常的问题丢在了厉谷涛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寒暄的客套。
　　“还没……”
　　“哦！”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待会儿再吃吧，现在面馆里都是人，挤死了。”
　　“我就不能去别处吃吗……”
　　“这会儿可是饭点，哪里都挤啊，吃的人少的地方你敢去嘛？”
　　莫雪遥眨了眨那双宝石般的蓝色眸子：“要不先去我家水果店吃点水果？”
　　“呃，不用了，我只想吃正餐……”厉谷涛摆了摆手，就见莫雪遥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裙子里掏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来，从小饼干到小蛋糕，不一而足。
　　她试探着，先是将一只手指轻轻搭在了他肩头，继而将整个手掌放了上去，最后干脆架上了整条胳膊，显得亲昵无比，却丝毫没有情侣的感觉。
　　厉谷涛有些不知所措地接住了一大堆零食，还有几包砸进了积雪里，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今天下雪，你有没有堆雪人啊？我在学校里可是堆了一个超大的雪人嗷！”莫雪遥夸张地比画道，语气中带着几许遗憾，“虽然让人帮忙拍下来了，不过照片还没洗出来，没法看啊，唉。”
　　“小遥，你不会忘了我是在东北长大的吧……”
　　“哦？对哦，你小时候早就玩腻了，啧，但是在南方见到雪，不应该兴奋一点嘛！”
　　厉谷涛那有些低落的心情，因为她而止不住地昂扬了起来。
　　许多人都变了，莫雪遥的变化最多，但在他看来，她才是完全没变的那个。
　　——依旧如以前一样乐天，洒脱，单纯且容易知足。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昏沉的，飘着雪的天空，忽然就笑了。
　　“我靠，那么久了，你还是笑得那么猥琐啊。”
　　“你他妈……哪有！”
　　厉谷涛立马矢口否认。
　　莫雪遥弯腰把掉雪里的那几包零食捡起来，又塞回到自己裙子的口袋里了。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等厉谷涛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和她站在一间有着明亮落地窗的店铺前。
　　再抬头一看，这哪是什么店铺，分明就是一间工作室。
　　“来来来。”她扭头朝他招了招手，当先推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角落里堆成小山似的黄酒坛子。
　　店里摆了几张沙发和茶几，风格都不统一，像是去二手市场淘了最便宜的几种，也不管互相之间搭不搭……
　　三个个头发很短，几乎接近光头的男人正站在门口聊着，见莫雪遥走进来，就大笑着打了声招呼：“哟！小遥！今天来练习吗？”
　　“不啊，我就是来坐一会儿……唔你们这儿搞成小酒馆啦？还不错嘛。”
　　“哈哈，就是给一些以前认识的老板一个谈事儿的场合，今天就来了两位老板，他们就在那边角落里谈生意呢。”
　　“艺术创作搞得怎么样了？”
　　武小平立马就严肃了起来：“我们现在打算学习做游戏，因为我们决定这才是未来最长久的艺术，不仅可以观赏，还可以进去玩，多好！”
　　“……你们会做吗？”
　　“咳，最近都在自学编程和美术，还好能靠卖酒赚点外快……”
　　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陷进了一个虽然破旧但却足够柔软的小沙发里：“那，我也来照顾下你们的生意咯，来温两碗黄酒吧？”
　　“没事儿，不收钱。”
　　“那不行，做生意就得收钱嘛，黄酒还得成本啊。”
　　“……那行。”武小平也不推辞，“那茴香豆和水煮的鸡胸肉就算我送你的，别客气哈，不然就是看不起兄弟几个。”
　　“噫，水煮鸡胸肉，那是什么，能吃吗？”
　　“没问题的！现做！控干水，然后你想要番茄酱或者孜然椒盐啥的都可以往里面撒，哈哈，咱们想了不少简单的小菜，不用厨房也能做，方便！”
　　“啊，那我就尝尝吧……”莫雪遥歪头看向了厉谷涛，“阿涛，坐啊，待会儿你多吃点，其实我是吃饱了的……”
　　“哦哦……”厉谷涛赶忙坐了下来，似乎因为这几位气场很足的前小混混而感到有些紧张。
　　“安心安心，他们都很好说话的！”
　　“……”厉谷涛分明看到有人脸上带这个狰狞的刀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起来，他本来就只是单纯的路过，却没想到被莫雪遥请了进来喝酒。
　　不过坐在这明亮的屋里，欣赏着落地窗外的雪景，竟然意外的让他感觉很不错，心情都随之而平静了下来。
　　温热的黄酒和下酒菜很快就被送了上来。
　　莫雪遥嘟着嘴，已经看了好久的窗外。
　　一直等到厉谷涛夹起一块水煮的鸡胸肉蘸了蘸孜然。
　　“喂，你最近有没有联系小明那家伙啊。”
　　“他咋了。”厉谷涛才刚喝了一口酒，脸上就开始泛红了。
　　“感觉好像变了很多，人也胖了不少，都不像他了。”
　　“啊——大概是太早的进入社会，感受到社会的压力了吧。”
　　“毕竟他今年才刚刚成年吧？”
　　“是啊。”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现在好多了。”
　　“吵架了？”
　　“咳……！！”厉谷涛用力咳嗽了一声，脸上有些难言的尴尬，“你怎么知道？”
　　“切，白痴都看得出来，怎么，林蕙蕙刁难你了还是咋的了？”
　　“呃——可能是我无意说了一句有点过分的话吧……但也是她先要吵架的啊。”
　　“情侣之间就没有不吵架的嘛？”莫雪遥依旧托着腮帮。
　　“大概……没有？这就是磨合嘛。”
　　“那你知道是磨合还一个人在这生闷气干嘛？”
　　“咳！”
　　“小心回去的时候她说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噢！”莫雪遥打趣着调侃道。
　　“靠，你小子也算……呃，啊——”
　　“没事没事，干嘛戛然而止的，不难受吗？”
　　厉谷涛摇了摇头：“只有小遥你没变啊。”
　　“屁话，我都变那么多了好吧，以前的时候，我还是……你们还以为我是男的呢！”
　　“哈哈哈——你也真是够能装的，咱们都没发现啊。”
　　莫雪遥抿着嘴轻笑了一下。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呢。
　　莫雪遥伸手拍了拍厉谷涛的肩膀：“你也快毕业了吧？”
　　“是啊，最近在实习……”
　　厉谷涛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连职高的高考都考不上。
　　也就是通过高考上专科都没希望，这才被安排到了提前实习的班里，实习时间为期一年。
　　“哪里上班？”
　　“咳，哈哈，就在超市里，一个月工资两三百。”
　　“这么低啊。”
　　“毕竟只是实习。”厉谷涛搓了搓手，“我其实有点迷茫，难道我以后就一直在超市工作吗？感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工作啊，我那专业又和没学似的。”
　　“那有什么，你还年轻，怕什么啊。”
　　“我就是感觉高中白读了，你看小明没读高中，和我干的活也差不多。”
　　莫雪遥感觉自己好像说不上安慰的话来了。
　　对于她而言，那确实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总之，如果心情不好了，就来这找我吃酒吧！”
　　她刚准备将搭在厉谷涛肩头的手收回去，就感觉一阵汗毛倒竖。
　　她和厉谷涛忽然一起扭头看向窗外，就见在那雪中，有两位撑着伞的女孩儿。
　　她们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是林蕙蕙和李婉言……
　　厉谷涛‘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站起来干嘛，我也来喝点嘛。”林蕙蕙眯起了眼睛。
　　“啊！呃——你来干嘛？”
　　“你……”林蕙蕙用力跺了跺脚，脸上写满了委屈，“你要分……”
　　“没有，我没有……”
　　“快去——”莫雪遥压低声音推了推他，“快去抱住她啦，发什么楞啊？”
　　“啊——啊！”
　　厉谷涛被莫雪遥猛地推了过去，和林蕙蕙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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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情侣大集合？

　　（一）
　　“呀嚯～！”刚刚关上的玻璃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林蕙蕙一把捏住了历谷涛的耳朵，拎着他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进来的两位也是熟人：
　　鲁程媛和吕伯伦。
　　“啊，程媛，你怎么来了？”
　　“之前不是听你说嘛，就在下面，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正好在呀。”
　　“呃，怎么这么多人。”说话的不是吕伯伦，而是紧接着走进来的高个男生。
　　虽然吕伯伦的身高也不算矮了，但和一米八几的陈程站在一块儿，就显得‘小巧’了起来。
　　庄莲怜单手抱着陈程的手臂，好奇地眨着眼睛望向众人。
　　刚才还有些冷清的店里顿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就在此时，后门也被推开了，公主抱着黄语惜的三花瞳珏正一边逗着他笑，一边快步跑了进来：“就不放你下来～！咦？”
　　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让她下意识地蹦出了一句日语：“どうしたの（怎么回事）？”
　　黄语惜小脸微红地跳了下来，安静地站在三花瞳珏身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情人节之类的特别日子呢。
　　“噗，怎么全是情侣呀？这算不算情侣聚会？”鲁程媛窃笑着打趣道，拉着吕伯伦挤到了莫雪遥刚才坐的沙发上，“哎呀呀，没位置啦，小遥，挤一挤～”
　　“行了，行了，你们情侣坐吧，我可没有情侣。”
　　“什么啦，班长不是来了嘛？”
　　莫雪遥斜着眼瞟了她一眼，不过因为大家经常开类似的玩笑，所以她早已习惯到懒得反驳了。
　　有时候会说她和花银银是一对，有时候又说她和李婉言，还有时候甚至会撮合她和雪先生，就连端木济都不放过，女孩子的八卦，总是那么稀奇古怪又天马行空。
　　“你们怎么都一股脑的来了？”
　　这巧合得简直就像是提前约好了的一样。
　　“我和某人过来喝酒聊天咯，之前去的是咖啡厅嘛，这次想来点传统的，黄酒店什么的。”
　　“正好下雪，感觉坐在小酒馆里喝酒比在咖啡厅里更有意境。”吕伯伦干咳了一声，“不过没想到这么多人啊……这里这么有名吗？”
　　“我来了好几次了。”陈程低头看了看庄莲怜，让她先在椅子上坐下后，自己才慢慢坐下。
　　他似乎有意无意地照顾着她那只行动不太方便的假肢。
　　“哟，陈程，这次还是老样子吗？”曾经是带头大哥，现在已成店掌柜了的武小平十分热切地问道。
　　“嗯。”
　　“OK，小冉，你去打二两冰黄酒来，再拿一杯热甜酒。”
　　甜酒就是甜酒酿，俗称米酒，这里的米酒度数很低，可以说几乎没有，是懂酒的那胖子自己酿的，倒是省钱——毕竟免了运费嘛。
　　“喔，好热闹的呀！我也要参加！”
　　武小平看着三花瞳珏这位大小姐，面露难色：“呃，这……瞳珏小姐，咱们这没沙发了……”
　　“诶——没有了吗？”
　　“要不我去拿两张椅……”
　　“嗯，没关系，我现在买一张沙发来！”就见三花瞳珏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说话时用的是日语，语气听起来倒是十分欢快的模样。
　　最后把某几个词强调了几遍，就高高兴兴地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就到！”
　　众人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有钱和没钱的区别。
　　以及有钱和更有钱的区别……
　　窗外的大雪飘零着，屋子里却很暖和。
　　角落里谈生意的二人终于站起身，都面带笑意地用力握了握手：“希望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
　　“二位慢走哈。”武小平朝两位离开的老板微微鞠了个躬。
　　然后把那两张沙发给移了过来。
　　这样就够大家坐的了。
　　当然，那张预订的沙发也没有取消。
　　她只是和武小平说了句：“那个沙发之后，放起来帮我，嗯？”
　　“明白了。”
　　意思是只有她可以坐。
　　这也很正常，毕竟是她买的嘛。
　　属于是放在店里的私人物品了。
　　所有人都已经坐下，一碗碗黄酒也被摆到了茶几上。
　　然后就是一阵面面相觑。
　　其实情侣出来玩，就是找个二人的独处空间，但现在好几对情侣聚在一块儿，又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更尴尬的还是莫雪遥。
　　因为这里头，就她和李婉言不是情侣……
　　情侣之间，似乎都总是会吵架的。
　　林蕙蕙这会儿还没消气呢。
　　她瞪着发红的眼睛一直盯着历谷涛，让后者有些坐立难安。
　　“你俩还吵架呢……该和好了吧？”
　　“呃……”
　　“吵架了哪有那么容易和好啦。”鲁程媛忽然接过了莫雪遥的话头，“男孩子那边好歹要表示一下才行嘛。”
　　历谷涛用力挠了挠头，感觉头发都快被他当杂草给扯下来了：“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不能……我也不介……”
　　“你还说？”林蕙蕙的整个眉头都紧皱在了一起。
　　吕伯伦朝他眨了眨眼睛，俩大男人好像在用眼神进行‘密切’的交流。
　　而后，吕伯伦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
　　“你干嘛呢，干嘛呢？”但鲁程媛却不乐意了，她一把揪住吕伯伦的耳朵，“哼，是不是说我坏话？”
　　“这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眼睛说了！”
　　“我没……”
　　吕伯伦的语气有些弱，一副理亏的模样。
　　莫雪遥饶有兴致地看着，第一次发现原来鲁程媛还挺泼辣的。
　　不过这俩人明显是在开玩笑，生活中虽然可能会吵吵架，但多半属于转个身就好的那种吧。
　　反正莫雪遥是从来没见过他俩在学校里生闷气谁也不理谁的时候。
　　但是其他情侣却是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比如说历谷涛和林蕙蕙，就属于最‘正常’的那一种。
　　说起来，陈程和庄莲怜貌似也没有吵过架吧。
　　反正莫雪遥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庄莲怜虽然很少生气，但她一委屈，一瘪嘴，陈程就立马不敢乱说话，还得耐心安慰她了。
　　嗯，对于吃软不吃硬的他来说，庄莲怜这种性子倒是很合适。
　　至于黄语惜和三花瞳珏……
　　莫雪遥完全无法想象出前者生气的模样。
　　无论被怎么玩弄都不会生气吧，大概。
　　所以理论上也应该不会吵架。
　　但可能会冷战。
　　毕竟再怎么样也是个人，多多少少会有点脾气呢。
　　历谷涛张了张嘴，像是缺氧的鱼似的，啥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过莫雪遥倒是在脑海里给他想象出了哑巴的声音，就是‘阿巴阿巴’的那种。
　　“白痴一样，丢不丢人啊你？”林蕙蕙咬着牙说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后就见她一把搂住了历谷涛的脖子，就像是好哥们互相搂着脖子一样，直到他很靠近自己了之后，就忽然低下了头。
　　那被隐藏起来，挑染成红色的刘海，‘哗啦’地滑了下来，轻轻扫过历谷涛的额头。
　　这个大胆的姑娘竟然就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将唇深深地印在了历谷涛的嘴上。
　　听起来很浪漫的场景，但在莫雪遥看来，倒更像是啃猪头肉……
　　那哪里是接吻啊，简直就是互相咬嘴巴嘛！
　　和影视剧里拍的根本不一样。
　　鲁程媛掩着嘴笑了起来，吕伯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看的将脸扭向了窗外。
　　而三花瞳珏却被激起了兴趣，她坏笑着低下头，看向了黄语惜，而后者则十分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莫雪遥总觉得这俩人的性别应该换一换才更合适……
　　其实学校里也有人讨厌像黄语惜这样的男孩子，暗地里说他很娘炮，很恶心之类。
　　但好在二班没有学生这样，就算是平时嘴最毒的田昕楠或者经常嘴臭别人的刘小伟也一样不讨厌他。
　　甚至相处久了，大家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因为他并不做作，顶着那张完全像女孩子一样的小脸，哪怕有些娇滴滴的动作，也毫无违和感。
　　再说了，真正相处之后，才能感受到他的温柔嘛。
　　班级里又有哪个学生没有在寂寞的圣诞节里收到过他的礼物呢？
　　若非他是男孩子，恐怕早就有一堆人抢着要做他男朋友了吧。
　　‘啃’完了历谷涛之后，林蕙蕙才十分满足地抹了抹嘴。
　　“嘶——”而历谷涛却捂着嘴慌忙爬了起来，从舌头上擦出一缕血丝，“干嘛咬我舌头……”
　　“就咬你！怎么啦！！”
　　“这么多人……”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谁说我不怕了？”
　　“我说的！”林蕙蕙一拍凳子，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历谷涛脸上，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模样。
　　吕伯伦小声地对鲁程媛说道：“你生气的时候也这样……”
　　“哪有，我这么温柔，从来没生气过好不？”
　　“我靠，这话你说的出口哒？”
　　“吕——伯——伦——”
　　“噗呲。”三花瞳珏用手背掩着小嘴，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好有意思呀，他们都。”
　　“唔姆……”黄语惜慢慢放开了捂着嘴的手，“感情，都很好的，样子。”
　　“呐，说来，大家，相处的时候，有什么有趣的事吗？”三花瞳珏好奇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于是现场就变成了揶揄自己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大会。
　　当然，说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缺点’。
　　顺带一提，那个粉色的沙发果然在半个小时内送到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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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北高峰

　　（一）
　　雪。
　　像是漫天飘舞着的梨花。
　　它们连成了片，像是雪组成的幕布，然而碰到树枝、雨棚、汽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像脆弱的拼图一样散开，挥洒得到处都是。
　　大巴车摇晃着，在厚厚的积雪中前行。
　　颠簸着车厢里的每一个人。
　　虽然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已经快得拖出一道道残影了，但依旧挡不住那不断从前方吹来的雪。
　　车速前所未有的慢。
　　学生们却不觉得疲乏。
　　因为这是H市难得一见的大雪。
　　——旅途的意义大多时候都不在于抵达终点，而在于流连路上风景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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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H市很少有这么大的雪，城市被积雪覆盖，那一路上许多低矮的建筑，就像是由雪砌成的，哪怕是最朴素的方形平房，在此时都多出那么几分简约的美来。
　　“哇哇哇——！！！”花银银像是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明明坐在莫雪遥后面，却趴在她的椅背上，用力拍着她的肩膀，“小遥遥，快看！！银湖被冻上了！”
　　远远的望去，银湖就如一面半透明的镜子，映照着那灰蒙蒙的天空。
　　但倘若无人在岸边踩着冰块，那么一般不仔细的话，也看不出来那湖面竟然已被冰封。
　　南方长大的孩子很少见过湖面被冻住的景象，最多就是见到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冰。
　　更何况此时是整座银湖都被冻住了呢。
　　于是学生们就一窝蜂地冲到这边来，趴在窗口看着那被冻住的银湖。
　　让人有些担心，大巴车的重心会不会因此而变得不稳……
　　“竟然有人在岸边骑自行车？”这样的场面让莫雪遥也格外兴奋，她的小脸都贴在了窗玻璃上，却丝毫不觉得冷，“冻得那么瓷实了吗？”
　　“什么？”
　　“就是，他们不怕掉下去吗？”
　　“所以才都在岸边吧，可能等这个雪再下几天，就可以到湖中间去了，甚至直接骑自行车穿过整条湖都没问题呢！”
　　李婉言微微歪头望着窗外，欲言又止：“明天……”
　　“明天我们过来玩吧！到湖面上玩！！难得的日子，也不管它什么门票费啦！”莫雪遥飞快地扭过头来，脑袋差点和李婉言的撞上，“婉言，怎么样！”
　　“好。”李婉言收住了刚才想说的话，回答了莫雪遥简短的一个字。
　　“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银银你就算了吧……”
　　“喂喂，什么意思嘛！这么嫌弃我呀！”
　　“你来了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恶，本来还想给小遥遥带点老酸奶喝的，一块一块的，外面都买不到呢，还是北方特产呢……”
　　“来，明天一定要来！”莫雪遥立马就搂住了花银银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嗯……是的，不是那种闺蜜的感觉，确实是兄弟的感觉。
　　“哼哼，不去了！”但花银银却反而仰起了小脸。
　　“去嘛去嘛，我带你滑冰！”
　　“你有滑冰鞋？”
　　“没有，我也不会那种滑冰，我说的是，呃……屁股坐在冰面上，然后后面的人用力推一下，可以滑老远，我以前在老家玩儿过。”
　　——莫雪遥说的老家是北方的J省。
　　“……好危险的游戏。”
　　“一点都不危险，贼好玩！”
　　“那……那我明天试试……？”花银银反而有些露怯了。
　　这倒是难得，但莫雪遥却觉得这样的她分外可爱。
　　倒不如说花银银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一定是那种很受欢迎和很受别人照顾的女孩子吧。
　　不过她大多时候都相当的独立自主且又独断，以及……那过于开朗的性格，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说不上太讨厌，但肯定不是那么的想亲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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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目的地就在H市内，不算很远，所以这路上的风景还没看腻的时候，大巴车就已经在终点旁缓缓停了下来。
　　这里位于银隐寺附近，是H市附近最高的山峰之一。
　　也是其中知名度最高的一座。
　　——北高峰。
　　其实北高峰一点也不高，海拔仅仅只有三百米而已。
　　但H市的地势比较平坦，特别是银湖周边，和它们一比，这座山就显得高耸入云了。
　　北高峰本身也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山顶的那座庙。
　　那里是财神庙，名头格外的响亮，叫做｢天下第一财神庙｣。
　　至于到底是不是天下第一，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它确实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同时也是H市最早的古刹。
　　正面的山门古朴而厚重，积雪压盖在其上，像是为它添了一件新衣。
　　不过厚重山门上写着的并非是‘北高峰’三个大字，而是‘老和云起’这几字。
　　“大家都排好队，待会儿跟着队伍，不要乱走哦，我们的爬山路线是从老和云起开始，然后到将军山、灵峰山，最后抵达北高峰，也就是这附近最高的山顶。”叶雯拿着个扩音喇叭大喊着，像她这样拿喇叭喊话的女老师还挺多。
　　不过也有嗓门特别大的，比如虞姝那个班，是个有两个叶雯那么胖的中年女人，那声音简直就像是练过狮吼功似的，没有喇叭也能传出去老远。
　　——就是听起来脾气不太好，让人甚至不敢和她的目光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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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高三的学生们这会儿都开始哀嚎了。
　　谁知道难得的冬游竟然是爬山呢。
　　而且还是H市最有名的高山。
　　“我靠，就这样还不如在家睡觉呢，就算在教室上课也行啊！”
　　“就是啊他妈……”
　　“阿雯，还有多久到呀！”
　　“才刚开始爬呢！台阶上有积雪，都小心些呀！”
　　这么多班级一块儿爬山，上山的速度肯定快不了多少，甚至有空爬一会儿停一会儿。
　　王佳乐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包又一包的零食，像是仓鼠似的‘咔咔’地吃着。
　　高缘在那边开始分担负重了，为了让自己轻松点，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包里所有的零食都分出去了，同班同学们一个个都笑逐颜开，而他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遥遥！我从高缘那顺来的果冻！你要吃吗？”
　　“我不想吃……”大冬天的，莫雪遥可不想吃那么冷的东西。
　　正说着，刚才落在后面的李婉言就穿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将一包已经拆开了的豆腐干和竹签一块儿递到了她面前。
　　莫雪遥毫不犹豫地接过竹签尝了一块。
　　是麻辣味的，吃下去后就感觉肚子开始烧了起来，整个身子也都随着暖和了。
　　当然，代价则是吐着舌头像狗似的哈气。
　　“嘶、哈——婉言，你哪里，拿，拿的啊？好辣！”
　　“乐乐的。”李婉言扭头看了一眼王佳乐，后者看来是刚吃过几块，嘴唇都辣得像是涂了口红似的了。
　　“婉言你，你吃了吗？我靠，辣死我了……这也，太太辣了……”
　　“嗯，吃了。”李婉言说着，就用竹签串了一块塞进嘴里，脸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小遥遥，果冻！”
　　“啊，对，果冻……”莫雪遥赶紧拿起一颗果冻拆开，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就这么将果冻含在嘴中，那刺痛的感觉才终于有所缓解。
　　明明刚才她还不想吃这么冰的零食来着，但这会儿却一下不停地连吃了三个。
　　那么多人一起爬山，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累。
　　宽敞的阶梯山道还是很好走的。
　　高三的全部学生聚集在此，如同一条长蛇般向上蜿蜒。
　　学生们头顶冒出的热气冲天而起，似乎能将雪花都提前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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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如果说刚开始爬的时候，学生们还有心情聊天吃零食，那么走到半山腰了之后，这么干的人就少了许多。
　　别说吃零食了，甚至说个话都感觉到累。
　　队伍停下来的时候更多了。
　　有不少走得快的，干脆脱离了班级队伍，跟着前面同样走得快的学生一起往上去了。
　　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有学生从后面挤着人群跑上来，一边喊着‘让一让’或者‘走快点啊’之类的话，继续向前。
　　但人和人的体质终究是不同的嘛……
　　二班算是比较整齐的了，只有少数几个精力旺盛的男生跑到了前头去。
　　而作为体育委员的李红染反倒没有跑那么快。
　　“有没有人走不动了？我可以帮忙拽着！”
　　“我我我！”高缘立马举起了手。
　　“你一边去！”李红染没好气地说道。
　　“我靠，老李你就是想牵女孩子的手是吧？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啧！”
　　“你妹，你小子就该多锻炼减肥，你看你不是又胖回去了吗。”
　　“我宁愿就这么胖着……”
　　“老李——！”安若素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李红染身旁，将身上背着的黄语惜放了下来，“你背一下小惜吧，我累了……”
　　“哦哦，我来我来。”
　　“不、不用，我先再走一段……”黄语惜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背着你就和背着书包似的，一点都不重。”李红染二话不说，还是把他给背了起来，看他那样子，简直就像头熊似的，走起路来根本不带抖的，好像确实不费劲。
　　“阿雯，还有多久呀——”
　　“马上了，还有一半！”
　　“刚才不也还有一半吗？”
　　“现在还没走几步路呢。”
　　“我不行惹，小遥遥，你背我吧？”
　　“一边……玩去……”莫雪遥这会儿都已经没什么力气陪她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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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天下第一财神庙

　　事实证明，高三学生们确实大都缺乏锻炼了。
　　莫雪遥记得前两年自己爬半山的时候还没这么累呢，那会儿可以一口气爬到山顶，然后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但现在，却是得爬一段停一段，而且明显感觉到肌肉在发颤。
　　腿肚子甚至都有些抽筋了，每次停下来的时候，她就得用力地锤个两下，以让自己好受一些。
　　“喔～！小遥遥的大腿一颤一颤的，好可爱！”
　　“觉得我胖了就直说！”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嘟哝道。
　　“诶嘿嘿，没有啦没有啦，那么点点肉，最多增加个两三斤啦～肥肉可是很轻的哦。”
　　这话说得真是更让人难过了。
　　不过莫雪遥这会儿也没心情和她拌嘴。
　　“小遥，没问题吗？”高个儿的秋元绫站在前面的台阶上往后望着，“看你已经气喘吁吁了。”
　　“还……还行吧……大家不都这样吗？”
　　“我拉你？”
　　“不用不用，被拽着更难受……”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好像吸进了许多飘零的雪花。
　　“阿雯！”高缘像是个会滚动的皮球，总让人生怕他待会儿就滚下来了，“不是说我们和其他班去的地方不一样吗？怎么还是都一块儿来爬山了啊？”
　　“本来是这么安排的啦，但没想到雪一直下那么大，学校为了方便统一调度，就干脆让高三年级所有班级都一块儿了咯，放心放心，待会儿你们还是能享受到后面那些班级没法享受到的东西呢。”
　　“什么？”
　　“缆车！”叶雯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在一个群体中，人总会被裹挟着前行。
　　有时候即使想要放弃都不行。
　　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不论是开心地笑着，还是和朋友骂着，总之都是一块儿抵达了山顶。
　　莫雪遥连续喝了大半瓶水，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而在山顶的栏杆旁，已经围聚了不少学生。
　　老师们有些担心栏杆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重量，都在那大喊着让学生不要靠上去。
　　虽然由于今天下着雪，没法看到那沉浮的云海，能见度也不是很好，远处的城市显得有些朦胧。
　　但依旧让人感到一阵心旷神怡，思绪随着视线飘向了远方。
　　如果说站在半山山顶俯瞰下方，会感觉自己是站在城市边缘，有一种世外之人的感觉。
　　那么站在北高峰俯瞰下方，就会感觉自己被整座城市包围了，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城市并非完整的一大片，而是随着地形而有些蜿蜒。
　　从高空望去，就像是一条被大雪覆盖了的小河。
　　隐隐约约的，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银隐寺以及银来峰——不过莫雪遥不太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只是感觉好像和曾看过的照片有些相似。
　　大风携着雪，扬起了莫雪遥的长发，那片片雪花化作了晶莹的发卡，全都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早有准备的学生已经撑起了雨伞，但也有就喜欢这么站在雪中的人。
　　今天不是节假日，山顶的人不多，一眼望去，几乎全是雨空高中的学生。
　　在教室里关久了的高三学生们，在这一刻获得了心灵上的放松，如果可以的话，甚至不想再回到那密闭的教室里去了。
　　“真希望快点毕业呀。”花银银一只手搭在莫雪遥的肩膀上，伸了个像猫似的懒腰，“呼呼，高三的学习真痛苦。”
　　“坚持过去就好了。”
　　“嗯，大学的时候，应该就可以随便跑出来玩了吧？”
　　“……那得看是什么大学。”莫雪遥无奈地扯了扯嘴皮子。
　　而且其实她也并不是那么期待高三毕业，只是在这一瞬间，心情略有激荡而已。
　　这样一眼望去，整座城市仿佛都在自己的一手之中，如同神明般轻轻拨弄，就能让那房屋挪位，让那江河改道，山坡变得平坦……
　　在这一瞬间，她成为了自己世界里的神。
　　其实山顶并不算特别宽敞，学生们完全可以自由活动，没多久就能绕完一圈了。
　　最为醒目的当然还是那尊山崖旁的弥勒佛。
　　说起来，Z国的庙宇总是显得那么混杂。
　　明明是财神庙，却有弥勒佛，和四大天王——这玩意儿现在也不知道究竟算是道家还是佛家的了。
　　姑且算是佛家的吧，却还有道家里的财神和南极仙翁。
　　怎么不摆个关羽像上去呢……
　　莫雪遥在心中揶揄着，倒是没感觉到太多迷信的色彩。
　　一切好像都是从务实的方向出发的。
　　反正只要能给好处的全部都摆是吧？
　　甚至在这边上，还有一座格格不入的电视发射台，上面写着｢Z省广播电台｣这几个大字。
　　放在这里，估计是因为足够高吧。
　　毕竟H市附近也没有几座比这还高的山了。
　　就算是有，路也肯定没这里好。
　　既然都来了，那老师们肯定得组织学生们参观一番，顺便求求财神。
　　当然，介绍的时候都是从科学的角度出发去解构其中有迷信的部分。
　　求财神的时候，也就是拜一拜摸一摸。
　　“可以拍照吗？”抱着相机的周勇兴奋地看向身旁那位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
　　他摸了摸那像是贴上去的胡子，相当敷衍的点了点头：“嗯嗯，拍，随便拍。”
　　“咦，竟然可以拍照吗？”莫雪遥有些好奇，“一般这种供奉神像的地方不都不能拍照的吗？不然就是对神不敬……”
　　“那就换个神。”中年道士摆了摆手里的佛尘，“咱们只拜有用的神。”
　　所以这到底是神吗？
　　总感觉像是什么政府工作人员似的。
　　只要不损坏物品，庙宇里的东西全都可以随便触碰。
　　甚至还有老道士直接拿起了供桌上的水果，慈祥地笑着分给了凑过去听他讲故事的学生们。
　　这其乐融融的模样，简直不像是参观寺庙，而像是来到了一座没有玻璃隔开展物的博物馆。
　　财神庙也不止可以求财运，只要是有用的东西都可以求。
　　什么仕途啦、学业啦、身体健康啦、家庭幸福啦……
　　只要花很便宜的钱——一块钱，就可以买一张纸条，或者花两块五，买一块木板，用红绳系在专门用来挂愿望的地方，就可以获得所谓神的保佑了。
　　——至于事实上到底有没有保佑其实不重要，求的只是那一份安心而已。
　　自由活动的时间非常宽裕，雨空高中显然不是只想让学生们走马观花地来看一看，而是想让大家真正的放松放松。
　　一整个上午和下午，全都可以聚在这里。
　　“没有带饭和零食的，或者肚子饿没东西吃的同学到我这里报名！一个人两块钱的快餐，要订的现在快点到我这里来哦，否则待会儿送上来没有你的份可别找我啊！”叶雯拿着喇叭绕寺庙转了好几圈，因为学生们全都散到各个地方去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全都聚集起来，“婉言，小遥，你们几个帮忙通知其他不知道的同学，有人想吃饭的就到我这里来报名，最多还能再等半个小时。”
　　“收到！”莫雪遥立马应着举起了手，“我刚才看到有几个男生跑那边去了，我去问问他们！”
　　“好的，麻烦你们啦。”
　　莫雪遥没说，那几个男生是跑去抽烟了的。
　　嗯……毕竟曾经也是男孩子，对于这种行为多少能够理解，即使不喜欢烟味，最起码也不会把同学给供出来嘛。
　　这也算是男子汉义气的一种体现吧？
　　——虽然即使供出来叶雯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和其他班级的班主任不同，从高一到现在，叶雯还从来没有查过男生抽烟的事儿呢。
　　每次看到那几个家伙贼眉鼠眼的路过，也只是会心一笑，并未戳穿。
　　而且其实抽烟的也不止学习成绩差的，有些好学生也会抽烟。
　　或许是为了提神吧。
　　毕竟一天漫长的学习，难免会犯困。
　　“到时候怎么送上来啊？要派人专门去搬吗？”
　　“小遥遥——”花银银捧住莫雪遥的小脸，将它轻轻掰了三十度，“你看那是什么啦！”
　　“缆车啊……怎么了……哦哦！”
　　“是不是因为下雪，你的脑瓜子也冻住啦？”
　　“你才冻住了……”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我只是一下子没想到而已，说起来，有缆车，刚开始干嘛不让我们坐缆车啊？”
　　“那么多学生坐缆车，花费恐怕也不低吧，你看那一个车厢好像才能坐没几个人。”
　　李婉言轻轻舒展了眉头，拍了拍莫雪遥头顶的几片雪花：“让我们爬上来是为了体验爬山的辛苦，这样才会觉得山顶的风光更美。”
　　“……虽然确实如此，但是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坐缆车直接上来……”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在纷飞的雪中吐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气。
　　缆车是一直在运行着的，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就连到了站都只是会稍稍放慢点速度而已。
　　就算有车厢里没坐人，也依旧会跟着一块儿上来。
　　“婉言，我去和那几个男生说，呃，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我去去就回。”莫雪遥说着，脱离了队伍，加快脚步跑了出去。
　　之所以不喊上李婉言，也是怕她看到有人抽烟就上前制止，反倒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了。
　　她有时候对于规则的遵守，确实非常死板。
　　怎么说呢，虽然是好事，但会很容易在颜面上过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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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缆车

　　北高峰的缆车建于一九八几年。
　　那会儿莫雪遥才刚出生没多久。
　　缆车通体都被涂上了绿色油漆，颇有七八十年代那种朴素而又硬朗的工业风格。
　　里头的座椅是长凳，按照体型的不同，可以坐六个到八个人不等。
　　如果都是小孩的话，站着也是可以的。
　　——但是很显然，高三学生们已经不能再被算作‘小孩子’了。
　　此时，其他班级的学生都已经往山下走了，只有一班和二班聚在了缆车大厅前。
　　其他班的学生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在这下着大雪的日子里，下山，恐怕不比上山轻松呢。
　　“李红染，清点人数！”虽然一直用着喇叭喊话，但大半天下来，叶雯的嗓子也有些沙哑了，她用力清了清嗓子，有些疲惫地将一只手搭在身旁秋易的肩膀上，在她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精致宝石的漂亮戒指。
　　“男女列两队，从第一排开始报数！”
　　“一！”
　　“二……”
　　“……十九！”
　　“二十一。”
　　“阿雯，人都到齐了！”
　　“好啦，大家每六个人一组，进去的时候速度要快，缆车是不会停的，你们得抓准时间窜进去。”
　　讲过注意事项后，二班学生才紧随着一班走进了缆车大厅里。
　　“后面的同学可能会没有位置，我会陪你们稍微等一下，等下一轮缆车上来再下去。”
　　工作人员就站在一旁，看到缆车进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后便将学生们一个个地推进了缆车里，莫雪遥还没准备好，自己就已经‘撞’进去了，踉跄地走了两步，才顺势坐了下来。
　　包在铁皮长凳上的软垫已经有些破损了，深黄色的海绵从里面露了出来。
　　缆车在离开站台后，就开始缓缓加速，大概半分钟不到，就趋于稳定了。
　　和莫雪遥一起的，肯定少不了花银银。
　　李婉言也在这边。
　　除此之外还有王佳乐、墨竹莜以及墨筱笑。
　　坐缆车可比游乐园的摩天轮要过瘾多了。
　　有一种以云为海，在天空划船的感觉。
　　“说起来，在这样的大雪天，缆车还能运行诶。”王佳乐坐在距离窗边不远的位置，但又不敢凑得太近，仿佛只要靠近那里，就会直接掉下去一样。
　　“没发现好像都没什么积雪吗？”莫雪遥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车顶，有雪花落在上面，很快就被蒸发掉了。
　　最多也就只是窗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而已。
　　“这缆车上竟然还有窗户诶。”
　　“那么高的一小个窗户，应该只是换气用的吧……”
　　花银银满脸新奇地凑到了窗边，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都伸出去才好。
　　“好高！”她兴奋地怪叫着，“感觉像是在树林上面飞！”
　　“喂喂，差不多得了啊，你可千万别晃啊。”
　　“安心啦，我怎么可能乱晃嘛！”花银银头也不回地说道，整个人都几乎趴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她才憋出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道：“小遥遥……嗯……嗯……扶我一下呗？”
　　“干嘛？”莫雪遥有些不耐烦地架起了她的胳膊，才发现她的手臂软软的，就像是面条一样没有骨头似的。
　　“咳嗯……有点使不上力……”
　　然而她分明看到花银银的腿肚子在微微颤抖。
　　什么啊，装作很胆大的样子。
　　不过莫雪遥还是没有戳穿她，只是促狭地朝她挤了挤眼睛。
　　花银银立马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试图贿赂她。
　　嗯，是巧克力味的。
　　莫雪遥好整以暇地接过，拆开包装纸尝了一口，顿时被苦得皱起了眉头。
　　“噗，诶嘿嘿，整蛊成功！”
　　“什么啊？”
　　“苦味的棒棒糖啦！”
　　“花——银——银——”
　　相比莫雪遥她们这一排的热闹，李婉言和墨家俩姐妹那一排——也就是坐在对面的她们就显得安静多了，只是默默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兴许今天晚上能做一个在天上飞的梦呢。
　　“圣诞节那天会下雪吗？墨竹莜捧着下巴看向了自己姐姐。”
　　不过回答她的却是莫雪遥：“H市很少会下那么久的雪吧？到圣诞还有好几天呢。”
　　“呐呐，小遥遥，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吗？”
　　“再一起聚会吧！还是去莜莜家！”王佳乐兴奋地凑了过来。
　　“啊……我不行，这次圣诞节我家要请我干爹家吃饭，我也得在的。”莫雪遥遗憾地叹了口气，“要不等元旦的时候再聚吧……”
　　“嗯嗯，元旦也可以！刚好那天也放假嘛。”
　　“得元旦文艺汇演结束才放啦，和普通上学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第二天还是放假的嘛！”
　　“这倒是。”
　　“等等——！”
　　莫雪遥、墨竹莜、王佳乐以及花银银，都忽然望向了其他人，然后猛然顿住，异口同声地问道：“元旦文艺汇演？”
　　“所以，我们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要表演什么节目吧？阿雯也没有通知诶！”
　　“往年的时候不都提前通知的吗？”
　　“难道高三不需要上台表演？”
　　冷风从门缝里漏进来，让莫雪遥本能地并拢了双腿：“怎么可能，以前的时候，高三不都有节目的吗？”
　　“也是诶。”王佳乐怔了怔，“难道是今年改了？”
　　“婉言知道吗？”靠在莫雪遥身上的花银银正舔着刚才她不要了的苦涩棒棒糖，看向李婉言问道。
　　李婉言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很显然，她确定自己没有忘记有关元旦文艺汇演的事情。
　　那么也就说明了，叶雯确实没有提起过。
　　“你们说——”墨竹莜提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测，“会不会是阿雯忘记通知了？”
　　“往年不都有通知的吗？”墨筱笑觉得不太可能。
　　“那不一定，没感觉自从高三开始了之后，阿雯变得好忙碌了吗，经常忘记东西，好多次通知都是临近了才说的呢。”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真是哦？”
　　缆车上的风景已经不再是重点，女孩子们已经开始商量着待会儿下了车该怎么去问一问叶雯了。
　　不过还得等下一轮车才行，毕竟一趟缆车还不足以坐下两个班级的所有学生。
　　“来来来，都快点下车啊，不要在车上逗留！”刚到站，工作人员就已经开始催促起来了。
　　车门‘唰’地一声打开，第一个上车的莫雪遥同样是第一个的跳了下去。
　　在转动的铁盘上踩了一脚，又向前迈了几步，这才走到平稳的大厅里。
　　“上山的时候好痛苦，下山的时候又有点舍不得了……”莫雪遥站在大厅里，眺望着远处的山峰，如果只算直线距离的话，好像并不是很远，缆车从上面下来，也才花了十分钟左右而已。
　　“真自己爬下山又要叫苦连天咯。”花银银含着棒棒糖咕哝道。
　　莫雪遥忍不住斜睨了她一眼：“喂，那个糖，你不觉得苦吗？”
　　“这就是纯巧克力的棒棒糖呀，没有加糖的那种，吃习惯了的话还挺好吃的哦。”
　　“噫，我感觉就和吃中药味的蜡烛差不多……”
　　其他班级的学生这会儿还才刚走了一小段路呢，下雪天里，下山的速度也不会快到哪里去，等到他们下山，估计也得一个小时之后了。
　　而二班和一班的学生，现在却可以享受‘好学生’的福利，坐大巴去农家乐吃晚餐了。
　　至于其他班级的嘛，下来之后就是坐大巴回家了。
　　又等了一会儿，下一轮缆车才终于抵达。
　　莫雪遥她们几个就像是守在机场的狗仔队一样，叶雯才刚下车没几秒就立马冲了出去。
　　“阿雯！”
　　“阿雯阿雯！”
　　“阿雯～！”
　　“好了好了，你们干什么呀，几十年没见了似的。”叶雯有些无奈地将手掌往下压了压，“怎么了？”
　　“阿雯，你是不是忘记元旦文艺汇演的事啦！”花银银将沾了口水的棒棒糖当作话筒，递到了她的面前。
　　后者并未回答，但是她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呼……”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颊，“呃……嗯……好像……今天几号了？”
　　“二十一啦！”
　　“还好，还有十天。”叶雯自我安慰似的拍了拍胸脯，稍稍松了口气。
　　“喂喂，阿雯，排练起码要一个月吧，而且我们还要上课呢，来得及吗？”
　　“咳嗯嗯——！！”叶雯将手掌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如果班里实在准备不过来，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们雪音乐队吧！”
　　“又是乐队上台吗，还想着这次演点话剧呢。”
　　“加油！”
　　“阿雯，我才是队长啦！”花银银不满地踮起了脚尖。
　　“婉言，交给你了，高三出一个节目就可以了，随便出什么都行，相声、话剧或者唱歌，凑合一下就好……”
　　“阿雯阿雯，这可不像是班主任该说的话呀。”王佳乐眨了眨眼睛。
　　“咳……高三的事儿太多太忙啦，我也忘了嘛，呼唔……总之，婉言，能搞定吗？”
　　“好。”李婉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话剧！”莫雪遥完全无视了时间不足的问题。
　　“还是乐队演奏啦，这个简单，我们平时也有在练习的嘛。”
　　——如果那算是练习的话。
　　墨竹莜在花银银说完后，腹诽了一句。
　　“音乐话剧，怎么样？”
　　“那个难度更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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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雪与灶台

　　（一）
　　冬至的临近，意味着这片神州大地即将迎来一年里最为漫长的夜晚。
　　再加上今天这连绵不休的大雪，天黑得也格外早。
　　明明才四点不到，天空中却已没了光，也不见那夕阳落下，只是见得这世界忽暗，然后就像是迎来了夜晚。
　　大巴在暮色中前行，玩了一天的学生们多少有些疲惫。
　　车厢里比来时安静不少，当然，高缘坐的那地方依旧格外闹腾。
　　那几个男生好像正在玩着拍手对战的游戏，幼稚得像是小学生。
　　雪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柔软，它们被风吹着敲打在车窗上，发出像是冰碴子般的清脆声响。
　　如同冬至少女弹奏的一首钢琴曲。
　　简单中带着几许冬季独有的孤寂。
　　莫雪遥歪头看着窗外，上眼皮和下眼皮正在打架。
　　身旁坐着的王佳乐已经歪着身子，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肩头。
　　花银银和李婉言坐在后面，俩人已经互相挨着头睡着了。
　　大巴的颠簸让人感觉像是坐在幼时的摇篮里一样。
　　要去的农家乐并不在北高峰附近，而是在更偏僻些的郊区。
　　大巴一直在顺着蜿蜒的山路前行，所以速度并不快。
　　这些山都很特别，上面种着的大多是竹子，而不是树木。
　　进入这块地界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似乎都变得潮湿了许多。
　　这里是紧邻着H市的A县，明显能感觉到几乎没有怎么进行过城市开发，除了那条修得不错的公路之外，一切都处于相对比较原始的状态。
　　大巴就顺着山路开了进去，终于在一块长满了荒草的空地上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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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两辆大巴车相对这宽敞的空地而言，似乎显得有些孤独。
　　“下车啦！”阿雯清了清嗓子，明明喊得不怎么大声，但最后一个字却还是破音了。
　　一旁的秋易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就被叶雯一拳锤在背上：“你还笑！”
　　“咳咳咳……”这顿时让他一口唾沫卡在喉咙里，难受地呛了起来。
　　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好在有李红染这个大嗓门在，他很好的接过了叶雯的工作，大喊着将已经睡着了的同学们叫醒，让大家在大巴车旁排好队伍。
　　四周群山环绕，孤独的仿佛与世隔绝。
　　不过在喧嚣的城市里待久了，偶尔来到这样的地方，会感觉心灵都仿佛被那纯净的自然洗涤了一番。
　　大雪压弯了竹子，有不少都俯首在了地上，还有的甚至断成了两截。
　　学生们刚一下车，从不远处那原木围墙里，就冲出了三只纯白色的大狗。
　　它们有着粉色的鼻头，高高竖起的两只耳朵，身子也毛茸茸的，比一般的田园犬看起来要暖和许多。
　　“汪汪！”三只大狗冲着学生们兴奋地叫了起来，身后的尾巴用力摇晃，好像是特意出来迎接。
　　有一只胆大的甚至窜到了学生们群众，在他们的脚边转来转去，用鼻子使劲地嗅着。
　　莫雪遥蜷了蜷手指，忍住了摸它们的冲动。
　　倒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待会儿在这么冷的天里去洗手而已。
　　王佳乐还没睡醒，将半个身子搭在莫雪遥的身上，不住地打着哈欠，生理泪水从眼角流出，很快就变得冰冷无比。
　　“哈呼……”
　　哈欠就像是会传染似的，王佳乐刚打一个，莫雪遥也跟着打了一个，就连旁边的李婉言也没忍住。
　　花银银抿着嘴像是不想从众，但还是忍不住跟着张开嘴，眯起了眼睛。
　　“这里的空气感觉好像特别清新一点。”莫雪遥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从她面前飘过的雪花，被她吐出的热气融化了。
　　“是下雪的缘故吧。”李婉言微微侧眸，不动声色地站到了莫雪遥的另一边。
　　“我感觉不是。”莫雪遥缩了缩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婉言，你冷吗？”
　　“还好。”李婉言轻轻牵住了莫雪遥的手掌，两人的小手这会儿都冰得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
　　“揣口袋里吧……”她很自然地将李婉言的手和自己的一块儿揣进了上衣的口袋里，二人也因此挨得更近了一些。
　　刚打完哈欠的花银银，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口袋里的餐巾纸都用来擤鼻涕了，还在那四下张望着想找个垃圾桶丢进去。
　　站在最前面的叶雯狠狠地捏了一把秋易的大腿，后者的脸立马皱成了一团，声音都好像高了八度：“啊，大家，排好队啊，跟着我一起进去，不要到处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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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花银银踩着莫雪遥的脚印，紧跟在后头。
　　王佳乐这会儿去缠着鲁程媛了，边上的吕伯伦表情有些尴尬，总是摸着鼻子往旁边看，好像在找什么宝藏似的。
　　“呼咻呼咻，程媛身上怎么那么暖和呀？”
　　“……胖子大概都暖和吧。”
　　“不胖不胖啦，这样抱着正舒服～”王佳乐眯着眼睛蹭了蹭，当和吕伯伦的目光对上时，小幅度地轻轻挑了挑眉头，好像是无意的。
　　这是真正的农家乐。
　　到处都是木屋和茅草房，连一间现代混凝土结构的房子都见不到。
　　两边都有一个和自行车棚很像的大雨棚。
　　下面摆着的却不是自行车，而是几个大灶台，以及一些能烧火的，结构和炕有些相似的石头桌子。
　　三只大白狗依旧绕着学生们转，有几个喜欢狗的学生，已经蹲下来揉起它们的脑袋了。
　　白色的，毛茸茸的大狗，在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梅花似的脚印，倒是和这银装素裹的大雪天格外相衬。
　　两个班的学生，分了八张桌子入座。
　　做饭的厨师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农民，脸庞黝黑而粗糙，那有力且满是老茧的手似乎随时都可以放下灶具，拿起农具去地里干活。
　　“哇！这桌子是热的诶！”王佳乐整个人趴在了暖和又干净的石桌子上，“中间的茶壶是一只在烧开水吗？”
　　“应该是的吧？”莫雪遥拎起茶壶往一次性杯子里倒了点水，热气蒸腾着，在四周弥漫了开来。
　　“小遥遥……我也要喝。”还处于坐车的难受中没有恢复过来的花银银，有气无力地咕哝道。
　　刚才在车上睡觉，她好像有些着凉了，这会儿鼻涕总是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包里的纸都快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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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农场里有一个巨大的风车磨坊，并非装饰，而是真正能用的那种。
　　这会儿正在风雪中缓缓转动。
　　但叶片上却仍旧覆盖了一层不算太厚的积雪。
　　几个灶台前都有人在忙碌，菜肴也一道道地被送上来。
　　都是很有乡土特色的农家菜，样子说不上很好看，但香味都特别浓郁，味道也很好——就是调料放得比较足，对于口味清淡的人而言不太友好。
　　“婉言。”莫雪遥用脚尖轻轻踹了踹李婉言的鞋子，后者悠悠地扭过头来，扭着小腿缠住了她的脚踝。
　　“怎么。”
　　“你说那个磨坊是不是也可以当风力发电机用啊？”
　　“或许可以。”
　　“我觉得我们水果店的顶上就可以装个风力发电加太阳能发电的装置，这样一年下来也能省不少电呢！”
　　“……相对于那几个灯泡的用电量，安装的费用不太划算。”
　　“要是自己能改装就好了。”莫雪遥猛地一拍手掌，“对哦，下次问问小雪吧！？”
　　“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发电嘛？”墨竹莜凑了过来，看了一眼俩人的脚，抿着嘴偷笑道，“咳嗯……嗯，对了，我要说的是，小雪正在想办法帮我们装呢。”
　　“诶？小雪会装？”
　　“他也在研究，等到方案出来了，我和姐姐花钱买材料就可以啦，今年一年攒了不少钱呢。”墨竹莜双手合十，轻轻摆了摆，“感谢大善人的赞助——说起来我和姐姐就见过她一次，后来就没再见过了呢，但是每个月打钱都好准时。”
　　“现在一个月的生活费够用吗？”
　　“差不多啦，双休日偶尔还能去端木姐那儿打打零工，我和姐姐一个月加起来也能赚个两三百块钱呢。”
　　“那挺不错的嘛。”莫雪遥反过来缠住了李婉言的脚踝，用膝盖窝把她的大腿给锁住了，后者无奈地扬起了眉头，嘴角像是勾起了，又像是没有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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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大家菜上来了就可以直接吃了哦！不用等上齐的，虽然桌子是热的，但大冬天的还是很容易冷哒！”叶雯扯着嗓子喊道，即使借助了喇叭，也能察觉到她扯着喉咙喊的痛苦，“咳咳咳嗯——”
　　石桌上没有转盘，想吃什么就自己绕到那个菜附近，或者让别人帮忙夹一下。
　　大家互相帮忙着，倒是其乐融融。
　　吃饭的时间里，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天空中不见星辰，假如没有那正在燃烧的灶火和挂在顶棚上，于风雪中摇晃的白炽灯，那么就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了。
　　不由让人有些担忧，这样的雪天夜晚，待会儿大巴车要怎么开回去。
　　从外面跑进来的花银银忽然窜到了莫雪遥身后，拉开她的衣后领猛然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塞了进去，刺得莫雪遥像是在背上抹了辣椒油似的疼。
　　“什么呀！”
　　“纯净无暇的——雪～！”
　　“银银，你是不是身子不难受了，又开始闹腾了是吧？你等着啊，待会儿我就把你埋雪里去。”
　　“略略略略～来呀来呀～”
　　“你，等着！别跑！”
　　李婉言看着互相追逐着跑远的二人，噙着笑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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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圣诞节前夕

　　圣诞节的前一天是平安夜，对于外国人而言，这一日相当于是除夕夜。
　　不过对于这个年代的Z国人而言，那就只是一次普通的洋节罢了。
　　街道上也并非每家商铺都在搞圣诞节的促销活动，圣诞树更是只能在一些大商场里见到。
　　不过，莫雪遥家的水果店最近几天却是已经开始卖平安夜的苹果了。
　　——就是那种在苹果上写着｢平安｣俩字的红苹果。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中西结合了。
　　今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母亲就给莫雪遥和李婉言一人塞了两个。
　　包装还挺精美的，每一个都有纸盒子装，外面是漂亮的绘画和插图，就是在英文中夹杂着几句中文诗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大雪已经连下三天了，今天也并未停，只是小了许多而已。
　　莫雪遥也早已过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开始嫌弃起这下雪天的麻烦来了。
　　昏黄的天色让雪花也跟着有些泛黄，稀稀落落地飘零着，像是被风掀起的灰尘。
　　大清早的，街道上就能见到不少拿着除雪工具的环卫工人正在忙碌。
　　有人抱起一大包融雪盐一把一把地往积雪里撒；有人拿着铲子挖开已经在地上冻结实了的冰；还有人用扫帚将雪全都堆到一旁；宽敞点的马路上，还有开着扫雪机扫雪的，偶尔过往的车辆到了它们身边后就会自觉地减速绕过……
　　积雪的城市，似乎生活节奏都跟着慢了起来，冻得身子有些僵硬，脸庞通红的人们，干起活来好像都变得悠闲了许多。
　　其实双休日的时候，地上的积雪更严重，作为南方城市，没有太多这种应对大雪的经验，所以那两天里，交通几乎都是半瘫痪的状态，以至于想要去银湖踩冰的莫雪遥她们，都只能待在家里看看窗外的雪。
　　今天明显工具都到位了，扫雪的工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很多社区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退休了的大爷大妈，都自愿地过来帮忙。
　　饶是如此，走在人行道上的莫雪遥，还是一脚深一脚浅。
　　靴子虽然也能防水，但毕竟不是雨鞋，快走到车站的时候，就感觉已经有些雪水渗进来了，两只脚湿漉漉的，感觉都快要被冻成冰了。
　　“嘶——”莫雪遥站在站台前，用力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免得待会儿进车厢的时候，这些雪融化后把衣服都弄湿了，“下雪一点也不好……”
　　“嗯。”站在她身旁的李婉言帮她把围巾重新整理了一下，让它能把脖子包得更暖和些。
　　“不过，婉言的愿望实现了啊，下雪的圣诞节！”莫雪遥吐着白气，将胳膊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虽然个子矮的她这么做有点费劲，但还是喜欢这么搭着。
　　兴许是以前和要好的兄弟们聊天都是这么个动作吧。
　　有些习惯可以改，但有些习惯却很难改，又或者说，在熟悉又亲密的人面前，就会遮掩不住。
　　小片的雪花落在站台的雨棚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只有近距离听过雪的声音，才会真切地感觉到，原来它们是那么硬却又那么脆的东西。
　　就像是一粒又一粒的小冰珠。
　　雪天里，等公交车的时间也比平日更长一些，好不容易才总算是等来了一辆没有加长的三百一十二路。
　　莫雪遥抢在李婉言前面跳上了车，拿起那个装在毛线卡包里的公交卡刷了一下。
　　“滴。”
　　这个毛线卡包是李婉言的母亲织的，摸起来确实挺暖和的，但挂在脖子上很重，放在口袋里也有些鼓鼓囊囊的，所以一般都是放在书包里。
　　车厢里没有什么乘客，玻璃上的雾气让人看不见窗外的世界。
　　她就坐在距离下车门最近的双人座位上，挨着窗。
　　伸出白里透红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写下了｢Merry Christmas｣的花体字。
　　不过因为车子的颠簸，所以写起来歪歪扭扭的，像是一团挤在一块儿的蚯蚓。
　　朦胧的窗外，缓慢行驶的公交车，以及这还不拥挤的早晨，都让人没了时间的概念，就像是在一条由雪构筑而成的隧道中穿行。
　　当到站的时候，甚至感觉像是掉进了虫洞里直接出现在这里的一样，中间的路途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没有什么印象。
　　因为车子开得慢，所以到学校的时间也比平日晚了十几二十分钟。
　　但校园里依旧安静得只有雪声。
　　保安大叔不在暖和的保安亭里待着，反倒是叼着根烟靠在门边抽着，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个糯米团，抽一口烟，吃一口糯米团，好不惬意。
　　学校里根本没人扫雪，这会儿的积雪已经比外头的路面都高了。
　　甚至让人有些怀疑那自动拉门还能不能正常打开。
　　“大叔，怎么不坐里面啊？”
　　“今天暖和！”
　　莫雪遥分明看到他脚边有半瓶没喝完的二锅头，摊了摊手：“喝酒更要注意保暖了啊，小心着凉。”
　　“哈哈，没事儿。”
　　大清早的喝酒，大概是老一辈人的习惯吧。
　　兴许在他们那个年代，做工很苦，保暖的衣服又不多，所以才只能靠喝酒来‘暖和暖和’身子。
　　莫雪遥和李婉言穿过小门，站在那快到小腿处了的积雪良久无言。
　　但最终还是迈出了脚步。
　　洁白无瑕的雪地里，多出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起码也算是为后来者开路了。
　　莫雪遥在心中这样想。
　　不过，待会儿到底要谁来扫雪呢？
　　会让学生来吗？
　　又或者请学校的扫地阿姨来？
　　反正周一的晨会肯定是要取消了。
　　只是莫雪遥没想到的是，早读也跟着取消了，雨空高中组织了全校的学生一起来扫雪。
　　玩得最欢的是男生们，他们那力气好像没地方用似的，一边用铲子铲雪，还能在那儿打起雪仗来。
　　甚至有人合力抓起自己的朋友然后轻轻丢进那厚厚的积雪里……
　　大概就和往树叶堆里跳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莫雪遥本来还有点跃跃欲试的，但看到身旁的李婉言从积雪里扫出几个已经被冻瓷实了的猫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全校的学生们一起扫雪，那场面还是相当热闹的。
　　大家就当是课外活动了，玩得不亦乐乎。
　　艺术社团的学生都拿出了照相机，要将这难得的一幕永远地留下。
　　莫雪遥就站在李婉言这边偷懒，手上拿着个基本派不上用场的小扫帚胡乱地挥两下。
　　她将半个手掌都缩进了那宽大冬季校服的袖子里，用一只手掩着嘴呵气，然后贴在李婉言那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上。
　　“干嘛。”
　　“热不热？”
　　“……嗯。”
　　“嘿嘿，给你暖和暖和脸蛋啊。”莫雪遥收回手，又往两只手上呵了呵气，然后‘啪’地一下拍在了花银银那肉嘟嘟的小脸上。
　　“……小遥遥，你能不能好好干呀？”
　　“噫，银银竟然也有好好干活的时候吗？”
　　“今天我可是难得想认真扫雪的来着。”花银银撇了撇嘴，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双手抱着那大大的竹扫帚，将雪扫到了一旁的树下。
　　——就权当是给它们浇水了吧。
　　不过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会融化，天气预报说，零下的日子还得持续一段时间，甚至要过了年之后才会暖和呢。
　　被扫过的雪，不再拥有那种蓬松洁白的模样，而是变得又拧巴又脏兮兮的了。
　　“刘小伟，不要乱扫好不好，脏水都弄到我鞋子上了啦！”王佳乐拄着扫帚，不满地冲刘小伟大嚷道。
　　“意外意外！”
　　“烦死了你！”
　　“哈哈哈，刘小伟，你怎么整天被王佳乐骂啊？”
　　“没办法，这娘们和我不对付。”
　　“啧啧，欢喜冤家咯？”
　　“啥？就那纯平彩电，谁能喜欢她啊？”
　　王佳乐忍不住想开口，但又怕自己接了话茬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就硬生生地将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黄语惜虽然不干活，但却也迈着小短腿奔走着，为二班的每一个学生送上平安夜的祝福。
　　——有时会顺便把圣诞节的也一起带上。
　　他的口袋里还揣着一块块用油纸包着的小巧克力，每一个人都送一块。
　　“平安，圣诞，快乐！”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黄语惜走到莫雪遥面前，落落大方地将一张贺卡和一块小巧克力递给了她。
　　“哦哦，谢谢。”莫雪遥根本不带犹豫的，就将包装纸撕开，把那五角星形状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味道稍微有些苦，但却也衬着这巧克力的味道更加香醇了。
　　“好吃吗？”
　　“好吃！”
　　“我自己，做的。”黄语惜有些自豪地笑道，“十几种，模具……形状，都不，一样。”
　　“哇，厉害啊。”
　　“只是、成品巧克，力，融的……”他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又拿出一份递给了李婉言。
　　“谢谢。”
　　二班的每一个人都有。
　　准备这么多巧克力，肯定得花不少钱。
　　但更重要的是。
　　他将快乐和幸福传递给了大家。
　　不过，貌似送礼物的路上还是有些困难啊，莫雪遥刚转了个头，就发现他被茶离她们抓着使劲搓着小脸呢，完全不像是同年龄的同学，反倒像是见到了个格外可爱的小孩子一样。
　　“看，小惜送我的情人节巧克力！”高缘开玩笑似的冲周勇喊道。
　　“……情人节你妈……圣诞节好不？”
　　“唉，可惜了，小惜怎么不是女孩子呢？”
　　“是女孩子也轮不到你啊。”
　　“我靠，我出钱买！”
　　“那你怕是得去越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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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算是表白吗？

　　（一）
　　外面的雪照下，高三的课也照上。
　　一切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的区别只是体育课可能会变成自习课而已。
　　事实上，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大家可能也不想离开温暖的教室，去操场或者室内体育场出出那并不舒服的汗。
　　中午，太阳终于扫开那昏黄的云层，慢慢地探出半个头来。
　　雪短暂的停了，不过温度却没上升多少。
　　“银银，今天中午要去乐队教室吗？”
　　“嗯？嗯……等等，我这张卷子还没写完呢……”
　　“咦，今天不像你啊。”
　　“我只是不想回家熬夜而已啦……”
　　“那今天不去了？”
　　“马上去马上去！”花银银嘴里飞快地答道，“哎呀，小遥遥你别和我说话啦，我先把这道题写完……刚才公式都忘了。”
　　“这道还不简……”
　　“停——我自己来想啦！”
　　“难得的有骨气啊。”莫雪遥揶揄道，但后者却丝毫没有陪她一起开玩笑的意思。
　　午休时间却这么平静，没有闹腾点事情出来，反倒让她不太习惯了。
　　学业愈发忙碌了，只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要期末考了。
　　到那时候，也将意味着高三上学期的结束。
　　哪怕是看起来很乐天的花银银，多多少少也感觉到压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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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教室的后面忽然变得嘈杂了起来，莫雪遥知道，那是男生们开始玩闹了。
　　但不知为何，那声音好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被好几道目光注视着，于是猛然转过半个身子，就看见一帮男生也‘唰’地一下挪开目光，装模作样地干起了别的事儿。
　　这演技拙劣得引人发笑，她觉得恐怕今天不知道有谁要借着平安夜和圣诞节的由头来表白了。
　　这件事，在以前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想明白。
　　当成为女孩子这么久了之后，也逐渐理解了为什么大部分人的表白都难以成功了。
　　因为——没有感情基础，女孩子又怎么可能随便接受别人的表白呢？
　　除非平时经常一起聊天或者一起出去玩的。
　　像那种暗恋好久，但平时都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的，还想要表白成功，基本属于痴人说梦。
　　在女孩子看来，那种突如其来的表白根本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只会让她们警惕起来，并且感觉厌烦。
　　——就像是突然落在自己额头上的蚊子一样。
　　真正的表白，不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嘛？
　　最起码也应该有感情基础才对。
　　耳朵里起哄的声音变得愈发嘈杂了，她无奈地掏了掏耳朵，看到花银银的卷子终于快写完了。
　　或许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什么表白信送上来吧。
　　莫雪遥倒觉得那是好事，免得之后见到总会感觉尴尬，不是吗？
　　“搞定！”
　　就在花银银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教室后头那起哄声变得像是山呼海啸似的响了，只见端木济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左脚绊到自己右脚，差点把自己给绊倒在地。
　　“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脑海里已经在浮现出拒绝对方的话语了。
　　站在他身后的周勇大喊了一句：“加油啊小济！”
　　在他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他自己的身影。
　　“嗯呃……那个。”端木济依旧板着张扑克脸，只是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他‘唰’地一下将一张入场票丢，或者说，甩在了莫雪遥的桌上，好像那玩意儿已经快烧到他手指了一样，“这星六有个……特摄展会，在S市……一起去吗？”
　　“哈？”
　　莫雪遥这会儿有点来不及变换表情，甚至那句‘我们不合适’都已经到嗓子边了。
　　可这就如同哥们之间的邀请一样，让她有些不好拒绝。
　　——哪怕是张电影票她都可以拒绝了啊。
　　但这玩意儿，还挺稀奇的，竟然是特摄展会。
　　在那个年代，也只有与国际接轨的几座一线城市才会有了。
　　其余的，基本也就是个爱好者聚会的级别罢了。
　　“啊……怎么去？”
　　“……？”端木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舌头差点和牙齿打架，“去啊……火车？大巴，也可以。”
　　“哦——”莫雪遥的手其实已经忍不住放在那张门票上了。
　　她想的不是拒绝，而是想着怎么样接受会显得不那么暧昧。
　　“对了，你会穿上那套衣服吗？”
　　“那套坏了，我给浅语老师……修了，她直接给了我另一套……”
　　“哪套？”莫雪遥的脸上充满了求知欲的好奇和兴奋。
　　“Black……”
　　“哇！是RX的吗？”
　　“不是。”
　　“哦哦，那也不错！”
　　“嗯……呃……”刚才还有些热烈的气氛在下一秒瞬间跌入冰点，端木济挠了挠头，半天就憋出个‘会穿’俩字。
　　“有请别人吗？”
　　“就两张票……”
　　“啊，不能带朋友一起去玩吗？”
　　“我……嗯……？呃……”端木济的大脑仿佛当机了，几秒后，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票来，“那我的票给你……朋友……？”
　　“我靠！”
　　“这都啥和啥啊！”
　　“小济在干嘛？”
　　后面刚才给他加油的男生们集体扶额，一个个都做出了无比夸张的表情。
　　这要是漫画，他们的下巴都该跌到地上去了。
　　“不是不是……我倒是挺想去的，你知道我喜欢特摄的嘛……”莫雪遥清了清嗓子，“咳嗯——”
　　“但小遥遥是女孩子啦，不能和你单独出门哦！你又不是她男朋友～”花银银窃笑着替她把话说了。
　　“哦哦……”端木济点了点头，就想把票给收起来。
　　“等等！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把我当做好兄弟就行，嗯，好兄弟！”莫雪遥站起身，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来着的对吧？小济！”
　　那双明媚的眸子用力眨着，长长的睫毛都快扎到眼睛里去了。
　　“啊，对。”
　　“所以，带兄弟一起去玩！放心，你出票钱，路上的车费我包了！”
　　“出租车很贵的。”端木济一本正经。
　　“没事没事——”莫雪遥倒是乐得他这么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端木济的眸子亮了不少，他头也不回地扭头就走，脚步明显比刚才快很多，但这次终于没稳住，右脚绊左脚，把自己给绊倒在了地上。
　　顺便还把旁边同学的桌子给扯倒了。
　　一大堆卷子和文具连同桌子一起压在他身上，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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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哼哼，小遥遥，你不会喜欢小济吧？”
　　“什么啊，我只是想去看特摄展而已，这可是好难得的事儿！”
　　“啧啧啧——”花银银撇着嘴上下扫了她几眼，“好啦好啦，我们去乐队教室吧！”
　　“走吧。”莫雪遥看了一眼时间，不算太迟，去乐队教室里起码还能再休息个半小时的。
　　不对，不是休息，是练习来着……
　　俩人顺便还喊上了王佳乐，后者干脆就把卷子拿上，准备去乐队教室里写：“呼，算了，还是去那边写吧，这边太吵啦……”
　　“今天的乐乐竟然不八卦嘛？小遥遥刚才可是收到男生的表白……”
　　“是一起去特摄展的邀请！”莫雪遥在她脑门上来了一下。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李红染和马甲正在这儿吹着暖气聊天。
　　“李大个子，麻烦让一让，别堵在这里好不？”
　　“哦哦——”李红染赶忙侧过身子，还贴心地顺便帮女生们推开了房门。
　　门外，安若素正脸色阴晴不定地缓慢朝着教室走来，手里捧着一个装满星星和千纸鹤的玻璃罐子，以及一个精美的心形礼物盒。
　　越是靠近李红染，他的脚步就越慢，而那望向别处的目光，也飘忽不定地往李红染身上瞟。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像是被名为李红染的磁铁吸住了一样。
　　看那架势，简直就像是要冲到李红染面前表白似的。
　　莫雪遥忍不住在心中笑了一下。
　　“李……李红染！”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在李红染面前停下了。
　　他咬着牙，那表情仿佛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
　　然后猛然将手里的玻璃罐和礼物盒都递了出去。
　　“啊？”李红染像只脑袋转不过来的狗熊一样，傻呆呆地接了过来，然后才打趣着笑道，“什么啊？圣诞节礼物？”
　　“表白信！”安若素低着脑袋，回答得飞快。
　　这一瞬间，班里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二人的身上。
　　这让安若素的腿有点发颤。
　　“哈，哈？”
　　“我靠——素素向老李表白了？”
　　“你妈，恶作剧吧？”
　　女孩子们甚至有夸张地抱在一起的。
　　“他俩，真的真的？”
　　“唔唔，平时就感觉很……”
　　“诶？好恶心……”
　　当然，也有反感的。
　　安若素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他舔了舔那青紫色的嘴唇，结结巴巴地喊道：“帮，帮帮……帮我！给莫雪遥！”
　　“哦哦，我就说嘛，你妈，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哈哈哈。”李红染旋即大笑了起来，转过身，“喏，莫雪遥就在你后面，刚才的她都听到了啊，自己给不就好了嘛，大男人的，想表白就上啊，怕什么。”
　　“……”莫雪遥一脸无奈地接过了表白的礼物。
　　不过她有些奇怪的是，安若素却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而且他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又求助似的看向了莫雪遥，用力眨了眨眼睛，好像在传递什么讯号。
　　她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谢谢，你的表白，礼物我收下了，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好！”他看起来完全不伤心。
　　李红染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怕挫折，哈哈，别伤心，表白莫雪遥失败多正常啊，下次换个！”
　　“嗯……好。”他有些慌张地缩了一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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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安若素的情书

　　（一）
　　正午的太阳才不过是露了个面，就又躲回了厚厚的阴云里。
　　天空就像是漏了馅的芝麻汤圆，一块灰得深些，一块又灰得浅些。
　　莫雪遥一天里又陆陆续续的收到几个其他班的情书。
　　说实话，她根本连看都不想看。
　　甚至还担心里面或许肉麻的情话会影响自己的食欲。
　　但她终究还是没直接把这些情书丢进教室的垃圾桶里。
　　毕竟那样会显得太过不近人情，就算要丢也得过几天吧。
　　或者直接塞进乐队教室的柜子里，等到人们自然将她遗忘。
　　“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老喜欢把各种节日变成情人节。”莫雪遥望着昏黄的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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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晚自习开始之前的晚饭时间，一般都是在乐队教室里解决的。
　　主要是这里既安静又有空调。
　　虽然在零下的时候，效果并不如教室里的暖气好。
　　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一群人一块儿上楼的声响，拎着晚餐盒饭往上走的莫雪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嘈杂的说笑声盖过了脚步声，那是六七个低年级的学生，其中高二的就两个，其余的全是高一的新生。
　　其实已经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他们兴许已经不该被称作‘新生’了吧，只是莫雪遥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这么形容他们而已。
　　她看了一眼李婉言，然后加快了脚步，像是要远离那身后的喧嚣。
　　那热闹的声音停在了四楼，没有继续往上。
　　“好像是校乐队的吧，真多人……”莫雪遥站在五楼的楼梯间旁，忍不住朝下望了一眼。
　　李婉言的声音淡淡地从前面传来：“校乐队一共有二十多人。”
　　“真多啊……而且还有不少新人，不过也是应该的吧，毕竟是校乐队嘛！”
　　“前几天的时候，最后一个高三学生也退出了。”
　　“诶，婉言怎么知道？”
　　“上周升旗仪式的时候，没有穿高三校服的了。”
　　莫雪遥吞了口唾沫，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卡住了似的难受。
　　——明明只是一件和她没关系的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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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晚餐是油乎乎的炸饺子。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就得吃些这种食物才能感觉暖和一些。
　　至于会不会发胖——那大抵是不会在吃时考虑的。
　　李婉言也跟着买了些，只不过炸的都是些蔬菜而已。
　　“银银她们今天在外面吃吗？怎么还没到教室啊。”
　　“她们在排队买。”
　　“买什么？”
　　“不知道。”
　　“啧，不知道又在买什么新奇的东西了。”莫雪遥咂了咂嘴，“等下别又没时间吃晚饭了啊。”
　　李婉言抿着嘴笑了笑，未置可否。
　　“啊，对了，素素的情书……”
　　“不是给你的吧。”李婉言说完，将一块炸花菜咬得‘咔嚓’作响。
　　“噫，婉言为什么这么觉得？”
　　回给她的是李婉言那略显神秘的微笑，以及一根微微扬起的眉毛。
　　“我猜也是……该不会真的是给李大个子的吧，这要是被乐乐和银银知道了，恐怕明天就要传遍全班了。”
　　李婉言夹了一个莫雪遥碗里的炸饺子，又把自己的炸花菜给了她两个，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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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莫雪遥没想到的是，罐子里的千纸鹤与五角星打开，每一个里面都写着一句浪漫的情话。
　　诸如‘你是天空中最耀眼的星辰’或者‘我走过有你的路，那里盛开的芬芳的花’之类。
　　但一想到是送给李红染的，就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来这满满一瓶的小星星和千纸鹤，都寄托了他的思念吧。
　　其实这也算是一份珍贵的礼物，不该随便丢弃。
　　但是——到底是偷偷塞李红染的抽屉里，还是还给安若素呢？
　　莫雪遥的心中有些举棋不定，但手里的动作却没停，飞快地将玻璃瓶盖给拧上了。
　　她凝视着手中那心形的礼物盒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把它给拆开了。
　　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彩带是用双面胶黏上的，每一下的撕扯都让纸盒发出一阵尖锐的‘悲鸣’。
　　就像是心里最脆弱的地方被撕开了一样。
　　里面有精致的彩带妆点，就像是棉被里的棉花一样柔软。
　　莫雪遥想到的，是乡下放在灶炉旁的草堆。
　　里面有一些可爱的小零食，看起来相当精致，也不像是平常能在小卖部里买到的样子。
　　最可爱的是放在中间的那张贺卡，打开后，还会有弹簧将圣诞老人的卡片给顶出来。
　　应该是自己画的，因为莫雪遥甚至嗅到了上面还没彻底干透的墨水味儿。
　　在庆祝的贺卡里，夹杂着一张信纸。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
　　莫雪遥的第一反应是把它塞回去，但还是硬着头皮，忍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了下去。
　　怎么说呢，要是忽略送出信的人是安若素，那么恐怕就像是一个狂热的喜欢着李红染的女孩子写的一样。
　　其中的爱慕之情简直要从信纸中满溢出来了。
　　莫雪遥觉得，他应该和她换个身份，要是他能变成女孩子，一切一定会比现在顺利得多。
　　信纸的下方并未署名，像是一封匿名的情书。
　　莫雪遥轻轻将写封肉麻的信叠好，在那么一瞬间，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封信，果然还是应该送到李红染手中更好吧？
　　最起码让他知道有个人一直在默默的喜欢他。
　　即使他可能不太会接受。
　　同性之间的爱情啊。
　　这可和花银银她们的玩闹不同。
　　很明显，安若素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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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走廊里传来了不太熟悉的脚步声。
　　而后，教室门被轻轻地叩响了。
　　“素素？”
　　随着莫雪遥的这声不太确定的招呼，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双略显诧异的眼睛。
　　于是她就起身走了出去，在路过李婉言身旁的时候，还趁机撩了一下她的长发来掩饰尴尬。
　　安若素就在空旷而安静的走廊里等她。
　　他用那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莫雪遥挠了挠头，又挠了挠脸颊，紧接着挠了挠手背——甚至还想挠一挠脚底板。
　　她感觉自己在这一刻，似乎浑身都痒痒了：“呃……怎么了？”
　　“看……了？”
　　他有些犹豫该不该问。
　　“啊，看了。”
　　莫雪遥的回答倒是毫不犹豫。
　　安若素欲言又止，刚想开口，却又被莫雪遥抢答了。
　　“帮你保密？”
　　“……对！”他用力点了点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给他吗？”
　　“给他？”
　　“那个信，反正是匿名的，不给的话会有些遗憾吧，还有玻璃罐里的纸星星和千纸鹤怎么办？”
　　“那个……还给我吧。”
　　“哦哦。”莫雪遥沉默了一秒，只觉得今天的夜晚真是黑得要命，“那……信呢？”
　　“你——看着办吧？”安若素的眼神有些躲闪，语气也有些犹豫。
　　“好。”莫雪遥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那以后，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
　　安若素低垂着脑袋，幽幽地叹了口气。
　　莫雪遥仿佛听到他说自己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
　　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感觉刚才那只是自己走神时的臆想。
　　“我放弃了。”
　　“啊……”
　　“莫雪遥，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女朋友才好？”
　　他的眼神很真诚，这是在认真的求一个答案。
　　莫雪遥可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对的，但她还是决定给他一个：“嗯！找一个试试吧！说不定会改变你呢？毕竟……逆着时代的洪流走，只会遍体鳞伤吧。”
　　“嗯——”他拖长了声音，然后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加油啊素素！”
　　“好。”
　　随后就是离去的脚步声。
　　“等等！你玻璃罐忘记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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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灰暗的天空中，却能落下洁白的雪。
　　然而雪也是依附于灰尘之上的，这世界果然没有真正圣洁的事物。
　　安若素没有打伞，只是缓缓走着，淋着雪。
　　这会儿教学楼里只剩下高三学生，已经比白天安静了许多。
　　不过还是偶尔有几个晚回家的低年级学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很迟了，但对于高三学生而言，距离放学还有好漫长的一段时间呢。
　　安若素这会儿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茫茫的雪封住了路，甚至找不到太多其他人留下的脚印。
　　兴许是实验楼这边没什么人来的缘故。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个松散的雪球‘啪’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雪球散落在他的外套上，还有一半簌簌地落回了雪地里。
　　他木然地扭过头，就看见一个脸上左右两边各有一颗泪痣的少女正欢脱地笑着冲他招手。
　　就在他疑惑着是哪个熟人的时候，又一枚雪球直直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学长！打雪仗吗！”
　　“啊？”
　　回答他的是又一个雪球，这次他敏捷地侧身躲过了。
　　“你还不回家吗？很晚了啊。”
　　“我是住校生噢！”
　　“哦哦……”
　　“啪！”
　　“……一定要玩吗？”
　　“不玩吗？”对方兴冲冲的反问，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玩！”安若素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刚开始还只是捏了个雪球象征性地丢了过去，但等到被对方砸了好几次后，好胜心终于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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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和好兄弟的‘约会’

　　（一）
　　时间是2001年12月29日，星期六。
　　金色但却并不温暖的阳光照在那仍旧满是积雪的城市里。
　　街道上的积雪几乎已被清空，但那些被堆在路边的脏兮兮积雪却依旧没有要融化的意思。
　　时钟的指针正指在‘7’的位置。
　　裹着红黑格子围巾的莫雪遥正站在火车城站的门口。
　　她用力跺了跺那因为穿了羊绒裤袜而显得更加肉乎乎的双腿，从嘴里哈出一团团朦胧的白气。
　　“白痴小济呢？”她嘴里咕哝着，睁大了眸子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希望能在其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喂。”但没想到的是，那家伙的声音却是从莫雪遥的身后传来了。
　　她微微偏过头，就看见只套着一件皮衣，穿着一条牛仔裤的端木济正一脸酷酷地看着她。
　　让她忍不住想到了头文字D里的藤原拓海。
　　当然，他的脸远没有动画里的那么长就是了。
　　他身后背了一个大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着些什么。
　　二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互相呼出的白气都飘不到对方的脸上。
　　“带了？”
　　“带了。”
　　“哦哦！等下怎么换？”
　　“呃……更衣室。”
　　莫雪遥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不过她还是有些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小济你还是有点矮啊，要是178那种个子，穿起来应该很帅的！好了好了！我们快去赶火车吧！”
　　她说着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力招了招手。
　　端木济没回答，只是趁着她没看自己的时候，偷偷垫了垫脚尖。
　　然后在头顶试着比划了一下。
　　“快点啊老兄！虽然还有半个小时，但也不能浪费啊，这么多人呢！”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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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年关将至，又恰逢双休日，已经开始有人提前过年了。
　　不过能提前那么久的，大抵都是在工地做工的外来务工人员。
　　因为基本只有这种地方才会提前一个月就放假。
　　大雪过后的晴天反倒比下雪时还冷，候车大厅里许多等车的人都抱着身子抖腿。
　　有人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抽烟，在这么忙碌的时候，也很难去制止每一个抽烟的人。
　　候车大厅总是这般混乱，还经常能看到一些送朋友或者亲属的人进进出出。
　　莫雪遥把书包背在了前头，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像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小猫头鹰。
　　“你干嘛？”端木济绷着脸，好像在忍笑。
　　“小心点啊，火车站小偷很多的！”莫雪遥现在觉得大厅里谁都是小偷的嫌疑犯。
　　“……没必要吧？”
　　“喂，你在干嘛！”莫雪遥忽然瞪起眼睛，端木济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钻进了人群，而他的书包拉链刚被拉开了一点。
　　“看吧！”
　　“……”端木济无言以对，也学着莫雪遥一样，把书包背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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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从H市前往S市的火车，即使只是普快，也不需花费多少时间。
　　但在那怪味儿的车厢里摇摇晃晃，多少还是让人感到有点煎熬。
　　本来特意想了一大堆话题避免路上尴尬的莫雪遥，结果根本没说上几句话。
　　只有端木济一直拿着个袋子，生怕她什么时候吐出来了。
　　至于提前想好要看的沿途风景……
　　那自然全都错过了。
　　“完了，我被银银传染了，坐火车都晕……”
　　“啊？什么？”
　　“没事……”说完这话的莫雪遥，在下车站旁的垃圾桶前吐了个痛快。
　　她觉得自己不是被火车晃晕的，而是被那难闻的气味熏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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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S市明显要比H市更暖和一些，当然也很有限。
　　这里没下那么大的雪，只能在一些犄角旮旯里看到几许尚未融化的积雪。
　　虽然来过一次，但莫雪遥还是对那头顶高耸的大楼感到压抑，总觉得它们挤占了原本属于天空的位置。
　　一出站，莫雪遥就伸手拦下了一辆的士，师傅回过头，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S市方言，总感觉有种东施效颦般的别扭感。
　　“喂，小济，问你呢，到哪里？”
　　“我在看！”端木济飞快地低下头扫着入场票上的字，半天说不清楚，只能直接把票递给了师傅。
　　“哦哦，这里啊，好嘞，稍微有点距离哈，大概要六七十。”
　　莫雪遥肉疼地捂住了钱包，她在那一瞬间有点想下车了。
　　奈何车里的空调太暖和，让她不想迈出脚步。
　　毕竟之前说好了，车费她付的。
　　现在看来，这恐怕要比票钱还贵了呢。
　　“呃，那坐公交车能去那吗？”
　　“能啊。”
　　“怎么坐？”
　　师傅诧异地回过头，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年的脸皮这么厚吧。
　　但偏偏他看起来好像就是单纯的这么问了一句。
　　“好了好了，挤公交太麻烦了。”莫雪遥好忙打了个圆场，“师傅，就去那里，开吧。”
　　“好。”
　　的士司机有些犹豫地踩下了油门：“你们钱带够的伐？”
　　“……”莫雪遥无言地挥了挥手中早已捏好的一百元纸钞。
　　在微妙的沉默中，他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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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特摄展会的场馆要比之前的爱好者聚会气派也正式得多了。
　　莫雪遥踩在门前的沥青马路上，心中忽生出几许故地重游的感慨。
　　上一次来S市，自己还是男孩子呢……
　　这座仿佛有魔力的城市，为她带去了人生中最大的转变。
　　“怎么进去啊？”
　　“排队。”端木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莫雪遥肩膀上的衣服布料，“……别插队。”
　　“噫，有票还得排队啊？”
　　“是啊……”
　　“很有经验嘛小济！”
　　“之前去过类似的。”
　　端木济单手揣进了口袋里，背着那沉重的包仰起头，一副过来人似的沧桑。
　　然而莫雪遥根本就没有注意他，光顾着看那一幅幅巨大的特摄海报了。
　　甚至还看到了一些来年的新特摄企划。
　　光是海报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恨不得飞到明年去了。
　　当然，等翻译成中文的盗版光盘出来。又不知道是得等到哪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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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一入场，莫雪遥就感觉哪里都想去看看，到处都让她目不暇接。
　　哪怕是平时不怎么看的战队类特摄，在现场亲眼看到那按比例缩小的大模型时，也忍不住想过去合个影。
　　——她可特地把父亲那光学照相机给带出来了。
　　“小济！你要去换衣服吗？我看那边官方展台上的空我了！巨他妈帅！”
　　端木济觉得自己不像是和女孩子出来玩的，而像是和好兄弟一块儿出来了一样……
　　“干嘛傻站着啊！快去换衣服啊！我待会儿帮你拎包！”
　　“那你在外面等我。”
　　“放心放心！我就在那个展台！”
　　莫雪遥朝着边上人最多的展台一指，没几秒就借助身材娇小的优势窜进了人群之中。
　　对于和一大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挤在一块儿，她好像丝毫都不介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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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端木济意外的迟迟没有来找莫雪遥。
　　这让她有些奇怪。
　　好不容易再从人群里钻出来，就发现有一个假面骑士black已经被兴奋的爱好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且意外的竟然还有少数女爱好者兴奋地围着他拍照。
　　以至于莫雪遥甚至怀疑那是不是端木济。
　　“小济！”
　　于是她凑近大喊了一声。
　　后者立马转过头来，将脚边的书包朝她丢了过去。
　　“啊！喂！吓我一跳，万一我没接住怎么办？”莫雪遥没好气地冲他大嚷道，顺手将书包挂在了自己右边的胳膊上。
　　看起来好像比平时高了几分的端木济缓缓走近，摆了一个black在故事里最常做的帅气动作，惹来一群男人激动的高呼。
　　这些家伙简直比明星们的女粉丝还狂热……
　　莫雪遥看着他走近，然后踮起脚搂住了他的肩膀，感觉自己就像是穿越到了剧中一样神奇。
　　“好帅啊小济！！下次借我穿穿吧？”
　　“……你太矮了。”他小声说道。
　　虽然是事实，但还挺打击人的。
　　于是莫雪遥狠狠地拽着他晃了晃：“切，不就是穿了层皮套嘛！给你嘚瑟的——”
　　即使脱离了人群，在场馆里自由走动的假面骑士也依旧很抓人眼球。
　　难得的，莫雪遥感觉自己的魅力完全被比了下去。
　　男人们甚至都没有怎么被她给吸引。
　　但也正因为此，才玩得足够开心，也才能享受到那种纯粹的乐趣呢。
　　“小济！皮套里冷不冷？”
　　“还好，挺暖和的。”
　　“真不错啊，我也想穿着皮套溜达一圈——”
　　“你平时在学校里不穿皮套也和这差不多。”
　　“哈？我要的不是那种引人注目，而是你这种啊！”
　　“有……区别吗。”
　　“有！一个是因为我本人，另一个是因为我喜欢的角色！一个并不存在于现实，但却能摸得着的角色！不觉得很帅吗！”莫雪遥说着，不顾身上挂着书包的不便，做了一个不那么标准的变身动作。
　　“超帅的吧？”
　　“……不太标准。”
　　“那你教我？”
　　“呃，你学不来，力度不够。”端木济很诚实地回答道。
　　“……”周围的人忽然都扭头看向自己了。
　　这让她顿时感觉很没面子……
　　“喂！”
　　“啊？”
　　“你妹的，给我点面子会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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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冰封的银湖

　　（一）
　　“咔嚓咔嚓咔嚓——”
　　拍得最欢的当属莫雪遥了，相机里的一卷胶带都给她用完了。
　　各种角度各种姿势的端木济，她全部拍了一遍。
　　主要是这套‘铠甲’实在是太新太帅，心目中的英雄角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又有哪个小男孩会不心泛涟漪呢？
　　——即使现在的她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小男孩’了。
　　“小济！！”莫雪遥扛着他的书包，摇晃着手中的相机窜到他身旁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去买胶卷，你在这里等我啊！”
　　“……在那边有柯达胶卷专卖店，还有半天就可以冲印出照片的服务……”
　　“我知道我知道，刚才看到啦！”大展会的优点就在于配套设施格外齐全。
　　显然早已预料到会有人带了光学相机后胶卷不足的。
　　虽说价格会比其他地方贵些，但胜在一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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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胶卷当然不能全用来拍端木济了，那些在站台上走动的奥特曼亦或者其他的假面骑士，也是她的‘捕捉’对象。
　　徜徉在这欢快的海洋里，让她感觉儿时的梦想仿佛被实现了一样。
　　那些传奇的人物角色，竟然真的走出了荧幕。
　　“……慢点啊。”
　　“你累了？”
　　“我没有。”端木济闷闷地说道。
　　“热不热？”
　　“有点。”
　　“大冬天的还热啊，看来还挺保暖的？要不下周一你直接穿着这个去上学好了？”
　　“……”端木济没好意思说，其实这样的事情自己早干过了。
　　莫雪遥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啊？不是吧，都两点多了？”
　　“……是啊。”
　　“不看时间还不知道，一看时间我就感觉自己瞬间饿了……”莫雪遥摸了摸肚子，“场馆里面吃的东西好贵啊，要不我们把最后几个地方逛完就出去吃吧？”
　　“好。”端木济的语气中带着几许疲惫。
　　不过某种奇怪的坚持让他没有把头盔摘下来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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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说是再逛几个，但这一逛就又是几个小时。
　　等到出来的时候，夕阳都快要落幕了。
　　俩人的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但这会儿却没时间吃饭了，因为预订好回去的火车就快到点了。
　　于是，疲惫的二人还是只能紧赶慢赶地上了火车，踏上那两个小时左右的‘漫长’路程。
　　回去的路上，夕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留给世界一片无垠的黑暗。
　　窗外的风景不再看得见，只能看到那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买泡面或者快餐吃吧。”端木济看了一眼正从远处一边叫卖着一边走来的乘务员。
　　“哎——晚餐盒饭有没有需要的？泡面火腿肠有没有需要的？瓜果花生饮料，有没有需要的？”
　　“不要买，火车上好贵的，而且又不好吃，特别是快餐，很多甚至都是馊了的。”莫雪遥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在饥饿中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哦——”端木济挠了挠头发，最终还是没有买。
　　俩人就这么一直挨到了下车。
　　顾不得拥挤的人群，就一路冲了出去，稍稍远离了火车站一点，但是实在走不动道了，就在路边摆着的一家关东煮小摊前停下了。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啊，还有那个，那是什么？”
　　“福袋，里面可能会有肉或者其他各种蔬菜。”
　　“来两个！”
　　“那么多，你吃得下吗？”端木济扭头问道。
　　“放心！我感觉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然而短短的十五分钟过后，莫雪遥就已经捂着肚子说自己怎么也塞不下了。
　　“好涨……太多了……”
　　“……都说别点那么多了。”
　　“啊啊，还有两个牛肉丸，两串甜不辣，不吃完就太浪费了啊。”
　　“我吃吧。”
　　“噫，有我口水的啊。”
　　“……”端木济沉默了足有十秒钟，“呃，那用餐巾纸擦一下？”
　　“噗，那还能吃？”
　　端木济挠了挠头，似乎觉得就这么晾在这里会很浪费。
　　“还是我吃吧。”端木济已经把自己的贡丸给吃完了，仿佛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没吃饱啊？”
　　“嗯。”
　　“那……你不嫌弃的话就吃吧。”
　　“没事。”
　　昏黄路灯的光芒，照得端木济的手有些泛红，他挑起一串用嘴轻轻一咬，明明已经冷了，却还是像是品尝美味似的细嚼慢咽。
　　莫雪遥托着腮帮子盯着他，身后的马尾随着冷风而轻轻晃动。
　　一缕调皮的风撩起了几根细长的发丝，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嘴角。
　　“喂。”
　　“嗯……？”
　　“……美少女的口水好吃吗？”
　　端木济顿时被呛到了。
　　他呛得直咳嗽，像是得了哮喘。
　　呛得整个人都快趴到桌子底下去了。
　　又呛得脸都被憋得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没事吧？”
　　“没事……”
　　其实，都是从男孩子过来的人，男生那点小九九，莫雪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平时只不过是在装傻充愣而已。
　　毕竟很多事儿，太直接的说出来了，会让大家都很尴尬嘛。
　　她今天只是有点忍不住，忽然想要戏谑一下端木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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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彩色的霓虹灯是城市夜晚的辉光。
　　莫雪遥和端木济步行在仍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上。
　　“谢谢，今天玩得还挺开心的。”莫雪遥举起罐装雪碧喝了一大口，舒坦地发出了‘哈啊’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平时生活里所有的不愉快都被冲走了。
　　下着茫茫大雪的冬日，也又能看出别样的美来。
　　“喔……开心就好。”
　　莫雪遥歪着头，挺想和他说别多想，自己只是把他当兄弟而已。
　　但又觉得自己主动这么说，反倒有点此地无银的嫌疑。
　　于是就闷在心中没说出来。
　　话题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总不能再戏谑一句，我的口水什么味道吧？
　　那就显得有些暧昧，反倒有点暗示的意味了。
　　——谁说莫雪遥不懂男女之情的？
　　其实她对这个，她可太懂了，甚至比一般的女生都要懂得多呢。
　　不穿着皮套的端木济，在莫雪遥看来好像也矮了一截——远不如白天是那般帅气了。
　　当然，可能只是皮套的加成而已。
　　“对了！这里距离银湖很近吧？要不我们顺便去银湖玩吧，雪都还在下呢，冰块应该没有化！”
　　“好啊。”
　　端木济回答得毫不犹豫。
　　脸上的笑容顿时盛开了。
　　当然，莫雪遥更希望那是能和兄弟再玩一会儿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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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被封冻了的银湖边上，还是有着不少游客。
　　不过只有岸边的冰块可以踩上去，而再里面些，就有一根黄线拉着了。
　　兴许是怕人走到湖中央回不来了，又可能是担心湖中央的冰没有岸边的那么瓷实。
　　但饶是如此拦着，也还是有不少人翻过警戒线过去拍照，只因后头人更少些，景色也要更美些。
　　莫雪遥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冰面，戴着手套的小手将围巾又裹了裹。
　　这边好像比马路上又要冷了不少。
　　冰面有些湿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有不少人步子迈得太大，就在冰面上跌倒了。
　　还有人甚至爬不起来，在上头表演起了‘街舞’。
　　“小济，下来啊！”
　　“呃……太滑了。”
　　“哈哈哈，你怕什么啊？你看我都不……”莫雪遥说着就迈了一步，没想到直接摔了个仰面朝天。
　　好在衣服够厚，才没让她感觉太痛，但多少还是有点狼狈。
　　端木济拿起刚才莫雪遥让他帮忙保管的相机，‘咔嚓’地连拍了几张，捕捉下了这个精彩瞬间。
　　“喂喂，你在瞎拍什么啊！”
　　“照片。”
　　“不准拍！”莫雪遥努力翻了个身想爬起来，但却又滑倒在了地上，她被气乐了，“笑笑笑笑，笑个屁啊，还不快帮忙！”
　　“咳……嗯……好，来了。”
　　真正走到这冰封的银湖上时，好像也没有远看时的那么有趣了。
　　仔细看看，冰面上其实还挺脏的，不仅有脚印污泥，还有人们留下的塑料袋、包装纸……
　　许多东西果然都是如此，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啊。
　　再美好的东西，也经不起仔细的揣摩。
　　端木济终究还是踩上了冰块，跟着莫雪遥一起又拍了几张照片。
　　“可惜这里不是北极，要是有极光的话就更美了。”
　　“以后去吧。”
　　“以后再说吧！”
　　莫雪遥当然知道，环球旅行在大多数时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美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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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回家的时候已经八点了，父母和李婉言都没有回来。
　　在这寒冷的冬日，泡澡的诱惑实在是让人抵挡不住。
　　莫雪遥掀开那个被盖着的浴缸，发现里面还是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这玩意儿装起来就没用过啊……”她撇着嘴嘟哝了一句。
　　毕竟很废水，父亲不会去用，母亲节俭，也不会去用。
　　而她和李婉言，因为学业繁忙，再加上没有那个习惯，偶尔想到了，也已经洗完澡穿好衣服了。
　　况且，泡澡的话肯定得先洗一个澡再钻进去泡，但从盥洗室到阳台还有好大一截距离呢，在这寒冷的冬天，连出来穿衣服都冷，更何况直接什么都不穿的跑到浴缸里去呢？
　　——但今天的莫雪遥就这么做了。
　　当她躺在那已经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时，就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呼呼……”最舒服的还是双脚，就像是被热水中无形的手按摩着一样，痒痒麻麻的，时不时还有一阵电流划过。
　　“果然当时装浴缸，真是明智的选择啊……”
　　她决定之后几天有空就来泡澡，否则岂不是浪费这个下雪的寒冷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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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Happy New Year！

　　（一）
　　“嘿——咻——！”莫雪遥踮起脚，将去年的旧日历摘下，然后扭头看向李婉言，后者则将那幅崭新的日历递了过来。
　　新一年的日历被费劲地挂在钉子上，她掀开那张穿着冬装的美女封面图，将新的一月展露在了自己面前。
　　“二零零一……啊不对，二零零二年一月一日！”莫雪遥叉着腰站在日历前，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新年的新气象，“Happy New Year！”
　　今天是星期二，雨空高中正常上学，只不过今天不用上课，只要坐在多媒体大厅里看一天的元旦文艺汇演就行。
　　这可是雨空高中的指定节目。
　　也是从小学到高中，莫雪遥从来没有落掉过的节目。
　　但并非所有学校都会开个全校的文艺汇演，比如某些重高，因为学业繁忙，没法给大家充足的时间去准备节目，所以就都改成在教室，每个班自己开自己的。
　　虽然那样可能会让每一个人都参与到节目中去，但终究还是少了点仪式感。
　　——不够正式。
　　这几天其实二班也没有准备什么节目，只不过是雪音乐队的练习比平时稍稍频繁了一点而已。
　　“大早上的，那么兴奋，不就是新年吗啊？”母亲无奈地瞧了她一眼，将装在盒子里的早餐放在了电视柜旁，“早饭带过去吃吧，今天应该不下雪，厚外套还要不要穿？”
　　“穿啊，不下雪才冷好不！”莫雪遥从小板凳上跳了下来，荡起的冷风冻得她哆嗦了一下双腿，“赶紧穿袜子袜子袜子……”
　　“羊绒袜都给你洗了，今天你没厚裤袜穿了。”
　　“诶？怎么都洗了啊！”
　　“谁让你弄得两条都这么脏，上次洗的还没干呢！”
　　“……那我穿什么啊。”
　　“毛线袜吧。”
　　“那是什么？”莫雪遥感觉自己又要被母亲当做试新衣的试验品了。
　　“我给你拿出来了。”母亲显然早有准备，在莫雪遥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一条毛线连裤袜丢了过来。
　　第一反应就是厚实，然后便是花俏。
　　不是小孩子的那种花里胡哨，而是老年人的那种花俏。
　　到处都是碎花拼接，上面甚至还有可以摸得到的假毛线花。
　　“这不就是……毛线裤吗……”
　　“这可比毛线裤好看多了。”
　　“好厚——”莫雪遥感觉自己穿上它之后，大腿就又要粗一圈了。
　　“没事，紧身的，穿起来不会厚多少的，很暖和的。”
　　“能不穿吗？”
　　“行啊，那你试试穿别的出去走走呗。”母亲一副爱穿不穿的语气，转头又拿着拖把拖地去了。
　　只留得莫雪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最后还是只能把它给套上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毛线袜，体验有些新奇。
　　这玩意儿固然是暖和，可是和羊绒袜还是没法比，因为——有点透风。
　　即使它已经织得很密了。
　　“有风吹过来还是冷的啊老妈！”
　　“走一走就热了。”
　　莫雪遥就知道母亲要这么说，她觉得自己刚才问那一嘴，完全就是白费力气，只能是无奈地看向了李婉言：“好吧……婉言，我们出发吧。”
　　时间尚早，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但天边已经有了几许微光。
　　雪没有在下，天空中的云彩也不多。
　　看来今天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环卫工人显然很早就出来扫雪了，等莫雪遥她们出门的时候，路上积雪已经不多了，人行道上也铺了一些草垫子来防滑。
　　质感粗糙的毛线连裤袜让莫雪遥总是忍不住想捏一捏，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把线头给抽.出来了。
　　不过这造型奇特的袜子，还是惹来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啊，这奶奶年代的审美，真是……”她忍不住撇了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挺好看的。”
　　“真的假的？”
　　“嗯，穿在遥遥身上就挺好看的。”李婉言再一次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但我估计到学校的时候，银银肯定要大声嘲笑我了，说不定还要过来拉拉扯扯的。”
　　李婉言噙着笑，只是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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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明明今天不用上课，但反倒学生们都来得比平日早了。
　　以至于让莫雪遥怀疑是不是只有她自己觉得天气太冷起不了床。
　　她刚在教室里坐定，打算吹会儿暖气再去乐队教室的时候，花银银和王佳乐就一同走进了教室里。
　　“噗，小遥，快看银银！”
　　“怎么啦？”
　　莫雪遥抬头望去，就看见花银银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双腿上穿了一双和她同样老土的毛线袜。
　　“噗，咳……嗯……咱们家的老妈是在同一家店买的东西吗？”她控制不住地咧了咧嘴角，笑出了声。
　　“咦，小遥遥，你也穿这个？”
　　“是啊。”
　　“果然我们才是同志呐！！”花银银一把扑在了莫雪遥的身上，身后装在包里的琵琶把儿狠狠地撞在了她的脑门上。
　　“嘶，疼疼疼——停停停——”
　　“诶嘿嘿，小遥遥～唔，感觉穿在小遥遥身上还蛮合适的嘛？”
　　“什么啊，你是说我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吗？”
　　“没有啦，这不正好证明了，什么样款式的服装你都能驾驭得住嘛？”
　　“你干嘛不说小遥穿麻袋都好看啊？”
　　“说不定下次可以试试！”花银银顿时来了兴致。
　　“省省吧你就，说来，这次元旦文艺汇演我们到底要不要带虞姝一起啊？”
　　“还是——不带吧？毕竟是我们班的演出诶。”
　　“但怎么说也是我们乐队的一员……”
　　“是呀是呀。”王佳乐也凑了过来，“而且姝儿还很认真的准备过了呢。”
　　“嗯，但是姝儿她也有节目呀，我们高三二班的节目结束，就是高二三班的节目了，这次的元旦文艺汇演，班级顺序可都是打乱的。”
　　“我知道她有那个帮别人唱歌伴奏的节目嘛。”
　　“两个都上，会很累的吧？”
　　“……也是，算了算了。”莫雪遥站起身，“那我待会儿去和她说一下？”
　　“不急不急，她应该还没到教室吧？”
　　王佳乐赞同地点了点头，两股又长了不少的马尾辫跟着摇晃：“到乐队教室里再说也来得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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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公历上的新年，大家很多时候也就是在口头上庆贺一下而已，实际上本身没有多大的感觉。
　　除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振奋一下，接下来就感觉和普通的一天没什么区别了。
　　更没有那种一年又过去了的失落感。
　　甚至还总感觉自己仍活在去年呢。
　　当然，也还是有比较兴奋的人存在。
　　比如这会儿正在乐队教室里剪纸的花银银。
　　窗玻璃上，已经贴了一张剪好的｢Happy New Year！｣的红卡纸。
　　“新的一年啦，二零零二啦，距离世纪初已经有好几年啦！”
　　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什么好几年，才没几年好不好……”
　　“银银今天真兴奋呐。”墨竹莜用鼓棒支着下巴咕哝道，“我倒是感觉自己又老了一岁呢。”
　　“说起来，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啊，今年过年比较晚，我好像终于可以好好的过一次生日了。”
　　“噫，对哦，小遥遥好像都没过过生日，你生日好像是一月二十一吧？”
　　“你怎么知道？”
　　“哼哼，那当然了，只要是小遥遥的事情我都知道！”
　　“要真都被你知道了还得了……”莫雪遥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她的胡话。
　　大概只是在叶雯的名单册那里看到的吧。
　　毕竟作为语文课代表，能拿到有学生详细个人信息的名单册也不足为奇。
　　——这可和其他课代表不同，因为二班的语文老师就是班主任呢。
　　语文课代表的地位也就比学习委员低一点而已。
　　“那小遥今年成年了吧？”墨竹莜眨巴着眼睛问道，“过完那个生日。”
　　“对，这个月生日过完我就正式——成年啦！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十八岁才能去的场合了。”
　　“噫，小遥遥想去什么糟糕的地方呀？”
　　“嗯——正规一点的网吧？”
　　“其实大部分没成年也能进吧？”
　　“咳嗯……！”
　　“哎哎，你们说，十年之后，我们还会一起再回学校聚一聚吗？”王佳乐趴在桌上，轻轻叩了叩桌子。
　　“十年之后——好远啊？那都二零一二年啦，早呢早呢，到时候再说吧！”总是活一天看一天的墨竹莜，似乎对畅想那么遥远的未来不是很感兴趣。
　　正聊着呢，虞姝就推门走了进来，对于乐队教室里热闹的茶话会她早已见怪不怪，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就‘咔嚓’地拍下了一张。
　　“虞姝来了啊！对了，你们班级的节目就在我们班的后面，要不待会儿乐队演奏你就不上了吧？免得太累了？”
　　“诶？”
　　“连续上两个节目很辛苦的吧？”王佳乐将自己左边马尾辫的发绳取了下来，重新梳了梳头发。
　　“不……不用，不用紧……我没关系的。”
　　“可是那样会很累吧？”
　　“还是不参加的好啦。”
　　“不要！我要去！就要去的！”虞姝鼓起了腮帮，“什、什么呀！我之前也有好好一起练习的呀！”
　　大声说话的虞姝让众人有些不太习惯，一个个都怔在了原地。
　　好在有雪先生打破了沉默：“嗯，之前有一起练习，现在不让虞姝参加确实不合适，但虞姝你也别误会，她们只是担心你太累而已。”
　　“嗯嗯嗯——”女孩子们十分一致地用力点头。
　　“姆唔……”
　　“好啦好啦，那就——还是参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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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怎么还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对于雨空高中的学生而言，元旦这一天，最期待的当然还是文艺汇演了。
　　当然，相比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已经经历两年的高三学生们，就显得相当无所谓了。
　　有人靠在多媒体大厅的椅子上补觉；有人借着那微弱的光线赶作业；也有人拿着插了小台灯的盗版游戏机在那儿玩着口袋妖怪；又或者是挨着坐的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和周围一圈兴奋无比的高一和高二学生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是高声交谈着，聚在一起打闹着，又或者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节目有没有开始的……
　　看着他们，莫雪遥就感觉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特别是高一新生，和高三年级的差距最大，那兴奋又无忧无虑的欢快已在空气中弥漫。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般懵懂，又因为身体的变化而努力适应着，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和高三的忙碌不同，那是一种情绪上的疲惫。
　　那时候的自己，还在想着，要不要去适应着做一个女孩子，又或者担心着自己会不会露馅呢。
　　结果，想象中可怕的事儿，倒是一件也没发生呢。
　　至于曾想‘自己怎么可能做得了女孩子’这件事，也已经逐渐水到渠成了。
　　潜移默化，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莫雪遥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仿佛是老了，又仿佛是败给了某种精神的象征……
　　“怎么了。”李婉言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手背上，那根纤细的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骨节。
　　“没事儿。”莫雪遥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给了她一个平静坦然的眼神。
　　“曾经的事已经过去了。”
　　“唉，我知道，其实做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嘛。”莫雪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缩了缩脖子，感觉好像在哪个看不见的地方，有男孩子时的自己正盯着自己看，朝她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并且还在讥讽的笑。
　　李婉言抿着嘴，翻过她的手掌，将一枚可乐糖放在了她的手心。
　　这还是莫雪遥高一时最爱的糖果呢。
　　但最近大抵是吃的东西多起来了的缘故，这些便宜又好吃的可乐糖，却是许久未曾买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舞台上，这次没有老师上台念开场白，取而代之的是两位主持人。
　　女生还是老熟人沈可琳，而男生这次则是名高一学生。
　　“一年一度，雨空高中的元旦文艺汇演，又和大家见面了。”
　　“连绵许久的雪，今天难得地晴了，像是在为我们庆祝新一年的到来。”
　　“这将会成为我们最珍贵的回忆，高中三年，只有三次……”
　　男女主持人依旧是和以前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念完了开场白。
　　男生好像有些紧张，语气过于抑扬顿挫了，就像是在做诗朗诵似的尴尬。
　　“高三的学生们，已经连看了两年《卖火柴的小女孩》了，这一次，她又来了！”
　　“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故事，这一次，又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样新奇的体验呢？请欣赏高三七班，《卖火柴的小女孩·翻新再版最后一编》！”
　　这顿时让有些怀旧的学生瞬间回到了高一和高二时的元旦。
　　莫雪遥剥开糖纸，眼睛弯着，用力扬起了脑袋：“又是他们啊？”
　　“可能已经不是一个班了。”
　　“像传承似的，嗯……奇怪的传承……咕！”她含着糖口齿不清地咕哝着，一不小心把刚丢进嘴里的糖给咽了下去，顿时噎得她又努力吞了几下口水。
　　深红色的幕布在言语中缓缓拉开。
　　嘈杂的多媒体大厅稍稍安静了几许。
　　刚开场，就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所有的道具准备都实在太贫穷了，甚至透露出几分敷衍的意味来。
　　但正因为此，才反倒有了一种反差的幽默。
　　看来就算是比较清闲的七班，在高三的时候，也不可避免的忙碌，没有太多的时间排练和准备啊。
　　只见一束惨白色的灯光打在演小女孩的学生脸上。
　　那是一个雄壮的男生，身上披着像是由破布拼成的衣服。
　　身后是几块大小不同的纸板，上面写着诸如｢路灯｣、｢商店｣、｢墙壁｣之类的字。
　　甚至有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拖着写有｢马车｣二字的纸板爬过。
　　“卖火柴啦，卖火柴啦——”虽然是个男生，但发出的却是女孩子的声音。
　　再一看，他其实根本没戴耳麦式话筒。
　　所以显然是有人在后头配音呢。
　　“新鲜的，刚做好的火柴哟……卖火柴啦……多好的火柴呐。”
　　除了开头画面的戏剧性外，故事剧情好像正在正常的展开。
　　“先生。”他拉住了一个穿着纸板路过的学生，那上头正写着｢西装革履｣二字。
　　眼前的画面全都被符号化了，想象力比较丰富的莫雪遥，甚至感觉这场面相当的‘精彩’。
　　“先生，您需要火柴吗？”跪在地上都有那个男生半人多高的‘小女孩儿’，发出柔弱的声音，问道，“买一盒吧，买一盒回去吧。”
　　“好啊，当然，我正需要火柴呢，不过这一盒不够，我需要全部的。”
　　“全部的？真的吗先生？”
　　“那当然，你愿意把全部的火柴投资给我吗？作为回报，我会在每个月的二十九号——得从下个月开始算起，给你一便士的分红，假如这些火柴派上了大用场，你就能拿到更多的钱。”
　　“先生，就算那样，也只能算是您还我的钱。”
　　“不不，这是投资。”
　　‘小女孩’的语气变得冷漠：“我想我不需要了，先生。”
　　“为什么不？这将是一个你不会后悔的决定。”
　　‘小女孩’拿出火柴棒，背景的下雪声里好像传出了划火柴的声响。
　　“您看到了吗，这些火柴，就算烧点，也不会投资给您的。”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但如果不投资，你就永远也还不够你的出生贷款了。”这位先生有些嘲讽地在绕着女孩儿转圈，手中的拐棍一下又一下地在地上戳着，背景音中还传来了鞋子踩在雪地里的声响，“为了你的出生，我们伟大的公司借给了你父母一大笔钱，而这些钱，都需要由你来偿还——因为没有了这笔钱，你是肯定不会出生的。”
　　‘小女孩’没说话，他一根又一根地点燃了火柴，丢进那‘雪地’里。
　　当然，实际上根本没划着。
　　只不过配合逼真的音效，让人感觉仿佛真的是丢在了雪地里一样，甚至能嗅到那火柴迅速被雪水熄灭而冒出的黑色烟气。
　　‘先生’乘着马车离开了。
　　‘小女孩’一边划着火柴一边前行。
　　他走到一根‘路灯’下，仰头看着那个被吊在路灯上的男人。
　　——实际上那个男生只是踮脚站着而已，不过巧妙的利用了错位来让人感觉他就像是真的被吊着了一样。
　　他如秋千似的摇晃着。
　　‘小女孩’举起手中的火柴：“先生，您需要买火柴吗？”
　　“哦，多好的火柴啊，它能温暖我冰冷的躯体，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
　　“那您需要吗？”
　　“我不需要，把它留给更需要的人吧，请别将它浪费了。”
　　“您为什么会被挂在路灯上？”
　　“因为我不愿意被剥削。”
　　于是‘小女孩’又继续走，在这由纸板搭建的简陋舞台上前行。
　　——实际上他只是在原地踏步，真正动的是那些纸板。
　　他看到有断了腿的男人跪在地上：“先生，需要火柴吗？它很暖和。”
　　“但它太短暂了。”
　　“您可以一根一根慢慢划。”
　　“它太微弱了。”
　　“好吧，先生，您的腿怎么了？”
　　“我把它们卖了，我不需要它们了！瞧！我用它们换了多美好的东西！”
　　“那是什么？”
　　“幸福！”那个男人举起了手中闪闪发光的‘钻戒’。
　　虽然那实际上只是个能发光的小手电筒而已。
　　小女孩又继续走，遇到了几个不同的人。
　　终于，他疲倦地问道：“先生，如果您不买这些火柴，我想我可能真的要冻死了。”
　　“哦，太好了，我正需要这些火柴。”扮演一位绅士的男生看起来很费劲地抱起一个圆球，“请你用火柴点燃它。”
　　“那是什么？”
　　“温暖你我的火。”他看向‘小女孩’，“你很有力量，之后请麻烦你，将它投出去。”
　　“那是什么？”
　　“能温暖你我的火。”
　　“然后呢？”
　　“然后将我们吞噬。”
　　“我们会死。”
　　“是，但在我们死后，那火还能燃烧很久。”
　　“它会熄灭吗。”
　　“会。”
　　“那怎么办。”
　　“会有人再点燃一簇的。”
　　于是‘小女孩’就拿起这黑漆漆的球丢了出去。
　　其实那是泡沫做的，根本丢不出去多远。
　　看着轻飘飘的，充满了廉价的气息。
　　有人为此忍不住发笑。
　　确实，一路上的‘笑点’好像还真不少。
　　但真正在思考着故事的莫雪遥，却有点笑不出声。
　　而后，学校多媒体教室的音响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大概是从电影里截取的，里头还混杂着一些混乱的人声。
　　格外刺耳的爆炸声慢慢停了。
　　红色的幕布跟着旁白的声音缓缓拉上。
　　这次是个男声。
　　“从此后许多年，大概都不会再有‘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噗，哈哈，这个故事有点莫名其妙的诶，但是还挺好玩儿的，道具好有意思。”王佳乐和其他几个女生笑作了一团。
　　“啊，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有人在小声评论。
　　莫雪遥沉默着，感觉像是憋着什么在心头发不出去。
　　而旁边的花银银此时却忽地鼓起掌来。
　　整个多媒体大厅里，掌声也开始慢慢响起。
　　但好像并不是那么强烈，也不是那么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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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种各样的节目

　　（一）
　　舞台的中央，一架如美人般的钢琴横陈。
　　这是元旦文艺汇演的第二个节目。
　　钢琴独奏。
　　这首曲子莫雪遥没听过。
　　它像是深山老林中的泉水般宁静幽远，带着那座古老森林的芬芳。
　　而曲子的弹奏者竟然是太阴。
　　不，再仔细看，是两个！
　　去过叶雯家的学生倒是不太惊讶，但没见过的学生，可就有些忍不住惊呼了。
　　——一对无比相像的双胞胎。
　　区分的唯一方式就是看有没有戴狐狸耳朵的发箍。
　　这是钢琴中的四手联弹。
　　两个人的演奏要配合到位，不仅需要有默契，还需要有足够纯熟的功底和技巧。
　　莫雪遥趴在前面椅子的椅背上，轻轻眯起了双眼，感觉像是看到了两位在森林深处翩翩起舞的少女。
　　那黄绿色的藤蔓也和着风翩翩起舞。
　　“好厉害……”就连平时相当自负的花银银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继续屏住呼吸倾听着。
　　以往的时候，老师们的节目一般会放在最后，这次看样子是混杂了起来，甚至直接放在了第二个出场。
　　不少学生们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真切地感受到这确实是一年一度，难得的盛会。
　　哪怕不喜欢听歌，光是看着两位粉雕玉琢，像是艺术品般的女孩儿在台上弹琴，就足够让人沉醉了——更何况她们实际上还比学生们大许多，那就更是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了。
　　明明年龄大，看着却很小，这种吸引力，从古至今都让人欲罢不能。
　　一曲终了，莫雪遥还有点意犹未尽。
　　“唉——太阴老师真是太可爱了……我一定要攒够积分换她的人物模型！”
　　台上的太阴和天音二人朝着观众们鞠了一躬，而后隐没在了幕布之后。
　　短暂的沉默过后，就是一片嘈杂的声音。
　　还有许多高一和高二的学生没有见过她们，这会儿正在议论纷纷呢。
　　莫雪遥分明听到好几个人都喊出了同样的疑惑：“啊？那是老师？！”
　　依稀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太阴时的心情也是如此，说的话也大抵相同呢。
　　雨空高中的许多地方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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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准备充分的节目大多在高一高二年级，而高三的节目总是格外简陋。
　　比如眼前的这个节目，甚至连道具都没有，只有两个背靠背站着的男生。
　　灯光就打在他们的身前，翻一个面，就是另一个人。
　　本质上就只是个普通的相声，一人是捧哏，一人是逗哏，说话的时候那个人会转到正面来，如果俩人抢话说，就会像陀螺似的在原地转圈。
　　为这普通的节目增添了几分喜感。
　　“好，感谢刚才高三四班为我们带来令人捧腹的相声表演，接下来请大家跟着舞台的场景变换，看高一五班的女生们如何在天鹅湖上起舞。”
　　五个穿着芭蕾服的女生走上了舞台。
　　不过能明显看得出来，只有第一个是真正练过的，后面四个属于临时学的，看起来格外生疏和滞涩，动作也是比较简单的那种。
　　“每年都有芭蕾舞啊……”莫雪遥小声地揶揄了一句，“是不是只要家里有钱的，都会让自家女儿去学学芭蕾呢？”
　　“因为感觉很优雅吧。”王佳乐歪着头过来凑了一句，“之前我爸妈也想让我学来着，不过老师说我太矮了，最后还是去学了钢琴。”
　　“——结果还没学多久又不学了是吧？”
　　“咳嗯～！”王佳乐捏着自己的马尾辫用力甩了甩，“人家现在转行当贝斯手了啦！”
　　“噫——还‘人家’，肉麻死了。”
　　“哼。”
　　女孩子之间总会这样有些腻歪的撒娇。
　　对于比较喜欢正经说话的莫雪遥而言，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我妈妈会跳芭蕾。”一直沉默着的李婉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当莫雪遥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仍旧看着舞台没有回头。
　　“诶，真的假的？”
　　“嗯，以前她跳给我看过。”
　　“她小时候学的？”
　　“嗯。”
　　“和台上的比怎么样？”
　　“……嗯，没有那么轻盈吧。”李婉言实话实说。
　　毕竟跳给她看的时候，潘结香肯定已经不再年轻，再加上那生活的重担……
　　轻盈啊，或许在很多时候，都是只属于少女们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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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每个年级基本最少都会有一个话剧，这也算是某种潜规则了。
　　毕竟文艺汇演上没有话剧，总会让人感觉少了点什么。
　　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样，有着‘传统’的不正经话剧就那么一个，另外两个，倒是都比较正经。
　　如果是搞笑的，那就是正儿八经的搞笑，如果是还原剧本的，那么几乎连台词都不会动一下——顶多因为时间不够而删减。
　　台上这会儿正在演出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不得不说，高一学生们的时间真是好宽裕啊。”莫雪遥托着腮帮咕哝道。
　　李婉言伸手从她裙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薄荷糖，缓缓放进了嘴里，轻轻点了点头：“嗯。”
　　“服装道具都准备得好完善，妆容也不错——”
　　高三学生们坐的位置是最靠近舞台的了，视力稍微好些的，就连演员面部的细节都能看得清楚。
　　这部话剧十分忠实的还原了原作，祝英台确实是由女演员来扮演的。
　　——而且还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女孩子的敷衍妆容，明显是精心画过的，稍微不仔细看，还会觉得那是一位清秀的少年呢。
　　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像是Z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俩的大结局都是一样的悲惨。
　　不过前者好歹还有个化蝶双.飞的美好意境，多少能抚平一下观众的伤感情绪。
　　——当然，都看那么多次了，怎么样也不会觉得伤感了，毕竟这剧情都快刻在脑子里了，根本没有什么惊喜可言。
　　演得着实不错，但看起来确实还是有些乏味。
　　相较而言，莫雪遥还是更喜欢哪些改编得面目全非的话剧。
　　虽然不尊重原著，但胜在处处能给人制造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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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幕布刚刚合上，沈可琳和另一个男生就站到了台上，这俩人依旧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介绍起下一个节目来。
　　“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双.飞是人们美好的寄托与向往。”
　　“同时，也有一个人变成了蝴蝶，不过他更纠结的是，自己到底是蝴蝶，还是庄子——”
　　“高二六班的‘庄子’，化作翩翩飞舞的蝴蝶，他，来了。”
　　俩人快速地走入后台，厚重的深红色幕布再一次缓缓拉开。
　　“啊——”穿着古装，黏着黑色假胡子的男生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这么躺了下来。
　　后面还有旁白的声音：“庄子困倦，见到了一片草地，就躺了下来，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
　　蝴蝶是一个女生穿着蝴蝶翅膀扮演的，虽然莫雪遥觉得那更像是风筝。
　　“蝴蝶扇动着翅膀，刮起了一阵微风，导致两周后的阿妹瑞克卷起了十二级的飓风，于是庄子领悟到了蝴蝶效应——”
　　“不对！”扮演庄子的学生猛然坐起，“什么蝴蝶效应，重来！”
　　“咳咳——”旁白清了清嗓子，“于是庄子又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再一次变成了蝴蝶，在半路上，他遇到了惠子。”
　　躺在地上的庄子一下子又坐起身，瞪起了眼睛。
　　台下的学生们哄笑起来。
　　不过演出还在继续。
　　扮演蝴蝶的女生绕着上台的惠子转圈而飞。
　　“哦，真是一只高兴的蝴蝶啊。”
　　“你又不是蝴蝶，你怎么知道蝴蝶高不高兴？”坐着的庄子斜睨了他一眼。
　　惠子便停下来：“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蝴蝶高不高兴？”
　　这会儿便轮到蝴蝶开口了：“因为我就是蝴蝶啊！”
　　“于是，惠子骂骂咧咧的走了。”旁白憋着笑说道。
　　但庄子却又喊住了他：“等等，你怎么知道究竟蝴蝶是庄子，还是庄子是蝴蝶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是蝴蝶还是庄子？”
　　“蝴蝶是梦里的庄子，庄子是现实里的蝴蝶。”
　　“你怎么就能确定梦里的你是蝴蝶，而不是现实里的你是蝴蝶呢？”
　　简直就是大型抬杠现场，不过学生们倒是被逗得很开心。
　　大家的快乐其实很简单，并不复杂。
　　正认真看着呢，那边叶雯却走了过来，冲着莫雪遥他们小声地喊：“雪音乐队的——准备一下，还有两个节目就到你们了哦，快去乐队教室把乐器拿到后台哦——”
　　“哦哦……”莫雪遥又看了一眼舞台，赶忙站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我们了吗？”好久没登台演出的墨竹莜，好像又有些紧张了。
　　王佳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我去叫姝儿来？”
　　“不用的呀，她们班的节目在我们之前，她肯定提前准备好了的嘛。”
　　“也是哦。”
　　“快点快点，你们也就只有二十来分钟准备，别耽误时间了。”
　　“安心啦，绝对没问题的。”
　　“这算不算是我们在学校里最后的演出？”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
　　“不算！毕业的时候肯定还有演出嘛！就算没有，我们也得申请一个来～”
　　“但肯定没有那么多观众了吧，这次可是全校学生都在呢。”墨竹莜扭了扭脖子，“一定要好好表现呀！说不定之后会吸引几个学生到雪音乐队来呢，这样姝儿就不寂寞啦。”
　　“嗯，好好发挥～特别是莜莜，你可别抢拍了啦。”
　　“……嗯……嗯……我尽力。”墨竹莜的声音顿时就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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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音乐相声？

　　在那明媚的阳光下，积雪正在缓缓的融化。
　　水滴落在屋檐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雪遥抱起了自己的电子琴，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这位独属于自己的老伙计。
　　虽说秋易老师的琴更好，但她还是更喜欢用自己的这台。
　　“快点快点～！我们只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哦！”
　　“我可以出发了！”墨竹莜昨天就已经把架子鼓给收了起来，现在只要推着走就可以了。
　　当然，下楼的时候得让雪先生帮忙一下。
　　倒不是她自己不能抬——纯粹只是想偷懒而已。
　　“哼哼，这次我可是有准备耳返的！毕竟可能是我们在学校里，观众最多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出了吧。”花银银从口袋里摸出了无线耳机，每个人分到了一只。
　　“咦，这个怎么用？”
　　“待会儿连着音响就好啦，蓝牙的哦。”
　　蓝牙这东西莫雪遥知道，但却从来没有用过。
　　只知道大概是一种能够实现类似局域网功能的玩意儿。
　　虞姝抱紧了自己手中的电子合成器，深吸了一口气。
　　“虞姝，紧张嘛？”莫雪遥用自己那长长的电子琴敲了敲她的脑袋。
　　“唔……”她捂着自己额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据说在手心里写一个‘静’字然后‘吃掉’，就可以缓解紧张哦。”
　　“谁说的？”
　　王佳乐背起包看了一眼花银银：“我妈妈说的啦！”
　　“好啦！咱们别在这磨蹭啦，出发吧！”
　　“走。”雪先生淡淡地笑着，推着墨竹莜的架子鼓走在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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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的红色幕布将观众席的目光阻挡在外。
　　但仍旧能听到许多嘈杂的声响。
　　还能清晰地听到主持人们的报幕声。
　　“喂，其实说起来，我们也没有在全校面前演奏过很多次吧？”莫雪遥摁了摁电子琴的琴键，在上面留下一个有些湿润的手印。
　　“唔——大概也就是两次？每年的元旦文艺汇演……”
　　“新生欢迎会是全校吗？”
　　“肯定没有全校的学生都来吧？”王佳乐拨弄了一下贝斯弦，从音响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音响是花银银买来放在乐队里的，这么个沉重的大块头，足够将它的声音传遍多媒体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姆唔……大家都是怎么消除紧张的？”虞姝将电子合成器背在了身上，怯怯地问道。
　　“紧张？完全不会哦！”花银银调整了一下站着的位置，“在摸到乐器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一下子兴奋起来啦！”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银银一样……”墨竹莜撇了撇嘴，用鼓棒在鼓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雪先生微笑着横起竹笛放在嘴边，却没有将它吹响。
　　“银银，这次你可不要再乱改歌了啊，每次都这样，跟上你的节奏很累的……”莫雪遥坐在琴凳上，话还没说完，就‘啪嗒’一下把琴凳给坐塌了。
　　“诶？怎么了？”
　　“琴凳……”这琴凳是买电子琴送的，虽然很廉价，但一直用了很久，却没想到在今天它竟然罢工了。
　　“小遥遥，快站起来——”花银银赶忙走到了她身旁，因为她已经看见幕布在缓缓拉开了。
　　“啊！”
　　“咣——！”
　　“咚——”
　　“滋——”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完全拉开的幕布后面，是被电线绊倒在地的花银银，以及正撑着电子琴爬起来的莫雪遥。
　　“呃——”琵琶弦又随着花银银慌忙的动作而发出些许弹棉花似的声响。
　　一旁的雪先生和重新站好了的莫雪遥同时朝她伸出手。
　　虞姝也有些急切地望向她。
　　花银银揉了揉红彤彤的额头，左手抓着莫雪遥的手腕，右手捏着雪先生的四根手指，缓缓站起来转过身，面向了话筒，以及台下的观众们。
　　“银银，没事吧？”后面的莫雪遥小声地问道。
　　“嗯？嗯——我没事……”花银银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抓住了话筒，却忘记自己还抱着琵琶了，就见琵琶‘咣咚’地又砸在地上，看得莫雪遥她们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她赶忙捡起地上的琵琶，轻轻拨弄了一下，还好只是蹭掉了点漆，没有把它给砸坏。
　　但还是让人看得有些心疼。
　　“啊，那个，嗯——”花银银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抓紧了话筒，“这里是，雪音乐队……那个，嗯，刚才有点，小小的失误，咳嗯！”
　　“咦，那是什么？”莫雪遥却忽然忍不住惊呼出了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通过连接着话筒的音响传了出去。
　　只见台下的二班学生们，合力举起了一条横幅。
　　写着｢雪音乐队｣四个大字。
　　还有人拿着写有‘雪音乐队’四个字的充气应援棒用力拍着。
　　可不止二班的学生，坐在前台的几乎都有。
　　甚至就连校长的手中都拿了两个。
　　副校长则是正端详着这玩意儿看了看，转头和校长说了点什么。
　　看他的表情，好像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诶——怎么回事？”王佳乐也很奇怪，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白底黑字的充气应援棒，但那显然是得提前定制的东西。
　　而且还定制了那么多份。
　　莫雪遥抓住了脑中闪过的灵光，目光在场下飞快地搜索着，终于看到了还在给其他人分发应援棒的李婉言。
　　“是婉言！”
　　“婉言？”
　　“婉言——”莫雪遥用力朝她挥了挥手。
　　“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诶？”花银银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婉言，谢谢！”
　　李婉言转过身，轻笑着拍了拍手中的两个充气应援棒。
　　其他人也跟着‘咣咣’地拍了起来。
　　“雪音——”
　　“雪音乐队！”
　　高缘这个气氛组的这会儿发挥了他的最大作用，成功调动了气氛，让其他学生也跟着喊了起来。
　　“大家，谢谢——！”花银银忽然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站在舞台上的她，难得如此的不知所措，“我……嗯……”
　　“加油哦——！”
　　“雪音乐队！”
　　每一个人似乎都还想说些什么。
　　但蹲在后台入口处的沈可琳站起身冲他们用力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们抓紧时间。
　　“银银，开始吧？”
　　“嗯！”
　　“我们是，雪音乐队！第一首曲子是——各色云彩冰淇淋！”
　　没听过这首歌歌词的学生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噗，什么呀。”
　　“很饿的时候连云彩都想吃吗？”
　　这次没有墨竹莜的倒数，曲子像是毫无征兆似的，一瞬间响了起来。
　　但大家却都很有默契地同步跟上。
　　“糟……忘词了——！”花银银往后仰了仰身子，脱离了话筒小声喊道。
　　“……我也忘了！”莫雪遥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我来！”王佳乐自告奋勇。
　　她手指上的动作未停，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话筒：“感觉有点饿——”
　　第一句歌词响起的瞬间，莫雪遥和花银银就记起了台词。
　　不过并未马上开口，而是让王佳乐继续唱下去。
　　本来站得后面些的王佳乐往前走了几步，凑在了花银银的话筒前：“吃了顿早餐，肚子已经饱了——”
　　“但嘴巴还是馋～！”花银银立马和了一句，而后低下头用力拨弹起了琵琶。
　　那欢快而清脆的声音让人仿佛嗅到了夏天柠檬汽水的香味。
　　“天空～中的云彩～”
　　“如果能吃就好啦。”莫雪遥晃着脑袋，轻轻跟着哼了一句。
　　花银银十分应景地配了一个‘啊呜’。
　　于是王佳乐也有样学样，不过她做的是虚握住空气，伸出柔软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仿佛这会儿就在吃云彩冰淇淋一般。
　　虞姝在百忙之中抽.出手来，轻轻摁了摁戴在左耳上的耳返——其实它戴得很牢，根本不会掉下来。
　　“晴天是白色的～应该是——”
　　“棉花糖的味道吧？”
　　雪先生的竹笛竟然吹出了点绵柔的感觉来，仿佛让人已经感受到了棉花糖的松软。
　　“……饭后来一口，神仙也不换！”
　　这首曲子在结尾的时候，反倒达到了最高.潮，节奏一下子快到了一个顶峰。
　　最后花银银单手抱紧琵琶，抓着话筒大声地唱道：“想要一直吃！”
　　“咚！”
　　这首歌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干脆，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的感觉，当最后一个音符中止的时候，所有声音就忽然都停了。
　　“雪音乐队——！”欢呼声再一次响起。
　　“超厉害！”
　　“雪音乐队！好棒！”
　　“学姐们都好帅呀——”
　　“啊诶？等等，这边还有个学长哦。”花银银明显是听到了，她立马指了指雪先生。
　　台下立马又响起了一阵搞怪的尖叫。
　　“大家，再重新介绍一下，我们是雪音乐队！”花银银轻轻拨了拨琵琶，仿佛在用这个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然后，大家应该也有注意到吧，我们有民乐乐器，也有西洋乐器，还有比较现代的新型乐器！”
　　“刚才那位吹竹笛的，就是我们乐队唯一的男生哦，但也是我们乐队唯一和我一样厉害的——”
　　“喂，小雪可比你厉害多了啊！”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嚷道。
　　台下顿时响起了善意的哄笑。
　　“什么嘛，明明和我差不多啦！他擅长的是竹笛和唢呐哦！”
　　“大家好。”雪先生凑近了话筒。
　　“很多曲子用唢呐吹奏起来就会变得很神奇！”
　　雪先生拿起唢呐，当即来了一段欢乐颂。
　　听起来就像是一百只公鸭在护送着迎亲的队伍。
　　“是吧，很神奇的！唢呐，虽然有时候会感觉很吵，但我们都超喜欢这种乐器的，比竹笛更喜欢！不仅可以吹出大喜的感觉，还可以吹出大悲的感觉，比其他的乐器都更加情绪化哦！”
　　“再来一段！”高缘这个绝佳的捧哏立马大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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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雨空高中的超人气乐队

　　雪先生的唢呐技巧绝对是毋容置疑的。
　　他当场又来了一段，正儿八经的葬礼曲子。
　　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在哭。
　　然后一个滑音，就变成了一群人在笑。
　　完全是无缝切换。
　　“大家好，我是雪先生。”雪先生挥了挥手，“上次站在舞台上自我介绍，记得还是上次。”
　　“我们乐队超厉害的雪先生哦～！”花银银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当然，也是妇女之友！”
　　“喂喂，神他妈妇女之友……”莫雪遥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当然话筒也忠实地把她的声音传了出去。
　　“刚才在说话的是我们乐队的主键盘手哦！大校花，小遥遥！”
　　说到她的时候，台下的欢呼声顿时如同山呼海啸。
　　“莫雪遥！”
　　“小遥遥——！！”当然也有和花银银一样学着这么喊她的。
　　莫雪遥只能无奈地举起手掌晃了晃。
　　有过之前的校花选举，莫雪遥的人气可是相当的火热，全校学生几乎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很多人了解到雪音乐队，甚至也是因为她。
　　最关键的是，雪音乐队全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每一位都是校花级别的。
　　就连雪先生，也曾有过女装艳压群芳的‘战绩’。
　　可惜那段画面现在只能在录像带里才能看到了。
　　“小遥遥？”花银银望向她，示意她讲两句。
　　“嗯嗯……大家好，我是莫雪遥，不夸张的说，我想，应该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我吧？”
　　“蓝眼睛的学姐！”
　　“超漂亮！”
　　有几个人的大喊在嘈杂的人声中格外清晰。
　　而且很意外的是，喜欢她的女生好像甚至比男生还多，或者说，比男生还要狂热一些？
　　“刚才演奏超帅的哇！”
　　“弹琴速度好快！”
　　“咳嘿……”莫雪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谢大家！”
　　本来打算就说这几个字的她，在远离话筒一秒钟后，又重新抓紧了话筒，往自己嘴边凑了凑：“乐队很好玩！玩音乐也很开心！”
　　鉴于刚才有人说她弹奏速度快，所以她忍不住手痒地来了一段野蜂飞舞。
　　这是自己在家练习的，主要是为了锻炼自己手速用。
　　叮叮当当的，听起来其实还挺吵。
　　“其实，我们班根本就没准备元旦文艺汇演的节目，诶嘿。”花银银眨了眨眼睛，“只是想好了上台演奏，然后即兴发挥吧！本来是打算做音乐相声的，但实在不知道音乐相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怎么玩儿才行。”
　　“现在不就是嘛！”
　　“就是就是！”
　　“啊啊……”正聊得起劲呢，墨竹莜的鼓棒就‘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却见它滚到了花银银的脚边。
　　她只能飞快地窜出去，将鼓棒抓了起来。
　　“啊，我们的鼓手，莜莜！最喜欢躲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敲鼓哦！”
　　“喂喂——”
　　而一束明亮的灯光此时‘唰’地一下打在了墨竹莜的脸上，照得她慌忙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才小心翼翼地睁开。
　　她不得不尴尬地弯了弯腰，轻轻摸了摸后脑勺：“我是……鼓手！我会打‘男儿当自强’的鼓点哦！”
　　“听说有一种定音鼓，是直接把自己的头埋进鼓里的，莜莜之前还说想试试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事情啦！”
　　“噗……”
　　台上的其他人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就连雪先生都忍不住笑着低下了头。
　　“千万别信银银胡说，她经常瞎掰的！”
　　“哼，刚开始敲鼓还是我教你的呢，现在就忘记师傅啦？”
　　“……什么什么嘛，我怎么不知道，明明是我自学的！”
　　在哄笑声中，虞姝不小心摁到了几个琴键，发出了一阵吉他的声响。
　　“这位是我们的高二学妹虞姝哦，她也是后来学的乐器，虽然电子合成器比较简单，但是她学得也挺好的哦！”
　　“那完全不应该用虽然但是的句式吧……”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
　　花银银直接摘下话筒，凑到了虞姝嘴边：“等我们走了之后，姝儿就是乐队的队长了哦！”
　　“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加入乐队呢……”
　　“那、那个，大、大家好……我、我虞姝！”虞姝慌张地语无伦次，耳朵都涨得通红，她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用很轻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其实一开始……是、是想买吉他的……但但、但因为……电子合成器，可、可可以……实现好、好多好多……效果，能、能补上乐队的不足，所以……”
　　“所以为了团队，她就买了这个肩背式电子合成器学哦，其实和电子琴差不多，就是键位少一点，还可以实时切换音色哦，比如摁一下这个，就可以模拟萨克斯的声音了。”
　　“那、那个我还、还没有完全熟练！”
　　“虞姝——！！！”虞姝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定睛看去，就见江宇若被吴珊珊背着，从人群中探出半个身子来，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四根应援棒。
　　有两根应该是吴珊珊的。
　　“加油！”吴珊珊也仰起头。
　　“虞姝演奏的时候，很可爱！”
　　“啊，是很厉害才对吧……”
　　虞姝有些害羞地红着脸，小幅度地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电子合成器。
　　花银银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姝儿超可爱的对吧！！”
　　“对——！”起哄者无数。
　　“快点开始第二首啦——希望今天还够时间能演奏三首歌……”王佳乐小声地催促道。
　　现在的她上台已经不怎么会紧张了，反而还很享受在台上将音乐献给观众们的那种感觉。
　　“等等，我们不是音乐相声嘛？相声才是主体吧？”
　　“开——始——下一首啦！”
　　“诶嘿，嗯！对了，这位是我们的贝斯手，乐乐！王佳乐！明明自己也总是偷懒，却还总是督促我们练习——”
　　“谁偷懒啦！我可是最好好练习的人好不！”
　　“还有我……”虞姝小声地举起了手，看起来是打算在这个公开场合小小地抱怨一下。
　　“乐乐～！”轩安宜用力朝她挥了挥充气棒，旁边的叶半夏也拿着它敲得‘邦邦’作响。
　　“我是王佳乐，作为贝斯手给大家带来沉稳厚重的低音，有种明明不突出却绝对被需要着的感觉～总之——嗯，开始下一首吧！”
　　“所以，下一首该是什么好呢？”
　　“完全没想好吗……”
　　“不管了，如果没想好的话，就那个吧？”
　　“哪个？”
　　“烦恼送葬曲！”
　　“噢！”莫雪遥立马摁下了琴键，将节奏带了起来。
　　虽然这是在多媒体大厅里的演奏，但声音依旧能从学校里传出去。
　　站在街道上，都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几许乐声。
　　脸上有着道刀疤的保安大叔捧着泡了枸杞的保温杯，用脚轻轻拨了拨硬实的积雪：“哈……”
　　旁边的另一个保安大叔笑着望向他：“怎么了。”
　　“想到以前我在这里参加文艺汇演的时候了。”
　　“转眼就是十几年啊。”
　　“是啊，十几年，好快。”
　　李婉言终于把所有的充气棒全部发放完，也不知她究竟买了多少。
　　想必攒的钱一定用了大半吧？
　　“呼，这首歌……好快！”莫雪遥捏了捏快要冒烟的嗓子，“咳咳嗯——”
　　“小遥遥，没问题吧？”
　　“没问题……”
　　“对了，我们雪音乐队一开始成立，就是为了去校外演出的哦！”
　　“等等，不是因为学校要比赛才成立的吗……”莫雪遥一脸的无奈。
　　“噫——是这样的吗？”花银银撇了撇嘴，“不是的吧？感觉这个原因一点都不酷。”
　　“但事实就是那样的好不……”
　　“以后去校外演出记得邀请我们去看呀！”
　　“是啊！”
　　“没问题！”花银银这个‘人来疯’的家伙，越喊越兴奋了。
　　莫雪遥能感觉到她因为太过放飞自我，以至于嗓子都稍稍有些沙哑了。
　　“嗯，大家，可以挥起手中的充气棒吗！用力敲一敲！感觉这个比鼓掌带劲多啦！”
　　“银银到底是哪里人啊！”
　　“我呀？南方人哦！呃嗯，有点北方口音的话，一定是被小遥遥带偏啦！”
　　“……我可是在南方长大的好不好。”
　　台下的观众们都笑着拍起了充气棒，有的人把自己的分给了朋友，敲的时候就拍椅子，甚至还有故意拍自己脑门来逗身边人笑的。
　　“能组建乐队，真的很让人高兴呢。”
　　“是啊。”莫雪遥点了点头。
　　“超开心的！”王佳乐雀跃地蹦了蹦。
　　“非常感谢婉言，也就是我们班长的应援——乐乐，是叫应援吧？”
　　“嗯……对，瞳珏是这么和我说的，这种就是应援啦。”
　　“所以，非常感谢婉言！”
　　“还要感谢三年级二班的全体同学！”莫雪遥接过了话头。
　　“感谢全校的同学～！”王佳乐把感谢的面扩大了，“感谢全校的老师！”
　　“雪音乐队永远都会是雪音乐队。”雪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虞姝睁大了眼睛，抱紧了怀里的电子合成器。
　　“接下来，请听最后一首歌吧！”
　　“我靠，这就结束啦？”
　　“再唱几首嘛！”
　　“虽然很想再唱，但是，时间可能不够了哦……”
　　“所以，请听吧！”
　　“我们的——乱弹乱唱！”莫雪遥笑着大声喊道。
　　“那是什么啦！”
　　“奇怪的歌名——”
　　“一二，一二三！”墨竹莜用力敲响了鼓棒，然后‘咚’地重重敲在了鼓面上。
　　激烈的音乐带着十足的摇滚味儿。
　　虞姝的电子合成器还为其中增添了点电音效果。
　　“……麻雀们在电线上纠缠，树梢上是窥伺的猫，就这样遵从本能，哪怕有再多的阻碍——”
　　花银银的这句歌词刚落下，大家就一同张开嘴合唱：“我是一只猫～”
　　“大傻猫！”
　　“银银写的歌词——”莫雪遥无奈地趁着间隙小声嘟哝。
　　“翱翔在天空，因为前路一片光，所以休息也无妨——”
　　“没有因为所以啦！”间奏中，花银银转过身，朝着后面的莫雪遥大嚷道。
　　“哎呀呀，都一样嘛！”
　　雪先生完全不受影响，开始了属于他的说唱部分，嘴皮子上下翻飞，：“这是我们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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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惊喜节目

　　（一）
　　雪音乐队的演出已经是最后几个节目了。
　　下了台后，那股兴奋劲其实还未褪去。
　　大家正在后台说笑着整理着乐器。
　　忽然，前面传来了无数口哨声以及惊呼，然后就是那甚至能将房顶给掀开的掌声。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喊阿雯的名字？”
　　“对，也有阿秋的。”花银银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刚才说话的莫雪遥，“怎么回事呀？”
　　“该不会——”墨竹莜忽然张大了嘴巴，“难道，是那个？”
　　“诶？！”
　　这会儿，上一个，也就是本次元旦文艺汇演最后一个表演节目的几位学生刚从幕后走下来，莫雪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挤了上去。
　　厚重的幕布被偷偷掀开一角。
　　只见那刚刚他们才站过的舞台上，正站着穿上了纯白色婚纱的叶雯，以及穿着笔挺西装的秋易。
　　“小雪！”让人没想到的是，雪先生竟然直接钻了出去，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二人身后。
　　俩人没有反应，倒是蹲在旁边的那只大黑狗抖了抖耳朵，扭头看了一眼。
　　它的脖子上挂着花环，嘴里还叼着一只花篮。
　　那只黄白色，且身材匀称的猫从另一边望了过来，它倒是没叼着花篮，但脖子上同样也挂了个漂亮的花环。
　　叶雯和秋易这才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诶，小雪，你怎么上来了？”
　　“婚礼怎么能没有唢呐的伴奏呢。”唇红齿白的雪先生淡淡地一笑，拿起手中的唢呐，就将这热闹的气氛继续往上推。
　　如果说刚才学生们可能还感觉这像是一场演出，那么当唢呐这喜庆的声音响起后，大家就感觉这真的是一场正式的婚礼了。
　　或者说，应该是一场最为别致的婚礼。
　　雪先生都已经冲出去了，莫雪遥她们当然也不能落后。
　　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回去拿乐器了，所以莫雪遥和墨竹莜都是空手上来的。
　　花银银的琵琶第一时间配合上了雪先生的唢呐。
　　而后是王佳乐拨弹的贝斯——直到莫雪遥帮她插上电才终于发出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
　　这厚重的贝斯声，为婚礼增添了几分庄重和严肃。
　　莫雪遥干脆和虞姝一起弹起了她的肩背式电子合成器——俩人一人一半，一边可以发出吉他的声音，另一边则可以发出电子琴的声响。
　　“诶，那我怎么办？”双手空空的墨竹莜有点不知所措。
　　“用这个可以吗？”刚下台又折返回来的，上一个班的同学小声喊道。
　　“可以呀！拜托借我用一下吧！”
　　于是，墨竹莜的手里就有了两个沙锤，虽然不如架子鼓，但好歹能发出些声音了。
　　当穿着一身素色白裙的太阴走上台，拿起大黑狗叼着的花篮递给两位新人的时候，气氛终于被推到了最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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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乐声渐渐停了下来。
　　因为叶雯拿起话筒轻轻咳嗽了两声。
　　“咳咳！听得见吗？”
　　“听得见——”明明只是测试麦克风的声音，但得到的却是许多学生们的回应。
　　“啊，我记得，这不是上次晚自习的时候，二班的班主任吗？”
　　“之前说要举行婚礼，果然在学校了啊！！”
　　“哇，高三的班主任怎么那么年轻？”
　　台下嘈杂的声音不断。
　　一般来说，元旦文艺汇演到了最后一个节目，学生们都会有些疲倦和懈怠，甚至有不少人都会准备离开了。
　　但却没想到今年最后的一个节目，竟然如此与众不同。
　　——两位老师在大舞台上举行婚礼，当着全校师生的面。
　　这种场面，恐怕一辈子最多也只能见到一次了吧。
　　“好……我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叶雯，我呢，是教语文的，他呢，是教美术的——”
　　“是艺术老师。”秋易有些尴尬地纠正着抬起了话筒，“对于我而言，这是一场最特殊的婚礼，其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婚礼不办酒席，不带司仪的，哈哈，没想到，我的婚礼竟然是由我自己来主持的。”
　　“不过，我们的婚礼，却有比大多数人都多得多的人参加哦。”
　　投影仪将画面映在了不知何时放下来的巨幅幕布上。
　　二人的一张张照片开始放映。
　　“其实我和雯雯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
　　“他呢，在什么地方都不太行，总得我照顾着他才行。”
　　“也没那么夸张吧……呃。”秋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哼，你要知道我可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诶，嫁给你，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啦！”
　　“是是是……”
　　“阿雯，为什么会喜欢上秋易的？”
　　“大概是因为他比较傻吧？”
　　“噗——”
　　“真的嘛，我怕如果我不照顾他的话，就没有人会照顾他了呢，你看，我多好呀？”穿着婚纱的叶雯双手叉腰，虽然不够优雅，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因为想制造点惊喜，所以雯雯根本没来得及化妆，只来得及穿婚纱，说起来，我光是看着就感觉穿得好累了。”
　　“没化妆又没事儿，根本不影响我的美貌嘛？对不对？”
　　“对对对——”
　　“你好敷衍！”叶雯鼓着腮帮跺了跺脚，像个小孩子似的。
　　但显然，她今天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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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现在是新人宣誓的环节。”雪先生自作主张地当起了婚礼主导人，“请全校的师生为这对新人做见证。”
　　“真厉害……”
　　“我以后想当老师。”王佳乐羡慕地抱着双手，“等我以后结婚了，也在学校里办！”
　　“喂喂，不要看着别人这样做就自己也想那么做啊。”
　　“小雪还真像个神父……”
　　大家各有各的关注点，现场伴奏声又响了起来。
　　是比较舒缓的，能用在婚礼上的曲子。
　　不过现在只有花银银在弹。
　　毕竟除开她和雪先生，其他人可不会那么多曲子啊。
　　“新郎、新娘，你们是不是觉得此刻这一幕场景曾多次出现在你的梦里，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你们就在所有师生的见证下，由新郎向我们的新娘求婚吧。”他顿了顿，“新娘要是愿意接受你对面的新郎，就请接过新郎手中的……”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叶雯戴在手上的戒指，接着说道：“鲜花吧。”
　　叶雯抿着嘴看着秋易笑。
　　秋易抿着嘴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那花篮是被叶雯给抢去的。
　　而后，李红染他们几个男生，抱着好几个大纸板箱走上了舞台。
　　雪先生就跟着他们做的事儿念着根本不存在的台词：“从今天起，新郎和新娘将永远地结合在一起，永不背叛，四散的糖果将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大把大把的糖果都被用力洒向下方地观众席。
　　学生们兴奋地跳起来抢。
　　更多的人从后头聚到了前面，挤得坐着的副校长都不得不往椅背上靠了靠：“唉，这样子弄得很乱啊，很危险的。”
　　校长笑着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撞到一起，稍微散开一点。”
　　当然，有多少人能听见校长的话，那就并未可知了。
　　除了糖果，还有巴掌大的毛绒玩偶被丢出去。
　　虽然没有酒宴，但叶雯和秋易准备的也还是相当充足。
　　“让我扔扔看！”穿着婚纱的叶雯也还是玩心很大，跑到纸箱前费劲地想弯下腰，李红染赶忙把一大把糖果递给了她。
　　“我要丢玩偶！”她兴冲冲地喊道。
　　“阿雯，丢这边！”二班的学生想要凭借平时关系的亲近，多拿点礼物，当然，更多的还是活跃气氛来凑趣的。
　　“接好啦！”叶雯一个一个地将毛绒熊丢出去，每一次都来不及落到地上就被人一把抓走了。
　　“刘小狗你是人啊你一个人抢了三个我靠！”
　　“五块钱一个哈，有谁要买吗？”
　　“你妈……”
　　“开玩笑的嘛！马甲，你要吗？”
　　“好，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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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正常来说，元旦文艺汇演应该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都是婚礼环节。
　　但却没有几个学生离开。
　　大家都很有兴致地参与到了有趣的活动中来。
　　除了一开始的丢玩偶和撒糖果外，后面还玩起了各种小游戏。
　　这些倒是提前准备好的，不过本来是秋易和叶雯自己来主持，但这会儿都已经被雪先生给包揽去了。
　　不仅是二班的学生，全校的学生都可以参加。
　　甚至其他班的老师也过来凑热闹。
　　比如红发的化学老师药咕咕，这会儿就在和物理老师叶羽抢着最后的一个板凳。
　　看到他俩，莫雪遥的脑海里甚至能浮现出雨空大乱斗中二人对战的画面。
　　这热闹和喧嚣仿佛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但人总是会累，而天下也确实没有不散的宴席。
　　婚礼活动终于渐渐进入了尾声。
　　叶雯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将最后的几个玩具作为礼品送了出去：“那么，很感谢大家参加我们的婚礼！这也是这辈子最有意思、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没有之一！”
　　“这也是我们见过的最有趣的婚礼！”有学生附和。
　　“最别致的！”
　　“最惊奇的！”
　　学生们眼见这两位新人真的要走了，便将各种各样的祝福语送给了他们。
　　“白头偕老！”
　　“阿雯，你和阿秋一定要爱到海枯石烂啊！”
　　“祝老师早生贵子！”
　　“我还没那么早打算生孩子呢！”转身离开的叶雯又扭过头大嚷了一声。
　　“噗，哈哈——”
　　“要生女儿还是儿子？”有人忽然问。
　　“都生好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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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后的以后

　　（一）
　　窗外那一角斜阳将最后那橙色的，仿佛带着芬达味香甜的光芒洒满了整个乐队教室。
　　六人坐在那柔软的泡沫垫上，或是伸直了双腿，或是抱紧了膝盖。
　　雨棚上的雪又簌簌地落下，轻轻地碰撞在打开的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影子被拖得很长，每一个都像是长大了后的自己。
　　紧闭着的教室门将学校的喧嚣阻隔在外。
　　风儿吹得黑板上的时钟轻轻晃动，一支白板笔从桌上滚落而下。
　　像是给这间教室的时间点下了播放键。
　　“呼……”莫雪遥的后脑勺轻轻抵着墙壁，“今天的演出，我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算是很成功了吧？”王佳乐歪头看向了虞姝。
　　“姆……后面还参加了老师的婚礼……”
　　“今天真的好充实又好精彩。”墨竹莜放平了双腿，“哈呼——倒不如说实在太过精彩和充实了，一点失误都没有，意外的也是各种惊喜，反倒让人觉得有些没有实感吧？”
　　“嗯，一切真的太顺利了，真的是一次完美的元旦文艺汇演。”王佳乐将自己的右脚叠在了自己的左脚上，“太成功啦……”
　　“确实，闹腾了许久，忙碌了许久，也感觉有点累了，精神就像是没弹性的皮筋一样，有点松松垮垮的了。”雪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喉结，眯起眼睛看向了那正在轻轻摇晃的时钟。
　　“诶嘿嘿，总之，庆祝一下大成功！放学了之后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点心吃吧！”花银银兴奋地轻轻用脚后跟不断叩着大理石地面。
　　“吃完点心之后呢？”莫雪遥有气无力地歪过头问道。
　　“嗯——然后，对了，明天放假，不是说好今天去莜莜家玩儿的嘛！！”
　　“然后呢？”
　　“嗯——然后，然后就继续上学呗，然后再准备新生开学的演出。”
　　“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还有明年的元旦文艺汇演！”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大声说笑着。
　　虞姝却低着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没有明年的元旦文艺汇演了……那个时候，大家已经不在一起了……”
　　“啊，那怎么办……干脆一起留级？”莫雪遥半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可能啦……”花银银抹着眼睛，轻笑着拍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要毕业了哦。”
　　“明年才毕业呢。”墨竹莜咕哝了一句。
　　“是今年，现在已经是新一年的第一天啦。”
　　“啊……今年。”
　　炙热的空气瞬间冷却了下来。
　　在无声中，有一种压抑的沉默。
　　“以后的以后，还有好多好多好多想做的事呐……”泪花在花银银的眼眶里打转，终于止不住地一颗又一颗地落下。
　　“没有以后的以后了。”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大学里了。”
　　“还有好多歌想写。”花银银终于压不住她的哭腔，用手臂掩着脸庞趴在了莫雪遥的肩头。
　　“还想和大家一起组乐队……一直一直……”王佳乐哽咽着，鼻涕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而一言不发的虞姝，其实早已泣不成声。
　　她低垂着脑袋，像是只委屈的小猫。
　　“喂喂，别都那么伤心好不好，还有一个学期呢！还有半年！还有好久好久，还有好机会可以一起演奏哦？”莫雪遥求助地看向了雪先生，想要他缓和一下这让人忍不住想落泪的气氛。
　　却见雪先生微微仰着头，两行清泪自顾自地流淌，即使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但却遮掩不住他那泛红的眼圈以及有些脏兮兮的脸颊。
　　显然刚才已经偷偷用手抹过了。
　　“小雪……”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
　　“高中真好，乐队真好。”雪先生又努力仰起了脸，任由那夕阳的光辉完全照在自己的脸上，“是吧？”
　　莫雪遥鼻子酸酸地，紧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以后的以后——我们也一定还要在一起组乐队！”花银银突然大声喊道，又很快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咳咳、咳咳咳……”
　　“嗯，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即使毕业了还有！”
　　墨竹莜将虞姝搂了过来，认真地说道：“嗯！姝儿，我们以后，在大学等你！”
　　“好……”虞姝应着，咽进嘴里的，却是苦涩的泪水。
　　孩子的愿想总是美好的，但哪怕是无忧无虑又单纯的他们，也多少知道，高中毕业之后，大家几乎就都要各奔东西了。
　　而大学毕业之后，就更是很难再聚在一起了。
　　生活会冲散互相之间的联系。
　　直到很多年都不再见面。
　　“银银？”莫雪遥轻轻拍了拍花银银的脑袋，对着趴在自己肩头上哭着的她，忍着鼻子的酸涩笑道，“大腿给你抱哦？”
　　“噗呲……现在不要啦……”
　　“噫～！乐乐你把鼻涕都蹭我身上啦！”
　　“诶嘻。”
　　“虞姝，我们去吃汉堡吧！叉烧银银馅的！”
　　“什么呀！”
　　“噗哈哈……”
　　夕阳的光一点一点地从教室里离开，那一根根光影的线条，轻轻扫过众人的脸庞。
　　就像是时间的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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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帮忙打扫完卫生的李婉言有些疲惫，不过精神状态却挺好，她和身旁的墨筱笑，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根充气应援棒，朴素的应援棒上，只有朴素的四个字。
　　但却在今天戳中了莫雪遥她们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迈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李婉言重重地踏上了台阶。
　　墨筱笑轻轻用充气棒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今天莜莜他们应该都玩得很尽兴了吧，没想到婉言你竟然会买这么多应援棒呢。”
　　李婉言的嘴角止不住地扬起：“嗯……遥遥肯定很开心。”
　　“说不定待会儿推开门就会直接冲过来抱住你哦？”
　　“她又不是花银银。”李婉言这么说着，脚步却加快了几分，仿佛身体上的疲惫都已消退不少。
　　最后的一抹夕阳，将她的影子拖得老长。
　　“咔哒。”
　　教室的门把手被她飞快地摁动了下去。
　　但里面却没有想象中的吵闹，只有秒针在时钟上‘咔咔’的，不紧不慢走着的声响。
　　女孩子们一个依靠着一个，最后把重量全都压在了靠着墙壁的雪先生身上。
　　“唔……睡着了呢。”墨筱笑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妹妹身前，俯下身近距离地盯着她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忍不住拨弄了一下。
　　“遥遥也睡着了。”
　　“看来真的很累了呢。”
　　“嗯。”
　　“毕竟忙了一整天，不过，也玩得很尽兴吧？”
　　“雪先生也睡着了。”
　　“他大概是最累的那个……”
　　“让他们睡会儿吧。”
　　“嗯，等到天彻底黑了再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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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哈呼——”正颠簸着，微微摇晃着的公交车上，莫雪遥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整个人都快一头撞在柱子上了。
　　车上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所以她们几个都没有位置可坐，只能一块儿聚在下车门的地方。
　　“没吃汉堡就上车了啊……”莫雪遥单手搭着李婉言的肩膀，似乎感觉对方太高，搭得有点费劲，就又转而搭在了花银银身上，“好饿。”
　　“没办法，谁让小店竟然关门了，我也想吃呢。”王佳乐揉了揉已经似乎瘪下去了的肚子。
　　“虞姝怎么了？”
　　“肚子疼……”蹲在地上的虞姝闷闷地应了一句。
　　“是不是饿过头了？”
　　“没关系，回去我做饭吃哦。”
　　“等姐姐做好都什么时候啦。”
　　“那——要不去端木姐那里吃饭？”
　　“端木姐？哦哦，就是小济的姐姐吧？”莫雪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嗯，有空的时候我们都会去打零工哦。”
　　“那就去那里吃吧，我要吃汉堡包！！”莫雪遥站直了身子，仿佛已经吃一个下去了。
　　“很饿的时候，其实不应该吃油腻的食物。”
　　“那小雪待会儿自己去喝粥吧。”莫雪遥飞快地回了一句。
　　正在尝试着不抓扶手也不会被晃倒在地上的雪先生哑然失笑。
　　“那我待会儿只要吃土豆泥就好。”
　　“啊，对哦，还有土豆泥，那个我待会儿也想吃！上次我妈给我做的土豆泥，一点都不好吃，感觉怎么也做不出那种效果诶。”
　　“因为店里的都不是用土豆直接做的啦，是冲泡的。”
　　“诶？”
　　“类似奶粉一样，热水一冲就可以了。”
　　“甚至不是土豆？”
　　“土豆倒是土豆没错，就是——土豆粉啦。”
　　“今天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像上次一样通宵写作业怎么样？”
　　“小遥，这次的元旦放假没有作业哦！”
　　“对哦。”
　　“还是玩招鬼游戏吧！”
　　“乐乐每次就喜欢玩这个……”
　　“那玩什么嘛？”
　　墨竹莜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当然是玩我写的纸上游戏啦！”
　　“还不如通宵看电影呢。”
　　“也可以哦，家里的电视机正好都不怎么用，待会儿去租点录像带就可以……”
　　“怎么还用录像带啊，最近不都流行光碟了吗？”
　　“因为——便宜呀！”
　　“想看什么电影？”
　　“恐怖的！”
　　“悬疑的悬疑的——”
　　“色……”花银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子们齐刷刷地捂住了嘴巴。
　　“银银不准说话！”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糟糕的发言啦。”
　　“那种东西怎么借得到嘛……”
　　“两个可爱的男孩子的那种，你们难道不想看吗？我——有哦！”
　　王佳乐和墨竹莜似乎在那一瞬间有些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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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元旦的店里很忙

　　“……站到了，下车乘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在恍惚中，莫雪遥感觉自己被身边的虞姝轻轻推醒了，车门刚刚打开，雪花旋转着飘进来了一些，像是从天空洒落的霜糖。
　　迷迷糊糊的莫雪遥感觉像是从被窝里被拉出来一样，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了北风凌冽的站台上。
　　四周的街道有些荒凉，只有寥寥无几的来往行人和并不多见的车辆。
　　积雪无人清扫，大家站在站台里，一时间都无从落脚。
　　最后还是雪先生率先走在了最前面，大家就踩着他的脚印前行。
　　来到这里唯一的商业街，也是这附近最热闹的地方，才终于感受到些许人味儿。
　　商场门口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旁边的商店前也是人来人往。
　　每一家店铺放的音乐都各不相同。
　　有的还在放圣诞歌，有的则在放流行歌，甚至还有的在放六十年代的红色老歌，音质明显比其他的要差一些，带着一股子粗放但却充满精气神的味道。
　　就像是一下子从混沌中回到了人间。
　　卖糖葫芦的老人抓着那根插.满糖葫芦的棒子在雪中不住地吐着白气，像是拄了根特别的拐杖。
　　王佳乐蹦跳着过去买了一根冰糖苹果，就捏在手里轻轻晃着，仿佛这只是个精致的装饰品。
　　今天的汉堡炸鸡店门外的招牌格外漂亮，好像还特意额外装了彩灯，这会儿正在闪烁着五彩的流光。
　　｢YNH｣这三个缩写字母在雪夜里十分醒目。
　　店里很忙碌。
　　前台是一个后来招的姑娘，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不像是读过高中，兴许是初中辍学后就出来打工了。
　　——在这个年代，这很常见。
　　端木碧正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个不停，一会儿帮忙送餐，一会儿帮忙收银，一会儿还要进后厨看一会儿情况。
　　“欢迎光临——！”刚一推开玻璃门进去，众人就听到了疲惫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大喊。
　　端木碧抬起头，看到了这群熟悉的面孔，先是一怔，然后挂着笑容问道：“来吃晚餐？今天人有点多哦。”
　　“嗯，本来想吃的，感觉好像没位置了的样子，所以就是来打个招呼。”墨竹莜歪了歪脑袋。
　　“莜莜，笑笑，你们来得正好，有时间帮忙吗？今天三倍工资哦！只要干到晚上九点左右就可以！”
　　“算啦，难得的节假日，我和姐姐……”墨竹莜轻轻拽了拽姐姐的胳膊，却发现有点拽不动。
　　墨筱笑抿了抿嘴，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嗯……很忙吗？”
　　“是啊，你看我们都快忙不过来啦！”
　　正说着，就又有客人大喊了：“服务员——！！”
　　“来啦来啦！”
　　还有素质比较高的，就自己到前台来问：“有餐巾纸吗？厕所在哪里？有没有洗手的地方？”
　　前台的姑娘就给他们指路：“去商场里上，从这边进去左拐，然后看到一家小商品店，右转进去就行……”
　　“看起来真的好忙啊。”莫雪遥感慨了一句，将鬓角的发丝绕在了一起，“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们了吧？”
　　“嗯——你们先回去吧。”墨筱笑好像有点走不动路了。
　　“诶，姐姐呢？”妹妹总是最敏锐地察觉到话里的意思。
　　“嗯……我留在这里帮忙。”
　　“不用了吧……呃，就算三倍工资，满打满算也就是拿个几十块钱。”
　　“五十块钱哦！”端木碧简直就像是多线程的计算机，大老远跑过来竟然还接了一句话。
　　“嗯！”墨筱笑用力点了点头，已经把外套的拉链拉下来了，“端木姐，还有工作马甲吗？”
　　“有的哦，我去给你拿！”
　　“喂喂，姐，这可是难得的元旦呀！”
　　“没关系，到时候过春节就好了呀。”
　　“可是……”
　　“没事儿，莜莜，你和大家回去吧，嗯，我也是看端木姐这么忙，她平时那么照顾我们，我们多少也应该帮帮忙才是，我留着在这里就好。”
　　五十块钱，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杂牌的小包辣条两角钱一包，有名气的牌子，而且量很多的那种，也才五毛。
　　——那可是一包能把王佳乐吃到三分饱，两包就能吃个大半饱的存在呢。
　　如果是买菜，那么五十块钱就可以买两大袋的东西了，里面甚至还能包括肉。
　　再算一算，这可是俩姐妹一个月生活费的五分之一了。
　　“那干脆大家一起在这帮忙好了？”莫雪遥提议道。
　　“诶？”
　　“工资算在她俩身上就好啦，我们不用！”花银银立马接过了她的话。
　　王佳乐眼睛一亮，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开工吧。”雪先生更是已经笑着走到了前台里面。
　　“啊诶，怎么回事？”这下，墨竹莜更加不知所措了。
　　“元旦嘛，当然得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咯！”花银银俏皮地笑着眨了眨眼睛。
　　这是莫雪遥难得赞同她的时候。
　　一群人开始帮忙，墨竹莜和墨筱笑是熟练工，所以直接进了厨房。
　　其他人则干些服务员的工作，端茶倒水或者收拾桌子，那都是很简单的。
　　效率一瞬间就提了上来，客人进出的频率也变高了不少。
　　端木济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啊哈？一群人……”
　　“哟，小济济！”莫雪遥带着几分戏谑地冲他招了招手，另一只手则托着个装了垃圾的盘子。
　　“……哦。”端木济那张好像就要变得精彩的脸立马就板了起来，像是块石头似的硬，“你好。”
　　“什么你好啊，好歹是出去一起玩过的，参加过特摄展会的，怎么说也算是——兄弟吧？嗯，这么冷漠？”
　　“噗，看来和小遥单独出去玩过后，端木济对小遥失望了呢～”
　　“唔姆，为什么？”虞姝不解地看向王佳乐。
　　“大概觉得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女孩子？”
　　“小遥遥大大咧咧的，而且还不在意细节，一般接近了之后，反而就没有感觉了吧？”
　　“区区一个花银银也敢这么说我？”
　　莫雪遥说着，‘哗啦’一下将垃圾全倒进了垃圾桶里。
　　这么大个垃圾桶，都已经快要被塞满了。
　　“我去倒垃圾。”端木济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像个木偶似的拎起了垃圾袋。
　　“他和你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这样？”王佳乐多少有些好奇。
　　“差不多吧？木头人似的，不过，穿皮套的时候真的很帅哦！比较有那种英雄角色的气质！”
　　“哦？”
　　“很拽很酷的感觉。”
　　“那算什么英雄啊。”
　　“——日式或者美式英雄？”
　　有这么多人一起帮忙，工作效率自然是高得不能再高了。
　　以至于到九点钟的时候，不仅所有桌子都收完，甚至后厨都没有需要洗的餐具了，只要把那些锅子之类的清洁一下就可以。
　　最后一桌客人终于离开，端木碧就将外面的卷闸门拉下来了一半，然后将刚才做好的一大堆炸鸡汉堡之类的快餐装进纸袋子里：“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做点汉堡吧，小济！”
　　“呃唔……差不多了吧？”莫雪遥不喜欢浪费食物，而她很清楚女孩子们的饭量其实并不大。
　　“再做点吧，当宵夜也可以的嘛，就当是你们的工资啦，然后——我们去笑笑莜莜家通宵过夜吧！”
　　“那种事情应该昨天做吧——”
　　“补回来也没问题的嘛？”端木碧搂住了莫雪遥的胳膊，相当豪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小济！你骑自行车载着小遥吧？”
　　“……那个后座不够宽敞。”
　　“没事没事，让她抱着你就不会掉下去了咯？”
　　端木济的嘴角抽了抽。
　　“店长，那我先回去了。”说话的是那位当长期员工的女生。
　　“好～路上小心，这几个汉堡带着去吃哦！”
　　“好的，谢谢店长。”
　　端木碧飞快地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没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带着众人站在了店铺门口，十分潇洒地将卷闸门‘哗啦’地拉下来，也不上锁——大概是里面玻璃门已经上锁了的缘故。
　　“走咯！”端木碧说着，跨上了自行车，第一个邀请了雪先生，“来来，那位——唯一的男孩子，坐我前面吧！嗯，就坐这里。”
　　“好。”雪先生也一点都不客气。
　　端木碧还得意地看了一眼端木济，然而后者完全没有吃醋的意思。
　　“我觉得我应该坐在后面，不然会挡住你的视线。”雪先生的意思是，他的个头比较端木碧高。
　　最终，雪先生还是一点都不‘绅士’的坐在了后座，前面坐了个娇小的虞姝。
　　中间被夹着的，当然是端木碧了。
　　这可真是个神奇的组合。
　　莫雪遥还是没上端木济的后座，倒不是她拒绝了，而是墨竹莜说腿酸得厉害，想坐一会儿，伊便让给她了。
　　其余人便跟着走，电瓶车和自行车是一骑绝尘。
　　他们是打算把人送到后，再回过头来接其他人的。
　　小道与田野上都是雪，像是来到了一片雪原，能让人想象到那么几分北欧的感觉。
　　可惜这里的天空不会有极光。
　　即使抬起头，也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而已。
　　走在路上，不知是谁先轻哼起了小曲儿，然后花银银带头唱起了第一句。
　　“啦啦，啦啦～小遥遥就像雪花～”
　　“……小遥，纷飞着旋转。”
　　“喂喂！”
　　当然，是改过歌词的版本。
　　——即兴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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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封山的大雪

　　莫雪遥醒来的时候，脑袋正枕在李婉言的大腿上，双腿则压在花银银的胸口和腹部。
　　那比柔软的触感比最好的沙发还要舒服得多。
　　外面的天空一片苍茫。
　　就像是坠入了白砂糖覆盖的童话世界一样。
　　她的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只记得大家好像格外闹腾，因为被褥不够，就开了全屋的空调，壁炉因为有烟囱出气，所以也依旧燃着火，让这屋内暖和得像是春天。
　　虽说那会儿是躺着要睡了，但大家还是聊了好久的天，从批判旧社会开始，到批判全人类，说得那是一个热火朝天。
　　王佳乐还非常来劲地和雪先生讨论了好久‘原罪’的问题。
　　总之，那会儿莫雪遥已经困得睡着了，再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正因为相对睡得比较早，所以今天也才能第一个醒吧——
　　莫雪遥刚这么想，就立马把念头给打散了。
　　因为她分明看见雪先生正独自一人坐在壁炉的篝火前，悠闲地往里面添了些柴火，然后拿起上面一直温着的水壶，给自己倒了半杯清茶。
　　她缓缓地坐起身来，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唾液黏着上颚与下颚，拉了一条长而晶莹的丝线。
　　“哈呼——”身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盖的薄被滑落下来，虽说屋内暖和，但还是让她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就好像哪怕穿两件衣服睡觉，离开被窝时仍旧会感觉到冷一样。
　　“小雪，你这么早就起了啊，昨天我睡着的时候，乐乐她们还在和你聊天吧？”
　　“嗯，我没起。”
　　“啊？”莫雪遥疑惑地歪着脑袋，而后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没睡？”
　　“对。”雪先生笑着捧起茶喝了一口。
　　“不难受吗？或者说，不困吗？”
　　“偶尔体验醒着度过这漫漫长夜。”雪先生又往壁炉里添了一块木柴，“你们睡着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看着窗外，虽然下着雪，但天色还是渐渐亮了。”
　　“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莫雪遥伸长手臂，抓住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披在了身上，又挪到篝火前伸出双手，轻轻舒了口气。
　　“如果人不用睡觉就好了。”
　　“咦？”
　　“太浪费时间了。”
　　“如果人不用睡觉的话，会缺少很多美好的东西吧？最起码就不会有‘梦’，以及和梦有关的故事了。”
　　“就像灰尘一样，即使再不喜欢，但它的存在却也还是必要的。”
　　“嗯！不过——如果人不用每天都非得睡觉就好了，又或者睡眠时间可以短点也好。”
　　“或者寿命长些。”
　　“对哦，那也可以。”火光映红了她的脸颊，“这个更好实现吧。”
　　房间里安静得像是没有那么多人在睡觉一样。
　　好半晌，她才回过头，就看见雪先生已经眯起了眼睛，盘坐着摇摇晃晃，他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将脑袋撞进了她的怀里。
　　“……结果还是撑不住了吗？”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他慢慢地放平在地上，然后将自己刚才盖的薄被搭在他身上，就起身给自己泡了杯松针茶。
　　窗外的雪花如棉絮般纷飞，卷起那银色的雾，让人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世界。
　　“封山的大雪呀……”
　　“咦，银银，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和小雪聊天的时候就醒了哦。”
　　“我们今天不会回不去了吧？”
　　“那不是正好嘛，在大雪天里睡觉，好舒服的嘛。”
　　花银银说着，就又躺下了，将脑袋枕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还记得第一次和你打招呼的时候嘛？”
　　许多事莫雪遥可能都会忘记，但起码这件不会忘，因为相比认识其他人的过程，这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也太有特色了，所以印象深刻。
　　那时候花银银刚和她聊几句，就自来熟地抱住了她的大腿，说实话还是有点吓人的。
　　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自来熟到这种程度，一般也不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
　　“干嘛啊。”
　　“诶嘿，当时就想要经常枕着小遥遥的大腿呢。”
　　“就有那么舒服吗？”
　　“大概是会觉得很安逸吧。”
　　——仿佛时间会就这么徜徉下去，且身边的一切都不会变，永远也不会走到尽头。
　　她撇了撇嘴，捏了捏花银银的脸颊。
　　端木碧打呼噜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像是鼻子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呼吸得有些费劲。
　　躺在她旁边的端木济翻了个身，将自己的枕头递到了她的颈下，呼噜声就又立马小了下去。
　　而他好像还没有从梦中醒来，似乎刚才的动作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
　　莫雪遥轻啜了一口松针茶，拿起放在桌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外面的世界仿佛才凌晨四五点，但实际上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
　　好像在下雪的时候，时间也会被跟着冻结一样。
　　“好快啊，这就又半天过去了，明天又要上课了。”
　　“难得这么浪费时间也不错嘛。”
　　“那你就难得地安静一点吧。”莫雪遥揶揄了一句。
　　但没想到的是，今天的花银银还真的安静了很久。
　　俩人就这么盯着玻璃外的雪，消磨掉了上午最后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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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其他人陆陆续续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又变得吵闹了起来。
　　端木碧看到外面这么大的雪，竟然是兴奋地要拉着大家出去爬山，说什么在山顶上玩雪更刺激……
　　但其他人却都只想待在屋子里等雪停了好回家，否则等到晚上就更不方便了。
　　“明天要上学？哎——不能再多休息一天吗？”
　　“……你和校长说去。”端木济呛了她一句。
　　“难得的大雪啊，说不定过年都没有那么大的雪了哦！”
　　“其实回去的路上也可以欣赏雪景嘛。”
　　趁着雪稍停，大部分人还是决定回家。
　　当然也有留在这里直接明天跟着俩姐妹一起上学的。
　　是王佳乐和雪先生。
　　要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恐怕大家都得往糟糕的方向去想呢，但现在嘛，根本连一个暧昧的玩笑都没人开。
　　积雪已经深得能没过半截小腿了。
　　“这是几十年一遇的大雪了吧……”
　　“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法在H市里见到了哟！”花银银顺着她的话说道。
　　“那也太夸张了……”
　　“所以说，每次下雪要珍惜嘛，还是去爬山吧！”
　　大喊着的端木碧被自己弟弟给拖到了一旁。
　　大家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了乡间小道。
　　端木家的姐弟也终于可以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和电瓶车了。
　　今天他们是不打算开门的，这会儿要回附近的出租房里补觉和休息。
　　“再见。”端木济特意看向莫雪遥，将声音顺着风送了过来。
　　“拜拜！”如果说他只是在向莫雪遥道别，那么莫雪遥就是在向他和他姐姐一起道别。
　　花银银懒得坐公交车转来转去，所以干脆是拦了辆出租车。
　　虞姝就和莫雪遥以及李婉言一块儿回去了，毕竟就住在隔壁，可以说是顺路得不能再顺路了。
　　她想起小时候大人们常拿他俩开的玩笑。
　　说是如果结婚了的话，走几步路就到对家了，完全不会有到一个新地方的陌生感。
　　坦白的说，小时候的莫雪遥也确实幼稚地想过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会怎么样。
　　但那时候想到最多的，也就是可以把虞姝家的玩具都拿过来玩了而已……
　　至于现在？
　　——她可是完完全全的女孩子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最起码不会因为她结婚了而感情变淡。
　　毕竟如果女性朋友结婚了，男性朋友一般都会主动避嫌，减少联系的吧。
　　总之莫雪遥一定是那样的。
　　“虞姝，昨天没睡好吧？”
　　“没有……还好。”
　　“你身体那么差，回去还是好好休息吧？”在风雪中，连公交车都来得很慢，她用力跺了跺脚，“怎么还没车来啊？都多久了……”
　　“再等等。”
　　“早知道就拦出租车了，可是现在连出租车都见不到一辆了……”莫雪遥呼出几口白气，“说实话，下雪天确实挺漂亮的，但如果……每天都这么下雪，那感觉可完全受不了啊，上次我在百科全书上看到，北欧那里，一整个冬天都在下雪，而且天都不会亮，一直就是晚上，呼，感觉能把人逼疯。”
　　“看人吧。”李婉言淡淡地回道。
　　“咦，婉言觉得没问题吗？”
　　“嗯。”
　　“那要是有机会的话，干脆就冬天去那里度假吧！体验一下太阳不会升起来的感觉，虞姝也一起去？”
　　“唔？我？姆……好？”
　　“噫，回答得怎么那么勉强啊。”
　　“嗯……打算怎么去？”
　　“……毕业的时候去？能行吗？”莫雪遥自言自语。
　　“诶，那很快了诶……我们夏天的时候，北欧是冬天吗？”
　　“不是。”回答她的是李婉言。
　　“嗯，不是……那时候属于太阳几乎不会落下的时间——那边的气候真的很极端。”
　　莫雪遥只是随口提起，并不是真的要去什么北欧度假。
　　不过，这确实多少提醒了她什么：“毕业了之后，可是最长的暑假，还是没有作业的那种，果然应该出去旅游才好吧？以后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了！”
　　“嗯……嗯嗯。”虞姝用力点了点头，“到时候，留下最后一份回忆吧？”
　　“没错！就是那个！”她刚想再说点什么，三人一直等着的公交车终于来了，于是她也就顾不得嘴边刚要蹦出去的话，在车门刚打开的一瞬间就窜了上去，像是生怕它下一秒就开走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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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边角料？

　　“婉言，我发现我好像把后面纸条的日期都写错了。”
　　“嗯？”
　　“……全写成二零零一了。”
　　莫雪遥摊平了那张写着愿望的纸条，托着下巴嘟哝着，用水笔把那个‘1’字给涂成了‘2’。
　　“一月份的愿望是什么。”
　　“我写的是……天天下雪，算了吧，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下雪了……”莫雪遥撇了撇嘴，虽然已经好几天没下雪了，但天却依然阴着，那些积雪仍旧没有化完，在没什么人走过的地方，甚至还有厚厚的一层。
　　“……我写的也是。”
　　“噗，哈哈哈，想到一起去了嘛？”
　　“嗯。”李婉言的舌头轻轻抵着牙齿，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互相交换纸条，收纳回了自己的盒子里。
　　家里的座机吵闹地响了起来。
　　莫雪遥的头发擦着顶上的床沿窜了出去，不像李婉言还得低头。
　　“喂？老妈啊，干嘛？哦——知道了，等下过去。”她飞快地回答了几句，然后‘啪嗒’一下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
　　“老妈让我们去店里吃晚饭，不过现在才中午，还早着呢。”
　　“早点出门也好。”
　　“嗯——那就早点出门随便逛逛好了。”
　　莫雪遥说着，也不脱腿上穿着的加绒打底裤，就直接拿起一条大棉裤套了上去。
　　“不用上课真好啊。”软软的棉裤包裹得莫雪遥很是暖和，“终于可以不穿裙子了……”
　　在寒冷的冬天里，哪怕打底裤再厚，即使是那种羊绒的，也难以抵御寒风的冷冽。
　　虽说到了教室里就有暖气了，但路上还是冷得让人直跺脚。
　　正午那阴云密布的天空缺了一角，漏出几许阳光，在这样融雪的日子里，往往比下雪时还要更冷些。
　　俩人都穿上了厚实的棉裤和宽松但却防风，而且还毛茸茸的大棉袄。
　　穿在身上，像是变成了两只小胖熊。
　　今天是二零零二年一月五号，星期六。
　　正值小寒。
　　街边小店里的收音机声音格外响。
　　“各位听众大家中午好～我是你们的天气主播七夜茶！虽说雪已经停了好几天，但晴天却还是没有到来呢，接下来有个更坏的消息，那就是阴天还要持续一个星期左右，并且有可能会再下一场大雪，看来今年的冬天，H市是和雪脱不开关系了呢……”
　　“别下雪了，求求出点太阳吧……”莫雪遥无奈地望着天空，双手合十轻轻摆了摆，“最近的衣服都是阴干的，一股潮湿的味道……”
　　“嗯。”对此李婉言也很赞同。
　　特别是那些厚实的冬天衣物，一次洗去，连着五六天都干不了，阳台都挂满了，着实是让人有些烦躁。
　　“说起来，我们最近都是走路出门的，自行车放在家里感觉都要生锈了吧？”
　　“嗯……”
　　“改天得去保养保养，修一修什么的。”莫雪遥想起了自己刚上高中时，父亲把自己那辆旧自行车刷上了新的油漆。
　　这一晃就又是三年。
　　新油漆也变旧了。
　　沾了不少污泥与尘埃。
　　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啊——干脆今天就骑过去让老爹涂个漆吧！”刚走出小区门的她又扭头往回走，“婉言想涂成什么颜色的？”
　　“……金属色。”
　　“我想试试彩虹色的，不过那个太难了吧？嗯……而且感觉像是小孩子的配色，糟糕，穿过太多老妈买的小孩子衣服，搞得我审美都出问题了。”她歪着头拍了拍脑门，仿佛想将‘水’从脑袋里通过耳孔流出来一样。
　　毕竟才刚走出来没几步，回去拿自行车也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
　　俩人的车胎都已经瘪了下去，好在门口就有修自行车的小店。
　　除了没气之外，车子似乎没有其他任何问题。
　　莫雪遥从车座底下抽.出了一块灰色的抹布掸了掸车座和车把上的灰尘——虽然它看起来也就是比自行车稍微干净点而已。
　　好久没骑车，踩下踏板的时候，竟然有那么几分与风同行的感觉，像是坐在了一条能在天际翱翔的白龙之上。
　　“喔——！婉言记不记得我们高一时候的元旦文艺汇演！”
　　“嗯？”
　　“看，骑在银龙背上！”她大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
　　李婉言愣了一秒，回以她一个会心的微笑。
　　自行车上传来了链条转动的声响。
　　在这有着几缕阳光照向大地的正午，二人悠然地在这一条又一条的小路中穿行。
　　星期六，好像就连路边小店的老板们也都格外悠闲，时间比平日里又慢了许多。
　　开理发店的阿姨正在门口修剪着花枝；做早餐的老板正在啃着自己烤的烧饼；杂货店老板的小儿子正捧着一碗白粥就这么‘呼呼’地吃着，他那脏兮兮的袖套上，又沾了不少粘稠的米饭。
　　“哼哼～啦啦啦～天空下～”莫雪遥轻哼起一曲舒缓的歌，李婉言没听过，好像是她即兴的。
　　声音不大，语气软软的，温柔中又透露出几分慵懒。
　　“湛蓝的忧伤～哼哼哼……滴哩哩啦……”莫雪遥喘了口气，才接着唱，“那～村庄与农田～都已经～渐渐地消失～不过世界呢……还是，一成不变～”
　　“歌词和歌词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连贯性。”
　　“啊哈哈，我就是随便想起什么就唱点什么嘛。”莫雪遥抓着龙头晃了晃车身，踩踏板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她接着唱起刚才的歌：“你就～像……我心中的……宝石～咿啦啦啦……”
　　“挺好听的。”
　　“是嘛？嗯……我感觉这个适合抱着吉他自弹自唱。”
　　“钢琴也不错。”
　　“可惜我只有一架电子琴。”
　　“我帮你把歌词记下来了。”
　　“诶？哈哈，没必要嘛，只是随口一唱，待会儿连调子都要找不到啦！”
　　风吹起了李婉言的长发，一缕又一缕地，洒脱而随性地飘动着。
　　在那一刻，莫雪遥觉得，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冬之少女，那么就一定是她这般的模样。
　　“怎么。”
　　“没事儿——”
　　莫雪遥东张西望地，像是想找个新的话题出来。
　　于是她果然找到了。
　　那是一辆正在路上前行着的三轮车，很显然骑车的女人正在找着合适的地方准备摆摊。
　　上面装着的是大包大包的零食，袋子上有各色的圆点装饰，还挺好看。
　　但仔细一看里面的零食，却感觉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碎料。
　　“老板！”莫雪遥加快速度追了上去，高声大喊道，“这些是卖的吗？”
　　“是啊。”骑车的女人转过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乐呵呵地笑着答道。
　　“都是些什么？”俩人同时摁住刹车，开始缓缓的减速。
　　“食品厂的边角料！味道一样的，很便宜，就是不好看。”
　　“咦——小时候好像吃过，我妈买的……”
　　“都是我从附近食品厂收来的，可新鲜。”
　　三人的车都停了下来，莫雪遥‘啪’地支起自行车支架，三步并做两步地窜到了三轮车前。
　　老板娘也很热情地介绍着每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些是面包边，买回去直接吃或者烤一烤，都是很好吃的；这个是薯片碎，除开都碎了以外，和普通的薯片是一样的；这些是没做好的麦丽素，主要是品相不好，味道也是一样的；这些是巧克力面包，也是造型没做好；这些饼干都是碎掉的，不过碎得块还比较大，味道也很好的，特别是那个放白糖的……”
　　虽然只是一辆小小的三轮车，但就像是一家零食铺似的种类丰富。
　　“那，价格都怎么卖？”
　　“称斤的，面包边是四毛九角钱一斤、薯片碎是五毛七……”
　　正因为算是零食厂的次品，价格才会这么便宜。
　　而且就保质期上来说，它们甚至比那些小店里售卖的还要‘新鲜’一些。
　　“那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一斤！婉言要什么？”
　　“就这些吧。”
　　“咦，不再多买点吗？”
　　“……吃不完浪费。”
　　“阿姨，你一般都在哪里卖啊？”
　　“附近哪里都卖！有时候是在市场门口，有时候在小区楼外面……”
　　说得这么笼统，也确认不了具体位置。
　　在面对这些零食的时候，莫雪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富豪一样，仅仅是零花钱，甚至就可以把所有的都买下来了。
　　估计高缘每天去买零食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吧？
　　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又买了一些。
　　一共是六斤零食，分别装在俩人的自行车篮子里。
　　总共也才花了不到五块钱，可以说是相当划算了。
　　这可不像辣条或者干脆面，要是去买完好的商品，价格起码得贵上五倍不止。
　　“吃得完吗。”李婉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事啊，吃不完就带到乐队教室里去吃嘛！正好给大家一起分了！”
　　“……”
　　莫雪遥读懂了李婉言的表情：“就算碎点也没关系啊，反正又不影响味道，只要好吃不就行了嘛？”
　　会不会丢面子，也要看是对谁。
　　好朋友之间，完全不怕丢脸，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用很少的钱买到一大堆零食而得意呢。
　　再一次骑上车，这次莫雪遥哼起了节奏欢快的歌。
　　虽然此时还是寒冷的冬天，只能从云层的窟窿中看到几许湛蓝色的天空，但她却像是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春天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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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似曾相识的自行车保养

　　（一）
　　平静的水果店里坐着的两个女人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位蓝眼睛的少女正各自拎着塑料袋，双腿迈着外八字，身体也跟着摇摇晃晃。
　　“你们父女俩还真是够像的啊？”母亲忍不住戏谑了一句，“走路都这么大摇大摆的。”
　　“这么走路很省力啊。”莫雪遥说着，朝李婉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袋子，“婉言，看！喷漆！”
　　这是昨天和父亲说好的事情，今天上午一过来，他就带着她去了一趟建材市场。
　　别说喷漆了，大桶的油漆那里面也有。
　　虽然她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但父亲还是买了五种颜色的喷漆，打算来个彩虹色的喷漆——虽然比真正的彩虹少了两种颜色。
　　当然，李婉言想要的银色喷漆，自然也是买了的。
　　除此之外，还在五金店买了两个新的铃铛和一个新的把手——其他的还有一些可能会用到的替换零件。
　　——李婉言那台自行车年份最久，所以自行车把手都锈得不成样子了，捏手的橡胶都被磨平了，根本起不到增加摩擦的作用。
　　还好这个年代的天气预报并不总是准确，今天难得地有了明媚的太阳。
　　和即将去高中上学的那一天一样。
　　只不过不是站在家楼下，而是站在了水果店后头。
　　面包车停在树荫下，只有一小片阳光洒在了它的身上。
　　两辆自行车都停在阳光下，虽然这只是一点小小的绿化带，但在莫雪遥看来，却像是一座森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了森林中为数不多的空地里，两个女孩儿正在围观着父亲保养着眼前的自行车。
　　“小遥，给我端一盆水来。”
　　“没问题！”莫雪遥欣然应允，毕竟这是在帮她做事儿嘛，积极一点也是应该的。
　　今天生意不算很好，前面有母亲一人看着就行了。
　　李婉言只是俯身看了一小会儿，就失去兴趣地回店里去了。
　　这会儿，父亲正在用抹布一点一点地擦去车上的污垢，生锈的地方则要用上钢丝球。
　　虽然只是把它们擦干净，但看起来都已经新了不少，在这冬日的阳光下，又焕发了别样的活力。
　　“小遥，你就看着啊？快点帮忙，不然太阳下山了都弄不完咯！”父亲单手从上衣口袋里叼了根黄鹤楼的烟，没用打火机点着，似乎是觉得热，就又将外套给脱了，顺手从外套里拿出打火机，才点燃了这根烟。
　　“来了来了——”
　　“你先帮我把脸盆里的脏水换了再说。”
　　“是，老爹！”
　　“哈哈，装模作样。”父亲笑骂了一句，叼着烟吸了一口，蹲下身开始换另一辆自行车上的把手，顺便检查检查刹车。
　　……
　　（二）
　　“好嘞，总算可以开始喷漆了！”父亲丢掉了嘴上的烟头，用脚拧了拧将它踩灭。
　　地上已经积了不少烟灰和烟头，眼前的两辆自行车也都包好了报纸。
　　那些都是不需要进行喷漆的地方。
　　最简单的是李婉言那台，只要全身银色就可以，所以先对它动工。
　　父亲单手拿着喷漆，一只手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抽得太多了，所以这根并未点燃，只是含在嘴里尝尝味道而已。
　　——虽然莫雪遥完全想象不出那到底能尝出啥味道来。
　　在这后头，就全是父亲的表演了，莫雪遥根本不用帮忙，所以她洗干净了手，抓着一把碎掉的薯片在边上悠闲地看着，不时指指点点地问上两句。
　　“老爹，那里面怎么办？”
　　“用笔涂上去，之前不是看我做过吗？”拿着喷漆的父亲回过头，叼着烟挑了挑眉头。
　　“都多久的事了啊，早忘了嘛！”
　　这是真正的金属色车漆，不是单纯的银色，在阳光下，还在略微反射着金属的光芒。
　　就像是把外面的涂层给刮掉再打磨过后一样漂亮。
　　有一种物件本身的纯粹美感。
　　“也挺漂亮的嘛。”
　　“是吧，你小子的就是另一个极端咯，花里胡哨的。”父亲故意放大了声音调侃道。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啊。”莫雪遥极力辩解。
　　“嘿，你看我信不信？”父亲似笑非笑，“哈哈，不过也挺好，那颜色可能还蛮适合你的。”
　　“哈？”
　　“你不老像个小屁孩一样吗，之前你妈让你穿的那些幼儿园的衣服，穿你身上完全不感觉奇怪。”
　　“喂喂，老爹你什么意思啊！”
　　“哈哈哈——干嘛，你还想打你爹啊？”
　　“嘁——我现在是女孩子了，打你怎么了，光明正大！”
　　“噢哟，懂得利用身份优势了嘛，不错不错，但是啊，臭丫头——和我斗？”父亲单手捏住了莫雪遥的脸颊，往旁边扯了扯，后者的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了出来。
　　“啊啊啊……”
　　“还早一百年呢！”
　　“切！老爸你脸皮真厚，难怪我扯不动！”
　　“脸皮不厚，怎么追到你妈？”
　　“现在你承认是你先追她的了吧？”
　　“是她先勾.引我的……”父亲连忙辩解。
　　“呸，男人都这么说的！”
　　“你不是啊？”
　　“是啊，我不是。”莫雪遥理所当然地挺起了胸膛。
　　她现在已经对这种戏谑和调侃免疫了。
　　毕竟自己的这对父母，根本不会对自家孩子小心翼翼，别人那是不小心揭了伤疤，他们那是故意掀开伤疤看看，有时候还往上面浇点盐水。
　　简直就是脱敏治疗了。
　　以至于在自己的父母面前，这事儿都完全算不上什么痛脚了。
　　要是以前，她肯定是急得跳起来，非得要证明自己是男孩子才行了。
　　……
　　（三）
　　一直到冬日的夕阳几乎落山，将那树木的影子拖得斜长。
　　一直到树上的鸟儿都已归巢，振着翅膀抖落下几片羽毛。
　　一直到碧蓝的天空燃起最后的红晕也褪去。
　　风吹乱了莫雪遥的刘海，她轻轻撩了撩头发，看着那辆喷了彩色涂漆的自行车彻底完成。
　　五色的自行车，配色很温暖，像是一块彩色的奶油蛋糕。
　　“搞定，比插.一天的花还累……他奶奶……”父亲终于直起腰，自己给自己使劲锤了锤，“希望明天别下雨，晾在这里一天就能干了。”
　　“明天不能骑啊。”
　　“别那么猴急，明天当然骑不了，这么迫不及待，你就不怕骑到学校丢脸啊？”
　　“这有什么，喷漆都涂上了，再改麻烦死了，而且，只要我不觉得丢脸，别人反倒会羡慕我呢！”
　　“真是给你磨练出来了。”
　　父亲指的是莫雪遥前几次穿各种幼儿园配色的衣服出去玩。
　　“那还不多亏老妈——”
　　“你俩弄完了没？阿利，前面你去看着，我做饭了。”
　　“好了好了，刚搞定，我给挪旁边去点，别被你的油烟熏到了。”
　　母亲白了他一眼，又指着地上的烟头：“你这都抽了几包烟了？这么多烟头，抽死你得了。”
　　“就一包……”
　　“一包还少啊？量越来越大了，给我戒烟！”
　　“是是是，明天少抽点。”
　　“少抽多少？”
　　“少抽一支……”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趁着母亲还没发话之前，就飞快地溜回到了水果店里。
　　“不要好的！”母亲被气乐了，拿着锅铲在后头笑骂道，还装模作样地挥舞了两下。
　　莫雪遥回到水果店里的时候，正看见李婉言在织着什么。
　　——就像母亲平时在干的事情一样。
　　“咦，婉言，你在学织毛衣吗？”
　　“算是。”
　　“织围巾？还是手套？刚开始学应该是围巾简单吧？”
　　其实莫雪遥根本不会织毛衣，只是平时看母亲织得多了，所以才多嘴了那么几句。
　　李婉言抬起眼皮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嗯。”
　　“围巾？”
　　“嗯。”
　　“哦——给我的吗？”李婉言抿了抿嘴，虽然低着头，但却还是能看到她那上扬的嘴角，“怎么。”
　　“哈，肯定是生日礼物吧？”莫雪遥就像是提前发现了惊喜一样兴奋。
　　“……不是这个。”
　　“诶？哦哦，给你母亲的新年礼物？”她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李婉言没说话，只是又用眸光扫了她两下，轻轻晃动了一下身子，算是回答了。
　　“到时候也送我一条呗？”大抵是被花银银传染了，莫雪遥的脸皮最近也是越来越厚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和李婉言越来越熟了，说话完全无需顾忌，更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想法。
　　“……好。”李婉言的眉眼也弯了起来，“来得及的话。”
　　如果是墨筱笑做这样的表情，那一定会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那我也送你——算了，等你生日的时候再送吧。”莫雪遥明显是想要偷懒。
　　“再说吧。”李婉言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正聊着，生意上了门。
　　一下子来了两批客人，开车的去找父亲要定制水果花篮了，而走路来的那一家三口则在挑拣着一些平价水果。
　　“这橘子甜吗？”
　　“不甜，酸得要死。”莫雪遥回答得很诚实，或者说是脱口而出的，所以等她想要收回话来的时候，就只能尴尬地笑笑了。
　　“那最好了，我就喜欢吃酸的……”那女人的嘴里似乎已经在分泌唾液了。
　　莫雪遥忙送上袋子，撑开后让对方自己挑选，放进袋子里去。
　　“那个梨呢？”
　　“……不怎么甜，水分倒是挺多的。”那是最便宜的一批梨。
　　“正好炖梨汤。”
　　幸好，这家人意外的对这些水果都很满意呢。
　　莫雪遥又撑起一个袋子，思绪已经飘到后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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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向日葵的种子

　　天空中的星月挥洒向人间，雪地上却只映照着路灯的光芒。
　　白天见不到太阳的H市，夜晚倒是放晴了。
　　刚从自习室里走出来的莫雪遥，深吸了一口冰冷但却清爽的空气。
　　积雪似乎又化掉了一些。
　　门口冷冷清清，难得的没有小贩在门口卖些小吃。
　　兴许是年关将至，他们也得回去过年了吧。
　　只有一个头发黑中掺了白的中年男人站在三轮车旁边，用力转着把手，切下一块又一块麻薯团子来，落进芝麻碎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这会儿人不多，大抵是因为她们出来的已经不早了。
　　旁边只三三两两地站了几个学生。
　　莫雪遥挤过去，用五角钱买了十个，和李婉言以及一块儿回去的鲁程媛一起分着吃。
　　“程媛，今天怎么不和你家的吕伯伦一块儿走了？”
　　“老是一起走，很晚回去诶，今天困啦，想早点回去睡觉——再说，整天凑在一块儿不会腻嘛？”
　　“你也会觉得腻哦。”莫雪遥用牙签戳起了一团麻薯，整个地塞进了嘴里，腮帮子像是小松鼠似的鼓鼓囊囊。
　　“感情久了，自然就变淡啦。”
　　“噫，不会……”
　　“——当然，不是那种淡，是有味道的淡。”
　　“你当是酒吗？”
　　“差不多？”
　　“但酒会越来越辣啊。”
　　“也会越来越香嘛！”
　　听着二人聊天的李婉言面无表情，戳起一块麻薯，用另一只手接着免得它掉到地上去，然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口感沙沙的，味道其实和汤圆有一点接近，但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
　　“感觉比去年买的小了。”鲁程媛忽然换了个话题。
　　“是吗？”莫雪遥没看出来。
　　“嗯……小了一点。”
　　“毕竟物价上涨了嘛。”莫雪遥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从身后忽地吹来一阵寒风，而后三人就见一群小学生簇拥在一起追赶着在空中飞舞的一条红色丝巾。
　　“它飞太高了！”
　　“快点快点，不然要被风吹远了！”
　　“啊，挂到路灯上了！”
　　几个八点多还不回去的小学生，站在路灯下眼巴巴地抬头望着，然而这个高度，可没有人能帮到他们。
　　他们只能期盼着风再大一点，把上面的红丝巾给吹下来。
　　遗憾的是，这会儿风却不吹了，那丝巾就高悬着摇摇晃晃。
　　“噗……啊，果然小孩子都会遇到这种事情吗？”
　　“什么？”鲁程媛有些好奇地看向莫雪遥。
　　“我小时候也把一个女生的东西弄到高处过，而且怎么也拿不下来了，那是一个毽子。”
　　“这很正常嘛，我以前也把毽子踢到房顶上去过。”
　　三人一边吃着一边走着，又一边聊着。
　　去年就拆除的工地，这会儿已经建起了楼房的框架。
　　那显然不是平房，每一幢都最起码有六层高。
　　像小时候那样，一脚把毽子踢到房顶上的事情，可能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了。
　　当然，也兴许——以后的小孩子甚至连毽子都不玩了呢？
　　回去的路并不远，没有灯的路也短了几截。
　　经过翻新和改造，这一条马路已经比两年前宽敞了许多，路灯也多了不少。
　　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有着同样的弧度和同样亮度的光芒。
　　踩在它们照出的那一束束灯光上，就像是踩在了舞台的聚光灯上一样。
　　不过，莫雪遥倒更觉得这像是聚光灯在追着自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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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拜拜！小遥，班长，明天见啦。”
　　“明天见。”莫雪遥挥了挥手，而李婉言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潘结香正弯着腰站在便利店门口，整理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结实的板条箱。
　　“潘阿姨！”莫雪遥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朝她喊了一声，从幽静的夜色中窜出来，拉着李婉言走进了昏黄色的灯光里。
　　“回来啦。”
　　“嗯，阿姨吃饭了没？”
　　“吃了。”
　　“刚起吧？”
　　“呵呵……差不多。”虽然有人轮换，但潘结香还是上晚班的时候更多些。
　　“这是什么？”莫雪遥轻轻踢了踢眼前的板条箱。
　　潘结香干脆蹲了下来，笑着将一包东西递给了她。
　　“向日葵……种子……？”
　　“嗯。”
　　李婉言也蹲在一旁，难得地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四下翻弄着。
　　里面有一摞叠在一起的陶盆，还有装在小麻袋里的泥土。
　　边上放着的是崭新的绿色塑料花洒——款式就是最常见的那种。
　　铲土的小锹、松土的小耙、装饰的鹅卵石……
　　简直是齐全得不能再齐全了。
　　“这是要干什么？种花吗？”莫雪遥想到了便利店顶上也有那么一块平坦的空地，或许是潘结香见了杨晓玉在楼顶种菜，所以也想尝试一下？
　　但是花，一般都不在冬天播种吧？
　　起码得等到春节过后，初春来了再说。
　　“嗯。”
　　“现在种？”
　　“过段时间种。”
　　“那，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啊？”
　　“今天正巧看到。”潘结香看向了正在摆弄花洒的李婉言，“是在一辆三轮车上买的，价格都很便宜，就顺手买了。”
　　“哦哦——”莫雪遥又重新看了一眼种子的包装，“喔！这个是婉言最喜欢的向日葵吧？是打算每一盆都种上向日葵吗？”
　　“嗯。”
　　“太多了。”李婉言把花洒放下，拿起了花盆翻来覆去的看，“种类丰富些更好。”
　　“我倒是觉得如果全是向日葵的话，效果更震撼吧。”
　　“……”
　　“如果是一片旷野全种上向日葵，那就更壮观了。”莫雪遥将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朝她问道，“婉言为什么喜欢向日葵啊？”
　　“……”李婉言沉默着，舌头舔了好几遍嘴唇，却都没有开口。
　　“因为那是一种一直向往着阳光的花吧？”潘结香替她说道。
　　“……只是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感觉很傻而已……”李婉言轻轻撇了撇嘴。
　　“为什么？”
　　“……都齐刷刷地朝着太阳。”
　　“那可不是傻啊，那是为了更好的吸收阳光啊。”莫雪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愣了下，因为很显然，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刚才的感想，肯定不是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的。
　　“……”果然，李婉言不说话了。
　　就像早料到莫雪遥会这么说一样，她努着左边的腮帮子，将脑袋轻轻扭向了那边。
　　“啊……所以是因为小时候觉得向日葵傻傻得很可爱吗？”
　　“对于言言来说应该就是这样了哦。”
　　“小时候的婉言还挺单纯的？”莫雪遥故意调侃道。
　　“……遥遥喜欢什么花。”她抬起头望向她，冷不丁地问道。
　　“呃……我？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好看的花我都喜欢吧？”
　　“啧。”她轻轻咋了咋舌。
　　“干嘛啊？”
　　“花心～”潘结香开着玩笑说道。
　　“啊，我只是对这方面没有特别在意吧？真要说，我对红掌更感兴趣一点，因为，看起来很特别？像是塑料制品似的。”
　　“很符合遥遥的性格呢。”潘结香笑。
　　李婉言缓缓站起身，斜睨了她一眼。
　　“我的性格？呃？什么性格？塑料性格？”
　　“天马行空的性格。”
　　“啊？”
　　刚才回答她的人，是李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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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今天的店里只有母亲管着。
　　父亲找干爹喝酒去了。
　　晚上的生意忙碌，以至于她连晚餐都没做。
　　“老妈，你没吃过？”
　　“没吃，快点来帮忙，把袋子撑一下。”
　　“来了来了——你怎么还没吃啊？”
　　“哪有时间啊？你那老爹又去喝酒了。”
　　“找干爹？”
　　“嗯。”
　　“找干爹喝酒又没事。”
　　“谁知道他在不在赌博？”
　　“都那么多年了，没事啦。”
　　“江山能移，本性难改。”
　　母亲没好气地说道。
　　“肯定不会的嘛，顶多就是和干爹他们玩点小的。”
　　“那也是赌。”
　　“人嘛，总得有个娱乐不是。”
　　莫雪遥将撑开的袋子往前伸了点。
　　李婉言默默地走到冰箱前，扫了几眼放在里头的菜。
　　里面有一盆已经切好了的年糕，显然是杨晓玉之前打算自己烧着吃的。
　　毕竟就自己一个人吃，也不必搞得太过复杂。
　　她就将年糕拿出来，又捏起一个鸡蛋，切下一小块肉来，又再在案板上切成肉丝。
　　拿着这些食材走到了后头。
　　不多时，莫雪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其中还混着着几许酱油的味道。
　　等客人都离开，才总算是停下了忙碌。
　　母亲走到冰箱前，刚想问点什么，就见斜斜地伸出一只小手，递来了一盆充满了酱油和猪油味的炒年糕。
　　“啊，看到炒年糕我好像也有点……”莫雪遥的话还没说完，李婉言就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小碗，里面也装着炒年糕，显然，她已经料到了。
　　“咦，不愧是婉言！”
　　“慢慢吃，就这些了。”
　　“怎么不多炒点啊？”
　　“你不是吃过晚饭了吗。”
　　“……吃宵夜嘛！”
　　“不怕胖吗。”李婉言的目光落在了莫雪遥的大腿上。
　　“咳……嗯……嗯……还是算了。”冬天，果然是一个最容易养膘的季节。
　　母亲心满意足地端着炒年糕坐在桌前：“唉，有言言这个干女儿真好，遥遥，你什么时候学学别人？”
　　“婉言又不是别人。”莫雪遥狡辩道。
　　“你呀，就一张嘴皮子快，就会耍小聪明。”
　　“老妈，吃你的年糕吧，你不饿啊？”
　　“臭丫头……”
　　“略略略——啊呜啊诶（揪我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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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期末的忙碌

　　（一）
　　卷子、习题、卷子、习题。
　　如此反复。
　　便是属于高三的期末。
　　虽然老师们都说到了下学期会更加忙碌，但光是上学期快要结束的光景，就足以让人感到焦头烂额了。
　　哪怕是莫雪遥这样的学生，也只是能在学校里写完所有作业而已。
　　很多人，甚至就算回家继续写，都经常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没写完的作业在第二天来学校里抄。
　　这已经不是偷懒不偷懒的问题了。
　　而是能力和天赋达到许多人的上限了。
　　好在二班不像其他班一样，不论如何都得写完作业，除了要求严格的静蝶以外，其他老师都让他们尽可能写完，实在写不完也不要抄，等到第二天来学校听老师讲解就行。
　　但要是有人故意不写，那肯定是得被揪起来多罚点作业的。
　　哪怕是刘小伟这种散漫惯了的家伙，最近也很少在下课跑出去玩了，午休时间也总是伏在桌前奋笔疾书。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偷懒抄点作业，伪装成自己写了但是没写完的样子。
　　教室里的学生们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特别是女孩子们，明显要疲惫许多。
　　男生们倒是依旧精神，少数几个仍然有闲心大声聊天，或者在大课间的时候打打闹闹。
　　“吵死啦你们……”就算是好脾气的叶半夏也忍不住微微抬起头，小声咕哝道，“要闹去外面啦，别撞我桌子……”
　　她这会儿正趁着大课间时间闭目养神呢，那疲惫的样子就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一样，只要抽了空就能睡上一觉。
　　“夏夏你坐里面吧。”她的同桌安若素把自己那靠墙的位置让给了她。
　　后者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疲惫地再一次趴下。
　　不过相比其他人的疲惫或者忙碌，李婉言甚至还有余力再写点课外题，或者自己出题给自己做。
　　她就像是完全不需要放松时间一样。
　　莫雪遥每次看她的时候，都感觉是在一直写个不停。
　　“呼，算了，我还是休息吧。”莫雪遥托着腮帮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冬天的缘故，即使晚上睡够了七个小时以上，白天的时候也难免会犯困。
　　教室里的暖气更像是催眠气体一样，让人很容易上眼皮子和下眼皮子直打架。
　　“莫雪遥，你有黑笔吗？我的没水了。”
　　“你备用的也没水了吗？”
　　“忘记买备用的了……”
　　她只能无奈地从自己的笔袋里摸出一根黑水笔递给周勇，自己则继续放空大脑，开始发呆，倒也不是没作业可写，只是单纯的不想动笔而已。
　　人嘛，总会有这种什么都不想干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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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设函数f（x）=|2x-7|+1，求不等式f（x）≤x的解集……”莫雪遥小声地念着题目，看完一遍后就不假思索地在试卷上快速写下了过程和答案，然后再回过头重新看了一遍题目，确定自己没有写错后，便进行到了下一道。
　　在理科作业上，才是最能拉开效率差距的，像她这样速度快的，半个小时可以做完一张普通难度的数学卷子，而成绩中等的学生则大概需要四五十分钟，再差点的，可能一个小时才只能勉强做完一张。
　　今天是一月十一日，星期五，所以老师们布置的作业也格外的多。
　　过了上午的懒惰期后，莫雪遥就重新振作了精神，打算在学校里多写一点。
　　毕竟教室有暖气，要是在家里写，经常写得手都冻僵了还没把作业写完。
　　而那种露指手套几乎没法起到多少保暖的作用。
　　至于空调……除非很冷，否则还是不开的好，不然在家里就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了。
　　要知道哪怕只是偶尔开，电费都得花去不少钱，更何况长期开着了。
　　“小遥遥，你地理作业写了没？”
　　“还没。”
　　“我写完啦，你要抄吗？”
　　“……这次的地理作业是什么来着？”
　　“卷子咯，很难的那种。”
　　“哦——难的话我还是自己写吧。”莫雪遥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王佳乐倒是转过头来：“银银，我要抄～对了，今天中午不去乐队教室了嘛？”
　　“难得一天中午不去也没问题吧？”
　　“这竟然会是银银说出来的话？”
　　“干嘛啦，因为实在很忙嘛，不想挪窝了。”花银银撇了撇嘴，将自己写好的卷子递给了王佳乐。
　　“距离放假还有多久？”
　　“谁知道，还没通知呢。”
　　“下午放学了要不要去乐队教室啊？”
　　“……嗯，去呗。”
　　简短的交流又戛然而止，因为大家又埋头写作业去了。
　　不过虽然忙碌，但也让人感到很充实，时间唯有在这种时候，才流逝得飞快。
　　甚至让莫雪遥有一种期末一个月，就像是高一时候的一个星期一样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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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周五最后两节课说是自习，其实更像是班会课。
　　班主任叶雯会在讲台上讲些最近需要注意的事项或者新的通知，而学生们就在台下管自己写着作业。
　　几乎没有人还像高三刚开始的时候那样，这种时候在下面管自己看小说或者睡觉的了。
　　越是成绩一般的学生，在学校里看起来就越是刻苦。
　　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回家了之后就更没法好好学习吧。
　　在学校里好歹还有群体的氛围能带动一下。
　　叶雯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那把破椅子被坐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作为高三的班主任，她可不比学生们轻松啊。
　　“大家都好好写作业，分出一只耳朵听我说就可以了，重要的通知我会写在黑板上的，待会儿也会有资料发下去。”叶雯抿了一口茶水，杯子里的茶叶被泡了一天，都有些软烂发黑了，“今天已经是一月十一号了啊，十一号，距离明年……嗯，今年哦，是今年七月份的高考，就只剩下一百七十七天了，也就是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时间是很快的，当然，我们现在还是得先考好期末考，紧接着去为最后一个学期努力……”
　　“乐乐——计算器借我一下？”正在做数学卷子的花银银想要偷懒，轻轻戳了戳王佳乐的后背。
　　后者连身子都没转过，直接将手伸到后头，把计算器递给了她。
　　“高考的时候可不能用计算器啊。”莫雪遥小声地咕哝道。
　　“其实我觉得这个超不合理的嘛，等到工作了的时候，肯定是有什么方便的工具有什么啊，凭什么不能用计算器嘛？”
　　“……数字计算也是逻辑思维的一部分嘛。”莫雪遥又‘呼’地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她终于把又一个科目的作业写完了，就剩下语文和英语的卷子没写了。
　　台上的叶雯用手背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转身用粉笔在黑板很低的位置上写了｢志愿｣两个字。
　　“不过虽然还有一个学期，但大家已经可以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志愿了啊，志愿……到这个阶段……嗯，这个阶段……期末考试之后，大家对自己的水平应该也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了，认知啊……
　　“成绩差的可能还有比较大的上升空间，成绩中等的，也还能努努力往上走走，成绩比较好的，基本上也很难再提高太多分数了，大家可以先考虑好自己想去的学校，想读的专业了，这样也给自己一个方向，朝着需要达到的分数去努力，也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嗯，手忙脚乱啊。”
　　“学校已经给你们整理了一份小册子——婉言、小雪，来，你俩把它们发下去，册子里当然不可能涵盖全国所有学校啊，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为学生们挑选出来的，根据不同的分数线进行了分类，有冷门的，也有热门的，大部分都是在Z省内的，也有省外的，但一般不会太远，可以作为参考，如果觉得这上面没有自己满意的学校，也可以下课的时候单独到我办公室里来，我可以按照你的个人情况和想法挑选一些，但大部分同学在这里面挑选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了。”
　　陷落于作业梦魇中的学生们终于醒了过来，安静的教室逐渐变得喧嚣了起来。
　　毕竟这是对于自己未来人生的规划，没有人能不好奇。
　　成绩差的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成绩前列的也想知道自己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
　　而在分数线面前，也是最现实的时候——因为此时，普高和重高之间的差距会那么直接地展露在学生们面前。
　　哪怕是全班前十的学生，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的分数线都够考Z大这种一流大学的。
　　这还是在H市，作为本省人有大量名额开放的情况下。
　　就像B市的人也更容易考上B市的大学一样。
　　好多人都只能选择三本甚至是专科。
　　“看来我考个专科完全没问题啊，上个三本稍稍努力下就行，简单！”刘小伟属于乐天派，或者说他对自己根本就没那么高的要求，随便翻了翻，就感觉到了信心满满。
　　而王佳乐这样想考一本的学生，脸上就写满担忧了。
　　因为以她目前的成绩，还差上不少呢。
　　全班也只有高缘这个家伙拿到资料册后连看都没看一眼的。
　　因为他反正是要去外国留学的。
　　虽然也要考试，但相比之下，倒是钱的比重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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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志愿

　　（一）
　　傍晚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一片，只是那看不见的夕阳映得天空稍稍有些泛黄而已。
　　“咕噜噜……”是雪先生在倒茶的声音。
　　桌上摊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有一些是莫雪遥上次买的零食边角料。
　　容易过期的已经吃完，剩下的也都是边角料中的边角料了。
　　莫雪遥将两只脚脖子交叠在一起，轻轻晃动着双腿，窗户被打开了小半，在暖气房里待久了，反倒还觉得这冷风能带来点神清气爽的舒畅了。
　　虞姝将自己的电子合成器放在桌上，当成琴键不够多的电子琴弹奏着一首轻柔悠扬的曲子。
　　听着她的歌，也让人不由自主地能够放松下来。
　　“练习？”莫雪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算了吧——来乐队教室不是放松的嘛？”花银银说得理直气壮。
　　莫雪遥有些无言地瞥了她一眼。
　　“嗯，大家的高三都很忙吧，放松一下也挺好的呢。”虞姝停下了弹着琴键的手，小声地笑着。
　　“看呐，姝儿都这么说啦！”
　　“比起这个——”墨竹莜将印满各种大学介绍的小册子丢在了桌上，“阿雯今天让我们先填一次志愿，该怎么填啊？”
　　“早呢，又不急。”莫雪遥接过了雪先生递来的茶水，又轻轻抿了一口，“谢谢小雪，嗯，我打算期末考试出成绩了再填。”
　　在冬天，能慢悠悠地喝着热茶聊天，真的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刚才我还在赶着写作业，没怎么看诶。”王佳乐翻起资料册，“好多大学，都不知道选什么了。”
　　“总之，先按照分数选吧？唔——我想和姐姐考一所大学，但我和她的分数差了好多呀。”
　　“那莜莜你也得努力才行了啊。”
　　“呼……学习好累，每次写作业的时候，我都宁愿来打鼓。”
　　“你打的是退堂鼓吧？”莫雪遥挑了挑眉毛，戏谑了她一句。
　　雪先生优雅地用塑料刀叉切下一小块老式鸡蛋糕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了起来，他虽然也会听大家聊天，不过并不总是会参与到话题中去。
　　“才不是呢，小遥——！”
　　“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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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果然还是想选Z大啊。”
　　“听说Z大要把几所学校也一起合并了，干脆考那几所，到时候不就直接是Z大了的吗？”
　　“那几所也不容易呀。”
　　“一本院校就没有容易的嘛。”
　　莫雪遥将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懒洋洋地看向雪先生：“小雪，你打算考哪一所？”
　　“Z大。”
　　“一点都不意外呢。”
　　雪先生似乎也想挤出一个酒窝来，遗憾的是他没有：“嗯，动力工程及工程热物理专业。”
　　墨竹莜被吓得坐直了身子：“那不是理科吗？”
　　“对。”
　　“那要怎么考啊？直接考理科的卷子？”
　　“也可以参加额外的考试。”
　　“不愧是小雪——”女孩子们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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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吱呀——”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李婉言和墨筱笑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俩人都是来等自己‘妹妹’的。
　　“婉言！你打算报考什么学校啊？第一志愿是什么？”
　　“Z大。”李婉言的目标显然也很清晰，虽然她报考的专业分数线要求也肯定不低。
　　“什么专业？”
　　“噫——小遥遥天天和婉言住在一起，竟然这都不知道嘛？”
　　“哈？我为什么要……”
　　“我没和遥遥说过。”李婉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捧起她的杯子，接着她喝过的地方轻啜了一口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水，“我想考工商管理。”
　　“咦，为什么选这个？”莫雪遥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水杯里又填了些热水，眨巴着眼睛看向了李婉言。
　　李婉言将一片沾在她舌尖的茶叶吞进了肚子里，才好整以暇地淡淡说道：“如果以后要开很多店铺，我可以帮忙管理和筹划。”
　　“噗，那不成小遥家的管家了？”王佳乐说着，把资料手册又翻过了一页。
　　“诶——不是婉言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有用的就是我喜欢的。”李婉言的回答总是很务实。
　　这倒是让莫雪遥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可从没想过学门和家里生意有关的专业，等到毕业了之后再给家里帮忙的。
　　如果家里生意做得好，有钱了，她甚至想什么都不干，就出去旅游着玩儿呢。
　　“倒不如先不说上什么大学，大家都想读什么专业呀？”墨竹莜把座位让给了自己姐姐，然后自己又坐在了姐姐的大腿上。
　　王佳乐撅了撅嘴：“专业的话……我应该会选和英语有关的吧？或者其他外语也行。”
　　“那我肯定要选文学相关的啦！毕竟我可是语文课代表嘛！”
　　“那算哪门子的理由……”莫雪遥耷拉起了眼皮子。
　　“小遥遥呢？”
　　“啊？我……我也没想好，随便吧，或者，学个和医学有关的？”
　　“文科里能和医学有关的专业好像不多诶。”
　　“中医似乎是可以考的。”雪先生插了一句。
　　墨筱笑轻柔地理了理妹妹的长发，眉眼盈盈地笑道：“我和莜莜应该会选教育类的专业吧。”
　　“那肯定就选师范类的学校了咯？”
　　“应该……吧？还好师范有不少二本和三本的，我应该能考得上。”墨竹莜轻轻挠了挠脸颊，“就是姐姐……”
　　“你姐姐肯定更考得上啊。”
　　“不是说这个啦，我是说，姐姐能考更好的，应该。”
　　“我陪莜莜一起就好。”墨筱笑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明明是双胞胎姐妹，但却像是差了好几岁一样呢。
　　“莜莜，你得努力啊。”
　　“就是就是，总让笑笑迁就你可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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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诶——！！！”花银银忽然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资料册，那模样简直像是中了什么彩票似的手舞足蹈，“你们快看！倒数第四个，有一所S市的女子大学哦！”
　　“女子大学？很稀奇吗……前面也有吧，但就算是在B市的，也就是个二本而已啊，其他的甚至都是三本或者专科。”
　　“错，它是一本！！而且分数线接近Z大哦！一九九七年建立的，也就是说，是一所新建立没多久的学校呢！”
　　“哈？还有一本的女子大学？”莫雪遥倒是有些好奇了，因为女子大学里的专业并不多，师资力量也不算很强，再加上独特的筛选性，所以能上二本就已经很不错了，想达到一本并且接近Z大的分数线，那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报考者不多的话，分数线就绝对不可能设置得那么高。
　　“是由英法意日四个国家和我国教育者合作办理的女子院校，分数线是按照报考地区调整的，如果是相对贫困地区，就会适当下降，嗯……可惜的是对H市的分数线与S市一样，都是最高的要求标准。”
　　莫雪遥被说得有些好奇，摊开手册翻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在不起眼的一页里找到它。
　　“银杏……女子……大学（注①）？”
　　虞姝也有些好奇地凑在雪先生那边看了起来。
　　而雪先生则直接将手册推到了她的面前。
　　“银杏女子大学……”王佳乐直接大声念了出来，“一九九七年于S市创办，地处地铁……
　　“……交通方便，师资力量强大，有来自各国，多年教学经验的老师和教授……”
　　“专业有，临床医学、应用心理学、工商管理、国际贸易、外国语言文字学、经融工程、自然哲学、世界文学、教育技术学……
　　“其中分数线最高的是……最低的是……同时也是全国唯一一所211级别的女子大学。”
　　二一一虽然比不上九八五，毕竟九八五在全国也只有三十九所，但再怎么说，也是比普通一本要高一个档次的。
　　这意味着一般人很难考进这所学校。
　　资料上也写了，因为各方面的限制，所以这所大学去年的时候，入学新生才仅有八百多人。
　　比同级别的院校要少得多了。
　　当然，也有知名度尚且不够高的原因在内。
　　而且它虽然建在S市，但却没有对S市本地人开放优先入取的政策，而是通过另一套复杂的方式进行计算。
　　能考得好的不想去，考不好的进不去。
　　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但如果能进去，教学质量也不会差。
　　因为那里面老师很多，即使到了大学，都能搞小班化的教育。
　　这就很有国外特色了——精英化的教育模式。
　　“银杏——唔姆。”
　　“怎么样，干脆我们一起去吧？”
　　“我应该……没问题？不过，全是女生也太无聊了吧。”
　　“全是女生才有趣嘛！”花银银不满地高举起双手，“可爱的女孩子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你是不是直接把不可爱的给去掉了啊？”
　　“咳嗯——”花银银显然不想承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
　　“跑到S市去好麻烦。”莫雪遥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我还是想在H市上大学。”
　　“喂，小遥遥，大学不住校，等于没上大学呀！”
　　“……在H市也能住校啊。”
　　“但是那个太近了，不一样！”
　　“S市也没多远啊。”
　　“可恶——反正我不管，我要去这所大学！”
　　“那你就去呗……”
　　显然，大家都还没拿定主意，对于土生土长的H市人而言，果然优先选择本地的学校才是最靠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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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
　　：银杏女子大学纯属虚构，现实中并不存在这样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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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草坪与河堤

　　星期天，一个难得晴朗的日子。
　　地上的积雪终于化得差不多了，迎面吹来的风儿甚至带上了几许春天的暖意。
　　——虽然实际上春天还远远没来。
　　这里是H市的边缘，前面就是一片漂亮的别墅群。
　　也是叶雯老师们住的地方。
　　不过，莫雪遥和李婉言并未受到邀请，她俩只是自己坐上了那空荡的公交车出来闲逛而已。
　　虽然没有离开H市，但离开了自己熟悉的街道，姑且也能算是出来‘旅游’了。
　　“啊，星期天真好，真希望这样的星期天可以无限地过下去。”背着电子琴的莫雪遥‘唰’地跳下车，深吸了一口这属于郊区的新鲜空气，回头望向了李婉言。
　　李婉言踩着吹来的风，轻轻走下了车，身后那辆公交车‘咣当’地关上车门，缓缓地驶离了这里。
　　宽敞平坦的沥青公路延伸向远方，右边是一座座种满竹子的山，左边则是平坦的原野与河流。
　　虽然时隔两年，但这里似乎依旧没有发展起来，仍旧保留着更多的自然风貌，所以，就连路过的车都不多。
　　这样的平静，总能让人感觉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其实在城市里的时候，对噪音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只有到了这样的地方，才会猛然感觉世界原来是那么的纯净。
　　虽然她的耳朵不会动，但她分明觉得自己的耳朵正在慵懒的舒展着。
　　如果她有一对猫咪的耳朵，那么这会儿应该很舒服地耷拉在脑袋上吧？
　　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其实也就不会总是聊天了。
　　但就算不说话，也完全不会觉得尴尬，因为肢体动作以及眼神，甚至是对方脸上的表情和身上淡淡的体味，都能传达各自的心情。
　　越是熟悉，相处的模式就越是像动物。
　　有着一种自然的默契。
　　走了一小段路，眼前就能看到成片成片的翠绿，那是一座种着深绿色草坪的河堤。
　　那是一种特殊品种的草，再加上南方的冬天其实不算太冷，所以即使在冬天，它们也绿意依旧。
　　莫雪遥抓紧了电子琴的背带，顺着斜坡往下走了几步。
　　斜坡不算陡峭，但仍旧需要适应一下才能掌握平衡。
　　“就这里吧？”莫雪遥走到了河堤中间的位置，将背上的电子琴包放了下来，确定它不会从河堤上滑落下去后才松手。
　　李婉言则弯下腰，将书包里的野餐布拿出来铺在草地上。
　　“果然琴包还是放在那边的台阶上比较好吧……”莫雪遥轻轻踮着脚尖，走到了那一节节的台阶前，“刚才竟然没有看到这个……”
　　很显然，这台阶才是给人走的。
　　每一级台阶都很宽敞且平稳，把东西放在上面，就不必担心会滑落了。
　　李婉言也跟着将野餐布挪到了这里，接着就拿出许多一大把新鲜的野菜来。
　　其实她俩已经下车过一次，走进了靠近路边的山林里摘了些野草，才又坐上公交车过来。
　　冬天的野菜虽然不多，但总还是有那么点的。
　　如果出来野餐，吃的却是从家里带来的便当，总会让人觉得少了点意思嘛。
　　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挥洒在河堤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李婉言抓起这些野菜，顺着台阶走到了河边，用那正缓缓流淌着的清澈河水将菜叶上的每一点污泥都清洗干净，然后又用带来的小锅装了半锅清水。
　　清澈的水珠从菜叶上滴落，无处不在透露着新鲜的气息。
　　莫雪遥脱下小皮鞋，将它放在一边，穿着黑色裤袜的小脚上，十根脚指头用力地舒展了一下，然后又握紧再松开。
　　“呼——好舒服的风……”她眯起眼睛，任由调皮的风吹乱了自己的刘海，“要是毕业后真的能到处旅行就好了……”
　　“遥遥为什么那么喜欢旅行。”
　　“因为总能看到新鲜的事物吧？”
　　“但旅行的过程不总是那么美妙的。”
　　“没关系啊，这才有趣嘛，不是吗？”
　　李婉言扬起嘴角，未置可否。
　　她细心地将菜叶上不新鲜的部分摘除，然后将小锅架在了不锈钢的小铁炉上。
　　这个小玩意儿是烧木炭的，几乎不会有太多的烟。
　　这是隔壁冰淇淋仓库的熊叔自己做的，莫雪遥出门前找他借来的。
　　架着小锅，李婉言不紧不慢地等着水烧开，这才将野菜放了进去。
　　并非是要做野菜炖锅，而是将它们用开水焯一下再拿出来凉拌。
　　莫雪遥悠闲地将电子琴摆在自己伸直了的双腿上，想试试就这么弹奏，然而根本摆不稳，稍微弹两下就会摇晃。
　　“啊，白带那么重的玩意儿出来了。”她痛苦地捂住额头，没好气地将电子琴塞了回去。
　　“已经和你说过很不方便的了。”
　　“啧，还是银银她们那种乐器好，抱着就可以弹了，电子琴那么大，也没法像肩背式键盘那样玩儿啊。”
　　没法弹琴的莫雪遥，干脆就直接躺在了草坪上，那深绿色的青草有些扎人，让她后悔没有穿棉裤出来了。
　　穿裙子这种事情，纯粹是上学穿校服的‘惯性’了。
　　当然，主要也是今天暖和，这么穿更舒服而已。
　　“哼哼……哼哼～”莫雪遥的脚掌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着草地，为自己找着节拍，哼起了即兴的小曲儿。
　　焯水向来不需要多久的时间，李婉言将里面的野菜捞起来，再将锅子里的水倒进了大保温壶里，再用剪刀替代菜刀，将它们剪成段，重新放回锅里。
　　有黑色蓬松，像是一束鲜花似的乌塌菜；也有Q弹爽滑，有点类似木耳的地皮菜；还有长得和香菜有几分相似的荠菜，这个找到的最多，就连过冬的小动物们都没把它吃完；当然更有味道古怪，一般人吃不惯的折耳根，以及略带些卷曲，像是一根波板棒棒糖似的野蕨菜；野葱这种像是杂草一样，但却格外鲜香的野菜自然也少不了，同样，还有一年四季都有的蘑菇也在其中。
　　这些野菜都是比较常见的，再加上李婉言认识，二人才敢采来吃，蘑菇选的也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那种，其他一些虽然颜色也很朴素，看起来也没毒的蘑菇，二人犹豫一番后都没有采来。
　　虽然只有酱油，但拌匀后的香味依旧让莫雪遥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些野菜里也会分泌一些油脂，增添了特别的清香。
　　虽然比不上猪油和菜油，但要显得更纯粹和干净，还带着几分淡淡的苦涩。
　　大概和茶油有几分相似吧？
　　李婉言将锅子拿下来，又放了一张烧烤网在上面，将一个有些老旧的铝饭盒打开，里面是一团团白白嫩嫩的，正蜷曲着身子的小虫子。
　　这是葛根虫，虽然没有什么佐料，但仅仅是洗干净，放在上面烤熟，那滋滋冒着金色油脂的模样，也足以让人食指大动了。
　　莫雪遥也不是第一次吃这个，之前在黄正阳工作的农场里就吃过。
　　尝试过后，就一点也不会觉得抗拒了。
　　——把它当做肥美点的虾仁不就行了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虾也是虫子的一种，人们不照样都吃得很开心？
　　河堤的风将这诱人的香味带去了更远的地方，而躺下的莫雪遥已经又坐了起来，她正打算用手抓一只来吃，就被李婉言塞上了一双筷子。
　　“熟了吧？”
　　“嗯。”
　　“呼咻呼咻——”她吹着气，然后将这只沾了酱油的烤葛根虫丢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发出像是咀嚼薯片的清脆声响，而里面则是满满的汁水，以及那有弹性又有嚼劲的肉。
　　莫雪遥囫囵地吃了一个，就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了第二个。
　　不过这玩意儿其实很腻，但好在有凉拌的野菜在，正好可以解腻。
　　二者相遇，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搭档。
　　“好吃吗？”李婉言也夹起一片野菜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嚼着。
　　“嗯！超级好吃！特别是在这里吃！”
　　潺潺的流水声就是属于她们的伴奏。
　　风偶尔拨动名为树叶的琴弦，又将那草地吹得低了下去。
　　莫雪遥的轻哼声像是从悠远森林里传出的吟唱，让那名为太阳的聚光灯也变得更亮了一些。
　　“那就好。”
　　“婉言也吃吧？”
　　“……嗯，你吃吧，我不太喜欢吃虫子。”
　　“什么嘛，这个超好吃的啊！比五花肉还好吃！”
　　“你吃就好。”李婉言低下头，又夹起了一段折耳根放进嘴里。
　　或许在很多时候，人生的幸福都很简单也很朴素。
　　野菜和烤熟的虫子，配上单一的调味料，依旧能让人感觉到美妙。
　　“婉言，你知道什么样的时候是幸福吗？”
　　“什么。”
　　“就是当人希望现在一切一直就这么过下去，保持现状，不要改变，并且觉得很开心快乐的时候，就是幸福啊。”
　　“希望时间定格吗。”
　　“没错！”
　　“那遥遥现在呢。”
　　“啊？嗯——是有点希望时间定格的感觉吧。”
　　“但是，为什么非希望时间能定格呢，是觉得之后就不会幸福了吗。”
　　李婉言的话问得莫雪遥一时语塞。
　　“嗯……我……大概是因为，唔……”她找不出解释的话来，“可能确实是担心以后体验不到诸如这般的幸福了吧？”
　　“一直走下去，还会有更多不同的幸福。”
　　“嗯——不过，还是不想改变啊，或许，我不是担心没有幸福的日子了，而是逃避着变化吧？”
　　“或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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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湿漉漉

　　踩着阳光的影子，周勇离开了公交车站台。
　　周日下午的H市，带着几分令人不舍的慵懒。
　　街边推着三轮车的老伯正在叫卖着铁板豆腐，上课外补习班的学生从挂着｢百分百英语｣广告牌的小楼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刚下课的，高鼻子蓝眼睛的外教老师。
　　期末的气氛逐渐浓郁，这个学期到月底的考试结束就放假了，让人既有些紧张又有些盼望。
　　特别是对于周勇这样的高三学生来说。
　　虽然他的学习成绩总是稳定在中等的范围，并不盼着能有多大提升，但最起码也希望不要有所滑落。
　　这是普通人那平淡人生的一个缩影——不求做得多好，但求平稳且没有波澜。
　　普普通通的生活，对于他这样知足的普通人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在追求着未来幸福的路上。
　　等自己毕业了，天听蝉还留在H市，他就试试……表白，或者，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
　　周勇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他当然不是个二愣子，其实很多事他心里都清楚，但却永远对自己怀疑和不信任，所以一直踌躇着，把机会放到下一次、再下一次。
　　就像很多道理许多人都明白，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做不到了一样。
　　这幢公寓楼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周勇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在楼下的小超市里买了两包袋装咖啡作为见面礼，就乘着那电梯上了楼。
　　常年不见光的电梯有些潮湿，让周勇感觉有些不大自在。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人，但也还是向往着阳光的。
　　“叮咚。”
　　清脆的声音响起，他看了一眼像素灯管上显示的楼层，便迈步走了出去。
　　狭长的走廊总让人有一种抵达不到尽头的错觉，哪怕做得再精致，公寓终究让他有一种鸽子笼般的压抑感。
　　防盗门的门铃也发出‘叮咚’的声响，这单调的电子音听起来有时候就像那喋喋不休的电子生日蜡烛一样聒噪。
　　好久都没有回应，以至于让周勇以为里头没人。
　　他来时之前并未提前联系过天听蝉，一来是自己没有手机，二来兴许也是想为对方制造一点惊喜吧。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突然见到自己的时候，究竟会不会特别高兴。
　　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隔音并不怎么样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没什么规律的脚步声逐渐近了。
　　直到房门把手被‘哗啦’拧开了。
　　周勇往后退了一步，看到的是头发有些油乎乎，略带着几许凌乱的天听蝉。
　　她勉强睁着那惺忪的睡眼，宽松的睡袍就只是简单地搭在身上，右边肩膀上都有一部分滑落了下来。
　　长长的袖口只伸出小半截手指头，大半截苍白的腿暴露在空气中，背着身后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可以看到肌肤上那细小的绒毛。
　　“啊……早……还没睡醒？”
　　“嗯……”天听蝉摇摇晃晃地点了点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周勇后，似乎更加放松了。
　　“啊啾！”不过即使是有太阳的日子，但毕竟还是冬天，穿着单薄睡袍的她仰起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周勇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挂在另一边肩膀上的睡袍也滑落了下来，然后就像是被剥开的香蕉一样——
　　迷迷糊糊的天听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在睡袍即将顺着地心引力完全滑落之前，赶紧转过身蹲了下来，重新将睡袍扯了上去。
　　她重新站起，转过半个身子，面红耳赤地望向周勇。
　　“啊……啊……没、没事吧？”周勇赶忙问道，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便在慌乱中改了口，“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不是，我是说……”
　　他努力想要找点别的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挪向了睡袍中似乎被火柴拱起的一小块。
　　那兴许是断掉的肩带又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他胡乱地猜测着。
　　“我就穿了一件睡袍……你……”天听蝉的耳根都通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你……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吧……”
　　“哦……哦哦！”周勇就像是吃饭时吃到了石子一样，脸庞的肌肉变得有些扭曲，他像是只煮熟了的虾米一般弓着身子，挪着坐到了小餐厅的椅子上，像是腹部被打了一拳似的，死死地并拢着双腿。
　　“肚子……疼？”
　　“没、没事，你先去换衣服吧？”
　　天听蝉似乎在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就连身体其他部分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粉色的红晕。
　　她迈着小碎步上了楼，‘咣咣当当’地撞进了浴室里。
　　就像是喝醉酒了一样。
　　周勇忍不住想站起身去看看她有没有事，但屁股刚离开椅子，就又贴了回去。
　　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了很久，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冬日的太阳总是下山得很早。
　　他分明看见窗外的阳光变得有些偏斜，整座城市也被染上了几许暮色。
　　时间好像一下子就黄昏了。
　　但他感觉自己才只是恍惚了一下而已。
　　“啊……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吗？”
　　他嘟哝着自言自语，又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
　　赤着脚的天听蝉浑身冒着热气下了楼，整个人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粉雕玉琢。
　　她穿着棉质的红白色长裙，那微妙的质感总让周勇忍不住想到圣诞老爷爷……
　　“啊，早……”
　　“等得不耐烦了吧？”天听蝉抿了抿嘴，脸上的娇羞一转即逝，然后故意很大声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肚子饿了吧？”
　　爽朗得像是个粗莽的汉子。
　　——当然，她那形象，再怎么也粗莽不起来。
　　“还好，啊，没有打扰你吧，今天？”
　　“没有啊，我反正也是一个人在家，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大概会睡到明天吧。”
　　“啊，睡那么久？”
　　“嗯——最近老是犯困……”天听蝉揉了揉眼睛，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大概确实有些嗜睡吧。”
　　“因为平时很辛苦？”
　　“或许咯，小子，要吃什么？”
　　“啊？哦哦，我其实不饿……对了，给你带了两包咖啡，平时上课的时候或许会有用？”
　　“谢谢啦，你难得来我家，当然要吃点什么咯！”天听蝉又抬高了声音，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显得高涨一点，她猛地拉开冰箱，“嗯……我看看有什么吃的……好吧，青稞面可以吗？”
　　“青稞面？感觉只在语文课文里读到过。”
　　“金色的鱼钩，是吧？”
　　“哦哦，对，好像就是那个。”
　　“就是那种青稞面呗，口感稍微有点粗糙，要吃吗？放点青菜贡丸还有酸菜，再来一个荷包蛋——你要全熟的那种对吧？”
　　“啊对。”
　　“好，我这就下面给你吃。”
　　周勇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每次都麻烦你。”
　　“干嘛那么见外啊，怪——恶心的。”天听蝉毫不客气地说道。
　　他觉得今天的她好像稍微有那么一点‘尖锐’？
　　“咳。”
　　“你快期末了吧。”
　　“是啊。”
　　“嗯，我也快期末了。”
　　“哦哦——毕业了？”
　　“我是四年的。”天听蝉的声音从一阵塑料袋被打开的声响中传来，“第四年是实习。”
　　“也就是今年夏天的时候？”
　　“嗯。”
　　“就在H市实习吗？”周勇有些忐忑。
　　“谁知道呢，可能会被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吧。”
　　“哦……”
　　“到时候实习结束了，可能也会直接在那个地方工作。”
　　“啊。”周勇坐正了身子，“会安排到很远的地方去吗？”
　　“看情况吧。”天听蝉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的充满了不确定性。
　　“呃……”
　　“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呗，医护人员一直都是挺紧缺的。”
　　“也是……”周勇岔开了这个让他感觉心中有些堵塞的话题，“说起来，我们高中也开始让学生自己考虑志愿了。”
　　“哦——志愿嘛。”
　　厨房里传来一阵水流进锅子里的‘咕噜’声，天听蝉的声音也因此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想读什么专业？”
　　“我也没想好，感觉，一直都没准备好，然后高考就真的要来了。”
　　“没有感兴趣的事吗？对什么感兴趣，就选择什么专业吧。”
　　“也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情吧，我也不知道我以后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周勇自顾自地逗弄起放在窗台角落里的仓鼠‘肉松’，后者抱着他的指肚很有分寸地轻轻啃着，“蝉哥你当时为什么要选择做护士啊？”
　　“一开始是为了我自己，后来是想要帮助更多的人。”厨房里的油烟机已经被打开，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周勇必须得再往厨房靠一些才能听清她在讲什么了。
　　“为你自己？”
　　“嗯？什么？”被烧热的油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显然她是打算先煎荷包蛋。
　　“啊，没什么，那你觉得，我读什么专业好啊？”
　　“什么？”
　　“我说，你觉得我读什么专业会比较好啊？我成绩也不怎么样……感觉也没有太多的专业可以选啊，能上大学就不错了。”
　　“试试看新闻类的怎么样？当记者，可以揭露真相，把那些真实的东西报道出去。”
　　“呃，感觉那会很累啊，我顶多当个电台主播啥的……而且也不知道那玩意儿要不要我。”
　　“电台主播哦，也可以呢。”
　　“播音吗？嗯……不露脸倒是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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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浅谈来日

　　今日傍晚的云彩格外美。
　　将那一团团柔软的云彩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粉色。
　　煮面条总是最有效率的餐点之一。
　　‘呼呼’直响着的油烟机终于停下了它那破锣嗓子，淡淡的面香从厨房里弥漫而出。
　　夕阳的余晖下，‘肉松’正在玩着它那仓鼠跑轮，木屑被它带着飞出来了一些。
　　“面条来咯。”天听蝉的步子有些轻盈，捧着一大碗面条放在了周勇的面前。
　　“啊，谢谢。”
　　“等下，还没完呢。”天听蝉将自己的那小碗面条放下，又跑进厨房里，拿出了一个不锈钢的小杯，用筷子赶着里面那滚烫粘稠的褐色液体流进了他的碗里。
　　“这是什么？”
　　“打卤啊，没吃过打卤面吗？”
　　“哦哦——原来这就是打卤面？我家平常煮面条很少有淋卤汁的。”
　　“加了花生酱和芝麻酱，试试吧。”她笑着轻轻坐下，将筷子递给了他。
　　那诱人的香味已让周勇感到饥肠辘辘，那粉色的天空像是待会儿可以取用的饭后甜点。
　　周勇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品鉴它的气味，然后才正坐而起，用筷子撩起了一团面条。
　　味道很爽口，有点酸味儿，但和醋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怎么样？”
　　“嗯——酸酸辣辣的，挺好吃。”
　　“我挤的是柠檬汁，吃出来了没？”
　　“我就说，难怪酸的这么自然啊。”
　　“还挺会夸人的嘛？”天听蝉低下头，小脸上浮现出几许得意的神色。
　　一大碗面条，周勇却一刻没停，‘呲溜溜’地一口气给吃完了，就连面汤里的渣渣都没剩下，更别说那香浓的汤汁了。
　　“啊呼——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是饭后甜点吧。”
　　“如果天上的云也能吃就好了。”周勇哑然失笑。
　　“笑什么？”
　　“想到我们班有一个乐队的歌……各色云彩冰淇淋，大概和我此时的想法也差不多吧。”
　　“乐队吗。”天听蝉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向往，“我高中的时候也想过组建乐队。”
　　“啊？是吗，那后来……”
　　“但为了能好好考到自己想去的大学，所以放弃了，而且我们是校外的乐队，参加需要占用很多课外的时间。”
　　“哦哦……”周勇的回答大多时候都总是那么无趣，不善言辞用在他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多少还是玩过一个暑假吧。”天听蝉望着天空，像是想起了那段美妙的回忆，她托着脸颊，无意识地自言自语，“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穿裙子，还画了好漂亮的妆……”
　　“啊……？”周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天听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原本慵懒坐着的她，一下子挺直了背脊：“我……我以前从来没穿过裙子的……我的意思是……那时候家里都让我穿我父亲的旧衣服。”
　　“哦哦——”其实她不说的话，周勇甚至还没意识到究竟哪里不对劲呢。
　　天听蝉低头吸了一口面条，语气中带着几分尴尬：“你怎么只会‘哦哦’啊？”
　　“啊啊。”
　　“……受不了你了，对了，家里应该有甜点的。”
　　“不了不了，那是你的零食……”周勇很清楚天听蝉的处境并不怎么好，节俭的她，可能自己都不舍得吃零食，自己当然也不能给她浪费掉了。
　　“没事儿，是别人送我的。”像是怕他多心似的，天听蝉微微侧着小脸，又在后面补了一句，“一个姐姐送的。”
　　“果然还是不用了，我来都没给你带东西吃啊。”
　　“这不是吗。”天听蝉托着下巴望向他。
　　周勇有些不大自在地挠了挠脸颊，直到看到放在自己身后窗台上的两袋咖啡，才让他松了口气：“啊，咖啡吗，这个……不值钱啊，也不管饱。”
　　天听蝉明显愣了一下，像是附和似的重复道：“嗯，咖啡……”
　　“叮咚、叮咚。”被摁响的门铃打破了这仿佛要凝固的空气。
　　周勇的屁股刚离开座位，天听蝉就已经赤着脚跑了出去。
　　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编着精致头发的年轻女人。
　　她将一个纸袋子递了过来，似笑非笑地向天听蝉点了点头：“大小姐让我给你带来的水果和点心。”
　　“念露，谢谢……”天听蝉接过纸袋子，有些疑惑地拧着眉头，“紫雅姐她呢？”
　　“她约会去了。”念露脸上的笑终于绷不住了，“嗯……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呢。”
　　“真好呀，她。”
　　“嗯，就这样，我走了。”
　　“进来坐坐吗？”
　　“不了，我还得去帮大小姐订座。”
　　“好……”
　　“再见。”
　　“再见。”
　　窗外的夕阳又低垂了一点，天空又掺杂了几许淡淡的紫色。
　　云彩就像是渐变色的棉花糖一样柔软。
　　“啊，正说着要点心，竟然就送来了？”
　　“是紫雅姐，在这座城市里她一直照顾着我，要是没有她的话……可能你我也就见不到了吧。”
　　“呃？”
　　“可能我已经不存在了。”天听蝉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将笑容挂在脸上，“其实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
　　“知足常乐嘛。”周勇应和了一句。
　　然而天听蝉的脸色却有些古怪，斜睨了他一眼后，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纸袋子里的水果与点心都摊在了桌上。
　　量不多，但都很精致。
　　草莓、蓝莓、切好的哈密瓜，反季节的菠萝……
　　奶油蛋糕、肉松面包……
　　“真是精致的下午茶啊。”
　　“下午都快结束了。”
　　“咳……”
　　“其实，我不喜欢吃太多这样的水果和点心。”
　　“不爱吃吗？”
　　“……是怕精致太久了，就回不去了。”
　　“由俭入奢易啊。”
　　“嗯，所以还是粗茶淡饭更适合我。”天听蝉将小巧的勺子递给了他，“你吃吧，自己拿就好。”
　　“呃，我其实不算很饿……”
　　“饭后甜点，不是你说的吗。”
　　“那……蝉哥，我就不客气了啊。”
　　“什么时候要你客气过？”天听蝉没好气地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在那一瞬间，周勇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有电流窜过似的酥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忍不住想要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但终究是一下都没动。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天听蝉拿起那盒草莓，到厨房里洗了洗，而后才坐回来，小口小口地吃着，周勇甚至怀疑那么一小颗草莓，她能吃上十几口……
　　“快了吧，月底期末考结束就放假了，蝉哥你呢？”
　　“过两天就放假了。”
　　“大学放假那么早啊？”
　　“嗯。”
　　“放假了要回……家吗？”
　　天听蝉没正面回答，只是眉眼都弯了起来，抿着一个可怕的笑容：“你说呢？”
　　“啊……在这过年？”
　　“嗯。”
　　“那过年的时候，一个人会不会太无聊？”
　　“清净点也挺好。”
　　“过年的晚上出去逛逛吧，正好我家今年有很多客人要来，我也不想待在家里。”
　　天听蝉低下头，用柔软的指肚轻轻蹭了蹭眼角，似乎那里有没洗干净的脏东西一样。
　　她忽然一口吃下了那大半个草莓，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嗯……你们班里有没有你喜欢的女生啊？”
　　“噗！”周勇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呃……呃……”
　　“肯定有吧？漂亮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呃……以前有……吧，就是我现在的同桌。”
　　“长什么样，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
　　“蓝眼睛，是个混血儿，还挺漂亮的，现在不是不喜欢了，只是觉得，哈哈，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对吧，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啊，所以欣赏一下她的美就好。”
　　“……喜欢就试试追求啊，你不试试怎么会有机会？”
　　“哈哈，碰一鼻子灰，而且以后见面还尴尬，算了吧……”
　　天听蝉对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你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呃，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先考上大学再说，其实我倒也是想学医的，可惜成绩不允许啊。”周勇似乎感觉气氛莫名变得有些严肃，讪讪地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说那么远的事也没用吧，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啊……倒不如想想过年的时候，蝉哥你想去哪里逛逛？”
　　天听蝉斜着并拢了她的双腿：“过年的时候，城里应该很冷清吧。”
　　“依我的经验看，肯定冷清得要死。”
　　“不知道那些高楼大厦能不能上去。”
　　“有些可能还开门？怎么了？”
　　“我想去很高的楼顶上，俯瞰这座城市，那时候街道上没什么人，感觉整座城市就像只属于我的一样，你不觉得很美吗？”
　　“没问题啊，到时候就去找找看，有没有还能进去的大厦就好，一般来说都会有个后门吧，趁着保安不注意，偷偷溜进去就好。”
　　“你想去哪逛呢。”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吧，蝉哥你说的那种我觉得就挺好。”
　　“那天一起跨年吗。”
　　“那当然啊，对了，我顺便把家里的点心和晚餐带点出来，我们就在天台上一边吃一边跨年好了，还可以看看第二天的日出？”
　　“但是会很冷。”
　　“只能……多穿点了？”
　　“那你到时候……”
　　“到时候？”
　　天听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最终只是轻咬着舌尖摇了摇头：“没什么。”
　　｢到时候，你可以抱着我吗。｣她把没说完的话，放回了心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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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准备礼物

　　（一）
　　二零零二年一月十八日，星期五。
　　当生活忙碌到无暇思考其他事情的时候，便会感觉时间流逝得格外快。
　　就像是有一只手用力拨弄着指针，让它来回地转过一圈又一圈一般。
　　夕阳落幕的时间在不知觉中延后，周五那放学的铃声响起时，一轮苍白的太阳仍旧高挂在空中，映照得城市一片惨白。
　　一个星期下来，每到周五，早早上完晚自习就放学，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坐在椅子上的莫雪遥，感觉骨头就像是变成了棉花糖一样，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打不起精神收拾书包。
　　如果不是周五，她甚至会想要让李婉言帮自己带一下晚餐，让她能悠闲地坐在教室里收拾一下心情。
　　“哗啦——”随着暖气被关闭，窗户也被打扫卫生的学生一下子拉开了。
　　今天擦窗台的是麻建杭，或许是冬天不怎么晒太阳的缘故，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变得有些蜡黄，这会儿正用膝盖抵在窗台上，整个人已经半爬出去了少许，在李婉言的指挥下擦着外面那层蒙了不少灰尘的窗玻璃。
　　虽说教学楼的窗户外面都有一层用来维修空调外机的防护网，但看起来依旧十分危险。
　　“小心点。”李婉言在一旁不住地嘱咐道，旁边站着麻建杭的好搭档马甲，正紧紧抱着他的大腿，免得他真的掉下去。
　　“小遥遥～！今天不去乐队教室练习哦，直接回家啦！”
　　“诶？不去吗？”莫雪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就不去吧……反正也快期末了……”
　　“嗯，我待会儿去通知一下姝儿，我走啦！”
　　“拜拜……”莫雪遥这会儿倒是挺庆幸李婉言还得在教室里待一会儿的，不用马上就收拾书包离开。
　　“走啦，小遥～”
　　“拜拜……”
　　“小遥下周一见！”
　　“下周一见……”
　　“莫雪遥，再见。”周勇也猛地背起那略显沉重的书包，轻微的风将他抽屉里乱七八糟的试卷带出来了几张，他又像是背着个巨大乌龟壳似的弯下腰，费劲地将卷子塞了回去。
　　“再见。”莫雪遥将脸颊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小脸被积压得肉嘟嘟的，藏着蓝色眸子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全班起码有一半人放学离开的时候，都会和她打声招呼，总有一种几乎和所有人都玩得很好的感觉。
　　然而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怎么去经营过和大家的感情，只是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似乎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最典型的就是——
　　“小遥～趴着好可爱呀？走啦。”身材高挑的秋元绫弯下腰，使劲揉了揉莫雪遥的脸颊，像是在借此缓解压力似的。
　　“拜……”莫雪遥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就像是这样，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说她可爱。
　　仿佛做什么都可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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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周五放学是要大扫除的，所以值日生们今天忙碌的时间要比平日更久一些。
　　叶半夏帮着把拖把洗干净，摇摇晃晃地扛着那湿漉漉的实木拖把回到了教室，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轻轻喘了口气。
　　她脸上的痘痘几乎都消退了，只不过还是残留着少许不太明显的痘印。
　　像是面条似的莫雪遥终于收拾好了书包，晃晃悠悠地拎着走到了教室门口，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粉嫩的舌头像是麻木了似的有一小部分耷拉在嘴唇外面，几秒钟后她才回过神来把舌头收进去。
　　“遥遥，你先回去吧。”检查了一遍教室的李婉言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出来，低头用钥匙将房门给锁上了。
　　“啊，怎么了？”
　　“班主任有事找我，可能要再忙几个小时。”
　　“哦哦……”叶雯有事找李婉言，这对于莫雪遥而言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晃悠悠地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嗯，骑车路上小心点。”
　　“好——今天在水果店等你，待会儿和老爹的面包车一起回去吧，实在不想骑那么远的路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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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站在教学楼里的李婉言，看着莫雪遥骑着那辆彩虹色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学校。
　　干爹送的英式书包被丢在车篮里，挂在拉链上的小饰品也跟着轻轻晃动。
　　“婉～言～！”身后叶雯的办公室里，花银银率先跳了出来，重重地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小遥遥走了吧？”
　　“嗯。”
　　“好嘞～那我们也出发吧！”
　　“给小遥买什么礼物好呢？”高个子的秋元绫站在女生堆里相当扎眼，“她好像总说自己太矮了，干脆买点钙片怎么样？”
　　“绫绫，你的想法还真是……有些新奇呢……”轩安宜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反倒会让小遥记忆深刻吧？”
　　“原来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吗？”花银银想到了黄正阳之前送自己的扳手，不禁考虑起其他的五金工具来了，“嗯……螺丝刀？电动钻头？多功能军刀？”
　　王佳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银银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礼物了呀……”
　　这次女生们都在，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参加莫雪遥生日的。
　　因为那天是星期一嘛，还得上晚自习呢。
　　不过也因此，是可以送出礼物去的。
　　十来个人三三两两地并排走着，显得相当热闹。
　　话题也从一开始讨论送莫雪遥什么礼物，到变成了有几个男生喜欢莫雪遥这样的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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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大家去的地方倒也不远，就在银山商业街这里，假如莫雪遥心血来潮，说不定能在这里见到正纠结着给她买什么礼物的朋友们。
　　当然，想要在这热闹的市场里找到这一小撮人，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说是来买礼物，其实倒像是一次难得的逛街聚会，最吸引女孩子们的，还是街边的小吃。
　　有时候大家就买个一份小吃，然后每人尝一口，再接着前往下一处……
　　在不会吃太多的情况下还能满足口腹之欲，让她们玩得不亦乐乎。
　　“唔，这个章鱼小丸子就和上次瞳珏请我吃的差不多诶！”王佳乐睁大了眼睛，“就是里面好像没有章鱼？”
　　“这个是纯面粉做的。”在旁边看了制作全过程的茶离显得有些遗憾。
　　“就像是老婆饼里没有老婆一样，章鱼小丸子里没有章鱼也很正常嘛。”
　　“但正宗的应该是有章鱼的，虽然说这个味道也不差啦……”
　　“啊呜。”墨竹莜咬下姐姐递来的一颗小丸子，整个地含在了嘴中，“那么！接下来应该应该吃哪一家好呢？”
　　“喂喂，等等！”花银银难得的作为了将事情拉回正轨的人出现，“我们是来给小遥遥买礼物的啦，大家已经逛了半条街了，还没有想好嘛？”
　　“对哦——！”
　　“什么叫‘对哦’啦，真是的！”花银银没好气地叉着腰，“我倒是有点想法了，不过还是先把其他地方也逛一遍再说。”
　　只和花银银走得比较近的李婉言，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了个身，快步地走向了那间狭小到一个人坐在里面就能挡住入口的店面前。
　　竖挂着的招牌上写着｢金银首饰维修｣这几个大字。
　　“老板。”李婉言看向了坐在小板凳上，精神矍铄的老大爷，“银铃铛不会响了，能修吗？”
　　“能。”老板的回答非常简短。
　　“多久？”
　　“很快。”
　　“修一下多少钱？”
　　“铃铛先给我看看。”
　　于是李婉言便放下书包，将用纸包得好好的铃铛取了出来，递到了他面前。
　　“里面要铜珠子还是银珠子。”
　　“都多少钱。”
　　“银的八块，铜的三块五，包括手续费。”
　　“银的。”
　　“红绳有点发黑了，要换一根吗？”老伯抬起头，淡淡地说道，“不用钱。”
　　“嗯，换一根吧。”
　　“马上就好。”
　　银珠子可不是直接丢进铃铛里就可以的，还得和里面的某样机关交互才行。
　　李婉言在一旁看着，老伯的镊子用得就像是他自己的手一样灵活，而且比年轻人还要平稳。
　　银珠子很快就被装好，他试着用力摇了摇，发出格外清脆的声响。
　　“系哪儿的？”他抬起眼皮子问道。
　　“脚踝。”李婉言不假思索。
　　于是他就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从盘着的红绳上剪下一段，熟练而麻利地将旧绳子抽下来，把新绳子换上去，打了个可以松紧的活结，比原先用扣子卡住的那种更不容易掉下来。
　　“八块。”
　　李婉言递了一张十块钱过去，后者用那灵巧的手丢出了两枚硬币来，正落在她那张开的手心上。
　　“谢谢。”
　　“下次再见。”老伯又低下头，去修他刚才正摆弄着的，更高难度的首饰去了。
　　“婉言，这是给小遥的生日礼物了嘛？”
　　“不是。”李婉言看了一眼王佳乐，“只是一部分。”
　　“还打算买什么呢？”轩安宜似乎想从她这里得到点参考。
　　“乐器。”
　　“乐器？刚才来的时候好像有看到一家乐器行……”
　　“普通的小乐器店就行。”
　　“小型乐器嘛？”花银银对这里多少有些印象，“我记得前面好像有哦，专门卖各种口琴啦、笛子啦之类的小乐器。”
　　“嗯——”
　　“喔，这里真的有药店哦。”秋元绫看起来果然还是想买钙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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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寒

　　（一）
　　山村深处下着的，是带着几许冰碴的雨。
　　天色昏沉得如同午夜。
　　空气像是果冻似的凝固，窗玻璃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依稀还能看到一串串水珠在窗上滑过时留下的痕迹。
　　墨竹莜在迷糊中睁开了眼睛，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手机那并不明亮的光在此时也显得有些朦胧。
　　“六点十二……”她咕哝着翻了个身，张开双臂和双腿，和姐姐抱在了一起——或者说更像是肉夹馍外面的那两半馒头，直接把自己姐姐整个的都包裹住了。
　　“嗯……莜莜……热……”墨筱笑没睁开眼睛，只是双手胡乱地摸索着，‘啪’地轻轻拍在了妹妹的脸颊上，往旁边推了推。
　　墨竹莜扬起小脸，却还是非要往姐姐的身上凑，推着她的手也逐渐软了下来，从推搡变成了温柔的抚摸。
　　明明还在梦中，但姐姐的脸上却挂起了带着几许无奈的笑意。
　　她将小脸枕在了姐姐的胸口，二人的心脏在此时仿佛连在了一块儿，同步地跳动了起来。
　　“咕咚，咕咚……”
　　墨筱笑的身体很暖和，烧得俩人的身子都变得滚烫。
　　“咕唔……”
　　虽然窗外下着雨，但被窝里却和火炉似的热。
　　墨竹莜终于渴得吞了口唾液，被迫从床上爬了起来，摸索着抓着扶手下了楼，在仅能看清轮廓的客厅里找到了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冰冷的茶水让冒烟的嗓子一下子就降了温，但也同样地让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就像是被人往身体里塞满了冰块一样的冷。
　　睡意都因此而消散了不少，她舔了舔仍旧有些发干的舌头，将杯沿上最后一点湿润舔干净。
　　“唔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给自己打了打气，“好——那就……开始吧！”
　　她将有些陈旧的棉袄外套穿上，然后套上了同样毛茸茸的裤子。
　　被放在客厅门边上的兔子黑巧正蜷缩着身子，像是个毛茸茸的大汤圆。
　　——还是芝麻馅都漏出来了的那种。
　　墨竹莜将手伸进笼子里，轻轻挠了挠它的脑袋，后者仰起头，用那三瓣嘴蹭了蹭她的手指，似乎是因为没有嗅到食物的味道，就又毫无兴趣地低下了头去。
　　“饿了没呀？”她又戳了戳黑巧的脑袋，拿着一把干草塞了进去，里面还夹杂了一些晾干的蔬菜。
　　后者就像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立马就开动了起来。
　　兔子这种动物，好像很难会因为吃饱了而停下来。
　　黑巧‘咔咔’咀嚼食物的声音，为这只能听到雨声的寂静深山增添了几分生气。
　　她又走到灶炉前，‘哗’地点燃了火柴。
　　用那些干枯的松针作为引火物，将一块烧过一半的木头重新点燃，再往里面添了些柴火。
　　屋子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她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的灶台前，将昨天就调配好并且泡起来的腊八米重新洗了洗，倒进了电饭煲里。
　　“咔哒。”
　　摁下开关后，她又四下看了看：“摊个鸡蛋饼吧……加点昨天采的野菜进去……”
　　小小的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烟火气。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也终于吵醒了墨筱笑。
　　“莜莜？”她揉着眼睛走下了楼，似乎比平日的任何时候都要困倦。
　　明明现在已经快七点钟了。
　　放在往日，都已经快抵达学校了。
　　“老姐，你起来了呀？”
　　“嗯，在做早饭？”墨筱笑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壁炉前，将双手往前伸了伸，烤起了这温暖的火。
　　“对呀。”
　　“放着吧，我洗漱完就来做。”
　　“不用，今天我来做嘛，姐姐休息着就好。”
　　“今天怎么啦？”
　　“嗯——大概算是心血来潮？”
　　墨竹莜咕哝着，将煎熟的鸡蛋饼捞了出来，装进了盘子里：“就鸡蛋饼好像太单调了点吧？今天好歹也是腊八呢。”
　　“做个铁板豆腐吧。”
　　“铁板豆腐——好嘞，我来做～！”
　　“嗯，那我先去洗漱啦，待会儿看看莜莜的厨艺现在怎么样了。”
　　“哼，放心啦，虽然比不上姐姐，但肯定能吃！”
　　“光是能吃可不行呢。”
　　“能吃就不错了啦。”
　　“噗，认真一点哦，别浪费食物了。”
　　“安心安心～”
　　山里的生活，就在这样漆黑的早晨，又迎来了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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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啊——我好讨厌这种放了乱七八糟的粥，喝白粥不行吗？”雨依旧下着，天空只是有些微微的亮，莫雪遥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晃动着双腿，“这些什么的好难吃的啊。”
　　“今天是腊八节，当然得喝腊八粥了啊！”母亲没好气地瞪了莫雪遥一眼，“真是的，我好心好意大早上的起来给你熬粥，你还嫌好嫌差的，这可比白粥营养多了！”
　　“嘁——我宁愿不营养一点。”莫雪遥托着腮帮抱怨道，关键是今天早上的配菜还没有她喜欢的。
　　就像是忆苦思甜似的，今天的早餐，除了腊八粥之外，全都是以前最穷时候吃的东西。
　　比如蒸了无数次的梅干菜，除了葱之外就连鸡蛋都没放的煎饼，油炸的饺子皮，只有一点点豆沙的，从外面买来的小馒头……
　　这玩意儿五毛钱就可以买一大袋了。
　　——也就是那个小馒头她还爱吃一点了，其他的都早已吃腻了。
　　其实仔细想来，‘富裕’的日子也才没过多久，但却感觉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要是以前的话，可是连选择都没得选呢，每天早上能有两种吃的，那都是大餐了。
　　“好了，妈开门去了，等下中饭冰箱里有青菜有面条，还有切好的肉丝，自己煮面条吃，或者也可以炒菜，有土豆和青椒，还有茭白，素鸡在速冻里，吃之前拿出来融化一下……”
　　“嗯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显然待会儿不会去做饭的莫雪遥相当不耐烦地点着头，“晓得了晓得了……”
　　“言言，还是辛苦你照顾遥遥了。”
　　“没事。”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
　　母亲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门口：“腊八粥记得一定要吃完，不然就浪费了，听到没有？全部吃完……”
　　“听——到——啦——”
　　莫雪遥阴阳怪气地拖长了声音，等到母亲一关上门，她就立马看向了李婉言：“婉言，你要喝吗？我多给你点？我不要那么厚的，好难吃。”
　　“遥遥最近变挑剔了呢。”
　　“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喝这种杂七杂八的粥啦，你不觉得口感很奇怪吗？特别是莲子什么的。”莫雪遥撇了撇嘴，“红豆的就红豆，莲子羹就莲子羹，白粥就白粥，混在一起简直难吃死了，也不知是谁发明的……”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你把厚的捞给我吧。”
　　“嗯！对了，婉言，中午我想吃炒面——不想吃汤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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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诶嘿嘿，小济济，看，锵锵锵！怎么样，这个包装盒漂亮吧？”炸鸡店总是没有那么早开门的，所以这会儿端木家的姐弟俩还待在家里。
　　端木碧高高举起手中那扎着彩带的漂亮礼盒，轻轻敲了下自己弟弟的脑袋。
　　“干嘛啊这是？”端木济一脸的不解，“什么节日？”
　　“哼——听说你喜欢的女孩子明天生日对吧？我帮你准备好啦，送她的礼物，里面是我亲手做的好东西哦！”
　　“……哈？”端木济一脸嫌弃地看向姐姐，“你放了什么进去……”
　　“干嘛啦，反正是好东西就没错了啦！真是的，哼。”
　　“你怎么知道她要生日了……”
　　“当然是笑笑和莜莜告诉我的啦，嘁，不就是喜欢那个蓝眼睛的女孩子嘛，你当我真不知道啊？”
　　“……”
　　“放心的去追求吧！”端木碧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痛得他直皱眉头，“就算追不上，到时候也可以和姐姐在一起嘛！”
　　端木济顿时把感激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他骂骂咧咧的小声嘟哝道：“鬼才要和你在一起啊……”
　　“是不是很感动呀，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啦？来，和姐姐抱一个～姐永远是你的后盾以及备选新娘哟！”
　　端木济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好了好了，姐……你闹够了没……”
　　“真是的，现在这么无趣了呀？明明之前还想偷看我洗澡来着。”
　　“我只是进去拿衣服，谁知道你洗澡不开沐浴喷头，也不开灯，还没声音的啊！”
　　“哎呀呀，害羞啦？”
　　端木济决定不说话了，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想要和自家姐姐拌嘴，那基本就只有被调.戏的份了。
　　“对了，今天是腊八节哦，待会儿出门的时候，早餐就买点腊八粥吧。”
　　“随便——”端木济已经将衣服穿上了，“差不多该出门了吧？还得准备店里的食材。”
　　“嗯，等我洗漱一下。”
　　“你刚刚在厕所里待了那么久，还没洗漱啊……”
　　“干嘛啦，上个厕所你也要说。”端木碧瞪了他一眼，完全没了刚才的亲密劲，“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我下楼了，你要吃什么，我先去买。”
　　“腊八粥，然后——红豆馒头吧。”
　　“今天吃得这么清淡？”
　　“臭弟弟，你不知道姐姐来例假了嘛！真是的，非要我说出来呀！”姐姐抓起枕头，用力丢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端木济那张扑克脸微微一黑，赶忙转过身去，别扭地迈了两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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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大堆礼物

　　（一）
　　二零零二年，一月二十一日，星期一。
　　这大概是莫雪遥难得一次距离新年稍远一些的生日吧。
　　不过对她而言，今天和寻常的周一也没什么区别，相较于生日的喜悦，倒是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更加担忧一些。
　　倒也不是担心在学校里的排名不好。
　　而是上次她考过了重点高中的学生，这次所有重高都要参与进来一起统考，万一考得还没上次好，那岂不是显得很尴尬了？
　　她可不能保证自己每次的发挥都很完美。
　　相比之下，雪先生显然更靠谱一些，最尴尬的当然是他依旧保持着好成绩，而莫雪遥则因为一些疏漏或者其他方面的错误导致拉开了不少名次。
　　毕竟有对比才有伤害嘛。
　　“呼……”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去，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期末考试的时间。
　　李婉言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并未问什么，只是熟练而自然地从她口袋里摸出一颗可乐糖，剥开糖纸后塞进了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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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周一早晨的时间总是很紧凑。
　　因为要开例行的晨会。
　　从上学以来，每个星期一都要举行的升旗仪式，说实话多少让人有些厌倦。
　　看着那面鲜红的旗帜升起时，也早已没了刚入队和进团时的激昂和肃穆。
　　操场上不断打哈欠的学生们到处都是，其中高三更是重灾区。
　　莫雪遥甚至怀疑有些人正在站着睡觉。
　　倘若换个人人都上纲上线的时代，那恐怕这里半数人都得被抓去批斗了。
　　今天校长莫空不在，所以上台演讲的是副校长那个有些秃顶的老头儿。
　　大约是闲了太久没有上台讲话了，他今天特意准备了长长的演讲稿，像是没有休止似的来回说着车轱辘话。
　　莫雪遥宁愿再看十遍升旗，也不想听他继续讲下去了。
　　然而很遗憾，讲话依旧持续了许久，甚至占去了第一堂课的小半节时间。
　　“高三学生们，抓紧时间，你们只剩下这个期末和下个学期最后一个学期了，高二的学生也该做好准备，你们的高中生涯已经过去一半……
　　“……好，那么我就简单地讲到这里。”副校长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严阵以待的体育老师，轻轻点了点头，大有曾经当正校长时的风范。
　　反正学生们是不觉得这又臭又长的演讲究竟哪里简单了。
　　“好，周一晨会到此结束，老师们先退场，各班学生按次序退场。”
　　体育老师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救命的稻草，让灵魂像是都快要离体了的学生们将心神收了回来，安静的操场上重新变得喧嚣。
　　因为第一节课已经开始，所以原本就只有五分钟的下课时间，被压缩到了两分钟，不论男女都得跑着去才行。
　　幸亏莫雪遥没有第一节上课之前必须去厕所的习惯，所以就直接坐在了教室里——正好省点力气。
　　“好啦，大家收拾一下心情，接下来把双休日的语文试卷拿出来，拿出九八年高考模拟卷那张，我们从头一边对答案，一边讲解题目，注意听，不要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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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由于晨会浪费了太多时间，第一节语文课难得的拖堂了，这也导致第二节英语课被迫拖堂，用掉了一整个大课间，才把进度给补回来。
　　以至于上午的四节课让人感觉没什么喘息的机会，每次都是一节课刚结束，下一节课的老师就来了。
　　莫雪遥的笔记都抄迷糊了，把地理的东西写在了数学记事本上——而且是写了半节课她才发现。
　　高强度的脑力消耗让学生们都感觉饥肠辘辘。
　　第四节课的铃声刚响起，几个男生就带头冲了出去，完全没有给银铃拖堂的机会。
　　就算她是平时大家都不敢造次的教导主任，但在吃饭面前，也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虽然莫雪遥也赶忙拿着餐具跑出教室，但终究还是慢了男生们一拍。
　　抵达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不少人了。
　　“小遥遥！快让我插个队～”
　　“干嘛啊，你每次都插队。”
　　“我这不是去看一下前面几个窗口都是什么嘛。”
　　“无所谓啦，有吃的就行。”
　　“我们排的这个窗口，今天的甜点是油炸香蕉！”
　　“然后呢？”
　　“蛋炒饭加年糕。”
　　“……不会是上周五没吃完的剩饭混在年糕里一起炒了吧？”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么可能哦。”花银银歪了歪头，“要不去别的窗口？”
　　“算了啦，跑来跑去还得重新排队，麻不麻烦啊。”
　　“对了，小遥遥，今天晚自习结束了，你家要为你开生日会嘛？”
　　“晚自习结束都几点了，回家也不吃饭了啊，还开什么生日会。”莫雪遥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将胳膊搭在了花银银的肩膀上，“每天晚自习结束回到家的时候，我都只想睡觉，完全不想做别的。”
　　“那，要不干脆在乐队教室给你办个生日会好了？”
　　“干嘛啊，最后一节课上完到晚自习开始也没多久吧，再说了，开完生日会还要继续上课，感觉怪怪的，完全没法放松啊。”
　　“啧，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生日诶？”
　　“无所谓啦，反正我也经常不过生日的嘛。”莫雪遥轻轻摆了摆手，前面的学生端着盘子走开，她立马捏着饭票走上前去，还不忘对打饭的阿姨说一句，“不用太多。”
　　“开一个嘛～生日蛋糕都给你准备好啦。”
　　“咦，什么时候的事儿？”
　　“笑笑和莜莜做的哦。”
　　“啊——但是一想到。”莫雪遥停顿了一下，端着盘站到了一旁，“一想到过完生日还得上课，就会觉得很扫兴啊。”
　　“要不和阿雯申请一下不上晚自习了？”
　　“怎么可能通过啊，那起码我们乐队都要请假吧？”
　　“诶～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存在晚自习这种东西呢？”花银银像是个哲学家似的感叹道，然而憋了半天也没说出点什么听起来高深的话，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着摇了摇头。
　　“当然是为了你这种不写作业的人咯。”
　　“什么叫我这种啦！”花银银端着盘子，抱怨着鼓起了腮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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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兴许是冬至姑娘在她生日这天特意给了关照，让正午的阳光格外充足。
　　照得墙壁都有些反光，盯着看得久了，甚至还有些头晕目眩。
　　吃完午餐的莫雪遥低着头将餐具用餐巾纸细细地擦干净，然后用盒子装好，塞回了书包里。
　　“小遥！”然后，就听到一声相当热情的大喊，她的桌子也随之而震动了起来。
　　“啊？”
　　她抬起头，就看见秋元绫将一个长方形的，并不怎么花俏的礼物盒拍在了她的桌上。
　　眼看那支没盖盖子的水笔就要滚落到地上，她连忙伸出手接住了它。
　　“怎么了……？”
　　“生日礼物呀！”
　　“咦？？”莫雪遥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在班里大肆宣传过自己生日的样子。
　　“聊天的时候银银说起的啦，可惜今天要晚自习，你应该也没时间回家过生日了吧？”
　　“呃……是……”
　　“所以，祝你生日快乐咯！”秋元绫大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一点小心意，别嫌弃啊！”
　　“当然不会……”
　　莫雪遥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一群女孩子就一块儿围了过来。
　　其中有比较熟悉的，王佳乐和花银银她们，这些倒是不奇怪。
　　但是茶离、轩安宜、叶半夏，乃至不算特别熟的张雨萌、唐思诗，甚至平时几乎没有交集的陈梦琪，都送来了礼物。
　　女孩子们的礼物都是重新包装过的，不论包装的方式朴素还是华丽，但都有那么几分精心准备的感觉。
　　这让莫雪遥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大家平时也确实喜欢聚在她这边聊天吧，但却没有这会儿一股脑送上礼物带来的冲击力更大。
　　“诶啊……这么多人都送我礼物，等等等等，那你们把生日告诉我一下嘛，不然到时候……”
　　“哎呀呀，到时候再说吧，不记得也没关系嘛。”茶离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送你礼物，也不是为了之后要你的回礼呀？”
　　“是这样呢。”轩安宜噙着笑点了点头。
　　“那、那个……让、让一下——”人群中，黄语惜显得有些费劲，在他的不住呼喊下，才终于挤了进来，在一堆女孩子里面，长相清秀的他倒是显得毫无违和感。
　　他最近似乎长高了那么一点点，也不知是不是莫雪遥的错觉。
　　“小遥！生日，礼物！”他松了口气，脸上洋溢起能将冰雪融化的笑容，把一份包装相当独特的礼物递了过来，竟然是用比较传统，看起来一点都不显眼的蜡黄色油纸包装的，“我烤的，巧克力，曲奇，饼干哦！”
　　“啊，谢谢小惜……”
　　黄语惜一挤进来，顿时帮莫雪遥分担了‘火力’，有一半的女孩子都去揉他的脑袋和小脸了。
　　俩人都算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人了，而且可能多少都有点男女通吃的气质吧。
　　“第四节课下课之后，我们会在五楼乐队教室为小遥遥举行生日晚会！虽然没法办太久时间，但大家也可以过来参加哦！”花银银趁机大喊道，让莫雪遥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地挠了挠脸颊。
　　“什么什么，莫雪遥今天生日？我靠，我怎么不知道！”
　　“高缘，你最近都不怎么和小遥聊天，当然不知道啦。”
　　“那我今天赞助一箱可乐作为生日会上的饮品好了！”
　　“喂喂，别浪费钱啊……”莫雪遥赶忙制止。
　　“没事没事，小钱而已！”
　　高缘的话总是那么的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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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难得过一次生日

　　莫雪遥沉浸在傍晚的辉光里，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才刚跑完热身运动，体育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她就一个人回到了乐队教室里。
　　操场太过吵闹，她难得地也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主要是自由活动的时候，肯定会被王佳乐和花银银她们拖着，去打羽毛球又或者被迫加入到奇奇怪怪的八卦聊天之中。
　　人固然是群体动物，但偶尔也会需要一点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并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慢悠悠地看着夕阳一点点地偏斜，就像是一位每日都会来的客人，正慢慢地走出这间教室。
　　而坐在这里的莫雪遥，则大概是在向它道别。
　　“生日啊……”她咕哝着喃喃自语，桌上的鼓棒滚落到了大腿上也浑然不觉。
　　上次生日都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的她还是‘男生’。
　　说来也很有意思，自从做手术恢复了女孩子的身份之后，连续两次的生日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被忽略了。
　　像是无意之中的有意。
　　生日，是庆祝自己的诞生，那么这次久违的生日，算不算是为‘女孩子’的自己庆生呢？
　　从今以后，每一次的生日，都将是以女孩子的身份了。
　　而且说起来，今天好像就已经是成年人了啊……
　　莫雪遥轻轻吹着桌上的废纸，总觉得来得有些快，有些不真实。
　　在今天之前，她还总觉得，成年，成为大人，还是一件距离自己十分遥远的事情呢。
　　哪怕知道之后要上大学，但却也让她觉得，即使当了大学生，自己也还只个是半大的孩子而已。
　　这要放在父母那个年代，恐怕都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吧。
　　十八年一晃而过，但前十五年，似乎都没有最近的这三年让她记忆深刻。
　　她低头捡起夹在大腿之间的鼓棒，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软肉，然后又重重地拍了一下。
　　“嘛……现在是女孩子来着呢。”像是催眠似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懒洋洋地趴在了桌上的莫雪遥，轻轻眯起了那像是小溪般波光粼粼的眸子。
　　“啊哈，我就知道小遥遥在这里！”
　　这份宁静很快就被一个突兀的声音给打破了。
　　随后就是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诶？干嘛……？”
　　“生日呀，正好是体育课，所以想着提前给你过了嘛，这样加起来就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好吧。”
　　“干嘛呀小遥遥，情绪不高的样子嘛？难道是因为最近没有摸你大腿觉得我冷落你啦？”
　　莫雪遥没回答，只是摆了个白眼给花银银看。
　　“小遥，我姐做的蛋糕！因为太大的不方便带，所以做成了好几份小的。”
　　“诶？”
　　她就看见墨竹莜和墨筱笑把四个饭盒摆在了桌上，打开盖子后，里面是奶油有些被蹭乱了的草莓蛋糕。
　　饶是如此，看起来也像是外面买的一样精致。
　　“切一下，大家可以分着吃哦。”墨筱笑眉眼盈盈地笑着，两个酒窝格外的深。
　　莫雪遥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被她的酒窝所吸引的呢。
　　不过——末梢泛黄的头发，已经没有了啊。
　　“我带蜡烛来啦～”王佳乐将两枚数字蜡烛摆在了桌上，一枚是｢1｣，另一枚则是｢8｣。
　　之前大家送来的生日礼物，也都堆在乐队教室里，毕竟那么多东西，可没法往本就满满当当了的课桌抽屉里塞呢。
　　“小遥，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成年了有什么感想嘛！”茶离搂着她的肩膀，眨着眼睛笑道。
　　“成年了？嗯……可以去正规网吧了？”
　　“噗，换一个感想啦！”王佳乐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比如说，想去哪里玩来着？”
　　“嗯——北欧！”
　　“换——一——个！”
　　“我说真的啊，我们的毕业旅行就定在北欧吧，怎么样？听说那里有极昼和极夜啊。”
　　“那也得冬天去才有趣吧。”
　　“唔……”
　　还有些不想从独自安静的美好中回到现实来的莫雪遥，看到这么一大群为她庆祝生日的同学们，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谢谢大家啊……”
　　“就是来凑个热闹而已啦。”秋元绫直接坐在了窗台上——那玩意儿对她来说也就是个高点的椅子而已。
　　“可惜之前送过礼物了，所以没有送礼物的环节了。”
　　“你们都送小遥什么了？”王佳乐好奇地问道。
　　“这个，得等小遥自己拆了才行吧……”叶半夏小声地说道。
　　“呼咻咻——”花银银是最为积极的。
　　她跑着将窗帘拉上，提前将夕阳这位熟客赶出了教室，但后者却仍旧不甘心的透过窗帘照进点橙红色的光来。
　　“点蜡烛啦！”
　　“我刚才找秋老师借打火机了。”陈梦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朴素的打火机，就和大多数人用的那种塑料打火机一模一样。
　　莫雪遥还以为会是那种金属材质的名牌打火机呢。
　　在不算黑暗的黑暗中，打火机点燃了两根蜡烛，那窜动而起的火苗，似乎点燃了莫雪遥的心田。
　　虽然身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最起码生活的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
　　即使作为女孩子，自己也依旧有那么多朋友，也有那么多同学喜欢。
　　更何况作为女孩子的自己还是个大美女。
　　要是这都得天天抱怨，觉得郁郁不得志的话，那简直是要被其他人追杀的啊。
　　这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生活？
　　要知道，很多时候，不是付出‘代价’，就一定能获得‘回报’的。
　　“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一起给莫雪遥唱着生日歌，庆祝着她这难得的生日。
　　虽说每年都能过，不像花银银的那么尴尬，但每次过也都是接近春节的时候，那会儿往往很忙，又或者为了省事放到新年的时候一起过了。
　　像这样单独拿出来过的时候并不多。
　　说起来，今年的二月貌似又没有二十九号啊。
　　花银银想过一次真正的生日真是比莫雪遥还要不容易多了。
　　“小遥遥，快许愿呀！”
　　“我想想，许个什么愿好呢……”
　　“你自己最想许实现的愿望就行了嘛。”
　　最想实现的？
　　那当然还是永远做一个男孩子。
　　——她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然而其实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有些动摇。
　　如果真的给她一次许愿的机会，她真的会许这个愿望吗？
　　或许不会吧。
　　因为做不做男孩子，对于她而言，其实真的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于是她在点燃的蜡烛前喃喃自语，用很小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希望大学的时候大家都能考到一起……希望以后还能继续开乐队……”
　　连续重复了三遍后，她才平静地睁开了双眼，在腮帮子里鼓足了气，然后用力一吹——
　　“呼呼呼——”
　　总感觉这蜡烛好像不是被她给吹灭的，而是被口水给浇灭的。
　　因为她分明看到有几粒唾沫星子飞了出去。
　　其实人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但每个国家每个地区的文明，都有着过生日的传统。
　　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的仪式感，才会让人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吧。
　　哪怕它可能其实没什么表面上的意义和作用。
　　“好～！分蛋糕啦！”
　　因为这是墨筱笑亲手做的蛋糕，所以大家并没有往别人脸上乱涂奶油来浪费。
　　每人分到一小块后，都仔仔细细地将它们给咽进了肚子里。
　　莫雪遥尝的是第一块，外面甚至有薄薄的巧克力，味道不如店里买的甜，但却足够让人觉得清爽。
　　奶油里好像还带着点淡淡的薄荷香味呢。
　　“生日礼物要回去之后再拆吗？”
　　“一般都是回去拆的吧？”
　　“嗯——我现在拆吧。”莫雪遥却摇了摇头，“让我看看你们送的都是些什么——”
　　这反倒让叶半夏她们有些紧张了，生怕自己送的礼物莫雪遥不太喜欢。
　　不过，第一个被拆开的盒子里装的东西，瞬间就冲淡了空气里的紧张感。
　　“喂，这什么啊？”
　　“噗——”
　　“绫绫最后果然还是选择把钙片送出去了嘛……”
　　“没错，小遥，你不是想要长高嘛，现在应该还有机会的哦，多吃钙片可以长高的！”
　　“……谢谢。”虽然有些好笑，但这貌似还确实是份挺有用的礼物，于是她又拆开了一个，这是一瓶维生素C，这下子，大家都笑得直不起腰了。
　　“这又是谁啊！”
　　“我送的啦！”茶离举起了手，“我想嘛，绫绫送了钙片，我也送瓶维C，正好凑一对嘛。”
　　“我家天天吃水果，完全不需要补充维生C……”
　　“这可不是一般的维C哦，是维C软糖，可以当糖果吃的哦。”
　　“好吧……谢谢。”
　　莫雪遥感觉自己的期待反而被钓了起来，她倒是想看看大家还能送点什么奇怪的礼物来。
　　于是拆开了第三个。
　　这个她记得，没记错的话，就是花银银送的。
　　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外面还有塑封呢。
　　看起来并不便宜。
　　上面写着的是——｢多功能老虎钳｣。
　　“喂，这又是什么啊！”
　　花银银兴奋地大喊道：“万一遥遥骑车的时候自行车坏了，可以修车用的工具哦！”
　　“我谢谢你啊，就算有我也不会修啊！”
　　“不愧是银银！”
　　女孩子们终于笑得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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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拆开大家的心意

　　（一）
　　每一份礼物，都多少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有正经的普通礼物，也有出发点天马行空的奇怪礼物。
　　但无一例外都让莫雪遥的心在这凌冽的冬日洋溢起几分暖意。
　　每个人的礼物盒包装方式也不一样。
　　有的就简简单单装了个盒子，有的则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过度包装——其中代表人物就是叶半夏。
　　“呼……夏夏的礼物不会是盒子本身吧……”莫雪遥已经拆到了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方盒了，她有些无奈地抬起头问道。
　　“不、不会的……最后一个了。”
　　莫雪遥再次振作精神，将这最后的一个盒子都拆开。
　　终于见到了里面的礼物，那是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一种淡粉色的液体，轻轻摇晃，还有少许香味弥漫出来。
　　“这什么？”
　　“香水哦，我自己萃取的。”
　　“哇，夏夏还会做香水？”
　　“这用什么做的？”
　　叶半夏见大家都望向了自己，有些害羞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我、我用茉莉花萃取的……就、就那种很普通的萃取法……”
　　“茉莉花的话，为什么是粉色的？”
　　“加了一点点玫瑰花……”
　　“哦——还挺漂亮的。”莫雪遥轻轻晃动着这个小玻璃瓶，虽然她对于喷香水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但总也不能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心意，便小心翼翼地将它装回了最后一个盒子里，放到了桌上。
　　墨筱笑送莫雪遥的就是生日蛋糕，另一份礼物是墨竹莜送的，拆开朴素的牛皮纸包装盒，里面是十几张被压得很好的各种树叶。
　　有如火般的枫叶，也有金色的银杏叶，也有深绿色的桂花叶，甚至还有四叶草。
　　这是树叶书签。
　　在女孩子们之间最为流行。
　　通常那种越是老旧的书，压起来的树叶就越是漂亮干净，因为大多数的老书，吸水性都比较合适，可以让它足够干燥却又不会变得很脆。
　　“是从山里摘来的树叶哦，压了——小半年吧！”墨竹莜炫耀道，“我从我的珍藏里每种挑了一点给你的哦。”
　　“谢谢啦。”对于喜欢看书的莫雪遥而言，这朴素平常的礼物，倒是挺合她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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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拆开礼物的过程，就像是抽奖一般令人欲罢不能。
　　就连围观的同学们也都觉得如此。
　　“这份是——嗯，应该是小雪的吧？”莫雪遥扫了一眼教室，总觉得在人群里好像少了个谁，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嗯，我的。”一直坐在角落椅子里的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大家这才发现，他刚才貌似一直都没有挤进来……
　　雪先生送的礼物很特别，是一辆只有两根拇指那么大的遥控汽车。
　　遥控器本身甚至比遥控车还大一些，里面有一个凹槽，可以将小车装于其中。
　　迷你遥控车，虽然少见，但不算太稀奇的玩意儿，平时在超市里，就能看到货架上摆放着一些。
　　但关键在于，这貌似并非是直接买来的遥控车，而是雪先生自己组装的。
　　与其说是粗糙，不如说是粗犷，小小的一个倒是挺重，造型看起来也感觉相当的结实。
　　车子是没有车壳的，电线与骨架都暴露在外，颇有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苏联设计风格。
　　这么一辆小车，是用整整八节，一共两排纽扣电池供电的，关键在于电池仓貌似是焊死的，看起来像是一次性的小玩具。
　　“这个没法换电池吗？”
　　“太小了，目前的工具只能这样设计。”雪先生轻轻点了点头，“预估应该能玩三个小时左右。”
　　“咦，好短。”
　　“是实验品。”
　　“以后还有正式的？”
　　“或许会有。”
　　莫雪遥试着在桌上玩了玩，操控还挺灵敏，但她又怕一下子给玩没电了，所以只能有些不舍地将它重新收了起来。
　　“呼……呼……”虚掩着的教室门忽然被推开，端木济喘着粗气，绕过了站在门口的虞姝，跑到了莫雪遥面前。
　　在一大堆女孩子里，他就显得格外扎眼了。
　　——如果不算雪先生的话。
　　“给。”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额头上却依旧在不断冒着细密的汗珠。
　　“谢谢。”莫雪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是什么？”
　　“呃……”端木济挠了挠脸颊，看了看四周这一大群女孩子们，似乎顿觉有些尴尬，“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送惊喜是吧？”莫雪遥调侃了他一句，“是吃的还是玩具或者实用的东西？”
　　“呃——都有。”端木济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都有，是什么意思？”她咕哝着，用裁纸刀拆开了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里面是又一个盒子，其中一个看起来和装汉堡的盒子差不多。
　　“吃的？”她打开盒子，里面果然装着一个汉堡，不过已经完全冷了，她轻轻戳了戳，触感好像和普通的面包不太一样，虽然也是比较柔软的，“你从店里带来的？”
　　她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端木济，这礼物多少有些敷衍，不过外面的包装盒却又带着那么几分心意。
　　毕竟如果真那么敷衍的话，应该直接拿个汉堡盒子过来就行了。
　　“唔——”她说着，就咬下去了一大口，然后猛然抬起头来，“咦——？？这什么？”
　　刚才还有些犹豫的端木济终于开口了：“呃……这个……大概就是……展品玩具……”
　　“诶？”
　　“就是假的展示品……”
　　“咦？？你把店里的展示品带来了？”莫雪遥瞬间回过味来，“喂喂喂——”
　　“不是，这个比店里的展示品精致多了，它、它是可以拆开的……”
　　莫雪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试着拿起了汉堡的面包片，这果然是可以拿下来的，包括下面那一层生菜以及炸鸡块。
　　最神奇的是炸鸡块，就连触感都和真的一模一样。
　　只是完全没让人感到油腻而已。
　　“好厉害……你自己做的？”
　　刚才挠脸的端木济这会儿改挠头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姐做的……”
　　“哦——好厉害的模型，谢谢啦，不过，感觉摆在家里的话，会总让人嘴馋想吃的吧？”
　　“想吃的话我可以每天给你带。”
　　“哦哦哦——”
　　“小济呀！”
　　“噗，在捕获小遥芳心之前，想要先捕获她的胃吗？”
　　“在那之前，不会先把小遥给喂胖了吧？”
　　女孩子们都哄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小遥遥是我哒！”花银银的声音在人群之中显得相当‘不和谐’。
　　“咳……”端木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躲到女孩子们后头去了。
　　这会儿，体育课下课的铃声才刚刚响起，楼梯间里又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看来是又有其他同学来凑热闹，给莫雪遥过生日了。
　　虽然不是在家里过的，但该有的氛围却一点都没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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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晴朗的夜空中点缀着几许星辰，一轮明月高挂着，撒着清丽温和的白光。
　　一天的学校生活又结束了，同样也意味着寒假更近了一分。
　　莫雪遥摸了摸贴在大腿上的裙摆，将它稍稍撩开一些：“呼，直接回去洗澡吧，感觉袜子里都是脚汗了。”
　　“今天生日过得开心吗。”
　　“嗯，好多同学过来给我庆祝啊，甚至还有其他班的，太热闹了……”莫雪遥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到后面甚至感觉都不是我的生日，而是一场联谊会了，对了！婉言那会儿好像没来吧？”
　　“嗯，叶雯老师找我有事。”
　　“我就说，感觉少了点什么嘛。”
　　李婉言勾着嘴角，将身后的书包背到了胸前，拉开拉链，将一个小小的红色首饰盒递给了她。
　　“这什么？”
　　“给你修好的铃铛，现在它会响了。”
　　“啊，哪里修的？”
　　“银山商业街。”
　　“喔，还换了根红绳吗？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嘛，太好了！”
　　“不是。”李婉言说这，又拿出了一根被毛线袋套着的柱状物体，长长的一根，看起来有点像笛子。
　　“这是……？”莫雪遥的眸光闪烁，像是地上的蓝色星辰。
　　“这才是真正的生日礼物，爱尔兰哨笛。”
　　“爱尔兰……哨笛？”
　　“因为看别人吹的时候，声音很特别，所以就买了。”
　　“怎么个特别法？”
　　“很有中世纪酒馆的氛围。”
　　“噗。”莫雪遥接过哨笛，用它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什么啦，因为我能喝酒所以就买这个了吗？”
　　李婉言忍着笑，眉头往上挑了挑：“难怪我觉得它会很合适你。”
　　“喂喂！外面这个，是你织的？”
　　“嗯。”
　　“完美贴合啊，真不错……”莫雪遥挠了挠头，“但，什么时候织的啊，感觉都没看到你织过……”
　　“最后一部分，就在下午第四节课的时候完成了。”
　　“诶？你刚才还说是去阿雯那帮忙……”
　　“我骗你的。”李婉言两边的嘴角都高高扬起，她低下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像是百花蜜般的清甜，“有配套的保护袋，才算是完整的生日礼物。”
　　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将哨笛拿了出来，左右看了看，然后直接吹了起来。
　　但这玩意儿可不像电子琴那样简单，随随便便就能发出标准的声音。
　　“就像是风吹过洞穴的声音一样。”于是，李婉言这样评价了一句。
　　“咳咳，初学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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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头发

　　（一）
　　冬天待在家洗热水澡，那是以前无法想象的事情。
　　最起码十年前的时候，莫雪遥一直都认为家里是没法洗热水澡的，想洗就只能把开水壶里的开水倒进脸盆中，然后再掺些冷水。
　　与其说是洗澡，倒不如说是比较湿润的擦拭。
　　如果觉得身上实在太脏了，就去澡堂里好好的洗一次。
　　虽说洗的时候很方便，但来来去去却很麻烦，得带上脸盆毛巾和沐浴用品，男人简单点，只要肥皂就行，女人的话还得要洗发水，讲究的再来瓶护发素。
　　万一澡堂距离家里远些，走回来的路上就会感觉身上又冒汗了，以至于到家时总会有一种没有完全洗干净的错觉。
　　现在，家庭热水器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而且沐浴喷头再怎么说，也比接个皮水管要舒服得多了。
　　莫雪遥在雾气缭绕的盥洗室里冲着热水，任由水流按摩着自己的皮肤。
　　不过，脚下的水却涨得越来越高，她低下头，下水口那边似乎已经完全被堵住了。
　　“噫，家里的头发怎么那么多。”她只能弯下腰，用手去抹了抹这黏糊糊的一大把头发，将它们抓出来后，一股脑地丢进了马桶里。
　　家里有三个女人，头发简直飞得到处都是。
　　再仔细看看，盥洗室里更是重灾区，几乎哪个犄角旮旯里都能有那么一两根头发。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皮肤的碎屑——那应该是父亲留下来的，他最近脚底板好像有点脱皮。
　　喏，那边洗手台的柜子下边，还放着他从路边捡来，据说足够粗糙正适合磨脚的石头呢。
　　家里的卫生母亲会打扫，李婉言得空时也会拿起拖把和扫把。
　　但终归还是有些地方清理不到的。
　　卫生间就是最容易脏，清理次数又远不如外面频繁的地方。
　　洗澡洗了一半的莫雪遥，感觉这下水口里卡了不少头发，干脆就蹲在这儿洗起了淋浴间来。
　　头发弄干净了，但这地砖有些脏吧，有时还赤脚踩呢，没想到那么多污垢。
　　地砖弄干净了，墙砖呢？远看好像挺干净，近看上面也有不少头发，还有莫名其妙粘在上面的皮肤碎屑。
　　反正沐浴间都打扫了，洗手池也洗一洗吧，然后再把马桶刷一刷——母亲虽然每天都会刷，但边缘仍旧残留着点黄色的污迹，这会儿仔细刷干净，顿时感觉浑身舒坦了许多。
　　至于平日里嘛——一般也就是当做看不见来忽略掉。
　　于是原本最多半个小时洗完的澡，今天却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搞定，明明是进去洗澡的，却感觉做了一个大扫除，不过心情倒是挺愉快，特别是那些头发全部丢进马桶里冲走的时候。
　　“呼唔——”裹着浴巾的莫雪遥伸了个懒腰，胸口撑不起浴巾，以至于它因为过大的动作而下滑了几分。
　　白皙的肌肤冒着热气，像是刚出笼的包子一样可口。
　　坐在沙发上的李婉言歪头看了她一眼：“洗那么久吗。”
　　“嗯，太脏了里面，头发把下水口都堵住了，我干脆搞了个大扫除，现在里面弄干净啦！不过……呃，好像热水用得比较多，得再烧一会儿你才能洗。”
　　李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眼那已经指在十一这个数字上的时针：“好吧。”
　　莫雪遥挠了挠头，想要道个歉，但却因为二人实在太熟，反倒说不出口。
　　因为真说出去的话，最起码再她看来，就显得有些矫情又见外了。
　　“诶嘿。”于是，千言万语变成了两个简单的拟声字。
　　她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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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深夜的便利店总也还是会有人光临的。
　　在店铺都关门的时候，还亮着灯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就成了这些人心中的拯救之地。
　　每天深夜，都能拯救不少买不到烟或打火机的烟鬼、想要找地方吃点什么却没有饭店开门的夜晚工作者、以及家里有什么东西换了临时来买零件或者工具的人……
　　今天的潘结香上的是夜班。
　　从晚上到第二天清晨的那种。
　　其实晚班有固定的人上，只是那人总也得休息，所以就换成了她。
　　——至于白天，则是金奶奶自己看的店。
　　“叮咚。”自动玻璃门向两侧打开，电子迎宾声自动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潘结香有些疲惫地看向了来人。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绅士帽的中年男人，唯一不太绅士的地方，大概就是他那有些凌乱的胡茬了吧。
　　他身旁跟着一个看起来最多才上大学的年轻姑娘，穿着一身得体且颜色朴素的冬装。
　　粉蓝色的围巾正裹在她那细嫩的脖子上，和她那有些微圆的小脸和带着点少年感的短发很是相衬。
　　潘结香认得他们。
　　“李婉言的母亲，潘女士，你好。”男人摘下帽子，朝她轻轻点了点头，“最近身体怎么样。”
　　“有段时间没去检查了。”
　　“越早做手术越好，相比其他的癌症，它已经是最容易治愈的一种了，再这样下去，它就要扩散了。”
　　“不用，这样就挺好。”
　　“手术费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们学校这边可以为你先垫付的，潘女士。”旁边的姑娘仰起小脸，从嘴里吐出白色的雾气，“你每个月慢慢还就可以，而且我们也可以接受延期的。”
　　其实上一次见她的时候，苏雨晴说的还是‘免费’来着。
　　“谢谢学校的好意了，但你们已经帮了我女儿，帮了我们这个家庭太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你们了，人是有命的，顺其自然就好。”潘结香为二人各倒了杯茶水，“我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心太多。”
　　“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对于你女儿来说。”
　　“但其实，因为我另外的并发症，手术的成功率不是那么高，对吧？”
　　“有机会总要试一试。”莫空捏起纸杯喝了一口，“再拖下去只能更加恶化。”
　　“但……做了那个手术之后，我还算是女人吗，还算是一位母亲吗。”
　　“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那完全没有必要，实际上在手术完后，还可以再做假的上去，就像眼珠病变后，把眼珠挖出，也是可以装假眼珠进去的。”苏雨晴耐心地解释道，“对于生命而言，这不是什么大事的。”
　　“那要很多钱。”
　　“学校可以垫付……”
　　“谢谢你们，真的很感激你们。”潘结香很真诚地笑道，“但……人不能总是靠别人活下去，再说了，万一手术失败了，你们的钱不也白花了吗，言言还要为我背上一大笔负债……”
　　“那时候可以不……”
　　“言言她一定会还的。”潘结香很认真也很坚定地看向二人，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还是希望再考虑考虑，最多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了，再拖延下去，就会扩散至全身了，那时候真的没救了。”苏雨晴抿了抿嘴唇，“不为你自己而活，好歹也为……你女儿而活吧。”
　　“如果我活着是负担，其实还是不活的好。”
　　“没关系的，这个手术不会给你正常生活带来多大影响，事实上手术结束后，你的生活反倒会更好……”
　　莫空看向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喝了一半的水杯，轻轻点了点头：“告辞。”
　　“慢走，谢谢你们这个关心我们一家。”
　　“这是作为学校应该做的……”
　　“保重身体。”莫空站在门口，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带着苏雨晴走出了店里。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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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唉，为什么一直不同意呢，明明是为她好，而且，我们又没有恶意，钱也不用急着还……甚至不还也没关系。”
　　“总有人把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特别是当一个曾经没有尊严的人重新获得了尊严之后。”莫空洒脱地一笑，“交给她自己去决定吧。”
　　“呼姆……”苏雨晴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然后再去看一下刘小伟的父亲吧，雯雯和我说，他今天刚摔断了腿……”
　　“嗯。”
　　“还好只是在贴外墙大理石的时候，从三层楼的高度摔了下来，休养几个月应该就能康复了，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
　　“住院费帮他们垫付了吗。”
　　“学校这边已经接手了，转到更好的病房去了。”
　　“嗯，今天能忙完吗。”
　　“我看看——”苏雨晴转过身，费劲地从后座上拿来了一个文件夹，上面记录着许多贫困生的资料。
　　“那块区域还有一个高一六班的男生和高二一班的男生，剩下的明天再去吧。”
　　“贫困生？”
　　“嗯，都是贫困，特困的，我们学校目前只有墨筱笑和墨竹莜这俩姐妹呢。”
　　“她们现在怎么样。”
　　“据说挺好的？住在艺术社团设计的郊外房子里，虽然上学远了点，但生活应该没什么太多问题。”
　　“嗯。”
　　“唔，对了，那位左小姐说，过段时间会去看她俩，然后要再加一点捐助款，不过多出来的部分都先存在学校这里，等到毕业了再给她们。”
　　“好。”
　　“另外另外……还有林先生和郑先生，都打算一对一捐助我们学校的贫困生。”
　　“不错——你怎么越来越像秘书了。”
　　“哎呀，是铃儿跟我说的啦，喏，这些资料还是她给我的呢，我只是想和一起出去的时候能帮上点忙嘛。”
　　“哈哈。”
　　“笑得能不能不那么敷衍？”
　　“哈哈哈哈。”
　　“……去死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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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

　　（一）
　　即使觉得时间过得再怎么慢，但该来的日子终究还是会到来。
　　期末考就这样走近，直到彻底走到学生们的面前。
　　明明昨天的时候，都还觉得距离考试还‘早’呢。
　　和过去的每一次期末考都不一样。
　　这一次，莫雪遥的心情带着几许惆怅，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次的期末考了。
　　下一次参加的，就直接是高考了。
　　今天学校附近一带都停电了，暖气自然也没法开着供应。
　　天虽然阴沉沉的，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冷。
　　甚至还平添了几分飒爽的感觉。
　　明明春天还未到，但却已经有了几分绿意，让刚睡醒没多久，还有些迷糊的莫雪遥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唔呃——”莫雪遥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抽屉，把剩下还没带回去的东西装上，准备待会儿先放到乐队教室里再说。
　　今天是非常正式的统考，全H市的重高都参加了。
　　学生们也同样被打散到了各个考场之中。
　　高一和高二学生在前天就已经放假了，只有高三的拖到今天才开始考试。
　　“啊——呃——考完两天试就能放假了啊。”莫雪遥扭了扭身子，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嗯。”李婉言倒是难得的没有大清早的翻开课本复习，或许是前几天复习得已经足够多了，她现在反倒需要吹着风放松一会儿。
　　“婉言，陪我去乐队教室吧？对了，你有没有昨天没拿回去的东西？也可以先放那边再说。”
　　“好。”
　　“这次全市最好的重高都参加了啊，不知道还能不能拿个前五名……或者拿个前十名都算很厉害了吧。”
　　“没信心了吗。”
　　“再怎么说我们也只是普高学生嘛。”
　　“遥遥如果不做手术，现在也是重高生。”
　　“但重高之间也有差距啊，第一名的和第三名的重高，还是能拉开一小截距离的。”莫雪遥叹了口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感觉我们这边最有希望的也就是小雪了。”
　　说到雪先生，就连李婉言都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啊，我总感觉小雪就算去了清华北大，也能当其中的尖子生呢。”
　　人中龙凤说的就是他，所以相比之下，倒是显得雨空高中这座庙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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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莫雪遥这次难得的和李婉言在一个考场。
　　而且还就是前后桌。
　　她在前面，而伊则坐在后面。
　　位置挨着窗，风儿带着春天的草籽吹进教室，仿佛已经能闻到那属于春天的气息了。
　　“婉言，婉言，婉言～”莫雪遥哼着奇怪的歌，“两只婉言，两只婉言，跑得快……”
　　“文具都准备好了吗。”李婉言淡淡地问道，完全没受到她的影响。
　　“嗯，都带了，万一有什么没有的就找你借呗。”莫雪遥不再念词，只是从嗓子里轻轻地哼出舒缓的旋律，没得空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李婉言后背上转着圈。
　　“好了，接下来要准备考试了，试卷发下来之后，先写好自己的名字，然后看一下题，答卷和问卷都仔细看好，等到铃声响起的时候才可以开始做题。”
　　教室里有两位监考老师，比以前所有的期末考都要正式得多了。
　　或许也是想让学生们提前体验一下高考的感觉。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但在想到自己有机会打败诸多重高学生时，就又忍不住有些兴奋了。
　　她畅想着，万一自己真的考得很好，以前因为手术要延后入学的十四中领导，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后悔。
　　到时候说不定痛哭流涕地抱着她的大腿求她来自己学校了。
　　——当然，那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能甩开成绩最好的学生好几条街，否则对于他们而言，也就只是少了一个尖子生而已。
　　在那种高中，普通的尖子生并不算是什么稀缺物呢。
　　第一门照例是语文。
　　也是考试时间最长的科目之一。
　　莫雪遥也同样是照例地翻到了作文那一页。
　　“难怪我觉得这次的试卷怎么这么多张……”莫雪遥有些无语，因为作文竟然是一篇短文，题目倒是很简洁，就是让学生们看完这篇短文后，说说自己的想法，畅所欲言。
　　看起来貌似是有着无限的发挥空间，可也是最容易跑题的一种题目，如果不擅长写作文的话，指不定就陷入迷茫了呢。
　　更关键的是，文章并非是什么议论文或者说明文，而是一篇散文。
　　风格和朱自清的相似，就像是日记一样，只是记录了一些生活的小事，写了一些看到的风景而已。
　　至于究竟是有内涵意思又或者没有，那就得靠学生们自己去琢磨了。
　　果然是重高出的试卷，这次可以说是把难度拉到最高了啊。
　　莫雪遥再翻回了开头，又微微愣了愣。
　　这一次有关文学知识的题目变得多了起来。
　　以前虽然有，但不会这么大量。
　　比如截取了某一本小说的一小段，然后问你是卡夫卡写的还是巴金写的……
　　但关键就在于，虽说有书被叫做必读的课外读物，但毕竟是没有放到课本中去的。
　　这就得用到课外的知识储备了。
　　最夸张的是，甚至还考到了金庸古龙的小说，问的还不是这是谁写的那么简单，而是这一段讲了什么故事。
　　虽然是选择题，即使瞎蒙也有四分之一的正确率，但依旧透露着几分刁难人的味道。
　　得亏莫雪遥平时经常看小说，否则有些题目还真不一定回答得上来。
　　假如语文也有奥赛的话，那么这应该算是奥赛题的范畴了。
　　“铁了心要拉开差距啊……”莫雪遥小声地咕哝着，用比平时更慢的速度仔仔细细地去做每一道题。
　　对于别人而言，这可能会死一大片脑细胞。
　　事实上，这会儿考场里就有不少人在抓耳挠腮呢。
　　但对于莫雪遥来说，倒是挺新奇有趣的，反而让她感觉到了几分挑战性。
　　就像玩游戏一样，一点也不觉得腻烦。
　　可惜不能马上出结果，否则她还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把题目全都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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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上午的语文结束，学生们终于可以获得不短的时间用来放松了。
　　大概是知道这次的考试题目难度会很大，所以雨空高中特意安排了比较宽裕的时间。
　　今天就只考两门，上午语文，下午数学，文理科班都一样。
　　距离午餐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学生们离开考场回到了各自的教室，当然，也有跑去操场上散步的。
　　——今天就算是李红染，都没有选择去操场上打球。
　　少了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即使高三学生们自由活动，学校里也显得有些空旷。
　　莫雪遥她们当然还是跑到了乐队教室里，这可是其他学生享受不到的‘避难所’。
　　只是因为不在同一个教学楼，就让人有了一种远离尘世喧嚣的感觉。
　　“哒哒哒，哒哒哒哒啦……”花银银正在弹着琵琶，莫雪遥就在旁边和着曲子轻轻哼唱。
　　远处天空灰得像是抹了一层水泥，根本看不见太阳和云彩。
　　墨竹莜躺在了姐姐的怀里，后者正微笑着，温柔地为她轻轻按着太阳穴。
　　“这次的语文好难呀！”王佳乐抱怨道，“好多东西我们都没学过诶！”
　　“那些不是必备的课外读物嘛。”花银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哼哼，让你们平时偷懒不看，还好我都看啦，这次就派上用场了嘛。”
　　“嘁，等着，到时候英语考试我一定扳回一城！”王佳乐气鼓鼓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定也会有很多平时没怎么学过的知识点呢！”
　　“英语啊……”莫雪遥觉得自己压力不大，毕竟是能和外国友人通过英语信件流畅交流的人嘛。
　　“班长，你这次语文怎么样，都答得出来吗？”
　　“还好。”李婉言不忧不喜地点了点头。
　　“啊，这次最烦的还是那个作文了啦！那么长一大段，我看完的时候都没多少时间写作文了，后面写得超级仓促！”王佳乐轻轻拍了拍桌子，“可恶，重高出的试卷也太难了吧，简直就是故意刁难我们嘛！”
　　“说不定他们平时也是这个难度？”
　　墨竹莜伸长了手，像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唔呼——小雪怎么样？”
　　“挺有趣的。”
　　“哈？”
　　“比平时的考试有挑战性一点，小雪是这个意思吧？”莫雪遥觉得自己和雪先生的看法应该是相同的。
　　“嗯，有意思一点。”雪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完全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大家对他根本生不出任何嫉妒或者厌恶的情绪来，差距太大了，就不会对他产生什么负面情绪了。
　　剩下的只有没说出口的赞美之词罢了。
　　粗俗一点的来说，每次雪先生干的事儿，大家除了‘牛逼’外，都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了。
　　“下午是数学，不会真出奥数题吧？”王佳乐担忧地问道。
　　“说不定还真会出奥数题，或者说出个一两道很难的题目，然后答对了可以在满分的基础上额外加分之类？”
　　“不会吧？”
　　“我觉得……很有可能呢。”墨筱笑轻轻捏住了自己妹妹的小脸，笑着左右晃了晃。
　　王佳乐和墨竹莜异口同声：“神啊，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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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在学校多留一会儿

　　期末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考试也终于结束。
　　紧绷着精神几十天的莫雪遥，终于有闲心慢悠悠地走出教室，看一看那颜色有层次渐变的夕阳。
　　上面半圈是淡黄的，越是往下，红得就越是深。
　　棉花似的云彩被那天空中巨大的炉子烧着了，像是一团团永不燃尽的火焰。
　　虽说寒假结束之后就要紧锣密鼓地备战高考了，但最起码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了。
　　紧绷后难得的放松，更是会让人感觉格外享受。
　　学生们正从各个考场离开，三三两两的，直接朝敞开了的校门口走去。
　　只有少部分提前被安排了清扫任务的学生，还得重新返回教室。
　　——在那拥挤的人潮中艰难地逆行。
　　“婉言，我就不回教室了，在操场上等你。”
　　“去吧，雪儿。”
　　“喂，干嘛突然换称呼啊？”
　　莫雪遥被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朝着李婉言‘怒目而视’。
　　而后者权当没看到，自顾自地转过身，朝着楼上逆行而去。
　　不过她分明看到了，她在偷偷的笑。
　　“呼……那帮男生应该会去操场上打球吧？”莫雪遥抓着栏杆，伸了个优雅的懒腰，顺着人潮走了几步，忽然又对着自己哑然失笑。
　　如果是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不会觉得自己和男生们不是同一帮人吧。
　　赶着离校的学生们很多，有的是想早点回家，也有的是呼朋唤友地出去玩。
　　毕竟这是难得的好日子。
　　虽说寒假不短，但好朋友们可以聚在一起的时候却不多。
　　莫雪遥踩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总算是从人潮中脱离了出来，拐了个弯，走向了操场。
　　果然有不少男生到操场上打球，李红染就是其中最显眼的一个，他已经站在了篮球场里，用那宽阔的臂弯夹着球，冲后面的朋友大喊：“快点！兄弟们，这边——！”
　　她还特意扫了几眼，发现安若素不在其中。
　　是了，他是住校生，这会儿应该是去收拾东西了吧。
　　毕竟一整个寒假都要不住在寝室里了，有不少东西都得带回去了。
　　夕阳透过栅栏洒下了长条状的光，莫雪遥就坐在了操场的长椅上，享受着这奇妙的宁静。
　　学校的正面喧闹无比，而背面的操场却空无一人。
　　——除却篮球场的话。
　　她仰着五官精致的小脸，白皙的肌肤在夕阳下也如同鸡蛋般滑嫩。
　　明媚的蓝色眼眸就像是荧光的一样微微发亮。
　　她正在找着自己曾经待过的教室，看着那些熟悉的窗户，小声咕哝着：“这是高一时候的，那是高二时候的……”
　　高三的在教学楼最顶上，在这附近没有什么特别高耸的建筑，所以它看起来仿佛差点就能触碰到云彩一样。
　　顶上那根尖尖的，也不知是天线还是避雷针什么的。
　　主教学楼的天台莫雪遥没上去过，总觉得和实验楼的不太一样。
　　窗户上还时不时能看到一两个闪过的人影，有几个学生正趴在窗户的里面擦着高处，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和本人交错着，显得有些模糊。
　　在旁人看来，这大概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儿，但就像是看蚂蚁搬家一样，她却觉得有趣得紧，甚至脱了皮鞋，任由调皮的风挠着自己那穿着黑袜的脚底。
　　她并拢着双腿侧坐在椅子上，像是优雅的美人鱼。
　　——她倒也想敞开了腿坐着，但可惜现在还穿着裙子呢。
　　李红染那边的篮球场里已经开打了，篮球拍得水泥地‘啪啪’作响，时不时传来‘咣当’撞上篮板的声音。
　　男孩子们的喘息与汗水交织着，期间还夹杂着几句笑骂。
　　虽然并不是很擅长打篮球，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会在心里盘算，如果是自己在那个位置，能不能把球给投进去——她算的一般都是三分球。
　　“啊，可惜，太用力了，不然就进了……”莫雪遥看到李红染丢出的球被篮板给弹了回来，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不过三分球投不进显然对他没什么影响，重新抢到球后，他直接一跃而起，轻松写意地来了个大灌篮，震得篮球架都直晃悠。
　　莫雪遥真怕他抓着球框不放，把球架给扯歪了。
　　“嗨！”像是朝她而来的招呼声，让莫雪遥把脑袋扭到了另一个方向。
　　江宇若像是小孩子似的蹦跶着，跳到了她的身旁，一点也不见外地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然后踢掉了自己的鞋子，用力地晃悠起了双腿来。
　　仿佛这不是长椅，而是一把秋千。
　　“你好啊。”莫雪遥认得她，毕竟看起来是虞姝为数不多算是朋友的同班同学呢。
　　“小蓝好～！”
　　“小蓝？”莫雪遥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她发现自己今天怎么老被人用奇怪的名字称呼。
　　“嗯！小蓝，蓝色的眼睛，不叫小蓝叫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叫我小遥……不过你比我小吧，叫我大名也可以。”其实莫雪遥是想让她喊自己学姐的，但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俩人只是差了一届而已，如果对方读书晚的话，说不定年龄都没差几个月呢。
　　在这个国家，并没有那么讲究的辈别之分。
　　“小遥！”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怎么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吗？”
　　莫雪遥觉得她应该是问了两个不同的问题：“没什么……嗯是啊。”
　　“你有看到小虞姝吗？”
　　这称呼听起来就像是在叫虞姝的女儿一样。
　　和那些外国翻译小说里的‘老亨利’、‘小亨利’的感觉差不多……
　　“没看到啊。”
　　“哦哦，好可惜，她没来呢！”
　　“你知道她没来你还问……说起来，你们已经放假了吧，怎么还过来啊？”
　　“拿成绩报告单的哦。”
　　“这么快就出成绩了吗。”莫雪遥歪着小脸看向她，“你和她约定好一起来的吗？”
　　“没有哦！但我觉得她应该知道。”
　　“为什么？”
　　“那天考完试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我已经给过她一个眼神啦！”
　　莫雪遥觉得她的思维实在是太过跳脱了：“我觉得她应该完全领会不到……”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江宇若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觉得能猜得到才奇怪吧……”
　　“咦，很难猜吗？”
　　“当然啊。”
　　于是江宇若就坐正了身子，朝莫雪遥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模样。
　　“干嘛？”
　　“你猜得到我刚才表达了什么吗？”
　　“我哪知道啊……”
　　“猜猜看嘛！”
　　“呃……让我回去的时候和虞姝说一声，你想和她在寒假的时候出去玩，之类的？”莫雪遥按照她的表情胡诌了一个答案。
　　“没错，就是这样，你看，很好猜的吧！”
　　“这只是巧合……”
　　“那，记得帮我说？”
　　“好，呃，你要约定什么日子啊，说起来，怎么不直接打电话？”
　　“捎口信才更好嘛！”
　　“哈？”
　　“仪式感！”她认真地解释道，小脑瓜子还用力点了点。
　　莫雪遥真想拆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构造到底是啥样的。
　　“好吧，好吧，我会帮你说的。”
　　她没问她怎么知道她和虞姝是邻居，因为这大抵是虞姝聊起过的事儿。
　　“那就谢谢学姐啦！”她说着，弯腰穿上鞋子，张开双臂站在了莫雪遥身前。
　　“干嘛？”
　　“拥抱，道别！”
　　“你是外国人吗……”
　　莫雪遥咕哝着，只觉得这样做很尴尬。
　　但江宇若还是主动上前狠狠地抱了她一下。
　　她的身子热得就像是刚烤好的朝天椒——又烫又辣。
　　“拜拜啦，小蓝！”
　　“喂，怎么还叫小蓝啊。”
　　莫雪遥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已经跑远了，站在拐角处用力地跳了跳，双手跟着挥舞了几下，声音远远地传来，有些模糊：“拜——拜——”
　　“……拜拜。”莫雪遥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清，不过她挥手的动作对方应该能看到。
　　于是她很满意地转过身，这次一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后头，都没有再回过头了。
　　住校生的寝室楼那边，也变得热闹了起来，他们拎着大包小包，身后往往还拖着行李箱，轮子在经过水泥地面时，就会发出清晰的声响。
　　男生一般都只有一个大包和一个大袋子，像安若素这样有一个大行李箱，一个大书包，还拎着一个大袋子的并不多。
　　莫雪遥甚至看到有人背着个书包就走了的，很显然，那家伙一定是把被褥留在寝室里不打算带走了。
　　但愿他回来的时候，那玩意儿上面不会长出蘑菇来……
　　“素素。”直到安若素拖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过她身旁——实际上也快不起来，莫雪遥才有些懒洋洋地开了口，“回家了？”
　　“嗯，回去了。”
　　“你今天不和李红染他们打球吗？”
　　“嗯，今天早点回去。”他的话刚说完，篮球场里的李红染就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
　　“哟——素素，整理好了？来打球啊！”李红染将球传了出去，笑着朝他大喊道。
　　“不了，回家了。”安若素难得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啊，反正后面都放假，晚点回去明天睡懒觉啊，今天打到天黑！”
　　“太晚回去就没车了……”
　　“没事，大不了晚上睡我家嘛！你又不是没睡过，我家还挺大的！”
　　“呃……”安若素似乎有些踌躇了，他犹豫了几秒，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
　　“哈哈哈，来来来，素素来了，重新分一下队！”
　　“黑——白——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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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好好放松，好好泡澡

　　“哇呼呼呼——”身后背着电子琴包，身前背着书包的莫雪遥，推开楼下的铁门，飞快地窜进了楼里。
　　她那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小脸，身上披着的棉袄也沾满了水珠，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暴雨。
　　其实回来的路上都还没下雨，一直到迈进小区门的那瞬间，阴沉了一会儿的天空，终于将那雨水从名为云的大桶里将之倾泻而下。
　　与其从书包里找伞撑开，还不如快点跑进楼里更方便。
　　于是莫雪遥和李婉言就拔足狂奔，饶是如此，也不可避免的淋了一身。
　　冬天的雨带着彻骨的阴冷，让莫雪遥的嘴唇都有些微微发紫。
　　“啊啾！可惜啊，差一点就到家了……”她咕哝着，像只小猫一样用力抖了抖身上的雨珠，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在楼道上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
　　“回去洗澡吧。”
　　“嗯，不洗澡肯定得感冒。”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感觉就连心脏都骤停了一秒。
　　六楼在这种时候，就高得让人感觉怎么也走不到头似的了。
　　“到了到了……”冲上六楼，看见前方终于没有继续延伸的楼梯时，莫雪遥像是得到了救赎似的长出一口气。
　　“虞姝。”李婉言的眼神明显比莫雪遥好多了，她看见了像是颗蘑菇似蹲在地上的虞姝，她正抱着膝盖，百无聊赖地盯着那两只找不到回家路的蚂蚁。
　　“诶？虞姝？咦——虞姝，你怎么蹲在门口啊？”莫雪遥没等她回答，就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会——忘带钥匙了吧？”
　　“姆……”
　　“真忘带了？”
　　“嗯……”虞姝可怜兮兮地仰起小脸，“小遥……我、我出门丢个垃圾……风把门吹关上了……”
　　“难怪你就穿了个睡衣……叔叔阿姨还没回来吗？”
　　“他们今天要批改试卷，很迟才能回来……”
　　“噗，真是，不愧是你啊虞姝。”
　　“什、什么嘛……”
　　“到我家来坐会儿吧？”
　　“嗯！”
　　莫雪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冰得她甚至都觉得有些烫手的钥匙，哆哆嗦嗦地打开门，随手给虞姝放了双拖鞋，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盥洗室里。
　　“啊，对了，婉言，你怎么样？要不……一起洗？”她主要是怕同样淋湿了的李婉言在外面等太久而感冒了。
　　虞姝眨巴着眼睛，看到李婉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
　　“快进来吧！呼呼，先用热水冲一下——”莫雪遥毫不避讳地打开门，把她放了进来。
　　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吃住都在一起，一块儿洗澡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儿，要说还是那么害羞，那么不好意思，那指定是有点自闭症的了。
　　再说，李婉言也不是花银银，会搞些奇怪的小动作，在这水汽缭绕的浴室里，即使俩人坦诚相见，也带着几许模糊和朦胧。
　　两个浴霸灯都被莫雪遥打开了，照在她那褪去衣服的白皙后背上，让她有一种被盛夏正午太阳照着的炙热。
　　“哈啊——这样就暖和多了。”莫雪遥先用热水冲了冲身子和头发，然后就把位置让给了李婉言，自己到一边抹洗发水和沐浴露去了。
　　李婉言接过沐浴喷头，先开了点水试试温度，这才微微低下头，任由那温热的水在自己的脑袋上流淌。
　　“婉言有好几天没洗头了吧？”
　　“……”
　　“哈哈，头发是不是有点油？刚开始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水流到了鸭毛上一样，自带疏油层似的。”
　　“三天没洗了。”
　　“哎，做女孩子，洗头真是个麻烦事儿。”其实莫雪遥自己也是如此，不过她不算油性发质，所以看起来不太明显一点。
　　“今年要去理个短发吗。”李婉言闭上了双眼，一手捏着沐浴喷头，另一只手轻轻搓着身体各处的肌肤。
　　“算了，虽然短发很方便。”莫雪遥用手背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泡沫水，头上大块大块的泡沫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但还是长发更好看吧……糟，洗发水挤多了……”
　　“遥遥也开始在意好看了吗。”
　　“什么嘛，咳咳，还有就是，婉言之前不也说我长发好看吗？”
　　“嗯，不过短发也很不错，更清爽，更有少年气一些。”
　　“但是短发能编的造型好少，偶尔想换个心情的时候，短发就没什么办法了。”
　　“嗯呢。”
　　“婉言是为什么要留长发呢？感觉你的发质比我好诶，笔直笔直的，我的头发还稍微有点卷呢。”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单纯的喜欢？”
　　“应该是习惯。”
　　“原来如此，有很多事情，习惯了就不想再去改变了呢。”搓完头发的莫雪遥，又挤了两下沐浴露，开始往身上抹，“嘶——怎么就连沐浴露都那么冰……”
　　“遥遥现在已经完全习惯做女孩子了吗。”
　　“算是习惯了吧？反正我感觉……大概已经是一件自然的事儿了，不会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觉得别扭。”
　　“更喜欢做男孩还是做女孩？”
　　“其实如果真要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莫雪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因为面对的是李婉言，所以她的回答倒是很坦率，“做男孩子，各种事情都很方便吧，一个月不会总有那么一个星期许多事情干不了，洗头洗澡什么的也很方便，至于做事可不可以不拘小节——我倒是觉得作为女孩子也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不拘小节，只是在某些方面得稍稍注意一下而已，区别倒也不是很大。”
　　“嗯。”李婉言关掉了沐浴喷头，开始往自己头发上涂洗发水，认真地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女孩子呢，也有很多方便的地方，当然，前提得是长得好看——咳，同样长得好看，女孩子的优势要比男孩子大一点，因为男生好看，很容易被说是小白脸，女生的话，除非实在太没用，才会被说是花瓶吧。”她顿了顿，拿起花洒开始冲去头发上的泡沫，“除此之外，做很多事情别人都会给予优待，嗯……怎么说呢，会有一种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会明显感到被别人关照了，就算是长得一般的女生吧，在我看来，也比男生被保护得好多了，男生大部分都是被丢出去接受各种磨练的……”
　　“嗯？”
　　“就比如有些话吧，男生会被说‘这点都承受不住算什么男人’，女生的话就会被安慰。”莫雪遥歪头看向了李婉言，“但在我看来，其实不论男女都会有需要别人照顾情绪的时候吧？只是环境让男人必须坚强才行。”
　　“大部分是这样。”
　　“嗯，所以话说回来，我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是更喜欢做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了，只能说，随波逐流吧，我的命运给我选择了哪个就做哪个，无论是哪个，我也不会抱怨太多。”
　　“遥遥果然就是这样的人。”
　　“诶？什么啊。”
　　“骨子里是个像风一样自由又随性的人。”
　　“咳咳，别夸了别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莫雪遥岔开了话题，“啊哈，婉言！你是不是有一个多月没刮腿毛了？又长出来好多哦。”
　　“……”
　　二人十分日常地聊着，终于一块儿洗完了澡，但裹着浴巾的莫雪遥却站在盥洗室里不想出去：“啊，婉言，我想泡澡……但是忘记放水了……咳嗯！”
　　“我去帮你放。”
　　“好嘞，婉言最好啦，啊哈～！”她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
　　等待放水的时间让人觉得有些煎熬，浴室里的热气也在慢慢飘散，莫雪遥渐渐觉得冷了。
　　“遥遥，水放好了。”
　　“来咯！”于是她就再一次迫不及待地赤着脚冲了出去，‘哒哒哒’地跑到了阳台，钻进了那个装着浴缸的小玻璃房里。
　　“泡……澡？”虞姝忍不住朝阳台看了一眼。
　　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嗯，虞姝要去试试吗。”
　　“诶？我？”
　　“可以和遥遥一起泡。”
　　“那、那个就不、不用了啦！”她慌张地摇了摇头，小脸有些泛红，“嗯……下次我可以来你们家泡澡吗？”
　　“可以。”李婉言就像是女主人一样地点了点头。
　　浴缸房的玻璃是双层的，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事实上，这附近也没有比六楼更高的建筑物了，就算不是这样的玻璃，别人也不太看得到正在泡澡的莫雪遥。
　　她将整个人都沉进了浴缸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让人眯着眼睛，甚至泛起了几分困意。
　　李婉言放的水稍稍有些热了。
　　——泡澡的水哪怕摸起来只是普通的热，泡一会儿后也会觉得浑身发烫的。
　　一般温水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浑身暖和了。
　　当然，有些热的水也会有不一样的体验——就像是有无形的手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用力按摩着全身一样舒坦。
　　没有什么比考完试后好好泡澡更让人觉得放松的了。
　　在这个时候，如果让莫雪遥来回答题目，她肯定是解答不出来了，因为大脑都已经放空，像是白纸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想要把记住的那些知识找回来，也得等她泡完澡重新吹过冷风后才行了。
　　窗外的大雨，依旧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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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全市总排名

　　（一）
　　“据气象台报道，本次降雨将会持续到春节前后……”
　　拉开了天线的磁带机中正在接收着来自H市的广播。
　　有些颠簸的车厢中廖无几人。
　　莫雪遥并拢的双腿轻轻夹着磁带机，手肘撑在窗上，托着腮帮望向外面雨下个不停的街道。
　　连绵的雨让天气冷得彻骨。
　　她和李婉言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裤和大衣。
　　就连脖子上都裹了围巾，只不过还沾着几许之前走路过来时被风儿斜斜吹落上来的雨珠。
　　“嘎，嘣哒。”莫雪遥拿出一板奶片，从上面扣下来了一片，放进嘴里含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把它咬碎了。
　　浓郁的奶香在嘴里弥漫着，随之而发出的还有格外清脆的声响。
　　“遥遥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嗯……现在不想猜，等看到成绩单了再说吧……”莫雪遥又扣下一片，不过这次却是凑到了李婉言的嘴边，“好难得啊，婉言是不是有点紧张？”
　　“……有点。”李婉言含着奶片，向左边侧了侧小脸。
　　“听天由命咯，总不会连全校前十都进不去吧。”
　　“……不一定。”
　　“难道觉得自己这次发挥得不好？”
　　“一切皆有可能。”
　　“啧，反正都快到了，马上就知道成绩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嘛。”莫雪遥把最后一块奶片丢进嘴里，这次也学着李婉言的模样没有嚼，而是含在嘴里，静静地等待它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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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毕竟是全市高中联考，所以这次的成绩出得格外的慢，可能是审核也比较严格吧。
　　总之，到正式成绩出来之后，距离过年都已经只剩下没几天了。
　　今天莫雪遥和李婉言就是收到老师的短信通知，过来领成绩单的。
　　时间尚早，而且明天也可以过来领成绩单，所以校门虽然是敞开的，却没有几个学生。
　　天阴得像是凌晨五点，虽然实际上现在也就是八点不到而已。
　　大叔靠在保安亭门口打着哈欠，从他身旁走过时，就能闻到他那一嘴的烟草臭味。
　　远远的，莫雪遥就看见撑着把红伞的安若素走在前头，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素净衣装，更衬得红伞艳得如血。
　　“哟，素素！”莫雪遥用力朝他招了招手，从李婉言撑着的伞下跑出去，窜到了他的伞下，“你也来这么早啊？”
　　“呃，莫雪遥……”安若素的眼神有些躲闪，毕竟在学校里，她是唯一知道自己秘密的人。
　　“干嘛啊，反正你也不喜欢女孩子吧，那么害羞做什么？”
　　“啊？啊……呃……别、别那么大声……”安若素小声地咕哝道，“还有……我不是专门喜、喜欢那个……只是正好喜欢的是……”
　　“我知道我知道——”莫雪遥很敷衍地打断了他，因为这些话都在他的情书里看到过了，“怎么样，这次你觉得自己能考到什么成绩？”
　　“没什么太大的期待吧……能考到中等就行。”
　　“那你来这么早？”
　　“因为拿了成绩单后，下午就要回老家了。”
　　莫雪遥啧了啧舌，又从他的伞下跑出去，冲进了大厅里。
　　高三的各项成绩排名都特意被分在了一面单独的墙上。
　　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全市总排名。
　　这次所有重高都参与了进来，普高也几乎没有落下，剩下没参加的几所，也是属于在普高中都垫底的那种。
　　虽然全市的高三学生很多，但文理两类，排名分别只到两百名为止。
　　哪怕是第两百名的学生，放在自己的高中，也绝对是排名前列的尖子生了。
　　放在普高里，第两百名怎么说也能排到自家学校的前二三十了——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而已。
　　莫雪遥仰起小脸，垫着穿了高筒靴的脚尖，努力看着上面有些反光的部分。
　　从第一个开始，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雪先生……啊，小雪竟然还是第一名？”莫雪遥被吓了一跳，而且这份排名单上，写有他名字的这一行是最为特别的，不仅有文科各项试卷总分，甚至还有理科各项试卷的总分，也就是说，他一个人把文理两种的试卷都给考了一遍。
　　并且无论是哪一个的总分都把第二名给远远甩开了。
　　这成绩高到让人望尘莫及，甚至生不出什么羡慕的感觉来了。
　　因为那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了，莫雪遥，考得怎么样？”安若素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发呆了啊？”
　　“你靠……我靠……你看一下，小雪。”
　　“啊？”安若素狐疑地抬起头扫了一眼，顿时被吓得重新看了好几遍，“文、文科……七百零八，理科七百三十七……”
　　“你再看第二名。”
　　全市总排名上，每个人都有写着各自的学校，而第二则是来自H市二高的。
　　这可是数一数二的高中，能和它一较高低的也就只有学军了。
　　雪先生被放在的是理科排行榜中。
　　第二名的总分是七百零五。
　　看似都超过了七百分，可其中却有着几十分的巨大差距。
　　“不愧是二高的……”
　　“小雪这成绩都可以保送清北了吧？”
　　“我看，差不多？”
　　李婉言这会儿才走进大厅里。
　　莫雪遥赶紧为她指了指总排名上雪先生的名字。
　　对许多事都很淡然的她睁大了眼睛，然后又合上眼长出了一口气：“与其说意外，不如说早有预料吧。”
　　“小雪这家伙还真是……无敌了。”莫雪遥挠了挠头，一想到清北里有不少像雪先生这个层次的学生，顿时就感觉这世界还是太大太大了。
　　一座城市的天花板，去了其他地方，似乎也显得普普通通的了。
　　最关键的是，他明明是文科生，却还考了理科的试卷。
　　不过，莫雪遥理科这边还发现了茶离的名字。
　　或许她知道些什么，出于兴趣就和雪先生一起考了理科的试卷？
　　她的排名就稍微普通一点了，在总排名的第五十七，分数是六百四十九。
　　在清一色的重高中，能作为普高生出现，本身就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了。
　　莫雪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整理好心情，扭头看向了文科的总分排名表。
　　相比之下，文科的分数要低一点。
　　毕竟不像理科那样有个准确的答案，哪怕是相对套路点的阅读理解，也带着几分主观色彩在其中。
　　而作文想考个满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雪遥、莫雪遥、莫雪遥……”莫雪遥飞快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视线每往下落一分，就紧张一点。
　　终于，她在第九的位置找到了自己。
　　“莫雪遥！啊，找到了！”怀揣着兴奋和激动的心情，她仔仔细细地看了自己的分数，“六百五十六……”
　　然后又赶紧看了一眼文科第一名的分数，那是七百零一，仍旧不如雪先生的高。
　　兴许高考的试卷还会再难些，但这样的分数已经相当夸张了。
　　紧跟在莫雪遥后面的，是和她同分数的李婉言。
　　所以俩人算是并列第九。
　　心情放松许多的她，愉快地继续往下看去。
　　在第一百多名的时候找到了花银银。
　　她的分数是五百八十，旁边还特意打了个括号，标注了一句——
　　作文满分。
　　这么一排下来，还只有她是有这个标注的。
　　就连雪先生好像都没有达到作文满分。
　　所以即使在这个名次，她的名字也相当醒目。
　　一百多之后，普高的学生就多了一些。
　　这些可都是各所普高的尖子生，放在自己学校应该是能进个前十的那种。
　　“唔，笑笑也上榜了啊，刚好第两百名，五百四十二……”
　　这次全市的总榜单，竞争相当激烈，上下两名的分数几乎不会拉开太多。
　　不像自己学校排名的时候，有时都第五十多了，还能和后一名拉开个近十分的差距。
　　“你俩也很厉害啊……”安若素根本就没在全市总排名里找自己，他是在全校总排名里找到的自己，在中间的位置，相当的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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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阿雯，阿雯，阿雯～”莫雪遥哼着改了歌词的流行曲，脚步轻快地跑进了叶雯的办公室里，后者正在低头翻看着成绩单。
　　“哦，小遥，婉言，你们来了，这次全市总排名你们是并列第九哦。”
　　“知道知道，我刚看了！”
　　“很不错，这下子是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下。”
　　“我觉得小雪那才叫扬眉吐气。”
　　叶雯的面色古怪：“嗯……他那不是扬眉吐气，而是抓着别人衣领抽巴掌了……”
　　“总之，真的好厉害。”
　　“但你们也不差哦，来，成绩单拿好。”叶雯将第一页就写着老师评语的成绩单递给了二人，“然后莫空要你们去一趟校长室。”
　　叶雯直呼他的名字，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诶？怎么了？”
　　“当然是发奖励咯。”叶雯白了莫雪遥一眼，“你忘啦？”
　　“哦哦——真的有？”莫雪遥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还好李婉言及时拽住她，“手机？”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
　　在这个年代，想要一台手机可没那么容易，特别是对于学生来说。
　　很多大学生到了毕业，才靠自己打零工买下一台属于自己的手机呢……
　　莫雪遥期盼着，拉着李婉言就往外面跑。
　　“喂，等一下，寒假作业还没拿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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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手机！！

　　“咚咚。”
　　校长室对于学生们来说，就像一个神秘的所在。
　　平时哪怕犯了事儿，也是去教导处，而不会去校长室。
　　如果犯事去校长室，那八成是要开除了的。
　　当然，平时就算有什么奖品，也不会去校长室领取，同样的，都是去教导处领取，或者自家班主任的办公室。
　　上一次来，还是和花银银一起到学校探险，那时候还在校长室里看到了校长以及苏老师年轻时的照片呢。
　　莫雪遥笔直地站在校长室门口，只觉得就连校长室那块牌子都显得那么端庄严肃。
　　那是用实木做成的牌子，上面还有精致的花纹，｢校长室｣三个字下面，还有英文字母。
　　“请进。”莫空那低沉的嗓音在里面响起，莫雪遥有些忐忑地转动了门把手，率先走了进去。
　　校长室比一般的办公室明显要宽敞许多，而且因为在另一幢教学楼里，所以格外安静。
　　厚重的胡桃木大桌上，整齐地摆着文件。
　　最近好像开始兼任秘书了的苏老师正在认真地收拾着。
　　看到莫雪遥和李婉言，便抬起头，甜而亲切地一笑：“来啦。”
　　“唔，苏老师好。”看到苏老师的时候，莫雪遥就感觉放松了一些。
　　毕竟虽然莫校长算是比较随和的那种，但毕竟是校长，他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站在他面前还是能感觉到如山岳般的压力。
　　“你干嘛呀。”苏老师忽然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莫空将左手揣进了口袋里，摸了摸粗糙的胡茬，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似乎还带着几分傻气。
　　——因为他的牙齿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齐整。
　　“来，坐吧。”莫空指了指摆在校长桌对面的两把椅子，示意道。
　　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忙不迭地坐在了椅子上，背挺得就像是第一次得到红领巾的小学生。
　　“首先，这一次你们考了一个很好的成绩，能在几千名重高学生里脱颖而出，是非常出色，非常优秀的一件事。”莫空将双手交叉握拳，挡在了自己的脸上，“重高和普高必然是有差距的，否则没有设置的必要，这次的统考成绩，可能会让我们雨空高中获得一个评选重高的名额，这里我要代表学校郑重地感谢你们。”
　　“不、不客气……”莫雪遥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然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然后，就是之前承诺的奖励了。”莫空笑着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一个上面写满了日语，另一个上面写的则是中文。
　　这个莫雪遥看得懂，那是诺亚舟的电子词典，现在到处都是它们的广告。
　　“这台手机是副校长在成绩出来的两天前特意飞去日本买回来的。”
　　“诶？他？竟然？呃……”莫雪遥当时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就算这手机买回来了，她也觉得肯定是校长做的。
　　“嗯，不过呢，那个可爱的小老头儿……哈哈……”莫空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似乎总算是绷不住了，“他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你，这次除了雪先生之外，你俩就是我校成绩最好的学生了，这两样都是他买的奖品。”
　　“大出血啊……”莫雪遥咂了咂嘴，用幸灾乐祸掩盖着自己微酸的眼角，或许……确实有些感动？
　　“谢谢校长，请代我们也谢谢副校长。”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认真而郑重地说道。
　　“当然。”莫空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还没拆下来的手机卡，“这是我以莫雪遥你的身份信息和学校的名义办理的手机卡，月租费是五元钱一个月，全国接电话免费，并且本市内拨打电话也是免费。”
　　“哇！！”
　　“收好吧，呵呵。”
　　“谢谢校长！！”
　　“不客气，手机和电子词典是副校长的礼物，这张手机卡是我的礼物，另外，还有李婉言同学的。”
　　不过这次却不是莫空翻抽屉了，而是苏雨晴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漂亮的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沓各式各样的礼品券。
　　“这里面是各种可以当现金使用的礼品券，可以拿去买书，也可以拿去换雪糕，还有其他一些品牌店能使用的兑换券，一共是五十张，可以随意使用哦。”
　　“谢谢苏老师。”
　　“不客气～好啦，就不留你们啦，可以回去啦，对了，手机的说明书我写了一份中文版的，来，差点忘记给你啦。”
　　“多谢老师！”
　　莫雪遥喜上眉梢地接过说明书，然后抱起那装着手机的盒子，像只冬天里的傻孢子一样一蹦一跳地跑出了办公室。
　　走在后面的李婉言鞠了个躬，然后才转身离开。
　　“手机——！！！”莫雪遥抱着手机盒忍不住转了两圈，外面塑封的包装纸在此时是那么的可爱。
　　“回去再拆吧。”
　　“嗯！！快回家吧婉言！”
　　李婉言舒展着眉头：“果然是小孩子呢。”
　　“什么呀，婉言难道不期待吗？拆开电子词典看看？”
　　“……回去吧。”李婉言抿着嘴，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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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公交车似乎来得格外慢。
　　在站台等待的莫雪遥不住地蹦跶着，那急不可耐的模样总让人想要把她搂进怀里。
　　“啊啊，车来了车来了！！！”就像是在外面十年没回过家一样，莫雪遥从未对回家有过如此的渴望。
　　车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她就从缝里钻了进去，‘滴’地刷了一下月卡，就飞快地窜到了车厢后面，找了个靠近下车门的位置坐下了。
　　窗外的雨斜斜地下着，看样子直到过年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了。
　　今年注定将迎来一个潮湿的新年呢。
　　车座上，李婉言和莫雪遥都捧着各自的奖品，后者总是翻来覆去的看，让前者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包装上的广告词和说明了。
　　雨雾朦胧，就像是一首忧郁而舒缓的歌。
　　然而莫雪遥的心却是相当的躁动，恨不得能瞬间移动到家里。
　　“其实我们是不是回水果店更快些啊？”
　　“嗯。”
　　“但是果然还是在家里拆比较有仪式感吧？”莫雪遥自己解答了自己的问题，“还好今天路上空诶。”
　　“毕竟快过年了。”
　　“距离过年还有几天来着？四五天吧。”
　　“应该是三四天？”
　　“嗯……”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总算是度过了‘漫长’的‘旅途’。
　　下了车，莫雪遥就挽着李婉言的胳膊，飞快地往家里跑。
　　虽然快过年了，但五楼的大伯依旧在小区门口摆摊卖着炸串，只不过生意好像有些冷清。
　　“哟，今天去拿成绩单了啊？”
　　“是啊大伯！”
　　“臭豆腐吃不吃！考得怎么样啊！”
　　“很好！”莫雪遥一点也不谦虚，要是平时的她可能会停下来蹭点吃的，但今天的她完全没有想吃东西的意思，“不用啦，谢谢大伯！”
　　“哟，今天不嘴馋啦？难得哦。”
　　“今天不饿！！”
　　莫雪遥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冲进了小区里头。
　　一路跑回了家里，莫雪遥却反倒慢了下来。
　　她先是认真地用毛巾擦了擦身子，然后将外套脱下，将盒子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深吸了一口气。
　　“呼——我要打开了啊。”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眼前的手机说，她慢慢地拆开了外面的塑封包装纸，然后将盒子缓缓地打开了。
　　而此时，李婉言早已将自己的电子词典拆开，正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一台京瓷TK22手机，造型是椭圆的，带着几分弧度，摸起来有些圆润。
　　说明书上写着生产日期是二零零一年的十一月份。
　　也就是几个月前才生产出来的手机。
　　它也确实带着跨时代的气息。
　　机身是桃红色的，充满了少女的气息。
　　大概是副校长觉得女生会喜欢这种颜色吧。
　　虽然莫雪遥稍稍觉得有些尴尬，但习惯了之后还是被它的美丽给折服了。
　　“太好看了吧……”还没开机，她就已经‘啪嗒啪嗒’地好几次翻开盖子又盖上了，终于，她按照中文版的说明书打开了手机。
　　屏幕是彩色的，而且非常的细腻。
　　打开手机的第一步，当然就是去找游戏了。
　　游戏都是最常见的推箱子、俄罗斯方块以及贪吃蛇，最让莫雪遥感到惊艳的，是里面竟然还自带一个坦克大战。
　　她感觉这个游戏她可以玩整整一天。
　　要知道之前她想玩这游戏的时候，还得用电视机连上自己的小霸王学习机才行呢，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着玩儿。
　　“对了，还有手机卡……得放进去，然后……我记得我有乐乐和银银的电话号码，都得存进去……”
　　莫雪遥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似的，忍不住四下探索着，而她现在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喜悦的心情分享给其他人。
　　也就是打电话给别人。
　　“遥遥，我的词典里也有游戏呢。”
　　“诶？真的？”
　　“嗯。”
　　“不过你的词典是黑白色的啊，看，我的是彩色的！”莫雪遥炫耀着晃了晃手机，“我是不是应该像乐乐一样去买个手机挂绳，或者买点挂饰装饰一下？”
　　“都可以的。”
　　“楼下手机店应该开门吧？现在我们就去买吧！！！”
　　“……还是等明天去银山商业街买吧，那里的种类多。”
　　“会不会明天就关门了？”
　　“……”
　　“要不现在就去？”
　　此时的莫雪遥，充满了行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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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时兴起

　　（一）
　　时间倒拨回考完试后的那一天。
　　考试那两天发烧的茶离，今天才有所好转，按照和学校约定好的时间，在清晨出了门。
　　两天一直躺在床上，这一天出门，顿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的潮湿空气，摸了摸自己那仍旧微微发烫的额头。
　　由于其他人考试的时候自己生病在家，所以她今天是来参加补考的。
　　虽然说学校给了方便，但毕竟是全市那么多高中一起进行的统考，所以不能像正常考试一样拖两天那么久，必须在今天把所有科目全部考完。
　　为此可能要考到晚上八九点钟去。
　　穿着牛仔裤的茶离将右腿架在了左腿上，握着拳撑着自己的腮帮，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泥土的芬芳。
　　——似乎只有在雨天，才会格外明显。
　　从公交车上下来，雨几乎停了，零星点点的，与其说是毛毛雨，不如说更像是雾。
　　茶离就在雾中穿行。
　　刚理过的头发微微有些湿润，这差点摸到肩头的短发在她的轻轻拨弄下也变得有些凌乱，倒是平添出几分飒爽不羁的美来。
　　跑进教学楼里，她拍了拍自己牛仔上衣上的雨珠，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年正从楼上走下来，嘴唇就像是涂了口红似的无比润泽。
　　“小雪？”茶离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然后打趣着问道，“你也发烧了？”
　　“没有哦。”
　　“那你来学校有什么事吗。”
　　“来考试。”
　　“嗯？”茶离有那么一秒怀疑自己听错了，然后忽地笑了起来，像是落在竹子上的水珠一样清脆，“你来做理科那部分的试卷？”
　　雪先生一点也没有诧异茶离竟然猜到了他来做什么，只是咧开嘴点了点头：“正是。”
　　“理科卷子哦。”她轻笑着走上前，将手臂搭在了雪先生的肩膀上，“一起考怎么样？”
　　“哦？”
　　“正好我平时其实也有自学——就像小雪你一样。”
　　雪先生没有问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待在文科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要试验一下成果吗。”
　　“当然咯，正好，和你一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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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事实上，叶雯在听到茶离也要和雪先生一样考理科卷子的时候，她是格外诧异的。
　　因为茶离虽然算是班级里成绩不错的学生，但平时在学校的总排名中也就是前二十的样子，这放到整座城市里，还要和其他重高学生比的话，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再加上本身不是学理的，一旦考得不好，今年的成绩单恐怕不会很好看。
　　可再三确认后，她还是坚持这么考，最终被叶雯上报给了教导主任后，才同意了她的请求。
　　于是，今天安静的雨空高中，一间教室被作为了二人的考场。
　　一人坐在最前面，一人坐在最后面，依旧是有两位老师监考——有一位甚至还是来自H市二高的老师。
　　连续考到了下午八点，才终于全部结束。
　　这还是因为只有俩人，做完后可以提前交卷，才那么迅速的。
　　提前交卷，也是为了中途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考完了，茶离你觉得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茶离回答得倒是气定神闲，反而显得叶雯有些紧张了。
　　“为什么突然要考理科的卷子呀？”
　　“一时兴起吧。”茶离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然地看向了雪先生，“小雪，今天晚上去喝茶吗？”
　　“深夜茶摊？”
　　“嗯！有一家店，就在附近，有茶，有小菜。”
　　“还有今天的雨。”
　　“那是喝茶最好的底料。”
　　“走。”雪先生没有丝毫的犹豫。
　　“大半夜的还去喝什么茶啊，喂喂，早点回家，听到没有！”叶雯追在俩人后面，担心地大喊道。
　　“知道啦阿雯！”茶离扭过头，爽朗地摆了摆手。
　　很显然，虽然知道了，但她根本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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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茶离说的茶摊在半山的山脚下再往上一点。
　　大概就是山腰不到的位置吧。
　　茶摊并非是半夜在开门，而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营业。
　　白天的时候是一对老夫妻，晚上的时候则是一对父子组合。
　　年轻的那个大概才刚成年，年长的那个大约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眼前的道路是长长的斜坡，但茶摊却是平平稳稳的，没有任何倾斜，只是有一小部分比眼前的地势要稍低一些而已。
　　就像是嵌入了地中一般。
　　简陋的小茶摊并不是很防风，好在一直有个炉子烧着，倒也算不上冷。
　　夜晚的雨有些漆黑，但在白炽灯下却依旧清澈。
　　“如果是山里的雨，就可以接些来煮茶了。”雪先生看着正在沏茶的年轻人，自言自语地笑道。
　　“下次去山里喝。”茶离抓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把玩了起来。
　　“除了清茶，还要些什么？”中年男人将两杯茶捧了上来，笑眯眯地问道。
　　他的眼睛很小，弯得如同月牙，无时不刻让人感觉像是在笑。
　　“茶叶蛋，来一个吧。”茶离看向了那正在冒着热气的铝锅。
　　“都有些什么？”
　　“一些小菜和点心，黄金糕、茶叶蛋、冷吃汤圆、糯米年糕、炸米糕、炸粽子、卤狗肉，还有些零食，京果、开心果、白果……”
　　中年男人慢悠悠地报起了菜单，雪先生也同样一点也不着急地听他说完，这才在其中挑了几样。
　　“小伙子记性可真好。”他有些惊讶。
　　“只是记住了自己想吃的而已。”雪先生谦虚地笑了笑。
　　很快，卤好的狗肉就被送了上来，骨头已被剃去，只剩下肥瘦相间的肉。
　　“狗是人类的朋友。”茶离忽然正色道。
　　雪先生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语气带着几分故意表现出来的天真：“朋友，好吃。”
　　“味道怎么样？”
　　“不错。”
　　“我尝尝——”
　　清冽的雨将街道上的灯光拖出了模糊的光圈，将街道照出了几许昏暗的轮廓。
　　雨珠顺着斜坡往下滚落，就像是一条新生的溪流，发出轻微的水声。
　　午夜的茶摊，没有什么客人上门，茶离与雪先生独享着属于二人的悠然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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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喂喂喂？听得见听得见吗？”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了花银银困倦的声音，好像还没起床的样子。
　　“你猜？”
　　“噫？嗯……？小遥遥？”
　　“没错！是我！”
　　“这是谁的电话啊？”
　　“是我的！副校长送了我一部手机，然后校长又送了我一张电话卡，这个就是我的号码了，记得存一下啊！！”
　　“唔姆……”电话那头，传来了花银银翻身的声音，“呼——有这么兴奋吗？”
　　“当然啦！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喜悦！”
　　“嗯嗯……你的喜悦我收到了啦。”花银银的回答却很敷衍。
　　“啧，总之，我有手机啦，以后可以手机联系！”
　　“好——我会存起来的——”她把声音拖得很长，那边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让我再睡会儿嘛……”
　　“切，好了好了，那我挂了，对了，顺带一提，我给市内的号码打电话是免费的！”
　　“好好好，知道了……”
　　“啧。”莫雪遥挂断了电话，虽然多少有些扫兴，但那股兴奋劲却依旧还在。
　　她轻哼着小曲儿，在椅子上摇摇晃晃，肉乎乎的大腿一刻不停地抖着。
　　除了花银银的号码之外，她还有记王佳乐的。
　　就在家校联系本的最后一页。
　　“嘟——嘟——”
　　响了没几下，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那边王佳乐的声音倒是很精神。
　　“喂？谁呀？”
　　“是我！”
　　“嗯——小遥？”
　　“没错！”
　　“诶，这个号码是你的吗？”
　　“对，我有新手机啦，然后这个是我的号码，记得保存一下啊！”
　　“哇——”电话十分忠实地将王佳乐的语气完整地传达了过来，“真的呀？新手机？不会是副校长送的？咦，等等，你真的考到总排名前十啦？”
　　“没错！”
　　“哇诶！怎么样怎么样，送你的手机好不好看？是什么样？”
　　莫雪遥把放在耳朵上的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然后又凑回了耳边接着说道：“是桃红色的，就是有点粉粉的，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吧，但确实挺好看的，然后是一台翻盖机！”
　　“诶，真的是翻盖机呢！”
　　“是吧是吧。”
　　“翻盖机很不错吧？”
　　“嗯嗯！”
　　正聊着，电话忽然挂断了，几秒钟后，王佳乐那边打了过来。
　　“噗，我不小心把盖子合上了，然后就挂掉了……”
　　“哦哦，原来关上盖子就会挂掉吗？”
　　“没……”王佳乐的话还没说完，莫雪遥就把盖子给合上了，然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重新拨了回去。
　　“小遥呀。”
　　“噗，我就是想试试，忘了还在打电话了……”
　　“没在打电话也试不了嘛——到时候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呀！”
　　“没问题啊。”
　　“要不要一起去买手机挂饰？我正想换一种挂饰，换一种心情呢。”
　　“可以啊！”
　　“好～！明天一起去买吧！”
　　“没问题！”
　　“不过别一次性挂太多，那样手机会很重的，放口袋里还不方便……”
　　“我打算就挂一个——嗯，最好是夜光的？这样晚上也能飞快地找到手机。”
　　“诶？这个想法不错呢，到时候去找找看吧？”
　　“嗯！”
　　“那约定好啦，就明天？”
　　“好！明天在哪里见？”
　　“要不就在和平广场这里吧，这里有个大商场呢。”
　　“好——”
　　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顿时就感觉快乐也翻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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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又一年除夕

　　雨水被风裹，轻轻敲打着玻璃窗。
　　虽然是双层的，但依旧能感受到外面世界的冰冷，所以就更是让人深陷于被窝中起不来了。
　　明明已经快要九点，但灰蒙蒙的天空却完全没有要亮起来的意思，仿佛就要这样阴沉着直到新年到来。
　　“哈呼——”刚把一只手伸出被窝外的莫雪遥又赶忙缩了回来，掌心里捏了一只粉色的翻盖手机。
　　自从有了它之后，平日里经常带在身边的磁带机都失宠了。
　　几天下来，莫雪遥对它仍旧爱不释手。
　　“咔哒。”她将脑袋都蒙进被窝里后，轻轻翻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又‘啪嗒’地盖上。
　　“遥遥……别乱动……”李婉言有些迷糊地翻了个身，正对着她伸出右手搂住了她的后背，“热气逃走了……”
　　“都快九点了啊，要再睡会儿吗？”
　　“九点吗……”李婉言半晌没有动静，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双眼，并不算很长的睫毛微微震颤了一下，“呼……”
　　“外面好冷，其实我也不想起来。”莫雪遥说着，把双腿蜷曲了起来，像是只快煮熟了的小虾米，“今天虽然没下雪，但温度好像又跌破零度了啊……”
　　“嗯。”李婉言揉了揉有些水肿的眼睛，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两三点才睡吧。
　　——有一本很好看的小说，她非要在晚上一口气看完。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让李婉言上瘾，大概也就是小说了吧。
　　客厅里没什么动静，安静得就像父母不在家一样。
　　但莫雪遥知道今天水果店是不开门的。
　　昨天父亲回来的时候，就说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母亲也说今天不想起那么早做早餐，还让两个小家伙多睡会儿懒觉，免得上午饿了。
　　开店做生意的小老板，其实比给别人打工还要不自由。
　　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那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了。
　　人啊，紧绷的精神一放松下来就会变得有些‘垮掉’了。
　　不过这种颓废却也是必要的。
　　毕竟一根永远紧绷着的弦，是很容易断掉的。
　　天气冷得让俩人甚至都不想把脑袋伸出被窝，这条宽大暖和的被褥，此刻变成了独属于她们的城堡。
　　唯一的不舒服的地方，大概就是如果呼吸得太快，会稍稍感觉有些缺氧吧。
　　莫雪遥微微举起手机，又翻开了盖子，屏幕也随之亮起。
　　选择菜单的时候，它会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很有互动感。
　　她点进了飞机大战的游戏，虽然这玩意儿纯粹是由像素组成的——只是添上了色彩而已，但在这种时候，那就是能玩一个上午的游戏机了。
　　微微睁开眼眸的李婉言将脑袋往莫雪遥的枕头那边挨了挨，侧目看着她打游戏，听着手机里传来‘咻咻咻’的射击声以及那单调的背景音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哎呀，婉言，你头发进我嘴里了——”
　　“……”
　　若非今天是除夕，恐怕一家人都不会想要起床了。
　　在这种天气里，没有什么比窝在床上更舒服的了。
　　终于，还是母亲第一个起了床，‘叮叮当当’地在屋子里打扫了起来，让这寂静的家中也逐渐有了生气。
　　大房间那传来了父亲的怪叫，不用看就知道他这会儿正在伸懒腰，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呢。
　　莫雪遥本来还是不打算起的，奈何尿意已经快憋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如果还是男孩子的话，肯定还能再憋一会儿，但现在嘛，就只能起床了。
　　既然都起来了，那自然也就干脆套上衣服，准备洗漱了。
　　缩在床上的时候还觉得冷，其实下了床稍微动一动，很快就暖和起来了，比在床上时俩人紧贴着取暖要舒服得多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怕冷就越冷，不能用身子温暖被窝的每个角落，就会导致最后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婉言，我去洗漱了啊，你要不还是起床吧？起来就不冷了喔。”莫雪遥说着，还特意示范似的扭了扭腰，骨节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让她感觉脚底板似乎有些发麻。
　　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这个被设置好的铃声刚响起时，莫雪遥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毕竟才刚用几天，还没习惯呢。
　　直到铃声响得都快要挂断的时候，她才翻开盖接起了电话，顺便试了试免提的功能。
　　“喂？”
　　“小遥遥！除夕快乐哟！”花银银的声音相当精神，显然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
　　“我觉得还是等二十四点的时候直接说新年快乐比较方便……”莫雪遥揶揄着，将手机一并带到了盥洗室里。
　　开着免提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可以一边聊天一边做其他的事情。
　　“祝福两次不是更好嘛。”花银银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有很多人正在来回的走动。
　　“银银，你那边好吵啊。”
　　“是啊，等我回房间——咕咚。”随后，电话里就传来了关门声，那些噪音顿时就减弱了不少，“家里来了好多亲戚一起过年的，哎呀呀，麻烦死了，又吵又闹——”
　　她的话音刚落，莫雪遥就听见电话那头又传来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以及一个稍远一些，不太清晰的女声：“哎呀，小宝，不要随便开姐姐的房间知道吗？”
　　“姐姐，我要，好玩的！”说话的应该是个三四岁的小屁孩，明显奶声奶气的，还口齿不清。
　　“……我这里没有好玩的。”
　　“好啦好啦，小宝，不要打扰姐姐哦。”
　　“咚。”
　　电话那头再一次传来了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花银银分明是叹了口气，听起来相当的无奈：“唉，好烦，好几个亲戚的小孩子在我家跑来跑去，简直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
　　“到底去你家多少人了啊？怎么都在你家过年呢？”
　　“还不是我爸，他邀请的，说大家难得聚一聚，把在H市的亲戚都喊来了，还有一些他的朋友和老同学……”
　　“有够热闹的。”
　　“吵都快吵死啦。”花银银的声音似乎远了一点，“小遥遥，你家呢？怎么样？”
　　“我家？嗯——”莫雪遥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漱了漱口，这才好整以暇地侧身往外走了半步，看了一眼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剥毛豆的母亲，以及就穿了条毛线裤，正用右脚大拇指勾着拖鞋摇晃的父亲。
　　电视机里在放着重播过好几次的经典电视剧，声音开得不大，荧幕的光照得墙壁颜色都跟着变换。
　　“挺闲的吧。”回到盥洗室里的她犹豫了几秒，对电话那头的花银银说道。
　　“诶——没亲戚上门吗？”
　　“没有啊。”
　　“真好呀——！”
　　莫雪遥忍俊不禁：“你也有那么头疼别人的时候啊？”
　　“嘁——反正我打算晚上吃完年夜饭就出去玩，在家里太无聊了，不是小孩子就是大人聊天，和我根本没关系的嘛，一点都没有参与感。”
　　“大雨天的，你想跑哪里玩儿去啊？”莫雪遥小心地调节着水龙头，试了试，确定流出来的是热水后，才把脸盆放到了水龙头底下接着，‘哗啦啦’的流水声让花银银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就……怎……小遥遥？”
　　“什么啊？”
　　“哎呀就是……”
　　“啊？好了好了，现在说吧。”莫雪遥关掉了水龙头，将冷冰冰的毛巾丢进了脸盆里，直到热水将它温暖后，才把手伸了进去。
　　“我说——”花银银特意停顿了一下，确定莫雪遥这边没噪音后才继续说道，“今天跨年的晚上，我们出去玩——！去大楼的楼顶，天台上——看这座城市——怎么样！”
　　“倒也不用喊那么大声啦……呃，大下雨的，出去不麻烦吗，而且，你知道哪座大楼的楼顶能上去了吗？”
　　“哼哼，我知道，百货大楼的后门怎么进！”
　　“那个我也知道，关键是——百货大楼不算很高吧？”
　　“诶——到时候再看吧，总之，去不去！算是新年活动吧，一年一次的新年，总要留下点深刻的印象才对吧！”
　　“如果晚上雨小点的话我就去，要还是——像现在下暴雨似的下那么大，我可不想出门。”莫雪遥回答得有些勉强，她这会儿正在将洗面奶均匀地抹在脸上，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多少有几分滑稽。
　　“好～那我再去叫上乐乐！”
　　“你打算叫几个人啊……”莫雪遥又拧开了水龙头，花银银的声音又变得不太听得清了。
　　“没……个……就……还有……和……没啦！”
　　“好吧好吧，随你咯，反正也不一定都愿意出来吧。”根本没听清的莫雪遥带着几分敷衍地回答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雨小的话就出去玩！今天的街道肯定很空旷！”
　　“废话，下那么大的雨，还是新年，街道上八成连个人毛都见不到了。”莫雪遥撇了撇嘴，“好啦好啦，你去喊别人吧，我挂了？”
　　“嗯，到时候给你发短信！”
　　“OK～”
　　莫雪遥挂断电话，顺势将手机塞到了自己的睡裤口袋里，然后用热水将脸上的洗面奶冲洗干净。
　　“嗯……精神多了，要是今天有大太阳就好了……”她将毛巾挂好，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大步流星地走出盥洗室，冲还在被床上躺着的李婉言喊道，“婉言！我洗好啦，你可以去洗咯！”
　　“嗯，我马上起……”李婉言说着，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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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跨年的夜晚

　　倘若要说新年与平日究竟有何区别，那便是氛围不同吧。
　　一家四口人聚在一起，让这五十多平的小房子显得格外热闹。
　　母亲在忙碌着洗菜、择菜，而父亲则难得地当了一次掌勺大厨，做的一道道也全是硬菜。
　　像油炸肉丸这种，一口气做了几十颗，每一颗都有汤勺那么大，说是多炸点，留着年初一到年初五的时候吃。
　　今天要做的菜也是相当多，从下午一点就开始做菜，光是做那些可以放好几天，冷了也能吃的，就已经摆了大半张桌子了。
　　用父亲的话来说，那就是过年的时候，只有除夕这天是忙的，所以要把后面好几天的菜都备好，后面几天就不做菜了，最多把菜热一下吃……
　　这就和过年期间不扫地一样，说是迷信，但也有一种劳逸结合的古人思维在里面。
　　毕竟都辛苦了一年，过年后的那几天，就好好给自己放放假，什么也不做，放空自己，享受真正属于人的生活吧。
　　而莫雪遥和李婉言当然也没闲着，俩人一块儿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好在这是才刚装修完半年的家，没有那么多成年累月的灰尘，小半个下午就能把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干净了。
　　被从水果店带回来的酥糖就像是也感受到新年气氛了一样，到处乱窜着，那兴奋劲相比平时，简直就像是吃错药了一样。
　　令人有些遗憾的是，今天的天空依旧一直未晴。
　　天色只是从稍微亮一些的暗，走向了更暗一些的黑而已。
　　打扫完卫生的莫雪遥和李婉言，也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甚至还很享受的一起泡了澡——虽说这浴缸两个人用稍微有些挤，但凑合凑合还是能坐下的。
　　新年嘛，就要像这样洗尽铅华，用崭新的姿态来迎接。
　　泡完澡后，总会让人感觉身上暖和得像是有火炉在烧。
　　所以莫雪遥就只穿了一件衣服加外套，甚至都没有在里面穿毛衣。
　　裤子也只穿了一条宽松的棉裤，只能说，在冬天不用穿着裙子到处跑真是太好了。
　　“在冬天穿裙子，果然是反人类的设计啊……”莫雪遥嘟哝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今天她反正是不打算写什么寒假作业的了，实际上大部分也早在之前几天就做完了。
　　新年嘛，当然得好好享受一下生活，看看电视什么的。
　　今天的电视节目也格外丰富，当然，各种明星出镜的公益广告也有不少。
　　最让人期待的，当然还是八点钟的春晚了——莫雪遥最想看的还是相声和小品，就像买到杂志后总会第一时间去看里面的漫画和短笑话一样。
　　追求简单的快乐是人类的本能。
　　李婉言坐在莫雪遥身后，而后者就很自然地把她当做躺椅似的靠了上来。
　　俩人就这么挨在一块儿，看了一下午的动画片。
　　大概只有在节假日，才能连播得这么过瘾，而且还没有多少广告了吧。
　　每一年新年在莫雪遥的记忆里，白天的时间都是很短暂的，漫长的反而是夜晚。
　　晚上八点不到，忙碌了一天的父母，也总算是停了下来。
　　父亲将一盘红烧鲈鱼端到桌上，这最后一道菜也终于完成了。
　　“好咯，姑娘们，来吃晚饭了！”
　　事实上，今天一整天大家都没吃饭，最多稍稍偷吃一两个炸好的肉丸。
　　而现在，终于到了享受劳动果实的时候了。
　　母亲接管了遥控器，调到了播放央视春晚的频道。
　　屏幕上正在倒计时着春晚开始的时间。
　　在这个娱乐贫乏的年代，一家人一起等待春晚到来，就是最为幸福的事了。
　　再想一想，全国那么多人都和自己一样，收看着春晚，就更是有一种微妙的参与感了。
　　虽然是待在各自的家中，但却仿佛已经身处于了人民的海洋里。
　　“哎呀，大过年的，怎么不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啊？”父亲在家中走了一圈，‘啪啪啪’地将所有灯的开关一股脑都打开，家中似乎从未有过这么亮堂的时候。
　　当然，这也得益于那些新装的日光灯。
　　要是原本的白炽灯，恐怕是没法这般亮的。
　　“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莫雪遥穿着宽大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了门口，推开木门，外头站着的是李婉言的母亲，潘结香。
　　“阿姨来了啊！”
　　“嗯，小遥，新年快乐。”潘结香轻轻地笑着，从那件灰白色的羽绒服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她。
　　“啊，不用不用……”莫雪遥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眼神里却透露出几分渴求来。
　　“要的要的，难得过年嘛。”潘结香抿嘴笑着——她显然是涂了口红，嘴唇看起来比平时要红润得多了。
　　“真不用……”
　　“好啦，收下吧，和阿姨客气什么呀？”潘结香轻轻点了一下莫雪遥的脑袋，硬是将红包塞进了她的口袋里。
　　莫雪遥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可惜脸上那止不住的笑意完全将她给出卖了。
　　“来了啊结香！”洗完手的父亲刚从盥洗室里出来，热切地招呼道，显然是提前有说过要来的。
　　大过年的，潘结香不来才叫奇怪呢。
　　毕竟她现在唯一的至亲在莫雪遥家啊。
　　“结香，坐这儿吧，今天我们好好聊聊天。”
　　“好呢。”
　　“妈妈。”李婉言亲昵地凑了过来，像是小孩子一样，轻轻蹭了蹭自己母亲的脸颊。
　　“好咯，大家都入座！准备吃年夜饭了哈！”
　　“吃饭之前先发个红包，来，这是言言的，这是遥遥的。”杨晓玉则从大房间里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包来，递给了她们二人。
　　莫雪遥拿到红包后，就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的全是一元和两元的零钱，五元的也就只有那么几张。
　　“噫，好少。”
　　“嫌少啊？那你还我啊。”
　　“切，总比没有好，那老爹的呢？”
　　“你妈不是给了吗，我也要给啊？”
　　“当然了啊，老爸是老爸，老妈是老妈嘛！”
　　“行，来！”父亲毫不犹豫地掏出皮夹，从里面摸出两张一百元的整钞，相当大方地拍在了莫雪遥和李婉言的桌前，“一人一百！”
　　“耶！还是老爹好！”莫雪遥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朝母亲挑了挑眉毛。
　　母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管多少，都是爸爸妈妈的一点心意，还有，这个钱得放着明天才能花哦。”
　　“今天也没什么机会花嘛。”
　　饭桌上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了起来，父亲也趁此机会站起身——
　　“来来来，今天是除夕夜啊，咱们高低得整点酒喝！”父亲豪爽地大笑着，拿起一瓶从超市买的普通红酒，弯腰找了半天拧木塞的开瓶器，才总算将它打开。
　　暗红色的酒液被倒进了精致的高脚玻璃杯中，在这传统的节日里，掺杂了几分半洋半土的气质于其中。
　　父亲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给莫雪遥倒了半杯，给母亲、李婉言以及潘结香都只倒了一小点。
　　“来，干杯！”
　　母亲见他这么倒酒，忍不住就笑出了声：“哪有你这么倒酒的？红酒都是只倒一点的，你倒了一整杯，一点格调都没有了。”
　　“要啥格调，不就是个红酒吗，想怎么喝怎么喝，来，干杯！”父亲高举起酒杯再次大喊了一声。
　　第一个响应的是莫雪遥，她站起身，伸长了手臂，让自己的杯子和父亲的碰在一起。
　　其他人也纷纷将自己的杯子举起，大家的玻璃杯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后，莫雪遥直接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轻轻舔了舔嘴边那暗红色的酒液。
　　配着她那微微有些尖利的牙齿，在那么一瞬间，有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哈哈，你还真一口气喝完了啊？”
　　“不是干杯吗！”莫雪遥瞪着父亲，“不行，老爹你也得喝完！”
　　“行行行，我也喝！”
　　一整杯红酒下肚，父亲的脸色立马就变得红润了起来。
　　母亲在一旁不满地提醒道：“好了，你少喝点，酒量那么差。”
　　“说来也奇怪哦，我酒量不怎么样，小遥酒量怎么这么好？”
　　“这叫返祖现象。”
　　“喂，老妈你不知道什么叫返祖别乱说好不……”
　　“别光喝酒呀。”潘结香笑着指了指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吃菜！”
　　“来来来，吃吃吃，不过鱼可别吃完了哈。”
　　“为啥？”
　　“这叫年年有余，不懂了吧？”
　　“切——”莫雪遥拖长了声音。
　　八点刚到，楼外就传来了有人放烟花和鞭炮的声音。
　　烟花倒还好说，就是那连响的鞭炮声音大得人耳朵都有些刺痛。
　　但这就是新年嘛，一年也就这一次，难得闹腾一次也是应该的。
　　“我们等下吃完饭就去放烟花！”父亲像个小孩子一样，红着脸大喊道，“嘿，我这次买了好几盒烟花，还有十几盒小的那种花里胡哨的烟花，鞭炮买了四个一千响的……”
　　“筒式的烟花有吗？”莫雪遥兴奋地问道。
　　“有啊，当然有，买了三四十个呢！”
　　“你买那么多干嘛哦。”节俭的母亲也总会说出些令人扫兴的话来。
　　“干嘛？过年啊，当然得热闹！”
　　“那我待会儿拿点出去！到时候和朋友们一起出去放烟花！”
　　“行！”
　　“大半夜的出去……”
　　“哎呀，过年嘛！”父亲拍了拍桌，看来真是有点喝醉了，“今天，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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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云霄烟火（上）

　　（一）
　　其实对于莫雪遥而言，许多次新年都是在城市的家中度过的。
　　像这样在城里吃着年夜饭，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地看着春晚，才是最熟悉的感觉。
　　在农村里过新年，能看到不少传统节日，但在城市里过新年，也有属于城市的快乐。
　　饭刚吃一半，对门的虞姝一家就过来拜年了。
　　“我们两家人，也算是很有缘分了啊。”父亲招呼着虞姝过来，“哎呀，虞姝，虞姝，干嘛老那么怕我，你记不记得，你才两三岁大的时候，叔叔还抱过你啊？”
　　虞姝有些害羞地躲到了莫雪遥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颊来。
　　“你们家今年很热闹嘛。”
　　“你们吃了没？来来来，到我家吃，我家那么多菜，根本吃不完啊！”
　　“哈哈，我家也好多呢！”
　　大人们的聊天总会聊到现实的生活中去，没一会儿，就问起了莫雪遥和李婉言是不是明年就要高考了。
　　“是啊，明年——”
　　“老爹，是今年夏天。”
　　“就是明年嘛！过完今天才算今年！”
　　“切……”
　　“哎呀，反正她们成绩也好，不用我操心，考不上最好的学校也无所谓，能考上还可以的大学就行了，大学的学费我都给她们准备好咯！”
　　“哈哈，你对你的干女儿还真是和亲女儿一样啊。”
　　“哎呀，就是亲女儿了！”父亲大笑着说道，又想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却被母亲给拦住了。
　　“你少喝点。”
　　“难得高兴，多喝点！是吧！”
　　“是啊。”虞姝的父亲点了点头，“来，阿利，我和你喝！”
　　“来来来——”
　　喝酒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和自己一同畅饮。
　　否则再好的酒喝到嘴里，也变成一堆单纯只剩下苦涩和辣味的液体了。
　　大人们在饭桌上聊天，而孩子们就逃到了沙发上。
　　春晚里播放的节目并不一定得看，但一定得放着，就像是背景音乐一样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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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十点多钟，家里的铁门就再一次被敲响了。
　　这次是干爹一家人过来串门了。
　　并不是什么既定的仪式，只是因为感情好，所以过来玩玩而已。
　　以前的时候基本都是去他家，但今年，莫雪遥家重新装修过了，他就也过来转转。
　　“哟，稀客啊！”父亲带着几分夸张地大叫着，站起身张开双臂，和干爹相拥在了一起。
　　两个大男人互相拍了拍后背，明明身处于同一座城市，住的地方也很近，经常都能见面，但却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一样热切和激动。
　　“来来来，阿良，喝酒！”
　　“好嘞，喝！”
　　“还喝，等下开得回去吗？”
　　“没事没事，大不了睡我这嘛！”父亲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今天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干脆打牌到天亮吧，除夕夜，哪有不通宵的道理啊？”
　　“就是，今天等下打牌！”
　　“姐姐～！”余今雨从自己母亲的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扑进了莫雪遥的怀里。
　　小孩子长得就是快，现在她的脑袋已经能顶到莫雪遥的下巴了。
　　毛茸茸的头发蹭得她有些痒痒的。
　　“小雨——期末考得怎么样？”
　　“诶——咿——不要问这个啦！怎么小遥姐也和大人一样了。”
　　“咳咳！”莫雪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今天外面下雪了哦。”
　　“啊？下雪了？”
　　“嗯！晚上才变成下雪的！”
　　并不算大的家中，挤了那么多人，顿时显得热闹非凡。
　　也不是非得参与其中，光是能感受到这样的氛围，就让人觉得很有年味了。
　　大人们收拾了桌子，开始打牌，而四个孩子，也一块儿玩起了大富翁。
　　时间就这样流淌，说不上快或者慢，只是莫雪遥既有些期待零点的到来，又希望它来得晚一些。
　　然而时间是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它依旧自顾自地迈着脚步，不快也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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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小遥遥，已经十一点啦，我已经在半路上啦，估计过一会儿就到和平广场！乐乐那边我也通知啦！莜莜和笑笑也在过来的路上，还有小雪和茶离也来！｣
　　｢收到，我马上出发。｣
　　“爸，我们出门放烟花了！”
　　“行，去吧！炮筒烟花就在墙角摆着呢！”
　　“干爹，小雨睡着了，要不让她到我床上睡会儿？”
　　“没事，让她睡沙发上，盖个被子就行。”
　　“虞姝，怎么样，困不困？”
　　“嗯——有点。”
　　“那……”
　　“姆唔，不……我也要一起去……”
　　“好吧，那，出发！呃——我骑车载着你好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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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外面的天空中果然在飘零着雪花。
　　城市里，也有稀稀落落的烟花声开始响起了。
　　街道上虽然没什么人，但小区的路上，却有不少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燃放着各式各样的烟火。
　　有那种捏在手上燃烧的烟花棒，也有那种像是陀螺一样可以原地转圈的，还有‘咻’地一声就能飞上高空的二踢脚，更有那种往地上一摔就能发出声响的摔炮。
　　当然最多见的，还是装在大黑鹰盒子里的擦炮。
　　莫雪遥晃晃悠悠地骑着车，身后的虞姝撑着伞，遮着二人。
　　李婉言紧跟在后面，没一会儿，发梢上就落了好几片如同霜糖般星星点点的雪花。
　　像是在一块黑色蛋糕上轻撒的点缀。
　　街道上几乎见不到人，更见不到车。
　　莫雪遥畅快地直接骑在了那宽敞的大马路上，像是拥有了整座城市。
　　天空中时不时绽放的烟火，就像是为她们指路的灯。
　　和平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撑着纸伞的少女正在等着。
　　她扎着两股麻花辫，束发的是两团如雪一样白且又蓬松的东西，毛茸茸的，可爱得像是小狐狸的耳朵。
　　“银银——”
　　“小遥遥～！”花银银用力挥了挥手，微微踮起了脚尖，“你们竟然比乐乐来得还快呀！”
　　“乐乐呢？”
　　“我在这！”广场的入口处，裹着围巾，戴着手套的王佳乐正气喘吁吁地跑来。
　　几天没见，她的小脸好像又圆了不少。
　　“噗呲，乐乐是不是胖了？”花银银掩着嘴戏谑道。
　　“才没有啦！！”
　　“喂——”就和约定好的一样，墨竹莜和墨筱笑也准时抵达了这里，姐妹俩骑着的是电动车，看那式样，应该是找端木家借的。
　　“哟嚯～我到啦！”一辆过年都还在运行的公交车停下，穿着牛仔裤的茶离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小雪呢？”
　　“就差小雪了吧？”
　　“他好像还没到？”
　　“咦，小雪也会迟到？”
　　就在大家四下张望的时候，从一根电线杆的后面，转出了戴着兜帽的雪先生，他遮瑕兜帽，露出那张白皙而红润的脸：“哈哈，我早就已经到了。”
　　“咦，在这里装木头人呢！”莫雪遥窜上前，用力拍了一下雪先生的脑袋。
　　“所以，现在怎么办？”
　　“我借来了一辆电动三轮车。”雪先生神秘兮兮地笑道，“走路来的可以上三轮车，我载你们。”
　　“不愧是小雪！”
　　女孩子们都齐刷刷地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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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平日里繁华的街道上，现在却是空无一人。
　　那高楼大厦都漆黑一片，不再像往日那般彻夜都亮着灯了。
　　就像是整座城市都在新年来临之际，暂时陷入了沉睡一般。
　　街道上，只有路灯还亮着，有不少平日里会闪烁着霓虹灯的广告牌都已经熄了。
　　大家将车子一块儿停在街边，然后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一处灌木丛后头。
　　“怎么样，就那幢写字楼，已经很高了哦，其他的最多也就比它高一点点而已。”
　　“能进去吗？”莫雪遥看向花银银。
　　早已踩过点的花银银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那个门锁是坏的，我看过了，我们只要绕过门口的保安就行。”
　　保安亭里亮着灯，即使是新年都得上班的保安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正不住地在保安亭里打着哈欠，恹恹欲睡。
　　“还有其他地方能进去吗？”
　　“没有啦——”花银银小声地喊道，“这是唯一的入口，必须得经过这个保安亭才能到后门，前门现在是锁着的啦。”
　　“从那边翻墙过去怎么样？”雪先生提议道。
　　“但……其他人不一定翻得过去啊，而且翻墙发出噪音的话，说不定会更明显吧？”
　　“干脆就这么偷偷溜过去吧？”
　　“再等一会儿……”莫雪遥谨慎地说道，“他好像快睡着了。”
　　“那我们待会儿的行进路线就是顺着这个花坛，用灌木丛做掩护，然后到保安亭旁边，蹲着，贴着保安亭走，那里应该是个视觉死角。”花银银出谋划策道，“然后绕过保安亭了，就往里面快速走，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到了后门那边，保安就几乎看不见我们了，推门的时候我来推，不然会发出很大声音的，不用推到最大，只要开一条缝能钻进去就行。”
　　“好，那就这么办吧。”茶离点了点头，“他好像已经把眼睛眯上了，我们上吧？”
　　“走走走——”王佳乐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虞姝，你待会儿别跟丢了啊。”莫雪遥回头看了她一眼。
　　“嗯……”
　　“姐姐，我们一起走——”
　　“嗯，反正就是，快速通过。”花银银再一次嘱咐道，“不要发出声音，走吧……！”
　　这做贼般的感觉，不由地让人心跳加速，莫雪遥发现身旁的李婉言也和自己一样，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再看看其他人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想笑。
　　但这会儿可不能发出声音啊，她只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努力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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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云霄烟火（下）

　　（一）
　　“嘘——”
　　最前面的花银银率先猫着身挪了过去，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大家都小声一点。
　　这让莫雪遥更想笑了，因为现在大家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滑稽了。
　　就连雪先生也完全没了平时的优雅和风度，像是个准备潜入女人家中的采花大盗。
　　但为了不让大家前功尽弃，她只能强忍着，然后去想一些伤心的事情。
　　可偏偏到了这种时候，什么伤心事儿都想不起来，脑海里窜出来的每一件都是好笑的事情。
　　比如上次端木济在楼梯上滑倒了；又比如学农的时候杨言开用手直接捏着牛粪比划；还有打羽毛球的时候直接把球拍给打出了个洞……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去想，但大脑却完全不受控制，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甚至在忍不住想笑的同时，还去思考了一下人类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众人一个个地蹲在保安亭下，跟着已经提前来过的花银银悄悄溜了过去，绕过一棵瘦弱的柳树，每一个人的脚步都不由地快了几分，终于所有人都平安地冲到了转角后面。
　　借着墙壁的掩护，大家稍稍放松了一些。
　　花银银走在最前面，站在那虚掩着的后门前，一点一点地轻轻推开了门。
　　“吱……吱呀……”这老旧的后门被推动时，不可遏止地发出轻微声响，但是只推开一条缝就怎么也推不动了。
　　花银银只能再用了一点力气。
　　“哗啦！”后门顿时晃动起来，发出铁链和地面摩擦般的声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但莫雪遥却终于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噗，哈哈，哈哈哈……”
　　王佳乐慌乱地捂住了她的小嘴，却怎么也按不住她的笑声。
　　好在，就在她笑起来的时候，边上的马路开过一辆轿车，那大灯开得像太阳，司机像是喝了酒似的‘滴滴滴’地狂摁喇叭，回应他的是迎面开来的一辆大卡车。
　　那卡车也摁下了喇叭，响得就像是雷鸣声直接在耳边响起了一样。
　　大家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弄出噪音了，全一股脑地钻进了后门里面。
　　所有的噪音也都被那巨大的喇叭声给掩盖。
　　冲进后门后，所有人都一鼓作气地往上跑了好几层，一直到第六层的时候才停下。
　　卡车和轿车也终于远去了。
　　这片空旷的街道重新寂静下来。
　　“呼……呼……还好还好，逃过一劫……”花银银大口喘着粗气，无奈地看向莫雪遥，“小遥遥……你刚才……干嘛呀……”
　　“没事了……”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好笑，然后忍不住笑出来了而已。”
　　“真拿你没办法……”
　　虞姝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就像是要被空气呛到了一样：“刚、刚才我还以为、以为会被抓住呢……”
　　“还好有汽车的喇叭声，总之，我们是上来了。”王佳乐直起腰，“好啦，现在慢慢上楼就可以了吧？”
　　“嗯，总共有十几层，还是二十层来着？总之，我们到顶楼就可以啦，天台的门只有一把链条锁，可以推开一道缝隙钻过去的。”
　　“千万别到了楼上发现去不了天台哦。”
　　“安心啦，不会的！”花银银双手叉腰安慰着茶离，“我可是实地考察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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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这里的楼道不像小区楼，并没有自动感应灯，下面些的时候，还能照到点路灯的光，越是往上，就越是黑暗，大家两两并排地走着，在这黑暗中冒险。
　　人是怕黑的，但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可就不怕了，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刺激，就像是体内在不断地分泌着多巴胺。
　　探索未知，扫清黑暗，大概就是人类最大的乐趣之一。
　　火在一开始被发明出来，兴许就是为了战胜它们而存在的。
　　当然，众人肯定是没有带火的，但却可以用手机屏幕照亮道路。
　　——好吧，其实根本照不亮台阶，顶多是能让大家的影子更加清晰而已。
　　怀揣着将要燃放烟火的兴奋心情，一个人都没感觉到累，抵达楼顶的时候，大家甚至还惊讶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就连虞姝都来了一句：“诶，这就到啦？”
　　“到啦！出去就可以俯瞰城市咯！嗯——看，我说能打开一道很大的缝隙吧，走，我们去天台！”
　　大厦的天台虽然做了点防护措施，但比起雨空高中就显得简陋许多了。
　　它的四周只围了一圈半人多高的铁栅栏，身子微微往前倾一些，就有失去平衡掉下去的可能。
　　所以大家都有意地离边缘远一些，反正也不会影响视线。
　　头顶的乌云仿佛触手可及。
　　这城市里的高楼和郊区中的高楼可不一样。
　　郊区的四周都是平地和农田，站在高处，看到的更多还是自然风光，就和爬到山顶看到的景色差不多。
　　但在城中高楼的天台上，看到的就是整座繁华的城市了。
　　在那一排排五六层的建筑物中，点缀着几幢高耸的大楼。
　　虽然来的路上，感觉许多广告牌都不亮了，但站在高处，还是能看到五光十色的招牌正在闪烁，它们驱散了黑暗，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文明的气息。
　　“咚——咚——”远处，钟楼发出悠远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街道上传出老远。
　　于是，这寂静的街道不再寂静，这安静的城市也不再安静。
　　就像是空的啤酒瓶重重砸向那铁一般的云彩上，就像是被摇晃的香槟忽然开了瓶——
　　“咻——”
　　“砰——啪——哗啦啦——”
　　烟花，许多许多的烟花大喊着，发出自己在这短暂时间里最后的声响，在天空中绽放，然后簌簌地落下，紧接着，又有更多的烟花接替了它们的位置，绽放，再簌簌地落下。
　　莫雪遥仰起脸，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她觉得自己或许该带酒来的。
　　莫名的，在此时此刻，她挺想喝酒的。
　　而且，就是现在，其他时候都不想，就是现在。
　　“我们的烟花呢！”花银银的大喊唤醒了莫雪遥，她赶忙将手中拎着的袋子放下。
　　“我的在这儿！”
　　“我也带啦好多！”
　　“我也带了。”雪先生放下了自己的书包，里面装着两个中号的，如同纸箱般的连响烟花。
　　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烟花，茶离忽然有些神秘地撞了撞莫雪遥的胳膊，递给她了一个一百二十五毫升的绿瓶白酒。
　　“诶？”
　　“二锅头哦，小遥会喝的吧？”
　　“会是会……”
　　她神秘地笑着，又从另一个口袋和两个裤子口袋里拿出三瓶来：“过年怎么能没有酒嘛。”
　　“喂喂……小心点，别喝了酒掉下去了。”
　　“没事，喝酒的站在上来的门这边就安全了嘛。”
　　“我是没事，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莫雪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给我来一瓶吧。”
　　“一瓶？”
　　“嗯！”
　　莫雪遥接过茶离递来的白酒，急不可耐地拧开盖子，将那酒液倒入喉间。
　　城市天空中盛放的烟火更多了，倒映在她那蓝色的眸子里。
　　雪先生先点燃了那两个箱式烟花，带着其他人跑到了门边。
　　“怎么还没出来？”
　　“别急，再等一会儿。”
　　“会不会是雪淋湿了，放不出来了？”
　　“再等等。”
　　“烟花呢！烟花呢！”花银银抓着墨竹莜的肩膀，俩人一块儿用力蹦着，像是要和烟花一起飞向高空。
　　“来了！”雪先生抬高了声音。
　　“咻——”
　　一束烟花果然冲向高空，而后变得愈发密集。
　　城市里的四处都在燃放烟花，所有的烟花就像是人们的大喊，在天空中互相呼应。
　　无数的烟火，各色的烟火，一往无前地冲向了云霄。
　　在这一刻，烟火的力量像是能够撼动天地，连天空中密布了许多天的阴云似乎都要被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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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来，喝酒～！”茶离分起了自己的白酒。
　　她还特意带了一次性杯，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点。
　　然而实际真正在喝酒的，却只有莫雪遥和花银银。
　　“小遥遥，干杯！”
　　“干杯！”
　　“你们凑什么热闹啦，杯子里就两滴酒，还干杯，干个鬼啦！”
　　“这叫氛围感嘛！”王佳乐大声辩解道。
　　虞姝跟着用力点头。
　　“干杯咯～！”墨竹莜和墨筱笑晃了晃杯子，她俩看起来倒是装得很满，然而实际上大部分都是雪碧。
　　“哎哎，你们看，好像乌云真的被冲散了一点诶？”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那边能看到天空了！啊，月亮出来了！”
　　“是正好放晴了吧……”
　　箱式烟花很快就放完了，好在大家还带了许多筒式烟花。
　　这是参与感更强的烟花，需要用手握着才能放。
　　每一次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烟花在手心里酝酿，然后‘咚’地一下发射出去。
　　“虞姝要试试吗？”莫雪遥兴奋地问道。
　　虞姝没说话，但却把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用力。
　　“咻——咚——砰——！”
　　筒式烟花飞不了太高，让人感觉就像是伸手便能触碰到一样。
　　城市里充斥着硫磺的气味，乌云虽已散去，但浓烟却笼罩着街道，就像是穿越到了几十年前，来到了名为雾都的伦敦。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这充满刺激味道的空气：“嗯，这才是新年的空气嘛！”
　　“嗯？”
　　四周的烟火声实在太响，以至于站在旁边的李婉言都听不见了。
　　“我说——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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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新年——快乐噢！”
　　“新年快乐！”
　　“姐姐，新年快乐！”
　　“莜莜也是，新年快乐呢！”
　　“新——年——快——乐——”
　　“哇，小雪好大声！”
　　“茶离也大声点呀！”
　　“新——新新新——年——快乐——！！”
　　“噗，破音啦！”
　　“诶呀～！”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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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同人的大年夜

　　（一）
　　坚硬的雪粒子被风吹着砸在黄正阳那张坚毅的国字脸上。
　　他扶着一棵路旁的柳树而站，仰起头看着天空，那绚烂的烟火就像是在他的心中绽放。
　　“等多久了？”一个带着优雅气质的女声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左紫雅正站在他面前，发梢上刚落了几片新鲜的雪花。
　　她的身上穿着得体的深紫色晚礼服，身后那幢别墅里灯火通明，门前停了不少车辆，显然来了不少宾客。
　　“大户人家的新年都这么热闹的吗？”黄正阳咧着嘴一笑，将那只扶着柳树的手揣进了口袋里，“女主角跑出来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该应酬的都已经应酬完了，我说还和别人有约定，要出去一趟。”
　　“还以为你会找个身体不便的借口……”
　　“不需要。”左紫雅认真地盯着黄正阳，忽而又掩着嘴轻笑出了声，“那么，男主角，打算带我去哪里玩呢？”
　　黄正阳歪头看向了停在不远处的小卡车，车斗上装着一个如同大煤气罐般的蛋形物体。
　　“嗯？”
　　“上车你就知道了。”
　　卡车的车身上都是剐蹭的痕迹和难以抹除的锈迹。
　　但却没有灰尘和泥土。
　　显然在出发前已经仔细地洗过了。
　　转到蛋形物体的正面，竟然有一扇窗户，它的构造有些像路边的报亭，里面摆着一张小巧的桌子和两把同样小巧的椅子。
　　倘若走进里面，还能看到头顶的天窗。
　　“这是……？”
　　“我买的移动报亭，自己改装了一下。”黄正阳忍不住勾起嘴角，“它是属于我的房子。”
　　“所以这是你真正的房子了？”
　　“没错，独属于我的房子，当然，也属于你。”
　　“好小哦。”
　　“……等下给你看个大的。”
　　“什么大的？”
　　“其他大的。”
　　“正经点啦。”左紫雅轻轻锤了锤黄正阳的肩膀，“在那之前……”
　　“嗯？”
　　黄正阳扭过头来看向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柔嫩但却滚烫的唇狠狠印上了。
　　就像是要在他的嘴上盖个章一样。
　　“这就是新年礼……唔唔！！”
　　“那这就是我的。”
　　“开、开到没人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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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小混混们也是有家要回的。
　　大年三十，店铺里空无一人。
　　不过灯倒是亮着。
　　一人高的大型电暖气正在冒着红光，黄语惜和三花瞳珏一块儿坐在沙发上，看着大电视机里的电影。
　　明明是个喜庆的日子，看的却不是喜庆的电影，反倒是一部恐怖片。
　　三花瞳珏盘腿坐着，将一只脑袋靠在黄语惜的肩头，时不时地拿起薯片塞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而黄语惜身体却有些紧绷，他紧盯着屏幕，每当有恐怖镜头出现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缩一下脚指头，身子也跟着往后仰去，仿佛那怪物就要冲出屏幕来吃掉他了一样。
　　窗外忽然升起的烟花，驱散了许多恐惧感。
　　烟火就像是人们发出的大喊，将大家的思绪都串联在了一起。
　　新年的热闹气氛，或许真的能驱散那些存在于人心中的妖魔鬼怪吧。
　　“我听说你们国家，放烟花爆竹，在过年，是为了……给雪，消毒？”
　　黄语惜的表情有些呆滞：“没……没那回事儿吧……”
　　“诶？”
　　“是为了，驱散年兽……”
　　“但，从现实的意义来讲，应该还是消毒吧？”
　　黄语惜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每年消毒，这样下的雪，干净，然后，庄稼就不容易生病……”
　　“不是……吧？”
　　“诶嘻。”三花瞳珏用力揉了揉黄语惜的脑袋，“走，小惜，我们去外面放烟花吧！难得过一次Z国的春节，不出去放烟花就可惜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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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烟火在周勇书桌前的窗外绽放，他呆呆地望着，只是觉得那些热闹似乎离自己有些远。
　　父母已经早早睡觉了。
　　虽然是新年，但他们却都没有什么精力跨年了，实际上在农历二十九的时候，他俩都还在上班呢。
　　家里安静得没什么节庆气氛，之前吃饭时亮起的灯也都已经熄了。
　　他摁下了那个像大脑袋似的电脑显示屏。
　　屏幕渐渐亮起，桌面是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他习惯性地打开网页，进入了那个自己常去的论坛，看一看他关注的那几个画师有没有更新，又翻了翻首页有什么新帖子。
　　果然有不少人给出了图包。
　　下面的回复是清一色的好人一生平安。
　　只不过天气实在太冷，他完全没有想做些什么的意思。
　　只是单手撑着下巴，又打开了自己的好友聊天栏，试探性地给天听蝉发去了一条消息。
　　｢蝉哥，新年快乐啊。｣
　　所谓聊天，其实也基本是和留言差不多的东西，只有登上了这个网页才能看到有谁给自己发了消息。
　　并不像手机短信那样发出去对面就能很快看到。
　　但没想到的是，他的消息才发出去不超过五秒钟，就有回复发了过来。
　　｢新年快乐！｣
　　后面还加了个感叹号，这让周勇似乎能看到她微笑的表情了。
　　于是他又回了一句：｢一个人在家吗？｣
　　｢是啊！｣
　　｢看到外面的烟花了没？｣
　　｢看到啦，很漂亮！你也在看吗？｣
　　｢嗯，我倒是想下楼放放烟花。｣
　　｢那就去啊。｣
　　｢算了，感觉好冷……｣
　　｢你啊，每次都是在心里想想，嘴上说说，实际上很多事不付出行动怎么会得到结果和快乐呢。｣
　　｢感觉蝉哥今天心情不错？｣
　　｢过年了，心情当然要好啊。｣
　　周勇的手放在键盘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打些什么字，发些什么消息过去了。
　　并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话说不出口而已。
　　｢哦哦。｣千言万语，却只变成了两个重复的字。
　　于是，对面的天听蝉率先结束了聊天：｢我先睡了，明天见。｣
　　｢已经是‘明天’了。｣
　　｢那就白天见？｣
　　｢好……｣周勇沉默了半分钟，又发去了一句｢新年快乐｣。
　　不过这次就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紧盯着电脑屏幕，困意也终于渐渐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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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端木碧的汉堡炸鸡店外，卷闸门紧紧拉着。
　　但橱窗后面却坐着人。
　　正是她和自己的弟弟。
　　店里没亮灯，只有桌上摆了一盏台灯。
　　餐盘里装着炸鸡、汉堡还有薯条。
　　端木济有些不太自在地捏起一根薯条蘸了蘸番茄酱：“好冷清……干嘛要在店里啊，在家里不好吗。”
　　“以往都是在家里，今年在店里不好嘛？”端木碧反问道。
　　“好吧……我们不去放烟花吗？”
　　“现在看别人放啦，等别人不怎么放了，我们再放！”端木碧的想法总是要特别一点的。
　　“吃饱了没啦？没吃饱，姐再去给你做哈！”端木碧用那油乎乎的小手拍了拍端木济的脑袋，惹得后者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不满地扭了扭身子。
　　“啊，我刚洗过澡。”
　　“再洗一个呗，反正有热水。”
　　“……”
　　“喂，小济。”姐姐拿起一个汉堡，张开嘴咬了一大口，一边在嘴里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啊咦呃吗（还记得吗）？”
　　“什么？”
　　“唔后无……”
　　“你先吃完嘴里的再说话好不好……”端木济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姐姐，将餐巾纸递了过去，“嘴角都是奶油了啊，擦擦干净。”
　　“没事没事，吃完了洗脸就好了嘛。”
　　“老姐，感觉你一直都没变啊，总是那么大大咧咧的……”
　　“这么希望我变化啊？”端木碧轻笑着，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我说，你还记得以前吗，就你还小的时候，我刚收留你这个从山里跑出来的，可怜的小家伙～”
　　“不要用那种形容词好不好……”
　　“那就，可爱的小鸡？因为一开始觉得你像只小黄鸡，所以就取名‘济’哟！”
　　“……”
　　“噗哈哈，安心啦，我才没那么随便呢，后来上户口的时候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以后有能力了，也能接济别人啊，就像是我对你一样。”
　　“嗯。”端木济难得觉得自家姐姐说了句有用的话。
　　“然后，刚才说到哪来着？哦，对，你小时候，那时候你还小嘛，刚认识半年，我们已经熟悉很多了，然后有一次出门呢，你就趴在KFC的门口，往里面望，说什么‘哇，姐姐，里面好漂亮呀，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呀’，之类的话。”
　　端木碧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让端木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其实你小子就是想吃里面的东西嘛，但那时候我也没钱啦，所以没进去，毕竟那些东西太贵了，我就骗你说，以后姐姐开一家店你随便吃，你还记得不？”
　　“……”
　　“啧，肯定不记得了吧？”
　　“我当然记得了。”端木济看着这个又是自己姐姐，又像是自己母亲的女人的脸，认真点了点头，“我还记得你说，到时候每天请我吃薯条和汉堡，番茄酱要放很多，汉堡里面得多加点酸黄瓜……”
　　“难得你还记得呢，现在怎么样，实现你的愿望了吧？”
　　“那明明是老姐你的好不……”
　　“嘁，那你怎么还没吃腻啊？明明每天都可以吃的哦。”
　　“其实，也不是天天吃吧？只是比平时吃的次数多一点了而已……”
　　“这么说来，你还没有吃过瘾？”
　　“……说起来，老姐你是不是自己吃太多了，感觉最近都胖了吧。”
　　“咳咳，臭小子，你老姐我除了这里会胖，其他地方都不会胖的懂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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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年初一，光明正大的偷懒

　　（一）
　　大年初一的上午，烟火与鞭炮声仍旧不时地响起。
　　像是新年的余韵。
　　莫雪遥和李婉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重新洗漱再上床的时候，已经是四五点了。
　　七八点的时候，依稀有听到干爹一家人和父母道别离开的声音，夹杂着楼梯间里嘈杂的脚步以及几分钟后轿车的发动机声响。
　　烟花掩盖了家里短暂的嘈杂，很快就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热得像是火炉似的被窝忽然又冷了起来，李婉言翻了个身，隐隐觉得有人将悠扬的音符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丢进了自己的梦境中。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的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温度，声音，视线，都随之而变得清晰了起来。
　　宽敞而舒适的家中，窗户上结了一层霜。
　　冰冷的空气让人像是被丢进了雪山之中。
　　李婉言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子。
　　睡在二层，让她有一种睡在以前那狭小农民房中的错觉。
　　那时候的家，收拾得再干净，也总是乱的，到处都是酒气和呕吐物的味道。
　　她睡在上层，每次天亮时，总是不想睁开眼睛。
　　倘若醒了，那她倒愿意早点出门，远远地离开那并不像家的家。
　　于是她又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古怪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和花香在空气里弥漫。
　　她裹着被子直起腰，像是美人鱼似的勾起双腿，趴在了床沿的栏杆上。
　　莫雪遥正在这床和墙的缝隙之间弹奏着电子琴，穿着棉拖鞋的脚还跟着一下又一下轻轻打着节拍。
　　白皙而细腻的肌肤，澄澈得如同宝石般的蓝色眼眸，这一瞬间，李婉言感觉她就像是风的精灵。
　　将快乐与幸福带给他人，又将那烦恼与苦闷统统吹散。
　　她拨开遮挡着太阳的云雾，又轻抚过花骨朵儿让它盛开。
　　李婉言不由地闭上了双眼，感觉自己就像是已经躺在了春天的花海中。
　　其实真要说，莫雪遥弹琴的技巧并不算格外高超，但她的琴声却有一种能让人共鸣的魔力。
　　想来，只要情绪可以被带动，就是好琴声吧。
　　“咦，婉言，醒了啊？”
　　“嗯，醒了。”
　　“不多睡会儿吗？其实才十点钟，这才睡了五六个小时吧？”莫雪遥停下了弹琴的手，用那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琴键，“反正大年初一，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嘛。”
　　“遥遥怎么起得那么早？”
　　“呃……可能我是深度睡眠了？反正感觉挺精神的，就起来咯。”莫雪遥说着，拿起了桌边放着的茶杯，抿了一口那有些微凉的清茶。
　　——里面放了茉莉花。
　　“嗯……那我再躺会儿。”李婉言说着，把被子重新裹了一下，像只蚕蛹似的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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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正午，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这么好的太阳，若是平时，母亲一定会把被褥和衣服都拿出去晒了，但今天，她却只是躺在床上，将头枕在父亲的手臂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年节目。
　　客厅的桌上堆满了干果壳和食物碎屑，有不少都落在了地上。
　　莫雪遥皱了皱眉：“老妈——扫把呢？”
　　“扫把？在阳台上，你要打扫卫生吗？”
　　“客厅也太脏了吧，好歹清理一下。”
　　“今天就不用打扫啦，大年初一，休息就好。”
　　“这么乱糟糟的一团没问题吗？”
　　父亲接了话：“大年初一搞啥卫生，财运都被扫走了。”
　　“迷信啊……”
　　“休息一天，明天妈妈会打扫的。”
　　“那随便你们咯。”莫雪遥将双手揣进了睡衣的口袋里，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书桌上摊着最后一点寒假作业，莫雪遥将茶杯放在了左上角的位置。
　　窗户上的霜已经消失，阳光正温柔地照进房间，书桌也被光与暗分割成了两半。
　　沙沙的写字声是此时最好的背景音乐。
　　时间唯有在此时才能慢下来，让人享受生活点滴的满足与喜悦。
　　一只喜鹊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用鸟喙轻轻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又好奇地看向了正埋头写作业的莫雪遥。
　　它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样子，甚至像是母鸡似的趴了下来。
　　微风吹得它羽毛轻轻晃动，似乎在找寻着它先祖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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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嗯……”李婉言终于起了床。
　　虽然已经是下午一点，但她还是有些迷糊，甚至看着比之前醒来时更困了。
　　“婉言。”莫雪遥指了指她那光溜溜的肩膀，“衣服滑下来了。”
　　她喜欢穿比较宽大的衣服睡觉，似乎这样会让她感觉自由一些。
　　“嗯。”李婉言面无表情地将衣服重新拉上去，就像是拖着铁拖鞋一样，脚步沉重地晃到了盥洗室里。
　　莫雪遥甚至有一种看到了平时自己的错觉。
　　“婉言也被我传染了？”她这样自嘲地想着，放下写完最后一个字的笔，半站起身，拉开了窗户，又重新坐下。
　　被阳光热过的微风吹拂进了有些沉闷的屋内，带来了旷野般清爽的气息。
　　在不需要赶着去哪里的时候，李婉言的洗漱总是很慢。
　　足足半个小时后，她才回到房间里。
　　这会儿已经穿好了睡衣，头发也被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扎了个双马尾。
　　不过，大抵是她个子比那会儿高了许多，脸也长开不少，脱了稚气，所以莫雪遥总觉得这发型多少有些不太适合她了——也可能是许久没看到她换这个发型，所以有些不习惯而已。
　　她也和莫雪遥一样，弯着腰走进二层床铺下的书桌前坐着，翻着书包，将寒假作业给拿了出来。
　　“嘿，我写完了婉言。”
　　“嗯，上午写的吗。”
　　“对啊，你今天也打算把剩下的都写完？”
　　“嗯。”
　　“哦——我打算再写一两份给其他同学的信。”
　　这是之前二人约定好的，等毕业的时候，送给其他同学的信。
　　其实可能就相当于是加长版的学生评语吧。
　　只是会穿插一些有关于对方印象深刻的事情进去而已。
　　“写谁的。”
　　“我打算写素素和老李的，怎么样？”
　　“好。”
　　其实她倒是很想在这封信里告诉李红染，其实安若素一直喜欢着他。
　　但终究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并未真的去付诸行动。
　　如果真要说的话，他自己也会去说，没必要去当什么牵红线的，反而闹得尴尬。
　　虽然这会让人感觉有些遗憾吧……
　　但谁又知道，说出来会不会更加遗憾和后悔呢？
　　她这样想着，朝钢笔哈了哈气，开始在纸上认真的写。
　　开头就是，关于李红染这个大块头在其他女孩子们中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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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小城市这里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洒向了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苏雨晴在一处修缮得干净而漂亮的坟前献上了一束花，又朝身旁的莫空伸出了手。
　　莫空熟练而自然地将口袋里的打火机递给了她。
　　烟花被点燃，升向了高空。
　　她微微低着头，看着墓碑，嘴角却挂着笑：“夕子姐姐，新年快乐，昨天有看到烟花吗？没看够的话，我再给你放些……”
　　莫空深吸了一口烟，那烟头部分飞快地化成了灰。
　　他那深邃的眸子望着远处天空，嗓音有些低沉：“可惜你不会抽烟，不然这时候倒是可以敬你两支。”
　　“你说，夕子姐姐现在有没有投胎转世呢。”
　　“如果有轮回的话。”
　　“希望她来世能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无忧无虑，不再烦恼那些生活中的痛苦。”
　　莫空没接话，只是任由风将他那唏嘘的胡须吹得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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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哼哼哼哼～”银山公墓，花银银像是小孩子似的一蹦一跳，给这沉闷的地方带来了几分活跃的生机。
　　她的父母紧跟在后头，拎了水果花篮和几根蜡烛。
　　三人就在一座小小的坟头前停下，这一方精致的墓上有一块精致小巧的碑。
　　“姐姐，新年快乐！我和爸妈又来看你啦！开开门～！”
　　花银银的话让她的父母都忍不住笑了。
　　“好了，银银别闹，来，把水果花篮放上去。”
　　“好嘞，姐，吃水果吧，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反正我挺喜欢吃那个火龙果的，如果你觉得太淡记得撒点糖……”
　　花银银自说自话的笑着，与其说是和那记忆中没什么印象的姐姐对话，不如说是在借此调侃着自己父母呢。
　　大年初一来祭拜亲人朋友的不算很多，大都是一些守旧的老年人。
　　所以那个独自前来的年轻女人就显得格外瞩目了。
　　花银银对她似乎有些印象，但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实在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她的头发不算很长，只是快要披到肩头而已。
　　她的手里捧着一束素色的白花，安安静静地放在了一块墓碑前，然后就这么席地而坐，像是要和墓的主人来一个促膝长谈。
　　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她究竟是流着泪还是挂着笑，又或者因为时隔太久，一切已经淡然，所以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来这里上坟的许多人都是第三种。
　　仿佛是来和还活着的老朋友叙旧一样，时间已经带走了曾经葬下他们时的忧伤。
　　人们也总能坦然面对那些逝去的人。
　　岁月蚀刻着，在它们于石头上留下痕迹之前，会先将人心中的痕迹尽皆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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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雪雹交加

　　大年初二。
　　年初一的懒散似乎延续到了今天。
　　窗外从早晨就没有亮起来过，雪与雹交加着，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
　　一颗颗小粒的冰碎子被风吹着砸在窗户上，像是试图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凹坑。
　　母亲正忙着收拾乱糟糟的家，父亲则叼着根烟，在阳台上往一个大包里装些什么。
　　八点不到，时间还早。
　　莫雪遥刚吃过早餐，李婉言正在帮忙整理着厨房。
　　就她一个像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躺，穿着棉袜的脚就这么一缩，优哉游哉地看起了十几集连播的动画片。
　　“臭丫头，沙发上躺躺，舒不舒服？”
　　“还行吧，一般舒服～”莫雪遥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那本来是袋装牛奶，是李婉言帮她放进热水里热过，然后倒进杯子里的，甚至还稍稍加了点蜂蜜。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就是要点高热量高糖分的食物才能让人快乐一些。
　　“给你舒服的。”正挪着椅子拖地的母亲也揶揄了她一句。
　　“那必须舒服啊。”莫雪遥把旁边的沙发靠枕挪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脑袋底下，那模样就像是个被叠了许多层的牛肉汉堡。
　　“收拾收拾自己，穿下衣服，我们准备出门咯！”
　　“出门？干嘛啊？大冷天的还下雪，出什么门嘛。”
　　“出门去钓鱼！”
　　“下雪天钓鱼？”
　　“就是因为下雪才好钓鱼啊！你想啊，鱼没有东西吃，是不是就很容易被饵料吸引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哈哈哈，快点，穿衣服去！”父亲拍了一下莫雪遥的脑袋，爽朗地大笑道。
　　“哎呀，等老妈帮我拿吧，我又不知道现在要穿什么衣服。”
　　“你啊，那你一个人生活咋办？”
　　“——找婉言？”
　　“一个人啊——”父亲拖长了声音。
　　“怎么可能一个人嘛。”莫雪遥完全没有那份自觉，说着，又喝了一大口牛奶，嘴唇都被牛奶染得有些泛白。
　　“算了，懒得说你。”父亲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将之前那个装满东西的大包放在了门口。
　　母亲也终于打扫完全部卫生，又忙碌着为莫雪遥和李婉言二人找合适的衣服穿。
　　天气寒冷，还下着雪，但要出去玩，穿太厚又显得过于笨拙。
　　所以干脆就让二人穿上了保暖的羊绒衫，和贴身的毛衣，再套上一件宽大厚实又防风的羽绒服。
　　下半部分穿的则是相当暖和的棉裤，而且因为防风，以至于甚至连羊绒裤都不需要。
　　莫雪遥将那宽大的兜帽戴上，假装自己是一个行走在世间的修女。
　　——虽然这衣服的形制和修女服根本搭不上边——顶多是右胸口的口袋上缝了个十字架形状的图案而已。
　　那玩意儿还是中西结合的，上头还盘了一条东方神龙呢。
　　“走，出发！”
　　在父亲的一声大喊下，全家人都穿戴整齐出了门。
　　平时不怎么给自己买衣服的母亲，都穿上了新衣。
　　而父亲更是穿上了一身皮衣皮裤——那是母亲今年给他买的。
　　这身皮衣皮裤穿在父亲身上，多了不少干练和精神的感觉，特别是他叼着烟将双手往口袋里一插，那模样，就连莫雪遥都忍不住觉得帅气。
　　真要说长相，其实也没帅到哪里去，关键还是在于那种经历人世沧桑的大叔气质吧？
　　“呼呼——”刚走到楼下，莫雪遥就连哈了好几口热气，肉眼可见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融化了几片从天空飘落的雪花。
　　面包车就停在楼下，在空旷的小区里并不显得拥挤。
　　父亲早有准备地拿了一块干抹布，擦去了玻璃窗上的少许积雪，然后就打开车门爬进去，启动了发动机。
　　“轰姆，轰唔……”
　　老旧的柴油发动机发出像是老头子似一边咳嗽一边咆哮的声音，整个车身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不过莫雪遥却一点都不嫌弃它。
　　毕竟在这个汽车还昂贵的年代，能有一辆车子就算是不错了，虽然面包车不太好看，但它足够实用嘛！
　　刚才带来的大包裹已经丢在了后车厢里，这里还放了一条毛毯，正适合在这寒冷的雪天里用。
　　虽然没开空调，但开始运作的发动机也让车厢里逐渐暖和了起来。
　　母亲蹲在绿化带边，侍弄着那几株她暂时种在这里的兰花。
　　“好了没啊！”父亲将烟头丢出窗外，探出脑袋大喊道。
　　莫雪遥分明看到他头顶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来了！”母亲返回的时候，拿了个空花盆，也同样放在了后头，这才坐上了副驾驶。
　　“好嘞，出发，大过年的，就该出去玩玩走走嘛！”
　　“现在这天气，外面应该都没什么人吧？”
　　“那才更好啊！”父亲说着，熟练而流畅地拨动了变速杆，面包车缓缓启动，朝着小区外头驶去。
　　身旁那还未熄灭的路灯以及一棵棵沾了雪花的松树都缓缓向后倒去，开起来总是‘咣当咣当’像是要散架的面包车，速度也逐渐快了起来。
　　莫雪遥打开了磁带机，将耳机戴上，一旁的李婉言却轻轻摘下她耳朵上的一枚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唔？”
　　“听歌。”
　　她淡淡地说道，将脑袋轻轻靠在莫雪遥的肩头。
　　“起太早了没睡好？”
　　“或许。”
　　李婉言的话说完没多久，莫雪遥就听到了她那陷入睡梦中的均匀呼吸。
　　母亲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父亲聊着年轻时的往事，有时候还会刻意压低声音，就像是生怕被后排坐着的两个姑娘听见一样。
　　然而那实际上根本就是掩耳盗铃，真想听的话，莫雪遥完全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就看她有没有兴趣罢了。
　　比如说到年轻时俩人是怎么认识的这种话题，莫雪遥就挺感兴趣的……
　　“你老实说，当年是怎么喜欢上我的？”母亲此时的语气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带着几分撒娇的感觉。
　　“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呗。”
　　“谁是绿豆啊？”
　　“那要不你当王八？”
　　“去！”母亲没好气地笑骂着，轻轻拍了一下父亲的胳膊。
　　“哈哈哈——”父亲那爽朗的笑声，穿过开了一点缝隙的窗户，在这空旷的公路上传出老远。
　　“那天你突然找我，是不是因为我穿了一条裙子？”
　　“咳？我咋不记得了。”
　　“当时直勾勾地看着，当我真不知道啊？”
　　“哈，哈哈……”
　　“而且，哪有人隔一个小时就过来买点东西的，一会儿买烟一会儿买口香糖。”
　　“哈哈哈哈……”
　　雪不住地下着。
　　面包车也不急不缓地在风雪中前进。
　　这一次的路途有些远，出了城，又往外开了好一段距离，驶入了山中，顺着那并不宽敞的羊肠小道，终于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停了下来。
　　倒不是汽车不想再往上开，而是上面实在没有路了，再前面的路最多只有人能走，甚至连两个人并排通过都有些困难。
　　这半山腰，倒是宽敞，有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河。
　　大概有个七八米宽的样子吧。
　　边上那光秃秃的柳树上，开满了‘雪花’。
　　车子就停在树下，虽然拉了手刹，但这斜坡还是让人有些担心它会不会顺着滑下去……
　　父亲把自己那大包东西全拿了出来，在岸边开始摆了起来。
　　先是一个用来钓鱼的立式帐篷，然后就是组装鱼竿，准备饵料……
　　那些写满了英文名的饵料都是拆过的，一看就是干爹把自己多余的送给他了。
　　帐篷前还架了一个便携式的柴火炉，母亲很快就帮他收集到了一大把的干柴，都堆在了这里。
　　“冬天也有这么多柴火啊？”
　　“冬天干柴才多啊，以前那时候啊，我们还得爬上山去找柴火，一般是秋天的时候就准备一大堆过冬用，如果实在不够的话，冬天也会去找，特别是会多收集些掉下来的松针，有时候也会去挖点松脂，那东西可好着了，喏，就是这个，一小块可以烧好久。”
　　“哦——”
　　“那时候，基本天天都要去山上劈柴，背上背着很重很重，然后带回家去，如果有多余的，还可以带到镇上去卖钱，别人换来的钱都是去买糖果啊，玩具了的，就我是留下来买铅笔，买书本的，我上学的学费都是自己攒的，但就是这样，你外公都不让我读完小学，所以啊，你们现在这么好的生活，一定要好好珍惜——”
　　“好好好……”莫雪遥有些敷衍地点着头，她觉得最烦的地方就在于母亲总是会在聊着聊着就开始说教，从而让原本有意思的话题失去了乐趣。
　　“来来来，钓上一条就烤一条，现烤现吃，这可绝对新鲜！”父亲说着，甩开了钓鱼竿，将鱼饵丢进了河里。
　　河水潺潺地流着，有些平静，看起来好像所有的鱼儿都躲到了泥沙底下，没有要冒头的意思。
　　“这河里能钓到螃蟹吗？”
　　“那恐怕得天气暖和些的时候才行……哈哈。”父亲眯起了眼睛，“不着急，这饵料相当香，到时候就能把它们给勾出来了。”
　　“这河里应该没有特别大的鱼吧？”
　　“这你就不懂了，小鱼才香啊，太大反而就肥了。”
　　这让莫雪遥想起之前和干爹出去吃饭的时候，那条鲈鱼里竟然还有肥肉。
　　说实话，鱼身上的肥肉，要比猪身上的让人感觉反胃多了……
　　不小心咬到的话，就会有一种吃了脓疮的恶心感。
　　深山中，天色依旧晦暝，一家人围聚在烧起来的柴火旁，享受着这远离尘世喧嚣的安宁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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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河边一家人与猫

　　（一）
　　酥糖是不知什么时候钻到车里来的，发现它的时候，这家伙正舒舒服服地缩在毛毯里，享受着这天寒地冻中的温暖。
　　“酥——糖——”莫雪遥拽着它的两条后腿，将这只胖得像个球似的毛茸茸大猫给拖了出来，就这体型，哪怕是黄鼠狼在它面前，也显得像只小老鼠似的了。
　　“喵——”它发出不情愿的叫声，然后一个猛扎钻进了李婉言的怀里。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它是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去暖和些的地方。
　　此时已接近中午，天空依然阴沉得像是午夜。
　　整座山里彻底下起了鹅毛大的雪花。
　　不像冰雹那样砸得人脸疼，这大概是属于冬天为数不多的温柔吧。
　　帐篷被风吹得呼呼晃动，要不是有钢钉打进了土里，莫雪遥甚至怀疑下一秒它会不会直接被这大风给吹走了。
　　“哈呼……”她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又立马缩了回来，“好烫啊！”
　　“因为太冷了吧？”父亲悠哉地抽了一口烟，笑着接了一句。
　　钓鱼竿上都已满是积雪，但旁边的鱼篓却空空如也。
　　来时说很好钓鱼的父亲，到现在连一条也没钓上来。
　　河面下也十分平静，完全没有鱼儿在游动的痕迹。
　　母亲这会儿不在帐篷里，她挎着个小篮子，披了一件走路可以穿的雨衣，正用一把小锄头挖着些药草，说是要带回去种。
　　火盆里的篝火烧得不算很旺，莫雪遥正用一根木棍无聊地拨弄着。
　　在这深山里，收音机都没有信号，让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老爹，你不无聊吗？”
　　“怎么无聊了？”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河面啊。”
　　“那有什么无聊的，哈哈，小遥，你还是没耐心啊。”
　　“切，好歹得有点事儿做啊。”莫雪遥把酥糖抓进了自己怀里，用力地捏了捏它的腮帮。
　　后者都懒得反抗了，任由它随意捏扁搓圆。
　　“酥糖酥糖，一只大傻猫～”
　　“喵——”酥糖大声叫着表示抗议。
　　“酥糖酥糖，一只大笨猫～”
　　“喵呜——”
　　“酥糖酥糖，胖得像球～”
　　“……喵。”这次叫得倒是挺短促，或许是它听懂了，自己也有点心虚吧。
　　“哈哈哈，给你无聊的，肚子饿了没？”
　　“嗯——有点？”
　　“那个大包里，有几个铁饭盒，里面装了串好的烧烤，拿来烤着吃吧，都是腌过的。”
　　“自己做的？”
　　“废话。”
　　“咦，老爹做的？”
　　“那当然。”父亲有些不舍地将最后一点烟都吸尽，才将烟头丢在了旁边那光秃秃的泥土地上，那里已经有七八根烟头了。
　　他摸了摸那皱巴巴的烟盒，叹了口气，将它也丢到了地上。
　　“乱扔垃圾啊老爹。”
　　“这个不算垃圾，这个是肥料。”
　　“切，强词夺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把酥糖丢到了地上，后者立马就又窜到了李婉言身上，猫爪上还沾了点泥土。
　　李婉言就抓着它的胖爪子，用枯叶将上面的泥土给擦去，免得踩得她身上都是脚印。
　　铁盒子里装着的是各种串好的烧烤，荤素齐全，馒头年糕这类主食也都有。
　　莫雪遥一看就知道是家里买来剩下的菜，还有些则是年货。
　　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因为是腌制好的，所以即使不撒调料就这么直接烤也没有任何问题。
　　莫雪遥挑了一串年糕，将它摆在了架于铁盆上方的铁网上。
　　“吃一串烤一串，这样不会一下子吃饱，也不会烤得太熟，还可以多吃一会儿。”
　　“老爹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啊？”莫雪遥瞥了他一眼，又用脚尖轻轻蹭了蹭李婉言的鞋子，“婉言你要吗？”
　　“在野外就是这么打发时间的啊，哈哈。”
　　“馒头吧。”
　　“要吃烤馒头吗？好嘞，我把它放上去——”
　　这并不是那种常见的刀切馒头，而是扁平的传统馒头。
　　整体比较蓬松，烤熟了之后就会像饼干一样的脆。
　　在家里的时候，也会煎着吃，馒头上面基本都会有一个红色的印章，是一个大大的‘福’字。
　　这似乎是外婆家那一片的特产，是回过外婆家的亲戚帮忙带来的。
　　烤馒头倒是没有腌制，因为光是普通烤过的味道就足够香了。
　　实在觉得淡可以自己撒点孜然和椒盐——这些调味料都装在一个个瓶瓶罐罐里呢。
　　当然抹点甜甜的炼乳也是不错的。
　　这玩意儿很贵，即使是目前莫雪遥家的条件，平时也不怎么吃，也就是过年了买了两瓶回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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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雪依然下个不停。
　　如果它有甜味的话，倒是可以用来洒在馒头上当糖吃了。
　　其实以前的时候，一家人很难得才会聚在一起。
　　父亲要上班，每天七八点出门，六七点才回来。
　　而母亲则是要去当保姆。
　　她白天是在家的，但晚上就要去烧饭做菜，打扫卫生。
　　最多的时候，白天把别人家小孩带回来照看，晚上去两户人家里烧饭做菜。
　　从下午三点一直忙到晚上十点。
　　每天都疲惫而忙碌，但生活却不见有多少好转。
　　学校里也经常会找各种理由收钱。
　　后来莫雪遥在干爹的帮助下，把户口挂在了他的名下，这样就是本地户口了，那一笔高昂的借读费总算是不用交了。
　　直到现在，她从法律上来说，还算是干爹家的女儿呢。
　　毕竟是在同一个户口本下的。
　　父亲计划等她上大学的时候，趁着大学本身就会迁户口的机会，到时候再把她的户口给迁回来。
　　或者干脆自己独立出去也可以。
　　只是不知到时考上了S市的大学，能不能变成S市的永久户口呢？
　　两根串串上的食物已经烤好，莫雪遥将馒头递给了李婉言，自己则低下头，咔嚓地咬了一大口年糕。
　　也不知是肚子饿了，还是眼前的风景足够开胃，莫雪遥只觉得这年糕是前所未有的美味，外面的酱料是咸的，里面却带着点淡淡的甜，外面是脆的，里面是软糯的，吃起来很有嚼劲，让她的唾液不住地开始分泌，想要一口气吃个够。
　　不过刚烤好的年糕还是很烫，即使她想一下子吃完一串，也没那么容易。
　　“酥糖，想吃吗？”
　　“喵～”
　　“切，贪吃猫，还真想吃啊？告诉你，没门儿～”莫雪遥斜睨了它一眼，“待会儿最多给你吃点骨头渣渣。”
　　“喵——喵呜——！”它开始抗议了起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仰着小脑袋，一副相当迫切的模样。
　　李婉言掰了一小块馒头给它，后者就那么囫囵地吞了下去，好像根本没咽似的。
　　“你到底是小猫咪还是吸尘器啊？你的牙齿长着是干嘛的啊？”
　　似乎和猫生活久了，就会忍不住和它聊天，即使它兴许并不能听得懂。
　　酥糖竟然很通人性地斜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找了个靠近火盆的位置趴下了。
　　“你今天能不能加餐，就取决于老爹能不能钓到鱼咯，所以，祈祷吧！”莫雪遥戏谑着笑道，父亲正好提起钓竿。
　　可惜，钩子上的饵料没了，而鱼却也没有见着。
　　“老爹，你这技术不行啊！”
　　“瞎说，我钓鱼那可是高手，只是今天稍微有点发挥失常而已，可能是天太冷了吧——唉，小遥，给我也烤个一串。”
　　“你要吃啥？”
　　“韭菜的。”
　　“韭菜的，壮阳啊？”
　　“去，你爹我还要壮吗？”
　　“嘁——我记得小时候，你和老妈洗完澡进一个房间的时候，经常我连广告都没看完你就出来了。”
　　“瞎说啥呢你，咳咳！”父亲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好几声，想要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上，但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烟已经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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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父亲一手握着钓竿，一手捏着竹签，吃着莫雪遥给他烤的韭菜：“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啊，是想当一个登山家的。”
　　“登山家？”
　　“就是背着行囊去爬山，去山里宿营，在山里找吃的，那时候我才十六七岁吧，就去爬过两个月，是秋天的时候，虫子不多，我就带了米和工具，用的是上学那会儿的书包……”
　　“那菜呢？”
　　“菜？简单，山里到处都是野菜，还可以设置陷阱来捕猎，用弹弓打鸟、打兔子吃。”
　　“你就这么在山里过了两个月？”
　　“对，就在里面生活了两个月，带了一套换洗的衣物，就在河边洗澡，那时候秋天嘛，还是有点冷的，不过感觉很自由啊，可能是我这辈子最自由的时候了，无拘无束，哈哈，想起来，年轻可真好啊。”
　　“噫，出来的时候肯定很邋遢。”
　　“哈哈，还好，就是鞋子给穿破了，后来我给自己编了双草鞋，刮胡子么用小刀就行。”
　　“老爹还会编草鞋？”
　　“那当然，这可是野外必备的求生知识之一。”
　　“你就在山里绕圈吗？”
　　“那肯定不是啊，我是一直往深山里走，一直走，出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很远的小镇上，征服一座又一座高山的感觉，啧啧，简直就像是开疆拓土一样过瘾。”
　　“那下次什么时候我们也去爬山，去山里宿营吧！”
　　“哈哈，你以为在山里生活和我们现在这样似的啊？那可不是度假，吃东西没什么调味料的，最多放盐，捕来的猎物得自己处理，有时候还会抓不到，那就只能饿肚子，洗澡是露天的，柴火也得自己找，上厕所更麻烦，没有纸的话就用树叶……”
　　“好了好了，吃东西呢！”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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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拜年

　　（一）
　　二零零二年，是一个人口正朝着城市聚集的年代。
　　虽然仍有许多年轻人留在农村，但愿意出来打拼的，有不少都已在城市扎了根。
　　逢年过节也并不总是回去，有时也会像莫雪遥一家这样，留在城里过年。
　　其中就有不少亲戚朋友，既然没什么事，当然得去走动走动。
　　所以，一家人今天都起了个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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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早餐是一条蒸熟的鲫鱼。
　　别误会，这并非昨天钓鱼的唯一成果。
　　事实上昨天根本就什么都没钓到。
　　这其实是昨天返回的路上，从一个钓鱼的小老头儿那里买的。
　　一条大概比父亲巴掌大一些的小鲫鱼。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都出来钓鱼了，说什么也得带点回去，哪怕买条鱼也行。
　　所以，这条小鲫鱼就变成了今天的早餐。
　　虽然肉质很嫩，但莫雪遥向来是不喜欢吃鲫鱼的，只因为里面的刺实在太多。
　　所以基本就是母亲一个人慢慢的吃。
　　桌上还有一盆炒起来的野菜，那味道又苦又涩，但母亲却是大把大把地往自己碗里夹，顺便还给莫雪遥与李婉言夹了一大堆。
　　“啊——不要这个！”莫雪遥那穿着拖鞋的小脚用力拍了拍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这个太难吃了啊！”
　　“多吃点，对身体好，促进血液循环的，还可以让头脑更清晰。”
　　“那是被苦得清醒了好吧。”她用力翻了个白眼，把这一大把菜全夹进了李婉言的碗里，“婉言，帮我消灭掉吧？”
　　李婉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放在桌下的脚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拖鞋。
　　“你啊，自己吃，多少吃一点，快点。”母亲却不罢休，仍旧要给她夹去一大口的量。
　　“哎呀，不喜欢吃就别让她吃啊，到时候又浪费。”父亲刚开口说了一句，母亲就把那一大把野菜全放到了他碗里。
　　“你也吃！你怎么也和小孩子一样的挑食啊？”
　　“耶噫——”父亲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那张粗糙的脸庞上的痣都挤在了一块，“噢哟，噶难吃的东西我的不要。”
　　“让你吃你就吃！”
　　“好好好，吃吃吃……”
　　这时候，就体现出家庭地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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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大包小包的年货往车上拎，这些都是拜年要送的礼物。
　　什么香肠啦、烤鸭啦、茶叶啦、香烟啦……
　　都是些生活中每个人都用得上的玩意儿。
　　哪怕自己不用，也可以再转送给别人，完全不会浪费。
　　当然，红包袋也是准备了一大摞，毕竟要去的人家里，各个都是有小孩的。
　　少的一个，多的有两三个。
　　还好有面包车，否则这些东西还真装不下。
　　就算每个人拎一点，那也得重死了。
　　当然，倘若没有面包车的话，那大抵也不会带上这么多东西去拜年吧。
　　这一车，也得花上不少钱。
　　说是去拜年，或许也多多少少有点炫耀的成分在内？
　　展现一下自己现在的生活条件，已经比以前好得太多了之类？
　　在莫雪遥的胡思乱想中，面包车缓缓开动了起来，大年初三的早晨，城市的街道还是空得像是少了九成的人。
　　原本热闹的街边商铺也清一色地关上了冰冷的卷闸门。
　　但倒是还能看见街边卖烤红薯的老头，他在寒风中哆嗦着，鼻头红得像是肿起来了一样。
　　在这样的日子里，真的会有生意吗？
　　莫雪遥对此表示怀疑。
　　然而，这大概就是生活吧。
　　起起伏伏的，总是得过。
　　就像生意也有旺季和淡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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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面包车开在平时繁华而热闹的市中心，这里是武林门，莫雪遥的二伯就住在这里。
　　也就是父亲的哥哥。
　　他们的年龄差距很大，与其说是哥哥，倒不如说他像是父亲的叔叔更为合适。
　　那头发已经白了一半，黑发夹杂在其中，脸庞有些沧桑，不过精神倒是很好。
　　和常年在市井中摸爬打滚的父亲不同，这位二伯明显有一种知识分子的气质，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
　　二伯其实并不总住在H市，只是他妻子的老家在这里，所以偶尔会过来住个一段时间而已。
　　“阿利来了，稀客。”他笑着点了点头，既不显得热情，也不显得生疏。
　　“二哥！”父亲像是个杀猪的一般，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了啊，又是一年多了！”
　　二伯只是和蔼地笑：“你是我们家唯一不愿意好好读书的，当年老爷子让我们不得接济你，不知最近生活得如何？”
　　“哈，挺好的！来，这是给你们带的年货，新年好啊！”父亲大笑着，将手上拎的两只酱鸭递了过去，身后二伯的妻子赶忙接住。
　　而母亲则把一盒茶叶和两条香烟放在了沙发上。
　　“来，小遥，婉言，这是二伯。”
　　“二伯好。”
　　“二伯好！”
　　俩人都打了招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装修精致的家。
　　这屋子里还有书房，书桌上摆了一台液晶显示屏的电脑，对于莫雪遥而言，那简直就是超越时代的高科技产物。
　　电脑是开着的，上面有一张相当复杂的图纸，看样子还在绘制中。
　　早就听父亲说起过，二伯是一位桥梁工程师，虽然不算特别厉害的，但也算是高级人才了。
　　“哎，小遥。”
　　“啊。”莫雪遥惊奇的是这位不怎么见面的二伯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至于认出自己来倒是不稀奇，毕竟她那蓝色的眼睛，一看就有祖上的血统嘛。
　　“呵呵，小的时候，我记得你还是个假小子呢，眼睛也不是蓝色的，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咳……”
　　“来，都沙发上坐一会儿吧，喝点茶。”
　　二伯正说着，厕所里走出一个高鼻梁大眼睛，颧骨有些高的年轻男人来。
　　他大概一米八的样子，长得很是英俊。
　　“这是你妹妹。”他介绍道。
　　“你好。”他爽朗地一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妹妹都长这么大了啊，真漂亮。”
　　“呃，你好……”
　　“这位是？”
　　“也算是你的妹妹。”
　　“你好你好。”
　　走亲访友拜年嘛，就是寒暄。
　　如果是不太熟悉的亲戚，就会让孩子比较尴尬。
　　二伯的儿子已经是大学毕业好几年了，目前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作为房屋设计的图纸工程师，他每年有大半年都要外派到非洲，虽然辛苦，不过工资却是相当的高。
　　——这些并不是莫雪遥问的，都是大人在聊天的时候，互相抖露出来的。
　　可以理解为一种……攀比和炫耀吧？
　　哪怕是高级知识分子也不能免俗呢。
　　聊到一半，父亲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了二伯儿子。
　　“我差点都忘了，来，你的两个女儿也都有，我们的红包不大……”
　　“哪里的话，我们的红包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啊。”
　　“呵呵，来，收下吧，不要客气。”二伯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莫雪遥与李婉言。
　　莫雪遥看了一眼父亲和母亲后，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红包还是有点厚的，如果里面装的都是百元大钞，那么保守估计也有五百块钱左右。
　　“哎呀，我家小遥啊，才勉强考了个全市所有高中的前十名，和你儿子那是没法比。”
　　“这不是已经很好了吗？看来有继承到我们家族的基因，不像你。”
　　“哈哈哈，那是、那是……好了，我们就先走了哈。”
　　“不再坐会儿吗？”
　　“不了不了，还得去其他人那呢，去表姐那里看看，就是咱们姑姑的大女儿。”
　　“好，那就不留你了。”
　　“走了，二哥。”
　　“慢走，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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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其实莫雪遥家在H市的亲戚还真不少。
　　哪怕太爷爷的子嗣不多，但这么开枝散叶的下来，那也是个庞大的家族了。
　　他们基本上都是些知识分子。
　　每户人家里都起码有个大学生。
　　像父亲这种高中就不读了的，在这些亲戚之中就显得像是个文盲了。
　　至于外婆家里的亲戚，倒是基本上都是小学或者初中文化，父亲在其中，立马如鹤立鸡群般了，外婆家的人，甚至都会说他是个秀才。
　　总体来说，毕竟是外婆家距离H市近，所以外婆家的亲戚也更多些。
　　莫雪遥对于外婆家的亲戚也更熟悉一点，相处的时候也明显更加亲近。
　　面包车终于从市中心开回到了半山，这里明显要更加冷清。
　　就像是已经被废弃了一样，街道上连个人毛都见不着，垃圾桶里的垃圾都已塞满，好像都没有人来清理。
　　本来是想去金奶奶家里的，结果电话打去问过后，她却说自己不在家，出门和朋友玩去了。
　　虽说家里没有人陪，但她倒也是擅长调节自己的心情，经常会和相熟的朋友们一起聚聚，这样大概就不会觉得孤独和寂寞了吧。
　　于是，一家人就来到了今天拜年的最后一站。
　　余良家。
　　天空中一直没有冒出过太阳，但夕阳仍旧将阴云染上了几许橙红的色彩。
　　之所以把干爹家放在最后来，当然是拜年的同时顺便吃餐晚饭了。
　　毕竟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来都来了，不吃餐饭再走，实在说不过去。
　　而来到这里后，莫雪遥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玩干爹家的游戏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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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一）
　　清晨的阳光穿越了寂静的宇宙，穿过了蔚蓝色的大气层，穿过了云层，又穿过了厚重的窗帘，将那微微泛红的光，照进了房间里，照在了莫雪遥的脸上。
　　“唔……”睡在窗边的莫雪遥缓缓伸出白皙的手臂，轻轻拉开了一点窗帘的缝隙。
　　那金灿灿的阳光顿时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此时的脑海里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语，只有｢阳光明媚｣这四个大字。
　　雨与雪是过年这段时间的主旋律，这么一碧如洗的天空，这般毫不遮挡的阳光，实在是有些久违了。
　　莫雪遥眯起眼睛，侧着身打了个哈欠。
　　身旁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客厅里好像隐隐传来李婉言和父母的聊天声。
　　而后外面的门开了，也不知是谁进来了，总之屋子里又变得热闹了几分。
　　大好的晴天，不远处似乎就有人在放鞭炮与烟花，‘咚咚咚’的吵得震天响，似乎在告诉人们现在还是新年期间呢。
　　而后，她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李婉言从外面的热闹中脱身出来，将两只手掌的上半截放在床铺上，只露出一个宽大敞亮的额头和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遥遥，起床了，要出门了。”
　　“诶？怎么又要出门了啊？”莫雪遥翻了个身，“难得的好天气，就不能在家睡一觉吗……”
　　“因为天气特别好，所以才要出门走走吧。”
　　“唔……”
　　“去银湖边玩，你之前不就说想去看看银港观鱼、柳银闻莺、三潭银月，还想喂喂那边树上的松鼠吗？”
　　“啊，好吧好吧，起了起了——”莫雪遥在被窝里十分舒展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深吸一口气，直接将被子掀开，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咕噜地‘滚’到了地上。
　　推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亲娘舅，那个圆滚滚的，像是菜场卖海鲜的胖子：“哟嚯，小遥啊，穿那么清凉啊？”
　　“啊，阿舅。”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早……”
　　“哈哈，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啥啊。”
　　“啧……”
　　很显然，他们一家是来拜年的。
　　据说是刚从外婆家回来，回S市的路上路过这里，所以就过来串个门。
　　“小遥啊，你今年没回你外婆家真是可惜了，哈哈，老道士还在问我去年扮神女的小姑娘怎么不来了呢。”
　　“噫，干嘛老惦记着我。”
　　“说你长得好看，又灵动，还说啊，他们道观记载最早的神女就是蓝色眼睛的……”
　　“切，我可不想再坐在那高台子上一动不动还一整天没东西吃。”
　　“哈哈哈——明年，哦，今年过年的时候再去吧，他可惦记你咯。”舅舅笑着调侃道。
　　“不去不去！”莫雪遥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飞快地钻进了盥洗室里。
　　“今年过年应该是回老家咯。”父亲插嘴说道。
　　“哪个老家？”
　　“就J省的。”
　　“哦，还以为要去俄罗斯呢。”
　　“那没什么必要了，对我们，特别是对小遥来说啊，那个地方不算是她的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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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等莫雪遥洗漱出来的时候，舅舅一家已经走了，来得快，走得也快。
　　毕竟还得赶火车。
　　红包倒是给莫雪遥留了，她和李婉言一人一百块。
　　不算大，但也不错，起码这种小面额的红包反倒是她可以留在口袋里花的，大额红包可都是得上交给父母的……
　　“遥遥，来，今天穿这套。”母亲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手腕上挂着一整套衣服，扫一眼就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是厚实的棉衣棉裤。
　　“干嘛啊，大冬天的要我穿裙子。”她十分抗拒地靠在墙边，“你想冻死我啊。”
　　“哎呀，今天太阳那么大，不冷的，而且现在哪是冬天啊，现在是春天咯！”
　　“切——”
　　“而且袜子也是羊绒的连裤袜，不冷的。”
　　“哎呀，干嘛呀，老要我穿裙子。”莫雪遥不住地往上翻着白眼，一副拗不过母亲的无奈模样。
　　“新年当然得穿新衣服，这叫新年新气象，再说了，出门去玩，不穿的好看点怎么行？”
　　“哎哎哎——”她连叹了好几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正抿着嘴，眉头有些上扬的李婉言，“我穿总行了吧？”
　　有时候莫雪遥真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淘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裙子的。
　　它们的造型大多并不常见，真要去寻，恐怕只能在童装店里找到，但童装店里可没有那么大尺码的。
　　——就算她身材再娇小，也穿不下童装嘛。
　　“来，言言的，都去换上吧。”母亲说着，将左手的另一套递给了李婉言。
　　俩人都是同款不同颜色的棉质连衣裙。
　　里面穿的都是一件薄款白色毛衣。
　　胸口被连衣裙包裹得严严实实，倒是能起到不错的挡风效果。
　　裙子还是挺厚实的，最起码上半身很暖和，至于下半身——那就只能希望羊绒裤袜足够保暖，以及今天的风别太大了吧。
　　莫雪遥的连衣裙是红白色的，红色是底色，白色是条纹以及裙摆上的褶皱。
　　而李婉言则是蓝黑款的。
　　俩人站在一起，莫雪遥的就要显得活泼许多，而李婉言的则会显得文静沉稳不少。
　　鞋子是新的圆头皮鞋，莫雪遥是红色，李婉言的则是黑色。
　　大红色皮鞋相当艳丽，也很抓人眼球，虽然在莫雪遥看来，这红得简直都可以当中式婚礼的新娘礼鞋了……
　　“好了好了。”穿戴整齐后的莫雪遥，踩着新鞋子‘哒哒哒’地走出了房间。
　　鞋子的鞋底要比普通的小皮鞋高一点，刚穿上去的时候，稍微有点踩高跷的感觉，适应了之后倒是就和普通皮鞋区别不大了。
　　“嗯，不错不错，亭亭玉立嘛。”母亲很满意地顺了顺她的长发，转到她身后，给她戴上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发卡。
　　“喂喂，怎么又搞这种小孩子的发卡啊！”
　　“多好看呀，很适合雪儿的呢。”
　　“别别别，别叫雪儿，你还是叫遥遥吧！”
　　“为什么，还是雪儿好听。”
　　“老爹——救命！”
　　“哈哈哈，好了好了，都整理好了吧？出发！”
　　今天出门，倒是没带太多东西。
　　毕竟就是在银湖那边逛一逛走一走而已。
　　当然了，瓜子花生开心果，番薯片小鱼干，这些小零食当然是不能少的。
　　去风景区闲逛，如果不能边走边吃，那就像是吃吐司面包不放番茄酱一样，缺少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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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虽说是过年期间，不过银湖也仍旧是需要门票的。
　　但听新闻上说，H市政府已经在积极开展什么什么工作，准备建设什么什么，反正总结来说就是银湖今年可能会通过大部分区域免门票的提案，到时候就可以随时来逛还不用给钱了。
　　“呃——”莫雪遥站在了测量身高的杆子前，发现相比上面的刻度而言，自己还是挺高的。
　　当然，在这种时候就希望矮一点了，因为那样就可以买半价门票……
　　“一共四张成人票，收好。”检票员一点都不热情地将票递了出来。
　　这是套票，也就是说可以逛好几个景点。
　　如果只买最便宜的那种，那么便只能在银湖边上转悠。
　　要知道银湖风景区可不止是银湖这一个地方啊。
　　周边的风景都是整合在其中的。
　　父亲的脖子上挂着他那老旧的光学照相机，母亲正挽着他的手晃着胳膊，宛如回到了十八岁。
　　莫雪遥和李婉言走在后头，一刻不停地嚼着零食。
　　“婉言，你妈怎么不来啊，难得的机会，一起出来玩呗？”
　　“她有事。”
　　“哦——去干嘛了？”
　　“可能是走亲戚。”很显然，这也只是李婉言的猜测而已。
　　阳光懒洋洋地照着，一家人就在湖边漫步。
　　今天确实如母亲说的那样并不冷，特别是走路后身子还会暖和起来，穿裙子倒也正好。
　　两个漂亮的女孩儿在路上走，自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即使是新年期间，这里也依旧热闹。
　　有租照相机的，也有租戏服的。
　　就是那种龙袍啊，格格衣啊之类的。
　　穿上之后拍个照，五十块钱三张。
　　虽然如此昂贵，但却仍旧有不少人去尝个鲜。
　　“那些衣服还没我给遥遥和言言买的好看呢。”母亲相当嫌弃地说道。
　　“是啊是啊，对了，来合个影，来来来，你们三个站在一起。”
　　“老爹你不拍？”
　　“等下我拍完，你妈过来拍我们三个就行了嘛。”
　　“不能把一家四口都拍进去啊。”
　　“那就得找个路人了——”
　　“找路人的话，会不会拿了你的照相机就跑？”
　　父亲对莫雪遥的话陷入了沉默，好半晌才说道：“别老把人想那么坏啊。”
　　“我只是说个可能性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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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哎呀，晓玉，你站在她们里面啊，太煞风景了。”
　　“什么意思啊，嫌弃我黄脸婆是吧？”
　　“哈哈哈，咳咳……我是说，呃，我还是单独拍她们的，多拍几张，你看，美人配美景，多好。”
　　“我年轻的时候难道很难看吗？现在还不是老了。”
　　“你年轻的时候啊——”
　　“嗯？”
　　“我就记得你穿婚纱的样子是真好看了。”
　　“老妈穿婚纱什么样的？”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来，“我还没见过呢。”
　　“唉，可惜没拍照啊，反正确实很好看，特别好看，画了点淡妆，啧啧——”
　　“干嘛不拍照啊？”
　　“那时候相机还没普及，也没想到嘛。”
　　“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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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好多鲤鱼

　　（一）
　　一家人悠闲地漫步在湖边，让人感到安逸与闲适。
　　万里无云的天空蓝得有些澄澈，就像是最通透的宝石一样漂亮。
　　金色的大水牛依旧伫在湖中，不少游客路过时，都不忘在这里拍照。
　　旁边也没有牌子写这铜水牛是做什么的，或者怎么来的，但总之就是一个当地人都知道的小景点。
　　莫雪遥记得自己有一张小时候的黑白照片，就是站在这里拍的。
　　说是要给姑娘们多拍几张照片，结果父亲还是给母亲拍得更多。
　　碰到什么好看有趣的风景，就让母亲往那一站，然后‘咔咔’地连拍好几张，一点都不心疼胶卷。
　　也是，毕竟这次出门，他可是足足带了一盒胶卷……
　　桃花的枝杈开了新芽，就像是春天使者留下的礼物。
　　母亲像麻雀似的，蹦跶了过去，轻轻抓住枝杈，将它拉下来了一点。
　　“阿利，拍这个，这个好看，有花骨朵了！”
　　“来了，好嘞——笑一个，嘴别咧那么大，抿着点笑，哎对对对——”
　　父亲整个人的姿势怪异的扭曲着，只为了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拍下这一刻。
　　“怎么样？”
　　“没问题，你比春天更美。”父亲立马竖起一个大拇指，“到时候洗出来看看。”
　　“怎么，今天嘴里抹了蜜啦？”
　　“什么意思，我天天嘴里抹了蜜。”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这对中年‘情侣’像是小年轻似的互相调笑着，两个孩子完全被他们当做了多余挂件一样的丢在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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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一座石板桥穿过湖面，不少行人在此就坐，莫雪遥的脚步轻快，将桥面踩得‘哒哒’作响。
　　这是穿这种厚底小皮鞋才能发出的声音。
　　“老爹老妈，能不能快一点啊，你们好磨蹭！”
　　“干嘛啊，出来逛逛就是要慢慢走，懂不？”
　　“那我和婉言去看花……啊不银港观鱼了啊！”
　　“心急的小屁孩，行行，你俩的票拿去，到那边等我们，我们过会儿就到。”
　　“喔！老妈，番薯片呢？我要拿去吃！还有肉松面包！”
　　“拿去拿去，这个巧克力夹心的面包也拿去。”
　　“我不喜欢吃这个。”
　　“言言喜欢吃。”
　　“咦？明明那么甜。”
　　李婉言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将小脸扭向别处，轻轻咳嗽了一声。
　　拿到零食的莫雪遥冲李婉言一挥手，相当兴奋地大喊道：“走啦，婉言！”
　　所谓观鱼，其实就是一个大池塘，边上围了一圈也不知是用石头砌的，还是用水泥浇筑的栏杆，上面刻着各种鱼和莲花的图案。
　　旁边已经围了不少游客，还有几只大胖猫在一旁窥伺着。
　　鲤鱼并不都是纯红色的，也有纯白色的，就像是一条在水里自在畅游的小蛟龙。
　　但更多的，则是那种底色为红，然后带着点白色斑斑点点的鲤鱼，看起来就像是掉色了一样。
　　“那条红白色的很像遥遥今天穿的衣服。”李婉言和她一块儿紧挨在栏杆前，伸手指了指一条圆滚滚的鲤鱼。
　　那是一条红白相间的鲤鱼，不过色块分布得比较均匀，在一大群鲤鱼中也能脱颖而出。
　　“喔，红白色的也挺好看嘛。”莫雪遥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惜这里太高了，显然是摸不到的。
　　其实池塘并不算小，但一大群鲤鱼都几乎聚集在一块地方。
　　——也就是有游客会投食的地方。
　　饼干和面包的碎屑，是它们争相抢夺的食物，如果有更大块一点的落下去，那一定会掀起一连串泛起的水花与涟漪。
　　为了方便游客观赏，栏杆旁边就有座位。
　　莫雪遥和李婉言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用手拍了拍那看起来很脏的石头长凳。
　　实际上手上并没有什么灰尘，觉得脏只是因为石头看起来很粗糙而已。
　　当然，如果有报纸的话，垫一下可能会更好。
　　毕竟穿着的是新衣服，李婉言显得有些犹豫，当她从口袋里摸出餐巾纸，在凳子上垫好的时候，莫雪遥早已一屁股坐下去了。
　　她这会儿正在拆肉松面包的袋子，因为刚剪过指甲，所以总是划拉不开上面的胶带纸。
　　“啊，婉言，帮忙！”
　　李婉言自然地接过她递来的包装袋，用大拇指的指甲轻轻抠开了单面胶，然后将面包重新递了回去。
　　这是新年前在超市里买的打折面包。
　　肉松装得满满当当，一口下去，还能吃到香味浓郁的奶油——或者说应该不是奶油，而是有奶香味的调料。
　　莫雪遥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总之会让面包变得很好吃就对了。
　　实际上理论上来说，这面包应该刚过保质期，但因为一直封好放在冰箱里，所以只是过期个一天完全没有问题。
　　只要吃起来不酸就行。
　　在这个年代，对于过期这种事情，可没有那么敏感和讲究。
　　食物嘛，总归是能不浪费就不浪费的好。
　　“今天很淑女。”李婉言看了一眼正用手接着面包屑的莫雪遥，用侧边的牙齿轻轻磨着上扬的嘴角。
　　“哈？”
　　“嗯？”
　　“哦哦——这个吗，我只是想接着碎屑，然后丢进去喂鱼而已啦。”
　　李婉言用手背掩着嘴，眉眼弯弯的：“果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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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鲤鱼鲤鱼，过来～！啊，那条过来了！”莫雪遥有些兴奋地指着之前李婉言说很像自己的那条鱼。
　　除了红白的外，还有红黑色的。
　　纯黑的当然也有，但那看起来就和普通杀来吃的鱼没什么区别了。
　　莫雪遥那攥着面包碎屑的小手，将碎屑一点点地撒了下去，引来一阵哄抢。
　　这些鲤鱼看起来就是伙食相当好的样子，每一个都像是气球似的，也像是被风吹着鼓起来的鲤鱼旗。
　　“遥遥为什么那么喜欢鲤鱼。”
　　“喜欢？呃……谈不上特别喜欢吧，因为小时候养过金鱼，家里不让养宠物嘛，金鱼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只要一个鱼缸，又不占空间，那时候总会去买几条回来——店主都是用塑料袋子装满水，再把鱼装进去的，但是怎么说呢？”莫雪遥歪了歪脑袋，头顶上红色的蝴蝶结也跟着晃了晃，“反正没有养超过半个月的，后来就不养了，但还是觉得色彩鲜艳的鱼挺有趣的吧。”
　　“所以还是喜欢吧。”
　　“啊，不是不是，不是喜欢，就是……感兴趣而已？真要让我看个一个小时，或者天天来看，我肯定早就腻歪了。”
　　“毕竟好久没来了嘛，这里可是要门票的，难得来一次，当然得看看它们，然后呢——新年，鲤鱼，也代表着好运气吧，投喂给它们食物的时候，说不定可以许愿哦。”
　　“有什么愿望吗。”
　　“太多了，所以懒得许了。”莫雪遥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用力拍了拍双手，把最后一点碎屑都弄进了水里，就回过头，打开那袋开心果吃了起来。
　　一出来玩，莫雪遥就总会忍不住吃点东西。
　　只要嘴里有吃的，那么哪怕是身边最平淡的风景，也是美味……啊不，美妙的了。
　　不过，都说风景如画，那凭什么风景不可以如美食一样呢？
　　所以莫雪遥觉得美味也是合乎逻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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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老爹老妈，你们好慢啊。”
　　“老了，哪能和你们年轻人比，脚程那么快。”
　　“切，现在就觉得自己老了可不行啊。”莫雪遥戏谑着说道，“说不定到时候还要给我生个妹妹呢？”
　　“哈哈哈，两个女儿够了，再多就累死咯！”父亲仰头大笑着，用力搓了搓莫雪遥的脑袋，将那好好的一头长发搓得像是鸡窝一样乱糟糟的了。
　　“老妈——”于是莫雪遥立马不满地高喊起了母亲来，“老爹又把我头发弄乱了，他烦死了啊！”
　　“哈哈哈——”父亲不仅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一边忍不住大笑着一边举起照相机就连拍了好几张，让人担心他会不会笑岔气了，“像，像炸毛的刺……哈哈刺猬，哈哈哈——”
　　“我来帮遥遥梳理整齐吧。”李婉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折叠镜子，镜子里有一把小梳子，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那种梳子一样迷你。
　　“好。”莫雪遥晃了晃腿，瞪了父亲一眼，“老爹你离我远点，我要是以前短头发还算了，现在那么长头发，你知不知道打理起来多麻烦啊？”
　　“哈哈哈哈——”父亲笑得更大声了，笑得腰都像后弯了过去，然后‘嘶’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后腰，“哎哟哟……腰、腰闪了……”
　　“切，让你笑，活该。”莫雪遥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着父亲扶着自己的腰，一瘸一拐地走到旁边椅子坐下，母亲忍着笑，帮他捏了几下，顿时疼得他惨叫了起来，吓得靠近岸边的那些鲤鱼又一下子散去了。
　　“啊，老爹把好运给赶走了。”
　　“哪跟哪啊这都。”
　　“等下我们去上天竺。”母亲不再管那个在那捂着腰一脸颓废的男人，转而对莫雪遥和李婉言说道。
　　“去上天竺干嘛啊。”
　　“来都来了，顺路去一趟，也不远的。”
　　“啧，好麻烦。”
　　“去上上香，让佛祖保你们好运。”
　　“佛祖可真忙啊。”莫雪遥外婆家那边是信佛的，母亲也多少信一点，只是在平时不怎么会体现出来而已。
　　——大概也就是有求于它的时候，才会看起来像是个佛教信徒了吧。
　　“还不如去教堂。”
　　“去教堂干嘛？又不是我们本土的宗教。”
　　“追根溯源的话，佛教也不是啊，但是教堂比寺庙好玩多了，还有零食和玩具……啊我不是说我要，我只是说怎么也比寺庙有意思，那里沉闷得要死……”
　　“遥遥还没长大呢。”
　　“啊——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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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资料｣ 高三下学期座位表/名单册/课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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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单册：
　　女
　　1.李婉言——｢班长｣ （168，53）
　　2.康杨 （165，67）
　　3.花银银——｢语文课代表｣ （161.5，46）
　　4.墨竹莜——｢美术课代表｣ （165.5，48）
　　5.鲁程媛 （166，58）
　　6.叶半夏——｢生活委员｣ （164，47.5）
　　7.张雨萌——贫困生 （161，45）
　　8.莫雪遥——｢宣传委员｣ （162，46）
　　9.唐思诗——｢数学课代表｣ （166，55）
　　10.王佳乐——｢英语课代表｣ （156，43.5）
　　11.墨筱笑 （165.5，46）
　　12.左千心 （167，49）
　　13.杜七彩 （168，52）
　　14.茶离——｢纪律委员｣ （169，51）
　　15.轩安宜 （172，52）
　　16.秋元绫 （193，70）
　　17.陈柏橙——贫困生 （172，49）
　　18.冷风 （171，49）
　　19.陈梦琪 （169，55）
　　20.田昕楠 （186，101）
　　21.艾休儿 （161，43）
　　男
　　22.吕伯伦——｢英语课代表｣ （174，65）
　　23.雪先生——｢副班长｣ （174，53）
　　24.李红染——｢体育委员｣ （195，85）
　　25.马甲——｢地理政治课代表｣（172，55）
　　26.周勇 （173，60）
　　27.麻建杭 （169，52）
　　28.陈程 （182，65）
　　29.乐听风——｢科学课代表｣ （169，66）
　　30.方问情 （167，51）
　　31.周名冢 （166，51）
　　32.君若寰 退学
　　33.杨言开——｢微机课代表｣ （171，67）
　　34.风见悠 （173，72）
　　35.高缘 （167，70）
　　36.于梓 （178，58）
　　37.安若素 （176，52）
　　38.刘小伟——贫困生 （168，50）
　　39.黄语惜 （153，44）
　　40.端木济 （174，55）
　　[img=700，574]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2/02/fce4097e-4cc2-4a6b-8c1e-94a911004fd5.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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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佛像与斋饭

　　（一）
　　野草似乎总比人工种植的草坪有着更旺盛的生命力。
　　面包车一路开来，路边已经长出了鲜嫩的野草，那一朵朵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野花也已盛开。
　　它们似乎已经收到了早春的信号，早早地钻出了曾被冬雪冰封的坚实泥土。
　　和煦的阳光照得车里人们暖洋洋的，一路上开得并不算快，因为这个日子去银隐寺的人不少。
　　都是要烧香拜佛，求个新年好运势的。
　　莫雪遥甚至看到路边有人扛着门柱那么大的蜡烛走过……
　　车子起起停停，因为是手动挡，熄火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叼着根没点燃香烟的父亲，却总是一脸淡定，任由后面的汽车怎么摁喇叭，他都是自顾自地，慢悠悠地重新启动，再往前挪个那么几百米的距离。
　　去上天竺的，相对就要比去银隐寺的少许多了。
　　这是一座不算大的庙宇。
　　更多的，还是本地人来。
　　很多本地人甚至觉得到这里供奉香火才是最灵验的。
　　门票也很便宜，不按身高来收，只按年龄来收。
　　今年的价格是成年人五元，未成年的两元五角。
　　门票朴素得就像是坐大巴时乘务员撕下来的那种一样，是红色的，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上天竺法喜寺｣这几个大字，边上印着一些经文的小字，纸头是红色的，有些粗糙。
　　跟着不算多也不算少的人群进了大门，眼前的便是一条长长的上坡。
　　庙里烟火气浓郁，过了四大天王殿再往前，就能看到烧香点蜡烛的地方。
　　这里烟雾缭绕着，熏得人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简直就像是来到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
　　“咳咳，咳咳咳——”莫雪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那放生池旁，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呼……那根本不是人类能进得去的地方啊……”
　　“遥遥，去上个香吧？”
　　“我不去。”莫雪遥立马把脑袋摇了起来。
　　“你带香了？”
　　“带了，就在那个袋子里。”母亲看了一眼父亲拎着的大袋子，“来，蜡烛和香都拿出来吧。”
　　“那你拜吧，我反正是没兴趣。”
　　“来都来了，好歹也要尊重一下吧？”
　　“真要尊重，还不如把那金光锃亮的大佛上面的金子敲点下来给我们呢。”莫雪遥不满地嚷道，这话要是放在几十年前，那可算是相当的离经叛道了。
　　“咳咳，就算不信也别这么说。”父亲干咳了两声，将粗糙的大手放在她的肩头，使劲揉了揉，“尊重每一种事物的存在吧，要更包容一点。”
　　“切，建造寺庙的钱还不如拿来投资科学研究呢。”
　　父亲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一点：“那不是这样说的，一来这么点钱不够研究什么，二来许多人还是需要心中有个精神支柱，生活才能过得下去……”
　　“好吧好吧。”
　　“阿利，去点香吧。”母亲一直抿嘴笑着没说话，只是将点燃的香和蜡烛递给了父亲，“拜一拜然后插上就好。”
　　“行。”父亲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然后自顾自地拿蜡烛点了根香烟，似乎只要抽着烟，就不怕那云雾缭绕的‘炼丹炉’了。
　　不得不说，抽烟的人还真是有这种特殊能力啊。
　　莫雪遥分明看见也有不少男人是这样抽着烟去上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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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佛像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微垂着眼眸，像是在看人，又像是在闭目养神。
　　每一次站在这巨大的佛像前，莫雪遥都确实会有一种被压迫感。
　　让人不由地安静下来。
　　就连小孩子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放轻脚步。
　　不过，皮得无法无天的也是有，在那大呼小叫地绕圈跑着，甚至还想爬到佛像上去呢。
　　那小男孩一头撞在了正在念经的僧人身上，后者微微睁开眼睛，微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让开身子，然后继续站着捻动佛珠。
　　“婉言，听说有些寺庙里，会把得到高僧给砌进佛像里呢，有些佛像打开里面可能就是高僧的金身，说白了就是……尸体？”
　　婉言斜睨了她一眼，又往站在不远处的僧人那看了一眼。
　　“切，我说的是实话嘛，很多寺庙不就是这样的？”
　　莫雪遥就像是故意的一样，还抬高了点声音。
　　她身上那为数不多的叛逆，总会在这种地方展现出来。
　　不过很快，她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
　　“咦，诶——婉言婉言，你看，那个是不是周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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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周勇穿着一件带兜帽的黑色卫衣和同样颜色的休闲裤，打扮得相当普通。
　　——倒不如说还挺适合他那张普通的脸……
　　但旁边站着的，却是一位清秀中带着几分英气的姑娘，若是和周勇对比，那看起来年龄比他还小些，若是和同班的女生比，那应该是要大一点的，估摸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吧。
　　莫雪遥认得她。
　　她们见过几面，有几次是看到她在校门口等周勇，还有两次是看到她在干爹家给余今雨当家教。
　　俩人正有说有笑地沿着道路慢慢走着。
　　看那样子，倒有几分端木济和端木碧这俩姐弟的感觉了。
　　该不会这也是一对姐弟吧？
　　莫雪遥用食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么想来的话也比较合理，毕竟周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比他大而且还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的人。
　　莫雪遥踩着那双红色的小皮鞋踩着小碎步往前快步走了两步，高举起手臂用力挥了挥：“喂——周勇——”
　　“啊……莫雪遥。”周勇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在这？”
　　“跟老爹老妈出来逛逛呗，你——虽然之前没好好问过，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你姐吧？”
　　“啊？啊……对，对。”周勇立马应了下来，目光朝天听蝉脸上扫了几眼又赶忙收了回来。
　　本想说些什么的天听蝉，只能抿着嘴笑了笑。
　　“来烧香拜佛？噫，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愿望啊……我想佛祖应该不管姻缘吧。”周勇开玩笑似的说道。
　　“看样子好像是管的哦，毕竟连求子的都有。”
　　“咳咳——”
　　“如果能让男人怀孕的话就有意思了。”莫雪遥戏谑着看向周勇，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周勇，要不要尝试一下？”
　　“哈？”
　　“要是真可以的话，也不错。”天听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也看向了周勇。
　　这下，这个年轻的小伙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旁边挪了几步，紧张地东张西望着：“干、干嘛……都看着我？”
　　“倒是你啊，干嘛突然变成小媳妇似的了，怕什么嘛，又不可能真的让你怀孕。”莫雪遥嘲笑道，风正将她的裙摆微微吹起，在阳光下轻轻摇晃。
　　红白色的裙子正衬出她那粉雕玉琢的美来。
　　“对了，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斋饭？”
　　“不是过了中午了吗？”周勇有些疑惑，“我们才刚吃完。”
　　“晚上，应该也有的吧？”
　　“啊，那我们待会儿就走了。”
　　“真可惜啊周勇，你失去了和美少女共进晚餐的机会哦！”
　　刚才还有些盯着莫雪遥目不转睛的周勇，这会儿一下子就把目光给收了回来：“啊啊，还真是厚颜无耻的美少女啊。”
　　“切，那不是事实吗。”
　　“咳——”
　　“哈哈，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姐弟俩了，婉言，老爹老妈呢？”
　　“往上面走了。”
　　“那我们也上去，走咯，周勇，还有——天听蝉……对吧？”
　　“嗯。”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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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火红的夕阳垂落在天边的尽头，就快要隐没于那层峦的山中了。
　　斋饭开始的时间很早，四点钟，饭堂里就传来了阵阵飘香。
　　和路边饭店的香味不同，这味道更干净，也更纯粹，明显没有加太多的调味品，当然，也没有肉。
　　就是纯素菜的香味。
　　虽说开得早，但莫雪遥一家已经把这里逛了好几圈，父亲甚至都躺在最高处的红漆长凳上睡了一觉。
　　相比中午来时，晚上的人就不多了。
　　饭堂里稀稀落落的，已经先坐了几个人。
　　在门口可以买饭票，今天一人只要一元钱，就可以在里面吃个饱——管够。
　　斋饭依旧和以前来时的一样：一大锅水煮菜，里面有大白菜、烤麸、花生米、豆腐，还有一点点当前季节的鲜笋。
　　——饭堂后门就堆着许多大白菜和僧人们刚从附近山上挖来的春笋。
　　“阿姨，多加点烤麸可以嘛？”莫雪遥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打菜的阿姨，一双蓝色的眸子可怜兮兮的，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美少女的优势。
　　“撒娇的遥遥。”站在后面的李婉言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咳咳……嗯！”莫雪遥顿时就破功了，她用力咳嗽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打菜的阿姨还是特地挑了一大勺烤麸给她。
　　“啊，饭少一点，我多吃菜。”莫雪遥赶忙说道，虽然庙里的饭也很好吃，但毕竟还是这里的菜更难得一点，所以总得有所取舍嘛。
　　“好嘞，不够还可以添的哦，只要吃得下，不浪费，就管够。”打菜阿姨不忘提醒道。
　　“嗯嗯。”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零食终究是比不上主食的，理论上中饭都没吃的莫雪遥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把饭菜放下后又去打了碗紫菜汤，就迫不及待地动起了筷子。
　　“好吃吧，雪儿。”
　　“好吃！哎呀——老妈你干嘛啊，肉麻死了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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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合家欢的电影

　　（一）
　　归途的夕阳永远都是最美的风景。
　　那橙红色的光辉懒懒地照在路边的野草与野花上，它们似乎比家里精心种的盆栽开得更加旺盛。
　　回去的路上车倒是不多了，面包车就缓缓地行驶在这羊肠小道上。
　　周围是山与农田，往后看，上天竺渐渐远去。
　　但依稀还是能看到从那里面冒出的烟。
　　青苔遍布的石板桥上，一条黄色的大狗正悠闲地走着。
　　这让莫雪遥有些想念家里的酥糖了——虽然只是大半天没见而已。
　　面包车往前开，身边的风景在倒退，夕阳却一直照在脸上，不曾被甩在身后。
　　“难得的日子，咱们一家要不要去看电影？”父亲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相当惬意地挂在窗上。
　　虽说这也没法让手轻松一点，但他就喜欢这么做——仿佛能体现出自己技术的高超。
　　“好啊，看电影，我都好久没有看电影了。”母亲难得的没有反对，莫雪遥还以为她会张开冒出一句‘浪费钱’来呢。
　　“老妈上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
　　“还是年轻的时候吧，那时候……还是大姑娘，嗯，一张电影票两角钱，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封闭电影院，那时候都是露天的，平时中间也可以当演出的舞台，要放电影了就放块大幕布，然后大家就坐在幕布前头看。”
　　“那时候有什么电影吗？”
　　“没什么电影，基本都是些类似……记……那什么的电影。”
　　“纪录片？”
　　“哎对，差不多。”母亲摇下了一点窗户，让窗外的清风温柔地拂过自己脸庞。
　　后视镜里的她自己，已经满是皱纹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哎呀，时间过得真的好快，有时候总觉得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是小姑娘的那一天呢。”
　　“哈哈哈，都老咯。”
　　“还是男人好，不显老。”
　　“哈哈哈，那是因为我一直长得就老啊。”父亲大笑了起来，又将话题扯回之前的，“所以，去不去看电影？”
　　“去！”莫雪遥高举起双手，顺便把李婉言的也抓着举了起来，“一起看！春节期间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基本都是贺岁电影什么的吧……”
　　“找个票价便宜点的吧。”母亲从省钱的角度上出发。
　　“啊，便宜的又不好看，还是选个好看的，不然不是更浪费钱吗？”
　　“雪儿说的也有道理呢。”
　　“喂，怎么还叫雪儿啊！”
　　一旁的李婉言轻轻抚了抚莫雪遥那松松垮垮的单马尾，抿起了嘴角：“雪儿。”
　　“喂喂喂喂，连婉言也这样——！”
　　“小遥啊……”
　　“啊，老爹，就你一个正常人了。”
　　“这都哪跟哪啊，哈哈哈——我是想说，再早以前，咱们看电影还是免费的呢，就在村里的大广场上，有专门的人来放，最早的时候是手摇的，后面就是接电的了，但有好长一段时间，那电影都是没声音的，就是画面，难得有那么几次，会有村里上学多的人拿个扩音喇叭，照着台词本在旁边配音。”
　　“哈哈，总比没声音好，不过，没声音有什么好看的啊？”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以前没什么娱乐活动，光看那画面，就够让人感觉新奇的了，那可比照片的画面多得多了。”
　　“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莫雪遥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不管怎么说，还是现在好啊。”
　　“那肯定，生活嘛，是越来越好的。”
　　“到也不见得。”
　　“怎么不见得？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哈哈，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见证！”
　　“喂，老爸，专心开车！”
　　父亲猛地一打方向盘，面包车有惊无险地错开了一根立在路中间的电线杆。
　　“谁这么缺德，电线杆放路中间？”
　　“你好好看路啊，别聊天了。”
　　“我看着呢，放心。”
　　“嘁——”
　　“阿利，好好看。”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行吧。”
　　父亲就像是个赌气的小孩一样，让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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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春节的电影院门口，人来人往。
　　不过看电影的，还是年轻情侣居多，要不就是一家人来的。
　　单独来的，或者几个老人一起来的，则是少之又少。
　　门口摆着十几幅海报，那都是春节期间上映的电影，国产的基本都是贺岁档，也就是那种合家欢的，国外的则是一些大制作，光看海报就感觉到特效十足的那种。
　　莫雪遥是喜欢外国特效电影的，哪怕剧情不太好，但光是打在一起，堪比一场战争的热闹场面，就足够让人血脉偾张了。
　　不过母亲不喜欢这种，她觉得太吵闹，全是‘轰轰轰’的爆炸声，没什么好看的。
　　而且她觉得——怎么说也得支持一下国产的吧，不然钱都让外国人赚走了。
　　“看喜剧片怎么样？”
　　“哎，那种感觉好傻啊。”莫雪遥一脸的嫌弃，“我想看点科幻的。”
　　“那你和你老妈交换一下意见去，现在都不知道听谁的。”父亲没好气地说道。
　　李婉言顺着台阶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张巨大的海报前。
　　这同样是一部国产电影。
　　海报上只有一个人，看起来还挺漂亮的，不过看名字，应该不是什么出名的演员。
　　电影名带着几分韵味的四个字：｢无人旅行｣。
　　要不是下面有简介，恐怕会让人以为是一部纪录片。
　　故事讲述了银河的文明全部消亡后，银河的最后一个生命体，也就是银河系本身的意志从沉眠中醒来，踏遍星河搜集其他消亡文明的纪念品，最后陈列于银河博物馆，等待着宇宙最后的坍缩到来的故事。
　　“婉言，你想看哪个？”和母亲意见不合的莫雪遥歪头看向了李婉言。
　　李婉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锁定在眼前的海报上，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这个。”
　　“这什么，让我看看……”莫雪遥蹀躞地走了过去，念起了海报上的标签，“搞笑、公路片、荒诞、无厘头、科幻……”
　　她总觉得把这些糅杂在一起，八成不会是一部好看的科幻片，也不会是一部好看的搞笑片……
　　但倒也不一定。
　　“老妈——有你满意的了，搞笑的电影！而且也是我想要看的科幻！”
　　于是四人终于做出决定，买下了票。
　　一张票十块钱，不算便宜也不算贵，买四张还送一大桶的爆米花。
　　放映厅里没几个人，看来大家都对国产的科幻不怎么感兴趣。
　　事实上这电影的质感也确实有些劣质。
　　布景和特效一看就能感觉到假，最多就是和超级变变变一个水准。
　　不过，剧情倒是还好，稍微弥补了一下制作粗糙的问题。
　　说是无人旅行，其实一路上还是能遇到人的，只不过没有地球人，都是外星人而已。
　　比如长着鱼尾巴，繁衍方式和鱼类一模一样的人鱼；通过脑交就能从虚空中繁衍后代的大脑袋外星人；只有雌性生物，星球上到处长满了柱状物体的奇怪星球；无比热爱和平，最终统一修改基因消除生育能力而灭亡的外星人；还有热衷于战争，最后因为没有还存在的文明可供攻打，失去前进方向而为文明殉葬的外星人……
　　一切的主题都是那么的简单直接，无外乎战争与性。
　　银河化身挑选着最能代表每一种文明的纪念品，最后回到了地球。
　　宇宙彻底坍缩，一切都归于沉寂。
　　制作人的名单也随之弹出，放映厅的灯也跟着亮了起来。
　　它确实做到了搞笑和科幻并存，虽然两者都做得不是特别好，但背后有趣的内涵，倒是很值得思考。
　　所以莫雪遥觉得这票还不算买亏了。
　　开车疲惫的父亲是看着睡着了，母亲倒是聚精会神地看了一整场。
　　“挺有趣的电影。”她这么评价道。
　　“老爹——起了，走啦，回家咯——！”
　　莫雪遥喊着一时半会儿好像叫不醒的父亲。
　　制作人的名单也跳到了最后，画面竟然又亮了起来。
　　坍塌的宇宙凝聚成一个无限小的奇点后又爆炸了。
　　银河博物馆的纪念品重新飞了出去，落回到了那一个个似曾相识的星球上，一切新的文明再次诞生。
　　但却和之前诞生的一样。
　　虽然是新的，但文明却是旧的。
　　就像是一个轮回。
　　那大大的｢END｣三个字终于打在了荧幕上。
　　“咦，竟然还有彩蛋啊。”莫雪遥惊奇地看了一眼，“有趣的故事。”
　　“嗯。”李婉言满足地点了点头。
　　而看到一半就睡着了的父亲，这会儿才挣扎着从那舒服的椅子上坐了起来，仿佛这比家里的床铺睡起来还享受一样。
　　“啊啊啊——这就放完啦？”
　　“那不然你还想放多久啊？”莫雪遥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老爹你把最精彩的部分都错过啦！后面有一段特别炫酷的宇宙飞船追逐战哦！”
　　“呵呵……”母亲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外星人还挺搞笑的，后面还求着主角和他继续打。”
　　“失去战争就会死星人啊。”
　　“哦？我没觉得无聊，就是困——哈啊——”父亲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就像是能传染一样，其他三人也跟着打了起来。
　　莫雪遥擦了擦从眼角挤出的生理泪水，抓着父亲的肩膀伸了个懒腰：“呼……回家吧，我想泡澡了。”
　　“嗯，回家吧。”
　　“晚餐想吃什么？”母亲问。
　　“嗯——糖醋里脊？”
　　“我就知道，那待会儿言言帮忙一起做吧，可以吗？”
　　“好。”
　　“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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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阴老师

　　（一）
　　春节期间的雨，让本就冷清的街道更加空旷。
　　大年初五，一条街里只有零零星星的那么几家店铺开了门。
　　又有几家因为这连绵雨重新降下了卷闸门。
　　——既然没什么生意，那还不如好好休息。
　　雨大了起来。
　　一滴接着一滴砸在人行道的石板上，又飞溅着弹起几厘米高。
　　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的茶离单手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悠闲地漫步在城市中。
　　对于她来说，每一个雨天，都是喝茶的好日子。
　　并不一定要去茶室，有时那些开着门的早餐店、点心店，甚至面包店，只要有座位的地方，都可以喝茶。
　　不必拘泥于形式。
　　于是她在一家面包烘培店前停了下来。
　　那敞亮干净的橱窗后面，摆着两套窄小的桌椅。
　　虽然没有客人，但仍旧能闻到面包房里飘出小麦与奶油的香气。
　　货架上的面包与蛋糕并未摆满，稀稀拉拉的，像是已经被抢购过一番似的。
　　推开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也跟着响了起来。
　　正在摆放面包的女人抬起头，淡淡地丢来一句‘欢迎光临’。
　　并不是所有老板都很热情的。
　　然而茶离也并不需要这样的热情。
　　冷淡些的店也自有它的韵味。
　　“我可以买些糕点在店里的桌上吃吗？”她先试探着问道。
　　“可以，今天的种类不多，你看着挑吧。”
　　“好。”
　　每一个货架上的面包都有标价，不是贴在货架上的标价，而是包装袋后面印着价格。
　　茶离要了奶酪面包、菠萝包、巧克力包以及很小的，大概只有她手掌二分之一大的一块蛋糕。
　　加起来的数量其实都不多，不过喝茶也本就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的——品尝食物的过程才更值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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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茶是店铺里的茶叶。
　　老板自己喝的。
　　价格并不昂贵，是十块钱就能买一大盒的那种。
　　泡茶用的不是茶具，而是廉价的一次性纸杯。
　　不过摆在这些精致的糕点中，倒也不显得违和。
　　从屋檐上流下的雨水高高溅起，砸在落地窗上。
　　茶离又抿了一口茶，偶尔走过的行人与那驶过的车辆，为这茶水增添了几分醇厚的香味。
　　远远的，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撑着一把橙色的长柄雨伞走来。
　　脚上穿着的黄色雨鞋踩得地砖‘哒哒哒’地作响。
　　“啪嗒。”她的脚踩在了落地窗外的水坑上，然后那撑着伞的身子往后倾了倾，似乎在默念着这家面包店的广告招牌。
　　然后她转过身，黑色的眸子看不出什么神采，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推开门，风铃被撞得叮当作响。
　　雨鞋踩在店里的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茶离认出了她来：“太阴老师？”
　　老板明显愣了一下。
　　因为眼前站着的这个小女孩儿，明显像个初中生——甚至可能还要再小一点。
　　太阴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要了几根法棍面包，又买了几块奶油蛋糕，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货架上站定了身子。
　　那是一款夹着辣椒与辣椒酱的面包，在外面又涂了一层蛋黄酱和果酱。
　　这奇怪组合的面包，看起来正需要一些试吃的顾客。
　　而太阴大概觉得自己正合适，伸手将它放进了自己选购面包的篮子里，把它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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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嘎吱嘎吱嘎吱——”
　　太阴踩着雨鞋走到了茶离身旁，左手和右手都拎着精致又漂亮的袋子。
　　几根长条的法棍面包显得格外扎眼。
　　“太阴老师？”她又打了声招呼。
　　“嗯。”太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坐在了她隔壁的另一张椅子上。
　　一双小短腿够不到地面，就在桌子底下偷偷晃荡着。
　　她拿起那个新品种的面包，小小地咬了一口。
　　只是吃了外面那层，所以看起来还是甜甜的。
　　接着她就又咬下了一小口，很仔细地品嚼了起来。
　　茶离分明看到她那张白皙且又没有表情的小脸泛起了几分粉色的红晕，柔软而小巧的舌头往外吐了吐，几滴晶莹的汗珠从她额头上冒了出来。
　　“辣吗？”她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
　　“舌头，疼。”太阴努力将舌头收回了嘴里，手上的动作明显比刚才加快不少——拆开了一块奶油蛋糕，用勺子挖了满是奶油的一口塞进嘴里。
　　有几许奶油渍沾在了嘴角。
　　“太阴老师不会吃辣的吧？”茶离抿了一口清茶，并没有寒暄什么，仿佛俩人本就是同行而来的一样。
　　“尝试。”
　　“我可以也尝试一下吗？”
　　“你吃吧。”太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了。”
　　茶离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新奇的蛋糕。
　　虽说太刺激的食物不适合品茶时喝。
　　不过这种粗糙拙劣的茶叶，或许正适合解渴时用来畅饮。
　　“嗯——”于是她咬下了一大口。
　　辣与甜交织在口腔中。
　　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不辣吗。”太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嗯，对我来说不辣呢。”茶离把自己的奶酪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我用这个和你交换，怎么样？”
　　太阴歪着小脑袋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用完点心后，她就重新撑起伞，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
　　“再见。”她的声音比这雨水更加清冷。
　　“拜拜太阴老师，下次一起喝茶哦。”
　　也不知门外的太阴究竟有没有听到，总之她的目光在茶离身上落了一会儿才收走，雨鞋重新踩着地上的积水，‘啪嗒啪嗒’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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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诶——怎么又下雨了啊。”超市门口，莫雪遥和李婉言以及母亲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那不停落着的雨水。
　　“今天出来的时候天那么阴沉沉的，一看就是要下雨的。”母亲低下头，整理起购物车里的东西，用袋子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
　　“才晴朗了几天啊，真是，太阳就不能多出来几次吗？”莫雪遥抱着胳膊哆嗦了两下，“又湿又冷……我讨厌下雨。”
　　“前段时间还说下雨舒服，可以在浴缸里一边泡澡一边欣赏雨景的人到底是谁啊？”母亲戏谑地问道。
　　“噫，反正不是我！”莫雪遥把视线放到了别处，就像是在找人似的。
　　然后她还真就找到了个熟人。
　　——或者说是不太熟的熟人比较合适。
　　虽然知道她是和班主任住在一起的，但毕竟平时不怎么见面，也很少沟通，觉得陌生是肯定的。
　　高三的忙碌，让她已经好久没有去过心理问询处了，这会儿想起来，还真有些怀念那在热水瓶里装满了的奶茶。
　　“太阴老师！！”她用力地挥了挥手，有些兴奋，“你怎么在这儿啊？阿雯他们也来买东西了吗？这里距离别墅那边还挺远的吧？咦，面包哪里买的？这些刚才逛超市的时候没看到啊……”
　　拎着两个大袋子的太阴抬头看向了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完全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情：“买东西。”
　　“所以阿雯他们也来了？”
　　“没有。”
　　“诶，竟然是太阴老师自己来的吗？”
　　“嗯。”
　　“难道是家里闷得慌，所以出来逛逛？”莫雪遥轻笑道。
　　“这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母亲诧异地在太阴和莫雪遥身上来回的看，“我以为你们班主任已经够年轻了的。”
　　“嗯，这个是我们的心理老师哦！如果有什么心理问题需要开导的话就找她。”
　　“你好。”太阴转向杨晓玉，轻轻点了点头。
　　“啊，太阴老师～今天你穿得毛茸茸的，好可爱哦。”
　　她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地上，然后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莫雪遥，有些费劲地踮起脚尖，用那小巧柔软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这让莫雪遥有些哭笑不得：“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嗯……你抱起来还是那么舒服……”
　　虽然不是想要排解什么压力之类，但眼前这下个不停的雨，似乎一下子变得顺眼了起来。
　　不愧是雨空高中最好的心理老师。
　　话说回来，貌似雨空的心理老师也就她一个吧？
　　“再见。”
　　“诶，这就走了嘛，要不要到我家玩？”莫雪遥热切地邀请道，她觉得有必要让虞姝也享受一下太阴的拥抱。
　　太阴摇了摇头。
　　“好吧。”莫雪遥忽然有些羡慕和她住在一起的叶雯了，看着太阴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唉，阿雯每天都能抱她，难怪心情总是那么好呢。”
　　“……遥遥如果心情不的话，也可以抱我。”
　　“咦？没用的啦，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不一样……嗯呃……怎么说呢，太阴是可爱，婉言不是，就是……就是效果不一样。”
　　“好啦好啦，你俩在那谈情说爱什么呢。”母亲没好气地将购物车里的袋子拎了出来，“帮忙拿东西了，遥遥，那壶油归你了。”
　　“为啥我拿那么重的啊。”
　　“你力气大。”
　　“这个时候就是我力气大了是吧？”她咕哝着，提起一个大袋子，又拎起了一壶油。
　　“但是——谁撑伞呢？”
　　母亲的步子一僵，又退回了屋檐下：“算了，再等等，雨小一点就直接走回去。”
　　“老妈，你又买多了吧……”
　　“要不都你拎，我撑伞？”
　　“喂，好意思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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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种田的日子

　　（一）
　　乡村的石子路已经铺成了平坦的水泥路，电动车开在上面的声音也不再‘咣当咣当’作响，也就不再能大老远听到有人接近，一直快到门口了，才能听到那轮子与平实地面摩擦的声响。
　　这是一个没有下雨的早晨，但太阳依旧没有探出头来。
　　抬头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云彩，哪里又是天空。
　　墨筱笑穿了一身质地柔软又贴身的工作服，它看起来有些旧了，边角略微有点泛黄，还有一些实在洗不掉的污渍。
　　以前上班打工的时候，她就总穿着这样的衣服。
　　“早！”雪先生爽朗地笑着，将电瓶车停在了门口，从他身后的座位上，跳下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
　　“杨言开？”
　　“嗯，我想既然是要开垦农田，那还是需要一个专业些的人来。”
　　“啊……我不算很专业，就是在家里帮忙干过农活而已……”杨言开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那粗糙的皮肤让人总感觉他像是每天都不洗脸似的‘脏’。
　　“你妹妹呢？”雪先生把电动车的钥匙拔了下来，随手揣进了口袋里。
　　“在烤火呢，你们要不要先进来烤个火？顺便吃点早餐？”
　　“不用，直接开始干活吧，烤了火就不想动了。”杨言开摇了摇头，“工具都有吗？”
　　“有的——小雪，这是小济家的电动车吧？”
　　“对，我借来的。”雪先生的笑容就像是明媚的阳光一样灿烂。
　　“唔，也是，这样方便点。”墨筱笑半推开了玻璃门，“那要不要喝点水？”
　　“带点水吧，等下肯定要喝。”杨言开揉了揉自己那被风吹得快冻僵的脸庞，往院子里走了几步，“这院子弄得还挺不错的啊。”
　　“是呢，不过开垦农田的地方在别处。”
　　“不想放在院子里吧。”
　　“嗯，放在院子里反而会不方便，还容易招虫子。”
　　“我懂，我懂。”有着相同经历的杨言开笑了起来，“这些土地你们都能用吗？”
　　“没关系。”解释的人是雪先生，“这一片都是高缘家的，已经问过他了。”
　　“……他家的资产可真多。”杨言开的语气中流露出几分羡慕。
　　“能住在这里还多亏他呢。”
　　“计划好毕业之后这套房子怎么办了吗。”雪先生忽然问道。
　　墨筱笑的语气有些古怪：“嗯……他已经托他父亲把这块地承包给我们了，承包了三十年，每年的费用是一百二十元，到期后不提出解约就自动续期。”
　　其实这几乎就可以说是赠送了。
　　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费用而已。
　　“哈哈，他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把该签的字都签完了，直接让你们签字就可以了的？”
　　“是这样，小雪怎么知道？”
　　“因为这像是他做出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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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大小锄头、铁锹、镰刀……
　　一样又一样的农具被四人拿上。
　　像那种又大又重的农具，其实平时根本就不怎么会用到。
　　比如大锄头吧，墨筱笑还能挥舞个几下，而墨竹莜就是连拿起来都觉得费劲了。
　　“等等，姐，把黑巧带出来放风吧？”捏着小锄头的墨竹莜蹲下身，把笼子里的黑兔子给抱了出来。
　　“好胖的兔子。”杨言开有些吃惊，“这么肥，味道肯定很好。”
　　“杨言开你想什么啦，这是宠物哦。”
　　“哈哈，我开玩笑的，不过黑色兔子还真少见。”
　　“你捕到过兔子吗？”
　　“有啊。”杨言开点了点头，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是怎么捉兔子的，“这种小东西，跑起来很快，以前还有猎枪猎犬，会去抓它们，但后来生活富足，就不太会去专门浪费一整天的时间抓一两只兔子了，我们一般都会设一个陷阱，陷阱有好几种，挖坑的、放夹子的、套环的，到了冬天最好抓了，我们就在兔子洞外面放点谷子引诱，然后让几条狗子守着，那兔子一出来，狗子们就‘唰唰’地扑上去……”
　　“听起来还挺有趣的诶。”墨竹莜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兔子肉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的都是养殖兔，真正的野生兔子肉其实不好吃，烤起来的话很柴，塞牙齿，也就是没肉的时候去吃吃，一般野兔子我们都是煲汤，那是真的香，就往里面放一点晒干的蘑菇碎，加点山药和土豆，然后来一小块猪油，最后再撒上葱花，可以连吃两大碗饭！”
　　“感觉烧法很朴素呢？”
　　“是啊，但这种野味就得朴素的烧法才好吃。”杨言开咂了咂嘴，将大锄头换了个肩膀扛，“啊，下次去我家吧，到了那边我给你们做点真正的乡下美味。”
　　“你还会做菜？”
　　“会一些。”杨言开很谦虚，在这方面，似乎还和雪先生有几分相似呢。
　　四人离开了院子，有说有笑地往里走了一小段距离，并不远，大概两百来米的样子吧，几步路就到了地儿。
　　“就是这，杨言开，小雪，你们看看，我们是种在那块山坡上呢，还是种在下面？”
　　“山坡那边光照更充足一点，而且这块山坡还挺平坦的——”杨言开将锄头丢了上去，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就爬上了那个山坡，他用力跺了跺脚下的土地，又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有什么味道吗？”
　　“哈哈，是肥沃土地的味道，嗯，这里应该是一些小动物的排泄场所。”杨言开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挨着山坡挨着山体的那边，“那里有已经干掉了的……我看看，应该是狐狸的。”
　　“没有大型动物吧？或者狼啊什么的……”
　　“那倒是没有，嗯——也没有野猪的，看来它们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杨言开在四周转了一圈，“这块山坡挺不错，但是不能全开垦了，只能开垦一半，为了防止水土流失导致山体滑坡。”
　　“诶？这么危险吗？”
　　“一般来说是没事的，但以防万一还是留一手的好，或者在山脚下也可以，稍微远离山边一点，不过那里的遮挡物比较多——那几棵树可以砍掉吗？不行的话可能会不太方便种田啊，光照不够。”
　　“要是在山坡上种田的话，还得修一条上坡。”雪先生用铁锹拍了拍看起来还算坚实的泥土。
　　“嗯，今天就把杂草除了，然后再修一条上坡吧，最好还能把周围围起来，这样——围一圈，一来可以阻挡大型动物，二来也免得掉下去，从这边到下面也有三四米的样子。”
　　站在高处的杨言开低头目测了一下，其实也就相当于是两层楼左右的高度。
　　别看杨言开上去得那么轻松。
　　墨竹莜和墨筱笑爬上去的时候，可就很费劲了。
　　虽然有一些平缓的立足点，但想要站稳可不容易。
　　等上来的时候，她俩的手掌上和鞋面上，都已经沾满泥土了。
　　“最好再做两个稻草人，这么一小块地，两个就足够了，中间一个，那边放一个……”
　　“稻草人，不会做诶。”
　　“扎一个就好，呃，但今天可能完成不了了。”
　　“我来吧，这个我会。”雪先生笑着眨了眨眼睛，“那你们在上面工作，我在下面修出一条方便走路的斜坡来吧。”
　　“辛苦你啦小雪。”墨筱笑把一个灌装了凉白开的塑料水瓶递给了他，“水先给你，不够的话上面还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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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除杂草用镰刀虽然快，但不能斩草除根，以后还是容易继续长，所以最好是拔出来。”杨言开说着，蹲下身，用双手抓住杂草的根部，猛地往上一拽，“小块的农田用手拔就好，大块的农田一般会用机器或者在割完之后再找牛来犁地。”
　　“我试试——唔——呃——姆——”墨竹莜双手紧抓住杂草的根部，小脸都被憋红了，才猛地将它给拔出来，失去平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难呀……”
　　“呃，也可以用锄头翻地，但我觉得那样你会更累……”杨言开斜着身子拄着大锄头，“要不你试试？”
　　“不了不了，那个东西我根本拿不动……”
　　“也可以用小锄头把周围挖一圈再拔。”
　　“只能这样了，可恶，明明看起来这么脆弱的杂草，怎么根生得那么牢的啦。”
　　“这可是春天的杂草啊，生命力最顽强的时候。”杨言开大笑着摸了摸口袋，脸上的肌肉忽然又拧在了一块儿，“呃……介意我抽烟吗？”
　　“诶？你会抽烟？”
　　“干活的时候才会抽……”
　　“家里不管吗？”
　　“呃，第一根烟还是我爸给我的。”
　　墨筱笑眨了眨眼睛：“怎么会？”
　　“农家没有那么讲究，再说，香烟也多少有点提神的效果……哈哈。”
　　“没事儿，你抽吧，反正那么空旷，烟味很快就散去了。”
　　“好，多谢。”他如释重负地飞快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上面写着｢大前门｣这三个字，然后轻轻一划火柴，就轻巧地点燃了香烟。
　　“杨言开，给我一支？”下头的雪先生踮起了脚。
　　“小雪也会抽烟？”
　　“不会。”
　　“那你要烟干嘛啦……”墨竹莜有些好笑地说道。
　　“抽着玩。”
　　“要试试吗？小心上瘾啊。”杨言开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支出来。
　　“没事，我抽白烟。”
　　“浪费烟，那还是别抽了……”于是他又把烟给塞了回去。
　　“唉，可惜。”雪先生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坚持，他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开始卖力的干起了活来。
　　“噗，小雪真是的……”
　　“莜莜，干活吧。”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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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除草、整地、翻土

　　（一）
　　对于需要干农活的日子而言，没有阳光或许是件好事儿。
　　最起码太阳不会把后背晒得比其他地方深一个色，也不会让人光是站着就汗如雨下。
　　“嘿咻、嘿咻拔萝卜……”虽然是在拔野草，但大概是方式太接近，所以墨竹莜就忍不住唱起了这首歌。
　　掌握了技巧后，拔得稍微轻松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好在有杨言开，他那黝黑的皮肤就是技术的证明，比墨竹莜人还高的大锄头被他挥得像一把扫帚，不消片刻，就把这片杂草丛生的土地给开垦起来了。
　　“不是说只开一半吗？那边的杂草也弄掉了诶？”
　　“这是肯定的，不然杂草很容易就长到田里去了，嗯，另外半边可以做个小木屋，简单点的话就做个箱子，用茅草棚一盖，可以遮风挡雨，到时候可以把种子、农具、肥料之类的放在那里。”
　　“这个好，这样就不用搬着那么重的东西走来走去了。”墨竹莜举双手赞成。
　　“好了，嘿……”杨言开将脸上的汗水一股脑地抹到了地上，用锄头把身边的杂草都勾了过来，“现在把这些草堆在一起，然后点着。”
　　“不会把其他东西烧着吧？”
　　“嗯？不会的。”杨言开说着，转身将双手撑在膝盖上，看向了下边挖斜坡的雪先生，大喊道：“小雪——铁锹给我用一下？”
　　“好。”雪先生捏着铁锹用力一丢，就将它甩了上来，被杨言开给轻巧地接住了。
　　“看来学校里女孩子们追着男孩子打，真的是在让她们呀……”墨竹莜感叹道。
　　“不，只是干农活的力气大点而已。”
　　“那小雪是怎么回事？”墨竹莜指了指雪先生。
　　后者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将袖子撸起，露出了那穿了衣服不显眼，但确实存在的结实肌肉。
　　“咦，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略懂一点散打和柔道。”雪先生谦虚地笑了笑，“所以，要铁锹做什么？”
　　“挖坑。”杨言开简短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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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说是大家一起干活，其实不少活都是杨言开在干。
　　他用铁锹的手法很熟练，几下子就挖出一个小坑，然后又稍微铲了几下，让坑更深了一点。
　　“嗯……这样应该就够了，接下来大家把拔下来的野草都丢到坑里去。”他每次说的时候，都是自己先行动。
　　墨筱笑赶忙点了点头，和自己妹妹忙活了起来。
　　雪先生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好整以暇地喝了几口凉白开，一脸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
　　墨竹莜斜睨了他一眼，确定这家伙平时并不是在做表情管理而总是微笑，而是他的心情确实大都那样。
　　——否则的话，肯定会直接写在脸上的。
　　“好，这样就可以了。”杨言开蹲下身，挠了挠这些杂草，然后四下张望着，找到几颗干燥的松塔做引火物，又找了一些宽大的叶子，简单地搭成了一个斗笠的造型，盖在小坑上面，“要留出一些缝隙，不然火会熄的，上面盖着的这个是免得灰烬乱飘把别的东西给点着了，接下来点燃松塔丢进去就可以了。”
　　“好专业，杨言开，你打算以后读农业大学吗？”
　　“哈哈，是有这么个打算，我家的村子那里，很多年轻人都不种地的了，我想，学点更好的农业知识，回家后把大家的地都承包过来，用来集中种田。”
　　“种什么？小麦稻谷之类？”
　　“也许吧，也可能会种一点经济作物，这个就得看我到时候学得怎么样了。”
　　“真不错呢。”墨筱笑和妹妹蹲在旁边看着坑里的杂草被点燃，“很有意义的专业。”
　　“毕竟民以食为天，我想……学农业的话，怎么也不会没饭吃吧。”
　　墨竹莜托着腮帮瞅了他一眼：“杨言开，你好像个大叔。”
　　“哈？”
　　“感觉就像是那种农民伯伯会说的话。”
　　“哈哈，再怎么说，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啊，我觉得做农民没什么不好的，特别是这个时代，况且我们世世代代也是这么过来的。”
　　墨筱笑轻轻点了点头：“总有人要去种田的呢。”
　　“每个人的分工不同而已。”
　　“但是拿到的钱可是天差地别哦。”
　　“胜在安稳。”
　　雪先生没有加入到这场讨论中来，因为他被一只有着黑红色条纹的蝴蝶吸引了注意，就像正在准备捕猎的猫一样，目光落在它身上根本不带挪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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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灰蒙蒙的天气，烤着野草烧出来的火，倒也暖和。
　　“好了。”杨言开站起身，看着那已经烧成灰烬了的野草，“这样就行了，然后我把它们都铲出来。”
　　“铲出来了以后呢？”墨竹莜僵硬地直起双腿，一个晃悠，将手撑在了姐姐身上，“咿——腿、腿麻了……”
　　“杨言开好像没事？”
　　“啊……在乡下经常这么蹲着吧，有时候连吃饭都是捧着碗蹲在门口吃的。”他重新拿起了铁锹，“这些草木灰重新铺在土地上，再撒点生石灰，翻一翻土，放个几天，就可以开始种地了。”
　　“生石灰？”
　　“嗯，我有带来，在电动车上，小雪？”
　　“好，我去拿。”雪先生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那只红黑色的蝴蝶身上收回来，转身朝着墨筱笑家的方向走去。
　　“生石灰可以消毒杀菌，也可以增加土壤的养分，嗯，大概就是这样。”杨言开将这些草木灰均匀地洒在了每一寸土地上——当然，仅限于这半边。
　　而雪先生也很快拎着生石灰回来了。
　　他没再看到那只红黑色的蝴蝶，似乎有些遗憾。
　　“小雪？斜坡是不是很难搞？”
　　“还好，今天能完工。”雪先生竖起了大拇指，“最好铺点石子，这样稳固一些。”
　　“这边石头还挺多的，待会儿翻土的时候会弄出来好多，你用那些就行。”杨言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哎——好有经验。”墨竹莜感叹着，想起了上次学农的时候，“对了，杨言开你家有养牛吗？”
　　“有啊，有养的，但我爸说这头养完就不养了——那是一头老牛了。”
　　“为什么不养了？”墨筱笑弯着腰，用小铲子将草木灰拨到旁边的泥土上。
　　“因为现在用工具更方便。”
　　“但是很耗油吧？”
　　“但是很方便，相比之下，养牛还要放牛，还要从小养到大，都不如工具方便了。”
　　“耕牛也要被淘汰了呀。”墨竹莜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杨言开咧开嘴又塞了根烟，笑道：“也不是，有些地方地势复杂，每一块田地都很小，收割机、翻土机都开不进去，搬运手持的机器又很重，那就要用到牛了，在那种地方，会自己爬山的牛就方便多了。”
　　“喔～真好，看来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无用的，农民就是最擅长发挥身边每一样事物最大价值的人……”
　　“哈哈，一般人好像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农民吧。”
　　“那是因为他们肤浅。”杨言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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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等一切忙完的时候，就连地上的烟头都被翻进土里去了。
　　没有看见夕阳，但天色却已被染上昏黄的光晕。
　　雪先生已经把斜坡给整平了，非常结实，虽然依旧是柔软的泥土，但最起码看起来不会轻易地被雨水给冲垮。
　　上面还填了石头，能让它更加稳固。
　　在工具和材料都有限的情况下，能做到这样就算是不错的了。
　　墨竹莜和墨筱笑下来的时候，也终于可以走下来，而不是爬下来了。
　　“这样再等几天就可以了，然后重新翻一遍，规划好田地，记住要做田埂，这样方便排水，就是像画画一样，在泥土之间弄出一条一条的沟，高出来的部分种作物，低的地方用来站或者排水，水沟的话……”杨言开说着说着，一拍脑袋，“算了，还有好多事儿要做，三天之后我再过来吧，到时候把剩下的也一口气搞定。”
　　“没想到种这么一小块田也这么麻烦诶。”
　　“哈哈，主要是工具不够，否则的话，好几亩地都能在一天轻松内搞定。”
　　“所以过去的全靠人来种地，真的好累。”
　　“好累。”雪先生点了点头。
　　“小雪今天竟然也感觉到累了哦？”墨竹莜伸了个懒腰，“我想去洗个澡，呼，虽然没太阳，但浑身都是汗了，感觉比练一天鼓还累。”
　　“吃了晚饭再走吧。”墨筱笑振作起精神，但却难掩疲惫，“简单做点，很快的。”
　　“不用，我点了外卖。”
　　“外卖？”
　　“对。”雪先生点了点头，这会儿众人都已经回到了院子里，而他则跨上了电动车，“外卖马上就到。”
　　接着便是一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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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半个多小时后，他就又飞快地返回了，电动车的置物架上，放了一个大袋子，里面是几个泡沫餐盒。
　　“外卖来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似乎觉得这么做很有意思。
　　“这么快吗？”墨筱笑有些惊讶。
　　“是粥，不用等。”
　　“可是菜要炒呀。”
　　“那里的菜都是提前炒好的。”雪先生说着，将袋子拎起，放在了门口的木桩小桌上，“可以开饭了。”
　　“嗯，你们先吃，莜莜去洗澡了。”
　　“好，开动吧，杨言开。”
　　“嗯？等我抽完这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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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听蝉与空晴儿童福利院

　　（一）
　　并非每个人都能在这美好的佳节中与家人团聚的。
　　因为有些人甚至根本就没有父母家人。
　　空晴儿童福利院，为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提供了一个大家庭，但那终究和有父母的家是不同的。
　　对于他们而言，家、父母以及团聚的概念都有些模糊不清。
　　但这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们，却大部分都能有着一个健康的心理，甚至比许多有父母的孩子还要健康茁壮得多。
　　或许因为不是所有父母都能称得上算是真正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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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天气说不上晴朗，因为云彩遮挡住了阳光。
　　但最起码云朵足够白且柔软，就像是一团团升在空中的棉花。
　　微风悠然地吹过，似乎能抚平人心中的所有躁动。
　　时间尚早，清晨七点多，天听蝉就已经站在了空晴儿童福利院的门口。
　　在此等候她多时的中年老师微笑着看向她：“来啦，天听蝉小姐。”
　　“你好。”天听蝉微微鞠了个躬，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做志愿者了，只不过这次的工作更特殊一些而已。
　　“快跟我进来吧，化妆还要些时间呢。”
　　“好。”
　　“怎么来的？这么早有大巴吗？”
　　“没有，是我朋友的司机送我来的。”
　　“车子可以停里面来哦。”
　　空晴儿童福利院比好几所高中加起来还大，里面的各项设施都十分完备，更是有一个可以停上百辆车的大型地下停车场。
　　——虽然大多数时候里面都空旷得要命。
　　“不用……她顺便回老家一趟，晚上再来接我。”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起那么个大早。”
　　“没关系。”
　　天听蝉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我……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一定能给孩子们一个惊喜的。”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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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空晴儿童福利院有专门的更衣室与化妆室，因为这里一年总会有那么几场社会各界人士的免费演出。
　　天听蝉坐在宽敞的化妆室里，身后几个在这里给孩子们上课的老师正在忙前忙后，还有一位在学校里就专门负责化妆的老师则在她的脸上涂抹着。
　　这是一个相当精致的妆容，将她打扮得就像是精灵一样美丽。
　　头发被盘起来，戴上了一个发网，漂亮的嫩绿色假发就放在一旁，边上的小桌还摆了许多很有春天气息的首饰。
　　有的像一节树枝，上面还带着刚发芽的嫩叶；有的像刚盛开的鲜花；也有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化妆老师给天听蝉的眼皮画上眼影，还轻轻撒了一些能够反光的粉末，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感觉就像是触电了一样，酥酥麻麻的。
　　那漂亮的丹凤眼下，用黑色的化妆笔点了一枚泪痣，而在泪痣的下方，则贴了几片小小的五角星塑料片。
　　——因为太小，甚至得用镊子夹着才能贴上去。
　　这张化了妆的脸，精致得像是毫无瑕疵的美玉，以至于天听蝉甚至有一种那都不是自己了的错觉。
　　就像是破蛹而出的蝴蝶，与过去虫子时的自己简直是天差地别——虽说她平时素颜的模样也不差。
　　化妆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她觉得自己坐得身子都快僵硬了。
　　“好了，接下来把假发戴上就可以……”
　　天听蝉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嫩绿色的假发，并不是每个人戴着都合适的。
　　但只要戴起来合适，就一定比大多数颜色都要更让人感到惊艳。
　　而且也像红色或者紫色之类有着极强的冲击力，它的惊艳，像是一种温柔而温和的风，唱着轻快的歌，轻轻刮过了你的脸庞。
　　假发是微微有些卷曲的，但又不至于像那种大波浪一样卷得过分。
　　简单梳理后，就能让它呈现出一种活泼的轻盈。
　　接着，再把树枝般的、蝴蝶般的、鲜花般的发卡别在头发的各处，因为颜色搭配得合适，所以看起来就像是直接从头发里长出来的一样自然。
　　身上穿的长裙是渐变的绿色，裙上有一些并不碍事的挂件，走起路来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位老师蹲下身帮她穿上一双绿色到黑色渐变的船型低跟鞋，仰起头带着几分期待地说道：“来，天小姐，站起来走两步试试？”
　　“好……”
　　天听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迈步的幅度甚至不敢太大，生怕把这妆容弄花或者把衣服弄破了。
　　她将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轻轻地走了两步，衣服上的配饰也跟着‘叮叮当当’地作响。
　　低跟鞋的脚步声恰到好处，就像是在悠闲地轻轻摁动着圆珠笔一样。
　　“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
　　“什么？”
　　“对了，戴上那些吧。”
　　“对——”
　　老师们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手链与脚环，七手八脚地给她套上。
　　手链是附带有戒指的，戒指套在手指上，然后手链再绑在手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手链造型的手套。
　　手链套在右手上，而造型简约，只是一根绿色皮筋的脚环则套在左脚上。
　　本来她们还想再为她戴上花环的，但又觉得这样反倒太累赘，最后就把它放了回去。
　　天听蝉重新在化妆室里走了几步，四周墙壁上装着的落地镜中，是自己那精灵般的身影。
　　“很棒。”
　　“很不错，是理想的那个状态。”
　　“长得高又显得精致的女孩子真的很难找呢。”
　　老师们都高兴地鼓起掌来，而天听蝉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挪不开目光。
　　“噗，是不是太漂亮了，连自己也吸引啦？”年轻些的老师笑着问道。
　　“嗯……好美。”
　　“是呢，很美，是我们大家努力的成果哦。”
　　“嗯……”
　　“现在，属于春天的精灵，春天的使者，该出去见见孩子们啦！”
　　“走吧。”天听蝉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莲步轻移地跟着老师们走出了这间对于此时的她已经有些狭小的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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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今天虽然不是个晴朗的天气，但如春之少女般的天听蝉走过之处，就都像是带去了明媚的阳光，带去了翠绿色的春天。
　　她今天的工作就是扮演春天的使者。
　　给那些年龄比较低的孩子们一个惊喜。
　　毕竟在这些幼儿园的孩子们读的那些绘本中，每一个季节都是由一位使者带来的。
　　让一位‘真正’的使者出现在他们面前，或许他们会更好的理解什么时候就是春天了。
　　这也会为他们漫长的人生留下深刻的一笔，或许很多年以后再回想，也仍旧会觉得温柔和温暖吧。
　　“空晴福利院的老师们，都很温柔呢。”前往低年龄孩子们教学楼的路上，天听蝉抿着嘴微笑道。
　　“嗯，是为了让孩子们留下一个美好的向往呢。”
　　而年纪大些的老师则更深刻地说道：“成长的旅途中，人生的旅途中，谁又没有遇到低谷的时候呢，如果他们能在低谷与绝望的时候，想到还有一个美丽的春之使者、一个美好的春天在等着他们，从而能够坚强地走过那段旅程，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样……”天听蝉甚至有些羡慕这些孩子了。
　　毕竟自己在孩童时期，几乎没有见过什么美好的，希望的东西呢。
　　以至于许多在童年中失去的东西，都需要在成年后再去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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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儿童福利院的幼儿园孩子们今天是上课的——说是上课，其实就是把大家聚在一起玩玩具，每一间教室都热闹得像是菜市场。
　　而当天听蝉迈步走进第一间教室的时候，这间教室里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位美得像是不属于人间的姑娘。
　　“孩子们，春天已经来了哦，还记得我们经常在书本上看到过的春天的使者、春姑娘、春之少女吗？今天她带着春天的风来了，我们和她说呀，孩子们想见见你，所以就把她请了过来。”
　　“哇——！！”
　　随后，寂静的教室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大喊声，孩子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有不少胆子大的，甚至想要使劲摸一摸天听蝉的衣服。
　　“大家安静，不要那么激动，如果你们吓到春天的使者啦，她明年就不来啦，你们就见不到她了哦，所以，安静，排好队，男生和女生们排成四排，来，都听话哦。”
　　调皮的孩子们顿时把手收了回去，只是非常期盼地仰望着她或者上下好奇地打量着她。
　　“春天的使者，好漂亮呀。”
　　“呐，春天的使者，她有名字吗？”
　　“没有哦，春天的使者就是春天的使者哦。”
　　“那，她会说话吗？”
　　孩子们的问题让天听蝉微笑着看向了身旁的老师。
　　“春天的使者会说话的哦，不过她的语言你们听不懂呢。”
　　“那、那老师是怎么和她交流的？”
　　“我们用歌声交流。”
　　“哇，春天的使者会唱歌诶，可以唱一首吗？”
　　“但是春天的使者待会儿还要去见其他小朋友哦，想听她唱歌的话，下午的时候，到操场上听她唱好不好呀？”
　　“好——”
　　孩子们欢呼雀跃了起来。
　　有几个孩子甚至拥抱着在原地使劲地蹦跶，大喊着：“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妙的一天！”
　　“哦哦哦！春天的使者！”
　　“好漂亮！”
　　“春天的大姐姐，可以抱一抱我吗？”
　　天听蝉看向身旁的小女孩儿，轻轻笑着张开了双臂。
　　被需要的感觉很好。
　　当春天的使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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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春天的歌

　　（一）
　　孩子们的热情远超天听蝉的想象。
　　他们真的相信这是一位春天的使者。
　　他们热情地发问：
　　“春天的大姐姐，衣服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是鲜花与青草，还有微风。”老师笑着回答。
　　“春天的使者，夏天就走了吗？”
　　“是的，去休息。”
　　“一年就工作三个月诶！”这是个早熟的小鬼，起码他知道一个季度是三个月，“以后我长大了，也可以每年只上三个月的班吗？”
　　“哦……那得看你的人生是怎么样的了。”
　　“可以摸摸吗？”
　　“不可以乱摸，但可以让春天的使者抱你们一下，或者握一握手，不然春天的使者生气了，下次就让那温柔的风绕着你走，让那花香也传不进你的小鼻子里。”
　　“那不行！”
　　“所以都要乖乖的，一个个上前——”
　　他们那一双双胖嘟嘟的小手总想在哪里都摸上一下。
　　他们幼稚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与快乐。
　　天听蝉报以微笑，一次又一次伸出手或者张开双臂。
　　有流着鼻涕的小家伙，有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还有拘谨只是握手的小男孩，更有抱着她大喊‘好香好软’的捣蛋鬼。
　　他们来自于一个又一个被抛弃的家庭。
　　他们并不都有着健全的身体。
　　但他们都被空晴儿童福利院照顾得很好。
　　哪怕坐在轮椅上站不起来的孩子，也挂着热切地笑，想要靠前一点。
　　其他孩子也会和他们打打闹闹，但并不是健全者对残缺者的侮辱，而是小孩子之间正常的‘交流’。
　　或许这反倒比过分的怜悯要好得多。
　　因为他们在其他人眼中，也和正常孩子无异。
　　这里是一个理想国，一个孩子们的天堂，不过建立这里的存在，却需要大量的，那些总是站在理想对立面的‘钱’来支撑。
　　创办者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天听蝉在心中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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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中午，是孩子们按时吃饭的时间。
　　为了保证不会因为吃饭而导致困倦或者破坏妆容，所以天听蝉只喝了一些蜂蜜水。
　　孩子们统一在自己的教室里用餐，而几个老师则将一些器材从教学楼里搬出来，放在属于幼儿年龄段孩子们的操场上。
　　下午就是唱歌的环节了。
　　要唱的时间倒也不算很久，就是从下午一点唱到两点半。
　　再久了的话，就算她坚持得住，孩子们的注意力可能也难以集中了。
　　这是献给孩子们的春天歌会。
　　“蝉儿，吟唱的部分，没有问题吧？实在不行的话可以用录好的歌。”一个上午下来，似乎已经和她很熟络了的年轻老师笑着问道，旁边的中年老师又帮她倒满了蜂蜜水。
　　“应该不会有问题。”她回答得不是很满，即使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了小半个月。
　　“孩子们可都很期待春天使者的歌声呢。”
　　“是呀。”
　　“他们肯定很好奇春天使者是怎么唱歌的。”
　　天听蝉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着，她轻声地问道：“以前的时候，有这样的活动吗？”
　　“以前没有这样的，只是些社会人士的义演之类，这次是我们今年特别想出来办的。”
　　“那今年的每个季节都要安排吗？”
　　“嗯，如果效果不错的话，明年的春之少女也拜托你哦，到时候可能会签一个合约，接下来的五年都邀请你来做春天的使者。”说话的人是那个年轻的老师，她正在帮天听蝉轻轻梳理着稍微有些凌乱了的假发。
　　另一名专门化妆的老师也在检查着她的脸蛋，看有什么需要补妆的地方。
　　“还要再找三个姑娘吗。”
　　“也不一定是姑娘，使者嘛，夏天或者秋天应该都可以找个小伙子？冬天的话也可以找个老爷爷，有年龄的区别也挺不错的。”
　　或许当年圣诞老人的传说，就是这么传到全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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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下午一点多。
　　孩子们就像是羊群一样，被从教学楼里放了出来。
　　老师们忙碌地四下跑着维持秩序，让他们搬着可爱的小椅子排好队坐下，等着听春天使者的歌。
　　为了能让孩子们都安静些的听歌，老师们还给每一个人都发了棒棒糖，并且承诺等会儿不要吵闹，就还有奖励，而吵闹的孩子，则会被用小本本记下来，明年不准再见春天的使者。
　　于是几乎所有孩子都乖乖的，安静地坐在那一张张粉色的小椅子上。
　　没有大人世界的开场白，没有大人世界的会前陈词，更没有大人世界的讲话仪式。
　　最前面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摆着一架钢琴，钢琴后坐着一位年长的老师，他看起来已经快要退休，皱纹爬上了脸庞，黑发中掺着几缕白色的发丝。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很漂亮，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音乐家。
　　——看得出来，就算是天听蝉想要即兴发挥，他也完全能给上相符的曲子。
　　坐在那藤椅上的天听蝉，轻轻握住了专门为她降下来的话筒，淡而轻柔的嗓音通过话筒，顺着风，传遍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嗯……哼哼……”
　　刚开始还是浅浅的低吟，像是驱散寒冬的第一缕微风。
　　接着，成百上千缕的风儿呀，它们汇聚在一起，吹散了冰雪，为这寂寞的大地带来了一抹绿色。
　　“啦啦啦～啦啦啦……”
　　这是没有歌词的歌，有的只是简单的钢琴声，以及她的轻吟。
　　身子似乎也因此而变得轻盈了起来。
　　她不知道孩子们是否觉得好听，但自己确实是沉浸在了其中。
　　仿佛她在此时此刻真的是带来春天的使者。
　　拨开云雾的阳光洒在了孩子们的脸上。
　　别看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能坚持下来依旧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即使吟唱已经相对要节省体力得多，也不那么费嗓子。
　　孩子们有人听得陶醉，也有人听得睡着了——就这么沐浴着阳光。
　　天听蝉分明看到有一个小男孩儿捧着脸颊认真地看着自己，跟着她的歌声摇头晃脑。
　　那就是给她最好的鼓励。
　　没有哪一天的阳光，比今天的更明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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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春天的使者要离开啦，她要去别的地方，见其他的孩子们哦。”
　　“哎，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老师，可不可以和春天的使者一起睡觉呀！”
　　“不可以哦，她要离开啦，要去下一个地方，将春天带去。”
　　老师们面对着孩子们的问题，都一个一个地耐心解答。
　　孩子们一直送着天听蝉到了幼儿园区的边缘，许多人都恋恋不舍。
　　“漂亮的春天姐姐！明年见！”
　　“明年见呀春天的使者，我会想你的！”
　　“明年可以再来吗？”
　　“以后还要来呀！”
　　天听蝉抿嘴笑着，轻轻挥着手向孩子们道别。
　　她走得并不拖泥带水，毕竟她是春天的使者，轻轻的来，自然也轻轻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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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卸妆是在儿童福利院外的一辆小卡车里。
　　那个美得像是精灵般的自己不见了。
　　就连天听蝉都觉得那和现在的自己完全是两个人。
　　孩子们恐怕就更认不出来了。
　　“呼……”
　　“今天辛苦啦。”
　　“没事，挺开心的。”
　　“孩子们很可爱吧？”
　　“实际上我以前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这里的孩子意外的可爱。”
　　“那是老师们的功劳哦。”这位年轻的老师像是在自夸。
　　不过天听蝉却是格外的认同：“是的。”
　　“接你的人来了吗？”
　　“来了，已经在等我了。”
　　“好，再见天听蝉小姐，下次再见。”
　　“再见哦蝉儿～”年轻的老师向她道别，只念了她名字中的一个字，语气中带着点俏皮的卷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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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左紫雅的车里，戴着黑色手套的念露正安静地等待着。
　　而左紫雅本人则微微靠在后座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忙完啦？”当天听蝉钻进车厢的时候，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笑着问道。
　　“嗯。”
　　“怎么样？”
　　“当春天的使者感觉很好。”
　　“看起来很开心嘛？不过，有些累了吧？”
　　“有点。”
　　“今天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天听蝉显得有些抗拒。
　　“唔，也是，在那里吃饭会显得有些压抑吧，那要不去饭店？”
　　“不用了，紫雅姐。”
　　“那就不去大饭店，去小餐馆吧，片儿川怎么样？”
　　“嗯……好。”
　　“好，念露，开去片儿川吃面条吧，呼，也好久没吃了呢，坐完车确实也吃不下什么大鱼大肉的，来碗热乎乎的面条倒是正好。”
　　“紫雅姐呢，去忙了什么？”
　　“我呀，去见了春天的使者哦。”
　　“……嗯？”
　　左紫雅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难得流露出几分俏皮来。
　　她将包里的数码相机拿出来，然后在天听蝉面前打开了电子相册。
　　里面都是她拍到的‘春天使者’的照片。
　　“！”
　　“怎么样，春天的使者，很漂亮吧。”
　　“怎么会……”
　　“早就这么打算咯，难得画这么漂亮的妆，却不拍照留念，未免也太可惜了些呢。”
　　“可是我怎么没……”
　　“那当然是躲在你看不到的视线死角了哦。”
　　左紫雅摁下开关，将窗户降下来了一点，任由那被阳光晒热的微风拂过自己的脸庞。
　　她淡淡地笑道：“顺带一提，这次的活动，我也有赞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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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到访

　　（一）
　　凌晨四点。
　　H市的天空还是漆黑的一片。
　　昨天下午五点就躺床上睡觉了的莫雪遥，这会儿猛地睁开双眼，清醒得就像是已经用冷水洗过脸了一样。
　　兴许是因为开学已经近了，所以她的生物钟也在无意识的调整着。
　　身旁的李婉言睡得很沉，她正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一只手指，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小婴儿一样。
　　莫雪遥悄悄跨过她的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老实说，在刚起床的时候，她还没想好今天应该做些什么。
　　但洗漱过后，看到窗外那连成一片的黑色天空时，她就决定来一次黎明前的冒险。
　　这让她觉得有些兴奋，就连脚底板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干脆就去笑笑家吧……但是不知道这么早有没有公交车，嗯……干脆骑自行车去？我想想……那边怎么走比较近呢……”
　　去远在郊区的墨家俩姐妹家中，大概就是她能想到的，最远的冒险了。
　　“酥糖，跟我一起去探险吧？”莫雪遥将还在睡梦中的酥糖抱了起来，这只猫咪的作息都快和人差不多了。
　　“喵……”酥糖困倦地半睁开眼睛，见是莫雪遥后就又合上，脖子像是支撑不住脑袋似的往一旁耷拉，一副任由摆布的模样。
　　“傻猫。”莫雪遥捏了捏它那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待会儿你就坐篮子里吧，嗯，给你拿块破布保暖一下好了……”
　　人在精神的时候，总是充满行动力的。
　　于是在这个天还未亮的早晨，莫雪遥带上手机、带上钥匙、带上钱包，带上自己和猫，悄悄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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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摇摇晃晃地骑上自行车，莫雪遥一头撞进了黑雾之中。
　　城市的路灯还亮着，大街上几乎没人。
　　但悠悠地却传来飘香，那是已经开门了的早餐店。
　　店主们正忙碌着，为早上将会到来的热闹生意做准备。
　　莫雪遥在一家专门卖豆腐脑的早餐店停下，看向正满头大汗的老板：“老板？豆腐脑现在有了吗？”
　　“有的，有的，要咸的还是甜的？”
　　“嗯……早上就，甜的吧。”
　　“好嘞，打包？”
　　“嗯，打包。”
　　豆腐脑就和豆浆一样，被装在了一个长条形的塑料袋里，塑料袋外面又套了一层，免得它破掉。
　　毕竟这塑料袋实在是很薄。
　　每一家早餐店几乎都只做那么一两样东西，比如做豆浆的最多再做个豆腐脑，不会去做什么烧饼油条。
　　又比如做烧饼油条的最多顺便卖个甜牛奶，而不会卖什么豆浆和豆腐脑……
　　每一家店都有着各自的特色，每一家店也都必不可少。
　　莫雪遥在这家店买了豆腐脑后，又去前面些的早餐店买了一个很大的韭菜粉条盒子。
　　油炸的，造型像饺子。
　　一个五角钱，比她的脸还大三分。
　　这个趁热吃才行，冷了就会有些咬不动了。
　　莫雪遥就将豆腐脑放在篮子里，然后一只手骑着车，另一只手捏着这个大韭菜盒子，悠闲地吃着。
　　迎面拂来的风已经不那么冷了——即使现在是凌晨。
　　酥糖在篮子里打了个哈欠，抱着装在厚袋子里的豆腐脑取暖，睡得依旧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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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在凌晨骑行最美妙的一件事莫过于看着天空一点点亮起。
　　先是像是极光似的，泛起紫色的光晕，整个天空从漆黑一片变成深蓝，然后那紫色的光慢慢褪去，天空的颜色也逐渐变浅。
　　那一轮刚刚升起的太阳散发出嫩黄色的光芒，从地平线以下慢慢地探出头来。
　　通往郊区的路大都是农田，所以一路上她的视线几乎没有被怎么遮挡。
　　“果然早上骑车出来是正确的选择啊……”莫雪遥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忍不住轻轻哼起一曲温柔的歌。
　　酥糖也终于醒来了——在莫雪遥把豆腐脑喝完之后才醒的。
　　它趴在车篮的边缘，脑袋上的毛被吹得像野草似的摇晃，一双猫眼睁得很大，两只耳朵时不时地抖动一下。
　　最让人愉快的，就是下坡了。
　　莫雪遥不再需要踩动踏板，而是可以享受从上坡费劲上来后的休息，自行车在此时化身为了电动车，可以任由那风儿的小手摸过自己的脸颊。
　　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七点。
　　天空也彻底亮堂了起来，看得出来，今天会是个晴朗明媚的日子。
　　今年的春节，晴天没有几日，每一个晴朗的日子都相当珍贵。
　　这里已经是村庄的入口了，走进这条小道，一直走到最里面，就能抵达墨家俩姐妹的家了。
　　莫雪遥甚至已经想象到她们此时的惊喜了。
　　现在是放假，而且还那么早，她们应该还在睡觉吧。
　　也不一定，作为姐姐的墨筱笑八成是已经起来开始忙碌了的……
　　“啊——杨言开？”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正背着书包独自从远处走来的杨言开，看起来应该是刚下车的样子。
　　因为在他来的那个方向，就是一座大型公交总站，同时里面还会停一下短途的出市大巴车。
　　“呃？”杨言开挠了挠他那黑黝黝的脸颊，视线落在了莫雪遥身上，然后又慌忙地移开了，“莫雪遥？”
　　“嗯，是我，你怎么来了？你好像也不是艺术社团的人吧？”
　　“呃，我是来帮忙的……”
　　“咦？”
　　“帮忙开荒。”杨言开挠了挠头，“你呢？”
　　“我就是来玩的啦，嗯——心血来潮？”
　　“哦——”杨言开拖长了声音，明明他和其他的女孩子都能正常交流，偏偏面对莫雪遥时显得有些局促。
　　大概是因为她的美实在太过特别了吧。
　　特别是那双天蓝色的眸子，清澈得像是能映照出每个人自己的内心，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一起走？”莫雪遥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用力拍了拍自己那穿着运动裤的屁股，“呼，骑车骑久了，坐得有点累，正好下来走走。”
　　“哦哦……哈哈，今天是个大晴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适合种地。”杨言开挠了挠头发，有些生硬地大笑道。
　　看得出来他想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笑笑她们在哪里弄了块田啊？之前不是在院子里有种过点菜吗，还要开垦新的？”
　　“嗯，是距离家远一些的位置。”杨言开点了点头，“上次来的时候是开荒，这次应该就可以播种了。”
　　“上次也是你一个？”
　　“不，小雪也来了，他弄了一条能上去的斜坡。”
　　“打算种什么啊？”
　　“肯定是适合春天的蔬菜。”
　　“说起来，我妈也在水果店的平顶上种了不少菜，要不是过年雨水比较多，她肯定得天天跑去浇水什么的。”
　　“种菜好啊，成熟了可以自己吃，而且又新鲜。”杨言开乐呵呵地笑道，将双手揣进了口袋里。
　　莫雪遥则一边推着车一边跟着他往前走，平时没什么交集的二人，在话题逐渐聊开之后，似乎也就不那么尴尬了。
　　“对了，笑笑怎么会找你帮忙啊？”
　　“因为在学校里也经常会交流一些侍弄花花草草的心得，再加上我是农民的孩子，每年农忙只要有空都会去帮忙，所以这次就把我喊过来了。”
　　“我记得你家在T县吧？过来还挺远的。”
　　“对，不过我家在城里也有房子啊，哈哈，老家是我们家的祖地，城里的房子是我爸工作分配的。”
　　“说起来，你爸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有好几个姐姐，就我爸一个儿子。”
　　“噫，那你还算是独苗了？”
　　“呃，对，我妈因为身体缘故，不能再生了。”
　　“啧啧，那你爸肯定经常说什么还好当时生的是儿子之类。”
　　“啊，你怎么知道？”
　　“哼哼，我当然知道了，猜也猜得出来嘛。”
　　“哈……哈哈……农村的家庭嘛，大多都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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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虽说是一条农村小道，但路边也不仅仅只有农田，还有一根根高耸的电线杆。
　　上面的电线凌乱地接着，一根连着一根。
　　总有麻雀喜欢停在上面，欣赏着高处的风景。
　　二人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到了这里，就连村庄都被甩在了后头，再往后，就没有村庄了，唯一的一户人家就是墨筱笑她们的集装箱房。
　　“……你从六岁就开始干农活了啊？明明是独子却一点也不宠着呢。”
　　“哈哈，在我们那就是这样的——喔！”正聊着天的杨言开忽然兴奋地停了下来，指着电线杆周围长着的野菜，“看，莫雪遥，这是春天特有的野菜哦。”
　　“这什么？有点像……蒲公英？”
　　“哈哈，不是，这是刺儿菜——在我们那是这么叫的。”杨言开欣喜地蹲下身，打开了他那里面什么也没装的书包，“这些刺儿菜都很嫩，正是最好吃的时候，凉拌或者煮粥都好吃。”
　　“什么味道的？”
　　“有一点点苦，很脆，习惯了它的味道后会觉得有点甘甜。”杨言开蹲下了身，摘起一朵刺儿菜放进自己书包里，“待会儿可以尝尝，很好吃的。”
　　“又是苦的啊。”
　　“野菜嘛，都多少有点苦的，哈哈。”
　　“噢！杨言开，你看那个，那个长得好大！”
　　“哈哈，建议你不要摘那个哦，虽说也可以吃。”
　　“为什么？”
　　“嗯，电线杆旁边的，狗啊什么的都喜欢往那里撒尿吧。”
　　“啊……！噫——”
　　“哈哈哈……”
　　“说起来，杨言开你还真是……像个老伯伯一样呢，对这些野菜啊，农作物啊这么感兴趣，感觉也就是我妈这个年龄的人才会对路边的也才感到兴奋吧。”
　　“食物是很珍贵的，看到可以吃的野菜，感到高兴也是很正常的吧？”杨言开咧着嘴笑了起来，“想象一下，这要是在饥荒年间，你看到这些东西，心情该会是多么的美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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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鲜笋、牛奶、蘑菇

　　（一）
　　“唔？小遥，你怎么来啦？还和杨言开一起呢。”
　　“来的路上碰巧遇上了啊，我早上四点就醒了，闲着无聊，就想到远一点的地方走走。”
　　“呀嗨～小遥来了呀！”
　　“啊，莜莜，今天竟然起得那么早？”
　　“诶喂！什么意思啦小遥。”
　　“咳咳……”
　　“杨言开，你书包鼓鼓囊囊的装的什么？”
　　“野菜，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是刺儿菜。”
　　“刺儿菜？焯水后凉拌很好吃的那种野菜？”
　　“大多数野菜都可以那么吃……对，给你看看？”
　　“好呀——哇，好多，好漂亮。”
　　“是吧。”
　　“在哪里采到的？”
　　“就在路边。”
　　“前几天还没看到过呢。”
　　“应该是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对了，小雪今天来吗？”
　　“他昨天来过啦，今天有事就不来了。”
　　“那么今天还是四个人！我，姐姐，小遥，杨言开！出发！”
　　“等等等等，莜莜，别那么心急，还要准备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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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春天的阳光，让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心都变得轻快了起来，温暖的阳光笼罩着，让人有足够的动力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去看一看路边野花野草上的露水，也有闲心慢下来欣赏欣赏这山水的好风光。
　　在农田的旁边，有一条蜿蜒的小河，这让浇水不再麻烦，哪怕用水桶拎，也只要多走几步路而已。
　　杨言开走到河边，打开书包的另一个夹层，将一个折叠网撑开后放进河里，又打开一个塑料袋，往里面放了一些剩饭剩菜，又将几块肥肉挂在了网中的钩子上。
　　莫雪遥撑着膝盖弯下腰：“这是要捕鱼吗？”
　　“对，现在刚开春，这些河里的小家伙们肯定缺少食物，所以只需要简单的诱饵就能引它们上钩，这个网就放在这里，等收工的时候再收起来，应该能有些收获。”
　　“春天的鱼啊。”
　　“不止是鱼，还可能会有虾和蟹。”杨言开找来几块足够沉重的大石头，压住渔网的上半部分，确定牢固了之后，才重新站起身。
　　“小遥，待会儿晚上留在这吃了晚饭再走吧？或者干脆过夜？”站在上坡前的墨筱笑扭过头来。
　　“啊——好！好久没享用笑笑的手艺了呢。”
　　“呵呵，婉言和你母亲做的饭菜难道不好吃吗？”
　　“也还可以啦，不过不是一个风格的，我妈炒菜太清淡，婉言做菜喜欢重油重盐，还喜欢放辣椒。”
　　“小遥吃不来辣嘛？”墨竹莜一副找到知音了的表情。
　　“咳，太辣的吃不来，但我还蛮喜欢吃辣的……”
　　“好矛盾？”
　　“主要是有些菜就得是辣的嘛。”莫雪遥说着轻轻咂了咂嘴，感觉已经有唾液在口腔里分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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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莫雪遥就不是来干活的，她是来参观的，虽然偶尔也会因为好奇而亲自动手做点，但很快就会因为麻烦或者累而退下阵来。
　　这是一块山边的小田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土豆，从上到下地切去一半，切到下面最后一小块的时候又停手了，以至于只有上半块被剥离开来一样。
　　虽说不算很高，但要是直接滚下去，估计也够呛，所以边上围了一圈栅栏，在靠前的地方又搭了一个茅草棚屋，下面放着一个泡沫箱子，还有用来干农活的工具，也都摆在这里。
　　“说起来，为什么这半边都不用啊，这样岂不是很浪费吗？”莫雪遥坐在那张估计也是雪先生做的小板凳上，前后摇晃着，疑惑地问道。
　　“以防万一，避免水土流失。”回答她的是杨言开。
　　“哦，这样，好专业的感觉？”
　　“是呢，那天杨言开来的时候，我们就这么觉得啦。”
　　“现在是在播种？”
　　“对，播种前的准备，先把田地整出来，这是最传统最经典的农田模式，种子就种在这些高起来的部分，下方用来方便排水，也方便走路。”
　　“说起来，下了几天的雨，今天刚开太阳，应该有不少蘑菇吧？”莫雪遥歪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山林，努力寻找着蘑菇的身影。
　　“当然是有不少的，不过蘑菇是需要仔细分辨的，万一吃到毒蘑菇就不好了。”杨言开低着头，耐心而细致地讲解道，“如果不会分辨的话，就只找一种最常见的蘑菇就好，它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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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就在其他人忙碌着种田的时候，得到杨言开传授经验的莫雪遥，挎着个小篮子去山里采蘑菇了。
　　酥糖不愿意下来走，就窝在篮子里，拎得莫雪遥手都有些发麻了。
　　“臭酥糖，你再不下来自己走我就把你丢河里洗澡！”莫雪遥忍无可忍地用力一拍它的脑袋，将这只肥成一坨的大猫像是倒垃圾似的，倒在了地上。
　　“喵呜——”酥糖埋怨地叫了起来，仿佛是在怪莫雪遥把自己带出来，否则它这会儿应该还在家睡懒觉呢。
　　“切，天气那么好，不出来走走怎么行，真是……就该把你放在农田那边让莜莜她们帮忙看着的。”
　　“喵哦——”酥糖又拖长了声音抱怨了一声，用力甩了甩身子，但总算是开始自己走了起来。
　　它和一般的猫不同，即使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也依然大摇大摆的走路，要不是体型太小，俨然就是一只大老虎嘛。
　　“嗯——应该就是这种吧？”莫雪遥在一棵杉树旁蹲下身，仔细地看了看长在树根位置的蘑菇，它长得和杨言开说得一模一样，和菜市场里能买到的那种蘑菇好像差不多，只是长得没那么大，但依旧能感觉到那厚厚伞帽的肥美——以至于莫雪遥忍不住多捏了两下。
　　“酥糖，要不你试试毒？要是能吃的话应该就对了？”莫雪遥开玩笑似的指了指那几个蘑菇，酥糖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咬下一口。
　　原本漂亮的蘑菇顿时只剩下一半，外加一圈参差不齐的牙印了。
　　“怎么样？”莫雪遥有些紧张地盯着它。
　　“喵——”酥糖拖长了声音，像是明白她意思似的点了点头。
　　“果然没问题啊，这个你咬过的归你了，其他的采走——哇，旁边还有红色的蘑菇，好漂亮，不过一看就有毒，一般人根本不会中招吧。”莫雪遥用树枝戳了戳这个鲜艳的红色蘑菇，不知道它将要引诱什么样的动物上钩。
　　“哼哼～采蘑菇的小姑娘，采蘑菇的小姑娘～”莫雪遥轻轻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山间来回寻找着可以食用的蘑菇。
　　树上的松鼠悄悄躲回洞中，在水坑旁喝水的野兔窜进了灌木丛里，而她，则在仍旧有些潮湿的泥土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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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播种花费的时间就没有那么多了，下午一点，天空中的云彩都被阳光驱散，那春日的艳阳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温暖洒向人间。
　　大家已经收了工，围聚在院子的木桩桌前。
　　杨言开把网里的小鱼小虾都倒进脸盆中，仔细地处理和清洗。
　　外面的土灶台正升起袅袅的炊烟，锅里的水正在冒着气泡。
　　刺儿菜被倒进了开水里，没过一会儿后又就被捞出来，往里放入酱油、麻油、辣椒油和醋，以及一点点被烧热的色拉油。
　　淡淡的清香在院子里弥漫，正趴在黑巧笼子前的酥糖都忍不住仰起了那颗胖乎乎的猫脑袋。
　　莫雪遥和墨竹莜在剥着昨天刚挖回来的鲜笋，去掉外面那层厚厚的‘衣服’，白嫩嫩的笋就只有很小的一点。
　　墨筱笑开始翻炒起切好的蘑菇，又往里面撒了些肉末。
　　“姐，这么多笋够不够了呀？”
　　“嗯，差不多了，来，给我吧。”
　　“喏！”
　　笋先是被放进水里滚了一圈，又捞起来切成丁，接着再和刚才炒好的蘑菇肉末倒进重新烧开的水中，用柴火炖着汤。
　　“莜莜——帮我拿一下牛奶？”
　　“好！今天要吃牛奶蘑菇汤吗？”
　　“嗯。”
　　“好诶！”
　　“牛奶？”莫雪遥总感觉那味道似乎不会太好。
　　“嗯！比较偏西式的吃法吧，很好吃的哦，勾芡了之后味道更好，有点黏黏稠稠的感觉，要是有豆腐就好了，可惜没买。”墨竹莜雀跃地回答道，然后飞一般地跑进了家里。
　　“牛奶倒进汤里？”
　　“不是哦。”墨筱笑摇了摇头，“先把汤倒出来，然后再把牛奶倒进去，接着再放调味料——只要放盐就可以了，不用放其他的，不然颜色就不好看了，味道也会变得不‘干净’。”
　　“那得放多少牛奶啊……”
　　“没关系，我和姐姐经常去超市买临期商品的，好多都是二折三折，上次就买了两箱快过期的牛奶，嗯——还有两天就全过期了，不用掉的话就浪费啦，正好拿来做菜。”
　　很快，牛奶炖蘑菇汤的诱人香味就弥漫开来，其中还混杂着几许小麦的清香。
　　那是烧饭时顺便在炉子里烤的面包，有些焦黄，但味道却是正好，汤还没好，莫雪遥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在干完活之后，美美的饱餐一顿，就已经足够让人享受了。
　　莫雪遥的梦想是环球旅行，但她忽然觉得在乡下生活也不错。
　　——当然，这只是体验时感觉不错而已，真要让她天天生活在乡下，恐怕就又受不了了呢。
　　光是那恼人的蚊虫，就会让人想要逃回城市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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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开学前的最后一天

　　（一）
　　和煦的春风吹开了李婉言的眼睛。
　　窗帘随着风微微掀起。
　　被云层遮掩的太阳透射下并不刺眼的光。
　　她只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清醒与精神，就像是在冰山中长眠了一个冬天，在冰雪融化时被春天唤醒了。
　　这是一种少有的浑身通透，似乎一切的杂质都已被排出体外。
　　莫雪遥坐在电子琴前轻轻摁动着琴键，一个又一个音符缓缓地跳动出来，编成了一曲春天的歌。
　　“咦，婉言，醒了啊？”
　　“嗯……”
　　总觉得这个对话有些似曾相识，就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婉言，你不会是从昨天睡到现在吧？”
　　“嗯？”李婉言的耳朵就像是猫一样轻轻抖了抖，她看向外面还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鲜嫩的青草填满了她的视线。
　　早春的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像是一首婉转的歌。
　　“今天是二零零二年二月二十号了啊，明天就开学了哦。”
　　高三的开学比往年要早一些，不再是元宵，而是提前了五天，在初十这一天就要开始上课了。
　　这也真真切切地让学生们感受到了一步步增进的压力。
　　“二月，二十。”李婉言坐起身，将暖和的双手伸出被窝，触碰着这带着几许凉意但却并不冰冷的空气。
　　“是啊，二月二十了，我还在想昨天我出去之后你会打电话过来问我去哪儿了呢，没想到打过来的是老妈，我昨晚回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结果今天还是我先起啊。”
　　“嗯。”李婉言终于将有些混乱的思绪重新整理好，她记起自己睡下的那个晚上还是二月十八，也就是中间有整整一天都被她睡过去了。
　　“睡得怎么样？我反正是绝对没法睡这么长时间的，中途肯定起来了，婉言是之前太累了吗？”
　　“也没有，只是想睡。”
　　“开学前的充足睡眠，也不错喔。”莫雪遥停下了弹琴的手，向后仰着身子，高高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啊——感觉这个假期好短，这就要结束了。”
　　“对我来说更短。”
　　“也是，毕竟对婉言而言，少了整整一天呢。”她歪着身子将窗户又拉开了一点，“昨天水果店就开业啦，老爸老妈都不在家，起床做早餐嘛？咳咳，我已经把粥煮下去了……”
　　“好。”
　　李婉言虽然没问，但莫雪遥还是解释了一句：“老妈今天起床迟了，直接去开门了，没有做早餐。”
　　“嗯。”李婉言没有丝毫磨蹭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
　　睡了整整一天两夜，这大概是她起床最没有难度的一次了吧。
　　当然，这也和冬天已经过去有关。
　　被窝外的世界不再那么冰冷又难以触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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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洗漱过的李婉言在厨房里忙碌，莫雪遥则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短袜，有一条已经被蹭掉了一半，勉勉强强地挂在脚背上，但她又懒得去拉上来，干脆就把这只脚塞进了靠枕下面，这样似乎比穿着袜子还要暖和。
　　电视里正在放着一档美食节目，H市本地的几个有名主持人正聚在一起烧饭做菜，过程中还伴随着旁白的讲解。
　　现在做的是很有春天气息的食物。
　　也就是说，基本都是新鲜蔬菜，而且也是以蒸煮为主，尽可能的保留食材原本的味道。
　　“哗啦——”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油烟味顿时弥漫开来，虽然抽油烟机在卖力地吸着，但效果却不是那么的好。
　　莫雪遥还隐隐闻到了几许辣味，呛得她咳嗽了起来。
　　而伴随着她咳嗽声的，则是被不轻不重关上的厨房门。
　　她已经能想象到今天早餐会是什么味道的了。
　　虽然重口味点的食物确实很下饭，适合过粥，但大清早的，吃得太过油腻，还是会让胃有些不舒服的……
　　“婉言——”莫雪遥走到厨房门口，对着里头喊道，“别太辣啊！少放点油啊！早上吃那么腻会拉肚子的啊！”
　　“好。”
　　李婉言应了一声，但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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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早餐是炒面。
　　放了辣椒的炒面，里面有胡萝卜、青菜以及肉丝。
　　或许是为了照顾莫雪遥，她还额外做了一份煎蛋饼，这就要清淡多了，除了葱花和盐，没有放其他调味料。
　　现在算是刚过完年没多久，家里的食物还是相当丰富的。
　　即使不做菜，桌上那些瓶瓶罐罐的腌菜也够下一大碗白粥的了。
　　李婉言将一碗粘稠的白粥放在了她的面前：“煮太久，有点烧干了。”
　　“啊？我明明看到它保温了的啊。”
　　“保温也还是会加热的。”
　　“好吧——”莫雪遥嘟哝着，打开了一个装有腌菜的罐子。
　　这些曾经都是放豆腐乳的，只是在腐乳吃完之后，母亲将它们洗干净，用来腌制各种各样的蔬菜。
　　这一罐里面的是西红柿大小的白萝卜，它有着红色的外皮，用来煮汤反而不好吃，最适合的就是生吃或者腌制。
　　腌制过后，又酸又甜，口感很脆，哪怕过白开水，莫雪遥都能吃下好几块——要知道她可不是个白萝卜爱好者呢。
　　“啊，悠闲的日子，真是一下就过去了，什么时候能一直过这种悠闲的日子呢？”她轻轻晃动着双腿，咬下一口开胃的腌萝卜，捧着脸颊享受地说道。
　　“悠闲的日子过久了，也是会想要过些充实生活的。”
　　“所以人就总是那么矛盾的嘛，或者说，总是不会珍惜轻易就能获得的东西。”莫雪遥歪头看了一眼电视机，美食节目到了广告环节，用洗脑的广告词宣传着他们的老年保健品。
　　“嗯。”
　　“啊对了，明天要开学，今天得收拾下东西了，希望我没把要带去的东西放到找不见的地方去……”
　　“之前就提醒过你了。”
　　“咳咳！婉言呢？”
　　“我不用收拾，只要检查一下就好。”
　　“可是感觉在还没开学前就把东西收拾好，有时万一要用到就很麻烦嘛，我想我应该都放在抽屉里，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在阳台上看看，上次好像晒太阳的时候把语文书拿过去了来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放回去……”
　　“待会儿遥遥洗碗吧。”
　　“咦——！我洗倒是没问题。”她眨了眨那明眸善睐的大眼睛，“不过，婉言竟然会让我洗碗，好稀奇。”
　　李婉言用筷子卷起一挂炒面：“对你太好了？”
　　“干嘛啊，什么意思，还要锻炼我一下啊？”
　　她将炒面送到嘴边，忍不住上扬起嘴角：“嗯，今天想偷懒。”
　　“更难得了——难道是睡了太久的时间，已经不是很想动了？”
　　“或许是。”
　　“好吧好吧，我待会儿洗碗～其实本来我也经常洗碗的嘛，不过一般都是我主动，我想偷懒的时候就在沙发上躺着了。”
　　“遥遥有时候的脸皮确实比银银还厚。”
　　“咳咳！这叫近墨者黑！”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难道我比她更远些？”
　　“啊……这个……”
　　“那怎么没有近朱者赤呢。”
　　“说明婉言也是黑的！”
　　在莫雪遥这句话刚说完的时候，李婉言的筷子就已经轻轻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诶嘿！”莫雪遥吐了吐舌头，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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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笔袋笔袋笔袋……啊，在这里，已经这么多灰尘了吗。”莫雪遥用力拍了拍笔袋，那灰尘顿时在整个房间里飞扬。
　　“最好检查一下笔芯够不够，有没有墨水。”
　　“嗯，我看看——”莫雪遥将一支支笔拆开，检查着里面的墨水情况，将已经快用完的丢掉，把新的笔芯替换了进去，“蓝笔的笔芯没有了，红笔的还有一支……待会儿去买还是明天去校门口买？嗯——我们去得太早，老板有可能没开门吧。”
　　“今天去买吧，我也正好要买一支新笔。”
　　“婉言的怎么了？”
　　“笔盖有点裂开了。”李婉言指了指自己那支非常普通的黑水笔，那是用透明壳子装的，你可以在任何用到笔的场合见到它，它的价格也相当便宜，五角钱就能买一支，如果买得多，单价甚至不到三毛。
　　“零点五笔芯的啊，我不喜欢这么粗的。”
　　“我习惯了。”李婉言试图将笔盖盖上，但松开手后，它就又自己掉了下来。
　　“感觉你好像一直用的这种款式？”
　　“这支笔用了五年了。”
　　“五年？噫——早就该换了吧。”
　　“没有坏就没有换的理由。”李婉言的回答很朴实，“而且它能适配几乎所有的笔芯，有一种一角钱一根的笔芯它也能用，你的那些笔太细了，塞不进去。”
　　“我一般都是一个学期换一换，除非款式我还没看腻，腻了就会换吧。”
　　“一直这样吗。”
　　“那倒不是，以前穷的时候就没那么奢侈啦，但也是一年换一次的吧，主要是用久了笔壳就会磨损，捏起来的手感也很难受啊。”莫雪遥比划了起来，“难道婉言没有遇到过那种，把笔放在桌子上，它自己滚下来的时候吗，多掉个几次，笔壳就很粗糙了，啧……”
　　“所以我用的时候都会很小心。”李婉言仔细端详着这支即使小心呵护也依旧满是沧桑的笔壳，“遥遥一直都很粗心呢。”
　　“咳，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好吧——婉言，我们等下去买文具吧！看看有什么漂亮的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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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高中最后一个学期的开学

　　天空中下着小雨，但却并不漆黑，整片天空泛着深红色的光，就像是大晴天时明媚的阳光透过厚实的窗帘照进来一样。
　　凌晨四点。
　　莫雪遥起了个大早，前几天调整过来的良好作息让她没有在今天赖床。
　　而今天，则是开学的第一日。
　　冷水不再像冬日那般冰冷，虽然依旧微凉，但却带着几分爽意。
　　父亲刚出门，母亲才起床，正在被窝里穿着衣服。
　　“唔——啊——”洗漱完的莫雪遥伸了个懒腰，将寒假没穿过的校服套在了身上。
　　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好久都没穿裙子了的错觉。
　　虽然实际上几天前就刚穿过。
　　但确实是有些不太适应裙子这轻飘飘的感觉了。
　　果然从实用性和安全性来讲，裙子永远都没法和裤子相提并论呢。
　　“遥遥？起那么早？”
　　“嗯，老妈，今天不在家吃早饭了，我和婉言先出门了啊。”
　　“今天开学了是吧？”
　　“对。”
　　“这么早出去干嘛，在家里吃了再走。”
　　“不要不要，我起那么早就是想早点去学校嘛。”莫雪遥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顺便买点早餐，好久没买上学路上的早餐了。”
　　“浪费钱。”母亲没好气地评价道，“好了好了，那你们出门吧，记得带伞，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嗯，下了点小雨，坐公交车去好了。”莫雪遥将那装满书的书包背在身上，顿时像是要被压垮了一样往后退了两步，“好重……”
　　大概每一次开学时，都是书包最重的时候，因为之后都会把大部分书放在教室里，根本不会带回家。
　　真要每天都带回家，莫雪遥感觉自己非得被压成驼背不可。
　　到那个时候，没人会说她每天书包太重了，只会说她平时的行为习惯不好。
　　所以人，还是得自己照顾自己才行。
　　该偷懒的时候就偷懒，把所有事情都百分百的完成，那是会把自己逼疯的。
　　李婉言以前就一直处于这样的高压状况下，做什么事都全力以赴，无论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好在，在她崩溃之前，学会了给自己放松和休息。
　　人和人长期生活在一起，真的是会互相影响的。
　　也多亏如此，否则莫雪遥真怀疑她用以前那种方式生活，会有哪一天完全承受不住压力而自杀。
　　有可能一件小事都会成为点燃炸药桶的火星，或者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婉言？”莫雪遥胡思乱想着，探头朝房间里看了一眼，主要是她已经进去穿了快十分钟的衣服了。
　　而房间里的李婉言并没有回应她，莫雪遥悄悄钻进了房间里，看见她正站在门后的落地镜前，用双手托着胸口，好像是在比划着大小。
　　“噫，婉言，你在干嘛？”
　　“……”李婉言似乎才发现她，身子跟着一颤，慌忙地将校服套上，“没，什么……”
　　“什么嘛，对着镜子臭美很正常咯，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唔……”
　　“毕竟长得那么漂亮，不多欣赏一下岂不是便宜别人了？”
　　李婉言微微低下她那像是抹了粉色腮红的脸颊：“我可没遥遥漂亮。”
　　“什么啊，我们两个是不同风格的嘛。”莫雪遥摊了摊手，走到了她身旁，指着镜子里的二人说道，“你看，我们站在一起没有谁被谁压过风头的感觉吧，所以不是鲜花和绿叶的区别，而是荷花与玫瑰花的区别咯。”
　　“谁是玫瑰花？”
　　“当然是婉言。”
　　李婉言拿起梳子梳理起自己的一头长发：“为什么。”
　　“因为玫瑰花带刺啊。”
　　她用那黑色居多的大眼珠子剐了她一眼：“你是荷花，难道是因为出淤泥而不染吗。”
　　“难道不是吗？”
　　李婉言轻笑着，悠悠地送了她两个字：“自恋。”
　　“切，那婉言觉得我是什么？”
　　“睡莲。”
　　“哈？为什么。”
　　“天真烂漫。”
　　“想说我幼稚就直说好不。”莫雪遥白了她一眼，“好了好了，出门吧！希望雨不要再下大了，总感觉春节到现在就没晴过几天啊。”
　　“走吧。”
　　“老妈——我们走了啊。”
　　“路上小心，记得吃早餐！”
　　“晓得咯。”
　　高中最后一个学期的第一天，就从这样一个普通的早晨开始了。
　　李婉言撑着莫雪遥之前买的那把透明雨伞，而她自己则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因为出来的早，所以完全不担心到学校会迟了，走在路上也格外悠闲。
　　要不是穿着小皮鞋，莫雪遥甚至有闲心去踩一踩那些水坑，——她总觉得鞋子踩在水坑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俩人没有去平常乘车的地方，而是稍微绕了点路，走进了汽车总站。
　　时间太早，在平时的站台上是等不到车的，只有在这座汽车总站才有四点多就开始运行的公交车。
　　它并不在平时去的站头停，到达的位置也不是距离学校最近的公交站，但距离倒也不算很远，再加上莫雪遥打算在去学校的路上买些早餐，它就反倒变成最合适的选择了。
　　这是H市最老旧的一批公交车，车厢里散发着一股永远挥之不去的霉味，最前头还有一个巨大的凸起物，听说发动机就装在那里。
　　人多的时候，那块地方也是可以坐的。
　　上下车的门大多无法自动打开，得靠乘务员用手拉开。
　　车上也没有投币口，钱直接给了乘务员后，她就递给莫雪遥和李婉言一人一张红色的小车票。
　　车票很薄，感觉沾上点水就会融化了。
　　她俩晃悠悠地走到下车门旁边的位置坐下，又见着两三个大抵是去郊区批发市场买菜的老人，车门才被乘务员用一根绳子用力拉上，司机啃完最后一口糯米团子，老旧的公交车就‘嗡嗡轰轰’地发动了起来。
　　整辆车的窗玻璃都抖得像是要挣脱窗框束缚掉出去了一样。
　　“啊啊，真是……没想到在H市还能坐到这么烂的车，我还以为只有在乡下才有这种车了呢。”莫雪遥托着腮帮揶揄道，“让我找到了童年的感觉。”
　　“以前我甚至坐不起车。”李婉言淡淡地说道。
　　“诶？不会吧？”
　　“嗯，宁愿走路来省钱，除非实在太远，后来学会骑自行车后就骑自行车，一辆旧自行车只要十来块钱，只要骑小半个月就能把坐公交的钱省回来了。”
　　莫雪遥每次和李婉言对比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小时候那段时光其实也不是那么穷了。
　　她歪着头岔开了话题：“对了，说起来，我小学六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的那一天，我也是起了那么早，然后坐着和这种公交车差不多的车去的学校，不过和我们现在去的方向是相反的。”
　　“那天是一个人吗。”
　　“当然是一个人啊，记忆特别深刻，因为那天早上见到了一个好漂亮的小女孩儿。”
　　李婉言微微侧目看向她：“嗯……？”
　　“啊，现在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反正就是感觉很漂亮，特别特别漂亮，整个人都晶莹剔透的，像是能发光一样。”莫雪遥说起她的时候还有些兴奋，“不是说真的晶莹剔透啊，就是那种感觉，知道吧，和我年龄是一样的，也是六年级的学生，只不过是隔壁学校的，具体长什么样已经忘了，反正就记得特别漂亮。”
　　“没看出来，遥遥从那么小就对女孩子有那么大兴趣了。”
　　“咳，什么什么，不是不是，那个叫做……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吧，就像是路边看到特别漂亮的蝴蝶，也会多看几眼嘛。”
　　“那你是想拥有她还是想成为她，那个时候。”
　　“两者都没有吧……你见到路边的蝴蝶难道就想变成蝴蝶或者把它抓住了嘛？”莫雪遥仰头靠在嘎吱嘎吱作响的塑料椅子上，“现在想来，很多人见到我的第一面，应该就和我当时的感觉一样吧？”
　　“在自恋这方面，遥遥已经快赶超银银了呢。”
　　“我这叫有全面的自我认知好不啊！”莫雪遥有些脸红地大声辩解道，“再说了，这不是事实嘛，你看，有时候在学校里走路，就能遇到不少盯着我看的男生，对了，婉言也经常遇到吧？”
　　“他们不敢看我。”
　　“切，肯定会偷偷看的，相信我——毕竟婉言也是很好看的嘛，人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没法抗拒呢。”
　　“你在变相夸自己吗。”
　　“噫，今天的婉言怎么回事，老是想和我唇交舌战啊。”
　　“也可以。”
　　“也可以是什么意思啊喂！”
　　莫雪遥将窗户拉开了一点，看着身边的风景缓缓向后倒去。
　　公交车的车灯被打开，照亮了前方的黑暗。
　　但旁边却依旧是漆黑一片。
　　特别是驶入了那条没有路灯的道路上时。
　　四周都是农田，许多时候，其他车子开到旁边，那引擎声与风声传入耳朵里了，才让人有所察觉。
　　莫雪遥忍不住对着窗外的风大喊：“哇哦哦哦——”
　　“干嘛呢。”
　　她没回她：“新学期我来啦！夏天我来啦！”
　　“夏天还早呢。”
　　“但已经春天了，夏天就不远了嘛，H市向来都是只有夏天和冬天的，春天和秋天总是过得特别快。”
　　“开学很高兴吗。”
　　“是有点吧，因为可以和大家天天见面了，但也有点……惆怅，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啊大家就快要分道扬镳了啊。”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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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熟悉的同学们

　　（一）
　　没想到开学的第一天，就迎来了开春的第一场雪。
　　来时还是雨，但就在莫雪遥和李婉言拎着早餐走进教学楼的时候，她俩亲眼看着楼梯间窗外那飘零而沉重的雨点变成了轻盈的雪花，那风儿一吹，就翩翩然的起舞了。
　　整个世界顿时变成一片纯白。
　　“啊，感觉它们一定是奶油味的……”
　　“嘴馋了？”李婉言舒展着眉头看向她。
　　“嗯——有点饿了，想吃甜的，糟，我该买甜豆浆的……”
　　“去教室吧。”
　　“嗯！”
　　寒假比暑假要短暂得多，但回到教室门前时，也依旧让二人有一种阔别许久的感觉。
　　教室门紧锁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书桌和在离开前就已经被擦去所有字迹的黑板。
　　不知道刚开学的第一个黑板报主题又是什么，莫雪遥望着后面那块黑板，手中就好像已经有了握起各色粉笔的感觉。
　　李婉言用嘴叼着装早餐的塑料袋，将书包翻到了前头来，从内侧的袋子中摸出了一串钥匙来。
　　好久没有开教室门，她似乎也有些生疏了，摸索了好几次才将钥匙对准，然后抓着门把手往外一拽，门锁才被顺利地打开。
　　教室里的灰尘像是欢迎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被那带着春雪味道的风一吹，旋转着跳起舞来，欢迎着最先到达这里的她俩。
　　“咳咳……每次都是这样啊。”莫雪遥用手扇开那些过于热情的灰尘，和李婉言快步走到教室两侧，打开了窗户，好让教室里浑浊的空气变得新鲜一点。
　　“怎么闻到一股霉味……”莫雪遥嘟哝着四下寻找，在刘小伟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块还没吃完的蛋糕。
　　然而事实上那玩意儿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蛋糕了。
　　霉菌已经爬满了它全身，将它完全‘腐蚀’了。
　　“噫——刘小伟这家伙，没吃完的蛋糕竟然不扔掉！”莫雪遥将书包和早餐放下，找出餐巾纸，飞快地捏住这个发霉的蛋糕，抓着它从楼上跑到楼下，把它丢到了楼下的大垃圾桶里，然后才又飞快地跑回来，这对于她而言，就像是晨练了一样，汗水密布在额头，刚才还稍稍有些冰凉的身子也变得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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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莫雪遥买的早餐是嵌糕，里面加了里脊和大肠。
　　李婉言吃的是糯米团子，从某种意义上，俩人吃的食物是种类相似的玩意儿，只是外面包裹的东西不同而已。
　　一种是年糕，另一种则是糯米饭。
　　这是一碗用塑料盒子装的咸豆浆，所以价格也要贵一点，里面放了油条和榨菜，甚至莫雪遥还亲眼看到老板在倒豆浆之前往里面放了一小点猪油。
　　这让它香浓的味道能在整个教室里飘散。
　　——当然，这会儿开着窗户，那味道没一会儿就被吹散了。
　　除了她俩，第一个到来的，就是顶着风雪悠闲走进教室的雪先生。
　　他还是一如往年，没有什么变化，清秀白净的脸，红润健康的唇，洁白的牙齿，以及那属于翩翩少年的温润如玉。
　　“早。”他裂开嘴笑。
　　“早啊，小雪，好久不见！”莫雪遥咽下嘴里的嵌糕，大声喊着，从嘴里吐出一团又一团的热气。
　　“好久不见。”雪先生也拿出了自己的早餐，看样子是他自己做的。
　　“这什么？”莫雪遥好奇地凑了过去，“树桩吗？”
　　那是一个像是小树桩一样的食物，很大的一块，上面仿佛还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但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外面那一层厚实的表皮，是类似棕榈叶之类的东西，里面的应该是某一种米。
　　真要形容的话，或许和粽子比较相近。
　　“树桩。”
　　“噫——别骗我，我看出来了，好像是糯米的吧？”
　　“哈哈，是类似的，不过这是烤出来的，里面放了焦糖。”
　　“原来如此，味道好吃吗？”
　　“比较甜，有点脆，要试试吗？”
　　“嗯——给我一小块？”莫雪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咬了一半的嵌糕，“我用剩下的嵌糕和你换？”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雪先生却笑着答应了。
　　“咦，那要怎么吃，我撕一半给你，还是你直接咬？”
　　“撕一部分给我吧。”
　　“那下半部分好了，等下等下——”莫雪遥用另一个塑料袋将自己咬过的那部分抓住，然后用力一扯，将它分成了两半，下半部分没有咬过的，则递给了雪先生。
　　“等一下，切这个得用刀。”
　　“不会很硬吧？”
　　“不会特别硬，不过很管饱。”
　　“听起来像干粮……”
　　“实际上，它可以保存好几个月的时间。”雪先生的语气变得有那么点翻译腔，“这是一种来自马达加斯加的美食，在当地的地位相当于切糕，是一种方便携带的干粮，也是一种适合长期储备以防万一的食物。”
　　“那你怎么会做的啊？”
　　“书上学的。”
　　对于雪先生这种强大的天赋，莫雪遥除了竖起大拇指外，就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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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奔跑的王佳乐，是每天上学不可缺少的一道风景线。
　　不过今天她不是卡着点进学校，而是早早的就来了，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就连眉毛上的雪花都顾不得擦去，就冲进了教室。
　　“小遥！救命！”
　　“干嘛？银银追着你跑啊？”
　　“不是不是，是比那更恐怖的事情啦！”王佳乐大嚷了起来，“我作业，没写完！”
　　“放假又偷懒了是吧？”
　　“咳咳，我明明感觉我一直坐在作业前啦，偶尔写一点，我觉得应该能写完的，没想到结束了还有那么多，可恶呀！”
　　“你那是看电视的时候偶尔写作业吧？”莫雪遥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去过她家就知道，这丫头的拖延症有多么严重。
　　“才没有啦！最起码抄写的作业都搞定了，剩下的就是写答案的，应该很快就完成！”
　　“真拿你没办法，哪些没做？”莫雪遥把剩下的一小块嵌糕整个塞进嘴里，拉开书包将各个科目的作业都拿了出来。
　　“嗯，我看看，地理的卷子、历史的寒假作业本，数学的卷子和寒假作业本……”
　　“没做完的还真多呢。”
　　“什么啦，政治我写完了的嘛。”
　　“喏，你自己挑吧，哪些是要的。”
　　“好～！对了，小遥要是英语没写完的话可以抄我的哦。”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不必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撇着嘴揶揄道。
　　“哇，小雪这什么？吃木桩吗？”
　　“是美食，你想吃吗？”
　　“等下再说吧，我先抄作业……”
　　每一个寒假回来的日子，都是抄作业人数最多的时候。
　　莫雪遥就像个摆摊的一样，把自己的作业全都放在了桌上，以供选择。
　　果不其然，接近着跑进来的花银银也大喊着：“小遥遥，数学借我抄一下！”
　　“卷子还是寒假作业本？”
　　“卷子卷子！”
　　“拿去。”王佳乐这会儿在抄的是地理，所以数学作业还能借给花银银抄。
　　“小遥遥最好啦～来一个抱抱！亲一口～！”花银银热情地窜了上来，从身前抱住了莫雪遥，努着小嘴非要往她脸上凑。
　　“好了好了，你赶紧抄作业吧行不行？”莫雪遥没好气地推着她的身子。
　　“姆啊！爱你哟小遥遥！”
　　“噫，恶心又肉麻。”
　　“什么嘛，这可是真切的爱意呀！”
　　“我也超爱小遥的！”王佳乐应和道，“感谢小遥的作业！”
　　“你们啊……赶紧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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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为了抄作业，许多人都来得格外早。
　　莫雪遥的作业成了抢手货，当然，雪先生的也是。
　　甚至高缘这个胆大包天的还跑去找李婉言借了。
　　意外的是，她竟然借给了他。
　　当然前提是必须在早读时间开始前抄完，而且不准再借给别人。
　　于是来得迟了些，找不到作业借的安若素也找上了她，同样获得了想要的作业。
　　别以为只有学习成绩差的学生才会抄作业，事实上学习还可以的一样会抄。
　　有可能是寒假作业太多懒得写，也有可能是寒假作业太简单不想写，自己去写其他难的课外题目了，作业就自然留到开学的时候来补了。
　　真正每一门科目都全靠自己写完的，也就莫雪遥、李婉言、雪先生以及茶离四人而已。
　　就连墨筱笑都要过来抄一下政治的试卷答案……
　　熟悉的同学们很快就挤满了教室，这一群人抄作业的场面，也是让人感到格外熟悉。
　　“呼唔——这就是开学的氛围吗？真热闹……”莫雪遥咀嚼着雪先生的‘木桩’，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教室的窗户不知何时又被全关上了，有人想开暖气，可惜电源已被切断。
　　好在教室里其实还算暖和，只是早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着就像是最拥挤的公交车厢一样难闻。
　　莫雪遥还得时刻关注一下自己的作业跑到哪去了：“喂，刘小伟，我不是让你不要借给别人吗，谁要借找我借啊，等下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借的我借的！”乐听风高喊着举起手来。
　　“抄完还我，不然不借你们抄了！”
　　“我也不知道嘛，我就是随手一拿。”
　　“啧，我作业都被你们弄丢好几次了，真是……”莫雪遥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寒假刚结束的第一天，这样混乱的场面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有些东西还是没法避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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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或许是最后一次座位调动（上）

　　（一）
　　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们还没有开学。
　　只有高三的学生们汇聚在教学楼的上半层。
　　寒假的休息让这些忙碌一个学期的学生们重新充满了活力。
　　走廊里能见到追逐打闹的学生们，一间间的教室都像是菜市场一样热闹。
　　一切仿佛回到了高一的时候。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在这些高三学生们的上面，再没有什么学长了。
　　高考的日子，真的一天又一天临近，就像是迫近的彗星。
　　叶雯无奈地撑着墙壁站在教室门口，对于她的到来，班里的学生们几乎没什么反应。
　　“你们啊……”她摇了摇头，“我就知道，又没做完寒假作业是吧？”
　　“咳咳，阿雯！”
　　“好了好了，抄作业就抄得安静一点。”叶雯将双手揣进了那件轻薄的红色羽绒服口袋里，踱着步走到了讲台上，“都安静一点啊，待会儿校长要通过广播讲话了，别那么吵吵闹闹的，不然一个都别想抄了哦。”
　　“都安静。”李婉言站起来帮忙维持秩序，忙着抄作业的李红染也忙不迭地扯着嗓子跟着大喊了一声。
　　“安静——！！！”
　　教室里的所有学生这才察觉到自家班主任都已经进了教室。
　　看样子，叶雯好像还没有在这个寒假玩够的样子，她歪着头打了个哈欠，嘟哝着‘还想再睡一会儿’之类的话，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又冷又硬的椅子上，用胳膊肘撑着自己的身子，对着讲台打了好几个哈欠。
　　一间又一间的教室随着它们班主任的进入而变得安静了下来。
　　当然，这安静也只是相对的，实际上仍然充斥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昏暗的天空下，奶油似的雪花随风而舞。
　　“咳嗯……”教室的音响里传来了校长那略带沧桑且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
　　“各位高三的同学们，你们将迎来本次的提前开学，而从今天开始，你们在高中最后的一个学期也将要开始了，学习的压力会更重一些，但学校也会安排一些活动用以放松，希望你们能调节好自己，在保持紧张的同时，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平日里的莫空，总是很简短就结束他的讲话，但今天却讲了格外多。
　　不过或许是坐在教室里的缘故，大家对于这‘漫长’的讲话没有太多感觉，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儿，基本是听一半忘一半的状态。
　　“高考或许不是你们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三岔路口，但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都是最重要的选择之一，相对于其他的许多事，在这个国家，它更有机会改变自己的阶级，而在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就会越来越少，到了那种时候，即使考上一流的大学，可能也无法有多大阶级的变动了，因为阶级一定是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固化的。”
　　莫雪遥总感觉校长在说些什么了不得的真相，而且是那种不该在某些国家和场合来说的话。
　　当然，这些话如果放在他曾经留学过的那名为日本的资本国家，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兴许他只是用过去的经验代入到了这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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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好，那么我的讲话就到此结束，希望所有高三学生们在这最后一个学期仍能乘风破浪前行。”
　　广播声消失了，学生们的喧嚣似乎又吵闹了几分。
　　趴在桌上睡着的叶雯在几分钟后才猛然惊醒，揉了揉那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好啦好啦，要补作业的继续补，今天呢其实是不上课的，是专门给你们补作业的时间，同时还会有剩余的教材发放下来——李红染，你现在带所有男生去教务处领一下教材和作业本……”
　　“好，是男生的，跟我走！”既然不那么着急补作业，李红染就轻松了许多，立马放下作业走到教室门口，冲着男生们大喊道。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呢。”莫雪遥托着腮帮咕哝了一句，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但李红染这声中气十足的大喊，恐怕将会是最后一次听到了。
　　她慢悠悠地转着笔，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嘴唇。
　　多愁善感，兴许是女孩子的特权吧。
　　曾经的她哪怕会有这样的忧伤，也会因为社会对男生要求坚强的条条框框，而在潜意识中压制着这样那样负面的情感。
　　一群男生们浩浩荡荡地出了教室，不多时，就人手捧着一叠书回来了。
　　最后一个学期，就连草稿本的数量都比往年翻了个倍，更别说其他各种各样的本子了。
　　习题册也变成了卷子的形式，每一个科目都是厚厚的一沓，按照不同科目装订在了一起。
　　“东西都要收好哦，然后后面每个人自己的柜子也可以放东西，来，婉言，你去按照学号排序贴好这些有名字的标签，每个人就按照自己的名字来放东西，不要乱放了，到时候东西肯定会很多的，一定要记住整理好，不要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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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开学的第一天，需要说的事情总是很多。
　　叶雯也从站着变回了坐着：“之后每个星期我们都要考一次试哦，每个科目轮流考一遍，周五下午自习的时候会考三门，然后周一的晚自习也会考三门，考试的时间是比较紧凑的，不会像大型考试那样给你那么宽裕的时间，大家写题目的时候必须得抓紧时间，嗯，我们高三基本就是这样，考试，然后讲题目，讲完之后再考试，再讲题目，中间穿插一些重点难点错点的复习……”
　　没什么事儿做的莫雪遥将下巴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懒洋洋地听着，她的数学寒假作业被周勇给传了回来。
　　“好，那么然后，明天我们会组织体检，体检结束之后大家可以在操场上自由活动，也可以去游泳池，要去泳池的记得带泳衣，并且记住热身运动后才可以下水。”即使是时间紧迫的高三，雨空高中也留给学生们充裕的时间用来调整状态，“也就是说，今天和明天呢，大家都可以好好放松，收一收心，从寒假调整回来，后天开始呢，就要正式开学了，星期六星期天会上周一周二的课，然后星期六一整天都会用来考试，是入学的测验考，看看你们把多少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噗——”不少学生们都笑了起来。
　　虽然这说的也是实话。
　　“其他的就是课程表调整了，我们上课的时间不变，但是呢，晚自习的时间延迟到了九点。”
　　“啊——”
　　“怎么这样！”
　　“我靠，又迟了啊？”
　　教室里不出意料的充满了抱怨声。
　　“虽然延迟了，但实际上，你们最后一节课后的休息时间也多了，四点四十五下课之后到六点，都是休息时间，可以悠闲点的吃饭了，不用那么赶，主要是之前有同学反映过，很多时候去外面买完饭回来，就只剩下十分钟吃饭了，来不及吃，还容易噎着。”
　　“那宁愿时间短点早些放学的啊。”
　　“放学干嘛啦，你不写完作业，回家不还是得写？”叶雯没好气地白了刘小伟一眼，“吃完晚餐的，可以提前回到教室自习，这些都由你们自己来分配，明白不，比如晚自习要考试那天，你们就得早点回教室赶作业，因为那天的晚自习会用来考试，你们就没时间写作业了。”
　　“啊，苍天啊，大地啊，这么痛苦的高三什么时候结束啊！”乐听风一脸夸张的双手合十，“佛祖啊，玉皇大帝啊，救救我吧——”
　　叶雯托着下巴轻笑道：“啧，坚持一下吧，这可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到大学就轻松啦。”
　　“初三的时候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到了大学真的能轻松吗？”
　　“就是就是。”
　　“安心啦，相对现在肯定要轻松不少。”叶雯伸了个懒腰，“好了，新课程表等下我会照旧贴在前门后面的，现在我们要开始调座位了，抄作业的，补作业的，都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准备好调座位，为了方便点，到时候你们直接把桌子和椅子一起挪过去就行，这大概会是这个学期最后一次的座位调动了——然后这次不接受任何意见哦——我懒得改了。”
　　座位调动总算是让学生们精神了一点，大家都在期待着自己这最后一个学期的同桌以及前后桌会是谁。
　　如果是自己熟悉的朋友，那么就可以愉快地度过这最后一个学期了。
　　但显然事情大多时候都不会那么美好。
　　“好啦，嗯，我看看，先从门边的第一大组开始，来，第一大组的同学们，准备把位置挪开让给别人了哦。”叶雯拿着座位表走到了门边，指着靠墙的位置说道，“报到名字的同学自己过来哦，连桌子带椅子一起挪，嗯，这边第一大组第一列，按照顺序是——杨言开、麻建杭、轩安宜、杜七彩，来，你们四个先过来按照顺序入座。”
　　于是，就是一阵刺耳的，挪动桌椅的声响。
　　“吱呀——嘎——”
　　“好啦，然后第二列，张雨萌、马甲、高缘、左千心、乐听风。”
　　“哇，我一个人坐啊？”乐听风指了指自己。
　　“你还想要个同桌啊？要不要到讲台上和老师一起坐呀？”
　　“不了不了不了——”乐听风忙不迭地摇着头，像是生怕叶雯反悔一样，赶忙把自己的桌椅给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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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或许是最后一次座位调动（下）

　　（一）
　　“来，第二排，鲁程媛和吕伯伦。”
　　“耶～！”鲁程媛用力拍了一下吕伯伦的肩头，吓得正在抄作业的后者差点把笔给丢出去，“我们还是一起哦。”
　　“你们两个小情侣，不要因为恋爱影响学习哦，不然就把你们分开了。”叶雯单手叉着腰，脸上挂着笑意。
　　“没问题的啦，阿雯！”鲁程媛一边说着，一边揪了揪吕伯伦的脸颊，“走了走了，换位置啦。”
　　“好好好……”吕伯伦赶忙将桌上的作业收起来，然后抱起自己的桌子就往叶雯指的的位置挪。
　　新学期的位置还是有不少变动，并非所有人的同桌都依旧是上学期的那个。
　　坐在鲁程媛后面的就是李婉言，她的同桌这次是墨筱笑。
　　“诶——我为什么不和姐姐一起坐呀！”墨竹莜抱怨着嚷道，“阿雯，我抗议！”
　　“急什么啦，你坐在你姐后面，你的同桌是黄语惜。”
　　“唔，那还行……”墨竹莜一副勉强满意的样子，“起码有小惜的脸可以随便捏。”
　　“现在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了，你随便捏可不行呐～”王佳乐戏谑着调侃道，“小心瞳珏知道了放学让自己的保镖在校门口堵你哦。”
　　“哇，那么恐怖的吗？”
　　“噗呲！开玩笑的啦，应该……不会？”
　　“也就是说还是有那么点几率的吗？”墨竹莜警惕地打量着费劲推着桌子的黄语惜，“小惜，你可千万不能打小报告呀！”
　　“诶？”黄语惜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大组最后两个，秋元绫，陈程。
　　——两个高个子的学生。
　　不过秋元绫算是女孩子中的异类，她比已经一米八多的陈程还高出大半个头，俩人站在一块就像是姐弟似的。
　　“恭喜，陈程，你终于有同桌啦。”墨竹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轻笑着说道。
　　陈程依旧是一脸酷酷的模样，像是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之前他经常是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面，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全教室最孤独的一个。
　　当然，实际上他并不是孤僻的学生，下课聊天时还挺大声的，就是在很多事情上都喜欢端着而已。
　　这大概就是所谓‘帅哥’的架子？
　　也唯独在面对庄莲怜的时候会有所不同了……
　　“切，扑克脸，小济都比你可爱多了。”墨竹莜扮个鬼脸，故意挤兑道。
　　“幼稚。”陈程仰起脸，用两个鼻孔看她。
　　“白痴。”墨竹莜也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当然，她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白痴，噗……哈哈……”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觉得那么好笑，兴许是想到装酷的陈程其实总会做点超级幼稚的事情，却偏偏还老喜欢说别人幼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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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呼，好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大组了，剩下的都是这个大组了，第一排，雪先生和茶离。”
　　“哟嚯，小雪。”茶离有些意外地朝雪先生招了招手，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和某个女生做同桌的。
　　“哟。”
　　“没想到是你。”
　　“没想到是第一排。”雪先生说着，捧起杯子抿了一口松针茶，他似乎特别喜欢这种朴素的茶水，或许是因为它随手可得，足够新鲜？
　　“还有松针吗。”
　　“有。”
　　“我用点心和你换。”
　　“好啊。”雪先生爽朗地答应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咧开嘴角，露出那雪白的牙齿。
　　“第二排，刘小伟，王佳乐。”
　　“诶——！！！怎么还是和他一起的啦！阿雯，我要求换同桌！”王佳乐气鼓鼓地抗议道，她本以为新学期了，自己就能摆脱这个家伙了，但却没想到依旧不变。
　　“没的换哦。”
　　“我不要和他坐啦！！”王佳乐像是小孩子似的用力跺了跺脚，将自己的笔袋重重拍在桌上撒气，“哎呀，干嘛呀，我不要！”
　　“刘小伟，你是不是经常惹王佳乐生气呀？”叶雯扭过头看向他。
　　“我没有啊，我平时做啥她都不高兴，我又没惹她。”刘小伟一脸的委屈，“关我什么事啊。”
　　王佳乐咬了咬嘴唇，然后开始大声数落起对他不满的地方：“他头上有头皮屑，经常故意摸头发让头皮屑飘到我桌上来，然后还经常不洗澡身上脏兮兮的，还有，总是故意说我什么什么，还、还有……反正，反正就是很烦啦！”
　　“刘小伟？”
　　“什么啊，我现在都没头皮屑了，你看，你看——”刘小伟在其他男生的哄笑声中使劲摸着自己头发，“看吧？没有了吧？”
　　王佳乐朝后躲了躲，就像是面对着一大袋凑近了的垃圾。
　　“我不管我不要和他坐！”
　　“好啦，先坐着，我会观察的，实在不行就换到其他位置，可以吗？”
　　“烦死了……”王佳乐又用力跺了跺脚，两条马尾辫跟着用力晃动，“唉噫呀！和他坐好烦呀。”
　　“咳咳……”
　　“干嘛啊，我又没惹你。”刘小伟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我现在洗澡很勤快的好不。”
　　“别和我说话。”王佳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意见很大啊……”莫雪遥忍不住笑道，但也有些担心，说不定这真的会影响她的学习，“阿雯，要不还是换一下好了？”
　　“暂时先这样。”叶雯还是坚持自己的安排，看了一眼座位表，然后指了指第三排，“接着，莫雪遥和花银银。”
　　莫雪遥坐在里面，是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本身还是挺好的，也是许多学生最喜欢的位置之一。
　　每天都能沐浴朝阳，疲惫了还可以看看窗外，用那些绿色的植物养养眼睛。
　　唯一的问题是——同桌竟然是花银银。
　　“噫——”莫雪遥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
　　“诶嘿，小遥遥～”花银银坏笑着将魔爪伸向了她，“这下你可逃不掉啦！”
　　“……那你摸吧。”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挺起胸膛，又将一条腿往前迈了一步，甚至还故意把裙摆往上拉了拉。
　　“噫，干嘛呀！”
　　“我放弃抵抗了。”
　　“不要放弃啊！真是……不抵抗就没意思了嘛。”
　　莫雪遥觉得自己拿捏住花银银了，她藏着嘴角的笑意：“懒得抵抗了，你摸吧，摸个够好了。”
　　“可恶……可恶的小遥遥，竟然、竟然……”
　　“干嘛，让你摸还不行啊。”
　　“那我就不客气啦！诶嘿，想用这种办法来‘解决我’，不可能的啦，不抵抗也是一种抵抗嘛！”
　　“喂喂，停手停手，这什么逻辑啊！”
　　“咳嗯！”叶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两位注意一下。”
　　莫雪遥小脸红扑扑地敲了下花银银的额头，这家伙刚才竟然直接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四排，周勇，端木济。”
　　端木济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勇，然后举起了手：“老师，我可以坐里面的位置吗。”
　　“嗯？可以，怎么了？”
　　“没什么，我知道周勇喜欢上厕所，坐外面要经常给他让位置，比较麻烦。”
　　这番话竟然是端木济说出来的，不仅字数长，而且在平静中还带着几分调侃，这让莫雪遥忍不住扭头多看了他几眼。
　　“咳咳！我靠，什么意思啊，我肾没问题！”周勇大声辩解了起来。
　　看来端木济和男生们相处得挺好，已经会一起开玩笑了。
　　不过总觉得在这之外他还有点什么隐藏的目的……
　　“好啦，坐下就行，然后是最后一排，左边安若素，右边，李红染。”
　　“咦？”莫雪遥仰头看向了安若素，后者那白净的脸被她盯得有些泛红。
　　“哈哈，素素，你被喜欢的人盯着了就脸红啊？没事啊，上次失败了也没关系，还有机会嘛，不过莫雪遥的追求者有点多，要不你还是换个目标？”
　　“呃……”
　　只有莫雪遥和安若素对李红染的话感到非常古怪，特别是莫雪遥，主要是因为她知道他喜欢的人就是他……
　　不过一个寒假过去，他看起来好像变得坦然了不少。
　　或许他想明白了，觉得那种感情其实不是爱，而是仰慕？
　　“好啦，位置调动好了，接下来你们自己补作业，待会儿各科老师会过来收作业，你们抓紧补哦。”
　　“你能不能过去点呀，不要越线！”寒假回来后的王佳乐，似乎对刘小伟更没耐心了。
　　“好好好……”刘小伟只能无奈地靠在墙边。
　　“哎呀，乐乐，别那……”
　　“干嘛啦，我讨厌他！”
　　“噗，还真是小孩子一样呢……”莫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嗯嗯，小孩子。”花银银跟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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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校长室中，像是有一场激烈的争吵。
　　当然，激动的似乎只有一个人，而捏着烟斗的莫空则相当平静。
　　“高三啊，高三！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了，为什么还这么怠慢？怎么还有补作业的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就应该从现在开始上课，从今天开始！体检放到星期天！！而且以后每个星期都应该全部上六天课，甚至六天半！普高的学生本来就要么比较懒要么天赋不够，不然早去重高了，应该要抓紧点，要强度高一点，要给他们压力！你看全H市有哪一所高中，到了高三还只上五天课的？这根本不合理，莫空，我和你说，你那所谓先进的教学理念，在我看来根本就不行！我们学校几个成绩好的全是靠自己天赋，总的平均分没有进步，甚至还有倒退！你清楚吗？”
　　莫空淡淡地抽了口烟，似乎在等这位头发都没几根的副校长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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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对错难分

　　“我们必须让学生们更好的学习，这样才能考到更好的大学，这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这是决定他们一生的大事！该给压力的时候就该给压力，他们之后一定会感谢我们的，而如果我们现在不管，只会有更多的人后悔，我甚至觉得应该让所有高三学生都住校，每个月再回家一次，每天的课余时间要再压缩，我们的学生实在是太幸福了，你看看北方穷苦的城市，看看那些学生，每天吃饭前都还要再做一张卷子呢！我们的学生呢，才做多少作业，写多少卷子，完成多少复习内容？这不应该，这是最好的年纪，应该艰苦奋斗！”副校长说得愈发激动，他的唾沫横飞，“在我们那时候，都是自发的五点起床，一点才睡，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也没见怎么样啊，啊，怎么，难道我们雨空高中的学生就特别娇贵？”
　　副校长终于停下了他的话，似乎是因为一口气说太多有些缺氧，需要休息一下。
　　莫空好整以暇地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一切东西过了界，就会失去底线。”
　　“什么过界？我们这是为了学生好，难道不在学校里竞争拼搏，以后就不需要竞争和拼搏了吗？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是世界永恒不变的真理！”
　　“所以我们只能教出禽兽和机器，而不是人吗？”
　　“但社会就是这样，你不学会这些，就会被淘汰！”
　　“就是因为步入社会的都是这样的‘东西’，所以才会导致社会这样。”莫空悠悠然地放下了烟斗，“你要清楚，社会是由人构成的，不同的人构成不同的社会。”
　　“但社会向来就是如此的，我们很难改变社会，所以只能改变自己。”
　　“向来如此……”莫空笑了笑，第一次完整地说出了副校长的名字，“冀怀民，如果向来如此的话，我们此时应该还在封建时代，而不是迈入了这个新时代，过去的，就有的，从来不是向来如此便对的，腐朽的，错误的，就应该被打破，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培养真正的人，而不是什么都不敢改变，只敢改变自己的机器与禽兽。”
　　“歪理！你很清楚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那你的弱肉强食是什么意思？”
　　“弱肉强食，没有竞争力的，就天然会被淘汰，那不然，别人那么努力，你不努力，你凭什么过得比别人好？别人能做的，你做不到，那凭什么不是你被淘汰？这也是应该有的自然规律！”
　　“好，既然如此，那么冀怀民你再过几年就该自杀，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高龄且无法生育的动物就是在浪费食物，包括人体的一切生理机能，也就只是让你活到生育功能失效之前的。”莫空眯起了眼睛，“既然要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那不妨学得更彻底一点，或者，曾经就有那么一个思潮是按你来的，它的名字叫做法西斯，在他们的世界里，凡是残疾的，不健康的，生理有缺陷的，或者心里有缺陷的，都该被人道毁灭，因为优胜劣汰，所以不能让他们浪费粮食。”
　　“你，你，莫空，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你说的都是极端情况！”
　　“当底线一点又一点被降低的时候，极端情况就不远了。”莫空的语气很平静，看着副校长冀怀民轻轻摇了摇头，“驯化学生然后让他们失去反抗，进入社会后也任由人摆布，那么很多事情就永远无法改变。”
　　“那么就算如此，你光是培养我们雨空高中一个学校的学生又有何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埋下种子，总有发芽的时候，这也比你现在扼杀一切要好。”
　　副校长感觉自己快要发疯：“莫空，你强词夺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扼杀一切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你说是不是应该苦一苦，熬一熬，再奋斗一下？”
　　“那得出于学生意愿。”
　　“小孩子懂什么啊！他们就是贪玩！”
　　“他们不现在玩，以后也会补偿自己去玩。”
　　“那也比现在玩好！”
　　“所以，你只是对学校的成绩负责，而不对他们的人生负责。”莫空终于说了一句重点的话，“你有愧为人师，你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当前的利益，你为了学校却不为了学生个体，学校的荣誉，学校的提升，归根结底，都和你有关，都是你的利益。”
　　“你，你……”
　　“好了，冀怀民，我不想和你继续争辩，因为这没有意义，很显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是对错难分的。”
　　“时间会证明我说的没错！”
　　“时间永远也证明不了什么，所有的事情在时间长河里，一段时间里会是错的，一段时间里会是对的，如此反复。”莫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那深陷于眼窝里的眸子流露出几分疲惫和沧桑。
　　“那些国外的东西，没法放在我们这里用，国情不同，国情不同，莫空啊莫空，你这是死板的生搬硬套！”
　　“倘若要说死板，我想没有比你更死板的人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崇尚国外的一切，认为那都是好的，现在我觉得，有些东西只有我们自己的才适合我们。”
　　“有些东西同样，我们自己的，并不适合我们。”
　　俩人忽然就都沉默了。
　　良久之后，莫空踱着步走到了自己的校长桌后面：“各退一步，我同意星期六的时候为学生开展补课，重新讲解那些不容易被掌握的知识点。”
　　“不行，星期六，还有星期天半天。”
　　“不，我的底线是，星期六，甚至我还想说，星期六半天就足够了。”
　　“……星期六到晚上九点。”
　　“星期六正常四点四十五放学。”莫空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并且总排名在全校前五十的学生可以选择不上课。”
　　“那怎么可能！”冀怀民瞪大了眼睛，“成绩好更应该好好学习！”
　　“我觉得成绩好更应该好好放松，太大的压力，反倒会让很多东西发挥不出来。”莫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样吧，虽然前五十的可以不上课，但也得在星期六到学校来，同时可以自由活动，游泳池和操场都对他们开放，想自学又不想去教室听课的，也可以去专门分给他们使用的自习室，或者自己去不上课的老师那单独学习。”
　　冀怀民皱紧了眉头，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表明几乎没有让步的可能了。
　　“同时，你必须得同意我给高三学生安排的几个活动，事实上不同意也没关系，但我希望你不要阻挠，冀怀民。”
　　“呵呵！”冀怀民咬着牙，“好！莫空我告诉你，你这校长也当不了多久了！”
　　“没关系，我会建立一所民办学校。”莫空平静地笑了笑，“雨空高中的名字我会买走的。”
　　冀怀民说完这些话后，便愤愤地摔门而去。
　　莫空坐在了自己的校长椅上，整个人十分放松地靠着椅背，不多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探了进来，苏雨晴眨了眨眼睛，小声地问道：“走了？”
　　“嗯，走了，真是个难缠的小老头，呵呵……”
　　“呼，真是，在楼下都被你们的声音吓到了，好响。”
　　“没办法，他也很固执。”
　　“你比他更固执。”
　　“不，我是懂得变通的。”莫空晃了晃抽完烟草的烟斗，似乎懒得再填进去，于是干脆就点起了一根普通的卷烟，“现在的安排是星期六上课，以不上晚自习的时间放学，当然，他不得过问我的一些活动安排。”
　　“真不容易呢。”苏雨晴灵巧地滑进了莫空怀里，用脑袋顶着他的下巴，“不过，生活太美好的话，学生们会不会难以承受社会的现实呀？”
　　“生活平静美好的人，才有更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而生活在痛苦中的人，才更容易像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为什么？”
　　“因为前者在面对黑暗时还能想到曾经的光明，并且努力去寻找光明，但后者在黑暗中却看不到希望，因为那种东西从不曾有过。”
　　“好像有点道理？算了，在这方面我也说不过你啦。”苏雨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莫空那胡子拉碴的下巴，“所以星期六就是所有学生正常上课？”
　　“前五十名的不用，并且操场、游泳池，甚至校内的游戏厅都对他们开放。”
　　“这哪里像高三呀，噗。”苏雨晴掩着嘴笑了起来。
　　“因材施教。”
　　“嗯……合宿的事情打算安排在什么时候？”
　　“天气暖和些的时候吧。”
　　“体育特长生你应该都安排妥当了？”
　　“是的，还有音乐特长生，我会安排他们去参加考试，有机会的话，可以进提前自主招生。”
　　“这个也说下来了？”
　　“呵呵，名额确实不太好拿，现在对音乐特长生不怎么重视，体育特长生倒是方便。”
　　苏雨晴整个人都瘫在了莫空的怀里，甚至把鞋子脱了踩在他的大腿上：“唔，困了……”
　　“今天很累吗？”
　　“也不是啦，好久没上班了，第一天上班就会犯困嘛……让我靠会儿，我想睡觉……”
　　“你锁门了吗。”
　　“放心啦，当然锁了啦。”
　　“蓄谋已久。”
　　“才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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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高三的最后一次体检

　　（一）
　　二零零二年，二月二十二日。
　　昨天的莫雪遥把书都放在了学校里，所以今天是轻装出行。
　　校裙的裙摆在和煦的微风中飘动，难得的晴天让夜晚褪去得更早了一些。
　　因为要抽血，所以她连早餐都没吃，就这么和李婉言直接到了学校。
　　花坛里的花似乎更舒展了一些，教学楼下的樱花树已经有无数花骨朵含苞待放，在那一片绿意中，已点缀上了许多粉色。
　　每一年春天，就是雨空高中最美丽的季节。
　　特别是门口那棵樱花树盛开之时。
　　整座学校就会被笼罩在一片粉色的浪漫之中。
　　然而莫雪遥第一次在这浪漫的感觉中嗅出几许莫名的伤感来，兴许是因为它盛开的时候，也意味着毕业的日子更近了几分。
　　日子已不再是用年或月来数，而是用天就能数清了。
　　“好快。”莫雪遥将一只手搭在了李婉言的肩膀上，“好快啊……”
　　“嗯？”
　　“第一次见婉言的时候你还扎着双马尾呢。”
　　“嗯。”李婉言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将自己扎着的单马尾松开，熟练而迅速地扎起了一个双马尾，“这样？”
　　“噫，什么时候换的发型？”
　　“就刚刚。”
　　“不行啊不行啊，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
　　“大概是因为成熟了不少？长高了不少？”莫雪遥的左手放在自己头顶，然后平移了过去，比划了几下，“之前还和我差不多高呢……”
　　李婉言微微俯视着莫雪遥：“是遥遥没长高。”
　　“啊——所以说，明明都吃的一样的饭，凭什么我没长高啊！”
　　“这样的身高不是挺好。”她抿着嘴，“很好看。”
　　“再高点不是更好看？”
　　“那样就不可爱了。”
　　“我要可爱干嘛……”
　　莫雪遥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双臂摇摇晃晃，撒娇似的用胳膊不断地轻轻撞着李婉言的身体。
　　后者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像是在给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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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今天不用补作业，所以来学校的同学们明显要悠闲了许多。
　　王佳乐趴在莫雪遥的桌上和花银银闲聊，不想听的莫雪遥也被迫成了听众。
　　“哎哎，听说了嘛，咱们校长好像和副校长吵了一架呢。”
　　“吵了一架？”
　　“乐乐的小道消息都是哪里来的……”莫雪遥托着腮帮，无奈地问道。
　　“当然是从各个渠道听来的啦，总之确实是吵了一架，而且好像是关于补课的问题。”
　　“什么什么？”
　　“就是说，本来我们高三双休日也是不上课的嘛，但是副校长不同意，就和校长吵了一架，据说我们高三可能星期六还是要上一天课的了，就和其他学校一样。”
　　“啊——那个糟老头子。”莫雪遥拖长了声音，看了一眼静静躺在自己抽屉里的粉色翻盖手机，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听说本来还要我们高三的住校呢，两个星期才能回去一次，还好校长没同意，这个应该是最后妥协的结果吧。”王佳乐双手叉着腰，“真是的，那老头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退休啦？”
　　花银银靠在了莫雪遥身上：“也不错啦，星期六上课的话，我们不就能多见几面了？高三很快就结束啦。”
　　“银银的奇怪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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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好啦好啦，婉言，小雪，茶离，你们三个把体检单发下去，大家自由行动，只要把这上面的项目检查完就行，可以先去抽血，这样就可以吃点东西了，千万千万记住，抽血之前不能吃东西哦，最多喝点水，也不要喝太多。”叶雯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拿到体检单后就可以自己下楼去了，检查的教室在一楼到三楼，按照门口贴着的纸去找就行，抽血的地方在操场上。”
　　“——又抽血……”
　　“银银的恐血症还没治好呀？”王佳乐歪头看向她。
　　“怎么可能治得好嘛！”
　　“要不试试脱敏疗法？天天看点血？”
　　“不要不要不要——”花银银用力地摇起了脑袋，两根麻花辫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她的小脸，这下真像拨浪鼓一样了。
　　“好了好了，出发吧，先去抽血，快点搞定，没吃早餐好饿。”莫雪遥起得早，自然也就比别人更容易感觉到饿。
　　拿了体检单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下了楼，走廊里全是学生们的脚步声。
　　当然也有一开学精神头很好的男生们，都是狂奔着下楼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想快点搞定一切后去操场上自由活动。
　　莫雪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果然，带头跑的那个家伙是李红染。
　　想必他连篮球都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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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操场上，一张张课桌摆成了一排，等莫雪遥她们抵达的时候，队伍都已经排了七支了。
　　好在这次是只有高三的参加体检，所以没排太长。
　　“银银，待会儿你可别大喊大叫啊，忍着点一下就过去了。”
　　“我尽力……”花银银扁了扁嘴，“小遥遥陪着我？”
　　“……也行。”
　　“胳膊给我咬一下？”
　　“喂，你到底是怕痛还是恐血啊！”
　　“都……都有？”
　　“小遥，要不下次你抽点血用什么容器装起来，然后随身携带，银银骚扰你的时候就拿出来在她眼前晃悠，这样她就不敢了。”
　　“咦，这是个好主意！”莫雪遥朝王佳乐竖起了大拇指，“可以试试？”
　　“喂喂，好恶毒的想法！绝对不行！”
　　“下一位。”
　　“到你啦银银。”莫雪遥轻轻推了她一把。
　　后者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吞了唾沫，艰难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袖子捋起来，放松点，看一下别的地方，很快就好了。”戴着口罩的护士平静地说道。
　　莫雪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眼：“咦……是你？”
　　虽然总是记不住她的全名，但多少还是记得她应该姓天。
　　“嗯。”她显然也认出了莫雪遥，不过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现在她是抽血的护士，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
　　“呼……唔——呼——！”花银银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走了过去，差点一屁股坐到椅子外面，得亏莫雪遥赶紧把椅子推上去，不然她可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不要去想有关血的东西。”
　　“很难不去想呀……”花银银半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针筒里自己的血正在飞快地被抽出来，赶忙再一次闭上双眼，身子就跟着颤抖了起来，她紧紧咬着牙，晶莹的泪水不住地从眼角流淌。
　　“好了好了，银银，结束了。”
　　“呜……我讨厌抽血……”花银银的声音中带着几许哭腔，“好疼……”
　　“有那么疼吗？明明一下子就好了。”莫雪遥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已经结束了啊。”
　　“小遥遥，抱我一下，我需要安慰……”
　　“好好好，抱你抱你……”莫雪遥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而旁边的王佳乐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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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相比抽血环节，测量身高体重就要愉快许多了。
　　“嘿咻哟。”花银银从体重秤上跳了下来，单脚立着套上刚才脱下的帆布鞋，然后拿起体检表一看，“咦？比去年高了零点五诶。”
　　“那只是测量误差吧……”
　　“切，小遥遥连这点误差都没有呢。”
　　“谁说的，等下我肯定长高两厘米以上了！”
　　莫雪遥不服气地站上了身高体重秤。
　　然而等她下来拿到体检表的时候，却是个和去年一模一样的身高。
　　还是一米六二。
　　而且体重还重了一斤。
　　“啧，怎么还重了一点，肯定是测量误差……”
　　“是是是～什么都可以用测量误差来解释咯。”花银银窃笑着摊了摊手。
　　接着上去的是李婉言，莫雪遥站在一旁看医生在体检表上写下数字：“唔，一米六八……我记得婉言去年是一米六七来着吧？”
　　“婉言又长高了哦？”
　　“当然体重也增加了。”莫雪遥幸灾乐祸地笑道，“去年没到五十公斤，今年已经，嘿嘿，五十三了！”
　　“一百零六？”花银银大胆地上下打量着李婉言，“难怪比之前圆润了不少哦。”
　　“……”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后者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了。
　　“有吗？嗯……好像是稍微圆润了一点？但是这样貌似更好看？毕竟身高摆在这里嘛。”
　　已是高三，学生们的身高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变化最多的还是体重。
　　长胖的为大多数，没什么变化的反而才是少数。
　　或许是因为高三的生活缺乏运动，长时间坐在教室里，而且家长们为了让孩子有更多的‘能量’学习，所以都给他们吃好喝好的补充营养。
　　一项一项的体检不断进行下去，也终于将那张空白的体检表给填满了。
　　而按照叶雯所说，接下来的时间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至于放学，则还是得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
　　“小遥遥，去游泳啦，昨天说好的嘛，你不会没带吧？”
　　“带是带了，不过，现在还不算很暖和吧，真要去游泳吗？”
　　“当然当然啦！游泳～！好久没去游泳池了嘛。”
　　“噫——好吧，我把泳衣拿出来……”
　　“婉言去不去？”花银银看向李婉言。
　　“不了。”她摇了摇头。
　　莫雪遥帮她解释：“婉言想把之后的作业多写一点，这样万一想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少写点作业了。”
　　“喔，原来如此，那小遥遥，小乐乐，我们走～”
　　“怎么喊我也带小了呀。”
　　“不是很可爱嘛！”
　　“……像是在喊幼儿园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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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春天的泳池

　　（一）
　　更衣室里，女孩子们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叫苦连天地喊着自己一个寒假又吃胖了。
　　“看自己胖不胖很简单，只要并拢大腿看看有没有缝隙就可以，没有缝隙就说明已经胖了啦。”已经穿好泳衣的王佳乐对着其他女生比划道。
　　刚套上泳衣的莫雪遥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双腿并拢后，大腿的软肉几乎已经贴在一块儿，没有什么缝隙了。
　　“谁说的啦，那样也不一定就胖嘛，比如说小遥遥！这样有点肉的大腿才好看呀，而且小遥遥其他地方又不胖！”
　　“匀称才是最好的。”
　　“就是就是，乐乐太瘦啦！”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怎么又聊到我身上来了。”
　　“咦，小遥遥，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什么长大……”莫雪遥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重复的时候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于是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那被学校泳衣包裹的，充满弹性的蓝色史莱姆，“有……吗？”
　　“有哦，可恶……我还以为虽然我没继承到蓝色眼睛的血统，但好歹有那方面的优势，没想到小遥遥也继承到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我就没有优势了……”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见鬼，我可不想和你一样大，那也太不方便了。”
　　“什么啦，这可是傲人的资本！”
　　“这么万恶的资本我可不要。”莫雪遥双手抱着胸，走出了更衣室，然后就被雨帘似的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嘶，好冷好冷……”
　　好久没有游泳，以至于她都忘了这茬。
　　这是避免有人不洗澡，穿了泳衣就直接进泳池了，所以除非是特意跑出来的，否则只要是从更衣室到泳池来的人，都会被浇那么一下，四舍五入就算是冲过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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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这是刚开春崭新的泳池。
　　到处都洗刷得干干净净，泳池里的水也是新注满的，那是一片被存放于池子中的蓝色‘汪.洋’。
　　空气中稍稍还残留着一些消毒水的味道，负责打扫泳池的阿姨一边喷着橘子味的空气清新剂，一边倒着绕圈走。
　　泳池四周的玻璃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和煦而明媚的阳光不受遮挡地照射进来，在封闭的大空间里蒸腾出几许暖意。
　　“哎哟！”花银银走到水边，刚想用脚试探一下温度，但却一下子没能把握住平衡，‘咕咚’地滑进了泳池里。
　　“冰死啦！”她大叫着，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腹，试图在水中寻求点温暖。
　　“很冷吗？”莫雪遥看她这样子，顿时有些犹豫了。
　　“嗯……有点冷。”
　　王佳乐试探性地将自己那一只娇小的脚掌在水面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就飞快地收了回来：“确实有点冷……”
　　“这么冷的吗……”
　　“适应一下就好啦。”茶离舒展着身子，在岸上稍微活动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好啦好啦，我感觉已经不冷了，下来吧！”花银银用双手拍了拍水，“都来泳池了，总不可能不下来玩儿的嘛！”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但终于还是一个个地，像下饺子似的进入了水中。
　　一起来游泳池了，当然不可能是来练习游泳的，水上排球就是大家最喜欢的游戏，也能很快就让身子变得暖和起来。
　　还不用担心和平时打羽毛球之类的运动一样搞得浑身是汗，毕竟现在就在水里嘛。
　　而女孩子们奋力从水中跃起的姣好身姿，也是这春天里最靓丽的风景。
　　就像是一朵朵各不相同的，盛开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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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如果说女孩子们是风景，那么男孩子们就是欣赏风景的人了。
　　虽说泳池里是女生居多，但总会有那么几个男生进来，不仅不感到尴尬，甚至还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上半天。
　　“哇，啧啧……嚯嚯嚯，嘿嘿嘿……”
　　“我靠，高缘，你笑得怎么那么猥琐，能不能像个正经人一样？啊？”
　　“你妹的，难道你笑得就很绅士？你特么照照镜子看看，你比我猥琐多了好不！”高缘收敛了一下笑容，对刘小伟反唇相讥。
　　“我肯定是优雅的笑的，好不，那叫什么，那叫欣赏美，你那叫什么，你那叫流氓。”
　　“哎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啧啧——”刘小伟撞了撞周勇的隔壁，“周勇，你说，咱们班的女生里面哪个身材最好？”
　　“呃……”周勇有些迟疑。
　　这周勇还没说话呢，就被乐听风给抢答了。
　　“我靠，那必须是莫雪遥！”
　　“英雄所见略同！特别是大腿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真的好肥美。”
　　“肥美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其实也不胖吧，这样正好！身体曲线很完美啊！腰也很细，小肚子上稍微有一点点肉，有种吃饱了很健康的感觉？”
　　“你们好变态，能不能离我远点——”周勇戏谑地笑道。
　　“就是，你看，我就喜欢王佳乐这种的，清纯有活力。”
　　“靠，那平板身材有啥喜欢的，高缘你不对劲，你不会是那种——哦，那种啧啧，犯法的爱好吧？”
　　“你妹，你在说什么批话！”高缘拍了拍杨言开，“老杨，你给评评理，你说哪个好看嘛！娇小可爱难道不好看？”
　　杨言开那张黝黑又粗糙的脸有些发红，就像是放了太多酱油的红烧肉：“我……我不知道……”
　　“没事，你随便说，咱们就只说身材。”
　　“身材……我觉得还是……花银银吧？天使的面孔，魔鬼的……魔鬼的身材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花银银平时的表现？看到她完全没有那种想法啊……”乐听风捂住了额头。
　　高缘表示无比的赞同：“对对……就像是看到了身材特别好的猴子一样。”
　　“啊啾！”正想跳起来接球的花银银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就被那水上排球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整个人都往后仰了仰，差点喝上一大口泳池水。
　　“你们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去年还说喜欢花银银这种的呢。”
　　“人嘛，总是会变的。”高缘将手搭在刘小伟的肩膀上，一脸深沉。
　　“变什么？变态了是吧？”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男孩子们猛地绷紧了肌肉，齐刷刷地将脑袋扭向了后头。
　　就看见穿着高叉泳衣的沈可琳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沈可琳也算是学校有名的美女，不过比起莫雪遥她们而言就有点相形见绌了，她的缺点大概就在于鼻子比较圆而且有点肉感，这导致了五官相对扁平。
　　至于身材……腿是挺长的，可惜穿了泳衣就能明显发现，那是外扩的，被泳衣一压，就和脸一样变得扁平了。
　　这和王佳乐那种平板还不一样，最起码前者还显得足够轻盈，而后者呢，就笨重臃肿却又缺乏些许美感了。
　　但总体来说，还算是美女的。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主播，沈可琳吗？”高缘揶揄了一句，“有闲心来游泳了哈？”
　　“小胖子，说话注意点，不然踩死你哦。”沈可琳眯起了眼睛，将一只脚虚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方。
　　高缘立马耍宝地捏住了鼻子：“哇靠，有脚臭！”
　　“去死啊你，再乱叫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话给莫雪遥她们重复一遍。”
　　“什么话？啊？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吧？是不是？”
　　“对啊，我们什么都没说啊。”论脸皮的厚度，刘小伟和高缘加起来的时候，恐怕就没人能比得过了。
　　沈可琳白了他们一眼，用力朝莫雪遥她们的方向招了招手：“小遥——！还缺人吗！加我一个！”
　　“沈可琳？”莫雪遥歪头看向她，“来呗！”
　　“哎哟哟，加入了一个不好看的。”
　　“你说谁不好看啦！”
　　“谁觉得自己不好看就说谁？”刘小伟斜睨了她一眼。
　　高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咳、咳咳……难怪王佳乐讨厌你，你小子嘴是真毒啊！”
　　“我这叫实话实说好吧。”
　　刘小伟反倒还有些得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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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呼呼，累瘫了累瘫了……”花银银用毛巾裹住头发使劲擦着，“今天的运动量已经完全超标啦。”
　　莫雪遥低头捏了捏大腿上的软肉：“应该能瘦个一两斤吧……”
　　“是不是快放学了？”王佳乐的语气轻快，她倒是精神得很，好像还没玩够呢。
　　“嗯，应该快了？”
　　“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玩过头了，连中饭都没吃？”
　　“今天学校食堂有中饭吗？”
　　“有的，吧……”
　　“诶呀，小遥一说我就饿了，待会儿出去吃点东西吧？”
　　“今天运动量这么大，吃KFC也没问题了！”
　　“赞成！”茶离高举起了手，不过，KFC也没茶喝啊？
　　“诶——那我不是白减了。”
　　“安啦小遥遥，反正也瘦不到哪里去的。”
　　“喂喂喂喂——”
　　“泳衣还有用到的机会吗？”
　　“这个学期可能没什么机会了吧？”
　　“唉，好想回到高二高一……”
　　“其实也好，起码我们再坚持一个学期就解放了嘛。”
　　“真是既期待又不期待呢。”
　　“既期待又不期待呢。”其他人也跟着重复。
　　女孩子们齐刷刷地叹了口气，然后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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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元宵

　　（一）
　　2002.2.26.
　　星期二，元宵节。
　　如果是往年，这天就是寒假的最后一日，但对于今年的莫雪遥而言，这只是开学之后的普通一天而已。
　　雨空高中已经开始正式上课了，就像老师们所说的一样，学习的强度确实高了不少，不过大概是前面那么长一段休假的缘故，大家都觉得还能够接受，没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就像是马拉松一样，刚开始觉得轻松，也并不代表着后半程一直都能觉得轻松。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下课铃准时响起。
　　如果是正常开学的时候，高一高二的学生们一定会发出嘈杂的喧闹声，然后在相比之下，高三学生所在的楼层就要安静许多——但现在只有高三的时候，却依旧让人感到相当热闹，果然平时的安静也只是相对其他年级而言的呢。
　　莫雪遥在铃声中伸了个懒腰，等着叶雯宣布下课。
　　身旁的花银银将一只手搭在自己垒起的书本上，用另一只手轻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
　　“唔——”
　　“好了，下课，作业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趁着晚自习早点做完，别又到了家里做得很迟，最近有同学家长就向我反映这个问题，但实际上你只要专注去做就能做完的，做得很迟的，都是有点拖延症的同学。”叶雯夹起书本，看起来也有些疲惫地快步走了出去。
　　高三的生活对于班主任而言，也并不比学生们轻松到儿去。
　　“小遥遥，出去吃饭吗？”
　　“今天元宵，老妈让我今天回水果店吃。”
　　“吃汤圆吗？”
　　“嗯。”
　　“诶——家住得近真好。”
　　“只是水果店比较近而已啦，为了方便点，今天还特意骑车过来的。”莫雪遥左右转动了一下身子，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要是放假就好了，还可以去看花灯，去年的时候就是和婉言一起去看的……”
　　“小遥遥，我能去你家蹭饭嘛？我想吃汤圆！”花银银眨巴着眼睛，挺直了身板，一脸期待地问道。
　　“行啊。”
　　“诶？真的？”这下反倒是她有些意外了，“真的真的？”
　　“当然真的，吃个汤圆而已，还有假的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她，“待会儿你坐后座吧，我载着你。”
　　“万岁！小遥遥最好啦！！”
　　“好好好……你喊就喊，别又把脸贴上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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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夜晚似乎黑得越来越迟了。
　　将近五点，天空仍旧带着一抹残阳的红晕，要是冬天，那这会儿就已经是全黑成一片的了。
　　莫雪遥载着花银银，李婉言骑在她的身侧。
　　影子被斜阳拖得很长。
　　有几盏路灯已经亮起，饭店的后厨中传来阵阵油烟。
　　莫雪遥一下又一下地轻踩着脚踏板，身后的花银银也跟着摇摇晃晃，那两条长长的马尾辫，也一下又一下地甩着她的脸庞。
　　之前还一片狼藉的工地，最近已有了大楼的模样，看起来再过不了多久便要竣工了。
　　去年挖开修过的路最近又挖开了，这次好像是在埋设新的水管和电路。
　　小型的挖掘机就停在一旁，没有门的驾驶舱里伸出一条穿着灰色牛仔裤的腿，看起来蓬头垢面的男人捧着一个泡沫碗大口吃着，时不时和走过的工人打声招呼，咧开嘴露出一个质朴又羞涩的笑容。
　　“啦啦啦，啦啦～”花银银轻轻哼着歌，给这平静的生活上了层明媚又温柔的色彩。
　　莫雪遥还挺喜欢听她哼歌的，以前的时候，觉得只有在此时她不是花银银，但如今……
　　反而是觉得只有在此时，她才是真正的花银银。
　　外在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伪装，这样温柔而又像是玻璃般易碎的，才是真正的她。
　　“哼哼哼～嗯哼哼哼——”莫雪遥也跟着轻轻的唱。
　　这是一个简单的旋律，调子就是来回的重复，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只要想，就可以一直唱下去。
　　李婉言单手握着龙头把手，扭头看了她们一眼，用另一只手轻轻撩了撩垂落下来的鬓发。
　　“叮叮咚，叮叮咚咚～”哼唱着，哼唱着，莫雪遥就忍不住用嘴发出声音来模拟电子琴了。
　　花银银眨巴着眼睛，也模拟起了她的琵琶来，发出不少连续的弹舌音。
　　以至于莫雪遥有一种她口水都要溅到自己背上来了的错觉。
　　从学校到水果店的路途不远。
　　一到商业街，就感受到了元宵的气氛。
　　面馆、便利店、水果店门口，都挂着漂亮的花灯，上面路鲁程媛家的水果店门口甚至摆了孙悟空造型的花灯，用来迎接客人。
　　花灯已经亮起，最后的夕阳为它们镀上一层火红的金。
　　“吱呀——”彩虹色的自行车在门口率先停下，莫雪遥等花银银下了车，自己才从车上跳下，飞快地支起了自行车的脚撑。
　　“老爸，老妈！”
　　“哟，回来了啊，姑娘们，你妈做晚饭去了。”父亲把嘴里叼着的花枝拿出，插于那绿色的花泥上。
　　“不是吃汤圆吗？”
　　“那不还得包吗。”
　　“哈？速冻汤圆不就好了。”
　　“那没有心意。”
　　“切……多麻烦啊，还包汤圆。”
　　走进水果店，酥糖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尾巴竖得像是根天线，围着花银银走来走去，颇为亲昵地蹭了蹭。
　　“好乖好乖～”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酥糖的脑袋，后者十分享受地眯起眼睛，然后干脆躺在地上，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大懒猫。”莫雪遥揪了揪它的胡子，后者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喵呜——”
　　“哟，来了个同学啊？”
　　“嗯，之前来玩过的，花银银。”
　　“我认得。”父亲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哈，在忙呢，想吃什么水果自己拿，别客气，就像来到自己家了一样！”
　　“谢谢，不用啦。”花银银反倒有点腼腆地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摇了摇身子。
　　“小遥，火龙果给她切一个！”
　　“老爹，每次来同学你都拿火龙果啊。”
　　“哈哈哈，因为这个贵啊！”
　　“噫，很多人吃不惯的啦，太淡了，银银，要吃吗？”
　　“不用了。”花银银点了点头。
　　莫雪遥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严肃地咳嗽了两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转过身，给她拿火龙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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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据说元宵和汤圆不是一种东西。
　　但每个地区的划分标准又都不一样。
　　真要说的话，大概比较统一的，就是个头大的是元宵，个头小的是汤圆吧。
　　“来了，汤圆福袋。”
　　“福袋？”莫雪遥好奇地朝母亲端上来的锅子看了一眼，里面装了五六个漂浮在水中的‘福袋’。
　　造型真的就和一个个小袋子差不多，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外面是用豆皮做的，扎袋口用的则是韧性不错的笋条。
　　“里面汤圆的馅都不不同的，来来，尝尝看，每一口都绝对是惊喜。”
　　“老妈，你哪里学来的广告词……”
　　“我自己想的。”母亲笑着看向了花银银，“来了同学呀？你好。”
　　“阿姨好。”
　　“你好，我们家的晚餐比较随便，你别介意哦。——言言，去把你妈妈叫来一起吃，给她也做了。”
　　“好。”
　　“不会不会……不会介意的。”花银银慌忙地摆了摆手。
　　“都是什么馅的啊？”
　　“吃了就知道了，赶紧趁热吃吧，小心烫。”
　　“老妈你这话说得好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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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外面的豆皮福袋本身也很好吃。
　　特别是蘸了甜面酱之后。
　　有嚼劲又不会很硬，甚至会有一种爽快的口感。
　　和吃素鸡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里面就是一颗颗大个的汤圆了，一个福袋里的汤圆并不多，统共也就八枚而已——这么大个的，或许应该叫元宵。
　　“唔……我这个，好像没什么区别啊，就是芝麻馅的？”
　　“没关系，继续吃，每一个都不一样的。”
　　“真的假的？”
　　“那当然了，你妈今天可是忙了一个下午嘞，哈哈。”父亲大笑道。
　　“噫？我这个……肉馅的？”
　　“喔，银银那个是肉馅的，我看看，我也想尝尝肉馅的汤圆，婉言的是什么？”
　　李婉言有些犹豫，盯着已经被咬下一口的汤圆审视了好几秒，才轻轻地回答道：“应该是苹果。”
　　“没错，是苹果的哦！”母亲一副‘恭喜答对’的表情。
　　“还有水果馅的啊？”
　　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吃掉了第一个，然后马上夹起第二个咬了一口。
　　“咔嚓。”这明显清脆的口感，让她有些发愣，“咦——？笋丁豆腐！？”
　　“哦哟，我还以为遥遥吃不出来呢。”
　　“噗，感觉像在吃包子，只不过是湿的而已……”莫雪遥捂着腮帮咀嚼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
　　“怎么说呢，很微妙，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
　　“等下可以再尝尝看油炸的汤圆。”
　　“还有油炸的？”
　　“那当然。”
　　“今天的晚餐还真是有够丰富的啊……”
　　母亲笑了笑，看向潘结香点了点头：“结香，你也吃呀。”
　　“好，呵呵，我不急，慢慢来。”
　　“元宵节吗，就是要家人们聚在一起，团团圆圆的，热闹。”
　　“是呀，一家人健健康康，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祝福了。”潘结香悠悠叹了口气，嘴角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真好。”
　　“哦哦哦——这是什么？好好吃！奶油？”
　　“是奶黄包里的那种东西，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哦——很好吃啊这种，果然啊，汤圆就应该是甜的嘛！”
　　“我倒是觉得咸的挺好吃，感觉很新鲜呐！”
　　“甜的好！”
　　“咸的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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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结婚纪念日

　　二零零二年，二月二十八，星期四。
　　一个平常的上学日子。
　　城市里云淡风轻，微风拂面。
　　春天的温暖已经为植物们染上了新的颜色，不像冬日那样单调，而是充满生机的五彩缤纷。
　　漂亮的小鸟立在电线杆上，歪头梳理着羽毛，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看下方来来往往的行人。
　　早晨的水果店刚开张。
　　杨晓玉正将店里的货架往外搬，好让它们能更好的展示水果。
　　酥糖从西瓜上跳下来，又钻进了泡沫箱里，在朝阳的轻抚下，要继续它的懒觉。
　　“吱——！”每天去上学顺便送庄莲怜到店里的陈程停下了电瓶车，尖锐的刹车声吓跑了几只停在屋檐上的麻雀。
　　庄莲怜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站在路边摆着手与他道别。
　　“好好上课呀，不要到时候我考上了，你都没考上呢。”
　　“哼，放心。”陈程轻哼了一声，鼻子和眉头皱在了一块儿。
　　“今天我给你做软乎乎的曲奇饼干哦。”
　　“呃……好。”他用手指搓了搓鼻子，“那我走了。”
　　“好～”
　　电瓶车又疾驰而去，仔细听的话能发现，陈程竟然还在小声地给它配音——配的是摩托车‘笃笃笃’的发动机轰鸣声。
　　庄莲怜双手拎着一只紫色的女士小包，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水果店门口，向杨晓玉打了声招呼：“早上好，杨阿姨。”
　　“嗯？是怜怜来了呀，早哦，老陈又睡懒觉，让你来开店？”
　　“叔叔昨天太累了，阿姨今天去办事了……”
　　“真是辛苦你了。”杨晓玉忽然转过身，从折叠的小桌上拿出一个铝饭盒，“早餐吃了没？这我早上炒的米粉干，炒了好多，你拿一份去吃吧？”
　　“诶？唔……”
　　“和我就不用客气啦，怜怜。”
　　“好，谢谢杨阿姨。”庄莲怜微微颔首，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将袋子挂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伸出双手接住了有些老旧的铝饭盒。
　　“对啦，今天要是有空的时候，怜怜你能不能去商场帮我买一样东西回来？”
　　“着急要吗？”
　　“没事，晚上之前买来就好。”
　　“可以的呀。”庄莲怜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微笑优雅而又恰到好处。
　　“去那种专门卖玻璃瓶的店里，买一个带木塞子的那种瓶子，不用很大，大概普通矿泉水瓶一半大小的就可以。”
　　“玻璃瓶，矿泉水瓶一半大小的是吗？”
　　“对的。”
　　“好的，有空我就去买。”
　　“然后，路上再带一份今天的报纸来。”
　　“好的呀。”
　　“辛苦你啦怜怜，行动不方便还让你帮忙跑腿。”
　　“没关系的哦，而且……早就已经习惯了，多走动走动感觉也挺开心的。”事实上，庄莲怜现在慢慢走路的话，几乎已看不出来有一条腿是假肢了。
　　平时的她，就像一个健康正常的人一样生活。
　　“走啦。”
　　“开门去？”
　　“对呀。”
　　“好，慢慢觉走。（注①）”
　　“嗯嗯。”
　　庄莲怜就像是散步一样，转身朝着面馆走去。
　　杨晓玉看了几眼她离去的背影，就又低下头开始忙碌。
　　昨天剩下的纸箱被压扁叠在一旁，积得够多时，就会叫来收废品的人卖掉。
　　积少成多，也算一笔不错的收入，最起码够莫雪遥的零花钱了。
　　“早哦！杨姐。”打招呼的人是潘结香，她的手上提着一袋早餐，看起来应该是豆腐脑和煎饺之类。
　　“结香？来上班啦？”
　　“是呢，呵呵，刚才买早餐的时候看到言言和遥遥了。”
　　“她俩已经到啦？也挺早的嘛。”
　　“是呢，两个小家伙牵着手一摇一摆的走着呢。”
　　“遥遥把她的孩子气都传染给言言了。”杨晓玉笑着揶揄道。
　　“都是孩子，没必要总显得那么成熟，活泼点才好嘛。”潘结香扬起了两边的嘴角。
　　杨晓玉抱起一个大箩筐，费劲地放在了门口的小货架上：“小孩子们也挺辛苦的，看看这个高三，这么早出门，这么迟才到家。”
　　这里面装满了橙子，看起来已经有点不太新鲜，所以打算便宜些处理掉。
　　所谓的便宜些，也就是少赚点，除非烂了，否则一般不可能以比成本更低的价格售卖。
　　“辛苦辛苦，高三就结束了，到时候考个好大学。”
　　“哎，说到大学，结香啊，到时候言言的学费我们来出吧。”
　　“哎呀，姐，不用，我有给她准备好学费的，够用的。”
　　“这没关系的，你自己生活费都紧张，还要看病。”
　　“没事，没事，我的病也看不太好了，要是光就那么一个倒是方便，但好几个病都在我身上了，开刀做手术说不定到时候情况更糟，就这样吧，喝点中药就好。”
　　“结香啊，唉，算了，劝你的话我都说过好几次咯。”
　　“那就别劝啦，反正我也没什么担心的了，现在的生活也很好，言言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很差……”
　　“唉。”
　　潘结香没有继续聊下去，她停止了话题，轻轻捏了捏手掌：“走了，吃早餐去了哦。”
　　“好，去吧，这样开开心心的活着，也好。”
　　“嗯，人活着呢，当然就是为了开心咯，呵呵，已经比以前幸福太多太多了。”
　　潘结香的前脚刚走，面包车就远远地开了过来。
　　是莫文利已经进货回来了。
　　他熟练地将面包车停在门口，从车上往外一跳，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后头，将后面那扇门给开了起来。
　　水果和鲜花的芬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
　　杨晓玉赶忙走过去搭把手，和莫文利一起把那一箱一箱的水果往外搬。
　　而莫文利要忙的第一件事则是将花先养进塑料花瓶里，每一朵都得小心翼翼，免得弄坏了。
　　“看看，阿玉，啧啧，你看今天的这些康乃馨，开得多漂亮哦，你看看，张得这么开，已经完全绽放了。”
　　“那你这花放不了几天了。”
　　“放心，今天就卖出去。”
　　其实一般不会进很多盛放的花回来，一般都是进那些刚开了一点，或者还没绽放的花苞，在店里养个几天就会完全开花了。
　　这也是为了让这些鲜花能多放一点时间，减少丢弃的损耗。
　　莫文利单手从烟盒里捏起一根利群，娴熟地叼在嘴里，用一只手枪形状，能喷出蓝色火焰的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气：“啧啧，这次的黄百合也相当漂亮啊，今天可以让别人买点百合花篮，黄的，白的，粉的，搞一块儿，然后早弄点满天星，啧啧，绝对漂亮。”
　　“阿利，你搬不搬了？我一个人累死了！”
　　“来了来了——”莫文利用嘴皮子黏着香烟，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搬完水果他就去停了车，然后又回来整理水果，该放货架的就放上去，放不下的就存起来，有碰坏的水果就挑出来，等下装进水果篮里……
　　“阿玉，今天二十八了吧？”
　　“二十八了。”
　　“又到结婚纪念日了哈。”莫文利正用大剪刀精心修剪着花枝，然后细心地把它包起来，用一根蓝色的彩带捆束，“来来来，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又是花哦。”
　　“我们开花店，这不给你送花送什么啊？你看，多漂亮，蓝色妖姬！”
　　“不就是染色的蓝玫瑰花嘛。”
　　“这染色的工序可不简单，而且蓝色玫瑰花，你看看，多少漂亮，这可是我特意挑的，开得多好啊你看。”
　　“没点情调，我可是完全没感到惊喜呵。”
　　“老夫老妻了，还惊喜啥哦。”莫文利从装空塑料瓶的纸箱里拿出了一个大矿泉水瓶，用剪刀剪开后，就把这束花放了进去，“怎么样，花瓶都搞好了。”
　　“好好好，什么时候买束天然的蓝玫瑰花回来？”
　　“那个买不到，也就那么一两个星期才有，明年这栽培技术改进了，我就给你买一束回来，别说蓝的了，你想要粉的，我都想办法给你搞到。”
　　“噗，我等下让怜怜帮我买一份报纸，还有玻璃瓶。”
　　“玻璃瓶？”
　　“我送你的结婚纪念礼物。”
　　“送我玻璃瓶？”
　　“阿利，你怎么傻乎乎的？当然是用玻璃瓶装东西了，我今天做点彩色的小糖丸，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就是做这个送你的。”
　　“哦哦，那个啊！甜甜的小糖丸？当时还以为是你买的，没想到你后来说，那是你亲手做的。”
　　“你就是看上了我手巧。”
　　“嘿，那肯定得看上点什么的，是吧？”莫文利挠着头大笑道，将烟头拧灭在了烟灰缸里，“下次咱们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应该提前去定制个海报，就说什么老板和老板娘结婚纪念日，全场买一百减十块。”
　　“你干脆摆个大喇叭在这里，把你向我表白时说的那些话来回播放一天得了。”
　　“那，那又不是年轻的时候了，这话现在说太肉麻了。”
　　“你还知道肉麻啊？”
　　“哦，那你当时不是喜欢得要命吗。”
　　俩夫妻互相挤兑着，相视一笑，虽然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但偶尔还是能找回一些年轻时的感觉。
　　虽说人总是会老，但对于浪漫的追求或许一直都会有吧。
　　毕竟人也总是不服老的。
　　或者说这时光如白驹过隙似的快，也不是人不服老，而是没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回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年轻的日子就在昨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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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慢慢觉走｣，方言｢慢慢地走｣、｢小心点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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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樱花盛开的时节

　　（一）
　　甩开二月份的尾巴，三月的第一天终于如期而至。
　　如果说二月时，仍觉得像是去年，那么到了三月的时候，便真真切切地感觉是来到新的一年了。
　　光秃秃的树上也已发出新芽，杂草总是长得最为茂盛，那些小小的野花也比花坛里专门种下的要盛放得更早。
　　春天的温柔总让人感觉懒洋洋的，但并非是困倦，而是那种被人小心呵护着，可以放松心情，眯起眼睛享受的感觉。
　　莫雪遥将双手背在身后走着路，她总是垫着脚尖先触碰地面，然后再放下，优雅得就像是一只猫。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心血来潮想向酥糖学习一下走路姿势而已。
　　带着春天芬芳的风穿过弄堂与树枝的缝隙，又拂过莫雪遥与李婉言的脸庞，将她们鬓角的长发吹得有些散乱。
　　天空中的轻云带着朝阳初升的绯红，那颜色渐渐淡去，又粉嫩得像是一块上了色的软糖。
　　虽然并没有经历什么跌宕起伏的生活，也不是从什么巨大的压力中逃离出来，但莫雪遥却在自己的脑海里做了一个想象——
　　从暗无天日的地洞里走出，蛰伏了一个冬天，重新看见开春的大地，那种拥抱自由，拥抱世界的感觉，美好得让人怀疑是否真实。
　　但当迈动起双腿的时候，就会从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真切地活着。
　　虽然只是一个想象，但她竟然有些被自己感动了，没由来地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婉言，活着真好。”
　　“？”
　　“咳……没什么……就是感觉生活真的很美好啊。”莫雪遥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样，“有感而发而已。”
　　“遥遥是个懂得满足的孩子呢。”
　　“噫——婉言你这么说话就显得你像个阿姨一样了好不？”
　　李婉言没说话，只是把眼睛瞪得像只猫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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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就在学校操场栅栏的旁边，一个早餐摊已经支了起来。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手推车，锅子、煤炉、抽屉，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旁边放了两张折叠的小桌和造型并不统一的板凳。
　　锅子里正冒着热气，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太太手脚却很麻利，她就将那馄饨皮往手掌心里一放，然后用筷子沾上肉，再攥紧双手那么轻轻一捏，一个馄饨就做完了，全程甚至不到两秒。
　　“啊，抄手！”
　　“什么。”
　　“就是馄饨啦，这种馄饨我们家都叫抄手的，大概就是拿来形容小馄饨的吧，还有就是制作方式，拿起筷子往手里一戳……大概就是这样。”莫雪遥有点被这漂亮的馄饨给吸引了，事实上，俩人从家里一路坐车过来，到现在都还没吃早餐呢。
　　白色的馄饨皮下，能隐约看到那漂亮的红色的肉馅，晶莹剔透得让人直咽口水。
　　“吃吗。”
　　“吃啊！老板，多少钱一份？”
　　“小碗的一况里（一块钱），大碗的两况里（两块钱）。”
　　“都是多少个啊？”
　　“小碗的十滋（只），大碗的廿滋（二十只）。”
　　“啊——我要，大碗的！”事实上这种小馄饨享受的就是那种一口一个的感觉，也因此哪怕是二十个的分量也不算多，“婉言呢？”
　　“一样。”
　　“两碗！”莫雪遥竖起了两根手指。
　　“好。”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拉开那其中一个抽屉，把里面的馄饨全都倒进了煮锅里。
　　这一抽屉就是一份大碗的量，所以她一下子就下了两抽屉的馄饨。
　　那感觉看起来就很过瘾。
　　一份抄手当然不光只是这么些馄饨而已。
　　趁着这边在煮馄饨的时候，老太太又打开了另一口锅，打开个铝制的饭盒，里面装的是满满当当的肉末，她就用手捏起一小把，挤成条状，放进漏勺里，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她又打开一个盖子，这里面的是白色的肉末，看起来要更加有弹性一些。
　　“这是什么，鸡肉吗？”
　　“虾肉。”老太太简单地回答道——用她那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相比猪肉末，虾肉末，或者说虾滑，就放得要少一些了，主要还是增添点不同的味道吧。
　　虾滑与猪肉末都一同被漏勺装着，放进汤锅里那么一烫，没多久就又捞起来。
　　“这里，吃？”老太太说普通话似乎有些费劲，她努力想要矫正一下自己的口音，但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一样。
　　“嗯——婉言？”
　　“这里吃吧。”
　　“好，这里吃！”
　　于是老太太就拿出两个有些年代的瓷碗，往里面铺了紫菜虾皮榨菜和干油条，又撒了点麻油与盐，还有几许芝麻碎。
　　馄饨就连汤一起被捞上来，倒进碗里，白色的雾气顿时蒸腾而起。
　　刚才烫好的肉末就洒在上面，最后再放上几许葱花，一碗抄手就做好了。
　　因为这种馄饨皮薄，馅料也不多，所以很快就能煮熟，不需要等待太久的时间，正适合每一寸时间都很宝贵的早晨。
　　拿到馄饨后的莫雪遥，迫不及待地就找了位置坐下来，然后用那陶瓷的汤勺轻轻一舀——
　　“嘶，好烫烫烫——”
　　“慢点吃，时间还早。”
　　“太香了嘛！早上吃馄饨也不错诶，又清淡又好吃，而且汤喝了之后，整个人暖呼呼的。”
　　“你才喝了一小口。”
　　“但已经有感觉了啊！”
　　李婉言抿着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拿起那装在饮料瓶中的醋，往自己的碗里挤了些许。
　　“唔！”
　　“哈哈哈，还说我，婉言不也被烫到了嘛！”
　　李婉言没理她，只是把眼睛眯得像只藏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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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一大碗馄饨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什么料都没有剩下。
　　这一碗馄饨比许多早餐都要实惠得多。
　　莫雪遥下意识地想要用手背擦一擦嘴角，察觉到李婉言在看自己后，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从后者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巾纸来，这才把嘴角的汤渍给擦干净了。
　　吃完早餐，也不用走太多路，学校门口就近在眼前。
　　风轻轻一吹，粉色的花瓣落在了莫雪遥的头顶，那盛放的樱花树，将整座学校都映成了粉色。
　　明明昨天还没开呢。
　　“忽如一夜春风来啊……”莫雪遥轻轻地感叹了一句，忽然觉得这背得都已感到烂俗的诗句，放在此时竟是如此恰当与合适。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旁边有人也跟着念了一句，但那声音显然不是李婉言。
　　只见花银银从那盛放的樱花树下站起，头顶的几片花瓣也簌簌地落下。
　　那明眸启张，亮堂得像是琉璃明镜。
　　“早安，莫雪遥。”
　　“？”
　　“？？”
　　如果这是一部漫画，那么此时莫雪遥与李婉言的头顶上，一定有好几个大大的问号。
　　“银银，你怎么了？受刺激了还是受打击了？”
　　“我决定今天做一天不一样的自己。”花银银嘴角噙着笑，兴许是抹了唇膏的缘故，她的嘴唇格外润泽和粉嫩。
　　“就今天一天？”
　　“是呀。”
　　“噫——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感觉好肉麻好恶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雪遥抱着两边的胳膊，使劲摩挲着，故意揶揄道。
　　然而花银银看起来好像是认真的，她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微微仰起小脸，迎着那明媚的春光走了出来：“去年春去，今日春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呢。”
　　“好了好了好了……正常点！”莫雪遥把手掌搭在了花银银的肩膀上，见她没反应，就又干脆搂住了她的脖子，“还是平时的花银银看得顺眼一点啦，你这样简直就像个什么……呃……那什么，故作忧郁的少女一样。”
　　“……”花银银终于破功了，“可恶，小遥遥，你就不能让我再装一会儿嘛！难得想扮演一下大小姐的——！”
　　“噫，你刚才那样算是扮演了哪门子的大小姐啊？”
　　“不行不行，打破我的计划了，小遥遥得赔偿我！”
　　“什么？”
　　“今天晚上去我家一起洗澡吧！”
　　“我拒绝——！！”
　　“为什么嘛，明天又不上课！”
　　“谁说的，我听说是要上的啊。”
　　“诶，阿雯没通知呀。”
　　“或许是要到今天才能确定？”
　　“可恶……那就——看我这招！失传已久少林绝学……龙抓手！”
　　“龙你个大头鬼呀，这么喜欢捏，捏你自己的啊，你自己那么大！”
　　“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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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高三的繁忙生活，让乐队的早上练习活动彻底停止了。
　　也就只有早来的时候，大家才会去乐队坐一坐，休息休息。
　　中午的时候也会来，但更多的还是睡觉或者写作业。
　　以至于每次中午都是虞姝一个人在练习，她弹奏的歌，都快变成大家的催眠曲了。
　　“呐呐，小遥遥，我想在我们乐队活动室里养点什么东西。”
　　“盆栽？”
　　“最好是活的？”
　　“你总不会想养猫养兔子什么的吧，不可能让养的啊……而且清理起来还很麻烦。”
　　“不是那个——我说，养鱼怎么样！”
　　“养鱼啊……但是我估计活不了几天哦，养鱼还挺麻烦的。”
　　“我们自己动手，做一个生态缸嘛，不用换水的那种。”
　　“哈？”
　　“应该可以的吧？”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但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的？不换水只加水，但是必须得足够大，否则循环不起来吧。”
　　“待会儿问小雪就行了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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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吵闹的午休

　　（一）
　　虽已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但雨空高中却仍旧为学生们保留了时间充足的午休。
　　这大概是一天中最自由的时光，无论是留在教室写作业，又或者去操场上打球，都没有人阻拦。
　　不过相比去操场上弄得满身是汗，女孩子们更喜欢安静地待在教室里把上午就已经布置下来的作业给写完。
　　但也并非所有的男生都会跑去操场活动，在教室里大喊大闹的也不在少数。
　　其中代表人物就是高缘和刘小伟。
　　“刘小狗，受死吧！”
　　“死胖子，变得更胖吧！”
　　如果只听对话，恐怕无法想象俩人是在玩石头剪刀布。
　　这是一个对战游戏，有点类似墨竹莜写在小本子上的那种纸上游戏，但相比而言，他们玩的这种规则更加简单，剧情几乎没有，更多的是玩家与玩家之间的竞争，对于男生而言，这种玩起来更加简单过瘾。
　　而且随时都可以来一局，不用担心忘记剧情进行到哪里了。
　　本子上主要记录的，还是各种数值，玩到最后说起来，也就是个数字游戏而已——顶多稍带一点选择方面的策略。
　　当然，有时候某一方也会耍赖，那种时候，就要从纸上战斗变成真人pk了。
　　打打闹闹的过程中，总会撞到别人的桌子，惹来其他同学几声不满的抱怨。
　　“我赢了高缘！”
　　“草，这不是我赢了吗？”
　　“你妹，怎么算是你赢了？”
　　“你看，我残血是吧，发动这个技能……”
　　“你妹，你判定没成功！”
　　“判定失败也可以触发嘛，再来！”
　　“行——好，你又输了！”
　　“我靠，吃我最后一招，猴子偷桃！哎呀，什么都没偷到，刘小狗你太小了吧？”
　　“高缘你小子等着啊！”
　　“嘿嘿嘿噫嘻嘻嘻——”
　　俩人在教室里绕着圈跑，撞得桌子东倒西歪。
　　正在写作业的唐思诗早有准备地放下笔，还没来得及护住自己的作业，嘻嘻哈哈的高缘就被刘小伟摁在了她的书桌上，那张圆乎乎的胖脸甚至还有闲心朝她扮个鬼脸，然后一扭身，又飞快地跑远。
　　桌子上却是已经一片狼藉，水笔落在地上，卷子皱成了一团，桌肚里的几本教科书也滑落了出来。
　　“高缘——刘小伟——！”
　　戴着厚厚镜片的唐思诗抬高了声音，那尖锐的嗓音刺得别人耳膜都有些疼了。
　　“哎呀，你们两个吵死了……”
　　“乐听风，能不能别笑啦？烦死啦！”
　　吵闹的男孩子们，在教室里总是被嫌弃的对象。
　　“干嘛啊，我笑一笑都不行啊？又没碰到你。”
　　“声音太吵了！不写作业就出去啊！”
　　“教室又不是你们的，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谁规定一定得写作业了啊？”
　　“你们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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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乐队教室里，虞姝正在弹奏着一首舒缓的古典乐曲，听起来就像是春天温柔轻快的风。
　　这里距离主教学楼很远，但也依旧能听见从那边传来的喧闹。
　　刚写完英语作业的花银银迫不及待地抱起自己的琵琶，仿佛只有在此时才能得到精神上的片刻放松。
　　雪先生正喝着茶，悠闲地翻看着一本编程教材，上面那一大堆拗口的文字哪怕是莫雪遥都看了头疼，但他却能读地津津有味。
　　墨竹莜躺在莫雪遥大腿上睡着了，时不时还会抬起手做出握着鼓棒敲鼓的动作，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梦。
　　“乐队教室已经完全变成自由活动室了啊。”莫雪遥拧开笔盖，把里面那已经一个字都写不出了的笔芯拿出来，换上了一根新的。
　　“诶？小遥，你那个用完的笔芯可以给我嘛？”王佳乐轻轻眨了眨眼睛。
　　“啊？用完了啊，你要拿去干嘛？”
　　“收藏啦！”
　　“奇怪的爱好？拿去呗……”
　　“好哦！”王佳乐兴高采烈地捡走了这根笔芯，像是获得了什么新收藏一样，还特意将它放进了自己的笔袋里。
　　“还有多久午休结束啊？困了。”莫雪遥托着腮帮打了个哈欠，把已经写完了的试卷推到一旁，将额头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还有半个小时，睡一会儿呗，我也想睡了……最近都起得好早……”王佳乐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就像是会传染一样，除了已经睡着的墨竹莜，教室里的其他人都纷纷打起了哈欠，困意在这间宽敞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一片粉色的花瓣被风吹着落在窗台上，看到了它的花银银想将之捡起，但用手轻轻一触碰，后者就又被风裹着逃走了。
　　“说起来，好快呀，姝儿马上也要高三了呢。”花银银放下琵琶，歪头看向虞姝。
　　“嗯……等我高三的时候，你们就也已经毕业了。”
　　“干脆复读一年陪姝儿怎么样？”
　　“诶？”
　　“银银——不要乱开玩笑啊。”趴在桌上的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比起这个，倒不如想想我们毕业了之后要不要出去旅游啊什么的？那可是难得清闲的暑假啊。”
　　“小遥遥不是说要去北欧吗？”
　　“但是夏天去那里就不稀奇了啊。”
　　“没呀，夏天的时候，好像几乎不会天黑吧？连续好久都是白天。”
　　“不行，要晚上才有意思。”莫雪遥鼓了鼓腮帮子，“要不如冬天去？”
　　“那夏天去哪里呢？”
　　“嗯——”
　　“而且那时候姝儿也没法去吧？”
　　“哎呀，好麻烦。”
　　“干脆还是夏天去吧，极昼也挺有意思的嘛，哪怕是半夜醒来也是中午一样的太阳。”
　　王佳乐举起手：“我赞成冬天去！”
　　“这就开始投票了嘛？那我赞成夏天！”
　　随着花银银高举起手，虞姝也弱弱地举起了一只手臂。
　　“小雪呢！”
　　“夏天。”明明是在认真看书的雪先生，却还能听清其他人在聊些什么，回答起来也不带犹豫的，就像是能够多线程处理事情的电脑一样。
　　“还剩莜莜了！”
　　“算啦算啦，你让莜莜睡觉吧。”
　　“小遥遥就是怕莜莜也投夏天嘛。”
　　“切……不和你一般见识。”莫雪遥有点心虚地闭上眼睛，“我要打个盹，不然下午肯定得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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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自由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意味着莫雪遥她们得返回教室了。
　　接下来是室内午休时间，这个差不多就算是专门给大家用来写作业的时间了。
　　不过叶雯管得不严，只要别室内午休时间全程不在，稍微迟到个十来分钟都是没关系的。
　　“困死了，回教室继续睡吧……”莫雪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掩着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困倦——除了雪先生。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哈欠给传染的人了吧。
　　“今天下午要来练习吗？”虞姝有些期待地问道。
　　“应该会来的吧，但是练不练习就不知道了……”莫雪遥说着，还故意多看了花银银几眼。
　　“干嘛啦干嘛啦干嘛啦！”她吵吵嚷嚷着抱住了莫雪遥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反正又没有什么演出了，等高三毕业了再好好练习啦。”
　　“小心半年不练全忘了。”
　　“嘁，怎么可能，那些可都是已经刻在我骨子里了，我就算被车撞得失忆了都绝对不会忘哦！”
　　“什么人体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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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一走进教室，莫雪遥他们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着，而在那沉闷中，还带着几许压抑。
　　空气中飘散着有些酸涩的味道。
　　唐思诗和叶半夏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
　　刘小伟、高缘以及乐听风都垂着脑袋靠墙站着，叶雯正在旁边数落着他们，等莫雪遥靠近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所以并未听见说了些什么。
　　“怎么了啊？”莫雪遥往自己的那个大组走去，路过茶离身旁的时候，小声问了一句。
　　“他们三个吵吵闹闹的，影响思诗和夏夏写作业，后面吵起来，她俩被男生给说哭了，是张雨萌去叫的阿雯。”
　　“哦哦……”
　　“不过教室里也确实太吵了，最近很需要集中注意力呢，我都被他们吵得脑仁疼了。”茶离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少见到她这种束手无措的模样呢，“说起来，你们乐队教室还有桌子嘛？”
　　“唔……有是有？”
　　“我可以午休的时候去你们那写作业吗？保证不打扰你们。”
　　“可以啊。”
　　“好，就那么说定了。”茶离舒展了眉头，那亮起的眸子正好和雪先生的对上，俩人互相点了点头，好像在瞬息之间已经靠眼神完成了许多交流一样。
　　“好了，大家都回到位置上坐好，我要说一件重要的通知。”叶雯拍了拍手，“安静哦，今天我们还是正常的周五放学，但是明天是要上课的，这是第一次周六上课，所有人都得参加，等到下一次月考结束，全年级总分排名在前三十名的同学，才可以星期六不上课，虽然也得到学校里来，但是可以不来教室，操场或者泳池都对前三十名的同学开放。”
　　这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意义不大，毕竟年级前三十名，哪怕是二班最多也就十个而已啊。
　　“诶？那什么时候月考？”莫雪遥高兴地问道，虽然还是得来学校，但有了其他人做一个对比，就显得能够在学校自由活动已经相当幸福了。
　　“就在明天。”
　　“那星期六有自习吗？”
　　“星期六上周一到周四任意一天的课程，没有自习。”叶雯简短地回答道，“还有，再说一件事，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大家都不要懈怠，用心一点，特别是某些男生啊，虽然午休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你们也不能影响到其他同学，而且你们也不要再贪玩啦，真是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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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该死的例假

　　（一）
　　周五下午第一和第二节课都是体育。
　　学生们在跑完操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不管是打羽毛球还是打篮球，又或者是踢足球，都一定能玩得酣畅淋漓。
　　特别是在这个温暖又清爽的日子，不必担心稍微运动一下就汗流浃背或者有汗水流进眼中。
　　云梯下方，难得地聚集了几个女孩子。
　　秋元绫不用跳起，双手就能抓住杆子，轻松一拽，便把自己给拉了上去，能够直接坐在上头。
　　轩安宜正在尝试抓着云梯一节一节地过去，但没坚持几下就落回了地上。
　　“加油，男生们都可以，我们女孩子也可以的！”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花银银撺掇道，“小遥遥，你要不要来试试？”
　　莫雪遥有些意动，但下一秒，她就脸色古怪地往外退了几步，紧接着，迈着小碎步，着急却又不敢跑动地往教室走去。
　　“小遥遥，怎么了？”
　　“来例假了。”回答她的不是莫雪遥，而是李婉言。
　　她快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小声说道：“遥遥，你先去卫生间吧，我把东西给你拿去。”
　　“诶？唔……那操场那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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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糟糕的事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虽然已经过去快三年的时间，但莫雪遥仍然没有完全适应计算自己的例假日子，并且提前在口袋里塞上一包以防万一的‘安全物品’。
　　“啊啊……烦死了，女孩子为什么要来例假啊……”她抱怨着，嘟嚷着，快步走进了操场的卫生间里。
　　现在就算是世界核战爆发了，恐怕她都毫不在意，只想先换条干净的裤子……
　　在发生之前，她甚至都快忘记每个月要有这么一件事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作为男生的好处了，最起码一整个月都可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用随时警惕着将要到来的这种破事儿。
　　虽说可以计算日子，但并不一定能绝对准确。
　　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一个月来两次的情况。
　　“折磨啊……”莫雪遥捂着脸，第一次感觉看到卫生间就像看到家了一样，终于忍不住小跑了两步，冲进了里头。
　　要是再不快点，血恐怕就得顺着大腿流出来了。
　　而没有卫生巾的抵挡，整条三角裤都已被染红。
　　莫雪遥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有恐血症的花银银，每次来例假的时候怎么办？
　　总不能让别人帮她换吧？
　　还是说在她的认知中，这些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血’？
　　虽说颜色确实比较黑一点，还带着些细小的碎片。
　　当然，腥味也相当的重。
　　虽然已经习惯，但每次刚来例假的第一次看到它们，还是免不了让莫雪遥心中泛起恶心的感觉，胃也跟着一阵翻涌。
　　外面传来了李婉言的敲门声和明显克制着的喘气声。
　　显然，她是跑去教室再跑回来的。
　　“婉言……”莫雪遥委屈巴巴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怎么办，这上面都是血……”
　　“给你带了替换的。”
　　“好……那这个就扔掉吧。”莫雪遥松了口气，捏着三角裤没被染红的一角，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用李婉言递来的消毒湿巾纸仔细地擦了擦周围，再将卫生巾往四角裤上仔仔细细地一贴。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被这玩意儿包裹着真是相当的有安全感。
　　出来的时候，她还特意洗了把脸，这才感觉将那刚才几乎要弥漫全身的血腥味给洗去——当然，大概也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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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肚子疼吗。”李婉言将可乐糖的包装纸剥开，递到了莫雪遥的嘴边，后者伸出粉嫩的舌头，用唾液轻轻一粘，就将它‘卷’进了嘴里。
　　可乐糖的清甜让她心中郁闷散去了不少。
　　“还好，有一点点疼，习惯了。”莫雪遥眯起眼睛盯着阳光，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这次快点结束，我的最快纪录是三天半……”
　　“下次多算一下日子。”
　　“哎呀，婉言帮我记一下吧？我自己老是忘记。”
　　“你呀。”
　　“小遥遥～没事吧？”
　　“没事……”
　　“诶嘿，裙子上没有血迹呢？”
　　“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莫雪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上次你在医务室痛得打滚忘了啊？”
　　花银银双手叉着腰：“这都什么旧事啦！”
　　莫雪遥捏住了她肉嘟嘟的脸颊：“谁让你嘲笑我的？”
　　“我哪有，我这是关心好不啦！”
　　花银银没得到回答，只看到一双翻到天上去了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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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本来还想打打羽毛球运动一下的体育课就这么泡汤了。
　　只能待在教室里写点作业。
　　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例假而有些烦躁的莫雪遥，实在是不太能集中注意力。
　　她趴在桌上，从抽屉里摸出一面小镜子。
　　这是之前的生日礼物之一，盖上的时候就像一张卡片，翻开之后里面是镜子，还可以放下一把很小的折叠梳子。
　　此时的镜子里，是一位精致如娃娃般的少女。
　　白皙的肌肤上没有丝毫的瑕疵，一双天蓝色的眸子这会儿好像有些黯淡，但却也多了几分内敛的美。
　　不得不说，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心情平静，哪怕只是看着自己，也依然有效。
　　兴许是体内分泌的雌性激素越来越多，她感觉自己的皮下脂肪明显比以前多了不少，具体表现大概就是看起来软乎乎的，捏起来也软乎乎的，像是额外填充了些棉花进去一样。
　　“啊——”她将双手摊在了桌上，“好想不上自习直接回家……”
　　“今天放学已经比平常早了。”李婉言捏了捏她鬓角的发丝。
　　“婉言，你说女生要来例假，那男生有没有对应的呢？感觉好像没有吧？啊——不公平！”
　　“在生理上是没有。”
　　“是吧——”
　　“但是在其他方面，女生是得到优待的，所以达成了动态的平衡。”
　　“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啧。”
　　“也不一定身体弱的那一方就是弱者。”
　　莫雪遥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李婉言说的还挺对。
　　“什么时候科技能发达一点，让女生不用来例假啊？”
　　“……或许等到人类不需要有性别的时候吧。”
　　“啊，那种时候感觉还挺可怕的。”莫雪遥直起身，低头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科幻世界的杂志，她决定不写作业，而是在这幻想的海洋里遨游一下，用以忘记现实中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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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夜晚八点，楼下的夜市摊已经‘支棱’了起来。
　　大排档里传出啤酒瓶碰撞的声响，以及那些壮汉们大喊大叫的声音。
　　也有喝醉了的人在路上唱歌，虽然那调子都已快跑出太阳系了。
　　喧闹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但莫雪遥却已经犯了困，她没去看那华灯初上的街道，只是换上了一条干净的卫生巾，然后像是个木头人似的，躺在床上，机械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有些僵硬。
　　“睡了？”李婉言诧异地问道。
　　“嗯，睡了……”莫雪遥小声地祈祷道，“希望不要漏出来……”
　　“别乱动就好。”
　　“睡着了我也不知道的嘛，我尽量吧……”她撇了撇嘴，将双手交叠着放于胸前，躺着的姿势就像棺材里的埃及法老。
　　来例假的晚上，总会让人睡不好觉。
　　特别是第一天，流量最大。
　　总是会忐忑不安，生怕乱动一下就漏出来了。
　　也会时常在梦中惊醒，感受一下身体的情况，又或者为了以防万一而半夜起床去再换一条。
　　今天大概会是莫雪遥这个月神经最敏感的一夜。
　　晚上爬起来换个两三次那都是有可能的。
　　“啊，痛苦，折磨……”莫雪遥嘴里念叨着，逼迫自己快点入睡，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因为她知道自己今晚的睡眠不会太好，那就只能用长一些的睡眠时间来凑了……
　　“帮你关灯了？”
　　“好。”
　　“晚安。”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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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呼！”幽蓝色的午夜，星辰点缀在天空，神秘而幽远。
　　然而莫雪遥显然没心思欣赏这番美景。
　　她像是没有膝盖的僵尸一般，僵硬地下了床，快步走进厕所检查情况，然后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她早有预感，提前醒来，要是再晚个半小时，这玩意儿恐怕就要吸满了，到时候还得弄脏床单。
　　“下次得去超市里看看买吸水量最大的那种了……实在不行就用纸尿裤，真是受够了……”莫雪遥咕哝着，愤愤地将沾满血的卫生巾丢进垃圾桶里，再往四角裤里粘上一条新的。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觉安稳地睡到天亮，不要又积满了就行。
　　然而，天不遂人愿，虽然后半夜的流量小了许多，但肚子却开始疼了起来。
　　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流下，她忍不住想要蜷缩着身子，好让冰冷的小腹稍微暖和一些。
　　但那样的话恐怕又要漏出来了。
　　所以就只能逼迫自己直挺挺地躺着，用热乎乎的双手暖和着肚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即使是来例假的时候，她的双手也并不冰冷。
　　否则的话就只能现在去拿个热水袋来敷在肚子上了。
　　时间在此时被拉得很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当清晨的微光亮起时，疼痛感反而消退了，那困意顿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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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通宵的乐听风

　　（一）
　　这是属于高三的，第一个照常上课的周六早晨。
　　莫雪遥今天连乐队教室都没去。
　　因为她实在懒得走上五楼，等到快上课的时候再走下来，然后再爬个五楼了……
　　来例假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注入了一种名为‘懒’的药剂一样，根本不想多动弹一下。
　　窗外的太阳正明艳，将那和煦的风也仿佛染上了颜色。
　　她眯着眼睛，放空了大脑，只是睁大着双眼看向窗外，那窗台上几只蚂蚁正来回爬着，也不知它们的巢穴被筑在了哪里。
　　今天第三个抵达教室的，竟然不是雪先生，而是乐听风。
　　这家伙在班级里，也算是和周勇、高缘他们一类的活宝，只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附和别人的发言，看起来就像个衬托气氛的托或者相声中的捧哏。
　　——后面那种情况只能算是偶尔发生。
　　“哟嚯……这么早啊，我还以为我已经够早了，哈哈——哈啊……”乐听风的嘴张得老大，可以看到他的大板牙上还塞着的一根韭菜叶子。
　　“你的黑眼圈也太重了吧，昨天失眠了？”莫雪遥托着腮帮，微微侧眸看向他，今天就连那双平时明媚的蓝色眼睛，也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了。
　　“我忘了今天还要上课，所以，哈……哈呼……”乐听风用力挠了挠头皮，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昨天晚上……没睡觉……”
　　他说着，在第一大组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书包就这么随手往地上一丢，整个人便已经趴在了桌上。
　　春天的空气香甜而又催眠，让他的眼皮子已经难以支撑住了。
　　“你不会是通宵到今天早上才想起还要上课吧？”
　　“没……错……”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像是蚊子似的，嘴都没怎么张，就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下一秒，他就已经彻底睡着了。
　　在此时此刻，这世上一切的事儿都和他无关了，哪怕再刺耳的防空警报响起，他也会想睡完这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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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吃完早餐去洗手的李婉言刚走回教室，就看见了趴在桌上的乐听风，她的朱唇微启，却没发出声音，只是侧目看向了莫雪遥。
　　“他通宵了，一晚上没睡。”
　　“嗯。”
　　“这个家伙，太搞了，还以为今天不上课，所以就通宵去了——说起来，今天不会好多人迟到吧？毕竟是第一次星期六要上课呢。”
　　“兴许。”
　　正聊着，就见雪先生双手插着口袋，倒着走进了教室。
　　“小雪，早啊。”
　　“早，今天我不是第三个吗？”
　　“嗯，乐听风他一夜没睡，所以早早的就来了。”
　　“哦——所以现在睡着了。”
　　“小雪，你干嘛一直倒着走？”
　　“今天我都是倒着走过来的，只是想证明一件事。”
　　“哈？”
　　“开历史倒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倒着走都已经很难了。”
　　“哈啊？”
　　偶尔的时候，莫雪遥也会觉得雪先生有点脱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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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雨空高中的学生们大概还是太轻松了，第一次上星期六的课，大家竟然都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
　　周六似乎是没有课程表的，看起来应该是主课的老师们临时决定今天需要上什么课。
　　教学任务重的，就会多要一节。
　　不愧是雨空高中，总是透露着一股子随性的味道呢。
　　怎么说呢，一所学校的风格，果然还是和校长很有关系的吧。
　　早晨的早读时间，穿着蓬松绿裙的王浅语站在讲台上，正和万剑雷激烈地争论着谁的课应该多一些。
　　“但是……我怎么记得今天是考试来着呢？”莫雪遥小声嘀咕着。
　　叶雯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干嘛呢你俩。”
　　“今天的课表呢，雯雯，怎么回事呀。”
　　“……什么？”叶雯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二人，“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今天是月考啊。”
　　“咳！”
　　“我就说哪里有点不对……”王浅语讪讪地一笑，有些尴尬的和万剑雷一块儿退出了教室。
　　目睹了这一场小闹剧的学生们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啦，刚才也不提醒一下浅语，闹得她多尴尬呀？”
　　“阿雯，我们以为今天改计划了嘛！”高缘大声嚷道，“毕竟以老师的为准啊。”
　　“就是就是。”刘小伟也跟着附和。
　　今天这附和的声音里没有了乐听风，因为这小子这会儿还趴着睡觉呢，看起来睡得还挺香，口水都已经淌到了手臂上。
　　“好了好了，今天准备一下，开始月考，把座位拉开一下，中间隔个一人多的距离，虽然是在自己班级里考，但大家也注意一下哦，不要作弊，不要抄别人的，没用的啦，除非你到高考了也能作弊，喂，后面几个！清醒清醒，别睡啦！”
　　陈程和于梓都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唯有乐听风依然没听见。
　　“左千心——帮我拍一下乐听风，喊他起床了。”
　　“乐听风，乐听风。”有着一个特别名字，但长得却很普通的左千心轻轻拍了拍乐听风的脑袋，后者没睁开眼睛，只是把脑袋一歪，从嘴里流出的口水更多了。
　　她掩着嘴忍不住笑，旁边的杜七彩也伸出手，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脸。
　　“噗，好油呀！”
　　“真的？我也捏捏看……”
　　“乐听风——阿雯叫你起床考试啦！”才捏了几秒，左千心就把手给缩了回来，“果然好油诶。”
　　“给，餐巾纸。”杜七彩十分大气地将一整包抽纸放在了桌上。
　　“啊……？放学了吗？”乐听风晃晃悠悠地抬起头，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拿起书包就往外走。
　　叶雯看得都有些呆了。
　　全班那嘈杂的声音甚至都跟着暂停了一秒。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喊住了乐听风：“乐听风，你干嘛去？”
　　“啊？不放学了吗……”
　　“才刚开始，你就放学了啊？”
　　“啊？”
　　“坐回去，要考试了。”
　　“哦哦……”乐听风挠了挠头，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直到他坐回位置上时，脸庞才有些发红，显然他也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是有多么‘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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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考试的时候，莫雪遥总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背后比划。
　　——虽然并没有真正地触碰到她的身体。
　　而在考试时能做点什么小动作的人，也就只有端木济了。
　　她用力晃了晃自己的马尾辫，就像是驱赶苍蝇似的，想将那还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给赶走。
　　但它却依旧还在。
　　这种感觉真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很刺挠。
　　于是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趁着叶雯低头批改作业的时候，猛然回过头去。
　　就看见端木济的手指正虚悬在自己的后背上画着圈，在她扭过头来的时候甚至没反应过来，以至于画了两圈才停下。
　　“咳……”
　　“别闹。”莫雪遥没好气地小声说道，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写卷子了。
　　刺挠的感觉确实消失了，但没过多久，端木济的手指却直接戳在了她的后背上。
　　“干嘛——”她压低了声音。
　　“呃，借我一支笔……可以吗？”
　　“喏。”莫雪遥飞快地从笔袋里拿出一支，将手伸到了后头。
　　“谢谢……”
　　莫雪遥的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往后瞥了一眼，就见端木济正将这支笔高高举起，放在眼前端详着，像是拿到了什么珍贵的纪念品一样。
　　她装作没看见，又将目光给收了回来。
　　其实她还挺担心这家伙对自己不依不饶的。
　　虽然上次已经委婉地拒绝了。
　　但看起来好像还是没放弃幻想的样子？
　　也不对，上次那次……或许对他来说也不算拒绝？
　　莫雪遥捂住了头疼的脑袋，决定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专心写完卷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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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一天就在考试中度过，随着傍晚的夕阳到来，放学的铃声也跟着响起。
　　没有高一高二的学校里，也依旧喧闹。
　　不过莫雪遥还是得留下来等李婉言监督其他学生打扫完卫生才行。
　　星期六没有专门的值日生，所以叶雯指明让刘小伟和高缘这两个平时就调皮捣蛋，精力旺盛的家伙留下来干活。
　　至于其他人，则让卫生委员自己组织。
　　如果全靠叶半夏自己，那她恐怕就只能找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帮忙了。
　　好在有李婉言在，还能让几个男生留下来干活。
　　教室里‘乒乒乓乓’的，到处都是扫帚和桌椅的碰撞声又或者桌子和椅子的碰撞声。
　　“好了没啊？扫地的，扫完我把垃圾倒下去就去打球了哈！”李红染站在垃圾桶旁大声催促道，那颗篮球就被他夹在臂弯里。
　　已经收拾好书包的莫雪遥刚去卫生间替换了干净的卫生巾，蹀躞地从后门走回了教室里。
　　“咦，乐听风，你还在睡啊？”
　　“他从最后一场考试的后半段就开始睡了。”背上书包准备离开的左千心回了她一句。
　　“……这家伙肯定是乱填了一堆选择题答案就睡觉了。”莫雪遥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喂，乐听风，乐听风，乐——听——风——起床了，放学了啊。”
　　“啊？！”他猛然惊醒。
　　“……还是这个管用。”莫雪遥打趣地揶揄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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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偷偷进酒吧？

　　微风吹倒了路边的野草，花坛上的蚂蚁们正背负着面包屑排队前行，而为它们带来这顿美餐的人就是站在路边吃面包的花银银。
　　好好的一个肉松面包，她每咬一口，就得‘簌簌’地掉下不少带着肉松的面包屑去，看得一旁的莫雪遥心疼不已。
　　——这肉松面包是她买的，因为今天校门口刚开了一家专门的烘焙店，十块钱三个料足又饱满的肉松面包，所以她就买了一份。
　　三个大面包当然是她和李婉言以及花银银分着吃了。
　　“今天考完试就放学了，现在才三点钟吧？呼呼，好早，好久没有那么早放学了，感觉好清爽——”
　　“事实上本来今天还不用上学的来着。”莫雪遥用手接着掉下来的肉松，等咽下正在吃的面包之后，就把这些肉松全都倒进嘴里。
　　当然，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掉进了她的衣领里，旁边的李婉言则伸手帮忙把这些落在她脖颈和锁骨上的肉松粒捡起来吃掉。
　　校门口的学生已经不多，但下午的阳光却正盛呢，照得校门口那白墙都有些反光了。
　　莫雪遥总怀疑这牌匾是不是补过了漆，不然那上面的字为何比去年要金得多了？
　　“就是因为来上学了嘛，所以现在回家感觉好早，要不去哪里玩儿？不然总觉得亏了。”花银银用那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将装面包的袋子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去逛街吧！”
　　“……没事干嘛老逛街。”
　　“逛街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啦！”
　　“每次逛街就总得买点什么啊。”
　　“不买就是了嘛。”
　　“忍不住不买。”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却被花银银抱住了胳膊。
　　“走嘛走嘛。”
　　“好好好……这次有什么想看的吗？”
　　“还是先去乐器行看看吧！”
　　“每次都去乐器行啊……”
　　“嗯，看看有什么新款式的琵琶之类。”
　　“那你得去琵琶行。”
　　“商业街那边好像没有专门的琵琶行吧？”
　　“要不你考虑让你爸投资一个？”莫雪遥揶揄了一句，拍了拍油乎乎的小手，在花银银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哇——小遥遥！”
　　“哼哼，谁让你平时老喜欢摸我大腿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切——你想擦手早说嘛，来，把手伸出来，我帮你舔干净～”
　　“噫——噫惹！”莫雪遥连连后退了三步，果然，在变态这方面，她还远远不及花银银呢。
　　关键时刻，还是李婉言掏出一包湿巾解了围。
　　看到这玩意儿，她就想到自己昨天拿它擦血迹的尴尬场面。
　　“唔，没关系，让我来吧，我的舌头可是很灵活的哟。”
　　“灵你个鬼啊！”莫雪遥用另一只没碰面包屑的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早知道你要去步行街，我就不买肉松面包了。”
　　“怎么了啦？”
　　“步行街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嘛，但已经吃了一个肉松面包，待会儿再吃东西不就太多了，啊啊，倒不是吃不下……”
　　一旁的李婉言低下头，默默地将才刚咬了小半块的面包放回包装袋中收好，再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风和日丽的天气让人即使在什么都没有的大马路上散步也会觉得心情舒畅。
　　在这种有闲心观察四周的时候，生活就变得处处充满了惊喜。
　　它们或许是在砖块里长出的野花，也或许是在小水洼中游动的蝌蚪，还可能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
　　汽车的尾气倒也不见得一定会破坏这份自然的美，反倒有种世界万物共处的微妙和谐感。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啊。”莫雪遥用手轻轻挡着斜照来的光，三人的影子在墙上纠缠着，偶尔会看起来像是一棵歪七扭八的大树。
　　“或许我们应该在实验楼的楼顶躺下睡个觉什么的？”
　　“走都快走到步行街了好不……”
　　“诶诶，小遥遥，你看那个！”
　　“什么啊？这么激动……”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朝花银银手指的方向望去，墙壁上是一个个彩色的涂鸦，和周围规整的墙壁格格不入。
　　看起来就像是那种黑帮电影里常会出现的场面一样。
　　不过这些涂鸦倒也挺好看的，不是很懂艺术的莫雪遥觉得可以把它们归为毕加索风格的那一类去。
　　“你看，是乐听风。”
　　“很稀奇吗？他家可能就在这附近吧？”
　　“但是那里面进去是酒吧哦，他真的推门进去了！”
　　“我们不是也去过地下酒吧嘛……虽然是去演出的。”莫雪遥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但他肯定不是啊，你忘了？之前天天去酒吧的是君若寰，那乐听风去酒吧，说不定也是……”
　　“和君若寰一样的人？看不出来啊。”莫雪遥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他真的进去了啊？”
　　在这个年代，别说是去酒吧了，哪怕是去KTV，都会被大人们和‘坏学生’画上等号。
　　关键是乐听风平时表现得还挺普通的，没有什么坏学生的特质，只能说是和高缘他们一类的活宝而已。
　　没想到竟然也有‘另外的一面’？
　　“去看看！”花银银兴奋地窜了过去，挨在了墙边。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这个时间点酒吧都没开门才对，而且这扇门——看起来好像也是后门的样子。
　　能走后门，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这里已经很熟了？甚至是常客？
　　“喂，我们过来干嘛啊，难道你还想等他出来？”
　　“嗯！”
　　“……那得多久之后了，怎么可能等他啊。”
　　“万一等下就出来了呢？”
　　“银银，你真是和乐乐一样八卦了……”莫雪遥将脚撑在墙壁上，眯起了眼睛，“好了，走咯，进个酒吧而已嘛……”
　　“你不知道嘛？我们之前去的那种是比较文艺的酒吧，嗯——没发现是比较古朴的风格吗？用的也是木门，主要是看别人演出的，喝酒的座位也不多，可以说算是地下舞台，比较正规的那种，而这个酒吧，看外面的涂鸦就知道，一定是——”
　　“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小混混最爱的地方？”莫雪遥一口气加了不少形容词。
　　“没错！”
　　“他看起来也不像小混混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不行，我们要不进去看看？”
　　“干嘛非得当面揭发他啊？”莫雪遥却觉得不太必要，“说不定他就是这么一个爱好而已呢？”
　　“那不行，嘁，你不知道啊，夏夏对他有好感呢，作为朋友，有必要帮她一探究竟的啦！”
　　“喔——这个理由倒还是挺合理的，但——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知道小遥遥是恋爱白痴所以不会和你说这个的啦！”
　　“那婉言也不知道吧。”
　　“婉言……谁敢和婉言说这些啦！”
　　“你不是吗？”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上次还当面和婉言说要抢了她老婆呢。”
　　“你承认你是婉言老婆了啦？”
　　“我只是重复一下你的话而……”
　　莫雪遥的话没说完，因为后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望向了走出来的人，神色各不相同。
　　花银银是期待，莫雪遥是慌张，而李婉言则是……厌恶。
　　“哇，我靠，吓我一跳，干嘛啊你们三个，蹲在这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乐听风，他被吓得往旁边一跳，脑袋都撞在了门板上。
　　“哼哼，没想到呀乐听风，你是这种人！”
　　“什么这种人啊？”
　　“进酒吧，是不是天天花天酒地？”
　　“这都哪跟哪啊……”乐听风将手揣进了裤兜里，“这我家啊。”
　　“哈？”
　　“你家是个酒吧？”莫雪遥也睁大了眼睛。
　　“是啊，我家一大半是隔出来开酒吧的，另外一小半是房间，我就住在里面啊，不过每次回房间都得穿过酒吧大厅，麻烦死了。”
　　“诶？”
　　“噫——”
　　“是这样吗。”李婉言似乎不太信任他。
　　“对啊……”乐听风挠了挠头，“真的就住在里面啊，你们不知道吗？呃……我好像只和男生说过。”
　　“我也没听周勇他们说起过啊。”和男生关系比较好的莫雪遥有点生气，她觉得是那帮家伙没把自己当‘兄弟’。
　　“哈，哈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花银银往前凑了凑，似乎在观察他有没有撒谎：“那你进去又出来是干嘛？”
　　“我妈说酱油用完了，让我出来打酱油，顺便再打点菜油回去。”
　　“竟然是这样吗？”
　　“对啊，怎么了，要不要到我家玩？穿过酒吧大厅就是了，还挺宽敞的哦，呃——虽然是一条环形的走廊，大概就像是包裹了酒吧半圈一样，不过因为在地下，所以房间里都没有什么阳光的，只有客厅里有个天井能采光……”
　　“听起来好新奇的样子？”
　　“是啊，呃——莫雪遥，你该不会想去我那喝酒吧？事先申明啊，虽然我住在酒吧里，但我房间可没有酒啊。”
　　“喂，什么啊！”莫雪遥把眼睛翻到了天上，“我看起来像是很喜欢喝酒的那种人吗？”
　　“耶？不是吗？”
　　“会喝，和喜欢喝，不是一个概念好不好！”
　　“待会儿去乐听风家玩吧！”花银银兴奋地跺了跺脚，“你们那是不是有舞台？”
　　“有啊……”
　　“平时有演出吗？”
　　“有……啊，哦，那些人唱歌吵死了，还好我已经习惯了，上一年级刚住进来的时候，那真是每天都睡不着觉。”
　　“我们雪音乐队可以申请演出吗！”花银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啊？哈——？高三，没问题吗？”
　　“可以吗可以吗？”
　　“啊，这个，我和我妈妈们说一下就好。”
　　“妈妈——”
　　“……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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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妈妈……们？

　　（一）
　　“喂，喂！什么叫妈妈们啊？”这次追问的不是花银银了，而是莫雪遥，她不可思议地将手搭在了乐听风的肩膀上，“到底什么情况？”
　　“啊，这个，这个我到时候给你们说？”乐听风挥了挥自己另一只手上捏着的钞票，“我还赶着去打酱油呢！”
　　“我们和你一起！待会儿带我们进去啊！”
　　“好好好，没问题，呃，你们在这等我就行，我马上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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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粮油店在这个年代很多。
　　而打酱油也是这个年代特有的购物方式。
　　主要是人们更相信这些酱油是纯手工酿造的，没有多余的添加剂，而且……比那些装好的更便宜。
　　——后者大概更重要一点。
　　粮油店里，可以买到散装的米和酱油、色拉油、菜油以及醋。
　　这些都是从本地农民那里收来的，价格便宜，就是有时候会断货，因为得老板自己开车去运过来。
　　近的买不到了就得去稍远一些的地方。
　　相比包装好的调味品，它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想要多少就买多少。
　　最少可以买一合（相当于现代的二十毫升），就是用一种很小的塑料杯舀一整杯——大概也就是一餐的量吧。
　　当然，乐听风去买，都是直接各买两升的，老板会用空塑料瓶装好，一共四升，那就是四个塑料瓶子。
　　“呃，花银银你干嘛看得那么认真，平时不打酱油吗？”
　　“唔姆，很少，我家都是在超市买那种桶装的。”花银银摇了摇头，似乎感觉很新奇，“咦，你们喜欢用菜油吗？”
　　“是啊，菜油很香。”
　　“我家很少用，因为油烟很重。”
　　“哈哈，习惯就好，每次回家闻到那股油烟味，才有到家了的感觉嘛。”乐听风大笑着付了钱，将四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瓶放进了纸袋子里，“搞定！我们走吧。”
　　“嗯，对！现在该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啊？哦哦……好吧，我和你们说，虽然我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次别人知道了就总是要追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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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推开那满是涂鸦的门进去，走下长长的阶梯，黑暗中忽然见得一抹光亮，再推开那透明的玻璃门，就真正的进入了酒吧。
　　“这个点一般没什么人，一般是六七点之后人才多。”乐听风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熟悉的介绍道——哦不对，这确实是他自己家。
　　酒吧的最前方是一个小舞台，周围是隔间，除此之外，大厅里也有不少座位。
　　在这个外面阳光正猛烈的时候，那帮夜行动物显然还没起床，所以只在角落里坐了一位打扮得体的中年客人，看样子是个外国人，他正慢悠悠地品着小酒，吃着眼前的水果拼盘。
　　“妈咪，我回来了！”乐听风晃着手中的袋子大喊道，“人呢？”
　　“里面去了。”坐在调酒台前的是一位看起来大约才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她留着偏发刘海，就是有一半额头露出来的那种，后面的马尾辫扎得很高，头发的末梢带着点荧光绿。
　　光是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的成熟魅力，身后酒架上的瓶瓶罐罐，也和她很是相衬。
　　“老妈，这些是我的同学。”
　　“哦？第一次就带了三个女同学回来？”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托着腮帮，含着笑意上下打量着她们，花银银第一个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目光，“你吃得消吗？”
　　“哎——老妈，不是那种关系。”
　　“只是有些意外，你平时都是带男同学回来的，还以为你只喜欢……”
　　“咳咳咳！老妈，再重申一遍，我可是个坚定的……”
　　“好啦好啦，赶紧把酱油给你妈咪拿过去吧，不然待会儿你可就麻烦了。”
　　“好……”
　　于是乐听风就带着三人往里面走，他用并未压低的语调轻笑道：“哈哈，看见了吧？刚才那个就是我老妈，嗯，为了区分她们，所以一个叫老妈，一个叫妈咪——待会儿见到我妈咪，你们可别吓到啊。”
　　“啊，怎么，很凶吗？”
　　“那倒不是……”乐听风面色古怪地撇了撇嘴，“嗯……总之，我是我老妈生的孩子。”
　　“那……谁和你老妈生的啊？”
　　“咳，听我说完，是去申请来的精.子，然后自然受孕的。”
　　“原来如此，那你岂不是和你妈咪没有血缘关系？”
　　“呃……”乐听风的脸色更古怪了，“这，我妈咪其实是我老妈的远房表亲。”
　　“诶？超过五服了吗？”
　　“刚好五服，呃。”
　　“是姐姐，还是妹妹？”
　　“……姑姑。”
　　“哈？”
　　“但其实还是我妈咪的年龄小。”
　　这离奇的故事听得莫雪遥一愣一愣的，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花银银给抢先了：“真是，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有那么曲折的家庭背景啦，就我家那么普通的？”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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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穿过一扇安全门，来到了酒吧的后方，乐听风又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铁门，这才终于到达了家里。
　　和他说的一样，这是一条环形的，准确而言是弧形的走廊，房间就坐落于走廊的左右两边。
　　有一扇敞开门的房间，那里就是厨房，因为莫雪遥她们都已嗅到了里面传来的油烟味。
　　“咳咳，咳咳——”
　　“好辣的味道……”
　　“妈咪又在做辣椒炒肉了吗？”乐听风无奈地快步走上前，窜进了厨房里。
　　这厨房的抽油烟机正在奋力地吸着油烟，虽然依旧收效甚微。
　　“妈咪！”
　　“干嘛啦，买来了吗？”
　　“买来了！”
　　莫雪遥往厨房里探头看了一眼，想象中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妇女，属于那种徒手扭断鸡脖子的类型。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站在小板凳上，在油烟中掩着嘴不断咳嗽的少女，或者说……小女孩儿。
　　她的年龄看起来大概和太阴相仿——或者稍微大个几岁，但也就是初中生的水平。
　　或许是为了炒菜方便，所以头发被盘了起来，是经常在影视作品中见到的，那种欧式太太的编发。
　　“妈咪，我带了同学回来玩。”
　　“同学？”她顿时抬高了音量，“真是的，干嘛不早说！”
　　“咳，临时带回来的……”明明面对那么一个娇小的身躯，但乐听风却明显有些慌张。
　　那个被叫做妈咪的女人转过头来，不耐烦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温和的微笑：“喔，是女孩子呀。”
　　“妈咪，这些都不是我女朋友。”乐听风赶忙提前说道。
　　“知道。”她斜睨了乐听风一眼，“我知道你喜欢男孩子。”
　　“不是啊妈咪……”乐听风悲鸣道，他大概是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关键是这里还有个八卦程度和王佳乐不相上下的花银银在。
　　“你们好呀，去客厅坐一下吧，我多炒几个菜，待会儿一起吃晚餐哦。”
　　“啊，不用不用……”莫雪遥连忙摆了摆手。
　　“来都来了，吃了再走嘛，我对我的手艺可是很自信的哦。”
　　花银银的目光落在她左眼的眼罩上，好奇地打量了一圈，似乎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
　　“好的，那我们去沙发上坐吧。”乐听风赶忙走出了厨房。
　　“一定要留下来吃晚餐哦！”
　　“我知道了妈咪！”乐听风抬起头应了一声，赶紧领着女孩子们往前走去。
　　这里有一个天井，也是这地下空间唯一能照到太阳光的地方。
　　顶上用特殊的玻璃板做了遮挡，从外面往里面看的话，只会看到一片漆黑。
　　莫雪遥记得这里，她当时还好奇这口井为什么要做得那么高呢——足有三米，可能也是为了避免别人随随便便就看到里面吧，算是玻璃之外的第二层防护了。
　　“你妈咪的眼睛怎么了？”花银银终于回过神来，兴奋而又好奇地问道。
　　“她？啊……以前生过病，那只眼睛几乎看不见了，常年基本都蒙着，今年那只眼睛的视力好像恢复了一点，但还是不能见强光。”乐听风摊了摊手，“她说过几年好点了就去配一副眼镜，白天的时候出去走走。”
　　“原来是这样……”
　　李婉言这时候才开了口：“所以是两个女人组建的家庭？”
　　“咦，婉言，你的反应好迟钝啊，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的事儿嘛！”
　　“就是就是啦！”
　　“哈哈，是啊，别人可能觉得有点奇怪，但我觉得还好，妈妈们都很温柔嘛。”
　　花银银对这方面比较在行：“其实一般两个女人在一起，会有一方打扮得像男人，但是你家……好像都是很有女人味儿的呢。”
　　“所以都是妈妈，不是一个妈妈一个‘爸爸’，我反正是已经习惯了。”
　　“难为你了，在这种环境下竟然没有养成娘娘腔吗？”
　　“……那就算是单亲家庭，由母亲带大的儿子也不一定会娘娘腔啊。”乐听风捂住了额头，“再说了，除了和妈妈们一块儿之外，还酒吧里那么多男的，我长大的过程中，接触的男人恐怕比一般男生都多得多了啊。”
　　“好像也是哦。”
　　“听风，过来帮忙——！”乐听风的妈咪抬高了嗓音大喊道。
　　莫雪遥忽然才想起为什么刚才乐听风让她们不要惊讶。
　　刚才那位已经够年轻的了，这位是还要年轻呢。
　　这么一对比，就显得自己家的父母格外正常了，都是这个年龄人该有的模样。
　　但要是有可能的话，她还是希望像她们一样，不那么容易变老。
　　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是担心自己会变老呢。
　　——莫雪遥似乎也不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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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银遥组合？

　　（一）
　　乐听风妈咪做的菜，几乎全是爆炒一类的。
　　摆盘很随便，但香味却很浓郁，或许是担心她们吃不来辣，所以在这一堆撒满辣椒的菜中，还有两盘不辣的菜，一份是韭菜炒鸡蛋，另一份是糖醋豆腐。
　　“到了我们这，就不用客气，来，饭不够吃的话就喝点酒！”
　　“妈咪……未成年呢未成年呢。”
　　“未成年怎么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喝了好不！”
　　“……咳咳！”乐听风用力地咳嗽了几声，看着自己那身材娇小的妈咪坐在沙发上，将身上的围巾解下，随手披在了一旁。
　　“啊，谢谢，你老妈不来吃吗？”莫雪遥接过乐听风盛的一碗米饭，小声问道。
　　“她啊，得看场子，呃，差点忘了，我得给她打一份拿到吧台吃。”
　　乐听风的妈咪倒是在烧完饭之后就赤着脚踩在沙发上，那粗犷的姿势和她的外形完全不相匹配，吃起饭菜来是也是大口吞咽的，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让莫雪遥她们不要客气，尽情地吃。
　　反倒是乐听风在大家都吃了一半的时候才回来，因为刚才跑去前台给他老妈送饭去了，而后又被喊去帮忙搬了点东西，这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咕噜咕噜咕噜——”莫雪遥看着眼前这个长得相当年轻的女人，正直接拿着绿色的啤酒瓶往嘴里灌着，然后相当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呼——哈啊！”
　　“咳……那什么。”乐听风抬起眼皮子，用手指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额头，“待会儿要不要看一看我们酒吧的舞台演出？我们这有一个专门的地下乐队……”
　　“地下乐队？几个人的？”花银银对这方面的事情总是很感兴趣。
　　“就三个，是我们家聘请来的，节假日的时候还会有两位兼职的伴舞。”
　　“好少诶？”
　　“咳，我家也算是正规的酒吧好不，只有那种带特殊服务的，或者起码有点擦边球的酒吧才会搞那么大排场……”
　　“嗯！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
　　“妈咪……你，嘴角，饭粒……”
　　“嗯？哦！好了吗？”
　　“没了……”
　　“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呗，是吧婉言？”莫雪遥习惯性地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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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时间已经将近七点。
　　酒吧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从那条还有几许阳光的走廊出去，这里就是属于灯光的世界了。
　　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灯带，到处都是各种能发光的小装饰品。
　　不算大的舞台上，乐队正在调试着自己的乐器。
　　“哇……看起来好专业。”花银银轻轻扯了扯莫雪遥的手腕，“你看呀小遥遥，那才是真正的键盘手哦！”
　　“呃……这看起来已经不像乐器了。”莫雪遥睁大眼睛看着那有着无数按钮和开关的键盘，“简直就是飞船发射的操纵台……”
　　架子鼓也要比墨竹莜用的那种大上不少，并且还多了不少能发出不同音色的小鼓。
　　唯一装备还算简单的就是吉他手了，那是一款特别简洁轻便的电吉他，被穿着背心的吉他手抱在怀里，显得相当小巧。
　　刚才还没什么人的大厅中，已经坐了几桌喝酒的人。
　　“喂喂？”吉他手似乎同时也是主唱，他拍了拍自己身前的麦克风试了试音，然后抬高了嗓门，“欢迎来到——夜之国，这里是夜晚的王国！今天的主题是淡蓝色的忧郁！”
　　“每天的曲风不一样的噢，今天算是比较安静的那种了。”乐听风在一旁解释道，带着莫雪遥她们，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了。
　　这里最适合不喜欢被打扰的人就坐，无论是和同伴聊天还是安静地欣赏演出，都很不错。
　　“乐听风，你妈咪呢？”
　　“她洗完碗就出来了。”
　　“你老妈应该是调酒师吧？那你妈咪是什么？”
　　“灯光师。”他摸了摸鼻子，“哈哈，所以你们一般看不见她，她大多数时候都在后台呢！”
　　除了和同伴一起来的，也有不少独自来店里的客人，有一些就会选择坐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
　　成熟而漂亮的调酒师很有韵味，能吸引不少顾客，特别是她调酒的动作，优雅而又流畅自然，做起事来行云流水，哪怕只是看她调酒，都是一种让人心情愉悦的享受。
　　“乐听风，你平时是不是经常会过来看乐队演出啊？”
　　“我？不会啊。”乐听风奇怪地看了一眼花银银，“我不怎么看的，我宁愿早点睡觉。”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你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的啊！”
　　“咳……呃……大概，嗯……人都是叛逆的吧？就，如果你不让我出去玩我就非得出去玩，你不让我去酒吧我就非得去，可我就住在酒吧，我妈妈们也不管我出不出去玩，所以我就反而还是觉得早睡早起，养成一个良好的作息习惯更有意思点……”
　　“那你昨天怎么还通宵了？”莫雪遥托着腮帮，嘬了一口乐听风刚才从吧台拿来的，没有酒精的甜味饮料。
　　“别提了，昨天晚上我妈咪喝多去睡觉了，我掌了一晚上的灯光……”说到这件事，乐听风就头疼，甚至还打起了哈欠，“哈呼……我感觉我已经困了……”
　　“现在就睡觉？”
　　“好主意……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要不要上去表演一下？说不定会很有趣哈。”
　　莫雪遥用力摇着头，身后的马尾辫跟着左右的甩：“不要不要，那个键盘我完全用不来好吧。”
　　“我今天也没带琵琶来呢。”
　　“就上去唱个歌也可以啊。”乐听风喝了一口自己那杯，然后忽然用手捂住嘴，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
　　“咋了啊你？”莫雪遥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没事吧？”
　　“没、没事……”乐听风抬起头，无奈地看向了吧台。
　　李婉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他老妈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老妈给我做的这杯，是辣的……”
　　“放了很多酒？”
　　“不是，这是用生白萝卜加辣椒调的酒精饮料，里面没几点酒……”
　　“这算什么酒精饮料啊？会有人喝吗？”
　　“所以一般都是拿来当惩罚游戏的惩罚。”乐听风用力锤了锤胸口，总算是缓了过来，“这玩意儿叫做地狱蔷薇……”
　　“那你一开始怎么没认出来啊？”
　　“因为还有不少酒的颜色和它差不多啊，我老妈还故意把它颜色调淡了，我还以为是用椰奶调的酒精饮料……”
　　“话说回来，如果我和小遥遥上场的话，应该叫什么组合呢？嗯——银遥组合吧，果然还是这个！”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的名字在前面？”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就不能叫遥银组合吗？”
　　“那不好听啦！”
　　“那就叫莫花组合。”
　　“听起来像用奇怪的口音说普通话。”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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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最终莫雪遥和花银银也还是没有上台，只是听了几首曲风忧郁的歌，不得不说，主唱的嗓音很醇厚，唱得也挺好听，虽然几乎每一首歌到了结尾的时候都会从抒情变得摇滚起来。
　　现场的气氛总是在那十几秒钟躁动到顶峰，然后又一下子变得舒缓起来。
　　就像是大早上被闹钟吵醒了一样。
　　那些顾客们似乎早已习惯，甚至还觉得很过瘾，但莫雪遥却是听得太阳穴都不住地跳动了。
　　乐听风一路送她们走出了后门，哈欠连打个不停：“哈啊……哈——困死了，我就送到这里了啊，我得去睡觉了。”
　　“嗯，拜拜，下次我们再来玩。”莫雪遥客套道。
　　“下次带乐器来！”花银银跃跃欲试，“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个稳定的地下舞台啦！”
　　“在那之前还是先搞好学习吧，银银你的偏科可是相当严重啊。”
　　“什么啦，就是数学和地理差了一点而已嘛！”
　　“如果差几十分也只算是‘一点’的话。”莫雪遥揶揄道。
　　李婉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点缀的几许星辰，将左手揣进了莫雪遥的口袋里：“回家吧。”
　　“嗯，困了，今天得好好睡一觉——早点睡，明天难得休息，可不能睡懒觉呢。”
　　“诶，休息的时候不就应该睡懒觉的吗？”
　　“但是睡懒觉的话，可就会错过美好的时光了啊，一起来就是九点快十点，感觉一天都浪费掉了。”
　　“晚上晚点睡就可以了嘛。”
　　“那和早点睡早点起有什么区别啊？”莫雪遥拍了一下花银银的脑门，“银银你和我们不是坐一路车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顺路一下嘛。”
　　“那不是要多转好几路车了？”
　　“嗯——让我想想，也就是多转一辆而已。”
　　“省省吧你就，还是坐公交车回去吧，你看，那辆是不是你要坐的车？”
　　“咦——！”花银银松开了抱着莫雪遥胳膊的手，背着那一上一下晃动的书包奔跑了起来，“那我先走啦！”
　　“路上小心。”莫雪遥摆了摆手，就看着花银银狂奔着冲向不远处的站台，一边招手一边大喊。
　　“师傅，停一下——师傅——！”
　　这辆车虽然不能直达她家，但也距离不远了，如果不想转车，甚至走路就都能到了。
　　已经关上车门的公交车在花银银快跑到的时候‘哗啦’一声又敞开了车门，她松了口气，快步窜了进去，从里头隐隐传来刷卡的声响。
　　“滴。”
　　“小遥遥，婉言，拜拜——！！”
　　顺着风飘过来的，还有她的道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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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春天的蝌蚪

　　（一）
　　家里的三轮车好久没骑了，就停在楼下，莫雪遥心血来潮地想要让这个好家伙动一动，早上刚吃完早餐便趴在沙发上，伸长手臂拿起了座机，不用看按键，就飞快地拨通了父亲的号码：“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似乎带着烟味的风声，因为莫雪遥分明听见了打火机‘咔嚓咔嚓’的声响。
　　接着就是父亲吸气的声音：“喂？”
　　“老爹！！”
　　“哎，干嘛？出什么事了这么激动？”
　　“没有，哈哈，我就是想问你一下，三轮车的钥匙在哪里？”
　　“你要那个干啥？”
　　“我想骑出去玩啊。”
　　“很重——”父亲忽然不说话，似乎是将香烟塞进嘴里了，几秒钟后他才接着说，“的啊！”
　　“没事没事，又不去远的地方，老爹你专心开车啊，刚才是不是差点撞上了？”
　　“没，是你金奶奶家的二哈忽然窜过来。”
　　“到店里了？”
　　“到了。”父亲那边传来手刹被拉起时‘吱呀’的声响，又带着一阵震动的杂音，“钥匙就在电视柜里，忘了是哪一格了，你自己找找。”
　　“好吧。”
　　电话那头又隐隐约约传来了母亲的声音，而后是父亲的回答——此时的他距离话筒好像也有些远了：“你女儿……”
　　随后，电话就很自然地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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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和李婉言一块儿下来的时候，莫雪遥还特地带了一块旧毛巾和一个打自己出生时就存在了的红色水桶，里面装了半桶水，她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拎下了楼。
　　李婉言是想帮忙的，不过她还是执意自己来干。
　　三轮车就停在有些漏雨的车棚里，许久没用，坐垫和把手上都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时候毛巾和水桶就能派上用场了。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坐垫，骑车的坐垫以及车斗上的坐垫，她都仔细地擦了擦。
　　李婉言难得地站在一旁看，这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因为一般这个时候要么是一起干活，要么是就她一个人做，莫雪遥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啊？婉言，等我一下啊，马上就好。”莫雪遥把黑漆漆的抹布洗了洗，又将其他地方细致地擦了擦。
　　其实在真正干起活来的时候，她还是很细心的。
　　倒掉脏水后，抹布就被丢在了红桶里，三个轮子理所当然的没了气，于是她就和李婉言一起将它推到了小区门口，修车店的中年男人正忙着给一辆自行车换轮子，见她们过来，便抬起眼皮子随意地扫了一眼：“哪里坏了？”
　　“应该是没气了。”
　　“自己打吧。”
　　“哦——”莫雪遥其实想让他帮忙打的，好在三轮车的轮子和自行车没什么区别，随着轮胎重新鼓起，这辆被放了许久的三轮车也终于焕发了新生。
　　莫雪遥跳上车，试了试刹车——一个是把手上的，一个是车架上的，后者一般是停下来的时候给它卡上，免得溜了坡。
　　“OK，婉言，没问题了，上车吧！”
　　“去哪里。”
　　“随便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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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池塘，在这个年代的H市中很常见。
　　在那些城中村里尤为多。
　　除了市中心外，H市的城中村到处都是，颇有几分反过来包围城市小区的感觉。
　　平整的柏油马路，有些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以及松松软软的泥土路互相连接着，只需几步，就能从城市来到农村，神奇得仿佛进行了一场空间折跃。
　　不算大的三轮车摇摇晃晃地从一个转角处探出头来，驶入了这座城中村里。
　　这座村子很奇特，外面一圈是房屋，而农田却竟然被围在中间，这让它从外面看起来时占地面积很广，仿佛住了许多人，然而实际进入后，却是空旷的一片。
　　稍微骑两步，就将外面围着的一圈农民房甩在了后头，中间是一大块宽敞的农田。
　　估摸着应该有个三四十亩地的样子吧，农田中央停着一辆收割机，有一小半的地方荒着，还有大部分地方则种上了油菜。
　　虽然到处都是泥土路，但却四通八达的，哪里都能去，而且还挺宽敞，或许是为了方便收割机而拓宽过的吧，反正并排开个两辆三轮车不成问题。
　　一条又一条的田埂中间，总会种一棵果树，不过现在还是早春，他们的枝条都光秃秃的，叶子都还没长出。
　　坐在车斗里的李婉言跟着三轮车一块儿在这泥土路上颠簸，但莫雪遥却骑得很开心——她的汗水已经挂在下巴上，正一滴滴地往下落呢。
　　农田的水渠里正流动着干净的清水，四周都有以风为动力的水车正缓缓转动。
　　而在农田的正中间，就是一座池塘，也不知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挖出来的，总之看起来相当的粗糙，就像是个积水的大水坑，也不知道里头的水是从哪里来的——除了下雨之外。
　　三轮车就在这大概也就一米多的浅池塘前停下了。
　　岸边的杂草已经长了半人多高，不见有孩子在这里玩耍，显得有些荒凉。
　　“就到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婉言！”莫雪遥从车上跳了下来，踩在这柔软的泥土上，几步就窜到了岸边，单脚踩在了那块大石头上。
　　带着锯齿的杂草轻轻挠着她的大腿，好在今天穿了一条长裤，所以完全无需担忧会划破皮肤。
　　虽还是早春，但池塘却已经显露出了几分生机。
　　不算清澈但起码还算干净的池塘里能看到几条来回游动的鱼，半黄半绿的荷叶上停着一只蚱蜢，当察觉到有人在看它时，便转动着复眼高高飞了起来。
　　那翅膀震动得简直比电风扇还快，只能看到一道又一道的残影。
　　“遥遥也喜欢看风景呢。”
　　“那肯定啊，成天都待在教室里学习，还是想要出来看看世界的嘛，看看大自然，看看风景，特别现在是春天，绿色的一片看起来真的很美啊——呃，不过不能凑近了，否则就会感觉到处都是杂草和虫子。”莫雪遥张开着双臂，像是要拥抱自然，“啊——可惜没带吃的来，不然就可以一边吃一边欣赏风景了。”
　　李婉言有些啼笑皆非：“哪来的风景。”
　　“咦，这不算吗？池塘啊。”
　　“……或许是我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要懂得发现美啊，婉言，发现美！”莫雪遥重点强调了两遍，忽然惊喜地指着池塘水面大喊了起来，“那个是，蝌蚪吧？是蝌蚪吧！”
　　“嗯。”
　　“抓点蝌蚪回去吧！”
　　“遥遥想养青蛙吗。”
　　“不知道诶，总之先抓点好了，对了，我们之前不是说要弄个生态缸吗，养点青蛙也没问题吧？”
　　“前提是它们活得到变成青蛙的时候。”
　　“没问题的吧，问下小雪怎么做就行了，先抓起来——嗯，正好带了个桶！”
　　塑料红桶顿时化身为了装蝌蚪的工具，不过想要抓到它们却也没那么容易，只能用桶来舀水，能不能抓到就听天由命了。
　　“咿——哈——嘿——哈！”来回几次，莫雪遥终于舀了半桶水上来，里面有三四只倒霉的小蝌蚪，正像是热窝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看起来好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蝌蚪。”莫雪遥好奇地观察着它们，每一只都是黑不溜秋的，像是滴进水中的墨点，后面那灵巧的长尾巴一摇一摆的，时不时撞在桶上，就又赶紧扭头。
　　“好像不多。”
　　“它们太灵活了啊，要是有可乐瓶就好了，那样抓起来会精准点……”莫雪遥想再试试，奈何手边已经没有合适的工具了，如果把桶里的水倒掉重新捞，说不定待会儿捞得还没现在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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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天空是一片惨白色的蓝，但阳光却依旧灿烂，啦啦啦……”莫雪遥还是很喜欢唱歌。
　　此时她的心情很愉悦，因为正骑在一条刚造好的马路上。
　　宽敞的马路上却没有汽车，两边是绿油油的草坪。
　　她刚才费劲地来到了这个上坡，现在则享受这下坡的爽快。
　　“遥遥，慢点。”李婉言有些紧张地抓着扶手，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好不容易上来了怎么可以慢点嘛，反正又没车，这可是好长的一条下坡啊！”莫雪遥在这无人的公路上兴奋地大叫着，“哇吼～！其实有时候，下坡也不是一件坏事嘛！”
　　“嗯？”李婉言似乎没明白她隐藏的意思。
　　“我是说，大人总说，人生有上有下，遇到下坡路的时候不要难过，因为还会有上坡的时候，但我倒是觉得，有时候上坡太累，坐着车享受下坡的风，也挺不错的嘛！”
　　“或许。”李婉言未置可否。
　　“到底是谁规定的谷底就一定是失败了啊，谷底也有谷底的好风光嘛！呼咻——！前面还有一个上坡，好嘞，借着下坡的速度一鼓作气冲上去！”
　　“慢点慢点……”
　　“冲啊！”
　　红桶里的水都撒了出来，几只小蝌蚪像是在大海的浪潮中挣扎摇晃。
　　老旧的三轮车愣是被莫雪遥踩得像是装了电机似的快。
　　“冲上来啦！下坡！”
　　左边是农田，右边是林地。
　　身后的阳光似乎都追不上她们了，远远的能看到一辆货运火车正‘咣当咣当’地驶过那座大桥。
　　在晃动中，又撒落几许煤渣。
　　三轮车再一次朝着下坡冲刺，吹得二人的头发都在风中乱舞。
　　在这一刻，或许就连头发都是自由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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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狗见愁

　　“他妈妈了个巴子的……”自从刘小伟从电视里学到了这句骂人的话之后，这几天总是无意识地碎碎念，几乎都快把它变成自己的口头禅了。
　　又或许是原句太长了，没过多少时间，他就把它变成了‘他老母的’。
　　他将双手揣在裤子口袋，走路外八活像个遛鸟的大爷，下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感觉暖和到有些燥热。
　　他本来今天是去上网的，但之前常去的黑网吧却已经拆迁，熟悉的农民房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明明才一个多星期没去，但却感觉像是已经过去了半年。
　　所以他就只能迈开双腿，用这‘十一路自行车’载着自己前往稍远一些的网吧。
　　但却没想到那家网吧被查封了，说是什么开放给未成年人上网。
　　当时他就往地上吐了口痰：“他老母的，真要一个个查去，整个H市的网吧还不都得封了！”
　　刘小伟失了去网吧的兴趣，便打算去附近的电玩厅里玩个一会儿，那里也好，哪怕游戏币用完了，也能看别人玩玩。
　　一个下午的时光很容易就能消磨过去了。
　　于是他就穿过临时又凿开检修的大马路，走在那破烂不堪的人行道地砖上，身后的自行车铃铛摇个没完，他不耐烦地侧过身，让那几辆自行车从自己身旁窜过。
　　再往前，道路倒是宽敞了起来，边上是一排排店面，生意有些冷清。
　　春天的暖风吹得他将外套拉链给拽下，但那风儿却像是嫌弃他似的，偏不往他怀里钻。
　　他一抹头发，轻蔑的一笑，可惜没有头皮屑落下，忽然觉得人生似乎缺少了那么点乐趣。
　　“汪汪，汪汪汪——！！”
　　前方的拐角处忽而有犬吠声大作，那是一个厂房门口，其他店铺距离它都有些远，虽然马路对面有一家还算热闹的大超市，但毕竟那是在马路对面。
　　刘小伟觉得自己脑海里一下子转过了许多废话，但他脚步却没停，他倒是想见见又是什么狗在城里头那么嚣张。
　　拐过弯，他定睛一看，那四五只杂色的狗就围着个扎双马尾的少女叫个不停，远远的还有三四只它们的狗兄弟正在赶来。
　　“走、走开！”少女抱着怀里的琴包，慌乱地挥舞着，但却只能让那些狗退开一点，却没法将它们完全驱赶。
　　她慌张地往前走了几步，发软的腿一崴，半跪在了地上，似乎一时间没力气站起来。
　　而这群最会挑时机的畜生们便一股脑地围了上来，凶恶得像是要把她给活啃了。
　　“你妈妈了个巴子的——”刘小伟这次没有精简那句台词，“滚开！”
　　他大喊着，就快步走上前，吓得那帮畜生们退开好多步，让他能够站在那少女的身边。
　　只是它们见他也就一人，再加上他个头不高，有些瘦弱，便好像又不怕了，纷纷叫得更凶。
　　“他老母的，不见黄河不死心是吧？”刘小伟四下张望，却没有趁手的‘兵器’，他有些怀念自己那辆因为砸狗而坏掉的自行车了，要是那玩意儿在，此时简直像是吕布手中的丈八蛇矛（注①）一样所向披靡。
　　阳光依旧不余遗力地照下，不过却没有人往这边走过。
　　工厂门口有些冷清，风吹得杂草‘簌簌’地响，那恼人的麻雀净会发出些‘啾啾啾’的烦人噪音。
　　“你那包借我用下！”刘小伟低头大喊道，就见那少女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抬起了头，但那飞舞的神采顿时就垮了下去。
　　“刘小伟……怎么是你！？”
　　“哈？王佳乐，你老母的，干了啥，这么招狗恨。”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走过这里它们就都围上来了……”王佳乐的语气中带着哭腔，也没什么心情说他几句损话了。
　　“你那个包借我下好吧！”
　　王佳乐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地将自己的琴包递了出去。
　　他掂了掂重量，感觉还算趁手，高高扬起，作势就要砸下，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怎么老和狗打交道，英雄救美也是打狗，自己的外号也和狗有关……
　　“不要！”王佳乐忽然拦住了他。
　　“干嘛啊，你还怕打死了这群畜生啊。”
　　“不、不是……那、那里面，我的琴……你砸下去它就坏了……”王佳乐吞了口唾沫，一边摇着头，一边尽可能保持着理智大喊道，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哈？”刘小伟抓着琴包的手松开了一点，这大琴包顿时就又被王佳乐给抢了回去。
　　那群狗已经又围了上来，打头阵的那只甚至已经扑到了刘小伟的脚边。
　　他穿的可是春天的裤子，不像冬天棉裤那么经咬。
　　一想到被这群恶犬咬了还得去打什么狂犬疫苗，那钱都够自己买不少好东西，吃不少天的零食了，他就一阵无名火起。
　　别看他瘦弱，但他可是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和人打过架，和狗也打过，连人带狗一起打的也不是没有，有输也有赢，但就是不缺个狠劲。
　　于是他就抓起那只发了疯似的短腿串串狗，拽着它那两条后腿，像是棍子似的抡了起来。
　　“你妈妈了个巴子的，干你老母的……”刘小伟嘴里碎碎念着，还咬牙切齿呢，那狗就被它当做武器甩了个痛快。
　　刚才还凶恶的畜生们就‘嘤嘤嘤’地叫了起来，夹着尾巴跑了。
　　至于他手上的那只，嘴里吐着白沫，脑门好像摔出了血，看着是活不了了，刘小伟倒也干脆，就把它往那些狗逃跑的方向一砸，一辆大卡车忽而从转角开出来，把这家伙给压成了血肉模糊的薄饼。
　　“你……你好残忍……”王佳乐抱着自己的琴包，又用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偷偷的看。
　　“靠，它们都要咬死你了，你还嫌我残忍啊？”
　　“……可能只是凶一下，没想真咬。”
　　“你再继续让着，它们可就真咬了。”刘小伟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不过他的白眼却已经快翻到天上去了。
　　“呼……”王佳乐重新振作起精神，站直了身子，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小伟。
　　还是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像是刚从贫民窟里出来。
　　——事实上他住的地方也就差不多是贫民窟了。
　　“我知道你不感……”刘小伟侧过身子，话才说了半句就被打断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
　　“嚯？”他诧异地转过身，像是第一天认识王佳乐一样，“怎么不嘴硬啊你？”
　　“什么和什么啦？”王佳乐的表情很真诚，“虽然你平时那么让人讨厌，也总是邋里邋遢的，不过这次能解围还是得亏了你，所以谢谢是真心的。”
　　“呃……”刘小伟挤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反倒说不出来了。
　　“所以，我请你喝奶茶吧，就当是谢礼，然后之后该怎么讨厌你还是怎么讨厌你。”
　　“……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就那么讨厌我？”
　　“那你自己做做好，别人就不会讨厌你了呗。”
　　“算了吧，哥不是那种迎合别人的男人。”刘小伟抹了一把头发，做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动作，然而王佳乐只看到他摸出来的一手油。
　　于是她低下头，赶忙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刚才琴包被刘小伟摸过的地方。
　　他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要好好洗个头，让她能对自己刮目相看。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争口气。
　　“不了，我要去电玩厅。”
　　“诶？”王佳乐愣了愣。
　　“我往这边走。”刘小伟酷酷地说道，当然，是他自以为的——在四十五度角扬起下巴的时候，他脑海里想象的是陈程的模样。
　　嗯，可惜他没陈程那么帅。
　　“那边也有奶茶店吧？”
　　“……”他觉得王佳乐一定不懂看别人脸色。
　　“电玩厅？正好我也不想那么快回家，我要去抓娃娃！”
　　“切，小女孩，就知道玩那么幼稚的。”
　　“喂，刘小伟，你好烦呀，我说什么你都要挤兑两句是吧，难怪别人总是忍不住讨厌你。”
　　“咳……”他觉得自己这点确实不对，所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尝试补救，“你可以试试跳舞机。”
　　今天的王佳乐穿着格子短裙，俨然一副青春活泼的高中生模样。
　　“跳舞机？嗯……可以试试？但是首先还是抓个娃娃再说！”
　　“你要抓几个？”
　　“抓一个就行。”
　　“得，我帮你抓。”
　　“不行，我要自己抓！”
　　刘小伟将左手揣在裤子口袋，右手揣在上衣口袋，往前面就那么一走：“你要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草莓的。”
　　“哦。”
　　“怎么变成你问我了？刚才说好是我请就我请，一码归一码。”王佳乐皱了皱鼻子。
　　“我不喜欢喝奶茶。”
　　她双手叉腰：“那什么意思嘛？不喝奶茶你想喝什么？”
　　“请我喝瓶可乐就行。”
　　“……就这个意思呀，那好说，随便路边小店就有吧？”
　　“要有冰块的。”
　　“那就去肯德基或者麦当劳？”
　　“要有柠檬的。”
　　“……你这是存心刁难，刘小伟！”
　　刘小伟斜睨着看向她：“电玩厅有卖这种的好不。”
　　“诶？”
　　“一看就没见过世面。”
　　“好吧，只要价格不是很离谱就行。”
　　于是刘小伟就忍不住窃笑了起来：“嘿，七块钱一杯。”
　　“哦——好的呀，没问题！”
　　他的嘴角一抽，显然低估了她的购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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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此处为梗，是为了通过旁白体现出刘小伟的不学无术，并增加诙谐的感觉——吕布真正的武器是方天画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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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提不起劲的周一

　　（一）
　　又是一个新的周一，晴朗了几天的H市下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雨。
　　校门口的馄饨摊支起了宽敞的大雨伞，做馄饨的老太太依旧坐在那张小椅子上，手脚麻利地包着馄饨。
　　时间尚早，还没有生意，只从烧柴的炉子里升腾起袅袅的炊烟。
　　它们将这片小天地染成了青色。
　　莫雪遥的手里抓着刚买的葱油饼，虽然撑着伞，但光亮的小皮鞋上还是沾了些许水珠。
　　脸上有刀疤的保安大叔刚剃了一个利落的平头，正对着窗玻璃用那简陋的小胡须刀刮着胡子。
　　医务处苏老师养的那只黑猫正在走廊里闲逛着，尾巴高高竖起，像是能够接收信号的天线。
　　莫雪遥还特意快步跑上前拍了一下它的尾巴尖，后者懒洋洋地回过头，没精打采地‘喵’了一声。
　　就连这责怪的声音似乎都显得有些敷衍。
　　“成绩出来了。”李婉言叫住了大清早太过精神的莫雪遥，指了指一楼大厅墙壁上贴着的打印纸。
　　宣传用的黑板上则写着｢开学考｣这几个大字。
　　高一的在最左边，高三的则是在最右边。
　　“第三名哦，看来我的成绩已经稳定了，之前的时候还经常在前十里随机选个位置呢。”莫雪遥用揣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软肉，“啊哈，第二名是一班的，不容易哦——婉言这次第四了。”
　　“嗯。”李婉言微微蹙着眉头，“下次会考过你的。”
　　“这强烈的好胜心到底是哪来的啊……”
　　有趣的是，这次第一名竟然不是雪先生，而是另一名三班的学生。
　　一般来说全校总分的排行榜也就是一班和二班互相争夺一下，这次却被三班给抢了个名额，而且还是第一。
　　“嗯——不认识的名字，咦，小雪这次掉到好后面啊，在哪儿呢……？”莫雪遥疑惑地翻找着，竟然在前十里面都没找到他的名字。
　　她和李婉言的目光同步地往下扫去，看见了墨筱笑、茶离、轩安宜，也看见了吕伯伦、安若素和端木济，但却偏偏没有雪先生的名字。
　　“小雪这次是参加考试了的吧……？”她鼓着腮帮，疑惑地自言自语。
　　李婉言却忽然伸出手指在了一个位置：“小雪。”
　　“啊，在这……噫，这家伙，第二十九名……而且是和别人同分的二十九，下一位就是第三十一了。”莫雪遥看了一眼他的各科分数，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雪先生平时的水平。
　　当然，这分数也相当值得玩味，所有科目都是整数，就一个数学不是。
　　有理由让人猜测，他是不是突然来了奇怪的兴致，毕竟从理论上来说，精准控分可比全力发挥考出最高分要难上不少呢。
　　说起来，各科老师会不会点名批评他一下，说他寒假懈怠，学习下滑了之类？
　　但或许也不会，毕竟老师们也可能发现他整了一个高难度的活。
　　她有些无言地望向了李婉言，后者用眼神向她传达出了相同的想法。
　　“这样算来的话，如果小雪认真发挥，我就是第四名，婉言就只能是第五名了？”
　　在平时的月考中，文理班的分数都是放一起比较的，没想到之前一直被嘲笑分数打不过文科班的一班竟然反超了上来，只能说，在高考结束之前，真是连一刻都不能松懈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星期六都可以不上课了，到时候就去乐队教室休息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婉言呢？”
　　“可能会继续上课。”
　　“诶？其实没什么意义吧，毕竟不都说周六是补基础内容吗，我们不需要了吧？有那时间还不如去游泳或者散步，实在想学习的话，就买点提高的练习题做呗？”
　　“……嗯。”李婉言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周五放学的时候去看看买些练习册吧。”
　　“那就周五再说咯——我反正记不住，等到那时候我早就忘啦。”莫雪遥‘蹬蹬蹬’地快步跑上了好几级台阶，“好了好了，快点上楼吧，趁着还早，能多放松一下，休息一会儿。”
　　“才周一就累了吗。”
　　“嗯——就是因为周一才累啊，毕竟漫长的一周才刚刚开始，今天和明天的晚自习还要周考，感觉人生都要陷入到讲卷子、考试，考试、讲卷子的无限循环里去了。”
　　“只有三四个月了。”
　　“虽然想想确实很快，可日子实际过起来却很慢啊。”莫雪遥晃了晃手中的雨伞，水珠顺着伞面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圆形的印迹。
　　“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眨完了，怎么还没过去啊？”
　　“这么期待结束吗。”
　　“嗯——也不是吧，噗，要是就这样大家聚在一起不用那么刻苦学习的话，我倒是觉得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但如果不是为了学习，大家也不会聚在一起。”
　　“三年好短。”
　　李婉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稍稍加快了些脚步，和她并排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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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呀啊呀——怎么就又到周一了啦！”莫雪遥这学期的同桌花银银，最近似乎总是来得很早，哪怕有时候并不要抄作业。
　　“是不是觉得这次的周末很短暂？”
　　“本来就很短嘛，相当于只休息了星期天一天，好疲惫，我需要睡两天才能缓过来，呜呜……”
　　“你睡就睡，别抱着我的手臂当枕头好不……”莫雪遥没好气地耷拉着眼皮子，“口水口水——擦我手臂上了！”
　　“诶嘿！”
　　“以后的每个星期六都得上课了，就算不上，也得来学校。”
　　“每周只剩下一天的休息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小遥遥在身边，每一秒钟都是快乐的啦！”
　　“不好意思，我排名前三十，星期六可以不待在教室里。”她轻笑着调侃道，“我可以去操场或者游泳池，或者直接去乐队教室睡觉什么的，除了必须待在学校里，其他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啦，自由活动嘛，不知道周六太阴老师在不在，说不定还可以去她那里串门，喝点奶茶什么的。”
　　“呜呜——可恶，小遥遥竟然要抛弃我！”
　　“既然如此的话，你倒是考试认真点啊，月考的时候考到前三十名不就好了？”
　　“好，今天和明天我一定超常发挥，让小遥遥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周考不算……”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花银银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顿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喂？干嘛，有那么伤心吗。”几分钟后，莫雪遥终于忍不住推了推她，却发现她闭着双眼，十分安逸地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恬静的笑，“亏我还担心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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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下雨的唯一优点就是周一晨会可以在教室里开了。
　　这是让补作业的学生们最高兴的事情。
　　不过在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愿意补作业的都算好学生了，因为大部分作业都不再收上去由老师批改了，而是会在今天上课的时候直接把作业内容给讲完。
　　学生可以自行批改。
　　有的老师，比如说静蝶，会在上课之前检查一下学生们的作业都写了没有，但有些，比如说管鹏，他就只管自己讲，完全不管学生的作业是否一片空白。
　　只有少部分重要的作业才会被收上去，或者等到上完课后收上去检查。
　　看看有没有人在老师讲过答案之后还不写的学生。
　　一般这种时候，刘小伟总会被点名批评。
　　但他今天竟然补起了作业，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莫雪遥好奇地托着腮帮，“刘小狗你还会补作业啊？”
　　在女生中，大概唯有莫雪遥是像男生那样称呼他的。
　　“今天下雨，没太阳。”他头也不抬地回道。
　　“快点写，别聊天了，等下晨会就结束了，今天的数学作业可是得上交的。”王佳乐在一旁监督着，没好气地催促道。
　　“别急啊，急什么呢，啊，别慌……”刘小伟看样子应该是在抄王佳乐的作业，这倒是有些稀奇，因为王佳乐谁都会借，平时也不会借给他抄，还有就是，一般也没人找她抄数学作业，她的数学水平也就勉勉强强及格，除非是成绩很差的才会找她，但有那条件，干脆找莫雪遥或者茶离、雪先生他们不是更方便吗？
　　“哎呀你的妈妈呀，你干嘛逼我抄作业啊，而且你这数学题正确率行不行啊？”
　　“切，我好心帮你，怕你到时候被静蝶老师骂，你还不领情，那还我。”
　　“哎哎哎，抄抄抄，不过你怎么这么好心？太阳从东边出来了？”
　　“……太阳本就是从东边出来的。”
　　“对我来说就是西边。”刘小伟狡辩道。
　　“切，到时候让你罚站，静蝶老师就会特别关照我们这边，我可不想一节数学课被点名起来回答好几次问题！”
　　“哦——原来如此，理解了理解了，那我还是不抄了，这样就可以一起痛苦了。”
　　“快——给——我——抄！”
　　“咳嗯。”讲台上替叶雯看教室的秋易无奈地咳嗽了两声，“虽然我不是你们班主任，但也别当我不存在啊……”
　　王佳乐吐着舌头缩了缩脖子，扮了个可爱的表情，扭过头又继续对刘小伟怒目而视。
　　广播里副校长依旧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就像窗外那下个不停的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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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在学校

　　（一）
　　周一，大清早的就是连续两节语文。
　　到了复习阶段，大多都是考试内容的不断讲解与重复，就算是平时讲课比较有趣的叶雯，在这种时候也会变得枯燥起来。
　　大概也就是每个星期连上两节语文课，时间比较充裕的时候，才会偶尔讲一些题目之外的故事吧。
　　“……好，那么接下来我们来看这篇现代文阅读，考试的技巧就是，我们每次在做现代文之前，先看一遍题目，然后带着问题去看，这样就能迅速找到答案，节省时间，避免后面写作文的时候太过匆忙。”叶雯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那份试卷放到了投影仪下方，左右调整了一下，确定投影在了幕布中间的位置。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先进的教学器具了，很多学校都还只是将放大过的图片用磁铁贴在黑板上，题目全靠老师来念或者抄写在黑板上讲解，难以像这样方便而又直观的指明。
　　“记住一点，不管你对于现代文的阅读是怎么样的，或者你有怎样的自我理解，在考试的时候都不重要，考试用套路和模板会更加方便和省事，除非你们能像花银银一样，即使不按照套路来也能回答对题目得高分，但那需要极高的文学素养，而文学素养是需要积累的，从认字开始就大量阅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是不够用的……”叶雯再一次清了清嗓子。
　　被表扬的花银银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从嘴里蹦出‘诶嘿’这两个字来。
　　莫雪遥托着腮帮斜睨了她一眼，不过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得承认花银银比自己更强。
　　她每次回答问题都是按照套路与技巧来的，有很多时候，甚至都无需完全看懂文章在讲什么，反正只要那么写，该拿的分数就都能拿，顶多扣个几分。
　　而语文这种科目，不扣分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好，那么我们来，第一个问题是变异修辞，关于变异修辞，正确的是哪个，文章中直接有答案，我们排除掉错误的选项，正确的是B，明代陆时雍认为，变异化语言是语言审美的最高理想，也是艺术化语言的生命和灵魂。”
　　莫雪遥感觉背后有些痒痒的，似乎是自己的马尾辫被风吹动了。
　　而台上的叶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起来也很有趣哦，这篇文章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我们一般教学生写作文是不支持学生们使用变异修辞的，因为这样会出现变数，考试就是不求完美，但求最稳妥的拿到高分，所以考试的作文就和八股文似的，因为这样结构清晰，也容易得分。”
　　花银银插了句嘴：“但其实真正优秀的作家根本不会那样写作吧。”
　　“是的，每一位优秀的作家都有强烈的个人风格，而其中个人风格很大程度上是由变异修辞带来的，很多时候这种变异修辞，放在我们的语文考试中，甚至可以算是语病和语法错误，但如果将它改正规了，那就失去其文章灵魂了。”叶雯笑得有些无奈，“按照标准学习语文的人，是很难成为真正的……顶尖作家的，不过考试这么考，学校这么教也很正常，毕竟大部分人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强行去教所谓的变异修辞，反而会变成另一种形式上的八股文了。”
　　花银银总在适时的地方跟上一句，像是进一步的分析和解说：“就像一道菜突然有了新的做法一样，就很有厨师自己的风格，但如果人人都学他，那么就变成了一种新的菜谱和新的规则了。”
　　“没错，好啦，闲话不谈，继续看第二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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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这一次，莫雪遥是真切感觉到自己晃动的马尾辫被撩动了。
　　她悄悄地伸出手，忽然往上一探，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
　　“小济——”她扭过头，看着‘爪子’的主人，无奈又好笑地说道，“好了，别闹了啊。”
　　“你发绳滑下来了，我帮你弄上去。”端木济努力装作正经严肃的模样，但实际上那乱转的眼珠早已将他出卖。
　　不过莫雪遥还是摸了摸自己的发绳，事实上她扎的本来就比较低，根本不是它自己滑下来的。
　　“真是……”她将头扭了回去，就又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戳了一下，回过头怒目而视的时候，发现周勇和端木济都在正襟危坐。
　　“不是我。”
　　“咳咳，也不是我……”周勇颇有几番此地无银的味道。
　　“周勇，那么无聊就玩银银去。”
　　“干嘛啦干嘛啦——”花银银甩了甩两根长长的麻花辫，“你们两个是不是欺负我家小遥遥呀？”
　　“没——”周勇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
　　“周勇，你想回答这道问题吗？”
　　“啊？我？”他慌张地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觉得这道题的答案应该是什么？”
　　“呃……呃……C。”
　　“没错，是C，你为什么这么选择呢？”
　　“因为……呃，不是……呃……没有……”
　　“对很好，就是没有使用例证法来做说明，要注意看题目哦其他同学，这道题是不正确的，因为看错题目而丢分那就太不应该了，周勇请坐，好好听课哦。”
　　“好……”
　　后面两个家伙总算是消停了一点。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竟然产生了点化学反应，变得有点调皮捣蛋起来了。
　　虽然莫雪遥在初中的时候也干过这种幼稚的事情，但是她真的好想说——拜托，这可是高三了诶，不少人都成年或者今年过完生日就成年了啊。
　　果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吗？
　　永远都那么幼稚……
　　“喂，小遥遥，别老玩我的麻花辫了呀，都被你玩散架啦。”花银银用手轻掩着小嘴，好笑又无奈地看向她。
　　“诶？”莫雪遥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刚才把玩着什么，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嗯……我什么时候捏着的……”
　　“明明是你自己抓过去的呀。”
　　“好、好吧。”
　　不得不承认，在她的身体里，或许仍旧还残留着属于少年的本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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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刘小伟将小拇指塞进自己的鼻孔里使劲掏了掏，然后潇洒地轻轻一弹，鼻屎就从他的手指上飞到了窗外。
　　“恶不恶心啊你。”王佳乐忍无可忍地鄙夷了一句。
　　“又没弄到你身上。”
　　“你都抠了一节课了。”
　　“鼻屎多不行啊？”
　　“恶心死了。”王佳乐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了脸上，往右边缩了缩身子，“能不能有素质点呀？”
　　“男人就是要没素质才帅，有素质的那叫娘炮。”
　　“……谁和你说的，你，胡说八道，有素质的叫谦谦君子好不好。”
　　“娘炮才彬彬有礼，真男人都是靠实力说话。”刘小伟继续强词夺理。
　　王佳乐有点说不过他，只能撂下一句‘懒得理你’，就把头撇回了黑板那边。
　　“今天的晚自习是要考三门科目的，虽然是周测，题目不多，但也要占用晚自习的全部时间，所以我现在布置的作业，大家趁着空余的时间早点写起来，量不多的，就是一张卷子而已，作文不用写——银银，来，把卷子发下去。”
　　“来嘞。”
　　“啊——一张卷子还少啊。”
　　“一张卷子还不少啊？”叶雯看向高缘反问道，“别的高中回家作业每科都是两张卷子起步的——你们中午的时候不要出去玩，在教室里写一下，很快就能完成的。”
　　“啊呼。”莫雪遥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桌上堆积成山的试卷与习题册，小声嘟哝道，“作业是试卷，晚自习是考试，上课也是讲解试卷，高三的生活真是到处都是试卷啊。”
　　“不断的做题形成肌肉记忆什么的嘛。”花银银将上课时被莫雪遥弄乱的麻花辫解开，重新扎了一遍，“小遥遥还要玩吗，麻花辫，喏。”
　　“我才不要玩……”
　　“哎呀呀，刚才不是玩得很开心嘛？”花银银窃笑着抓起自己的麻花辫，在莫雪遥的脸庞上挠了挠，痒得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铃声也在此时响起，从不拖堂的叶雯收起教材，懒洋洋地朝学生们摆了摆手：“好啦，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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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虽然我们是文科班，但你们不要觉得数学不重要，学好数学能培养逻辑思维能力，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有用，比如当刑侦警察之类，又或者写文章，也是要用到的。”
　　静蝶表情严肃地看向下方的学生们。
　　不过，有些人也确实是学不进去数学，一到静蝶上的课，她就开始犯困。
　　而全班对理科最感兴趣的，大概就是茶离和雪先生了吧。
　　当然，后者大多时候根本就不听课，只是自顾自地做些题而已。
　　茶离托着自己的腮帮，手中的笔慢悠悠地转着，正在跟着老师的思路一同解题。
　　雪先生低着头，笔在纸上写得‘沙沙’响。
　　忽然，两人很有默契地拿起桌上各自的水杯，抿了一口凉掉了的茶水。
　　接着一个继续听课，一个继续做题，俩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但却好像挨得更近了一些。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潮湿的窗台上，两只湿漉漉的麻雀正互相为对方梳理着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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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女儿？

　　（一）
　　上午的雨刚结束，太阳就拨开云雾，让人感觉似乎有些回到冬天的温度，一下子又升了上来，从冷变成了凉爽。
　　莫文利躺在面包车里，嘴里叼着根裁下来的花枝，当烟似的咬着。
　　这是因为杨晓玉把他的烟都给没收了，所以他只能靠这种方式解解闷。
　　阳光大刺刺地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照下来，照在莫文利的脸上，他眯起眼睛，将窗户摇下来了一点，等着那风拂过自己脸庞，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在他的想象中，已经有一个烟圈升腾而起了。
　　拿春风当烟抽，真亏他想得出来。
　　“哎！”他翻了个身，“睡个回笼觉，等会儿还得去车管所……”
　　那条泛白的牛仔裤上有好几个烟头烫破的洞，他用那脱壳的脚掌蹭了蹭裤腿的泥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你好，看看买点什么……”
　　从店里传来杨晓玉招呼客人的声音，似乎被风吹得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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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今天不吃中饭了？”
　　“哎，睡过头了，赶紧去，不然来不及了，车管所估计四五点就关门了。”莫文利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
　　就见杨晓玉瞪了他一眼：“等下不准买烟，不然也没收了。”
　　“好好好。”莫文利嘴里应着，心里却很敷衍。
　　“怜怜——忙完啦？吃过中饭没？”杨晓玉招呼起了从面馆里走出来的庄莲怜。
　　“诶？还没吃呢，店里吃面……”
　　“天天吃面不腻的啊？过来，要不要和你莫叔叔一起出去玩？顺便吃个中饭？”
　　“不用啦……”
　　莫文利扯开了嗓子，接上了杨晓玉的话：“哈哈，怜怜，走，叔还没带你出去玩过呢，咱们出发！不过得先办完事才能吃正餐，但在那之前可以给你买点路上的小吃。”
　　“去玩吧。”老陈的妻子笑着走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一直就在这么一小块范围活动的庄莲怜，终于也有些按捺不住对更宽广世界的向往，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也跑不出去太远，但最起码可以去那距离这里‘很远’的城市中心了。
　　“上车！”莫文利大笑了起来，“兜风去！”
　　“莫叔，要系安全带吗……”
　　“随你，想系就系，难受的话就不系，无所谓的。”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又乐了起来，“要是小遥听我说这话，她又得说教半天了。”
　　“确实还是系着好……”
　　等确认车门关好后，莫文利就踩下了油门，面包车‘咣当’地响了一声就缓缓向前驶去。
　　路边的店老板已经很熟，有看见他的，就会打声招呼。
　　“哟，这是你三女儿啊？”
　　“哈哈，你又不是没见过，这是老陈家儿媳妇！”
　　“我还以为你把她收了当干女儿了呢！”
　　“也不是不行哈！”莫文利打趣着看向庄莲怜，“是吧，三女儿？”
　　庄莲怜抿着嘴笑，有些害羞地摇了摇头：“不用啦，你家女儿够多了。”
　　“是说，该来个儿……”莫文利那飞扬的身材忽然僵硬了一瞬，然后又飞扬了起来，“哈哈，女儿不嫌多嘛！”
　　“老莫，干嘛去啊？”
　　“车管所办个年检，还要弄下保险。”
　　“你这烂面包车，弄个最便宜的保险就行了呗。”
　　“保险是没啥问题，可惜这年检，又得给黄牛赚去点咯。”
　　“说到黄牛，要不我给你推荐个？收费便宜，办事牢靠，效率高的很，一个小时给你搞定。”
　　“行，你等下短信发我号码。”
　　“马上发你，就说是我介绍的！”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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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莫文利似乎走到哪里都有朋友。
　　最起码庄莲怜是这么认为的。
　　从窗外吹来的风格外飒爽，老陈家可没有汽车，她也很久没有坐过私家车了——如果面包车也算是大家所认可的私家车的话。
　　“嗯……？”
　　“找窗户的按钮？”
　　“诶，嗯，在哪儿？”
　　“哈哈，没有，用手摇的吧！”莫文利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又摸了摸面包车的抽屉，最终也只掏出个快用完了的打火机来。
　　“算了……”他自言自语。
　　“哦哦……这样的。”
　　“风很爽吧。”
　　“嗯呢。”
　　“头发怎么又回去了？”莫文利随意地找着话题。
　　“没办法一直保持金色的，总是得去染，太麻烦也太贵了。”
　　“哎呀，可惜，你那一头金色还真是挺漂亮的呢。”
　　“改天让小遥试试吧。”
　　“她？哈，得等她毕业再说，况且她恐怕还不愿意呢——她可比你嫌麻烦得多了。”
　　“嗯，不染也好，染发很伤头发的，我那时候掉头发特别多。”庄莲怜撩了撩鬓角微卷的头发，坐姿有些拘谨。
　　“座椅有点脏吧？哈哈，好久没洗了，今天年检完好好洗个车。”莫文利在方向盘上叩了叩，“里面也得擦擦。”
　　“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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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莫文利的话渐渐少了，倒不是他觉得无趣了，主要是他又困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控制自己不要睡着了。
　　开车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停下来就会清醒，但偏偏开着就犯困。
　　市中心的道路有些拥挤，车辆与行人交错着，行进缓慢。
　　好不容易到了车管所，面包车才在那不算宽敞的广场中找到了个位置停下。
　　“啊——”他伸了个懒腰，“终于他妈到了，这一段路感觉比开到S市还远。”
　　“噗……辛苦了。”
　　“饿了没？要不要先吃点？那小店里有卖豆干的，还有玉米和贡丸，哦，还挺香的，也可能是我没吃饭的缘故。”
　　“我不饿，在厨房里煮面，不容易饿。”
　　“怎么，闻饱了？哈哈。”
　　莫文利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机短信，然后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我是……”
　　“……介绍的啊，好，我们是老朋友了，他车检都我办的，我办事你放心，你在车管所了吗？我就在这边。”
　　“我站在门口附近。”
　　“好，我看见你了，是你吗？”
　　“是我，这边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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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如果是莫雪遥在场，一定对这种讨价还价的扯皮不感兴趣。
　　但庄莲怜却不同，她正饶有兴致地听着，俏皮的风儿又吹乱了她的刘海。
　　“……哎呀，行，这可是最低价了，毕竟你第一次找我，也算是新顾客优惠，下次就没那么便宜了哈，证件都带了吧？”
　　“带了，都给你吗？”
　　“交给我就行，帮你代办，车钥匙也给我，行了，你还没吃吧？和你女儿去吃个饭，一个小时之内就好。”
　　“交给你了。”莫文利没有否认这并非是他的女儿。
　　“我办事，你放心！”
　　于是莫文利身吸了一口烟，看着那年轻的黄牛轻车熟路地朝办事大厅走去。
　　如果是年份短的车，过年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这面包车也有些年头了，不仅年龄老旧，外形也是破破烂烂的，想正常的过年检并不容易，还得麻烦有点关系的黄牛才行。
　　别看他们收了不少，但这其中也有一半是得孝敬给那些‘大爷’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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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怜怜，吃点啥，今天叔请客，想吃什么吃什么，噢哟，要不试试这个？十五块钱的自助餐，这个不错。”
　　“嗯！就吃这个。”
　　“会不会太便宜了？要不换点别的，旁边那家麦当劳咋样？”
　　“嗯……太贵了。”
　　“没事没事，难得出来玩啊，到了市中心不吃点好的啊。”
　　“都……行吧。”
　　“那就麦当劳！”
　　莫文利替她做了主。
　　店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第二层还有个空位。
　　在这年代，这可算是高端餐厅，甚至有些人是把这里当咖啡厅的。
　　一个汉堡八块钱，两个汉堡就能顶上一顿自助餐了，而且还吃不饱。
　　但要论哪个味道更好，恐怕那家自助餐厅还是没法和麦当劳比的。
　　莫文利挠了挠下巴，把那菜单看了一圈，最后将选择权交给了庄莲怜：“怜怜，想吃什么？自己点哈，随便点，吃得完就行。”
　　“好……”庄莲怜沉默了几秒，然后准确而又熟练地报起了自己想要的食物名字，“麦乐鸡腿汉堡，麦乐鸡块，中薯条，中可乐。”
　　“就这些够了吗？”
　　“嗯！够了。”庄莲怜回答得很开心，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好的，先生，您需要什么呢？”收银员微笑着看向他。
　　“我？嗯……”莫文利的目光停留在了玻璃橱窗展示架的玩具上，沉吟了许久，然后点头说道，“来两份儿童套餐吧，要两个不一样的玩具。”
　　收银员的微笑显得真实了许多：“再加两份儿童套餐是吗？打包还是堂食？”
　　“这里吃。”
　　“一共五十六元四角，收您一百。”
　　“啧啧。”莫文利忍不住砸了砸舌。
　　这价格还真是不便宜，要是去吃快餐的话，都够吃好多顿了。
　　估计也就是这高昂的价格，才让人们觉得这里是一家高级餐厅吧——哪怕在国外它只是一家普通的快餐店而已。
　　“麻烦多拿两包番茄酱。”庄莲怜仰起小脸，微微踮了踮脚尖。
　　“好的。”
　　“哟，番茄酱免费的？”
　　“是的先生。”
　　“那拿四包！”
　　收银员善意地笑了笑：“好的，先生。”
　　“吃完不够的话等下再来买吧。”
　　“够了的，我以前都是这么买的。”
　　“哦——看来以前经常来吃嘛。”
　　“嗯……”庄莲怜后面半句话的声音很小，她微垂着脑袋，“和爸爸妈妈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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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儿童套餐的玩具

　　（一）
　　白天的时间变得愈发长，下午将近五点的时候，雨空高中里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傍晚的夕阳还高挂着，看起来似乎能再坚持一两个小时。
　　由于晚自习的时间被延后，所以就算是高三的学生们可以走出校门，享受一下自由的时光。
　　甚至如果把学校附近的餐馆都吃腻了的话，再多走几步路去远一些的地方也完全来得及。
　　既然时间宽裕，那么莫雪遥和李婉言也很理所当然的要回家吃饭。
　　同行的还有鲁程媛。
　　吕伯伦不在，因为他每天放学都要和其他‘兄弟’们一块儿吃饭。
　　女生有女生的朋友，男生也有男生的朋友嘛。
　　无论是鲁程媛还是吕伯伦，都并不强求对方非得每时每刻待在自己身边。
　　虽然时间一样，走的路也一样，但和高一高二放学时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
　　那时候可以慢悠悠地走，晃着晃着就到了家，但现在却还是得抓紧时间——哪怕时间再充裕，心中也无法完全放松下来。
　　明明身上没有背着书包，但脚步却轻快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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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呼唔——”鲁程媛趁着等红灯的时候伸了个懒腰，扭了扭那一直低着而有些僵硬的脖子，“今天要考试来着吧，好累呀。”
　　虽然这样的话题一天里要聊上好几次，但学生们却没觉得腻烦，生活就是这样，大多时候都是重复再重复。
　　人们总是不停抱怨着同样的事儿，但却还是不停地往前走，不曾放弃。
　　“嗯，吃完晚饭就回教室，待会儿一起回？”
　　“嗯，当然的呀，今天我妈说要做红烧肉吃！”
　　“程媛最近是不是胖了？”莫雪遥歪着头看了她几眼，“哦，上次体检后好像确实是……”
　　“才、才胖了十斤啦！从高一到高三！咳，嗯，但是身高也高了点嘛。”
　　“十斤啊——”莫雪遥拖长了声音，“不过胖点也蛮可爱。”
　　“没法和小遥比啦，你现在才多少啦？我都一百一了。”
　　“其实一百一也不算胖吧？比较健康嘛。”
　　“瘦子都是这么安慰胖子的。”鲁程媛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而且刚才不是你说我胖了的嘛。”
　　“咳……我只是想找个角度夸一下你胖了后更好看嘛……”
　　“没关系啦，反正那个家伙也胖了。”
　　“吕伯伦？”
　　“嗯。”
　　“要胖一起胖啊，真好。”莫雪遥快速地往前走了几步，脚踝上的铃铛跟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不仔细听其实不怎么能听见，因为这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几乎完全盖过它了。
　　“诶，今天又在修路哦，感觉这条路修个没完，一年里有四五个月都在修。”
　　“大概是因为造房子，总要改点什么或者新铺设点什么吧？”莫雪遥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实际上——这仍旧是经常会谈论到的话题。
　　有时候是莫雪遥问，鲁程媛回答，有时候则是她问，莫雪遥回答。
　　生活就在这样的不厌其烦中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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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踩着自己的影子，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那正在翻修的道路，但鞋子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几许尘土。
　　她们才刚走到便利店这里，就远远地听到了莫文利的大喊。
　　“哟，姑娘们回来吃饭了啊！”只见他从小巷里探出半个身子来，爽朗地大笑道，叼在嘴里的棒棒糖棍子好像黏在了嘴皮上一样，怎么也不会掉下来。
　　“老爹，今天晚上吃什么？”
　　“问你妈呗！”父亲显然完全没在意这事儿，他用力抖了抖挂在粗绳上的座椅靠垫，将它们收了下来。
　　“叔叔好～！”鲁程媛打招呼的方式和他差不多爽朗。
　　“到我家吃饭呗，你爸烧的太难吃了，还是我家的好吃！”
　　“不用，今天我妈烧饭！”
　　“哈哈，行，改天我给你露两手。”
　　“好的呀。”鲁程媛已经习惯了邻里之间这样的客套，挥了挥手，又向莫雪遥她们道别，就脚步轻快地像只吃饱了的麋鹿，跑进了没远几米的另一家水果店里。
　　虽然都是水果店，但两家的侧重点却还是有所不同。
　　莫雪遥家的买花的人更多，各种花篮买得更好，主要也是因为父亲的技术好，花的造型包得好看，而鲁程媛家更侧重于卖水果，她家的水果种类更多，甚至有不少几乎不会有人买的昂贵品种。
　　这差异化的经营让两家都没有陷入到恶意竞争中去，生意都挺不错。
　　事实上，开在医院下的两家水果店，还远远没有把市场做到饱和呢。
　　毕竟这可是一家省内有名的大医院，不少人特地从外地赶来看病。
　　能在这里看病的人，也几乎不会太穷。
　　就比如说癌症化疗吧，一次就起码得要一个普通人整月的工资了。
　　莫雪遥踩着阳光穿过树叶缝隙下的光点，探头往停面包车的地方，也就是水果店的后门看了一眼，那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倒是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了：“咦？洗过车了？”
　　“是啊，哈，不仅洗过，还用贴纸把一些磨蹭比较严重的地方遮盖了一下，里面也都擦了一遍，是不是干净多了？”
　　“确实是干净了不少，今天什么日子，特意把它弄得这么干净？”
　　“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不过去做了个年检，回来后就想好好收拾收拾，哈哈，弄干净了心情倒也是挺愉快的。”
　　“咦，那不是金奶奶便利店里卖的贴纸嘛？”
　　“是啊。”
　　“干嘛用那么幼稚的，噗……”
　　“没事没事，别人问起，我就说我女儿贴的。”
　　莫雪遥瞪大眼睛跺了跺脚：“喂，你家女儿三岁啊！”
　　“我又没说是哪个女儿。”父亲狡辩道。
　　“骗鬼啊，婉言肯定不会干那种事嘛！”
　　“意思是你现在其实还是会干那种事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莫雪遥将眼珠子斜向了另一边，“老妈今天吃什么？”
　　“炒年糕。”
　　“好普通。”
　　“天天做那么多菜，太麻烦了，炒年糕省力点。”
　　“但昨天也就是炒面啊。”
　　“明天吃炒饭。”母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嘁——算了炒年糕就炒年糕，最起码吃得快点，有汤吗？”
　　“紫菜虾皮都在冰箱里，自己泡。”
　　“好朴素的汤啊。”
　　“以前放点盐撒点葱花当汤的日子你忘啦？”
　　莫雪遥眨了眨眼睛，在她的印象中，那确实是很遥远的日子了，但仔细想想，其实才过去没几年而已。
　　“去桌上坐着，马上就可以吃了。”
　　“好——婉言！你要喝紫菜汤吗？”
　　“嗯。”
　　“麻烦帮我也泡一杯，谢啦！”
　　李婉言一脸‘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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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饭点的时候，也总会是水果店生意忙碌的时候。
　　所以母亲一般都自己先吃了，等其他人坐下吃的时候，她就去看店，等到偶尔空闲的时候再端着个空碗过来夹点菜吃。
　　倘若是一人一份的晚餐，那就更方便了，直接自己端着碗往柜台前一坐，一边捧着碗吃一边招呼客人就行。
　　父亲开了一瓶啤酒，自从天气暖和起来之后，他喝啤酒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没中奖。”他看了一眼瓶盖，就将它丢在了地上，捏着瓶口就往嘴里猛地一灌，“哈啊——过瘾！”
　　似乎喝酒的人都会在喝下第一口之后长出一口气，类似的情况在喝可乐的时候也会有发生。
　　“啊，老爸，我的碗里有肥肉。”
　　“你真是条件太好了，肥肉是好东西啊。”
　　“我可不要吃。”莫雪遥撇了撇嘴，“难吃的要死，还容易胖，你要不要？”
　　“好好，肥肉都给我。”父亲把碗凑了过来，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口袋，掏出两个透明袋子的玩具来，“对了，给你们两个带的小玩具，麦当劳儿童套餐送的。”
　　“儿童套餐——那吃的呢？”莫雪遥比较期待来点薯条什么的，这种时候她就把热量什么都给抛之脑后了。
　　“吃了啊。”
　　“诶——？你吃了？”
　　“那不然？”
　　“噫，你特地跑去麦当劳吃儿童套餐，而且还吃两份，真有你的啊。”
　　“咋了啊，我带怜怜去吃的。”
　　“什么啊，竟然都不带我去！”莫雪遥愤愤不平。
　　“遥遥不准吃。”母亲的声音飘了过来。
　　“凭什么啊？”
　　“你不是要减肥吗？你自己说的。”
　　这下可把她给直接噎住了，顿时没了言语。
　　一旁的李婉言抿着嘴角笑了起来，从莫雪遥的碗里夹走了一块肥肉。
　　“老妈，怎么这次的肉都是肥肉的啊。”
　　“这肉便宜，肥的就多。”
　　“不能买好点的吗？”
　　“你赚钱买啊？”
　　“切——”她没好气地鼓了鼓腮帮，“每次都是这句话，能不能换点新台词？”
　　“那下次你自己来烧。”
　　“——下次我在外面吃了！”
　　“那下次不给你零花钱了。”
　　莫雪遥彻底被将军了，闷闷不乐地扒拉着碗里的年糕，李婉言则将刚泡好的紫菜汤轻轻放在了她手边的桌上。
　　窗外的夕阳变得愈发偏斜，那迷蒙的光将万物的影子都拖得很长，像是要和天际相连在一起。
　　铺着几许花瓣的台阶上，酥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那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十分粗糙的榴莲壳，还偏偏露出一副格外舒适的表情。
　　“喵——”它舔了舔胖乎乎的爪子，又眯起眼睛睡着了。
　　即使番茄色的阳光正照在它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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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需要单独的自习室

　　（一）
　　中午的乐队教室，就像是远离尘世的桃花源，或者一处没什么人来的避风港。
　　和煦的阳光穿过窗户照进屋内，错落的光影将书桌染上了长条方格的图案，雪先生正摆弄着他那只机械蜘蛛，似乎想让它通过程序算法跨过更多障碍，但在复杂的地形上还是显得相当笨拙。
　　莫雪遥脱了小皮鞋，直直地伸着双腿，将它们架在了电子琴对面的那张小椅子上。
　　她难得地想要练习练习，其实也不应该说是练习，只是手痒了想弹点曲子而已。
　　这和练习时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要更随性得多。
　　有时也会即兴来几段有些惊艳的曲子，但几乎转头就忘了。
　　偶尔有那么几段花银银会帮她记着，说是要等凑得足够多了，就直接编成一首完整的曲子出来。
　　春天的长筒袜比冬天的要薄了许多，阳光甚至能透过袜子照出里面粉嫩的肌肤。
　　莫雪遥绷直了双腿，刚把手放在琴键上，虚掩着的教室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叶半夏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眨巴着眼睛张望着，看到都是熟悉的同学，就显得放松了许多：“小遥？我们可以进来自习吗？”
　　“啊，教室还是那么吵吗？”
　　“吵死了……”唐思诗推了推她那厚厚的镜片，“教室里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换个环境啦，吵吵闹闹的倒是没什么，但是男生追来追去的，写个作业笔都能撞歪了。”茶离的声音从二人后面传来，跟着她一块儿来的还有墨筱笑。
　　“婉言在教室里吗？”莫雪遥第一时间问道。
　　“婉言不在啦，不然也不会那么吵。”轩安宜靠在门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去阿雯办公室了吗？”莫雪遥小声咕哝着，扭头看向了花银银和王佳乐。
　　她俩都没什么意见。
　　至于墨竹莜，她趴在架子鼓上睡着了，口水都淌了出来，根本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哼哼，欢迎来到雪音乐队的活动室！不过，我们好像没那么多桌椅哟？”花银银张开了双臂，“但是没关系，本队长会帮你们解决一切麻烦的！隔壁教室里有空余的桌椅可以搬过来用，就是可能有点灰尘？”
　　“大家挤一挤的话，一张桌子应该就可以坐两个人了吧？都拼在一起嘛，不过椅子还是得要一人一张……”王佳乐伸出手指数了数，“一二三四五……”
　　“诶？好、好多人……”刚吃完饭，走到教室门口的虞姝被吓了一跳，她慌张地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教室。
　　坐在电子琴前的莫雪遥刚弯腰把鞋子穿上，抬头就看见不知所措的她，便高举起手朝她晃了晃：“虞姝！进来吧，大家是来自习的。”
　　“学姐们好……”
　　“你好呀，又见面啦。”茶离朝她点了点头，后者有些紧张地快步走到了雪先生身后，拿起了茶壶。
　　“那、那个……大家要喝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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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中午时本就经常开茶话会的教室变得更加热闹了。
　　虽说是来自习的，但这么多人凑在一块儿，免不了要聊上几句。
　　聊得多了，就会无意识地忘记掉时间的流逝。
　　这或许也和教室的布置有关系，因为非常的随意又不正式，才让学习的氛围变得特别淡吧？
　　“小遥，今天练琴？”
　　“嗯——我们来合奏如何？”
　　“我用吉他音还是别的乐器音？”
　　“全乐器，怎么样？负责各种和声？”
　　“诶？鼓声什么的也我来配吗？”
　　“是啊。”
　　“那会忙不过来的吧……”
　　“没关系，试试看嘛。”
　　“嗯！”虞姝虽然是那么说，但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俩人都很有默契地同时将手放在了琴键上。
　　“就从各色云彩冰淇淋这首歌开始好了。”
　　“哈呼……”墨竹莜的鼻孔似乎有些堵住了，她张大着嘴努力呼吸，流淌出来的口水也就更多了。
　　“莜莜？这么困的呀？要不要躺在姐姐大腿上？”墨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声问道。
　　“唔……唔嗯？放学了？”
　　“噗，什么放学了，才中午呀。”
　　“诶——我记得我是在练鼓来着……”
　　“睡着了哦？”
　　“好困……姐，让我靠会儿……”
　　“那你到这边来躺在我腿上睡吧。”
　　“好——”
　　墨竹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和自家姐姐一起坐下，就又脑袋一歪，陷入了梦乡。
　　而其他人的聊天声也渐渐轻了下来。
　　毕竟桌上摆着的作业还在不断提醒着她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得做呢。
　　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那么就得留到回家再去写了。
　　谁不想放学后就回家睡觉呢？
　　在普遍都睡眠不足的高三，只要能多睡一会儿，哪怕只有半个小时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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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唐思诗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发箍从头上摘下来又戴回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呃……”她回过头，“小遥？你们可以弹一些柔和点的歌吗？”
　　叶半夏也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点头疼，想要安静一点……”
　　“啊？呃……雪音乐队的歌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比较活泼欢快吧。”
　　“当然也很吵闹？”茶离笑了笑，“我是不介意，但其他人好像有些头疼。”
　　“呃，难得想弹琴来着。”莫雪遥有点不太高兴，她总是会将情绪直白地写在脸上。
　　唐思诗赶忙说道：“对不起呀，这毕竟是你们练习的地方，有声音才是应该的。”
　　“没有没有，既然你们都来自习了，那我就尽量安静一点吧。”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虞姝，“虞姝？各自练习好了，你有带耳机吧？”
　　“嗯……带了。”虞姝遗憾地点了点头，毕竟对于懒散的大家而言，像这样一起配合着练习的时候并不多呢。
　　而且刚才虽然手忙脚乱，但这种充满挑战性的分工却让她感觉格外充实。
　　好在俩人的都是电子乐器，只要戴上耳机，就只会将音乐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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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写完作业的女孩子们，又开始对起了答案，虽然上课的时候都会讲，但就怕到时候不懂的地方太多，听不过来，所以就会像这样先提前讨论一下，如果能分明白对错，并且弄懂原因的话，那就更好了。
　　因为她们讨论的声音太响，莫雪遥就只能把耳机的声音再调大一点，时间一久，感觉耳朵都被震得有些酸痛了。
　　“呼……好累。”
　　她第一次觉得待在乐队教室里那么疲惫。
　　再看向花银银的时候，发现她也一脸的倦意。
　　“银银？”
　　“嗯……？”抱着琵琶却没法弹的她有些无奈地抬起头。
　　“去上厕所吗？”
　　“好呀……”
　　实验楼的卫生间也要比教学楼的空旷许多。
　　不会有很多女生在门口排队等着，方便得就像是乐队专用的一样。
　　楼下传来了校乐队的练习声，因为使用的乐器很多，所以听起来相当有声势。
　　里面还夹杂着铜管类乐器的厚重低吟。
　　“银银，你觉得怎么样？”
　　“好累。”花银银似乎明白她在问什么。
　　“要是到时候大家都觉得乐队教室好，都过来自习的话，这里就变成自习室了，我们自由的休息空间就都没有了啊。”虽然当时答应得挺爽快，但大半个中午过去，莫雪遥却又有些后悔了。
　　“嗯，毕竟得照顾其他人，不能大吵大闹什么的，想睡觉的话又觉得她们的声音好嘈杂。”花银银将下巴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要不我们去找阿雯说说？”
　　“和阿雯说也没用啊，她最多只能让别人不要来我们乐队教室，那不是更尴尬了吗，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偷偷打小报告去了。”莫雪遥这辈子最讨厌就是背后打小报告的人了。
　　“那，干脆去校长室提意见怎么样？说不定他会听哦？”
　　“嗯——试试？让他设立点自习室什么的，中午想自己好好学习的学生就可以去自习室自习？”
　　“万一说让老师管好学生不准在自由午休的时候大吵大闹呢？但阿雯中午好像还要去睡午觉的样子诶。”
　　“反正去说说看再说嘛，不试试怎么知道？”
　　“嗯——不错不错，小遥遥，有我的几分风范了嘛！”
　　“什么风范啊？”
　　“敢说敢做的风范！”
　　“我可不觉得你算是敢说敢做的人。”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撇着嘴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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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咚咚。”
　　“请进。”
　　“校长好。”
　　“校长好～！”
　　“怎么了，有事吗？”
　　“是这样的，嗯，嗯，嗯……小遥遥，你说？”
　　“咳嗯！就是我们班中午比较吵，然后有同学想要自习，却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想问一问学校可不可以专门为高三的学生安排自习教室呢？想自习的人就会自觉地去自习教室写作业什么的。”
　　“呵呵，就像大学图书馆一样吗。”
　　“那是什么？”
　　“嗯，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啦，小遥遥，我们走吧？”
　　“好——那个，莫校长，拜托你了啊，我们学校空教室那么多，弄几个来当自习教室没问题的吧？”
　　“放心吧。”莫空眼眸里带着锐利的沧桑似乎已经褪去，他和蔼地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啪嗒。”
　　这是走出办公室的两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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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沉迷于自己的美色？

　　（一）
　　莫雪遥的生物钟最近总是比闹钟提前几秒醒来。
　　大抵是昨天晚上趴着睡的缘故，胸口有些闷闷的作痛。
　　她揉了揉应该是心脏所在的位置，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在闹钟刚‘叮铃’响起的那一瞬间伸手拍下。
　　醒了自然就是起床。
　　跨过李婉言的时候还被她绊了一跤，整个人都摔在了她的身上，两人那热乎乎的脸颊都紧贴在了一起。
　　“呃……”
　　“嗯……”李婉言的睫毛用力颤抖了一下，然后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用双腿夹住了自己的被褥。
　　天气逐渐暖和，但被褥却还是冬天的那一套，即使是相对较冷的凌晨，有时也会热得让人想要从被窝里钻出来透透气。
　　当然，这也让早起变得轻松了许多。
　　莫雪遥就像是梦游似的走进了盥洗室，摸索着迷迷糊糊地开了灯，拧开水龙头，双手捧着仍旧冰冷的自来水，往自己脸上轻轻一泼。
　　就像是破解梦境封印的咒语一样，让她从潜意识的海洋回到了现实中来。
　　“呼……”她无意识地用那湿漉漉的小手轻轻抹了抹头发，让本就睡了一夜而显得凌乱的头发更加凌乱了。
　　但在这之中，却似乎有那么几分不羁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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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时间不算太早，母亲已经起床，正在做着早餐。
　　她偶尔也会偷懒休息，让莫雪遥她们自己去外面买，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尽可能地早起，在家里做毕竟还是卫生又健康，而且省钱。
　　父亲更是早已出了门，洗手池的案台边还放着一把残留着些许碎须的刮胡刀。
　　不用想也知道，镜子上的牙膏泡沫也八成是父亲早上刷牙时溅出来的。
　　他那刷牙速度，都不知道要不要半分钟……
　　莫雪遥伸出白皙的手掌擦了擦镜子，又用清水冲了冲，这才拿起牙刷牙杯洗漱起来。
　　刷完牙后她还会特意咧开嘴看看牙齿有没有刷干净，确定每一颗牙齿都是洁白干净的之后，才会进入到洗脸环节。
　　——放到以前，她才不会在乎牙齿是不是发黄呢。
　　或许是做久了美少女，多少有了那么点美少女的自觉吧。
　　毕竟哪有美少女一张开嘴是满口黄牙的呢？
　　“洗面奶……嗯……换新的了吗？”莫雪遥嘟哝着从洗手台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支全新的洗面奶，外包装是黑色的，挤出来的膏状物也是黑色的，看起来有些奇特。
　　她先是在手心搓了搓，确定皮肤对它不敏感后，才将它一点点地抹在了脸上，搓得均匀后再用水洗净。
　　镜中的少女变得清爽而又整洁，而每次洗漱完后的自我欣赏，就是她对自己的奖励。
　　天蓝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如溪水般清澈，之前一直被母亲说是没睡好的眼袋，其实是漂亮的卧蚕，晶莹而粉嫩。
　　明媚的杏眼似乎总能给人带去阳光与活力，哪怕只是自己看着镜中的自己，都会觉得心情格外的愉悦。
　　人总是更喜欢美丽的事物。
　　而如果那美丽的事物是自己，那就会获得双倍的快乐。
　　“哼哼……”她得意洋洋地清了清嗓子，用手梳了梳鬓角的乱发，对着镜子鼓起了右边的腮帮。
　　可爱得让她自己都想要亲自己一口。
　　在那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唇印。
　　她又伸出两只手掌，十根手指都纤细光滑，指甲不长不短，染着几许粉晕。
　　精致得像是顶尖艺术家雕琢出来的艺术品。
　　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下意识挺直了胸膛。
　　目光落在那漂亮的锁骨上，锁骨上的黑痣为这光滑的肌肤增添了几分迷人的诱惑。
　　“嘿？”她比起两根手指放在脸颊旁，又轻轻捏住了自己那婴儿肥小脸上的软肉，忍不住小声地自言自语，“好可爱，不管怎么样都可爱。”
　　“嗯。”
　　“！”
　　她慌张地扭过头，就看见李婉言正靠在门框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咳咳……”
　　“享受着吗。”
　　“啊……？”
　　“嗯？”李婉言笑着将疑问丢了回去。
　　“大……大概有点吧？”莫雪遥抬头望着天花板，牵强地解释道，“大概我还是喜欢女孩子？所以看到镜子中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是我自己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扮演一下？假装对方是我女朋友什么的？”
　　“是这样吗。”
　　“不是吗？切，婉言有时候也会这样吧，那你照镜子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自我欣赏。”
　　“那我也是呗。”莫雪遥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将自己的本我抽离出来，站在第三者的视角一样评价道，“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家伙了。”
　　李婉言走进盥洗室，而莫雪遥则从里面出来。
　　俩人的目光交错，后者忽然抿着嘴一笑：“有多便宜。”
　　“哈？我说的不是那种价格……算了，以后再说吧，虽然已经这样了，但我貌似还是没有和男生谈恋爱的兴趣啊，做梦都没梦见过。”
　　“真的吗。”
　　“真……的吧，大概，也许……？”莫雪遥忽然就有点不敢肯定了，毕竟做的梦那么多，偶尔会梦点奇怪的也不是问题。
　　“说不定不是你便宜别人，而是别人便宜你。”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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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穿好校服的莫雪遥正站在房间的落地镜前梳着长发，她的头发不像李婉言那般直，而是有些卷曲，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卷曲的状况就愈发明显了。
　　如果长时间不管就这么让它自由发展的话，恐怕都能变成公主卷发了。
　　虽说比别人省了点烫头发的钱，但卷发也更难打理呢。
　　好不容易将头发重新梳直，莫雪遥就用双手握起一把头发，将边边角角那几缕也一起抓进来，然后将右手手腕上的红色皮筋用食指轻轻一勾，再用大拇指猛地一拨弄，让它绑在了头发上。
　　接着就是套圈似的几个来回，确定把发绳绑结实了之后，再将那黑色的蝴蝶结发卡夹上。
　　裙摆好像有些褶皱，也得仔细地抚平，连裤袜没穿到底，也得往上轻轻扯一扯。
　　镜子中的她，那双比男人手掌也大不了多少的小脚像是猫爪似的轻轻蜷缩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打扮。
　　虽然平时是穿休闲裤更方便，但既然学校要求穿裙子，那就得打扮得漂亮些才行。
　　“遥遥，好了吗，出发了。”
　　“嗷，几点了？”
　　“五点四十。”
　　“嗯，出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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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今天的莫雪遥好像格外在意自己的形象，她总是借助各种能反光的物体查看自己当前的状况。
　　镜子、涂了亮面油漆的汽车、窗玻璃、彩色的反光片……
　　偶尔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会确实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过于沉迷于自己的美色了，但还是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倘若这是一个第三人称的游戏就好了，那她便可以无时不刻，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地欣赏自己的美丽了。
　　“哎——”
　　“怎么了。”
　　莫雪遥有些夸张地摇了摇头：“怎么感觉我最近越来越好看了呢？”
　　“越自信越好看，越好看就越自信。”
　　“原来如此！以前的时候我感觉和婉言差不多好看吧，现在感觉我已经比你高一个级别啦。”她开玩笑地说道，也就是知道李婉言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
　　“挺好。”
　　“其实我们班的男生总是喜欢有事没事的看我几眼，让我想想，他们目光最常停留的地方是……”她歪着头沉吟了几秒，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和锁骨，“就是这两个地方，嗯，当然脸不算。”
　　“还以为你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呢。”
　　“只是装傻而已啦、装傻——戳破了多尴尬，他们看得那么入神，想不发现都难啊，而且我一看向他们，他们就慌慌张张的，真是，看就看嘛，又不是在洗澡的时候过来偷看，正大光明看我穿的衣服啊什么的又没问题。”莫雪遥得意地叉起了腰，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不过说起来，漂亮的孔雀貌似还都是雄性呢。
　　大清早的公交车在不算平整的道路上摇摇晃晃地开着，莫雪遥的额头一不小心磕在了窗户上。
　　“小心些。”
　　“唔——”莫雪遥捂着自己的额头，将刘海撩了起来，“婉言，帮我看看，有没有印子？”
　　“有点红印。”
　　“有起包吗？”
　　“没有。”
　　“呼……那就好。”她小心翼翼地把刘海放下来，“今天我不想剧烈运动了。”
　　“怎么。”
　　“万一受伤了，就留下疤痕了啊，这样就不够完美了！”
　　“……小学生吗。”李婉言忍不住揶揄道。
　　“好吧好吧，可能只是今天比较在意一点？嗯——毕竟，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妇女节哦！”
　　“妇女节是劳动妇女们的节日，不是给好吃懒做的大小姐过的。”
　　“喂，谁是好吃懒做的啊？”
　　“那你承认你是大小姐了吗。”
　　“咳……”莫雪遥将整个后背都靠在了椅子上，“好嘛好嘛，是我平时干活比较少……”
　　李婉言没说话，只是舒展着眉头，用手指轻轻挠着她的脖颈，痒得后者忍不住笑着往后躲了躲。
　　“噗，哈哈，别弄别弄，好痒！”
　　“遥遥，扮个可爱的表情。”
　　“干嘛啊？”
　　“你都自己偷偷做给自己看。”
　　“啊？”
　　“我也要看。”
　　“呃……好、好吧……”莫雪遥莫名地有些紧张，她鼓起了腮帮，然后眯起了一只眼睛，“嗯……这样？可爱吗？”
　　“傻乎乎的可爱。”
　　“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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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心绞痛

　　（一）
　　星期六，在雨空高中是属于高三学生们的上学时间。
　　当然，成绩排名前列的不必参与上课，可以在学校里自由活动。
　　所以当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莫雪遥正坐在操场的长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有些稀奇的是，这么做的竟然只有她一个。
　　就连李婉言也去学校专门开设的自习室自学去了。
　　明明大多数人都在上课，但她却如此悠闲，这会让人莫名地有一种背德感，就像是上课时间却翻墙出去打游戏了一样，隐约中带着几分刺激——如果是平常时候，肯定会让她想起刚上初中时的叛逆生活。
　　但此时的她却没有心情享受这种悠闲的美好。
　　虽然说阳光明媚，天空中万里无云，但她坐在椅子上却只是因为心口传来阵阵绞痛，让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而已。
　　或许是因为最近锻炼少了？
　　“唔呃……”她咬着牙，用力捂着心口揉了揉，像是三分钟没呼吸了似的大口地呼吸着。
　　可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会让心脏传来一阵酸疼，这和刚跑完一千米后的感觉差不多。
　　“哈呼……”她努力地深呼吸，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散着注意力。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像偶尔的肚子疼一样突然。
　　现在应该没有人从窗后后面往外看吧，否则就会看到自己像个虾米一样，疼得将膝盖都顶在自己的胸口了——
　　她在心中这样想。
　　几分钟后，酸疼的感觉逐渐消退，她也终于觉得呼吸变得畅快了起来。
　　就像一条被重新放回水中的鱼儿一样，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
　　她长出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不打算去学校开设给前三十名学生的自习室，而是走向乐队教室，决定去那里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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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咦，婉言，你怎么在乐队教室啊，不是去自习室了吗？”莫雪遥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李婉言却没有发出声音，她低着头，用手扶着额头，太阳穴的青筋正不住地跳动着，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轻轻摇了摇头，用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儿后才缓过劲来。
　　“突然有些头疼，现在好了。”
　　“以前有这样过吗？”
　　“有，但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好奇怪，我刚才从操场上走过来的时候，也感觉有些心绞痛，从来没有这样过，也是过了一会儿就好了，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似的。”
　　李婉言有些奇怪地瞧了她一眼：“现在没事了吗。”
　　“嗯，完全没事了。”她说着，还十分用力地敲了敲胸口，然后又立马被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小心些。”李婉言的表情有些无奈。
　　灿烂的阳光照着教室里飞舞的灰尘，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眼，心有默契地没有问对方今天有什么计划，就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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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正坐在便利店玻璃橱窗前吃早餐的潘结香忽然丢下了筷子，那碗喝了一半的白粥被手臂艰难地推到了窗边，而她整个人则趴在了桌上，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
　　但却偏偏在此时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以至于连吸进一口新鲜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奢侈。
　　牵着大狗出来散步的金奶奶刚好走进自动玻璃门。
　　那句‘欢迎光临’对于潘结香而言却像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遥远。
　　二哈急切地扑了上来，在她的身边胡乱嗅着。
　　而金奶奶则焦急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结香？结香？”
　　咳嗽已经结束，但却没有回答，潘结香的身体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痛苦地扭曲着。
　　金奶奶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二零。
　　在医院旁边的优点就是出诊的速度足够快。
　　救护车从上坡上呼啸着下来了，全程没超过三分钟。
　　“怎么了？”水果店对面的杨晓玉疑惑又紧张地走下了台阶。
　　回答她的是被担架抬出来的潘结香。
　　金奶奶也摇了摇头，她同样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在外人看来，这好像是突发了心脏病，或者是脑溢血什么的。
　　但总之，尽快进行治疗一定不会有错。
　　今天清晨那和煦而温暖的风忽然就让人觉得刮得皮肤有些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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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莫先生，之前您安排的那位病人突发并发症，现在已经办理了住院手续，但她醒来后却坚持要离开，您是否要过来一趟？”
　　“我这就过去。”莫空摘下了单片眼镜，将轻薄的黑色皮衣披在了短袖外面。
　　“怎么啦？”在沙发上修剪着猫指甲的苏雨晴疑惑地抬起头来。
　　“潘结香的病症又严重了。”
　　“诶？看来已经不能再拖了呀。”
　　“嗯。”
　　“我们一起过去？”
　　“走。”
　　于是她就将那只通体黑色的猫放在了沙发上，拍了拍裙摆上的猫毛，快步地和莫空走出了办公室。
　　窗户外是无人的操场，此时只有一位蓝眼睛的少女正捂着心口坐在那张长椅上。
　　当莫空开车出来的时候，她也正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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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周六的课程是没有晚自习的。
　　所以在迎来傍晚的夕阳时，学生们就能放学回家了。
　　“可恶，下个月绝对要考到前三十名！我也想像小遥遥一样休息！”
　　“加油。”莫雪遥拍了拍花银银的肩膀，当然，对于她的话却并不那么相信，因为八成过两天就又松懈了。
　　特别是对于她不太喜欢的科目，她可很难坚持下去呢。
　　今天回家的路上，依然是和鲁程媛一起。
　　明明天气清爽得让人想高歌一曲，但李婉言的神色却有些凝重。
　　莫雪遥也因此而觉得有点压抑，仿佛暴风雨将要来临。
　　照旧，三人在水果店门前的路口分别。
　　“待会儿一起去学校哦！”
　　“喂喂，鲁程媛，今天没有晚自习啊。”
　　“哦哦，对……差点忘啦！那今天可以早点睡了，呼，忽然觉得还剩下好多时间可以挥霍呢。”
　　“噫，不会要把吕伯伦叫过来玩吧？”
　　“不至于啦，最多打个电话而已嘛。”
　　“你家最近的电话费消耗一定不少。”
　　“咳嗯！”
　　莫雪遥的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她扭过头，就看见李婉言正穿过小马路，朝着那边的便利店走去。
　　回来的时候照例和自己母亲打个招呼，这也算是日常了。
　　但店里却没有潘结香的身影，今天看店的竟然是金奶奶自己，自从她招了人之后，这就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事儿了。
　　“叮咚，欢迎光临。”
　　“买点……”低头看报纸的金奶奶抬起头来，看见了李婉言的眼睛，她的脸上也忍不住划过一抹担忧，“是婉言呀。”
　　“嗯，金奶奶好，我妈妈呢？”
　　“她住院了。”
　　李婉言的眼皮子微微地跳动了一下：“她……怎么了？”
　　“现在已经醒了，但还要住院观察。”
　　“在哪儿？”
　　“就在我们上面这家医院。”
　　“我去看她……”
　　“哎，等等，婉言，你知道你母亲住在哪个病房吗？别那么心急呀，住院楼的四零六号病房，不要找错了。”
　　“好……”
　　站在对面的莫雪遥就看见李婉言走进便利店和金奶奶说了几句话后，就快步地跑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急。
　　“婉言！怎么了！”
　　“我妈妈……住院了！”
　　“诶？我和你一起去看她！”
　　“等下，小遥，把这个水果花篮拿去！”父亲在后面跟着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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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需要帮助的人很多，你们总不可能为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学生家庭提供那么多的钱吧，这些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没必要浪费在我的身上。”
　　“这些钱将会是学校借给你的，利息是一厘，你可以选择每个月先只还利息或者连本带息一起还，只要在二十年内还清就可以了。”莫空轻轻摇了摇头。
　　潘结香的目光有些闪烁，毕竟谁又不希望自己活下去呢？
　　“潘姐，希望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呀，确实还有许多需要帮助的人，但难道你就不是那么更需要帮助的了吗？而且——不在于能帮多少人，重要的是能帮一个是一个。”
　　“但万一失败了，这些钱就要我女儿还了。”
　　“放心，我们可以再延长还款的时间。”莫空那磁性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温柔，“而且手术的成功率其实很高，只是有几率失败而已。”
　　“是呀，相当于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不到十个人会失败，其他的都成功了。”
　　潘结香侧了侧身，似乎又一次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阵阵疼痛。
　　她咬紧了牙：“好……谢谢。”
　　“嗯，安心的休息吧，我们马上去缴纳手术费，具体的费用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会告诉你，到时候会把账单和欠款单都带来。”
　　“谢谢，谢谢……”
　　“好好休息。”莫空轻轻点了点头，抓着苏雨晴的小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这件事上，他们还有许多要忙的。
　　“咚咚——啊，婉言，直接进去吗？”
　　“哗啦——”
　　房门被莽撞地推开了，门口的李婉言头发有些散乱。
　　“妈妈！”她慌张地喊着，眼里似乎噙着泪花。
　　“诶，校长，苏老师？”
　　“你们好。”
　　“小遥，让你的朋友不要担心了哦，手术难度并不大的。”
　　“好……呃。”莫雪遥歪着头，朝着里面望去，就见李婉言已经扑在了母亲身上，将她紧紧地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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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小手术

　　（一）
　　李婉言彻夜未归。
　　莫雪遥有些担心她，是在水果店里睡的。
　　好久没有睡这又硬又小的床，以至于凌晨五点的时候她就因为躺得腰酸背痛而从并不那么愉快的梦中揪醒了。
　　房间不够宽敞，那扇小小的换气窗似乎并不能驱散走房间里那略显污浊的空气。
　　酥糖就躺在她的脚边，大抵是因为今天难得有人住在水果店的缘故，它表现得有些黏人。
　　当然，那体重超标的肥硕身躯，压得她脚掌都有些发麻了……
　　“呃……唔……”她有些费劲地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窗外的天空是一种带着灰色调的深蓝。
　　太阳似乎已经升起，但还没有看到它的一角，只是那淡淡的光从地平线下照向了天空。
　　逐渐暖和的天气让她即使五点起来也不觉得冷，麻利地将昨天放在床头的校服穿上，她推开门走出了水果店的小房间。
　　卷闸门紧锁着，她打开收钱的柜子，找到了备用的卷闸门钥匙，有些生疏地转动锁孔后，她才有些费力地将卷闸门缓缓拉起。
　　没有完全拉开，她就灵活地钻了过去，站在水果店外面，又重新将它‘哗啦啦’地关上。
　　锁好它之后，莫雪遥就将备用钥匙塞进了自己口袋里，左右看了一眼这条长长的斜坡，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早起的环卫工人正在用那把大扫帚‘沙沙’地扫着地。
　　这似亮非亮的城市，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息。
　　远远的，就能看见阵阵水汽蒸腾而起，那些一定是刚开门没多久的早餐店。
　　莫雪遥迈向医院的脚步犹豫了一下，然后转了个身，走向了下坡处的一家早餐店。
　　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店里忙碌着，店里的水蒸气一阵又一阵地往外涌着，热得像是在桑拿房里。
　　如果是冬天的时候，莫雪遥倒是挺喜欢在这样的早餐店门前多站一会儿。
　　“老板，有什么已经做好了的吗？”
　　“都有，除了煎饺煎包，其他都好了，要点什么？”
　　“嗯——”莫雪遥仰头看着贴在墙壁上的简陋菜单，将食指放在了自己那柔嫩的嘴唇上，“那就来两个肉包、两个豆腐包、两个豆沙包，两个烧麦和一份小笼吧，唔，再来两个茶叶蛋，还有三袋豆……豆奶吧。”
　　“好嘞，一共是七块九毛钱。”
　　“我有零钱，等下啊——”莫雪遥摸了摸自己随身带的零钱包，翻出了里面找零获得的各种一角钱，有花掉它们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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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莫雪遥走进了坐落于这条上坡最高处的Z省肿瘤医院里。
　　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感觉到了护士和医生们的忙碌，时不时地就有人走过，医院的食堂里似乎也隐约传来了些许菜香。
　　她凭着记忆走进了住院部的大楼，没乘电梯，而是一个人拎着早餐上了楼梯。
　　台阶一级又一级地往上，莫雪遥的心也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到了对应的楼层，还要走一条长长的过道。
　　坐在护士站的护士正打着哈欠，大概也该是快到换班的时候了，她们的眼睛里明显带着困意，即使莫雪遥从她们面前走过，双眼也依旧毫无焦距地涣散着。
　　拎着点心的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转动了门把手。
　　这是一间朴素的三人病房，靠窗的位置躺着一个从昨天到现在都一直插着各种管线的老人，旁边的机器正用简单的线条描绘出波动着的曲线，时不时发出‘滴嘟’的声响。
　　中间的病床是空着的，昨天那位病人刚离世，这张床铺也刚被收拾干净，但难免让人感觉靠近了就会沾染些许死亡的气息。
　　潘结香则躺在最靠门边的床位上。
　　安静的病房里，她正歪头睡着，而李婉言也整个人趴在了她的身上，像是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小松鼠。
　　潘结香睡得不沉，当听到推门声的时候，她就缓缓睁开了双眼。
　　莫雪遥把早餐放在了床头，抬起头，就见她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早，结香阿姨，身体好些吗。”
　　“好多了。”她抿着嘴疲惫地笑着，“谢谢你送来早餐，而且还那么早。”
　　“没事，反正我也有点……睡不着。”莫雪遥低头看向头发有些凌乱的李婉言，“婉言就这么趴了一夜吗？”
　　“嗯，我让她回去睡，她偏不肯呢。”
　　“婉言就是这么固执的啦。”莫雪遥一副毫不奇怪的模样。
　　这么趴着睡，显然也没法睡得很香。
　　二人的说话声，也将李婉言从浅层的睡眠中吵醒了。
　　她抬起头，双臂好像发麻得都有些失去知觉，连抬都抬不起来，僵硬得像是一台生锈的机械。
　　“婉言，要不要回去再睡一会儿？”
　　她看着莫雪遥，无声地摇了摇头。
　　“啊，那饿了没？我买了早餐来，还热着呢，趁热吃？”
　　“我不饿，妈妈呢？”
　　“今天得做手术，不能吃东西哦。”
　　“嗯……”李婉言第一次用这样茫然而又无助的眼神看向莫雪遥。
　　“那渴了没？有豆奶。”
　　“嗯……我先去洗漱……”她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腿上一软，跌倒在了椅子上。
　　莫雪遥伸出手去，她就扶着伊的手，缓缓地再次站起身。
　　这个比自己高些的女孩儿此时却伛偻着身子，散乱的长发无意地挠着伊的脸颊。
　　“没问题吧？”
　　“没事……”李婉言‘哗啦’地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走起路来都有些不协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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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只剩下潘结香和莫雪遥了。
　　“遥遥。”潘结香坐起来了一点，“可以帮我把床摇起来一些吗？”
　　“呃，在哪儿？”
　　“这边，摇上面那个就可以。”
　　“好……这样吗？”
　　“嗯，好，就这样，谢谢。”
　　“这种小事没必要谢谢啦。”
　　“你觉得……言言怎么样？”
　　“啊？婉言吗？嗯——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我来说就像亲姐姐一样，大概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亲密的人了吧。”
　　“你怎么看她？”
　　“这，有点刻板又严肃的感觉？不过现在好多了，嘿嘿，大概是我的功劳？”
　　“言言是一个固执的孩子，而且她其实并不太擅长交朋友，倘若只有她一个人的话，肯定会很孤独，还好有你在。”
　　“咳，还、还好吧……其实平时都是她在照顾我啊。”
　　“不，在我看来，其实是你在照顾她呢。”潘结香抬起手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撩了撩，“她明显比以前要开心许多，而且也多了除你之外的很多朋友，对于她来说，你就是和别人沟通的桥梁，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啊……没那么夸张吧。”这倒是让莫雪遥不好意思了。
　　“以后也拜托你好好照顾言言了呢。”
　　“诶？”这托付后事般的话让她格外紧张，“手术的成功率不是还挺高的吗，不、不用担心的吧？”
　　“单这项手术肯定没问题，但我身上还有其他不太能看好的老毛病，我的心脏不好，还有遗传的血管病。”
　　“没问题的，肯定没问题的。”
　　“呵呵……那你能答应我吗？或许这会为我增添几分活下去的动力哦。”
　　“好……嗯……会照顾婉言的。”
　　潘结香似乎放松了许多。
　　恰在此时，李婉言推门走了进来，她的脸颊湿漉漉、红彤彤的，看着好像是刚去用冷水洗了把脸。
　　“怎么了。”
　　“可，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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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乳腺癌手术，属于癌症中最容易治好的那种，而且手术难度也并不算太高。
　　当然，前提是有钱。
　　毕竟在这个年代，许多药品、器械都得进口。
　　事实上，很多在穷人来说没法看了的病，对有钱人而言，都只是小毛病而已。
　　钱在这种时候就仿佛无所不能的一样了。
　　只要钱到位，哪怕国内没有技术好的医生，也完全可以从大洋彼岸把专业的医生给请过来开刀做手术。
　　是，国内的医疗条件还很落后呢，但国外可不一样。
　　它们起码领先了此时的国内二十年。
　　这就像是穿越时空，去二十年后的Z国做手术一样。
　　钱的力量就是那么强大。
　　而有了莫空资金的支持，这点小手术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手术完后，最快两周就能出院，现在所祈祷的，就是手术能够成功了。
　　明明只是小手术……
　　但莫雪遥的心还是忍不住和李婉言一起悬了起来。
　　随着潘结香被推进手术室，灯牌也跳为了红色的｢手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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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婉言……？”
　　“嗯。”
　　“别那么担心，很快就会出来了的。”
　　“嗯。”李婉言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手术室。
　　“来聊会儿天分散注意力吧？”
　　“嗯……”
　　“喂，喂？”莫雪遥伸手在李婉言面前晃了晃，“别那么担心，有时候太担心了反而会出意外哦，平常心的话，就会得到很好的结果。”
　　李婉言有些勉强地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要不说说以前你和结香阿姨的故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那没有让你感觉印象比较深刻的吗？没必要很特别啦，普普通通的就可以？”
　　“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唔。”
　　莫雪遥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婉——言——你这样太让人担心了啊。”
　　“抱歉。”
　　“算啦，是不是有点困了？要不睡一觉？醒来之后，一切就都圆满结束了。”
　　李婉言睁着惺忪的睡眼，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个建议，然后就歪着身子，倒在了莫雪遥的双腿上。
　　柔软而又弹性的大腿是此时她最好的枕头。
　　嗅着从伊身上飘来的，混合着鲜花与水果的奶香味，她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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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等待

　　消毒水的味道在走廊上弥漫。
　　时不时有其他病人被推进其他的手术室中，又或者有其他的病人被从其他手术室中推出。
　　来往的人们似乎总是行色匆匆。
　　雪白的天花板一直延展到走廊的尽头，似乎还将会无限的延伸下去。
　　明明周围的环境很嘈杂，但李婉言却感觉安静得可怕。
　　她歪着身子躺倒在莫雪遥的怀里，困意已从意识深处涌出，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或者说，她感觉自己已经沉坠在了梦境里，但却仍旧睁着眼睛。
　　意识似乎和身体不再同步了。
　　就像是灵魂与躯壳脱节了一样。
　　眼皮就像是灌了铅似的重，它终于沉沉地落了下来，而那黑暗的世界也开始旋转，带着她进入了一个深蓝色的通道，在那漫无边际的破碎光影中，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朦胧且模糊起来。
　　“婉言，婉言，言言，言言？”
　　有人正在呼喊着她的名字，从一开始的温柔到后面的急促，远处传来火车即将通过的鸣笛声，那声音愈发的尖锐，随后仿佛变成了什么怪物的凄厉惨叫。
　　“呼唔！”她猛然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张柔和而亲切的脸，转过头，就看见不远处铺设着铁道的路口，一辆绿皮的火车正‘咣当咣当’地呼啸而过。
　　有孩子将脑袋伸出窗外，迎着这凉爽的微风，但似乎很快就被乘务员制止了。
　　“咣咚咣咚咣咚——”火车的最后一节终于开过，车头拖着它长长的尾巴远去了。
　　天空中的云彩像是被揉碎的棉花，随意地散乱着，那轮番茄色的夕阳正缓缓落下，用那仅余的光芒继续照亮着这座城市。
　　“言言，醒了呀。”
　　那温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她这才觉得躺着的草坪有些扎人，轻轻挠着自己鼻尖的野花似乎没有芬芳。
　　“妈妈。”她看清了叫醒自己的人。
　　“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找你半天了。”母亲微笑着用额头轻轻碰撞着她的脸颊，“玩累了，睡着了吗？”
　　“……嗯。”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心中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但到嘴边却都变成了空白。
　　“回家吗？”
　　“……”她本能地摇了摇头。
　　于是母亲就跟着坐在了这草坪的斜坡上，虽然火车已经远去，但似乎还能从地面感受到它的震动。
　　这里是城市的边缘，没有什么人与车。
　　不远处是一条小河，与城市中的不同，它还没有被污染，所以仍旧清澈而干净。
　　“今天是妈妈不好，不该骂你的，发生那些事情不是你的错。”
　　李婉言低垂着脑袋，根本没有听进去。
　　于是她就轻轻抚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的头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那螺旋状指纹的触感。
　　头皮有些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妈妈。”
　　“嗯？”
　　“我只是想要放松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而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我没事。”
　　“嗯，言言已经是大孩子了，暑假结束就是初中生了，也该有自己独立的意志与思想了。”
　　“妈妈，今天不工作吗。”
　　“今天没有工作。”母亲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拎起自己手中那个用得发白了的牛仔布袋，上面的补丁还是昨天李婉言帮忙补上的。
　　手法有点拙劣，那块黑色的布和泛白的牛仔布有些格格不入。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还带着几许温热的面包，一边拆开一边将它递了过来。
　　这是豆沙面包，表面点缀着红豆，表皮微微带着点酥脆，而将它掰开，就会看见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豆沙。
　　“给，你最喜欢吃的。”
　　李婉言抬起小脸：“不要……乱花钱。”
　　“偶尔的奢侈，不是吗？”
　　她终究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将面包接了过来，但自己却只撕下一半，又把另一把递了回去：“一起吃。”
　　“不用，妈妈不饿，刚吃过一个肉松的。”
　　“唔……妈妈还是那么喜欢吃肉松面包。”
　　“年轻的时候经常吃，那个时候不觉得有多贵，现在却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了呢，也算是回忆一下当年吧……时光一去不复返，感觉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李婉言没有接话，因为她正低着头，细细地品尝着豆沙那细腻中又带着几许粗糙的味道。
　　傍晚的落日，是这难得美味的配料。
　　——倘若那如蛋黄般的夕阳也能让人咬上一口的话。
　　她深深地闭上双眼，四周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又逐渐变得寂静。
　　日月星辰正在围着她变换，仿佛她身处之处成为了宇宙的中心。
　　不知何处飘来的风让她感觉有些微凉，忍不住抱紧了双臂，将下巴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啪嗒，啪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身上，她忍不住再一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大雨滂沱。
　　如墨般的雨点染黑了整个世界。
　　头顶是一棵苍天大树，但那原本繁茂的枝叶却都已经掉落，铺在它身旁，变成了一条酥脆的落叶地毯。
　　雨水毫无遮挡地落在她的肩头，她的头顶，她的脸颊……
　　她握紧了拳，发现手中正攥着一把破旧的伞。
　　下意识地撑开，伞骨已经戳了出来，伞面被风吹动着，一下又一下地掀起一角。
　　一个女人正坐在那满是落叶的地上无声地啜泣。
　　雨水混着泪水在她的脸上流淌。
　　那是自己的母亲。
　　“对不起，言言，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真的好没用……”她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活不下去的时候，妈妈就带着你一起去跳楼，好吗？好吗……我死了，你一个人活着一定会更痛苦，我们一起去吧，最起码到了下面还有妈妈陪着你……”
　　“对不起，让你活在了一个痛苦的世界里……”
　　李婉言没有回答，只是撑着伞罩着她，然后缓缓蹲了下来。
　　母亲的脸上露出脆弱的表情，她忽然伸手抱住李婉言，深深地，用力地抱着。
　　“对不起……但是有时候……真的……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李婉言没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自己母亲的后背，让她啜泣时不那么容易打嗝。
　　咽下自己的泪水与雨水，生活的痛苦只能放在心底。
　　没有言语上的安慰，只有身体与心灵上的互相依偎。
　　最起码还有时间，还有未来，也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向前走吧，在希望的火光熄灭之前；向前走吧，在绝望的黑暗彻底笼罩之前；向前走吧，那是对生活最好的反抗。
　　李婉言明明睁着眼睛，但眼前的世界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的耳边传来了母亲的声音：“这是你外公和外婆的墓，如果妈妈有一天死了，你就把妈葬在这里，落叶归根，我还是想要回到家乡的土地。”
　　她努力睁着眼睛，却只能看到那无边的黑暗。
　　眼前的世界稍微亮起一些，却也只能看到那泥灰色的混沌。
　　有一只手伸出，刺破了那浑浊的混沌，将她从中拽了出来。
　　母亲的脸上沾着污血。
　　她平静地看着李婉言。
　　“言言，过会儿再回家吧。”
　　“嗯……”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着一样，她脸色平静，大脑却一片空白地转过身，离开了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家。
　　有一个声音早告诉她，她现在不该回去，那里不是家，而是一处坟场，一座墓地。
　　她走下台阶，却感觉自己走上了云端。
　　环顾四周，那灰黑色的台阶与涂满小广告的墙壁变成了柔软的白云与淡蓝色的天空。
　　天空中，有一双蓝色的眸子整望着自己，它虽然是那样的巨大，但却一点没让她感到害怕。
　　它沉静、温和、美丽、纯洁、清澈……
　　它就这么注视着自己，像是在默默地守护着她。
　　李婉言走上了那柔软白云的最高处，和那双眸子站在了同一个高度。
　　一股强大的吸力抽去了她的意识，带着她，落进了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深处。
　　像是坠入深渊，又像是升入高天。
　　宇宙星辰唾手可及，地球与太阳渺小得如同尘埃。
　　消毒水的味道忽然在她的世界里弥漫，她感觉仿佛穿过了那厚重的天花板，身体回到了现实，灵魂回到了躯壳。
　　耳边传来了急切地脚步声和听不清在说什么的嘈杂人声。
　　似乎有什么从红色变成了绿色。
　　似乎有什么哀怨的哭闹响起。
　　似乎有什么推着自己的身子让她坐起。
　　有女孩儿的声音显得无比焦急。
　　她的声音很模糊，听不真切。
　　有轮子和地面摩擦着，发出粗糙的声响。
　　“医生，医生！怎、怎么样了？”
　　混沌的世界里，回答的声音变得模糊，在延迟不知多久后，再次变得清晰。
　　“抱歉……虽然我们已经极力抢救了，但……还是没能救回来。”
　　“好吧。”回答医生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冷漠。
　　“请准备后事吧。”
　　“好的。”那声音变得小了下去，但却依旧清晰，依旧冷漠，“这样也好，起码不用为了吊着一口气而花去更多的钱。”
　　一切的声音远去了。
　　周围的嘈杂又消失了。
　　李婉言好像又从天花板上穿了出去。
　　但这一次，有人却没有让她再陷入沉睡。
　　她的肩膀被用力摇晃：“婉言，婉言，婉言——！！婉言！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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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阵雨

　　抬起头，是一轮又一轮，一圈又一圈的光环，直到那朦胧褪去，一切才逐渐变得清晰。
　　走廊尽头的窗外，吹来一阵微凉的风。
　　李婉言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唔，口水都溅我脸上了……”莫雪遥无奈地抹了抹脸颊，站在她身前的伊微微弯腰，伸出一只手，“手术结束了，走吧？”
　　她似乎还没从梦境中彻底醒来，有些茫然的双眼看着伊，缓缓地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只纤细的小手。
　　那双蓝色的眸子，和梦中一般无二。
　　终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站起身子：“结束了？”
　　“嗯！”
　　“成功了吗？”
　　“嗯！”
　　李婉言忽然觉得双腿有些发麻，她就像是站不住似的，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莫雪遥身上，用一只手紧紧搭着她的肩膀：“真的……？”
　　“真的啊！”莫雪遥的额头紧贴着她的脸颊，用双手搀扶住她，“结香阿姨已经被推到病房了，我们去看她吧！”
　　“嗯……”李婉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她努力站直身子，刚往前走一步，就一个踉跄，一旁的莫雪遥连忙搀住她的手腕，向着那间病房走去。
　　病房里，医生和护士都在，正在观察着她的情况。
　　而潘结香本人，则安静地睡着。
　　干枯且有些分岔的头发散乱着，饱经风霜的脸庞在灯光下更显得粗糙。
　　医生捧着单子转身看向被推开的房门，认出了这是她的女儿：“你们家还有大人吗？”
　　“没……”李婉言的话刚从嘴里窜出去，她又忽然有些犹豫地看向了莫雪遥，后者眨了眨那漂亮的蓝色眼睛，歪着头看向她，“有的。”
　　“最好叫大人过来，有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要说。”
　　“好——”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
　　“来了之后你们可以去找护士，然后让护士来找我。”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出太多他脸上的表情。
　　“已经没问题了吗？”
　　“手术是没有问题了，接下来还要住院两周左右，检查癌细胞是否有扩散，如果扩散了，可能还要进行二次手术，按照目前的情况，尚且还没有切除腋窝，如果不扩散，就不必再动手术了，其他的就是等待伤口恢复，观察是否出现诸如皮瓣坏死或者皮下积液的并发症。”虽然面对的是两个孩子，但医生还是相对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好……”这次回答的是李婉言。
　　“那么有事就摁铃，半个小时之内她就会醒了，到时候我们会再来检查一遍。”
　　“嗯，谢谢医生。”李婉言将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咚。”
　　随着房门再次被关上，病房陷入了沉寂之中。
　　听到癌可能还会扩散，李婉言放松下来的心又微微悬起了一些。
　　很显然，她这两个星期可能都会过得有些心神不宁了。
　　潘结香的身上也被插上了几根管子，营养液正一点一点地输入她的体内。
　　莫雪遥走到窗边，轻轻将那虚掩着的窗户彻底关上。
　　虽然天气并不冷，但病人最好还是不要吹凉风的好。
　　早上还见到的那位老人已经不见了。
　　床铺已经重新变得干净且整洁，就仿佛几天里都没有人躺过一样。
　　明明是三人住的病房，此时却只剩下了潘结香一人。
　　外面的地面有些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刚下过一场雨。
　　但那雨显然没下多久，阳光就又要拨开云层，将那金色的辉芒洒向大地了。
　　莫雪遥正想推门出去，回水果店喊自己父亲过来，但刚将手放在把手上，后者就被轻轻推开了。
　　穿着正装的莫空和苏雨晴正站在外头准备进来。
　　“啊……莫校长，还有苏老师好。”
　　“校长好……”李婉言知道这些钱都是由校长垫付的，而且还款的时间被拖得很长，让她们能有充足的时间去还钱，而不会因为债款而让生活变得十分紧张。
　　在进病房之前，莫空似乎已经了解过了情况，他那深邃的眸子中流露出几许笑容来，轻轻拍了拍李婉言的脑袋，站到了病床旁。
　　苏雨晴则将拎着的那个水果花篮放在了床头。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花篮应该是自己家的……
　　这让莫雪遥不由地咳嗽了一声，这简直就像是自己买东西送给自己，还要别人出钱一样。
　　看那鲜花与篮中装的水果，显然这还是价格比较昂贵的那一种。
　　按理来说父亲不应该会收钱才对，但也有可能是苏雨晴去买的——他似乎并没有见过她？
　　“不用担心，她还处于中早期，手术完成后，几乎不可能再扩散了。”他的安慰让李婉言耸起的肩膀稍微耷拉下去了一些。
　　“谢谢您。”
　　站在莫空身旁的苏雨晴满脸欣喜：“成功了就好，接下去等出院就可以了，然后好好的生活吧，人生的路还很长很长呢。”
　　“嗯……”
　　而也就在此时，潘结香终于挣脱了麻药的‘禁锢’，从昏沉的睡梦中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浑浊的眼睛涣散着，好半天才重新恢复焦距。
　　当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莫空时，就慌忙想要坐起身来。
　　“不用，好好躺着吧。”莫空轻声制止了她。
　　就像是掐准时间一样，房门再一次被推开，几位护士和医生都走了进来，检查潘结香此时的身体情况。
　　同时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让她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
　　看起来莫雪遥是不需要回去找自己父亲了，因为有需要注意的事项，医生都和莫空与苏雨晴说了。
　　那边的潘结香听到癌还有可能扩散时，面色似乎也显得有些紧张。
　　如果根本就不打算做手术还好，可人呢，最怕的就是给了她希望，又将之夺走。
　　已经脱去绿色大褂，换上白大褂的医生终于十分明显地笑了笑——他的口罩已经从脸上摘了下来：“不用担心，目前来看几乎不会扩散，可能性大概只有两三个点。”
　　一旁的护士也微笑着安慰道：“阿姨，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放松心情，这样会更有助于康复呢，两周后你就可以出院啦，很快的！”
　　是啊，很快。
　　就像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阵雨，对于潘结香自己这漫长的人生而言，一切都将要彻底过去，那笼罩在自己心头的阴云，也终于将要被驱散了。
　　她第一次觉得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是如此好闻，也第一次觉得窗外的天空是那么的美，今天的天气是那么的好。
　　以至于她的思绪都已飘到了两周以后。
　　想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天，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去郊游了。
　　有许多许多自己曾经没有做到的事儿，也终于有了补偿的机会。
　　“啊呀，对了对了，早餐，婉言，吃早餐！都凉了啊。”莫雪遥将床头柜上的早餐拿了起来，“你应该已经饿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微波炉，要是能热一下就好了……”
　　“不用。”李婉言拿起了一个包子，它其实还不算冰凉，只能说从热变成了常温。
　　她张开小嘴，轻轻地咬下一口，洁白的牙齿上就立马沾上了几许黑褐色的豆沙。
　　细腻柔软的豆沙在她的舌尖上化开，浓郁的香甜味道在她的嘴里蔓延。
　　她忍不住低下头，笑容像是盛开的花：“……好甜。”
　　“啊，太甜了？”
　　“不，正好。”李婉言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很好吃。”
　　“要是热的时候应该更好吃吧。”
　　“豆沙冷了也好吃。”
　　“这倒也是……”
　　李婉言和莫雪遥，这一整天都待在病房里，陪着潘结香。
　　像这样和潘结香聊天的时候，对于莫雪遥而言其实并不多。
　　当打开了话匣子之后，她聊起了许多曾经和李婉言一起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琐碎的，生活中的小事儿，一件又一件地被她倒了出来，仿佛怎么也道不尽一般。
　　“所以说嘛，婉言其实只是不表现出来，实际上嘴馋得很啦！”
　　“……”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她算是被莫雪遥揭了不少老底，不过也让她感到有些新奇。
　　因为她一直都以为莫雪遥并不能看到更深层次的自己，也应该没有人能看透自己许多的真实想法。
　　但却没想到，很多事都早已被她看穿了。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吗。
　　李婉言侧眸看着莫雪遥那张婴儿肥的，有些天真可爱的小脸，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嘴角。
　　似乎，莫雪遥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啊，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上学呢，婉言，走吗？”
　　她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在这里睡觉？睡不好的吧……”
　　“言言，和遥遥回去睡觉。”潘结香轻轻抚摸着李婉言的手背，“妈已经没事了，接下来还有两周的时间呢，你总不可能天天在病房里陪着我吧，该睡觉就回去睡觉吧，不要妈妈出院了，你却反而病倒了。”
　　“就是啊，休息也是很重要的嘛！”
　　“嗯。”潘结香微笑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婉言有些疑惑，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她那突然丢过来的眼神，让她不解其中之意。
　　但终究，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走咯，天已经很黑啦，婉言，回家洗澡睡觉吧！我忽然就感觉——”莫雪遥说着，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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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当你被生活磨平棱角

　　凌晨三点的天空，那是一片幽深的黑蓝。
　　石海明疲惫地走出那条小巷，走在这宽敞的大街上。
　　今天他不上班。
　　事实上就在下午他已经辞职。
　　只是上网到了这个时间而已。
　　当一份兴趣变成工作的时候，人就很难感受到其中的美妙了。
　　不论别人是否如此，但总之石海明是这样没错。
　　那热闹的大厅在他看来就是吵闹，而不是什么让人感到充实的氛围。
　　他回头看了一眼网吧的招牌，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不想再进入那里了。
　　他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支香烟。
　　但他在犹豫片刻后，却将它们一同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终于解放了自己，但想象中的解脱感却没有到来，更多的还是空虚和迷茫。
　　大抵是因为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吧。
　　他想着自己以后都只能处于一个社会的底层，只能从事那些服务他人的，卑躬屈膝的工作，就感觉格外悲哀和后悔。
　　后悔的——是当年自己为何没有好好学习。
　　哪怕像历谷涛一样，去上个职高也好。
　　时间没法倒流，年轻时种下的苦果也只能自己默默吞下。
　　毫无一技之长的他现在就连表面的光鲜都已褪去。
　　玻璃倒影中，只是一个有些过劳肥的青年男子而已。
　　脸上没剃干净的胡茬让他显得有些邋遢。
　　现在是还有工资，还能放纵一段时间。
　　但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呢？
　　又应该去做些什么？
　　石海明挠了挠头，他曾经以为自己有过顿悟，明白了什么生活的道理，但现在看来那些都是狗屁，对他的生活根本没有丝毫的帮助。
　　他坐在那已经熄灯了的麦当劳门口长椅上，身后揽住身旁那麦当劳叔叔的塑像。
　　他无时无刻地微笑着，将欢乐带给别人——哪怕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个小丑。
　　石海明将自己的头发抓得如同鸡窝，把脑袋深深地埋了下来。
　　在学校里的时候，别人都说他是乐天派，他也觉得自己永远都有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但如今他却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脆弱，像是一个被吹起来的气球，只要有稍微尖锐的东西轻轻一戳——就会‘砰’地一声炸开。
　　变成渺小的一团垃圾。
　　在黑暗的迷雾中，一个身影顺着道路前行。
　　石海明侧目看向那个路人，而那个路人也侧目看向他。
　　两人的年龄相仿，但看起来石海明却要显得沧桑许多。
　　二人的视线交错后，他就再一次低下头，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在这样的时间里，还能碰到同龄人，难道说他明天不需要去上学吗？
　　又或者是出于其他的压力，而到街上散心呢？
　　石海明的念头只是转了一瞬就消失。
　　他看着那走过的同龄人轻轻飘起的裙摆，那笔直的长腿，纤长的手指——
　　终于像是给自己的人生重新定下了一个新目标似的走上前——亦或者他只是想让自己那乱糟糟的心更乱一些。
　　又或者，是觉得自己的生活需要新的刺激吧。
　　“喂——”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这对以前的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他只是想要将心中的许多烦闷就这样发泄出来：“喂，那边的那个女孩！”
　　对方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微微扭过头看向他，但眼神却开始变得有些躲闪，不像之前二人互相注视时的那样平静。
　　可能是吓到她了。
　　石海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哈哈，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小混混，呃，你怎么一个女孩子那么晚跑出来玩？有什么烦心事吗？要不要聊聊？正好我也感觉生活很苦闷啊。”
　　她犹豫着，轻轻挪动了脚步，然后缓缓地在石海明身旁坐下。
　　一切进展顺利得让石海明都有些惊讶。
　　他感觉自己的自信似乎又回来了一点。
　　“嗨，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是上高中吗？高三还是高二？”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后面的那个问题。
　　石海明也不介意，他一撩头发，仿佛自己还如曾经的那般帅气：“你叫我小明就行，唉，你为什么一个人大晚上的出来？还是说晚上睡不着？又或者想要早起去学校？”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少女抓着自己的裙摆，看起来有些紧张。
　　但他却不介意，因为此时只要有一个人听自己倾诉就好。
　　“啊，活着真的很累啊，我已经感觉很疲惫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为什么那么困难？为什么总要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办？为什么人活着就不能简单一点，轻松一点呢？好累啊，好累，对不起，能听我多说一会儿吗？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她点了点头。
　　石海明很高兴，他吹了声口哨：“谢谢！”
　　然后他继续喋喋不休。
　　最起码他的语气变得欢快了起来，调侃着自己时也不再难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想再做去干服务业了，被人呼来喝去的一点也不好受，不过仔细想想，又有几个行业不是服务业呢？哪怕是大公司的，跑生意和大顾客做订单，不也一样要低眉顺眼，点头哈腰？在办公室里坐着的，还是得要对老板和领导溜须拍马，人活着好像就没法避免这一切，是不是因为总有人想要高人一等，所以每一个人都只能这样生活呢，在上面的人前面跪下，在下面的人面前作威作福……”
　　石海明忽然不觉得好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感觉人生好像没什么意思，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没有尽头，一切都是个轮回，我的父母年轻时是这样，我现在也是这样，如果我有孩子，那他也将会是这样……”
　　少女没说话，只是认真听着。
　　距离这么近，石海明才发觉她的身材是那么高挑，简直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在这个普遍身高偏低的国度，已经能算是模特身材了。
　　“你可能会觉得我太过悲观了，哈哈……或者说我这个人不努力，不求上进，只要去努力，就能改变命运嘛，但我却觉得如果靠这些来改变命运，那实在是太悲哀了，嗯……太悲哀，太——悲哀了。”
　　叹气，吸气。
　　然后歪过头看向那个少女。
　　石海明的眸光闪烁：“谢谢你听我说那么多，天色很暗，你一个人走在街上没事吗。”
　　她摇了摇头。
　　“好吧，你虽然不愿意说话，但还是很感谢你倾听我说这么多废话，只是个没用小子的抱怨而已，虽然抱怨，但却依旧不肯努力的没用小子，哈哈，就是这么一直抱怨下去，直到死去。”
　　她那平和的双眼看着石海明的脸，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但人生还是得继续下去，所以，在那之前，有没有兴趣和我交个朋友？哈，不是女朋友，只是普通的交个朋友，因为我觉得我们或许会很合得来，啧，毕竟在这个凌晨，我们能坐在一起说话，也算是一种——呃，缘分吧？怎么说，或许也算是命运中注定的事儿？所以不能就这么错过吧。”
　　女孩儿仰起脸看着他，眼神重新变得躲闪，清秀的脸庞上流露出几许不安和尴尬。
　　“好吧好吧，那最起码，交换一下名字？你……有电话号码吗？”石海明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泡妞’，技巧都有些生疏了，当然他觉得自己此时并不是想泡妞，而是——“以后再有机会，你可以当听我倾诉的人吗，嗯，听着就可以。”
　　“抱歉。”她忽然开了口，但发出的却是略低的少年嗓音，“我……是男人。”
　　石海明的面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似乎终于看出了几许破绽，也看出了他脸上化妆的痕迹了。
　　他匆忙站起身，压着自己的裙摆，转身就想要逃走。
　　但石海明却飞快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喂，等等，干嘛那么害怕？”
　　“对不起，但……”
　　“我不会认为你是什么变态的。”石海明紧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过来，“我又不是让你当我女朋友，你是男是女，和做我的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石海明脸上那稍许的轻浮褪去，难得的有些认真：“不被世人理解的感觉很不好受吧，但最起码我可以试着理解你，你看，刚才我也对你倾诉了一大堆，现在轮到你了，不是吗？”
　　他似乎感到很惊讶。
　　“你……”
　　“坐吧坐吧，呃，你希望我称你为兄弟，还是……？”
　　“……我叫安若素。”
　　“好吧，好吧，素素，这个称呼怎么样，比较中性？”
　　“可……以。”
　　“坐吧，呃，我说，你为什么穿成这样，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跑出来啊？散步，逛街？放松心情？”
　　“放松心情。”
　　石海明摸了摸下巴，笑着调侃道：“哦——不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吧？”
　　“奇怪的游戏……？”
　　“咳，哈哈，所以为什么这样做？”
　　安若素低垂着脑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认真地将自己的烦恼说给了这个陌生人听。
　　石海明对他说的话进行评论，对他的想法表示赞同，忽然间，他就觉得，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仿佛是已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熟悉了。
　　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有一个地方可以发泄。
　　那紧绷着的神经才能得以放松。
　　“哦——原来如此，但。”
　　“嗯？”
　　“但是，没有必要去为了别人的喜好迎合别人啊，下次再见面，记得穿你平时的男装来吧，兄弟！”石海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你其实并不喜欢做什么女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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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连续三节的英语课

　　（一）
　　二零零二年，三月十三日，星期三。
　　虽说英语课上着比较轻松，但连续三节多少也会让人感觉到头痛。
　　是的，今天的课表安排，到了下午，就有着连续三节的英语课，唯一让人庆幸一点的，就是最后一节是能放松一下的体育课。
　　在高强度的学习下，人的注意力其实很难保持绝对的集中。
　　两节连续的课基本就已是极限，如果三节，那么就长达两个多小时。
　　哪怕是成绩好的学生们，也难以坚持下来。
　　上个星期的第三节课，上到后面还能集中注意力的，也就只有雪先生和李婉言了。
　　哪怕是莫雪遥都开始走神，看看窗外的风景，或者猜一猜那天晚上会吃什么了。
　　午休时间刚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有的是去厕所，有的却只是趴在栏杆上悠闲地吹吹凉风。
　　今天的雨是一阵一阵下的，下个几分钟就会停一会儿，然后再下个几分钟。
　　花坛上飘摇的花枝让人想要逃出学校，走进深山，去沉浸在悠闲地春风里。
　　然而很遗憾，对于高三的学生们来说，这样的悠闲都格外奢侈。
　　王浅语早早地来到了教室，将厚厚的教材放在了讲台上，轻轻敲了敲黑板：“今天是谁擦黑板呀，怎么上午的东西还留在上面呀？”
　　“是冷风……”叶半夏小声说道，“她去上厕所了……”
　　“好吧——刘小伟，你上来擦黑板。”
　　“我靠，干嘛啊，今天不是我值日好不。”
　　“这是上次英语课打瞌睡的惩罚。”王浅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浅语老师，英语课一口气上三节，是个人都撑不住啊，更何况是我了。”
　　“你怎么啦，你觉得自己就比别人差嘛？”
　　“我英语不好啊……而且三节英语课听得真的很犯困好不。”刘小伟无奈地从位置上走出，拿起黑板擦‘刷刷’地擦了起来，粉尘顿时飘得讲台前到处都是。
　　“放心啦。”王浅语退到了教室后面，离得那粉笔灰远远的，“今天不会那么枯燥的，毕竟是连续三节的英语课，我也会想办法让它有趣一些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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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莫雪遥趴在桌上，只觉得今天做什么都困倦无比。
　　大概是那窗外时不时下起的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而教室里也足够温暖，挨着墙还很有安全感的缘故，让她从室内午休就开始睡觉，一直到下午第一节上课的铃声响起时也依然觉得困倦。
　　她现在就想闭上眼睛，等王浅语拖延几分钟再开始正式上课。
　　是的，哪怕多睡一分钟都好。
　　在困倦的时候，似乎世界上就没有比睡觉更重要的事情了。
　　讲台上的王浅语清了清嗓子：“首先呢，我们把昨天考试的试卷拿出来讲解一下，然后再把昨天的作业给讲完，接下来就会玩一些有趣的游戏，所以大家一定要认真听，我们现在讲解的速度越快，后面玩的时间也就越多。”
　　连续三节的英语课，让学生们有了这么个盼头，注意力顿时集中了不少。
　　窗外的雨依旧时停时落。
　　晶莹的雨水打在那嫩绿色的宽大叶片上，然后又缓缓地顺着叶片的脉络下落。
　　困倦的莫雪遥看了一眼窗外，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才努力让自己重新振作起精神来。
　　“小遥遥，最近看你好像总是犯困哦？”花银银压低了声音，一边看着黑板，一边和她说着悄悄话，就连动嘴的幅度都很小。
　　“嗯——因为婉言。”
　　“噫，你们晚上都做些什么糟糕的事情了？可恶，该不会——”
　　“喂，想什么呢。”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是因为她母亲住院了，所以每天回去都得去看她，每次到家就都已经很晚了。”
　　“诶？都没听你说起过呢。”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说而已。”莫雪遥斜睨了她一眼，讲台上的王浅语将试卷中的题目写了下来，然后又举了好几个其他的例子。
　　“这道题错得非常多哦，大家一定要记住，在这种时候，动词……”
　　“实在太累了的话要不要靠着我？”
　　“嗯——肩膀给我靠一下。”莫雪遥就这么挨着花银银，有些懒洋洋地听着课。
　　她倒是不担心有什么没听懂的，因为实在不行还可以问李婉言嘛。
　　这么想着的她，就忍不住扭头往李婉言的位置看了一眼。
　　却发现她竟然也有些走神。
　　好吧，大概是还在担心自己的母亲。
　　但是没关系，没有李婉言，还有雪先生嘛。
　　结果，却是莫雪遥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因为雪先生正托着腮帮，虽然是看向黑板的，但那姿势已经好久都没变过了，看起来不是在听课，而是在发呆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竟然都开始走神了吗？
　　很显然，莫雪遥已经是把自己也计算在内了。
　　毕竟学习是一条漫长的马拉松，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在每时每刻保持充沛的精神和集中力的吧。
　　人嘛，总会有想要休息的时候，这甚至不能算是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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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下课的铃声响起，将灵魂几乎快飘出躯壳的莫雪遥拽了回来。
　　这一整节课都在讲解题目，实在是枯燥的可以。
　　实际上高三的复习生活，也确实都是这般枯燥的。
　　好在剩下两节课王浅语似乎都打算拿来做游戏，她去了一趟办公室，拎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看起来应该是奖品。
　　这一下子，就让她感觉回到了高一的时候。
　　那时候，大概是王浅语发奖品最勤的时候吧，因为那时候的每一节英语课，都像是在玩似的快乐。
　　而随着时间推移，课程越来越紧张，发奖品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再到高三，全面进入了复习状态，更是没有这种‘玩’的时候了。
　　重复的做题和讲题，让每一样科目都变得无趣起来。
　　语文的阅读理解都只抓重点，甚至连文章本身都很少去讲解。
　　莫雪遥最感兴趣的历史，也变成了知识重点的反复记忆。
　　当有趣的东西被掰碎之后，就失去了它有趣的地方，变成了无聊的，需要让人硬生生吞下去的知识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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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接下来的两节课我们会玩各种有趣的小游戏，获胜者就可以获得奖品，希望大家都能积极参与，每个人都能拿到一些小奖品呢。”王浅语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里面什么玩意儿都有。
　　有文具、玩具以及零食。
　　可别觉得都是些便宜货，事实上真要去买的话，每一样起码都得五块钱。
　　而这里，足有四五十种。
　　要知道，这可是她一堂课就打算送完的奖品。
　　这让莫雪遥再一次在心中感慨，按照她这么花，感觉做老师的工资都不够给学生们买奖品的……
　　“好，那我们先玩第一个游戏热热身吧，这是大家都能参与的游戏！嗯——这样，以小组为单位，我们一共有八个小组，这样一列就是一个小组。”王浅语举起一张打印着文字的A4纸示范了起来，“首先要小组最后的一位同学转过身来，看一下这张纸上的文字，然后根据中文，把它翻译成英文单词，接着呢，要用只有前面那位同学才能听到的声音，很小声地告诉对方自己翻译出来的单词是什么，一直传到第一位同学为止，然后第一位同学就得大声说出自己听到的那个单词。”
　　“只要和坐在最后一位同学说的单词一样就行了吗？”花银银歪头问道。
　　“不行哦，还必须得是正确的翻译才可以，只要最后成功了，那么全小组都可以任选一件小玩意儿作为奖励哦。”
　　“好啦，大家都听明白规则没有？那么，我们就从——”王浅语的目光落在了安若素的身上，“从第八小组开始吧，来，安若素，你转过身来，其他人不准回头哦，我给你看这张纸上的中文，你把它翻译成英文，再告诉前面的同学。”
　　像这样的英语小游戏其实很多，说实话并不能让人多记住几个单词，纯粹只是放松一下心情而已。
　　也确实和王浅语所说的一样，只是个热身游戏而已。
　　当然，她也可以放一些比较难记或者容易错的单词在其中，以加深学生们的记忆。
　　纸上写着的是两个词语：｢典型、特征｣。
　　安若素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就立马转过身，轻轻戳了戳端木济的后背，压低了声音说道：“features.”
　　“OK。”端木济完全听明白了他说的英语单词，然后用力拨弄了一下莫雪遥的马尾辫。
　　“……”莫雪遥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单手护住自己的马尾辫。
　　端木济则清了清嗓子，稍稍咳嗽了一声，犹豫了两秒，才往前倾了倾身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F……features.”
　　距离的那么近，甚至能直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这让端木济的心神一下子乱了，说出口的单词也有些含糊不清。
　　莫雪遥的眉头紧蹙着，似乎正在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但每个人只有说一次的机会，所以端木济只能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应该没听错……”
　　于是，莫雪遥拍了拍刘小伟，而刘小伟听后，就将单词传达给了雪先生。
　　等到雪先生那里的时候，这个单词就变成了——
　　“Fears.”
　　“……从安若素开始就错完啦。”王浅语忍不住笑着捂住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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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冷热变换的天气

　　（一）
　　清晨，走出家门，就看到几根被吹断了的树枝，还有一些纠缠在了一起的电线。
　　门口那家修车店前，一根电线杆整个地倒了下来，把那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顶上都砸得凹了进去。
　　修车的老板总是很早就开门，这会儿正戴着一副眼镜，翻看着修理杂志——里面的内容看起来不是修自行车的，而是修机动车的。
　　在那个年代出生的人，总是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各种技能知识。
　　和莫雪遥她们学习的课本知识不同，他们所学的，总是更接近‘手艺’，也就是那种学会了马上就能用的东西。
　　天气也格外的冷，即使母亲临时给她们换了厚实些的连裤袜，还把那洗干净都打算放好的外套也拿了出来，但这冷风也吹得莫雪遥感觉像是回到了冬天。
　　说起来，现在毕竟是三月，天气依旧很冷，这也正常，但要知道，前两天的温度可都高达三十摄氏度了，这两天的雨一下，竟然就骤降到了五六度的水平。
　　这一冷一热的，让路边的常青树的叶子都落下来了不少。
　　“哟，今天还上课啊？”认识她们的修车铺老板打了个招呼，目光从杂志上挪了过来。
　　“是啊，虽然有点冷，但还是得上课的嘛。”
　　“昨天晚上可是刮了大风哦。”
　　“但是好像没有接到台风通知啊？”
　　“对，但我感觉那风不比台风小多少了，你看看，电线杆都被吹倒了。”
　　“嗯——难怪今天又冷了那么多。”莫雪遥嘟哝着抱紧了双臂，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李婉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递到了她面前。
　　没有‘谢谢’，只是十分自然地接过，然后抽了一张，接着就是擤鼻涕的声音。
　　“感冒了吗。”
　　“有点吧？没想到那么冷，之前我还说被子太厚应该换条薄的呢，看来还好没换，不然我们昨天晚上肯定得冻醒了。”
　　“嗯——”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向了半山的方向。
　　“反正今天还很早，要不要先去看看结香阿姨再上去学校？”
　　莫雪遥的话让李婉言有些犹豫，但在迟疑了几秒钟后，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晚餐的时候再去看吧。”
　　“嗯，呼呼，冻死了，婉言，你的口袋暖和吗，让我捂捂手。”伊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左手塞进了她的口袋里，看起来像是坐在篝火前般的享受，“总感觉去年的天气没有那么反复无常啊，今年真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过年的时候还是大雪大雨的，嘶——听说什么二零零八年会是世界末日，这该不会是前兆吧？咦，不对，好像还有一份杂志上写的是二零一二……”
　　“那也太早了些，实际上每年这段时间的天气都差不多吧。”李婉言则将自己的右手揣进了莫雪遥的口袋里。
　　“是吗？感觉去年天气挺好的啊。”
　　“只是过去了所以感觉很平静，实际上从一整年来看，有这么几天反复无常的天气也很正常，对于三百六十五天而言，不算什么，也不会记得很清楚。”
　　“也是哦，而且说不定记忆里还把去年给美化了——要是今天可以在教室里开暖气就好了。”
　　李婉言没回答，不过她抿起的嘴角已经告诉莫雪遥，这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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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今天早晨的学校似乎比平日都要冷清。
　　保安大叔也难得的不在保安亭里，桌上放着一份翻烂了的报纸，还有一杯已经完全凉掉了的茶水。
　　他养的那只小狗也不在这里，好像是跟着他一块儿出去了。
　　兴许是买早餐去了吧。
　　莫雪遥看了一眼那被大风吹落下许多花瓣的樱花树，莫名感觉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这场大风，那些樱花应该可以在上面再挂一段时间的吧。
　　它盛开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眼看好像就又要变成普通的模样了。
　　于是她蹲下身，捡起了一朵樱花，歪头看了一眼李婉言，然后眼疾手快地将它插在了她的头发上，变成了一个天然的发簪。
　　“别闹。”
　　“哎呀，不是挺好看的吗？”莫雪遥眨了眨眼睛，“对了，反正都已经掉下来那么多了，要不干脆做成花干怎么样？不知道会不会碎掉……”
　　“风干吗。”
　　“嗯，风干，或者压在书里做成书签？虽然我做过树叶的书签，但还没做过花的书签呢，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莫雪遥嘀咕着，从地上捡起了几朵干净又完整的樱花，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怀里。
　　“干爸应该懂吧。”
　　“哦，老爹吗，嗯——不知道诶，虽然他是卖鲜花的，但好像也没做过这种东西吧，算了，回去问问就好了，现在先找个什么东西装起来，不要压坏了……”
　　将鲜花风干，就可以让它保留在最美时的模样。
　　但那也是需要技术的，不是说光放着吹吹风就行了的，如果只是那样的话，恐怕只会得到一堆卷曲而且发黑的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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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从莫雪遥和李婉言抵达教室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她俩早已吃完了早餐，正在好整以暇地做着各自的事儿。
　　按道理来说，雪先生应该到了，再过个十几二十分钟，那就是学生们大量抵达学校的时间了。
　　可学校却丝毫没有要变得热闹起来的意思。
　　“好奇怪，怎么没人呢，今天。”莫雪遥仰起头看向窗外，操场上今天就连晨练的住校生都没有了，仿佛放假回家去了一样。
　　她仔细算了算时间，确信今天就是星期四没错。
　　“咣当！”虚掩着的教室门忽然被撞开了，但教室外却空无一人，看来是那忽然又刮起的风干的。
　　就在莫雪遥想要起身关门的时候，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喘着粗气的叶雯轻轻拍了拍胸口，走进了教室里。
　　“呼……呼，果然，你们还是到了呀。”叶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几点出发的哦，我今早已经给家长们都发短信了，特别不靠谱的那几个还打了电话。”
　　“五点……多？”
　　“我五点半就发了短信呢。”
　　“那时候好像刚出门吧？”莫雪遥看了一眼李婉言，“嗯——大概是刚上公交车。”
　　“你们每天来得也太早了吧。”叶雯轻轻摇了摇头，“好啦好啦，今天不用上课，回家自习吧。”
　　“是因为要刮大风吗？”莫雪遥顿时想明白了什么，“不过这次好像不是台风吧？”
　　“虽然不是台风，但是，今天这块区域停电停水了啦，所以学校还是临时决定给学生们放假了。”
　　“明天呢？”
　　“当然是正常上课咯。”
　　要说高兴那肯定是难免的，而且也没有觉得白跑一趟，毕竟这里距离自家水果店也挺近，回水果店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但除此之外，还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没问题吗，又落下一天的课程？”
　　“嗯，所以这个星期天也得上课哦。”
　　“诶——”这下，那空落落的感觉消失了，她顿时感觉像是吃了个大亏似的抱怨起来，“早知道今天不用上课，我就在家里睡懒觉了嘛！星期天竟然还得来……”
　　“没办法，校长本人是不打算让你们补回来的，但是副校长担心学生们落后进度，比不过其他学校了，所以嘛。”
　　“嘁，去年的升学率不是还好吗？”
　　“升学率还可以，但是二本率下降了，副校长大概也是在担心这个吧。”
　　莫雪遥摊了摊手：“那，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路上风大，小心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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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当知道这并不是多出来的假日，而是一个还得补上的休息天后，莫雪遥顿时就感觉到有些困倦了。
　　回去的时候她还打算要不坐车到家里睡觉，或者直接在水果店的小房间睡一觉。
　　但一路上的冷风却将她吹得有些清醒，困意也好像一并的被风吹散了。
　　“婉言，去看你妈吗？”
　　“嗯。”
　　于是，伊就跟着她一块儿去看了潘结香。
　　骤冷的天气对于被窝里的她似乎影响不大，只是窗户被全部关上了而已。
　　昨天还空荡荡的另外两张病床上，已经又躺了新的病人。
　　青年男人是得了痔疮住院，过几天就走了的，至于躺在中间的那个少女，则是突发性心脏病被送过来的。
　　那张恬静可爱的睡颜让莫雪遥忍不住对这位如同小公主般的少女多看了几眼。
　　看样子，李婉言是打算一整天都在病房里陪着母亲了。
　　但莫雪遥却有点待不住。
　　这也是人之常情，她本人就没什么耐心，再加上躺在床上的并非她的亲生母亲，待一会儿会觉得腻了想去别的地方也很正常。
　　“婉言，婉言，呃——我……”莫雪遥欲言又止。
　　“嗯，我待在这里就好，遥遥回家吧。”
　　“咳，嗯，我只是想，这个星期的休息已经在今天提前用掉了，所以想出去逛逛，虽然风很大吧，但是风大才更有意思嘛。”
　　“好。”
　　“那我走了？你……”
　　“我留在这里。”
　　“好吧，那我走了啊，待会儿我要是还在水果店的话，中午就来送饭，但也有可能先去睡一觉什么的。”
　　“嗯，去吧。”
　　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一笑，转身一溜烟地就跑了。
　　护士小姐的声音从屋外传入李婉言的耳中：“请不要在走廊里奔跑，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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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记忆的偏差（上）

　　水果店里，那台有些过时的磁带机正在播放音乐，沙哑又低沉，听起来有些粗糙的音乐就从那简陋的出声口中传出。
　　即使这附近已经停电，父亲也非得把店里弄出热闹的感觉来不可。
　　酥糖趴在旁边，睡得很安心，摆在门口的货架收回去了一些，免得被这狂风给刮跑。
　　莫雪遥拿起那台粉红色的翻盖手机，似乎想要寻找谁的名字，但翻遍那记录并不多姓名的电话簿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用这台手机给从前的死党们打过电话。
　　这上面并没有记录下他们的电话号码。
　　上次历谷涛用自己手机打来的号码是多少？
　　她早已不记得了。
　　至于石海明，他倒是从初中就有自己的号码，虽然是一部小灵通，但过去的时候，大家都靠他来进行互相之间的联络。
　　那号码分明应该是记得很牢的。
　　此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多少。
　　只记得似乎是八开头……
　　“已经有那么久没有主动打过他的电话了吗？”莫雪遥有些惘然地抬起头，看着那天空中铅灰色的云。
　　风在吹过它们的时候，仿佛拥有了颜色。
　　今天的风，也是这般带着灰色调的吧。
　　那些过去的朋友会被丢下吧。
　　直到有一天再想起时，甚至不会觉得忧伤。
　　莫雪遥站在水果店的台阶下，缓缓地迈了一步，但身后却传来了有些意外的声音。
　　“小遥！”
　　“阿涛？”莫雪遥猛然扭过头去，那家伙竟然真的就站在她身后，微笑着摆了摆手，虽然稍显拘谨，但笑容却依旧如过去那般爽朗。
　　“啊，我就想，你今天有可能也放假来着。”
　　“你们学校也放假？”
　　其实历谷涛的职高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真要说的话，甚至都同属一片区域。
　　但那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将二人隔开，让他们的交流变得愈发少了。
　　“我在想给你打个电话呢……”
　　“哈哈，你记得我号码？”
　　“咳，就是……不记得，对了，趁现在赶紧存一下吧！”莫雪遥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翻盖机，挂在上面的手机绳也跟着轻轻摇晃，各种各样的小配饰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轻响。
　　历谷涛神色怪异地看着手机上那几张‘布灵布灵’闪光的贴纸，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啊。”
　　“啊？”
　　“没想到你竟然会买粉色的手机，话说初中的时候，你不是最讨厌粉色吗？你说那太娘了，你就喜欢黑的。”
　　莫雪遥有些无措地捂住了自己的手机盖，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却记不起自己曾经说过那样的话了。
　　“咳……这个，这个颜色也不是我想选的嘛，是我拿了好成绩然后学校副校长送我的。”
　　“喔！这么厉害。”历谷涛竖起大拇指，“说实话，初一的时候可想象不到你现在能成绩那么好呢。”
　　“是啊……就算是初三毕业的时候成绩也不算特别优秀吧，也就几十名的那种程度。”莫雪遥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快点报你号码。”
　　“幺八六……”
　　莫雪遥满意地记下了历谷涛的电话，然后又问道：“对了，你还记得小明那小子的电话号码吗？”
　　“那肯定啊，以前都是用固定电话打给他，让他把我们中的另外一个人喊出来玩的，哈哈——”历谷涛大笑了起来，但随后，表情却有些凝固了，“呃……多少来着？八……”
　　“你也忘了？”
　　“不可能，不可能。”历谷涛的神情有些紧张，他不安地紧抓着裤子口袋，“我想想、我想想，可能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而已……嗯，对，八幺八……”
　　他松了口气，将完整的号码报了出来。
　　事实上，在他说出那三个数字的时候，莫雪遥也想了起来。
　　那是多么好记的一串数字啊。
　　为什么偏偏会在刚才忘记了呢？
　　就像是有一块什么将脑海里的这一片记忆短暂地抹去了一样，然后让人忘记该怎么走路了一样不可思议。
　　“今天我也喊上了小明，他辞职了，现在在家休息，我们把他喊上一块儿出去玩吧，骑车去！”
　　“好。”莫雪遥忽然觉得这场大风来得正好，在这样的风中，路上的车肯定很少，正适合骑着车‘远行’。
　　——虽然事实上只是在本就不大的H市很小的一片区域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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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海明没有住在家里。
　　据说他的父母已经回乡下生活了。
　　而他就租了一个廉价的出租房，不用怀疑，就在那城中村的农民房里。
　　一间连厕所都没有的小房间。
　　二人并未进去，只是站在入口处那个塞满了垃圾的垃圾房前等待。
　　石海明穿着以前的衣服，但却看起来完全不像以前的他了。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伸手揉着惺忪的睡眼，那上面还有眼屎没有洗干净，胡子应该是几天前刮的，已经又长出了一茬来。
　　他的脚上拖着一双脏兮兮的球鞋，记得刚买的那段时间，他还对这双鞋子格外珍惜，每天都要用废弃的牙刷轻轻刷一刷上面的污垢呢。
　　“哟……”他像是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想一如往常那样打个让人能感受到阳光和活力的招呼。
　　“小明！”莫雪遥用力挥了挥手，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热情，“走了走了！”
　　“等等，我自行车好久没骑了，得打个气，车胎都瘪下去了。”石海明拍了拍那辆山地车的坐垫，眉头稍微放松了一些。
　　只有他有变速自行车，莫雪遥和历谷涛的，都是十分普通的家用自行车。
　　看那都有些生锈的链条，确实是很久没有骑过了。
　　这副模样，放在路边恐怕都没人去偷了吧。
　　“你小子，多久没好好出来走走了吧？”石海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感受到这来自于死党的关心，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啊，真可惜，我当年应该和你小子一起上职高的啊。”
　　“怎么，现在知道上学好了啊？”
　　“切，你小子别嘚瑟，你不也是高中都考不上才上职高的吗？”
　　“那也比你小子有上进心点。”
　　“得，你就是不敢步入社会好吧，对了，你那女朋友呢，没来吗？还是分了？”
　　历谷涛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的身上搂，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小子能盼我点好不？什么分了，还一起呢好不。”
　　“哈哈哈——”石海明也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你他妈，那你打算结婚吗？”
　　“这不还没到年龄吗。”
　　“我是说认真的，你爸妈会同意吗，上次不是说她先天性缺少一部分器官没法生育吗。”
　　“……我会说服他们的。”
　　“或者干脆先斩后奏好了，其实繁衍后代也挺没意思的不是吗，重复着自己之前的日子，很无聊啊。”石海明用力拍了一下历谷涛的后背，从他的热情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到了，我打个胎！”
　　“所以，我们今天究竟去哪里玩？”莫雪遥歪着头问道，她那辆彩虹色的自行车，在这铅灰色的天气下，显得格外惹眼。
　　“小遥，我们从小学就认识了吧？从小学一直到初中毕业，整整九年都是同班同学啊。”
　　“对啊，不然怎么能算是死党呢？”
　　“虽然还是在同一座城市，但好像自从毕业之后，就没有回学校看过了吧？你呢？小明。”
　　“我？我没有。”
　　“啊……我确实没有。”莫雪遥点了点头。
　　历谷涛摸了摸鼻子：“我倒是回去过一趟。”
　　“初中还是小学？”
　　“初中啊，小学的话，恐怕我们三人自从毕业之后就一次都没回去过了吧？”
　　“是这样。”
　　“所以今天就先去小学，然后再去初中吧。”
　　“咦——他们那里应该也放假了吧？”
　　“那不一定，那边可是靠近市中心的区域，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停电才对。”
　　“嗯——有道理，毕竟我家早上出来的时候都没停电的呢。”
　　莫雪遥家算是在市中心的边缘，只不过因为H市的发展不算特别的好，所以那块地方也偏得像是S市的城市郊区一样荒凉。
　　石海明打好了气，用力摁了摁车胎，丢下一毛钱的打胎费，就跨坐在了那即使用手拂去灰尘也依旧有些脏兮兮的坐垫上。
　　“走吧兄弟们！对了，烂尾街有没有拆啊？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行啊，反正顺路。”莫雪遥捏了捏刹车把手，“路线的话——就先到我家，然后过去吧，还是走以前的老路好了。”
　　“行，我反正都快忘了该怎么走了。”
　　“我家也从以前住的地方搬到别处了，那条路我好像也好久没走了。”历谷涛最后一个骑上自行车，“所以，今天就由小遥带路吧？”
　　“没问题，话说，我要是和以前的小学班主任说我是她的学生，她会不会完全不觉得有问题啊？”
　　“毕竟教过的学生那么多，说不定还会来一句，‘你就是那个谁’之类？”石海明打趣着笑道，三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好像就越是像过去的那个自己。
　　“哈哈，实际上恐怕根本想不起我们是谁吧？”
　　“啧，就算到了我们也进不去吧？现在如果不放假的话，应该是上课时间？”
　　“上课时间怎么了，就说进去看老师呗。”
　　“又不是教师节……”
　　“不是教师节才有意义啊。”石海明的话乍一听有点莫名其妙，再一想还让人感觉有点哲理。
　　于是莫雪遥就打趣道：“小明，好久不见你，怎么变成哲学家了，思考出什么人生哲学来了嘛？”
　　“哈哈，没有，我思考出来的人生哲学就是人生真他妈一塌糊涂的糟糕！”
　　“哈哈哈——你小子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悲观了啊，不像你啊！”
　　“起码我还活着不是吗，哪怕那么悲观，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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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记忆的偏差（中）

　　（一）
　　风吹起地上的碎石，让那被丢弃的塑料袋都在半空中旋转着跳舞。
　　自行车的轮毂上时不时传来被石子敲打的轻响。
　　在这大风里逆风而行，却让三个家伙们找到了童年的乐趣。
　　“哈哈哈——”
　　仿佛又回到了初中，他们就并排在这几乎无人的街道骑着车，张开嘴大笑着，也不管那灰尘会飞入自己的嘴中。
　　“喂喂，还记不记得！初中有一次中午临时放学，因为要刮台风了，然后我们就骑着车回家！”
　　“哦，那个啊，哈哈哈，记得啊！阿涛那小子连人带自行车被吹到花坛里去了，哈哈哈——”
　　“你妹的，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小子不是撞电线杆了吗？”
　　“还是我技术最好，啧啧啧。”莫雪遥咂了咂嘴，踩着踏板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冲啊，到我家附近了，从现在开始才算是真正出发！目标，小学！”
　　“冲啊，小学！哈哈哈！希望他们还在上课！”
　　“噫，你就不能盼点别人好的吗？”莫雪遥没好气地斜睨了石海明一眼。
　　他那压抑许久的心，似乎终于有了释放的地方。
　　这样挺好，最起码不会让他的兄弟们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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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直到现在，其实也才过去了十八年而已。
　　对于莫雪遥来说，十二年前第一天上小学的记忆，真的已经十分模糊了，那对她而言，已经是前半生的故事了，久远到甚至感觉不像是这辈子发生的事儿了。
　　而在那模糊不清的记忆里，每天去小学，总是要骑很远的车，就算不是骑车，那坐公交车也要在路上颠簸好一会儿。
　　每天上学放学总要浪费不少时间。
　　漫长的路途也让她能够和同行的朋友聊得足够尽兴，当然，如果是在着急回家的时候，就会觉得格外折磨了。
　　可无论记忆里怎么告诉她距离小学还远得很，她也已经确确实实地站在了它的面前。
　　从家里过来，骑自行车大概才十五分钟左右吧，而且还是在有大风骑不快的情况下。
　　“好快，这就到了？”发出疑问的是历谷涛，“我靠，我感觉以前挺远的啊，那时候我家也是住在小遥家附近的来着，应该差不了几分钟的啊。”
　　“是啊，原来这么近的吗？”石海明也有些诧异。
　　莫雪遥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轻轻推着它往前走了几步。
　　校门口有些冷清，几片从常青树上掉下来的树叶正被风肆意地吹着，门口的小卖部还开着门，各种廉价的小零食摆在货架上任人挑选。
　　莫雪遥看到了那种喷雾状的饮料，也看到了那种又能吃又能玩的糖果。
　　这些似乎只能在小学门口找到，雨空高中的门口，好像很少卖这么‘幼稚’的玩意儿。
　　那尘封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而石海明却走到了大门前，用力晃了晃，有些诧异地咕哝道：“哈？原来我们小学的校门那么小的吗？感觉好寒酸啊。”
　　“记忆里应该是很高大的吧。”历谷涛表示赞同。
　　莫雪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想到了另外的解释：“可能是那时候我们还小嘛，所以看什么都感觉大，现在我们长大了，看什么就都感觉小了。”
　　她的话却意外的让二人有些沉默，呆呆地望着大门后的学校，这旧校舍还是没什么改变，学校里就连操场都没有，就那么几幢像是居民楼似的教学楼被随意地‘摆’在其中。
　　最高的楼也不过是四层而已。
　　但以前走上最高层的时候，却感觉天空和世界都格外广阔。
　　“还记得不，以前的时候，我们都是绕着学校跑，就从那里跑过去，然后从那个楼的下面穿过去，再跑回来，哈哈哈——”
　　“以前校运会是怎么办的啊，这么点场地，竟然也玩得那么开心。”
　　石海明和历谷涛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似乎想象不了自己还那么矮那么稚嫩的模样。
　　“喂——你们几个，在门口干什么！”保安皱着眉从保安亭里探出个头来，大概是把他们当做什么不法分子了，“没事的话就走开！”
　　“大叔，我们只是回自己小学看看啦。”莫雪遥眨了眨那双蓝色的眸子，大概是她看起来不像是坏学生的样子，所以让保安稍微有了那么点信任。
　　“那也不要在门口乱晃，有认识的老师提前联系好再进去！”
　　“要进去吗？”她看向身旁的两位死党。
　　但是小学实在太过久远，进去或许已经没了必要。
　　先不说老师是否认识自己，恐怕就算是他们自己都认不出老师了吧。
　　石海明把在大门上蹭到的铁锈往自己裤子上一抹，重新坐上了自行车：“走吧，我们去下一站！”
　　“初中？”
　　“对啊。”
　　“其实没多远呢。”
　　“嗯——初中其实就在我们小学附近吧，只是要再往——那边一点？”
　　“好，这次我知道路，不用小遥带路了，哈哈。”
　　“出发吧！”莫雪遥最后看了一眼校门口泛黄的白色牌子，上面那｢银积寺巷小学｣这几个大字显得有些斑驳，起码现在它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等过几年再来，它或许就已经被彻底翻新了吧。
　　毕竟这校舍实在太老，老得都已经远远落后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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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穿过城中村的区域，中间有一家垃圾回收站，是私人开的，大概有一两座院子那么大。
　　里面堆满了从别处拉来的各种废品。
　　小学的时候他们会到这里来卖纸板和塑料瓶，也会到这里淘点‘好货’。
　　比如有些破旧但还能玩的游戏机，又或者修一修就能用的自行车，再比如那些被人丢弃的各种卡片。
　　价格都总是很便宜，是孩子们公认的‘淘金圣地’。
　　那个肤色黑黝黝的老板也很好说话，莫雪遥仍旧记得自己用五角钱就买到过一台被别人丢掉的俄罗斯方块机，经过她的精心擦洗后，几乎和新的一样，后来甚至还在学校的跳蚤市场上，用两块钱卖出去了呢。
　　再往前，就出了城中村，眼前是一座小桥，自行车紧挨着桥的最边上通过，汽车就在旁边呼啸着驶过。
　　这大概是初中上学路上最危险的区域了。
　　但过了这里，距离学校就很近了。
　　从桥下坡后的红绿灯左拐，再右拐进入那条小巷，这里还有一所与初中同名的小学，路边的早餐店格外的多。
　　明明已经吃过早餐，但闻到那熟悉的香味时，她的口腔还是忍不住分泌了许多唾液。
　　那时候她最爱吃炒面，虽说家里没钱，几乎不会在外面吃早餐，但一个月总会攒点钱出来，买一份加了里脊和香肠的炒面享受一番。
　　对于那个贫穷的年代而言，如此丰富的加料已算是一顿大餐。
　　那时候，她总会早早的来，趁着还无需排队，买下炒面，然后去还没有学生的教室里享用。
　　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地品嚼。
　　如果再有钱一点，还会十分奢侈地买上一罐可乐，当那气泡刺激着自己的味蕾时，就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仿佛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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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初中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三人将自己的自行车都停在了旁边的花坛后面。
　　或许是距离初三才过去三年的缘故，大家对这里依旧感到熟悉，这里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切如故。
　　那宽敞的大门和记忆中一般无二，门口的保安还是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学校里传来铃声以及学生们嘈杂的呼喊，显得热闹非凡。
　　三人都有些失神，仿佛时间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时候是初三，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中考。
　　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但不舍的情绪却不算太浓。
　　日子依旧如往常那样的过，仿佛大家都不觉得朋友们将要分开。
　　“叮——咚——叮——咚——咚——咚——叮——咚——”
　　十分钟竟然就这样在回忆中飞快流逝，上课那熟悉而悠远的铃声再一次响起。
　　莫雪遥甚至下意识地就想要跑起来，但身子刚向前倾，就想起了自己早就已经毕业……
　　“我们，进去看看吧？”历谷涛舔了舔嘴唇，“哈哈，龙哥应该还认识我们吧？”
　　“嘿，龙哥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看起来老一点？还是依旧没什么变化？”石海明想起了以前的事儿，“哈哈，龙哥还老把我叫去办公室让我不要早恋来着，后来知道我老换女朋友，都不来管我了——”
　　“那也是你太能了好不。”莫雪遥白了他一眼，“当时可是全校有名的啊，我估计龙哥现在肯定认不出你来了。”
　　“哈哈哈——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啊。”石海明捏了捏自己的小肚腩，“我胖了很多。”
　　“或许龙哥会说，这样最好，起码不会祸害不了大部分女孩子了，毕竟已经不帅了嘛。”
　　“靠，谁说胖子不能有魅力啊？”石海明一撩头发，“看，还是很帅的好吧？”
　　“你就自恋吧。”她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保安亭前，看向了那位正坐在门口抽烟的大爷。
　　“大爷！”
　　话刚喊出口，就被历谷涛给拽了回来：“等一下啊小遥，你……到时候是不是还得和老师解释一下啊，以前是女扮男装啥的，还是说老师其实都知道？”
　　“诶？”莫雪遥一愣，作为女孩子的时光，已经让她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是个男孩儿了，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其实并不能认出自己来。
　　“唔……解释起来好麻烦，糊弄一下过去吧，反正也认不出我来吧，嗯——就说我是你们的朋友之类？”
　　“就说是我的女朋友怎么样？”石海明打了个响指。
　　“呸，连兄弟的便宜都占，你小子是人吗？”莫雪遥啐了一口，揶揄着斜睨了他一眼，惹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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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记忆的偏差（下）

　　（一）
　　“干什么的？”看门的大爷摸了摸他那稀疏的胡茬，叼着根烟扭头问道。
　　石海明立马走了上去：“嘿嘿，大爷，我们以前是这里的学生，今天回来看老师！”
　　“看老师？今天也不是教师节吧？”
　　“就是正好有空，回来看看老师。”
　　看门大爷用一种不太相信的眼神上下扫了扫石海明，又看了看历谷涛，最后看了看莫雪遥。
　　似乎是觉得后两人比较像学生的样子，所以在思忖了半天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那先登记一下，然后再进去吧。”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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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教学楼上，趴着几根枯藤，靠下的地方已经长出了嫩绿的叶，这里和三年前的一般无二，就连通往教学楼的小路都依旧那样杂草丛生。
　　明明已经毕业了三年，但再回到这里时，却让三人不由地压低了声音。
　　他们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感觉就像是偷偷翻墙出去，然后又偷偷溜回来一样。
　　仿佛一切还没变，仿佛时间还未曾流淌，仿佛自己还是这里的学生。
　　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教导主任从哪个刁钻的角落跳出来，抓住这三个上课时间到处乱逛的学生。
　　“如果时光倒流，你们重新体验初中的生活吗？”莫雪遥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如果时光真的倒流……我也不会想要重新体验一遍吧。”石海明摸了摸下巴，“哈，哈，毕竟初中距离成年实在太远了啊，感觉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嗯，而且真要说的话，感觉初中太不自由了，虽然怀念，但应该没有人想要再来一次吧？”历谷涛说着，看向了莫雪遥。
　　“切……算了，话说我们应该怎么找到龙哥啊？”
　　“先去以前的教室看看？”
　　“好主意。”
　　龙兴华。
　　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实际上对莫雪遥来说应该是两年，因为第三年的时候他对自己来说就变成了普通的数学老师。
　　初二结束的时候分了班，历谷涛和石海明都去了差班，只有莫雪遥从原本靠后的班级被调到了最前面的班级里。
　　饶是如此，初三那年他们的关系也依旧紧密，在学校里总会趁着下课时间聊聊天，放假的时候也会相约一起出去玩，除了不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之外，其他的和以前似乎并无二致。
　　教学楼的最边上，有一条能通往顶楼的楼梯。
　　而且无需经过任何一间教室，只要动作轻些，就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教室中传来嘈杂的声音，懵懂的初中生们似乎都还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究竟会如何。
　　当年石海明坐在这里的时候，恐怕也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这样起起伏伏吧。
　　刚毕业的时候傍上富婆，还以为这辈子衣食无忧呢。
　　后面想要靠自己本事吃饭，却没想到变得如此落魄。
　　世事无常。
　　谁说靠自己努力就能成功？
　　这事儿啊，还得看人。
　　有些人就得是走和别人不一样的路才能到达所谓的‘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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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拾阶而上，一路抵达五楼。
　　初三十一班。
　　这就是这里的最后一间教室。
　　按照初中三年对龙兴华的了解，他应该属于那种常年教差班学生的老师。
　　当然，就算是班主任，也不一定会总是出现在教室里嘛。
　　特别是这种应该是正常上课的时间点。
　　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他们竟然还真遇到了龙兴华。
　　他没有在上课，而是偷偷扒拉着窗户在边上偷看。
　　那时候，他们都是作为学生，在教室里时不时被窗边的龙兴华吓一跳。
　　而这却是他们第一次在走廊里看到外头的景象。
　　和原本感受到的‘恐怖’不同，他的姿势分明有些滑稽。
　　莫雪遥正在脑海里嘀咕着，龙兴华怎么这次跳过初一初二，直接教起了初三的学生，就又猛然想到，已经是过去三年了。
　　她已经高三，那也就意味着，龙兴华又把一届学生给教到了初三。
　　又到了快要毕业的时候了啊。
　　她的脚步停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上前。
　　倒是石海明像是初中的时候一样，带着几分调皮，偷偷地溜到他身后，然后轻轻一拍肩膀。
　　龙兴华都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哆嗦。
　　历谷涛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重回校园，倒是报了个‘大仇’，让人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
　　“哈哈哈，龙哥，你也有被吓到的那一天啊？”
　　龙兴华或许没有立马认出石海明来，但却是立刻认出了历谷涛。
　　他虽然有变化，但变化毕竟没有石海明那么的大。
　　“历谷涛？那么你小子……石海明？”
　　“哎哟，龙哥，你认出来了！”石海明高兴地搂住了他的肩膀，“龙哥！好久不见！”
　　“你小子，怎么偷偷跑回来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吧？”
　　“哈哈，阿涛和……和呃，阿涛他们那边停电今天放假，我没上高中，就过来看看你啊。”
　　“我谢谢你啊。”龙兴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高兴，“嗯，怎么样啊你小子，当年不好好学习，说要吃软饭，你现在吃上了没？”
　　“咳，龙哥，我现在是靠自己实力吃饭，打工呢。”
　　“啧啧。”龙兴华用力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小子，明明是个聪明蛋，就不喜欢学习，干嘛呢，你看你，干的什么活，把自己搞得那么邋遢，天天搬砖啊？”
　　“哈，哈哈……差不多。”
　　“历谷涛呢？”
　　“我上职高呢。”
　　“你小子成绩不行，但好歹还有点梦想，上职高也要好好学，高考的时候同样能选个好学校的，嗯，知道不，你考上专科，再去考专升本，一样有前途。”龙兴华仿佛还是他们的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
　　刚才还笑嘻嘻的历谷涛竟然有些眼圈发红，他捏了捏鼻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嘿嘿……当……当然。”
　　“这位是哪个同学？感觉有点眼熟，但不记得我们班有哪个女生长这么漂亮，还是蓝眼睛的啊。”
　　“啊这位啊，这位是我……女朋友。”石海明按照提前约定好的介绍道。
　　“老师好。”莫雪遥将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十分优雅地鞠了一躬。
　　“你小子，骗了个漂亮的混血女朋友来啊，而且看起来，应该还在上高中吧？”
　　“嗯……高三。”莫雪遥诚实地回答道。
　　“嘿嘿，她可厉害了，上的虽然是普高，不过也是全年级前几名的那种。”
　　“给你小子嘚瑟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啊？”龙兴华又看了几眼莫雪遥，这才把目光放回石海明的身上，“走吧，站在走廊上干嘛，到我办公室聊去，我也挺想知道毕业之后那三年你们都有什么经历，有什么故事呢哈。”
　　龙兴华拍了拍石海明和历谷涛的肩膀。
　　他们三人都站直了身子，莫雪遥这才发现，龙兴华好像和历谷涛差不多高。
　　当年的时候，他们可都感觉龙兴华比自己高上一截呢。
　　看来到了高中之后，这俩小子也有长个子啊。
　　几乎没怎么长的，看起来就只有莫雪遥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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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龙兴华身后，教室里的学生们忍不住看向窗外，流露出好奇与羡慕的目光。
　　那一张张稚嫩的脸让三人想到了过去。
　　明明上初中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已经挺成熟了的呢，怎么现在看来那么幼稚呢？
　　龙兴华的办公室还是在老位置。
　　办公室里，语文老师竟然也在。
　　那个胖乎乎的，手臂上全是毛，脸却异常白净的，总是笑眯眯，一副十分和善模样的男人。
　　他几乎不生气，对学生们也很宽容，大概是莫雪遥最喜欢的老师之一了吧。
　　“嗯？石海明和历谷涛？”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俩来，看向莫雪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呵呵，后面那个女孩子，好像和我以前的一位学生挺像的，不过他是男生。”
　　“咳……老师好。”莫雪遥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这位语文老师认出了他没有，但他终究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去。
　　“来来来，你们就坐这吧，和我聊聊毕业之后的事儿，哈哈，阿涛还有那个，小明的女朋友，都快高考了吧，有想好去什么学校吗？”
　　这边正聊着，门口又走进了一个男人，他用那双满是黑眼圈的眼睛四下张望了一下，挠了挠有些乱蓬蓬的头发，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好……我是那，林眠的父亲。”
　　“林眠的父亲？”语文老师抬起手来向他摆了摆，“来，这边，我是林眠的班主任，请坐吧。”
　　语文老师，也是莫雪遥高三时的班主任，他似乎向来都是教成绩比较好的班级的。
　　“你好，我来帮她拿一下接下来几天的作业，因为她可能还要在医院观察几天，之后再回家休息几天吧。”
　　“中考已经快到了，林眠的情况严重吗？”
　　“嗯……就目前来说，只是心脏不太好，主要是缺少了替换件，状态有点不太稳定，麻烦班主任到时候帮我看着点她，让她不要剧烈运动，安排到脾气好些的同学旁边吧，也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个没问题的，今年她一直反反复复的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实在不行，要不去国外做一下手术，休学个一年再回来？”
　　男人露出苦笑：“这家公司因为进行非法的人体研究，被FDA查封了，现在国内根本没有这款除颤器的工程图纸，国外的话，也要再等几年才会有吧，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希望现在的眠眠身体比以前要健康许多，然后自己不要发作吧。”
　　“唉，林眠这位女孩子，我也是很看好的，她今年应该能考上一所重点，可如果考上后这样反复，在前列的重点高中是要被退学或者要求你休学直到稳定后再去上学的。”
　　“那也……没办法。”
　　“嗯，总之你作为家长的，自己看着考虑吧，来，这是我帮忙拿来的接下来几天的作业……”
　　莫雪遥扭头看了一眼这位父亲，与他们这边相逢的喜悦不同，他的脸上遍布着愁容。
　　人的悲欢，真的总是不相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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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章 不太熟悉的街道

　　（一）
　　过去的记忆总会被美化，聊起曾经时，总会让人感到怀念。
　　仿佛以前的总比现在要美好。
　　语文老师已经送走了刚才那位父亲，他也随之而加入到了话题中来。
　　虽然他并非历谷涛与石海明三年的班主任，但却是教了他们三年语文的，也算是相当熟悉了。
　　他那圆而胖的脸蛋让他即使已到中年也依旧显得憨厚而平易近人，不像龙兴华一样充满了对学生的压迫感。
　　“对了，以前总和你们混在一起的莫雪遥呢？呵呵，他总是下课的时候都跑去找你们玩啊，从一班跑到十一班，从走廊的那一边跑到这一边，每天下课都总能看到他跑过去找你们的身影。”
　　面对语文老师的问题，历谷涛和石海明都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莫雪遥。
　　直到她尴尬的咳嗽打断了二人的注视。
　　石海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扭过头去的：“这个？咳，哈哈……他啊，最近忙的很，没空和我们一起混啊。”
　　“哈哈，那小子后面是考上十四中了是吧？”龙兴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初一刚进来的时候，哦哟，那皮的哦，后面突然就奋发图强了，真难得，和你们一起厮混还没被你们彻底带坏。”
　　“都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你们两边倒是都互不影响，还关系那么好，确实挺少见。”语文老师也跟着笑道，“他最近怎么样？初三的时候我感觉他和……那个沈可琳关系挺好吧。”
　　“嗯，那小子就不缺女人缘！”
　　龙兴华深有同感：“真要论清秀，哪怕是你最帅的时候也比不上他。”
　　“我靠，那能叫清秀吗，那叫长得和女人似……”
　　“咳咳！”咳嗽的人是历谷涛，他打断了石海明的话，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莫雪遥那锐利的目光，“就是小遥这种的才受女孩子欢迎嘛，就我们知道的，有一个女生已经都住到她家里去了。”
　　“哈哈，那是什么，童养媳吗？”
　　“切，阿涛不也是，已经有个女朋友天天腻在一起了啊？”
　　“呵呵，早点谈恋爱也不错，只要不是在太幼稚的年纪谈就行。”语文老师轻轻笑了笑，“高中这个时候谈的恋爱，只要能维持下去，那就肯定比后面的要真诚得多，特别是大学毕业之后哦，然后到了父母要你们相亲的时候再去找的那种对象，那就很没意思了。”
　　龙兴华看了语文老师一眼：“老余啊，你就深受其害是不？”
　　“唉，是啊，我当时要是和青梅竹马在一起，也不至于现在离婚了。”
　　“诶，余老师离婚了？”莫雪遥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对于她来说，这位语文老师要比龙兴华还要亲近得多。
　　但显然，她的反应有些奇怪，让语文老师疑惑地多看了她几眼。
　　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看穿似的，这让她忍不住后缩了缩脖子。
　　“他那相亲来的老婆，啧啧，算啦，哈哈哈，这些和你们小屁孩们没啥好说的，只不过如果你们有喜欢的人啊，现在就把握住，不要让爱情从自己身边溜走咯，否则以后肯定会后悔的。”龙兴华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用力拍了拍历谷涛的肩膀。
　　下课的铃声响起，刚才就不算太安静的学校，一下子变得更加嘈杂了。
　　“龙哥，你等下还有课吧？那我们先走了？”历谷涛看了一眼收拾教材的龙兴华，将屁股从椅子上挪了起来。
　　“嗯，行，有空多回来看看，哈哈，有什么人生的困惑啊，就来找我，虽然不能给你解决问题，但好歹可以让你看清楚一点前面的路。”
　　“好嘞，龙哥再见！”
　　“走了哈龙哥！”
　　莫雪遥也跟着摆了摆手，不过这次她及时捂住了嘴，没有把那熟悉的称呼给喊出来。
　　两位老师看着离去的三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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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停在花坛旁的自行车都被吹倒了一辆。
　　这灰蒙蒙的天空看着像是随时都会下起暴风雨的样子。
　　“接下来去那条烂尾街，怎么样？”历谷涛提议道。
　　“有点远啊，万一路上下雨了……”
　　“难得的机会啊，去看看呗，上次就说要拆了重建，不知道现在弄得怎么样了。”石海明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也算是为我们的回忆画上一个句号？”
　　“噫，什么意思啊，搞得好像这次看完以后就要永别似的。”莫雪遥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
　　烂尾街距离这里不算近，骑着自行车就更是要慢一些了。
　　毕竟这路上的风实在大，有时候甚至会被风吹得倒着走。
　　路边的许多店铺半拉下了卷闸门，原本随处可见的小摊贩也不见人影，以至于想要买点小吃的莫雪遥也只能饿着肚子了。
　　毕竟骑自行车确实算是一件挺消耗体力的事情嘛。
　　不过也没关系，权当是减肥了——虽然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减肥的必要。
　　每一条路都是熟悉的，大家刚开始还聊上几句，后面就专注着骑车，把脚下的踏板踩得像是风火轮似的快。
　　但穿过那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却到达了一个并不熟悉的目的地。
　　“是这里吗？”莫雪遥第一个发出了疑问。
　　“应该……是这里？”历谷涛只能通过周边其他的建筑物来进行判断。
　　很显然，三人没有来错地方。
　　这确实是那一条曾经被废弃了的烂尾街。
　　这里造起了更高的楼，看起来像是要经营成商业综合体的样子。
　　旁边还有几幢楼，和写字楼以及商业楼都有所差别，那么的密集，看着应该是公寓。
　　而旁边已经摆好的大石块也证实了三人的猜想。
　　上面刻着｢花山公寓｣这几个大字。
　　四周依旧围着一圈铁皮，三人从一个缺口处走了进去。
　　地上尘土飞扬，显然道路还没有铺好。
　　但房子的大致框架却已经完成了。
　　甚至里面的水电都已铺设完成，理论上来说都可以入住了。
　　现在那些工人忙碌着的，应该就在进行软装。
　　今天估计是风太大，外面并没有工人在工作，只有一辆压路机证明着这段时间正在进行着外部道路铺设的工作，也确实有一小块道路已经铺上了水泥……
　　这副模样可和记忆中完全不同了。
　　那些聚集在此的流浪动物们也不知去了何处。
　　虽然到处都能听到‘咚咚’的敲击声，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到格外的寂静。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尽头，靠着河边的那棵树还在，但明显被修剪过了一番，光秃秃得几乎就只剩一根树干了。
　　和原本的郁郁葱葱大相径庭。
　　“真是什么都变了啊……”莫雪遥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就连这里也变得面目全非了，不再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石海明嘬了嘬嘴，想喊出几只流浪狗流浪猫来，原本只要他发出这样的声音，就一定会有几只围上来的。
　　然而现在，迎接他的只有从高天之上吹下来的大风。
　　河面被掀起无数波澜，那飞扬着的尘土让眼前的世界有些朦胧。
　　树边的长椅已被拆除，三人就靠着这棵见证了他们友情的大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但话题不知为何却变得有些无趣。
　　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才只是三年，那再过三年呢？
　　或者说，十年之后呢？
　　又有多少东西还能如故呢？
　　又有多少东西依旧不变呢？
　　再坚硬的磐石也会有磨损，再好的感情也会慢慢变淡。
　　“所以我们以后一定要经常联系啊。”历谷涛突然岔开了话题，“一定要多联系，不然我们就会变得越来越疏远啊！”
　　“是啊，可是，有时候忙起来了，也确实没什么时间去联系啊。”
　　“有时候也确实会想不到过去的朋友们呢。”莫雪遥轻轻叹了口气，她说的这句话最为诚实。
　　是的，忙，很多时候只是一个借口，只是因为身边有了其他的朋友，才会将老朋友渐渐淡忘吧。
　　如果一直很孤独，那肯定不会忘记过去的朋友。
　　感情会变淡，那是因为有新的感情填充进来，替代了其他。
　　长长的沉默之后，历谷涛忽然抬起头：“好，走吧，我们今天去喝酒，喝个痛快！”
　　“你想喝啥酒？”
　　“啤酒！”
　　“切，啤酒也算酒？”石海明十分的鄙视。
　　“咳，总之，一起去吃饭吧，吃一顿，好好的吃一顿，然后去游戏厅好好的玩，起码今天要玩得充实一些。”
　　“嗯，走吧。”莫雪遥直起腰，拍了拍后背的灰尘，“希望我们每一次再见面的时候，都还是能一见如故。”
　　“这就做总结了哈？其实都在一个城市，想见面还不容易啊？”石海明大笑着搂住了历谷涛的脖子，又伸出另一只手朝莫雪遥招了招，毫无避嫌的意思，仿佛她还是那个男孩儿时的她。
　　莫雪遥也毫不犹豫地凑了过去，任由石海明将二人都搂住。
　　“兄弟们，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不管过去多久都是！想见面的时候就见吧，不用特别挑个日子，也不用因为好久没见或者没联系而感到生疏，我们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的！”
　　“没错！”
　　“永远永远！”
　　那句‘希望如此’到了莫雪遥嘴边，就变成了最坚定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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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一章 出院的日子

　　（一）
　　二零零二年三月二十四日。
　　星期天。
　　今天的雨空高中果然没有休息，学生们得将星期三的课程补上。
　　一想到今天上完课后还得接着再上一个星期，就让人有些提不起劲来。
　　好在学校总算还有点‘仁慈’，今天是不用上晚自习的，作业似乎也比平时布置得稍少了一些。
　　“遥遥，我们走吧。”
　　“咦，今天婉言不留下来关门吗？”
　　“今天我来关。”叶半夏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钥匙，“然后明天我会早点来开门的，班长有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吧？”
　　“嗯。”李婉言点了点头，看来她是早已安排好了的样子。
　　“哦哦……”莫雪遥赶忙背起书包，就被她拽着手腕快步走出了教室。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时候离校了。
　　学生们纷纷攘攘地往校门外挤，夕阳的余晖洒在门外那块空地上，推着三轮车的小吃摊在门口已经摆开了，学生们围聚在这些摊位前，急不可耐地大喊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而老板总是在收钱和制作小吃中来回忙碌。
　　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知道雨空高中今天还要上课。
　　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油炸各种食品的摊位，有些黑褐色的油翻腾着，一串串鲜红的里脊被放下去，很快就被炸得飘出浓郁的肉香，在竹签的根部裹上餐巾纸后递给学生，后者就会赶忙接过，然后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成串的年糕、淀粉肠、花菜之类又便宜又好吃的食材在里头上下沉浮。
　　莫雪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但那么多人排队，她又不想去凑热闹，只能将目光收了回来，期待着路上会遇到人少点的小摊。
　　不过一般那种都不是炸串之类的东西，都是些豆腐干啦，或者茶叶蛋之类的玩意儿。
　　电线杆的影子被斜阳拖得很长，李婉言的脚步比平时要快上许多，急匆匆的，让莫雪遥都有些跟不上了。
　　“婉言，婉言，等一下，别那么急啊……走太快啦，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嘛？”
　　“我妈出院。”
　　“啊……哦，对哦……”莫雪遥猛然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今天应该是最后检查一遍，然后就能出院了吧，伤口差不多愈合了吧？”
　　“嗯。”
　　李婉言用力点了点头，忍不住看向医院的方向，恨不得自己能瞬间移动到病房门口。
　　她拽着莫雪遥的手，也忍不住用上了更大的力气。
　　“咦，你捏得我有点疼了啊……婉言？”
　　“嗯……”她走路的节奏一下子有些乱了，几秒钟后，才放慢了速度，也轻轻松开了一直抓着莫雪遥的手，“慢慢走吧。”
　　莫雪遥松了口气，转了转被抓出五指印的手腕，旁边的她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撇向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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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水果店前，父亲正在和校长交谈着，看到两位女孩子从拐角处出来，他叫笑着挥手大喊道：“哟！姑娘们回来咯！”
　　“老爹……呃，校长好，苏老师好。”莫雪遥摸了摸嘴角，视线刚落在校长身上，就赶忙挪到了苏雨晴身上。
　　“校长好、苏老师好。”李婉言深深鞠了个躬，她很清楚，手术费是校长申请学校补助才能垫付的，而且从那漫长的还款时间来看，这钱恐怕不是学校出的，而是校长自己出的。
　　“回来了？让小晴和你们一起去吧，把剩下的医药费结清。”莫空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苏雨晴的肩膀，淡淡地笑着说道。
　　“走吧～”大抵是最近又降温许多的缘故，苏雨晴穿着一件薄款的鹅黄色棉袄，裹得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鸭子，“我们去医院。”
　　虽说校长很平易近人，但毕竟是校长，和他走在一块儿难免会有压力。
　　苏雨晴就不一样了，首先她是校医，相对其他老师就显得没那么正式，再者呢，面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表面年龄看起来也差不多的女人，自然也就不会感觉到太大的压力嘛。
　　“等一下，小遥，这束花拿去，我提前包好的。”父亲说着，将一束格外饱满的花抱起，放在了莫雪遥的怀里。
　　“喂喂，老爹，等一下啊，好歹让我把书包放下来啊。”
　　“干爸，这样浪费钱。”
　　“啥叫浪费钱啊，待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要出院了，那肯定得要有花啊，这样心情就会很好，心情好呢，也就不容易生病了，对不对。”父亲大笑道。
　　而李婉言用贝齿轻轻咬着唇，目光从那一支支康乃馨、百合、紫罗兰、剑兰、马蹄兰、向日葵、香槟玫瑰以及填充了每一个角落的满天星上扫过，然后看向莫文利，微微垂下脑袋，轻轻应了一声。
　　包花的纸用的颜色都很素，并没有刻意制造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这满满当当的鲜花都显得朴素了几分。
　　“好了，去吧，把你母亲接回来吧！”莫文利叼起一根莫空递来的烟，却没有在她们面前用打火机点燃，烟屁股就像是黏在他嘴上的一样，任凭他如何说话，都不会掉下来。
　　“那老爹我们过去啦！”
　　“嗯……我们过去了，爸……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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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在医院里长期住院的人其实并不那么的多。
　　而需要住院的病，也并不都是那么的严重。
　　两个星期下来，病房里的人来了又去，换了又换。
　　但躺在中间的那个小女孩儿却一直在。
　　刚来的那两天，她几乎整日都在睡觉，有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她姐姐的大姑娘会轮流地来照顾她。
　　但也并非每时每刻都在，偶尔还是得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待着。
　　她被从手术室推回来后，情况似乎好了许多，这几天已经渐渐的能自己起来走动了，而今天，和潘结香一样，也是她出院的日子。
　　两个病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家人到来，而在这期间，因为醒着的时间不一样，而几乎没有交流的一老一少俩人，却是因为都在等待出院而聊了起来。
　　“我之前听护士喊你，是叫林眠对吗？”
　　“嗯……”林眠轻轻点了点头，她这会儿正坐在床沿上，轻轻晃着白皙而光洁的双足。
　　那双脚细嫩得连老茧都看不到，它的主人似乎很少用它去奔跑。
　　“叫我潘阿姨就好，小姑娘，你之前是做了心脏手术吧？”
　　即使林眠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又或者是闭目养神，但护士之间的交谈，潘结香还是能听到几句的。
　　“没有。”她轻轻摇了摇头，“那次是去做全身检查……不是做手术。”
　　“哦，这样，我看你被推出去又推进来，还以为是做手术呢。”
　　“嗯……不是。”她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
　　“怎么了，检查应该没问题吧？”
　　“……不可能没有问题，我从小就有心脏病，先天……的。”林眠的双手撑着床铺，而自己则向前倾了倾身子，紧盯着自己的脚背，“然后又查出来白血病早期……”
　　“啊，那早期的话，治疗应该来得及？”
　　林眠沮丧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攥住了床单：“因为我的身体状况不好，医生说最好不要化疗，早期的时候先吃药控制，然后……等匹配的髓到了再做换髓手术，但是……还是因为心脏不好，所以做换髓手术很容易出事。”
　　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女人，林眠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她有些委屈地，抽抽搭搭地说着：“而、而且本来应该换支架了，但、但是之前是在国外做的，那家公司被查封了……我爸说这几年都得等着，等、等到技术交接完成了，配件重新生产出来了才行……”
　　潘结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大概是听出来这位女孩儿那雪上加霜的情况了。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岂不是……岂不是只能干等着吗？”
　　“嗯，我爸说他会想办法的。”林眠重新振作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他很厉害的，他一定有办法的……”
　　“有办法就好……”
　　“国外的其他医院应该还有库存，我到时候可能还是会去国外替换支架。”
　　“那就好。”潘结香这次算是真正放心下来了，“白血病算是癌症中比较容易看好的一种了，只要有匹配的髓就行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呢，小姑娘，开朗一点，不要总哭丧个脸哦，人心情好的时候，就连病症都会减轻呢，不是有新闻说一个人特别乐观，结果癌症都好了吗？”
　　“嗯……”
　　“哎呀，来，笑一笑嘛？和阿姨一样，笑一笑好不好呀？”潘结香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那温柔的感觉似乎让林眠想起了什么早已失去的东西，她小嘴一扁，像是更加伤心了，但终究还是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嗯，笑一笑，笑一笑，开心点，不管怎么样，都要努力过好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啊！对不对？”
　　“对……”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病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
　　捧着一大束鲜花的莫雪遥晃晃悠悠地站在门口，稍微顿了几秒后，就快步走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脚步声与走廊里的喧嚣，盖过了少女床头那台仪器‘滴滴’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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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二章 一切安好

　　（一）
　　出院，也并非是只要付了钱就能离开的。
　　手续还是有些复杂的。
　　这些都是李婉言和苏雨晴去办，而莫雪遥则陪着潘结香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检查。
　　其实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检查了最重要的一部分，现在只是进行一些常规的检查而已。
　　毕竟这不是一般的病人，检查的项目也更加全面一些。
　　当然，用莫雪遥母亲的话来说，那就是医院在骗钱，故意多弄点项目什么的……
　　——虽然莫雪遥觉得，在身体健康面前，多花些钱也算是值得了。
　　她拿着早上检查出来的身体报告，一大堆数字看得她眼花缭乱，除了少数几个项目知道是正常水平外，别的都看不太懂。
　　旁边的潘结香笑呵呵地解释道：“医生说这个表的主要意思就是癌细胞没有扩散。”
　　“也就是说完全健康了？”
　　“是这样的。”
　　虽然知道既然能出院那肯定是检查项目没问题的，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在心中为李婉言高兴了一把。
　　剩下的检查即使不太复杂，也忙了一两个小时，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李婉言和苏雨晴也拿着医院开的出院证明回到了病房。
　　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床头柜里也留下了不少属于潘结香的东西。
　　人总是有些怀旧的，乍一下忽然要离开，她也有点舍不得。
　　而这次，这个病房恐怕要暂时空出来了。
　　因为另一位叫做林眠的少女今天也要离开。
　　她的父亲就在众人忙碌着收拾东西的时候，推门走了进来。
　　相比莫雪遥她们那满脸的放松，他的心情看起来要低落得多了。
　　但在见到自己女儿的时候，还是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大笑着，将她抱了起来，紧跟着她的另一位姑娘，看起来应该是大学生，她就是这个男人的大女儿了。
　　她也在一旁哄着林眠，用手指轻轻地戳着她的脸颊。
　　林眠的小脸有些泛红，她嘟哝着抱怨道：“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位沧桑的父亲单手抱着林眠，明明她已经快初中毕业了，在在这个肩膀宽厚的男人怀里，却依旧像个孩子一样娇小。
　　这样的慢性病，一直住院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回家观察，最起码这样还能得到家人的关爱。
　　医院的设施再完备，也永远比不上自己的家呢。
　　“走啦，小姑娘！放心吧，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要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哦。”潘结香轻轻挥了挥手。
　　莫雪遥和李婉言虽然没和她交流过，但毕竟每次来都能看到她的睡颜，一来二去的也有几分熟悉，所以也就跟着摆手道别。
　　林眠却不看她们，只是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了自己父亲的肩膀上。
　　“来，和大家说再见咯？”这位沧桑的男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再见……”林眠撅着小嘴，从喉咙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莫雪遥歪头看着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父亲，觉得他好像有些眼熟，然后猛然一拍双手：“诶？你是那天那个……”
　　“嗯？”
　　“初中里面，我们去见老师，然后你正好也到办公室来。”
　　“哦……这样，不好意思，那天着急，没怎么仔细看。”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嗯，说不定以后会再见面哦，拜拜啦，应该是叫……林，林……”
　　“林眠。”
　　“啊对，林眠，再见！”
　　“再见。”林眠多看了莫雪遥几眼，然后又将小脸扭向了别处。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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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在这两个星期里，潘结香走得最远的路，就是从住院部到门诊部。
　　而今天，她终于离开了这里，走在医院那宽敞的道路上，旁边树上的桃花已经盛开，鲜花铺就的地毯让春的气息愈发浓郁，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那一抹即将落下的残阳，却依旧带来了来自于阳光的无尽美好。
　　“我从来没有觉得城市里的空气这么新鲜过。”潘结香笑着看向了李婉言。
　　回答她的却是莫雪遥：“因为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了吧？”
　　“嗯。”
　　苏雨晴背着双手，也跟着抿嘴轻轻地笑：“之后就好好享受生活吧。”
　　“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潘结香点了点头，“这或许会让我更加珍惜生命的每一天吧。”
　　李婉言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忽然轻轻抓住了她与莫雪遥的手。
　　三人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像是永远都不会分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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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莫空与苏雨晴婉拒了莫雪遥父母让他们留下来吃饭的邀请，驱车离开了。
　　金奶奶牵着的二哈正围着潘结香绕圈圈，用那湿漉漉的鼻子使劲嗅着，仿佛感觉她身上的气味变了似的。
　　她看一眼便利店，发现已经招了新的员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总得有人看才是。
　　“结香啊。”金奶奶走到潘结香身前，用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呵呵……回到家，好好休息休息，不要又把自己弄得很忙，钱可以再赚，身体垮了可就难咯。”
　　“嗯……”潘结香有些犹豫地看着金奶奶，“金阿姨，我现在……”
　　金奶奶就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乐呵呵地笑道：“我现在有一家空着的店面，上个星期刚退租的，我自己把里面卫生都打扫干净了，原本是一家手机店，也没什么油烟的，房子比较高，所以隔出了个二楼，里头虽然不大，有些地方还有些斜坡，但是有卫生间也有客厅，一个两个人住住都挺好。”
　　“这是……？”
　　“呵呵，这不正好空着吗，你看看要不要租了去，房租不贵……”
　　“这店面不错啊，我看，要不我来付房租吧？”莫文利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凑了过来。
　　潘结香连连摆手：“那怎么行……”
　　“哈哈哈，你先别拒绝啊，我的意思是，我来付房租，然后水电费你自己搞定。”似乎知道潘结香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施舍，所以莫文利开出了条件，“然后你开店的纯利润分我三成就行，嘿，金阿姨，房租就给我便宜点呗？”
　　“好，当然给你便宜，二层就算是不要钱的，只收下面的房租费。”金奶奶和莫文利一唱一和，潘结香就忍不住掩着嘴笑。
　　实际上，她当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谢……但我也不知道我该做点什么。”
　　“开吃的东西就是累点，杂货店的话，已经有金阿姨的便利店了，生意不一定好。”父亲开始帮她出谋划策，“结香，你会裁缝不？”
　　“年轻的时候和师傅学过几年，在……那里面的时候也做过。”
　　“那要不就开个裁缝店吧，给别人定制衣服，先做便宜的，后面手艺好了，可以定制那种贵的，甚至可以给别人做婚纱，只要你比那黑心的婚纱店卖得便宜就行。”
　　潘结香蹙眉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再想想吧。”
　　“反正这几天慢慢想呗，裁缝店开起来了也不一定有生意，刚开始肯定是清闲的，不着急。”
　　“嗯。”
　　李婉言轻轻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母亲是在考虑开店能不能更快地把钱还上。
　　但这年头，物价上涨得厉害，她又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亏本，所以有些犹豫。
　　她是没有什么开店经验的，年轻时父母还在，自己也是个甩手掌柜，根本不管那些家里的事儿。
　　后来也就是成天的给别人打工，真要有朝一日让她自己做老板，还真有些犯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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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今天晚上的水果店，格外的热闹。
　　店门口两张折叠桌被拼在了一起。
　　余良一家和金奶奶都在，潘结香更是今天的主角，因为大家都是来为她庆祝出院的。
　　杨晓玉还特意查过她现在能吃什么，专门为她烧了几道清淡的菜，但这桌上摆满了的菜却也依旧丰盛，就像是大酒店做出来的佳肴一般。
　　其实抛却那些营养不营养的考量，光是做菜的话，杨晓玉也还是能做得很好吃的。
　　金奶奶也难得地给自己倒了半杯啤酒，高举起手要敬酒，潘结香连忙把自己装水的杯子递了过去，其他人也纷纷伸出手。
　　“干杯！”这话是莫雪遥喊的，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聚餐，难免让她有些兴奋。
　　“干杯！”
　　“阿利啊，到时候我啊，要退休了，管这些事儿啊，也挺累的，我就想自己去到处走走玩玩……”
　　“是啊，年纪大了嘛，也该享受享受了。”
　　“我到时候就聘请你来当我的管理人，这条街的收租啊，那边商业街的事儿啊，都交给你来处理了。”
　　“这可是大事啊，我一个人……”
　　“别拒绝，我相信你没问题的，呵呵，不过也不着急，我还能管着几年呢，到时候让大学毕业了的小遥呀，婉言呀来管，也可以呢。”
　　“那婉言就得学管理系的了。”莫雪遥揶揄着说道，“反正我不想管啊，我还想自在几年呢。”
　　“你这臭丫头，就是懒。”父亲笑骂了一句，“这可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切，我这丢三落四的性格，怕不是得管出一堆漏洞来了，还是得婉言来，她绝对没问题！”
　　“好，到时候就让婉言……”
　　大家笑着，说着一些还远没有定论的玩笑话。
　　未来很远，却也很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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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在电话亭中躲雨

　　（一）
　　二零零二年三月三十日。
　　星期六。
　　这大概是莫雪遥所体验过最为漫长的‘一周’了。
　　大概是连续上学十天的缘故，她已经有些懈怠了。
　　难以想象某些重高的高三学生们是怎么坚持连续上学十四天才休息半天的。
　　她今天早上甚至都有些起不来，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甚至想要让母亲帮自己请个假，在家睡懒觉的。
　　最后还是被李婉言给拖了起来。
　　在公交车上都有些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样子，到站了的时候，感觉像是在梦中。
　　才刚下站台，才刚走了两三百米，深紫色的天空就忽然将晶莹剔透的深蓝色雨点倾倒而下。
　　那冰凉的雨珠让莫雪遥一下子就清醒了几分。
　　因为雨实在来得太快，俩人来不及撑伞，只能在迅速地四下张望后，选择窜进了道路旁的电话亭里。
　　“呼……”莫雪遥抖了抖身上的雨珠，虽然只是短短十几秒，却依旧让她感觉浑身都变得湿漉漉的了。
　　电话亭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避风港，将那仿佛要将整座城市都洗刷干净的暴雨阻挡在外。
　　“遥遥。”李婉言拉开书包，将一块干燥的毛巾从塑料袋里拿出来，递给了她。
　　“啊，竟然还有毛巾，准备好周到啊。”莫雪遥接过毛巾，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好奇地歪着身子看向她的书包，“总觉得婉言书包里有好多东西啊，就像是百宝袋一样，还有什么吗？”
　　于是李婉言就将自己的书包也一并递给了莫雪遥。
　　这书包一入手，却是意外的沉重。
　　里面不仅装了各种课本作业，还有各种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什么指甲钳、卫生巾、小的折叠刀、五零二胶水、镜子、替换用的内衣裤……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书包里竟然装了这么多东西，简直像是要去旅行似的齐全。
　　“每天都背这么多吗？”
　　“嗯。”
　　“哇，不累吗？”
　　“习惯了。”
　　“好吧。”莫雪遥用毛巾擦干净头发后，就将它递还给了她，但却将书包留了下来，“那，婉言试试背我的。”
　　“嗯？”
　　“换着背嘛。”
　　她咕哝着，将李婉言的书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感觉像是往肩膀上压了两块石头似的沉重。
　　“遥遥的好轻。”
　　“哈哈，因为我把大部分东西都放教室里了嘛，而且我每次都只带没做完的作业回家，如果都做完了，有时候里面什么都不装——要不婉言以后就把那些东西放我书包好了，反正我书包空得很。”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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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暴雨冲刷着电话亭的半透明玻璃，狭窄的空间里，二人不断吐出的二氧化碳让空气显得有些浑浊。
　　莫雪遥拨弄着固定电话上的数字按键，想起自己母亲在没有手机的时候，还经常去公共电话亭给别人打电话呢。
　　她有一张特意去营业厅里办来的电话卡，每次去打电话，只要将卡塞进去就可以了，比投硬币要便宜好多，就像是那种专门办理的公交卡一样。
　　莫雪遥比划着电话亭的大小，尝试着往后仰了仰身子。
　　李婉言刚擦完头发，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咳，我是在测试这里到底能不能躺下……因为好像听说流浪汉就喜欢住在电话亭里面嘛。”
　　“应该可以，但是躺得不舒服。”李婉言也跟着目测了一下宽度和长度。
　　“如果以后手机普及了，这些电话亭会不会拆掉啊？那些流浪汉到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住所’咯。”
　　“无用的事物总会被慢慢淘汰。”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微微推开门看了一眼外面的雨。
　　依旧是大得连撑伞恐怕都罩不住自己的暴雨。
　　“还是很大吗，雨？”
　　“嗯。”
　　“再等等吧，反正暴雨一般也不会下很久。”莫雪遥贪婪地吸了一口从门外吹进来的新鲜空气，在其中似乎混合着李婉言早上刷牙时的牙膏香气，“咦，婉言早上用的是那个草莓味的牙膏吧？”
　　“嗯。”
　　“难怪这么香，哦——是不是那支草本味的牙膏一点也挤不出来了？”
　　“对。”
　　重新关上门后，电话亭里再一次变得拥挤起来。
　　事实上这也就适合站一个人，当站进两个人的时候，免不了得挨在一块儿。
　　莫雪遥似乎是有些站累了，她干脆就靠在李婉言的身上，枕着她那柔软的身躯，像是靠着世界上最舒服的沙发一样。
　　“遥遥——”她拖长了声音，语气中有些无奈，“你以为电话亭的玻璃就很干净吗。”
　　“啊，咳咳。”莫雪遥赶忙重新站直了身子，“呼，今天感觉特别困啊。”
　　“那就到了学校就去乐队教室休息吧。”
　　“嗯，反正我今天也可以不听课的嘛。”这是属于优秀学生的特权。
　　不过大概是这种小考试莫雪遥没有时间检查，再加上不是特别认真的缘故，所以她这几次的排名都不在前三名，而是在前十名徘徊，最差的一次甚至掉到了第十名。
　　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毕竟每个星期都有考试，然后每个月又要考试，难免会把人考得有些麻木。
　　就像开车，刚开始开的时候总是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但熟练了之后，越是开就越是犯困，越是开就越是懈怠，要不然为什么制造重大车祸的反倒是老司机居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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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雨势终于稍小了一些，莫雪遥和李婉言拿出书包中的伞，推门走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儿，雨仍旧下着，地上的积水也顺着斜坡往下水口流去。
　　有些坡度比较大的地方，那水流得就像是一条浅浅的小溪一样了。
　　好在小皮鞋的跟比运动鞋高点，再加上鞋面不容易吸水，才没有把脚掌搞得湿漉漉的。
　　以往穿运动鞋遇到下雨天时，总是会把脚给弄湿，因为那些雨总是斜斜地下，落在鞋面上就直接渗进去了。
　　大抵是下雨的缘故，走到学校时，天色也没有要亮起来的意思。
　　在漆黑的雨幕中，学校的樱花树依旧盛开着，那些发育稍慢一些的花苞，也终于展开了它们的花瓣。
　　走过它身旁的时候，莫雪遥总会忍不住抬起头多看两眼。
　　小时候她觉得粉色是女孩子才喜欢的颜色，而且有一种故意撒娇似的肉麻感。
　　但现在她却觉得粉色是一种温柔又可爱的颜色，总是会让人感觉到心情舒畅又愉悦。
　　她不清楚，或许潜移默化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又或者身体内分泌的激素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吧。
　　但她已经很少再迷茫自己究竟还是不是自己了。
　　就像一件物品放久了会变旧，会泛黄一样，你可以说它变了，但却不能说它不是之前的那样物品了一样。
　　所以，无论怎么样的变化，她终究都还是自己，这样的自己，只不过是人生中无数可能性的一支而已。
　　除了少数的被动选择，其实很多时候，不也是她的主动选择才造就了现在这样的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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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咦，小雪！你这么早就到学校了啊？”推开乐队教室的房门，雪先生竟然正坐在位置上喝着松针茶。
　　莫雪遥和李婉言都将书包在角落的泡沫垫上放下。
　　因为可以不去教室，所以俩人干脆就把书包都放这里了，今天一天也很有可能就在这里度过了。
　　相比学校开设的自习室，当然还是这里人更少，也更加安静嘛。
　　“嗯，因为看了天气预报说五点以后要下雨，所以我就决定在五点之前到达学校了。”
　　“你几点睡的啊昨天？”
　　“十二点不到。”
　　“几点……起的？”
　　“四点不到。”
　　“你不困吗……”
　　“说得很对。”雪先生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似的，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将茶杯放到了窗台上，整个人都趴在了书桌上，“我睡会儿。”
　　“喂喂，我不说的话你就不会感觉到困的吗？”莫雪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一旁当做柜子用的课桌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茶杯，用开水荡了一下之后，就开始泡起了清茶。
　　“婉言要什么茶叶？”莫雪遥说着，先往自己的杯子里放了一小把雪先生带来的龙井茶。
　　“铁观音。”
　　“好嘞，我给你泡……”
　　这里除了有乐队成员的杯子之外，还有经常来的其他同学的杯子。
　　上面虽然没有贴标签，但都按照不同人的不同性格贴了不同的贴纸——这是王佳乐干的，她总是喜欢买一些亮晶晶的漂亮贴纸。
　　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这些玩意儿甚至还是防水的呢。
　　茶离的是一株苍天大树，李婉言的上面贴着的是好几只毛茸茸的大狼狗，墨筱笑上面贴的是一大堆好吃的点心。
　　莫雪遥今天拿起李婉言杯子的时候，发现杯子底下又新贴了一张竖着耳朵的大狼狗，忍不住哑然失笑：“啧，乐乐，小孩子一样……”
　　可惜的是，王佳乐今天没法到乐队教室里来休息。
　　毕竟她的总分成绩想要考到全年级前三十名，那还是稍稍有些困难的。
　　虽然她不来，但这里应该还是会挺热闹的。
　　关系比较近的朋友大概会过来吧。
　　比如茶离……
　　正想着呢，虚掩着的教室门就被推开了，茶离一脸清爽地走了进来，看到那趴在桌上睡觉的雪先生，突然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他身后，似乎打算吓他一跳。
　　却没想到她刚压低身子，雪先生就猛然转过身来，发出了一声带着笑意的大叫：“哈啊！”
　　“哇！！”结果是，茶离反而被吓了一跳。
　　而雪先生就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样，得意而纯真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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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别离

　　（一）
　　2002.3.29；22：19｢勇敢牛战士｣：明天你能来吗？
　　2002.3.30；01：02｢蔚蓝色的天空｣：啊，明天，今天？
　　2002.3.30；01：03｢勇敢牛战士｣：嗯。
　　2002.3.30；01：04｢蔚蓝色的天空｣：可我白天要上课啊。
　　2002.3.30；01：30｢勇敢牛战士｣：好吧。
　　2002.3.30；01：31｢蔚蓝色的天空｣：有什么要紧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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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咳，喂？秋老师？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向阿雯请个假？”
　　“你小子不能自己请吗？什么事啊，今天要请假，你们高三今天得上课吧？”
　　“我，有点事……”
　　“感冒了？发烧了？身体不舒服了？还是别的什么？你让你家长直接向雯雯请呗。”
　　“我，呃……我……”
　　“不会和女孩子有关吧？”
　　“啊……”
　　“好吧，我明天帮你说，就说你小子昨天参加艺术社团的拍摄时不小心摔到了臭水沟里，喝了污水今天拉肚子了，来不了。”
　　“……好……好吧，也行，就、就这样，谢谢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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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阿勇，这么早就出门了？妈才刚下班，要不要给你做早餐？”
　　“不用了妈，我出去吃！”
　　“浪费钱，又出去吃，今天这么急着去学校抄作业啊？”
　　“啊，啊对，赶着抄作业！”
　　“臭小子，作业给我自己好好写啊，你到高考的时候找谁抄啊！”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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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清晨，深紫色的天空中下起了一场暴雨。
　　没带伞出门的周勇一下车，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风钻进他的衣领里，却没能让他冷得哆嗦，因为他现在心跳得很快，浑身滚烫得就像是要烧着了一样。
　　那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被烧开了的水一样，冒出阵阵的白烟。
　　他穿着这身西式雨空高中校服，在雨中狂奔，脚上那与校服不太般配的运动鞋已经湿透。
　　清晨的电梯还空无一人，走廊里是无边的死寂。
　　仿佛整个世界的人类都已灭亡，只剩下他独自徘徊。
　　周勇站在了天听蝉的房门前，那熟悉的门牌此时却是这般陌生，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吞了好几口唾沫，才终于敲响了房门。
　　他似乎忘记了，这公寓的房门上其实是有门铃的。
　　但房门终究是开了。
　　不是被推开的，而是他无意识地拧着把手推开的。
　　房门没锁，虚掩着。
　　朦朦胧胧的，阴沉的光，照进屋子里，一道影子被拖得很长。
　　朝阳似乎即将破开云层升起，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以盛放它那灿烂的光芒。
　　客厅里，天听蝉正在往一个大包中装着行李。
　　窗台上的花瓶不见了，餐桌上的牙签盒收走了。
　　唯一还在的，就是那只名为麻薯的小仓鼠的笼子，旁边还躺着一个之前被天听蝉修补起来的毛绒熊，她似乎给它起名叫……肉松。
　　那只无忧无虑的小仓鼠依旧吃着自己的瓜子，对眼前的一切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安。
　　她抬起头看向他。
　　他的喉结几次向上蠕动却又缩了回去，但他终究是开了口：“这么突然……要搬家了吗？”
　　“嗯。”她闷闷地点了点头，将房间里能带走的东西几乎都装进了包里。
　　客厅的地板上放着好几个同样的包。
　　甚至让人怀疑她一个人是不是能拎得动。
　　“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
　　天听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像是电影被摁下了暂停键。
　　时间在此时停滞，似乎不再流动。
　　周勇站在门口，手不安地放在鞋架上，那鞋架里已经没有了鞋，但却还留着一双专给他换的拖鞋。
　　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就像是刚住进来的时候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
　　天听蝉终于开了口：“B市。”
　　她的鼻子似乎有些堵塞，说话中带着点鼻音。
　　“啊……那么远。”
　　“嗯，距离这里一千两百公里。”
　　“啊……好远。”周勇有些发愣，他想起之前天听蝉和他说过的许多事，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又重复了一遍，“好远。”
　　“嗯，很远。”
　　“坐火车……要很久吧。”
　　“二十来个小时。”
　　“怎么突然要去……？”
　　“朋友帮我介绍了去那里实习，我早些去，先熟悉环境，到时工作也得心……应手。”
　　“那，那，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呢？”周勇的说话速度很忙，仿佛想拖长她还在的时间。
　　“提前考过了。”天听蝉挤出一个微笑，“我可是优等生。”
　　“啊……厉害。”周勇努力寻找着话题，沉默在此时对他而言是一种奢侈的浪费，“呃……今天，就出发？”
　　“嗯。”
　　“会回来吗？”
　　“不知道。”
　　“……我……”
　　周勇咬着牙，皱着眉头，像是被鱼骨头卡住了喉咙。
　　他清了清嗓子，仿佛有一口浓痰怎么也吐不出去。
　　天听蝉终于将架子上摆着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在看到一个铁盒的时候，忽然停下了手。
　　她将铁盒打开，把里面的那个玻璃罐子拿了出来。
　　有什么暗红色的东西被泡在一种半透明的液体里。
　　周勇感觉像是进了医院，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周勇。”她的声音忽然高了一些，就像是过去的任何一次喊他一样，“过来。”
　　“怎么？”周勇穿上了那双拖鞋，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沉。
　　“看这个。”
　　“这是……什么？”
　　“一种人体组织。”
　　“啊？你从学校实验室偷来的？”
　　天听蝉歪着脑袋，用那漂亮的大眼睛剐了他一眼：“想什么呢，这是我身上的。”
　　“啊——我知道了，是阑尾！”
　　“不是。”
　　“那是什么？”周勇深吸了一口从天听蝉身上传来的香味，那是一种薰衣草的香气。
　　就像是置身于花田中一般。
　　“……**。”
　　“啥？”
　　天听蝉无声地重复了一遍，周勇只能看到她张嘴，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啊？”
　　“嗯。”
　　“你为什么……”
　　“因为我在生理上是男性。”天听蝉深吸了一口气，语速忽然加快了许多，“其实我原本是不想告诉你的我想或许就这样离开留给你一个美好的过往也不错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你真相——如果这是设计好的小说剧情，那么我想我应该已经失败了吧，最起码让你失去了那更多的想象。”
　　“我……我从来不知道，这，这个，是，怎么回事？”
　　“我。”天听蝉指了指自己，“从小就想做一个女孩子，但显然……不能，最起码我不能变成真正的女性，我学医，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这个，所以即使还没做手术，但我还是决定先……把它们取下来。”
　　“泰国……”
　　“不要说那两个字哦，很伤人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听蝉冲他轻轻笑了笑，放下那个玻璃瓶，拿起了窗台上那个仓鼠笼。
　　名为麻薯的仓鼠正在翻着木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叫你来是希望……你能帮我养它，我，没法带走它。”天听蝉微笑着看向他。
　　周勇觉得她比平日里任何一次都更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子。
　　“我……”
　　“如果你觉得麻烦那就算了，我让我另一个朋友帮忙吧。”
　　“不，我当然愿意……我——”周勇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窗台上的笼子，抱在怀里，却像是抱着人一样，紧紧拥着，“我是说，我一直想和你说，我……喜……，我爱你。”
　　“即使我其实是男人？”
　　“不是！那个不是，最起码我觉得不是。”
　　“是吗。”天听蝉背对着他轻轻抹了抹脸颊，“那，替我……把那个玻璃瓶扔了吧，待会儿下楼的时候。”
　　“啊？”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她回过头，眼圈红红的，却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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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火车站前，天听蝉站在墙边的阴影里，微微侧过头看向周勇，“你……就送到这里吧。”
　　“这些……你拎得动吗？”
　　“只是一点路。”
　　“好……”
　　“里面太吵闹，我们就在外面分别吧。”她好像不愿意转身，但却一直侧着头。
　　早上的暴雨过后，阴云已经散去，明媚无比的阳光照在周勇的身上，他不觉得暖和，却觉得有些怅然。
　　“好。”周勇再一次轻轻点了点头。
　　他将行李都递给了天听蝉。
　　她拎着这沉重的包袱，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
　　他在后面就挥着手，似乎永远也不会停。
　　阳光不变，阴影也未曾变。
　　阳光中的他看向了墙边阴影中的她：“喂！”
　　“怎么。”天听蝉有些吃力地拎着包袱，缓缓回过头，时间在此时变得很慢，周围的行人好像都距离很远。
　　世界像是特意给了他们一个独处的空间。
　　“我说，仓鼠的寿命也不是很久啊！”
　　“照顾好它，直到我回来。”天听蝉微微扬起了那细嫩而白皙的脖颈。
　　“不用介怀啊！！”周勇双手撑着大腿，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大喊，“决定了的路就往前走！前面总会有路的！”
　　天听蝉抽了一下鼻子：“实在走不动了，我就停下来等你。”
　　“好……我……”
　　周勇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承诺大声喊出，仿佛想让周围的行人与旅客们共同见证。
　　但天听蝉却打断了他。
　　“我走了，再见。”
　　“等我！！”
　　“是你等我吧。”她终于半转过身来，扭过头，那泛红的眼眶却弯如月牙，她笑着，如盛开的樱花，她挥着手，终于消失在了时光里。
　　“好……”这是周勇最后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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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妈！

　　（一）
　　二零零二年四月一日。
　　距离七月份的高考更近了一些。
　　而据民间传闻，这可能是最后一年七月份的高考了，从明年开始，都将提前一个月进行高考。
　　也就是说，明年的高三学生会比他们少整整一个月的复习时间，也会少整整一个月和大家待在一起的日子。
　　但莫雪遥的心情却是矛盾的。
　　既因此而感到庆幸，又盼望着时间快点过去。
　　昨天休息了一整天，她哪里都没去，就待在家睡觉，以至于感觉那段时间就像是被偷走了似的，仿佛从未有过那个休息日一样。
　　“遥遥，昨天睡了一整天还是很累吗。”
　　“不是啊，也算是……累吧，主要是感觉精神上疲惫？因为大部分时间都睡过去了，感觉根本没好好放松啊，起码得看个大半天电视剧或者玩个大半天的游戏才过瘾吧？”莫雪遥耷拉着双臂叹了口气，“要知道，上个星期可是连上了那么多天的课啊，才休息一天当然缓不过来了啊。”
　　“别担心，其实明天放假。”李婉言轻轻顺了顺莫雪遥的长发。
　　“诶？真的？”她瞪大了眼睛，惊喜万分。
　　李婉言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很严肃，让莫雪遥有些茫然和慌张，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
　　不出三秒，她忽然舒展了眉头，用手背轻掩住了朱唇：“噗……遥遥真信了吗。”
　　“啊？”
　　“愚人节快乐。”李婉言淡淡地将这句话丢给她，然后快步走上了楼梯。
　　莫雪遥紧跟着她的步伐：“喂喂，没想到婉言也会开愚人节玩笑啊，咦，今天是愚人节了？对哦，是四月一了……”
　　“嗯。”
　　“啊，婉言，你鞋带散了！”
　　“小皮鞋没有鞋带。”
　　“可恶——没骗到！”
　　“好古老的骗术，你是小学生吗。”
　　“才不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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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高三二班的教室里，李婉言照例开窗通风，散去那浑浊的空气。
　　莫雪遥将沉重的书包放在了桌上，把作业拿出来，又翻了翻里面一大堆备用的物件，就将它整个地塞进了抽屉里。
　　大部分学生都是把书包挂在椅子上的，这样抽屉里还可以再多放些东西。
　　但她还是更喜欢把书包放抽屉中，似乎这样更有安全感一些，至于放不下的东西，那就塞到教室后头的柜子里去嘛。
　　实在感觉桌子上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了，就叫李婉言帮忙整理一下，总能变得清爽起来的。
　　暂时没什么事儿做的她，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放空一下大脑。
　　一般没过多久，雪先生就会进来。
　　然后他俩会一块儿去乐队教室……
　　但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今天第三个进入教室的，竟然不是雪先生，而是周勇。
　　就算是他要抄作业的时候，也很少会这么早来学校吧，毕竟这个时间点想抵达学校，起码都得是五点半之前起床的了——毕竟这会儿才六点多几分钟而已。
　　“哟嚯，这么早啊，周勇～”莫雪遥热情地冲他打了个招呼，轻轻挥了挥手。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了几步，才有些迟钝地抬起头，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怎么了，昨天去高缘家打游戏通宵了？”她戏谑着问道。
　　而周勇却盯着莫雪遥的小脸，眼睛一点又一点地瞪大，恍恍惚惚地呆愣在了原地。
　　“干嘛呢？走神了？灵魂出窍了？”莫雪遥晃了晃手掌，看着像是被定在原地了的他。
　　他的面部肌肉开始颤抖起来，终于慢慢挤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像是见到亲人似的红了眼眶：“妈！”
　　“……哈？”这下是莫雪遥被定住了，三秒钟后，她使劲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咳……呃，呃，那什么，刚才感觉你笑得特别慈祥，一不小心就喊出来了……”周勇猛然回过神来，尴尬地挠了挠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又一下子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让人不由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把鼻涕吸到喉咙里去了。
　　“缺少睡眠导致产生幻觉了吗。”李婉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哈……哈哈……”
　　“哦，对了，周勇，明天放假哦！”
　　“啊？”
　　“……喂？”
　　“哦哦。”
　　“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的啊。”
　　“啊？”
　　“明天当然不可能放假嘛，是我骗你的啊，愚人节快乐！”
　　莫雪遥可以看到，周勇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他循着自己的位置坐下，明明来得这么早，看起来却不像是要抄作业的样子，反而是把书包一放，托着腮帮开始发呆了。
　　“你怎么和思春的小姑娘似的啊？”莫雪遥凑趣靠了过去，将右手的手肘搭在了他的书桌上，“怎么回事啊你？”
　　“咳，也没什么……对了，莫雪遥，考上医学大学分数要求很高吗？”
　　“你说的不会是Z省医……”
　　“对，就是那个！”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啊，那个分数要求可不低哦，起码得个五六百分吧？你现在总分多少？”
　　“咳……按照上次和重高联考的算？”
　　“嗯，就那个吧，毕竟是联考的，分数比较准确一点。”
　　“四百二十多分……”
　　“差了一大截啊。”莫雪遥好奇地歪着头，“怎么，你突然想去当医生了？虽然说不同专业分数不同，但那好歹也是一本啊，想进去可没那么容易哦，或者换一所二本的医学院怎么样？”
　　“就那所。”
　　“真是，奇怪的执着啊。”
　　“我要怎么样，才能考到足够的成绩啊！目标首先……五百分？”
　　“等等等等，你作为文科生去考医学院，能选的专业不多啊，最好也就是中医了吧？”
　　“啊，没问题！”周勇的右手用力一锤左手的掌心，“就那个吧，我从现在开始努力还来得及吗？”
　　“……不是不是，我说，喂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虽然说努力一点是一点，但你想一下子考到五百分以上，多少有点困难吧？你看过那本小册子吗，去年Z省医学院的中医专业录取分数线是五百二十二啊，你现在可是差了一百多分啊。”莫雪遥忍不住将手搭在周勇肩膀上，使劲晃了晃，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哪根筋坏掉了，又或者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和刺激了。
　　但是刚才有些颓废的周勇，这会儿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振奋起来：“还有三个月，来得及，莫雪遥，可以拜托你辅导我的学习吗？我……啊，我没钱……”
　　“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啦，我有空的话辅导你倒是没问题……呃嗯——或者干脆找小雪？”
　　“不行啊，小雪的思维太跳跃性了，他给我讲题目我总是听不懂啊。”
　　“在那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是你自己基础不扎实呢……”莫雪遥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先说说看你现在各个科目的情况如何？”
　　“语文，中规中矩吧，没什么问题，数学，经常不及格，历史……”周勇一口气把自己的各科情况报了一遍。
　　莫雪遥一边侧着耳一边轻轻点头：“嗯，嗯，这样啊，数学和英语差得离谱啊，但是这两门也应该是能最快跟上来的，其次是地理，这个你也不太行，好吧，总之，你先自己好好保持其他科目的分数不要下降，然后，重点学习这三门吧。”
　　“谢谢了，莫雪遥，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你比我妈还亲切！”
　　“我靠，我有那么老吗！！”
　　“咳，就是感觉很慈祥很和蔼嘛……”
　　“那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啊，那是应该用在美少女身上的比喻嘛！”莫雪遥竖起了眉头，不满地大嚷了起来。
　　不过或许还真是这样，才会主动找莫雪遥吧，不然的话，为什么不找实际上教学水平更高的李婉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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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周勇那高涨的情绪，多少也让莫雪遥不好意思再那么懈怠了。
　　这算是最后的冲刺阶段，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啊，虽然理由各不相同，但终究是想要完成自己的梦想。
　　毕竟这是能改变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虽然如此，莫雪遥还是很好奇：“在帮你出题目测验你的情况之前，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奋发图强啊，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怎么的？不会三分钟热度吧，下午就不想努力了什么的？”
　　周勇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从他鼻孔里伸出来的一根鼻毛正在风中摇曳：“有一个女孩，我和她约定好……呃，嗯……”
　　“女孩？和她？约定？”莫雪遥冒出了一大堆的疑问，然后很快想起了那个经常和周勇碰面的人。
　　“她啊。”
　　“嗯。”
　　“但等你考上，她也该毕业了吧？”
　　“同样的专业，以后可以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啊。”
　　“好吧，你这小子，那早点干嘛不努力呢？”
　　“我呃……我也是最近才……”
　　“你不会最近才表白吧？”
　　“我啊，哈，哈哈……”
　　莫雪遥捂住了额头，一副败给他了的模样：“你可真是够厉害的，我服了你啦，而且又是为什么突然就有了这份动力了啊。”
　　周勇揉了揉鼻子，将那根鼻毛搓了下来：“说好的，她等我。”
　　“意思是——”莫雪遥的思维在此时格外敏捷，“她走了？”
　　“……嗯。”
　　“难怪哦——好吧，放心交给我吧，我会想办法让你提升分数的，但前提是你自己得努力才行，还有，我额外花时间帮你提升成绩，我做别的事儿可就没时间了啊，所以以后我的值日项目就交给你来做了，然后，嗯……你中午从食堂打饭过来，我就不去食堂吃了，这样可以节省点时间。”
　　“好！没问题！”
　　“等等，还有别的，比如说，你必须得早点来学校，这样可以多出很多时间，还有，中午的时候就去乐队教室吧，我特许你去那里自习，顺便我和小雪都能教你，嗯，让我想想……”
　　周勇热泪盈眶地看着莫雪遥，忽然抓住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
　　“喂喂，你干嘛？”要不是知道他有女朋友，莫雪遥还以为这小子要向自己表白了呢。
　　“亲人啊！”他抹了把眼泪，“妈！”
　　“妈你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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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但愿奋斗有用

　　（一）
　　给别人出题目，其实也能算是一种复习的方式。
　　莫雪遥用三个崭新的作业本，分别出了十几道数学、地理以及英语的题目，难度各不相同，主要是检测周勇目前对知识点的掌握情况到底如何。
　　一大早上的时间就飞快地过去，一直尽量让自己不要太疲惫的莫雪遥，难得地体验到了一把‘奋斗’的感觉。
　　黑板上的倒计时不断提醒着学生们，高考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还有余力的人，就开始咬着牙做最后一个阶段的冲刺了。
　　挥洒青春的汗水啊……虽然不是运动，但却比运动还要累得多。
　　“周勇，在今天中午之前把这些题目做完，然后中午和我一起去乐队教室。”
　　“明白！”
　　“……没必要那么大声吧。”莫雪遥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搞得和打了兴奋剂似的。”
　　“我现在就必须时刻保持这样的状态才行啊！”
　　“你别等下没两天就把自己累趴下咯。”
　　“我尽量坚持！”
　　“好吧好吧，随你吧。”她无奈地摆了摆手，轻轻揉了揉短时间写太多字而有些酸胀的右手。
　　花银银眨巴着大眼睛凑了过来：“小遥遥，我帮你揉手心吧？”
　　“噫，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你今天怎么啦，心血来潮地给周勇辅导作业，诶，该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
　　“你想什么呢，周勇他想追上自己女朋友的步伐，所以让我帮忙辅导一下他的学习。”
　　“那，我也想要小遥遥辅导，我要追上小遥遥的步伐！”
　　“我才不是你女朋友啊……”莫雪遥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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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因为早晨下起了一阵小雨，所以周一的晨会就在教室里进行了。
　　坐在位置上听听广播，大概是最能让高三学生们高兴的事儿了。
　　因为这并不短的时间里，可以做许多事儿。
　　没写完作业的可以补一下作业，没睡好犯困了的可以趴下休息。
　　哪怕睡不着，只是闭目养神那也是好的。
　　“好，大家安静下来，听广播讲话，这里顺便还要说一下，高考的志愿啊，大家应该都看得差不多了吧？近段时间可以确定一下想考的学校了，别到时候正式填报志愿的时候弄得急急忙忙，志愿也是一种策略，知道吧，有些同学考试成绩很好，但志愿没选对，结果反倒去读比较差的学校了，第一志愿可以选一门自己有大概率能考上的学校——”叶雯顿了顿，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第二志愿就选最稳定的，按照自己平时的考试成绩来看，能够考上的学校，第三志愿那就选低一个档次的，避免自己失常发挥，这样失常发挥了还能有学校可以读。”
　　叶雯所说的，就是最常规的志愿填报方法，也是最稳妥的一种办法。
　　可如果只是与第二志愿失之交臂，还可以去和第二志愿相同级别的学校，但第三志愿却填了差一个档次的学校，那就很亏了。
　　可是在填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嘛。
　　所以在这个年代，高考并不只是分数足够就行，运气有时也很重要。
　　教室里的广播响起，晨会正式开始了，叶雯也停了下来，坐在讲台前翻看着上周学生们的考试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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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小遥，上来一下。”广播中，副校长又臭又长的讲话正在继续，叶雯却忽然抬起头轻轻朝她招了招手。
　　“嗯？”莫雪遥拍了拍花银银，后者熟练地让开位置，将小脸继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闭目养神。
　　“小遥，这个月出一期黑板报，就和高三冲刺阶段有关的吧，嗯，这应该是最后一期了，后面不用再做了。”
　　“啊，最后一期了吗。”莫雪遥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那块大黑板，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像是将要失去什么似的。
　　作为文娱委员，她也要‘失业’了吗？
　　“嗯，也不用上水彩颜料了，那太浪费时间，我特意去买了一盒色彩比较多的粉笔，你拿去用吧，看着画就好，这次也不会有人来打分。”
　　“好——嗯，就是鼓励大家努力学习的主题？”
　　“差不多就是这样。”
　　莫雪遥接过了这盒粉笔，在脑海里飞快构思了起来。
　　不过，仔细想想，她要忙的事情还真不少，此时真是恨不得能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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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银银？要画黑板报了，这次你来帮忙画画吧？毕竟接下来就没有新的黑板报主题了，这次的黑板报会在后面留很久啊。”
　　“嗯？嘛，我来也没问题啦，不过要画什么，想好了嘛？”
　　“你觉得什么样的图案最能激励人？”
　　“嗯——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什么的？”
　　莫雪遥把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弹了一下花银银的额头，耷拉着眼皮子咕哝道：“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我觉得很正经的嘛！那就，两个女孩子背靠背坐在树下好了？”
　　“……那样工程量太大了吧。”
　　“没关系，放心交给我就好！”
　　“好吧，那这次就我来写字吧。”
　　三年时间下来，莫雪遥的字除了不像一般的女生那样娟秀之外，已经比原本好了很多。
　　如果说原来那是狗爬一样的字体，那么现在就可以说像是一阵张扬的风了。
　　说不上有多好看，但起码还算过得去。
　　莫雪遥对自己写字的要求不高，只要在保证速度够快的情况下能让人看得清就行。
　　画黑板报之前，当然还得做个版式，也就是在草稿本上画个大致的排版效果，哪里放图片，哪里放文字，文字的排列方式是怎么样的……
　　最后一次的黑板报，她也做得格外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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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初春，正是流感频发的季节。
　　教室里时不时就会传来几声咳嗽，有时候还像是故意应和似的，这边传出咳嗽，另一边也跟着响起。
　　“咳咳，咳咳咳……”
　　当然，还有打喷嚏的。
　　莫雪遥伸手把窗户开大了一些，还好她是在窗边，那些被污染了的空气吹不到她这里来。
　　“最近得感冒的人好多啊。”花银银转着手中的水笔，“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传染啦。”
　　“放心，笨蛋是不会生病的。”
　　“小遥遥说谁是笨蛋呐！”
　　“那你要不要考虑戴一下口罩？”
　　“坚决不要！戴口罩好难受。”
　　“习惯就好了呗。”
　　“算了吧，反正我们在窗边嘛，再开大点？”
　　“已经是最大了。”莫雪遥将一只手搭在了窗台上，微风轻拂着她的手指，一只胆大的麻雀停在了外面的窗沿上，用那小小的鸟喙轻轻啄着玻璃，似乎在好奇这透明却坚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呼唔，我也得好好努力惹，不然高考就要被小遥遥完全甩下了。”
　　“干嘛那么想要赶上我的成绩啊？”
　　“这样才可以去同一所学校嘛！”
　　“啊啊，银银，我现在确定，你是一个怕寂寞的人了。”
　　“诶？”
　　“不是嘛？”
　　“咳……嗯……”花银银轻轻挠了挠脸颊，“只是和熟悉的人一起比较方便吧……？”
　　“总之还是先冲上一本分数线再说吧。”莫雪遥绷直双腿伸了个懒腰，无意地踢了一下刘小伟的椅子腿，正翘着椅子走神的他顿时失去了平衡，‘咣当’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他妈……”他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感觉好像有谁踢了我一脚？”
　　莫雪遥赶忙低下头，装作正在认真写作业的样子。
　　一旁的王佳乐挤兑道：“你自己晃晃悠悠的翘起椅子，摔倒也是活该嘛。”
　　“不会是你干的吧？”
　　“我才没那么无聊故意绊你呢。”王佳乐皱了皱琼鼻，“你就不能好好听课吗？”
　　“我在听啊。”
　　“那就闭嘴——”
　　有些意外的是，刘小伟竟然还真的乖乖闭上了嘴，不过他倒不是去好好听课了，只是不想和王佳乐一般见识而已。
　　重新坐正后，他就开始翻看起了数学书。
　　然而这节明明是英语课来着。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在好好学习还是在荒废学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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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啊，虞姝，怎么这么早，你们高二才刚下课吧？”坐在教室里的莫雪遥轻轻摆了摆手，微微一侧目督促着周勇，“别乱看了，快点写，这是中午的任务。”
　　“是是是……”
　　“嗯，不是很想吃饭。”虞姝捧着一个大号的甜甜圈面包走了进来，上面撒了一些彩色的巧克力碎，看起来相当漂亮。
　　这是小卖部提供的新鲜面包，都是当天做好运过来的，如果早上去买，甚至还能感受到它们的温热呢。
　　“啊，我懂我懂，偶尔会有不想吃饭的时候，要么是没胃口，要么是不想吃咸的，要么是觉得食堂太吵了，对吧？”
　　“嗯。”
　　“今天要练习吗？”
　　“唔姆……今天不练了。”虞姝小心翼翼地绕开周勇，缓缓坐在了莫雪遥身旁，将包装袋慢慢撕开，小小地咬了一口，看起来优雅又可爱。
　　“偶尔休息休息也不错嘛，反正时间还多的很。”
　　“……你们快要高考了吧？”
　　“啊，还有不少时间呢。”
　　“听我们老师说，高三学生会安排统一离校，去更安静的地方集中学习。”
　　“诶？和军训一样？”
　　“嗯。”
　　“要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临近高考的时候才会有安排吧。”虞姝咽下了嘴里的面包，“只有高三会去……”
　　“怎么了嘛，是因为到时候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面？”
　　“嗯……”
　　“嘛，安心安心，等你考到和我们一样的学校，就又能经常见面啦。”
　　虞姝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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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学习

　　（一）
　　“小遥！——咦？周勇怎么在这里？”王佳乐刚像只欢脱的兔子跑进来，一见到有其他不太熟悉的男生在，就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为了帮他追上他喜欢的女生，所以我来辅导他学习。”
　　“诶？为什么是小遥来辅导？”
　　“哼哼，好兄弟嘛，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啊，对吧周勇？”莫雪遥用力拍了下周勇的肩膀，非常热情地大笑道。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其他男生能把自己当做‘兄弟’来看待，不要因为是异性而疏远。
　　“啊？啊……对，好兄弟。”周勇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实现了当年刚见到莫雪遥时的幻想——走得和她更近一些。
　　然而时光荏苒，此时的他，即使和莫雪遥走得如此之近，却也不会抱有过去的那些想法了。
　　或者说，面对着自己的‘兄弟’，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未免太过恶心了。
　　相比较其他的，她果然还是更适合做‘兄弟’啊。
　　周勇的精神再次振奋了一下。
　　“诶？嗯——”王佳乐歪着头，她倒是不讨厌周勇，“好吧，那我就坐小遥对面好了。”
　　“今天还是写作业？”
　　“是的啦，根本没时间练贝斯嘛。”
　　周勇抬起头，看了一眼王佳乐，讪讪地笑了笑：“那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啊。”
　　“没事儿没事儿，对了，周勇你英语是不是不好？我可以辅导你哟！哼，在英语这方面我和小遥也没差多少啦。”
　　“啊，那就最好了，谢谢。”
　　“嗯嗯，不错不错，你比刘小伟有礼貌多啦。”
　　这话倒是让周勇有些尴尬，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和刘小伟算是关系很近的损友。
　　“他就是嘴贱了点，人……还挺好的。”
　　“嗯，我知道。”王佳乐撇了撇嘴，“上次好歹是把我从野狗群里救下来了嘛，这点我还是清楚的，虽然他特别暴力。”
　　“哈哈，他不会又砸狗了吧？”
　　“你也见过？”
　　周勇停下了手中的笔，忍不住开了话匣：“那小子之所以对狗那么狠，是因为他住的地方，这种成群的流浪狗特别多，小时候这些狗如果数量多了，就会欺负小孩，所以他从来就不喜欢狗。”
　　“咦，这样？”
　　“嗯，而且他还被狗咬过，所以对待那种凶恶的狗，他都挺狠的，但一般也不会主动去找狗的麻烦吧，哈哈。”
　　“啊……我有点怕那种不太熟悉的狗。”莫雪遥托着腮帮，“我小时候也被狗咬过……”
　　不同的人遇到不同的事，却会有不同的变化呢。
　　大抵是因为刘小伟的生活环境中，许多事只能依靠自己，所以才会不像莫雪遥这样怕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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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自从这次开学之后，乐队教室里热闹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大多数时候都像是间自习室。
　　偶尔有乐器响起的声音，大家也早已习惯，当做背景音乐似的，根本不会影响到学习的思路。
　　或许是受到高三的氛围影响，就连虞姝的练习时间都减少了，和大家一起写作业的时间变多了。
　　作业写完了，有时候她甚至会翻来莫雪遥她们写过的试卷看。
　　事实上到了高二下学期，大部分的课程也都结束了，提前进入复习阶段也没有什么问题。
　　顶多因为她是理科班的，所以学习内容和文科班不太一致罢了。
　　“姆……”有时候虞姝也会忍不住看看身边其他人在写的作业，这会儿，周勇就坐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她侧着小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些忍不住发出了声音，“那个……”
　　周勇咬着笔盖，一副费劲的模样。
　　“那个……周勇……学长。”
　　“啊？叫我周勇就好，哈哈。”周勇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啊，在做题，刚才没听到，有事吗？”
　　“这道题不是你那么解的，从一开始的思路……就、就错了。”
　　“哈？”
　　“应该先……”虞姝终于将自己的解题思路说了出来，看起来好像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旁边的莫雪遥忍不住揶揄道：“哎呀呀，周勇，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基础的题都不会做，还得学妹来教你，让你之前上课都不好好听。”
　　“没办法啊。”周勇一脸痛苦的表情，“我一上数学课就想睡觉，静蝶老师她越严肃我就越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大概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叛逆心理了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不得不说，静蝶老师讲课确实比较枯燥，如果你本来就不太会的话，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下就更难学进去了。”
　　“是吧，能理解到我吧！”
　　“所以现在好好学咯，嗯，对了，其实虞姝的这种解法确实是最标准的，但思路还可以再精简一下，做题呢，是有技巧的啊，有时候甚至不用把题目全部看一遍就能写出答案，你要学会抓住重点，然后不要被没用的信息给误导了——其实数学题有时候还会故意误导你呢，专坑半不懂不懂的人。”
　　“看来我在这里，无论是谁都能教我几道题啊。”周勇感慨道。
　　“那还不如说是你自己水平实在太差了啦，嗯，不过你这数学水平倒是和乐乐差不多。”
　　“喂喂，小遥！我好歹还是能偶尔考一次合格的嘛！”
　　“嗯嗯，我记得，上次考合格好像还是在去年的寒假前的期末考试吧？还是小雪和我给你突击补习了几天才搞定的。”
　　“有那种事儿嘛？我怎么不记得了啦？”王佳乐开始装傻。
　　“呐呐，周勇，你语文怎么样？”花银银好像也想来过把当老师的瘾了。
　　“还……行吧？反正也提不上太多分了。”
　　“可恶，那政治呢？历史呢？”
　　“都还好？”
　　“……地理呢？”
　　“啊，这个不行。”
　　花银银的双眼放光：“那以后就由我来教你这个吧！”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我靠，那我也太幸福了。”
　　坐在架子鼓后面的墨竹莜听了半天，幽幽地丢来一句话：“只有我什么都没法教周勇的嘛……”
　　“啊？肯定有的。”周勇赶忙说道，“你可以教我架子鼓嘛！”
　　墨竹莜举起了两根鼓棒：“好呀，我这就把你敲死！”
　　“咳……”
　　“莜莜，你要不要也来一起学习？不然可就没法和你姐考上同一所大学啦。”
　　“嗯——我可不能拖后腿呢！”
　　于是，由好几张桌子拼起来的大桌子前，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雪先生自觉地让开位置，到教室的角落里吹他的唢呐去了。
　　那曲子，怎么听都觉得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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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虚掩着的乐队教室门又被推开了。
　　江宇若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了两步，另一个矮矮胖胖的女生吴珊珊则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外。
　　“小——虞——姝——”她用说悄悄话的嗓音大喊。
　　“诶？”虞姝慌忙看向了门口。
　　就见两只眼睛下都有泪痣的江宇若开朗地露出大笑的表情，却没发出声音。
　　“虞姝，你朋友来了啊。”莫雪遥托着腮帮，转了转手中的水笔。
　　“嗯……怎么了……若若？”虞姝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学长他们都在学习呢……不要太、太吵了呀……”
　　“喔！！没问题！”江宇若大声喊道，顺便还敬了个礼，一旁的吴珊珊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嘘——”吴珊珊神色不安地小声喊道。
　　等她松开捂着江宇若小嘴的手后，江宇若也重新压低了声音：“来见一下学姐们呀！”
　　“诶？”
　　“她硬要来，我都拦不住……”吴珊珊满脸歉意地说道。
　　虞姝倒是很能理解，或者说非常习惯。
　　因为江宇若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就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大概只是心血来潮了而已吧。
　　“能让我坐在学姐们身边看她们吗？”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
　　“怎么了啊虞姝？”莫雪遥对她最了解，光是看她那不安地紧捏着衣摆的手，就知道遇到了什么难处理的事情了。
　　“你好！莫学姐！”江宇若倒是喊得很正式，“可以进来参观吗！”
　　“这里可不是博物馆呐。”花银银和莫雪遥一样托着腮帮。
　　“不说话，就是想看看！”
　　“没问题的啦，进来玩儿吧，随时都可以玩的嘛。”王佳乐是最喜欢热闹的了，“也可以一起聊天呀。”
　　“谢谢！”江宇若飞快地跑了进去，转了一圈，找到了放在白板旁边的一把空椅子，但却没有坐在莫雪遥她们那边的桌旁——或者说她原本是打算坐那儿的，但在看到雪先生后却改了主意。
　　于是，所有人就呆呆地看着这位鹅蛋脸，单眼皮的少女，滴溜溜地搬了张椅子坐在雪先生面前，一点也不害羞地盯着他看。
　　雪先生倒是一如既往的内心强大，依旧微笑地吹着唢呐。
　　“好听！”
　　“有想听的曲子吗？”仿佛已经认识很久一样，俩人竟然就这么聊上了。
　　“没有！”江宇若的回答也很果断。
　　“好。”
　　到底是好个什么劲，大家也不知道，但雪先生确实是又吹起了一首曲子，而且还是大家都没听过的一首。
　　吴珊珊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虞姝坐了下来，王佳乐主动小声地陪她聊天暖场，缓解她所感受到的尴尬。
　　事实上，在这群完全没有架子的学长们面前，也确实很难感受到什么压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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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大摇大摆的酥糖

　　（一）
　　二零零二年四月四日，星期四。
　　早上第二节，和往常一样已经进入复习阶段了的政治课。
　　站在讲台上的万剑雷习惯性地开了几句玩笑，然后才咳嗽几声，正色道：“所以这里大家不应该出现问题，下次看到这种题目，只要想……”
　　对于文科班的学生们而言，政治课向来都不算太难的科目。
　　就像语文一样，一般都属于文科班学生的拿手科目。
　　学得好的科目往往会听得更认真一些，即使政治课的许多知识点其实都相当枯燥。
　　窗外那湛蓝色的天空下，飘着一片柔软的白云，连绵向远方，就像是一条能通往世界之外的道路。
　　莫雪遥歪着头，将脑袋枕在窗边的墙壁上，任由那从窗外飘进来的风轻轻拂起鬓角的几缕发丝。
　　敞开的教室门外就是走廊，那里静悄悄的，不见任何人走过。
　　毕竟现在是上课时间嘛。
　　但忽然，从转角处就出现了一道圆滚滚，毛茸茸却依旧敏捷的身影。
　　那是一只花色和酥糖一样的猫。
　　她再定睛一看，那根本就是酥糖嘛！
　　其他学生都还在认真听课，丝毫没察觉到教室门外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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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酥糖似乎经常来学校，它不仅丝毫没感觉害怕，甚至还在这里大摇大摆地晃晃悠悠，显得相当放松。
　　它嗅了嗅走廊门口的许多角落，突然消失在了拐角处，几分钟后，又悄悄地从墙后面探出只‘硕大’的猫脑袋来。
　　脸颊两旁的胡须跟着颤了颤，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就迈着猫步，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好了，翻到试卷第二面……”万剑雷刚放下粉笔，面朝向学生们，就发现了这只不速之客，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只是盯着它看了好几秒钟。
　　学生们也被这只‘不速之客’给吸引了，目光像是磁铁似的跟着它挪了好几步。
　　它从前面走到后面，又从后面走到前面，终于走到了莫雪遥这一排，然后它纵身一跃，就跳到了花银银的桌上，就靠在那高高垒起的课本趴了下来，一副不打算再动弹了的模样。
　　“咦，这不是酥……”
　　“嘘。”莫雪遥赶紧用自己的大腿撞了撞她的大腿，“别说出来，不然就得算是我带猫到学校了……”
　　“诶，是小遥遥带来的？”
　　“不是啦，应该是它自己来的……”莫雪遥无奈地瞥了它一眼，后者轻轻摆了摆身后那根灵活的长尾巴，眼神里似乎透露出几分得意。
　　“好了，我们继续上课。”见这只猫似乎并不打算影响课堂纪律，万剑雷在停顿过后重新整理了思绪，“大家把注意力放回到试卷上来哈。”
　　本就不大的桌子，除掉书本之外，酥糖几乎把剩下的位置全占完了。
　　花银银把垒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课本往莫雪遥那边挪了挪，这才将试卷摊开，翻到了第二面。
　　酥糖还很有礼貌地将身子蜷缩了一点，好留出更多的空间。
　　老师的讲课对于它而言就像是催眠曲，这只从水果店逛过来的胖猫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而且还睡得格外香甜，贴近它仔细听的话，甚至能听到轻轻打呼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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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刚一响起，眼保健操的音乐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站岗的值周学生已经出现在了门外，那别在肩头的红色值周袖章似乎比莫雪遥高一的时候颜色要更黑了一点。
　　难道说这玩意儿这么多年下来就没有清洗过吗？
　　“第一节，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好啦好啦，大家都闭上眼睛。”负责在做眼保健操时巡察教室的茶离站了起来，着重提醒那么几个每次都不好好做眼保健操的男生。
　　本来这是要李婉言检查的，但她将这份差事交给了茶离，而自己则每次都会听着广播的节奏仔仔细细地做眼保健操。
　　大概是近视了的缘故，所以才格外注意保护眼睛吧。
　　“喵？”茶离转到花银银桌前，用不安分的小手轻轻抓了抓它那毛茸茸的尾巴。
　　酥糖扭过头，甚至都没睁开眼睛，只是懒洋洋地抖了抖耳朵。
　　“小遥，你家的猫吧？”
　　“咳……”
　　“待会儿下课了让我抱一会吧？”
　　“好……”正在做眼保健操的莫雪遥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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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眼保健操的时间结束，时间相对宽裕的大课间让教室里热闹了不少，有结伴去上厕所的，也有在教室后头大声玩闹的，当然，也有围在莫雪遥和花银银桌边逗弄着酥糖的。
　　酥糖是只好脾气的猫，不管别人怎么摸它，都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就算轻轻扯一扯它的胡子，也只是用两只猫爪子捂住发腮的脸颊，显得格外可爱。
　　“哎哎，后面那几个男生！乐听风！你别把黑板报给擦掉了呀！还没画完呢！”莫雪遥抬高声音大喊道，然而用粉笔画的黑板报已经被他们擦糊几个边边角角。
　　男生们虽然是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依旧闹得相当起劲，只要还在教室后面玩，就肯定不可避免的会蹭到后黑板。
　　这要是画完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才刚画到一半嘛。
　　“要是蹭掉了，到时候你们留下给我补上！”她只能鼓着腮帮大嚷了一声，计划着要不今天一口气把全部都画完得了。
　　“看看酥糖的爪爪，噫，已经是黑爪爪了呀，不是粉色的了呢。”花银银捏了捏酥糖的肉垫，故意用嫌弃的语气挤兑着它。
　　“小遥，让我抱抱！”
　　“抱我干嘛……”
　　“我是说抱你家的猫，我又不是银银。”茶离忍不住笑了起来，让莫雪遥的小脸有些泛红。
　　主要是平时这种话都是花银银说的，以至于她直接就理解到自己身上去了。
　　看这情况，如果酥糖每天都来的话，班级里的吉祥物就要从莫雪遥变成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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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妈！这道题教我下啊！”周勇似乎已经快把这个称呼给喊习惯了，一如既往地大声喊着，戳了戳莫雪遥的后背。
　　他这几天倒是学习得很认真，虽然每次用上这称呼的时候就让莫雪遥满脸无奈。
　　“干嘛啊，你就不能好好叫我吗？”
　　“咳，觉得喊小遥会显得太亲昵，喊妈的话又亲切又不会太亲昵。”
　　乐听风是少数几个来逗猫的男生，他听得忍不住抽着肩膀笑，将手搭在周勇的书桌上：“哈哈哈……周勇你，你也太搞了……这要是你喊莫雪遥妈，那你是不是得喊李婉言妈咪啊。”
　　“哈？我靠……”他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作为乐听风的好哥们之一，他当然也去过他家的酒吧。
　　“受不了你们了……”莫雪遥捂着额头，“好了好了，什么题不会啊？这道？”
　　“对……”
　　“这道教过你的啊，不是吗？变个形式你就不会了？那你再想想，假如把这个……”
　　“哦哦——！！这样啊。”
　　“是吧，要学会举一反三啊。”
　　“周勇，你小子学习得还挺刻苦啊。”
　　“咳，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嘛，肯定还是得努力才行。”
　　“信你个鬼。”乐听风斜睨了他一眼，却没有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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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中午的室内午休时间，教室的桌上趴满了睡着的学生们。
　　莫雪遥最觉得神奇的就是，那些满头大汗的男生，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回来就能睡着的。
　　明明身上的汗都还没有干呢。
　　——这种事儿就算她原本是男生的时候都做不到。
　　室内午休时间，也经常被叶雯拿来当班会课用——也就是讲一些事情，说一些通知。
　　“明天清明节，我们学校不上课，组织扫墓，但是明天依旧还是要穿校服来的哦。”叶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笔记，台下在她话音刚落后就传来一阵欢呼。
　　“要扫一整天吗？”叶半夏小声地问。
　　“没有啦，上午扫墓，下午是学校组织的观影活动，看一些纪实向的影片。”叶雯叩了叩讲台，“然后，还有一个，因为现在中午呀，教室里可能会有点吵，所以学校现在设立了五间自习室专门给高三学生使用，就在实验楼的二楼，门口已经换上了牌子，以后中午想要自己好好学习的，就去自习室，但千万要记住一点，去自习室就不能大吵大闹了，要像去图书馆一样保持安静，否则到时候其他班的学生向老师反映了，我可就要丢脸啦。”
　　这事儿让不少女生雀跃了起来，比刚才听说明天不用上课还高兴。
　　事实上对于喜欢学习的人而言，不用上课反而没什么好高兴的呢。
　　“看来校长终于把这事儿安排好了呢。”花银银有些得意地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莫雪遥的胳膊，“这可都是我们的功劳哟。”
　　“嗯——这样就可以清净了，免得别人想来我们乐队教室自习还不好意思拒绝。”莫雪遥松了口气。
　　果然，乐队教室里还是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最为放松啊。
　　人一旦多起来，意见就变得很难统一了呢。
　　“是吧，酥糖？”莫雪遥戳了戳仰躺在自己桌上，露出干净肚皮的大猫咪。
　　“喵？”它显然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问上这么一句。
　　“妈——”
　　“妈你个头呀！”莫雪遥再一次被周勇给气乐了。
　　倒也不是真的很生气，只是有点无可奈何吧。
　　“咳，莫雪遥，这道题……”
　　“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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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清明，清明。

　　（一）
　　二零零二年四月五日，星期五。
　　今天是高三紧张生活中难得可以放松的日子，清明节。
　　因为不用上课，所以有的学生干脆连书包都没带到学校来，还有的虽然背了书包，但却是在里面装满了零食。
　　明明学校安排的活动是扫墓，但他们却都像是要去春游似的开心。
　　这个听起来似乎总带着几分忧伤的节日，就这样被学生们的天真乐观以及那一点点无伤大雅的不正经给冲散了。
　　“高三的往这边走！”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银铃正拿着个大喇叭指挥着，学校的大巴车从操场停到了校门口，简直就像是把这里变成了客运中心一样的拥挤。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像是一群欢快的麻雀。
　　“二班的这边，大家都排好队，不要乱走了呀，你们又不是小学生了，刘小伟，高缘，你俩跑到隔壁班去干嘛！”叶雯的嗓子都喊得有些沙哑了，学生们的兴奋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在H市，像雨空高中这样在清明节还安排活动的高中，或许也就只有这么一所了。
　　一辆辆大巴车开出这条此时显得有些拥挤的道路。
　　学生们也乱中有序地上了车。
　　叶雯重新清点了人数，确定没有少人之后，才汇报给了银铃。
　　而这辆大巴车在几分钟之后，也同样发动了起来。
　　莫雪遥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任由窗外的风拂过自己脸庞。
　　今天的早晨下了一场大雨，地面和空气都有些湿漉漉的。
　　和其他年级的学生不同，高三的大巴车是往郊区开的，显然这次不是去那每年都有许多人去吊唁的烈士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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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喂，我说，小济，周勇，你们两个干嘛还坐在我后面啊……又不是在教室里。”莫雪遥微微拢了拢长发，无奈地问道。
　　“这样方便问问题啊。”
　　“我也是。”端木济的意思是，他也是来学习的。
　　“车上看书，小心把眼睛瞎了。”她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旁边的花银银就像是宣示主权似的，几乎快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
　　“银银，干嘛呢。”
　　“诶嘿，挨着嘛。”
　　“好重。”
　　“才不重呐！”
　　“救命啊，乐乐，能不能换你坐我旁边啊？”莫雪遥伸直了手臂朝坐在前面的王佳乐求救。
　　“哎呀呀，小遥就好好享受银银的‘爱’吧～”她偷笑着调侃道。
　　“银银不要欺负遥遥。”李婉言侧过脸，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
　　吓得花银银赶忙往旁边直起了身子：“我没有！”
　　“呼，我的肩膀，酸死了……”莫雪遥松了口气，用力揉了揉肩头，“话说今天是去哪里啊，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个方向有什么烈士陵园啊，难道是要去F市？”
　　那里虽然没有烈士陵园，但她倒是知道那里有一个墓葬坑，就是当时被日本人坑杀的平民百姓。
　　据说当时死了也有数百人了。
　　“但是这个方向——也有可能是去T县吧？”接话的是杨言开，本来坐在他旁边的乐听风吐了一地，所以他只能离开自己的位置，站到旁边来了。
　　而早有准备的叶雯已经带了扫帚，正在那清理着现场。
　　“也有可能诶，杨言开你家就在T县吧。”
　　“嗯，准确的说是T县下的一个小镇里。”
　　“话说，乐听风怎么回事啊，他以前坐车好像不晕车的吧？”
　　杨言开听了，轻轻挠了挠脸颊，忍着笑说道：“他今天带了酒说要祭奠英烈，然后上车前喝了一口……就这样了。”
　　“噗，真难想象，他家明明是开酒吧的，他竟然不会喝酒吗？”
　　“小遥遥家里是开水果店的，可你不也不爱吃水果嘛！”
　　“唔，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莫雪遥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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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路逐渐变得开阔起来，道路两旁的车也少了许多。
　　见不到商铺与高楼，只能看见成片成片的农田，以及坐落于路边的农家小院。
　　大巴车整整齐齐地排着长队，确实是开进了T县的郊区。
　　拐了几个弯，开进了那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中。
　　就在山脚下的空地前，车停了下来。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荒郊野岭，和扫墓似乎不怎么搭边。
　　“好啦，下车～！我们到目的地了！”叶雯大声喊着，将已经睡着了的学生们叫醒。
　　七辆大巴车就停靠在此，将这并不算宽敞的空地完全占满了。
　　一下车，莫雪遥就感觉脚感不太一样。
　　和城市里坚实的水泥路不同，这是踩起来十分松软的土地。
　　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觉所有的毛孔都在舒张。
　　树叶上还残留着没有蒸发掉的水珠，灌木丛旁边的泥地上还有几个小动物的脚印，看起来应该是松鼠或者兔子之类。
　　抬起头，就能看见依山而建的栈道，木板和绳索相连着，看起来十分危险。
　　一栋栋土屋甚至直接嵌在山壁里——或者说，那就是在山体里挖了个洞，然后在外面装了个门而已。
　　那上面的建筑物都破旧而又腐朽，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这里是雨空高中最早的校址哦！”叶雯像是导游似的介绍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第一任校长就是在这里开设了学校，那时候还不叫雨空高中，只是一所专门为女性提供学习场所的私塾。”
　　“咦，所以上面那是学校？”
　　“没错哦，那时候，学生们就是在那里上学的，不过现在我们不能上去了，因为年久失修，那些路比较危险。”
　　雨空高中的历史长达一百年之久，从清朝末年一直到民国，再到共和国。
　　名字也几经更改，就连因材施教，以人为本的理念也变得淡去了许多。
　　学生们的目的地并非是上面的老校舍，而是旁边的另一座矮山。
　　山路很窄，队伍被拖得很长。
　　大概十几分钟后，就抵达了这座小山的山顶。
　　即使到了山顶，也不觉得开阔，因为旁边是更高的山，对于它们而言，这座矮山只能算是到了半山腰而已。
　　这是一处纪念遗址，同时还有许多整齐排列的墓碑。
　　“每年，高三的学生都会被安排到这里来扫墓，也是一年一次的大清扫。”叶雯带着学生们在一块角落里排好队伍，“所以，现在我们要分工合作，我们班这次被分到的区域就是我们现在站的这一块，李红染？你安排男生扫地，把那些落叶啊什么的扫干净——堆到旁边就可以了。”
　　“那女生呢？我靠，不会她们站着看吧？”
　　“女生当然有别的事儿要做呀，女生负责把石碑都擦干净，收拾收拾坟前的贡品，然后把新的贡品放上去——就是那些纸花、蜡烛之类的东西。”叶雯斜睨了刚才说话的刘小伟一眼，“好了，听明白了的话就开始吧，班长、副班、体育委员、卫生委员以及学习委员，分配工作的事情交给你们啦！开工！”
　　石碑并不仅仅只是墓碑，还有一些是介绍过去的，为那些历史留下记录的‘书’。
　　明明到处都是墓碑，甚至还要大家亲手去擦，但女孩子们却并不害怕，大概是人多的缘故吧，大家甚至还有闲心凑在一起读一读石碑后面的墓志铭。
　　相比去烈士陵园，在这里显得更加随意得多。
　　不是那么的正式。
　　而且如果说去烈士陵园的扫墓只是在奏响国歌，向英烈们敬礼，像是走个过场一样，那么在这里，可就是真正的扫墓了——你看，那些男生们拿着的大扫把，不就在‘哗哗’地扫着落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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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最早的雨空高中，叫做繁花学堂。”莫雪遥踮着脚，仰着头，看着石碑最顶上的文字，小声念着，“创办私塾是为了让女性也能读书，也能获取知识，从愚昧无知中走出来……”
　　“从一开始就是女校呢。”花银银咕哝道，“后面又为什么改成男女混合的呢？”
　　“大概是为了顺应时代吧。”莫雪遥继续往下看着石碑上的文字，“一九三九年，小股日军部队在附近驻扎时发现校舍，妄图将全是女学生的校舍变成军妓院，学校老师与校长设计拖延，后又殊死抵抗，为女学生们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诶，葬在这里的就是那时候死去的老师们吗？”
　　“好像是的……”莫雪遥睁大了眼睛，“学校里的几位女教师也留下来断后，在之后被日军抓住，奸.yin致死，甚至连尸体也没放过。”
　　花银银则是直接看到了最底下：“一九四零年，一位无法忍受同僚暴行的日军普通士兵逃出驻扎地，为当地民兵武装提供大量情报，于当年年末，该地民兵武装通过地下暗道突袭敌人内部，捣毁共计八十余人的日军小股部队，缴获武器若干……”
　　她又转到了石碑的背面，这里写着那位叛逃日本士兵后来的故事。
　　他没有再回自己的国家，选择加入了八路军，并且为后来重建雨空高中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死于器官衰老，在一九九八年的时候被埋在了这里。
　　同时，也是最后一位被埋葬于此的人。
　　这大概也证明雨空高中是将他当做‘前辈’来看待的吧。
　　不论一开始站在哪支队伍里，充满正义感的人，总会去寻找真正的正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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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四驱车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观影活动竟然就是在归途时的车上。
　　挂在车中的电视播放着黑白的纪录片，叙述着曾经那段惨烈的历史。
　　当然，实际上看的人没有几个，顶多是听听声音。
　　因为在摇摇晃晃的车上看电视，就算是不晕车的人恐怕也得晕了。
　　更别说这段路途还挺漫长，有一些小路格外颠簸，本来留着一个豆沙青团在路上吃的李婉言，也只是吃了小半个就把它收起来了。
　　不是吃不下，而是颠簸太久，吃东西反而难受了。
　　等高三学生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其他年级的学生早就已经放学了。
　　他们去的是市内烈士陵园，距离并不远，中午的午餐过后就可以各自回家了，不像高三还得从相隔一百多公里的T县驱车返回。
　　“呼——”莫雪遥甚至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今天大半天的时间都是在车中度过的，只有在下车的时候才能得到足够的舒展与放松。
　　虽说今天比其他年级学生放学迟，但此时也才是下午三点多而已，相比平时，那可是早得不能再早了。
　　难得的好日子，不少学生们都相约着要去哪里逛逛，男生们可能是要跑去游戏厅，女孩子们或许是去某一个朋友家中玩。
　　当然，也有像李婉言和莫雪遥这样，哪里也不去，下了车就径直朝家走去的。
　　这里距离半山公墓很近，虽然已是下午，但路上仍能看到在地上摆摊卖小白花的人。
　　这种花漂亮得就像是假的一样，完全的盛开着，舒张着每一片花瓣。
　　“今天水果店的生意应该不错吧。”莫雪遥将双手揣在裙子的口袋里，身子微微往后仰着，格外悠闲地走着。
　　紧张的生活中，偶尔有这样宽松的时间，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马路上过往的车辆与行人，似乎都是一种幸福的享受，也总能让人由衷地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这个国家一直在发展着，而且看起来还将要一直不断地发展下去。
　　在发展的途中，生活水平总是会上升，好的一面会被不断展现出来，即使偶尔会想到，万一以后不再发展了怎么办，也只是会在心中一笑而过——那种事情，距离现在毕竟还早得很呢。
　　就像是看着初升的太阳一样，人们往往不会去想夕阳落幕之后的事儿。
　　“遥遥要吗。”李婉言从口袋里摸出被封装得很好的清明团，微微侧脸看向她。
　　“噫——不用了，我现在一点都不饿啊，再说了，这不是你咬过的嘛，上面还有牙印啊！”
　　“还有没咬过的。”
　　“咳……也不用了。”
　　清明团是今天学校发的饭后点心，每人两个，一个是豆沙馅的，一个是笋丁肉馅的。
　　作为食肉爱好者，莫雪遥当然更喜欢笋丁肉馅的，所以和李婉言换了一个，她吃了两个笋丁肉馅的，李婉言那边则是有两个豆沙馅的。
　　“唔，这条路终于修好了啊。”莫雪遥正打算绕路，忽然看到前方畅通无阻，那条从过年前修到过年后的路终于重新开通了。
　　道旁还有几个被遗弃的路障。
　　原本是两车道，现在变成了四车道，相当的宽敞。
　　原本铺设道路用的是白色的水泥，现在则是黑色的沥青，铺设着颗粒状的小石子让沥青道路显得更加粗糙。
　　人行道上的石砖也是崭新的，不会像以前那样，一下雨，就得小心的走，否则踩到松动了的那种，就能溅上一腿的水。
　　“嗯，变宽敞了很多。”
　　“哎呀，生活真是变得越来越好了。”莫雪遥张开了双臂，“我小时候都还经常吃不饱呢，现在只要想，几乎每顿都可以有肉吃呢。”
　　“嗯呀。”
　　“婉言，你觉得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生活到底会变成什么程度？现在都已经挺好了，到时候肯定更好吧？说不定真的全面消除贫困了。”莫雪遥做着美好的畅想，“全国都没有穷人了，每个人都有的吃有的住，生活很富裕，大家不用非得去工作，即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好好生活，物价什么的都很低，每个人家都用得起空调洗衣机……”
　　“十年后肯定会比现在好。”李婉言轻轻点了点头，“但二十年后却不一定。”
　　“诶？为什么？”
　　“时代不一定总是进步，也可能会退步。”
　　“那也不会在二十年内就退步嘛，起码得四五十年才发展到瓶颈吧——毕竟不是说，我们和美国差了五十年嘛？等美国衰退了，我们才刚到巅峰才对。”
　　李婉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未来究竟有什么样的考验，还不知道呢。”
　　“除非是又打仗了，否则我觉得我们国家的经济就不可能变差嘛，哼哼，我们可是世界工厂啊。”莫雪遥说得还挺自豪，“没了我们，不少国家就要少一大笔收入啦！”
　　莫雪遥确实是文科生的思维，对于经济方面的事情并不敏感。
　　当然，李婉言也说不出太多不对的地方，只是觉得一切当然不可能向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比以前更差了吧。
　　历史的车轮终归是滚滚向前的，就像是封建社会比奴隶社会更好，现代社会比封建社会更好一样。
　　她的思绪一时间有些飞远，忍不住去想二十年后的日子。
　　如果是普通人，那么那时候应该已经结婚生子，过着虽然重复却稳定的生活。
　　那个时候，也差不多步入中年了吧。
　　这让李婉言的心忽然有些悸动。
　　或许是无法想象那时候的自己会变成怎样吧。
　　她微蹙着眉头，轻轻咬住了嘴唇。
　　当然，莫雪遥并没有察觉什么，此时，她的注意力被路边的小店给吸引了。
　　这里距离水果店已经很近了，因为好久没走这条新路，竟然发现路边开了一家之前从未见过的小店。
　　宽敞的大落地窗让它看起来就和别的小店不太一样。
　　——在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小店，都是不怎么装修的，里面的灯泡也总用着普通的白炽灯，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总是会显得有些昏暗。
　　这竟然是一家专门卖四驱车的玩具店。
　　里面那些包装精美的盒子看起来就不便宜，在店门口甚至还放了一个足有三层的四驱车大赛道，七八个小学生围聚在这里，比着各自的赛车。
　　看起来好像不买玩具也能使用这条赛道。
　　如果还是小学的时候，莫雪遥肯定会在门口流连忘返地看上许久，或者厚着脸皮拿起自己那廉价的拼装赛车去凑个热闹。
　　但现如今——
　　好吧，她直接走进店里去了。
　　脑海里还在计算着钱包里有多少可以随意动用的零花钱。
　　货架上的赛车哪怕是拼装的，最便宜也要五十，可谓是相当昂贵了，和小时候两块五买到成品还送给电池的那种根本是天差地别。
　　但人嘛，也总会忍不住去想，价格那么贵，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
　　最起码，现在有了进入的勇气，不一定会买，但肯定是买得起的。
　　说起来，最近四驱兄弟在地方台热播着呢，莫雪遥记得自己那会儿还得买碟片看台版的，干爹家里还有一版盗版光碟，是日语原本外加中国字幕。
　　这玩意儿动画可能很多人都没看全，但玩具却是到处都有得卖。
　　从最便宜的两块五那种，到比较贵的十块钱盒装，再到二十块钱的透明盒子款……
　　这些莫雪遥都见过，但那些终究还是逃不出玩具的范畴。
　　这家店就要专业得多了，除了零配件迷你一点之外，就像是真正的赛车，有着各种各样的改装配件，如同游戏中一般，可以适应各种各样的赛道。
　　赛车的壳子也比廉价塑料更有质感。
　　“遥遥。”李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咳咳……我就是进来看看……”她压低了声音，虽然口袋有钱，但终究还是没买。
　　毕竟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必需品，而且仔细想想，买这种四驱车，还不如买遥控车更有参与感呢。
　　毕竟这玩意儿不像动画片里那样还能声控……
　　店里的老板一直没上来迎接，倒是让她的尴尬少了几分。
　　离开的时候，刚才突然涌上的热情也冷却了不少。
　　仔细想想，一大群孩子就这样围聚在赛道前看着赛车不断的跑，实在是有些幼稚得好笑。
　　“冲啊，冲锋战神！”
　　“冲锋战神没有我的旋风冲锋强，看我的——旋风冲锋龙卷风！”
　　孩子们的大喊声无比兴奋。
　　哪怕它们实际上根本操控不了这些在赛道上狂奔的四驱车，但也玩得不亦乐乎。
　　这算不算是属于孩子们的赛马游戏？
　　相比玩家，果然更像是观众吧。
　　“如果是小时候，我估计能在这里玩一整天。”
　　“现在也差不多吧？”李婉言微微扬起嘴角。
　　“咳咳……好了好了，回家回家。”莫雪遥将双手再次揣进了口袋里，水果店已经在不远处了，能够看见插在楼顶的红旗，以及母亲正在照料着那些盆栽蔬菜的身影了。
　　她用自己的双手，在水果店的楼顶撑起了一片菜园。
　　下午明媚而温和的阳光洒在平房顶部的平台上，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喂——老妈！”莫雪遥用力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欢快与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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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时隔许久的复查

　　（一）
　　屋外的春光灿烂，远处的工地总能传来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沉重声响，塔吊高而巨大，仿佛连接云彩的桥梁。
　　最近路上的农田和村庄好像又少了几许，变成了一块块被围起来的工地。
　　新闻说H市要将市区扩建，将整座城市都发展成极具现代化的大都会。
　　莫雪遥一人骑着她那辆彩虹色的自行车，迎面而来的是掺着尘土的风。
　　李婉言没跟着来，是因为她还躺在床上睡懒觉呢。
　　——明明已经醒了，但就是不愿意起床。
　　偶尔，她也会偷懒和耍赖呢。
　　于是莫雪遥就一个人出了门。
　　她今天是去做检查的，距离上次的检查，对她来说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其实已经不需要再进行复查，只不过这次王医生要在这座城市待上几天，所以顺便让莫雪遥去检查一下，防患于未然，还有就是看看她最近的精神状态怎样。
　　虽然莫雪遥觉得完全没必要去，但想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复查了，便还是听从了父母的话。
　　风儿撩起了垂在她鬓角的一缕发丝，像是在拨弄着她那些曾经属于男孩子时的回忆。
　　她张大嘴，想唱一曲曾经最常唱的歌，却被灌了一嘴的沙尘：“啊呸呸呸！！”
　　……
　　（二）
　　z省第一医院，这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繁忙。
　　看病的人似乎永远都有那么多，路上总能看到拿着病例行色匆匆的人，也总能看到推着轮椅陪着病人的家属。
　　虽然还未走进楼中，但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已经在她的嘴里开始弥漫了。
　　“你好，挂号。”莫雪遥拿出了自己的病历本，那上面鬼画符似的字写了一大堆，她反正是没几句看得懂的，少数看得懂的，还是之前芸梦医生特意写下来让她看的。
　　“什么科室？”
　　“应该有预约过，泌尿科的芸梦医生。”
　　“好，专家号是吧？”
　　“啊……对，啊，还有，做一个抽血化验，查激素水平的那种。”
　　挂了号后她就上了楼，顺便在拐角处抽了血，待会儿等结果出来拿报告单就行。
　　再往前走，问诊室里一个男人正有些尴尬地描述着自己的症状，芸梦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在单子上开着药方。
　　莫雪遥偷偷探了个头，向芸梦打了声招呼：“芸……医生？”
　　“哦？你来了呀，等一下，王医生马上过来。”
　　“嗯嗯，不着急。”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门口那排绿色的塑料椅上。
　　……
　　（三）
　　刚才还敞开的房门忽然被关上，芸梦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出。
　　似乎是让那位青年男人躺在床上，接着就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你有女朋友吗？或者最近经常出入某些场所吗？”
　　“呃……没……”
　　“发炎了啊，还挺严重的，不要再那么频繁了，一个星期几次？”
　　“一天两次……”男人的声音很轻，也就只有挨着问诊室门口坐着的莫雪遥能勉强听清。
　　“噗。”她有些幸灾乐祸地捂住了嘴，里面在聊什么，她当然清楚，虽然以前自己没干过那些事，但好兄弟之间聊这些奇怪的话题那可是常态。
　　“太频繁了吧？这样对身体损伤很大的，最好是一个星期一到两次，这样比较健康。”
　　“好……”
　　沉默了几分钟后，男人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吸气声。
　　“嘶——”
　　“采集一下，别乱动。”
　　“咳……感觉腰痛都好了不少。”
　　“那要不要给你开个医用按摩器？当然也不能使用得太频繁……”
　　“咳，不用不用！”
　　莫雪遥已经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了，冷不丁的，一只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笑什么呢？”
　　“唔！王医生……啊，没，没什么……”她慌忙抬起头，就看见依旧没什么变化的王医生面带笑意看着她。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头发似乎就又少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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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王医生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放下手，和蔼地问道。
　　“嗯……应该算挺好的吧？”
　　问诊室的门恰好打开，刚才进去的那个青年男人有些尴尬地并拢着双腿往外走。
　　王医生就很自然的带着莫雪遥走了进去。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感觉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味道。
　　好在窗户一直开着，风儿钻进又钻出，没一会儿那气味就散去了。
　　“来～小美女都快变成大美女啦，好，先在床上躺好～”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芸梦还是对她很熟悉似的，略带调侃地开着玩笑。
　　莫雪遥轻轻咳嗽了一声，在床上躺下。
　　依旧如前几次一样，芸梦戴好消毒的一次性手套，王医生虽然不亲自动手，但也戴上了口罩，从鼻子呼出的空气，让他的眼镜起了一层薄雾。
　　“嗯，状况还算不错，有注意清洁了，挺干净的，不过还是没长毛啊？这样就更得注意卫生了……”
　　“年轻就是好啊，呵呵。”王医生点了点头，“身体的新陈代谢快，手术的痕迹几乎没有了。”
　　莫雪遥有些脸红地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回答着两人的问题。
　　检查其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很久没有检查的她却觉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整理衣裤重新坐下，她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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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雌性激素水平在同龄人中算是偏高了，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之前的药没有再吃了吧？”
　　“没有了啊。”
　　“嗯，也不用去吃了，现在身体激素水平都很稳定。”王医生点了点头，拿着单子一项一项地看着上面的化验数据，旁边的芸梦在此时反倒像个来看老师诊断病人的学生了。
　　“记得那年做手术前检查，你还有点贫血呢，现在生活条件好起来啦？还是说没有那么挑食了，呵呵，已经恢复正常水平了。”
　　“咳——大概是吃得比较好了吧。”莫雪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肉乎乎的大腿，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
　　她其实还有些担心自己现在会不会营养太好而开始发福呢。
　　“最近怎么样？”王医生放下了检测单，又问起了刚才莫雪遥没有认真回答的问题。
　　“挺好——吧？”
　　“我是说，感情方面怎么样？高中三年，有没有喜欢过谁？或者和谁作为恋人相处过？有没有特别的生理冲动？”王医生说这些的时候表情都很认真，但莫雪遥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啊这个……呃……”
　　芸梦笑着抿了口水：“要认真回答哦，这样才能确认你现在的心理状况。”
　　“是的，不用害羞，或者你可以不用把我们当做有感情的人，就当做给你拍x光的机器就行。”王医生摸了摸他那秃顶的脑袋。
　　“啊，那个什么……”莫雪遥涨红了小脸微微侧过头，“洗澡的时候……会，会忍不住摸几下，很舒服……”
　　“摸哪里？”
　　“这，这这里。”她结结巴巴地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嗯，只有这里？”
　　“对……”
　　“很正常，不用害羞。”王医生依旧保持了他的严肃，“在合理的范围内让自己快乐是应该的，但是要注意不要伤害到自己，适当的释放有益健康，当你觉得需要的时候，就用正常的方法，毕竟你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可能不太了解，这样容易让自己受伤——”
　　王医生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拿出好多张和教科书同种风格的人体示范图，告诉她一般女性会用什么办法让自己感到愉悦，就像是教小孩子一样，从头讲起：“一般青春期的少女最常做的就是夹腿，启蒙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夹腿会感觉舒服的原理是……”
　　莫雪遥刚开始还害羞得不敢看，但因为王医生的讲解风格实在是太像上课了，严肃认真地教导着知识，反倒冲淡了不少尴尬。
　　“……记住这种方法是会伤害到身体的，还有就是在开始之前一定要洗干净手，记住，女性是很容易得病的，不像男性那样在这方面的抵抗力更强……”
　　“……好。”
　　这堂课一直上了一个小时，期间芸梦甚至换到隔壁备用的泌尿科问诊室给病人继续看病，免得让人家等急了。
　　期间也问了不少其他的问题，都是很容易让人害羞的那种。
　　“……嗯，你的精神状况还有心理状况都挺好的，不过或许有些从小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再改过来了，但我希望你不用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只要你考虑过确定是你爱的人，无论性别，就放手去追求吧。”
　　“以后再说吧……”莫雪遥挠了挠头，“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伤害自己啊，无论是父母还是喜欢的人什么的，可能不打算结婚？”
　　“呵呵，这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对了，我的电话给你写一个，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问题都可以找我探讨，呵呵，多少能给你一些解决问题的方向吧。”
　　“好……”
　　“那今天就检查到这里吧，以后如果感到不适再来检查，否则就不用再复查了。”
　　“嗯！王医生再见！”
　　“好——这些资料要不要带回去慢慢看？”王医生指了指桌上那教科书般的各种人体姿势图。
　　“那、那个就不用了啦！”莫雪遥红着脸，飞也似的逃走了。
　　窗外的树影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的声音又从隔壁问诊室飘了过来：“拜拜，芸医生！”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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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放学后的虞姝

　　（一）
　　“姆唔，铃声响了，该去自习了——姝儿，你还不回家吗？”王佳乐匆匆忙忙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将一次性筷子‘噗’地扎破了摸起来‘嘎吱嘎吱’作响的泡沫盒。
　　她今天的晚餐是学校附近快餐店买的盒饭，但好像不太合她胃口的样子，菜和饭都没吃多少。
　　“嗯，等……等下再回去。”虞姝拿着笔，看起来很认真的在思考着题目，但这道题她已经快半个小时没动了。
　　“走啦，小虞姝，明天见了哟。”花银银将自己的麻花辫甩到脑后，站在门口踮起脚招呼着还没出来的其他人，“走啦走啦，晚自习啦！”
　　“诶——还想再躺会儿……”墨竹莜艰难地从两张并起来当小床用的椅子上爬了起来，一手撑在雪先生的肩膀上，努力睁大了她的眼睛。
　　“莜莜昨天又几点睡的呐？”
　　“十二点吧……哈，呼……困死了。”墨竹莜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扭头看向身旁的雪先生，“小雪，能扶我出去吗？我腿麻了……”
　　“好。”雪先生爽朗地笑着，用眼神向虞姝道别，最后一个走出了教室。
　　莫雪遥不在，因为她最近都是回家吃饭的。
　　这会儿应该是直接回教室里去了。
　　学姐们的声音逐渐远去，就连走廊里回响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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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五楼的另一头，隐隐约约地传来高一高二校乐队们练习的声音。
　　但雪音乐队的教室却是一片死寂般的冷清。
　　虞姝长出了一口浊气，微微弯腰脱下了鞋子，将双脚放在了椅面上，一只手抱着两边的膝盖，把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练习本拿了出来。
　　开头几页是一些圆珠笔画的涂鸦，依稀能看出乐队成员的影子。
　　有在弹琴的莫雪遥、抱着架子鼓流口水的墨竹莜、赤着脚盘坐拨弄着琵琶的花银银、当然还有被王佳乐坐在背上的雪先生以及其他来过这间教室的同学与朋友。
　　中间几页则是关于乐理知识的手抄记录，还有一些自己领悟出来的心得。
　　再往后翻，就是半句或一句的歌词，涂涂改改的，看起来很不连贯。
　　“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忍不住捋了捋鬓边垂落的长发，刚拿起圆珠笔就又放下，转而将盘起来的丸子头解开，然后重新扎了个单马尾。
　　她甩了甩身后轻巧的单马尾，拿起圆珠笔重新在纸上落笔。
　　先是在最上方写了端庄工整的四个大字：｢我的天空｣。
　　然后在下面就一笔一笔地开始认真的写。
　　一边写，她还在嘴里一边轻轻哼着旋律：“散乱的拨片，丢弃的纸屑……”
　　这首歌她已经想了很久，今天才有了初步的雏形。
　　这是她想在毕业那天献给莫雪遥她们的歌。
　　“写满音符的画册……窗台上，一滴水珠，倒映着我的——天空……”她继续轻轻哼着，这谱曲还是和花银银学的，虽然旋律比较简单，但依旧有了歌的模样。
　　一整首歌词写完，她仍然觉得其中缺少了什么，屏吸皱眉想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答案。
　　“慢慢……改吧。”虞姝偷偷往门外瞟了一眼，像是生怕有人突然进来似的。
　　走廊上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几只麻雀轻轻地落在了栏杆上。
　　她轻抿着唇，将写有歌词的本子塞回了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夹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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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窗外的天色依旧明亮，夜晚到来的时间越来越迟了，篮球场上也愈发热闹，那帮精力充沛的男生们总是打到太阳几乎快要完全落下的时候才会回家。
　　江宇若回家也总是很迟，可她并没有加入任何社团。
　　她总是喜欢踩着夕阳的尾巴，漫步在操场上，再不急不缓地走出学校。
　　而在那之前，一般就坐在操场的长椅上，安静地看男生们打球，或者自己托着下巴看着远处发呆。
　　对于男生们来说，江宇若是个很特别的女生。
　　她沉默的时候文静无比，就像是久居深院的大家闺秀，可她若是开了口，和打球的男生们聊上了，那就是无比开朗又外向的女孩儿，从她身上洋溢而出的热情，甚至让男生们都会有些招架不住。
　　“哼，嗯哼哼哼～”江宇若哼着新闻联播的开播曲，双手背在身后，踮着脚尖往前走了几步，夕阳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天边那柔软的云彩都被染成了红色，“嗨咻！虞姝！放学好呀！”
　　她用力挥了挥手，似乎永远都这样充满了活力。
　　“唔……若若。”
　　江宇若的步子顿时变得又轻快了几分，她窜上前，轻轻拍了拍虞姝的肩膀，然后和她并排走着：“回家吗？”
　　“嗯……回家了呀。”
　　“今天可以去你家做客嘛？”
　　“诶？今天？我家？”
　　“嗯！”江宇若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的模样。
　　虞姝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八成就是心血来潮。
　　“可以……是可以，但，我爸妈今天……应该在家。”
　　“介意吗？”
　　“我爸妈应该……应该是不介意的。”
　　“嗯！”江宇若用力点了点头，“那可以去玩嘛！”
　　“可以……的。”虞姝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嗯……那个，我，我爸爸可能比较严肃，他是教数学的老师。”
　　“好的！”于是江宇若就往前跑了几步，停在了学校的小卖部门口，她将食指压在嘴唇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
　　“买什么见面礼比较好呢？”
　　“诶？那种，不用吧……”
　　“喔！这个！”江宇若举起了摆在店门口的一支长得像铅笔似的圆珠笔，而且粗得恐怕得用两只手才能握得住。
　　相比文具，它恐怕更像是锻炼用的工具。
　　“诶？”
　　“多少！”江宇若直接看向了老板。
　　“五块钱。”这支奇特的圆珠笔其实已经放了好久，一直没有人买，倒更像是装饰品了。
　　“喏！”江宇若飞快地付了钱，抱着这个像是笔盒一样大的圆珠笔，似乎格外满意。
　　事实上这就是一种笔筒，只不过还顺带了写字的功能而已。
　　“见面礼！”她抱着它走到虞姝面前，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吧……”虞姝有些尴尬地捏了捏衣角，她顿时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向父母介绍自己这位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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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虞姝的家就在莫雪遥家对门，格局一模一样，只是反过来了而已。
　　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像是旅馆的房间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餐桌上除了刚炒好的菜以外，什么也没放。
　　旧的家具和新买来的那些简约家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相较于莫雪遥的家而言，这里收拾得太过干净，反而缺少了些烟火气。
　　“姝儿，回来了？带了朋友？你好？”虞姝的母亲是一位戴着眼镜，有着知性气质的中年女性，她带着笑看向江宇若，但还是有一种让人不敢造次的威压。
　　“阿姨好，叔叔好！叫我若若就可以！”江宇若说着，双手捧着那在校门口买的圆珠笔递了上去，“这是见面礼！”
　　“见面礼？”虞姝的母亲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那个，若若就是这样，比较自来熟的……”
　　“嗯嗯，虞姝，有喝的吗？”
　　“有……”虞姝赶忙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大盒牛奶，这还是昨天花银银送她的。
　　她也只是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当做早餐喝了一小杯而已。
　　“你好，不用客气，随便坐吧。”虞姝的父亲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严肃，伸出手，招呼她坐下，“还好今天炒的菜比较多，呵呵，不够吃的话再做两道。”
　　江宇若用力点了点头，她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客气。
　　“若若，那个，今天和你爷爷说过吗？不回家吃饭。”
　　“嗯！”
　　“那就好……晚上怎么办，有车回去吗？”
　　“嗯——要快点吃。”
　　“姆，最后一班车是几点？”
　　“半个小时后？”
　　“诶？这完全来不及嘛——”虞姝忍不住抬高了声音，看到自己父母望向自己后，又赶忙掩住了小嘴，“那，要、要不住我家？”
　　江宇若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早有准备。
　　“那你总不可能……走回去吧？”
　　江宇若抬眼看了看窗外几乎要完全落下的夕阳：“我自有安排哦！”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
　　虽然江宇若一直都是行动派，但在做事前应该是会做计划的，不至于想到哪做到哪，再说了，她也只是性格如此，并不是智商有问题，总不可能让自己睡在大马路上吧。
　　她既没有自己说下去，虞姝也就没有再问了，只是有些好奇她今天晚上到底要做什么。
　　——而且看起来到虞姝家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来蹭饭？
　　“怎么样，好吃吗？”母亲笑着问道。
　　等虞姝回过神来的时候，江宇若已经接过虞姝妈妈递来的饭吃了小半碗了。
　　“比我爷爷做的好吃！”江宇若用力点了点头，“我可以再来一碗吗？”
　　“当然可以呀，嗯……饭不够的话家里还有馒头。”
　　“谢谢！”江宇若真诚地喊道。
　　“若若，嘴角、嘴角有饭粒……”
　　“嗯……？”
　　“再左边一点，对……”
　　“嗯！”江宇若将嘴角的饭粒也舔进了嘴里，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很好吃！”
　　“好吃就好，呵呵，只是些家常便饭……”虞姝的母亲谦虚地笑道。
　　“多谢款待！我走啦！虞姝，叔叔，阿姨！”
　　“这就走了吗？”
　　“嗯！再见！”
　　江宇若总是这么雷厉风行，像是一阵清爽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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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为自己留下特别的回忆

　　（一）
　　深蓝色的夜幕笼罩着城市，城市边缘的灯光并不明亮，居民楼里闪烁的昏黄光芒，就像是茫茫大海中若隐若现的灯塔。
　　雨空高中门口热闹得仿佛市集，这会儿正是高三学生们晚自习结束的时间。
　　摆摊的老板们迎来了今天的最后一批生意，已经冷却了的油锅又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气泡。
　　黑色的油锅里，一串串食物被炸得金黄酥脆。
　　豆腐在铁板上轻巧地滑动着，孜然被撒在它那焦脆的身躯上。
　　穿着高二学生校服的江宇若在一群高三学生中格外显眼，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裙摆，蓝白色的条纹长袜如风般清爽。
　　她轻轻踮着脚尖，像是在等人似的张望着什么。
　　然而实际上她谁也没等，反倒是趁着人多，混进了人群中，反向走进了教学楼里。
　　她去的并非平时的主教学楼，而是旁边的实验楼。
　　楼道里只有绿色的应急灯在闪烁着，昏暗是这里的主题。
　　她的脚步声在楼中回荡着，长长的台阶向上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江宇若睁大了眼睛，忽然又加快了脚步。
　　乐队教室的房门没锁，它虚掩着。
　　而她则飞快地推了进去。
　　“哇！谁呀！吓我一跳……”教室里传来了有些尖锐的惊呼，扎着麻花辫的花银银轻轻拍着胸脯，“诶？是你……叫、叫什么来着？”
　　“若若。”江宇若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花银银学姐。”
　　“有事吗？话说，你应该早就放学了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啦？”
　　“找你玩！”
　　“噫——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的？”
　　江宇若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却闭口不言。
　　事实上，花银银确实是在昨天心血来潮，想要在学校里住一个晚上。
　　主要因为今天是周五，明天是这个星期最后一天上学，所以即使晚上没有休息好也不用太担心。
　　实在不行，周六放学回家就睡到星期天中午去都可以。
　　这么做，大概是觉得有一种冒险般的刺激感吧。
　　也算是为自己的高中留下特别的回忆。
　　只是这事儿她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也不晓得江宇若是怎么知道的。
　　花银银铺开了自己的睡袋，相比上次，这次她可就要准备得相当周全了。
　　“我也是来过夜的喔！”
　　“咦？”
　　“睡袋……今天发现的。”
　　“呀，原来是这样吗？”花银银马上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出于江宇若的推测，只是没想到她推测得那么准。
　　“两个人一起睡，可以吗？”她满脸期待地凑到花银银面前。
　　“好啦好啦，当然可以的哦，不过可能会有点挤？”
　　“没问题。”
　　两个在外人看来都很自来熟的女孩儿凑在了一块儿，有同伴和自己在这漆黑的学校里过夜，让花银银也感到格外兴奋。
　　“呐呐，若若，你也喜欢这种冒险的感觉吗？”
　　“嗯！我最喜欢冒险！”
　　“哼哼，真是的，你还挺合我胃口的嘛，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雪音乐队？唔，不过得等明年了，那时候我已经毕业啦。”
　　“我答应虞姝，陪她一起玩乐队的。”
　　“诶？真哒？那真是太好啦，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小虞姝会寂寞啦，嗯——不过人数太少的话也不知道乐队会不会被取消掉……”
　　“放心交给我吧。”
　　“咦？”
　　“招人的事情。”
　　“若若还真是自信呐？”
　　“自信是良好的美德。”江宇若脱下鞋子，钻进了花银银的睡袋里，俩人的小脸也紧贴在一块儿。
　　朦胧的月华轻轻照在少女的脸上，这对奇妙的临时组合，将要共度这漫长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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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哈啊呼呼——”莫雪遥打着哈欠蹲在门口，将小皮鞋的后跟往上拉了拉，黑色的裤袜稍稍有些透明，能看到里头细嫩的粉色肌肤。
　　身后的马尾辫懒洋洋地垂在肩头，微凉的风让她打了个寒颤。
　　“啊啾！啊啾、啊啾！”对面推开门的虞姝连打了三个喷嚏，慌忙地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拨弄着擦了擦鼻涕。
　　“虞姝？今天这么早啊？诶，不对，你今天不用上学吧？”莫雪遥站起身，看着比自己还矮上不少的虞姝，她已经穿上校服，背好书包了，显然是打算出门的。
　　“嗯……老师要我去学校做一下值周的交接。”
　　“啊？星期六就换了吗现在？”
　　“嗯，现在都是星期六让几个班干部去交接的，还要提前确认一下值周的流程——啊……啊啾！”虞姝擦了擦自己那通红的鼻子，又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
　　“可能是早上有点冷吧……”
　　“最近天气确实是这样，早上冷，然后中午又热，下雨的时候像冬天，天晴的时候就像夏天，反复不定的，啧。”莫雪遥摊了摊手，“不过走一走就暖和了咯。”
　　“嗯。”虞姝摸了摸自己脑后的丸子头，“一起去吧？”
　　“都一起出门了，当然一起去了啊。”莫雪遥回头看向还没走出房门的李婉言，“婉言——好了没啊？”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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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说起来，现在值周好像不是高一高二高三这样轮流着来了啊？”时间尚早，公交车站台上几乎没有等车的人。
　　旁边的早餐车倒是已经出摊了，老板正站在摊位前，双手放在冒出水蒸气的锅盖上，小幅度的左右摇晃着。
　　似乎每一个人都会在感觉冷的时候抖一抖身子或者晃一晃身子，仿佛这样就会暖和不少似的。
　　“是的呀，现在都是打乱了的，上周还是高一的班级呢。”
　　“我们班好像已经很久没轮到了。”
　　“我记得是下周吧？还是下下周……？上次看到那个表格过。”虞姝鼓着腮帮，嘟起了小嘴，“小遥值周的时候可不能给我们班扣分呀。”
　　“噗，我值周的时候都是摸鱼的，检查都是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除非是严重的事情，否则那种做眼保健操聊天或者睡觉之类的，我根本不会去管啦，再说了，又不一定是轮到我检查你们班。”
　　“那……”
　　“婉言你就别想啦，她肯定是认真检查的嘛。”莫雪遥揶揄着笑道，旁边的李婉言面无表情地轻轻推了推黑框眼镜。
　　虞姝扁了扁嘴，抱住了莫雪遥的手臂左右摇晃。
　　“噗，我又不是婉言，没办法的啦。”
　　“认真检查才是对其他同学负责。”李婉言严肃地说道。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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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清晨的学校一如既往的冷清，莫雪遥和李婉言是不用去教室上课的，她们可以安静地在乐队教室里自习。
　　而虞姝虽然到的早，但这会儿还没到交接的时候，她只是提前些来而已，所以也是跟着莫雪遥她们来到了乐队教室。
　　“咦，昨天晚上没锁门吗？”莫雪遥疑惑地看向了虞姝。
　　“诶？我不知道呀……我走的时候是锁了的……”
　　“那是谁又进去过了？嗯……可能是银银，她好像没和我们一起出来。”莫雪遥疑惑地咕哝着，推门走了进去，就看见教室角落的泡沫垫上，蜷缩着两只睡得正香，嘴角还淌着口水的少女。
　　“银……银银？又在学校里过夜呀，咦，这次竟然还带了睡袋……”莫雪遥捏住了她的脸颊，手感竟然意外的不错，让伊忍不住又多捏了几下，“喂喂？醒一醒？太阳晒屁股啦？”
　　“干嘛啦……在学校过夜就是想多睡会儿的嘛……”
　　“噗……真有你的呀。”
　　“诶，若若也在？”虞姝张大了嘴，想起昨天她说自己有地方可去，没想到竟然就是在学校里过夜。
　　“在学校过夜那么有意思吗？”
　　“嗯……就像野营一样的感觉。”
　　“小孩子啊你。”
　　“干嘛啦……小遥遥下次要不要也一起过夜？”
　　“我可不想感冒发烧再痛经。”莫雪遥翻着白眼，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打算去装点自来水烧一壶开水泡茶。
　　“早上好……”江宇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花银银的头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她今天倒是不用上课，想睡到几点就可以睡到几点。
　　“没救了。”莫雪遥摇了摇头，拎着茶壶走出了乐队教室。
　　李婉言在桌前坐下，自顾自地拿出书写起了作业。
　　——不是老师布置的，而是她给自己布置的。
　　有时候她还会和茶离、轩安宜这几个相对关系比较近的女生互相出题，做完之后再一起校对答案。
　　当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学习。
　　学习的孤独和寂寞，对她而言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仿佛只要徜徉在学习的海洋中时，就根本不会觉得无聊一般。
　　往茶壶里灌满了水的莫雪遥又回到了教室里，虞姝正把自己的书包放下，翻出了双休日的作业来，趁着时间还早，顺手写上几题。
　　“虞姝，你的草稿本掉地上了。”
　　“诶！？”虞姝的神情却有些激动，慌张地捡起地上的草稿本，将它塞回到了书包里。
　　就像是夹层中还藏着情书一样。
　　莫雪遥好奇地多看了她几眼，好在她不是花银银，不会对好奇的东西刨根问底。
　　不过，如果虞姝有喜欢的人，会是谁呢？
　　也有可能是别人送她的情书？
　　莫雪遥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虞姝，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唔……？”回应却是意外的平淡。
　　“遥遥也会八卦这样的问题了呢。”李婉言斜睨了她一眼。
　　“咳咳……不是，我就是，突然好奇一下嘛！”莫雪遥赶忙摆了摆手，“可不是像乐乐那样喜欢八卦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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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周六学校的日常

　　（一）
　　二零零二年四月十三，星期六。
　　校门口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喧闹的声响惹来一排站在电线杆上歪着脑袋围观的麻雀。
　　花银银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反倒是翻身抱住了身旁的江宇若。
　　江宇若睁着虽然是单眼皮但却依旧圆溜溜的大眼睛，两边眼角下的泪痣像是一幅纯白画卷中最干净的点缀。
　　“银银没救了，竟然对学妹下手。”莫雪遥捂着额头，语气中带着戏谑。
　　“早～上！好呀！”王佳乐‘砰’地撞开了房门，手里还抓着一块刚吃了一半的蛋糕，她的唇上与嘴边都沾了几许白色的奶油，“唔，小遥，你们在看什么呀？”
　　“看银银。”莫雪遥一副没眼看了的模样。
　　“银银？”王佳乐抓着蛋糕，蹀躞地往前走了几步，“诶？她不会又在学校里过夜了吧？”
　　“没错，你猜对了。”莫雪遥打了个没发出声音的响指，“还带了睡袋来呢。”
　　“睡得好香……竟然还抱着姝儿的同学？”
　　江宇若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扭头看向身旁像是八爪鱼似的抱着自己的花银银，也缓缓地转过身，反手抱住了对方。
　　现在是互相抱着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样还挺舒服的，又闭上了刚刚睁开的眼睛。
　　花银银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均匀地呼吸着，不时发出几声傻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呢。
　　“竟然还不起诶。”王佳乐悠闲地靠在桌旁，拿出自己的水杯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吹了吹气才抿上一口，“呼，再过二十分钟可就要开始上课了呐。”
　　莫雪遥抬起手，将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白皙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嗯——现在应该是早读的时候。”
　　“英语课代表和语文课代表都在这里，没法早读了啦。”王佳乐伸出红润而小巧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反正是星期六，不早读也没关系了吧。”
　　“哟，早啊，都聚在这呢？”星期六的雪先生总是来得不那么早，他一只手拎着一个工地工人常用的大塑料瓶，另一只手提着个早餐的袋子，有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啊……小雪？”莫雪遥把后背靠在了李婉言的身上，“呃……你是不是穿错鞋子了？”
　　大家的目光都被她的话所吸引，不由地朝雪先生的脚下望去。
　　果然，他左脚和右脚的鞋子不仅颜色不同，款式也不同，一只是有鞋带的球鞋，另一只则是没鞋带的帆布鞋。
　　“哦！”雪先生摸了摸下巴，“我就说今天怎么感觉路一直高低不平的呢。”
　　“走了那么远的路你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吗？”莫雪遥托着腮帮，脸颊的肉都从指缝里漏出来了一点，“想什么那么入神啊？”
　　“在思考关于宇宙之外到底有什么。”
　　“唔姆……唔姆……可爱的女孩子……”花银银砸吧着小嘴，将口水都蹭在了江宇若的脖子上。
　　“银银——起床啦——再不起你真的要迟到啦！”莫雪遥终于忍不住摇晃起了她的身子，让她从美妙的睡梦中清醒过来。
　　“唔姆唔姆……干嘛呀……我，梦见了躺在一块蛋糕上，和好几个可爱的女孩子洗澡呢……”
　　“这是什么人才能做得出来的梦啊……”她揪住了花银银的脸颊，“快点起来啊，不然到时候阿雯来问了就更麻烦了。”
　　“滋嗷啦，替就提嘛（知道啦，起就起嘛）……”
　　“真是完全不让人省心啊。”莫雪遥双手叉着腰，像是大姐姐似的叹了口气。
　　旁边的王佳乐愣了几秒，然后忽然掩着小嘴差点把蛋糕给喷出来：“噗……小遥，你……你，这话也不该你来说的吧？总觉得像是班长的内心独白才对？”
　　“诶？什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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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花银银为这次在学校过夜，准备得可谓是相当充足，牙刷牙杯以及毛巾都带来了，甚至还有一条替换用的长袜。
　　至于昨天穿的那条，就被她装进了塑料袋里，塞进了书包中。
　　“今天说不定会有人翻我书包哦。”花银银朝莫雪遥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干嘛翻你书包啊？”
　　“因为有我穿过的……”
　　“喂，谁有那么恶趣味啊，不对，这已经不是恶趣味了，根本就是变态吧！”莫雪遥瞪着花银银，“那么看着我干嘛？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真要有想法干嘛不用自己的？”
　　“哼……小遥遥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花银银撅起了小嘴，“你的生活就那么无聊嘛？”
　　“是你的生活太‘有趣’了吧？”莫雪遥故意把‘有趣’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交换穿过的袜子，是学姐们之间表达友谊的方式吗？”一旁的江宇若似有所感的点了点头，继而看向了虞姝，“虞姝，你要我穿……”
　　“咳咳咳咳！别被银银给带偏了啊！那种事情是完全不存在的啊！”莫雪遥大嚷着打断了她的话，“银银，你看，你都把学妹给带坏了啊！”
　　“哼，女孩子和女孩子关系好有什么要紧嘛。”花银银仰起小脸。
　　王佳乐放下水杯，走到了教室门口：“好啦好啦，银银，我们得去上课了。”
　　“可恶，总有一次我要考进全年级前……”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啦。”
　　“下次一定能考进！”
　　“那就下次一定吧。”莫雪遥摆了摆手，看着花银银跟着王佳乐跑出教室，听着那踩着台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呼，总算清净了。”
　　“那个，若若？要不要和我去教室参加一下值周班级的交接？”虞姝望着江宇若，小声地问道。
　　“嗯——！”江宇若拖长了声音，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乐队教室里顿时就只剩下莫雪遥、李婉言和雪先生三个人了。
　　主教学楼里的嘈杂声似乎轻了不少，随着铃声的响起，学校再次陷入了学习的安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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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莫雪遥在写作业，不过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而是自己去书店买的课外练习册。
　　上面所有的题目都是历届高考题，还有错误率比较高的各种题目的变种。
　　当然，最有趣的，还是那些高难度的题目。
　　这种题目一般都是给优秀学生拉开分数差距用的，一般学生根本想都不会去想。
　　然而对于莫雪遥而言，也只是有些难度而已，自己写题毕竟不是考试，可以慢悠悠的思考，将每一个细节都琢磨清楚，大脑这样运转的感觉，还挺让人舒适的。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按摩着脑袋一样。
　　阳光笔直地照进教室里，为李婉言脸上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莫雪遥没看手表，但光是听铃声也能大致判断出现在的时间。
　　应该是中午第二节课刚结束的大课间。
　　至于证据嘛——吵吵嚷嚷的主教学楼就是。
　　稍微感觉有些疲惫地她站起身，伸着懒腰走出了教室，趴在那根红色的栏杆上，看向校门口的那片空地。
　　微风带着青草的芬芳拂过她的大腿，将裙摆轻轻扬起了几许。
　　几个学生正从主教学楼里冲出来，拔足狂奔着，朝着另一头的小卖部跑去。
　　不仅有男生，也有女生，那速度也一点没落下，头发高高扬起，步子迈得轻盈无比，就像是借着了风。
　　“嗨咯！”身后的招呼声让莫雪遥结束了悠闲的放松时间，她侧过身，就看见江宇若踩着台阶，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上来。
　　虞姝明显要慢上不少，勉强跟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了。
　　“交接完了？”
　　“嗯，然后，下个星期确实是高三二班呢。”
　　“应该是最后一次值周了吧，希望给我分配个轻松点的岗位……”莫雪遥完全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头顶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像是会发光一样，“那要回去了吗？”
　　“嗯……既然都来了，那就下午和小遥你们一起回家吧。”
　　“那也行啊，正好等下还可以练习练习。”
　　“嗯——”说到练习，虞姝下意识地垂下脑袋，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
　　“啊，对了，虞姝你是不是可以随便出入学校啊，今天。”
　　“诶？应该……可以吧？”
　　“肯定可以的吧，毕竟你又不是高三的，那，可以帮我去校门口买点辣条回来吗！做题的时候嘴里不嚼着点什么，果然感觉还是有点空虚呢。”
　　“诶？姆……但，但再进来的时候，保安大叔可能会拦着？”
　　“不可能吧，你就说你今天是来学校画黑板报的嘛。”莫雪遥显然比虞姝擅长撒谎多了。
　　事实上小时候为了出去玩，她没少给家里人扯谎。
　　“那，那我试试……”
　　“我也一起去！”江宇若好像有着无穷的精力一样。
　　“啊，虞姝，你先休息会儿再下去吧，看你好像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要不先喝口水？之前烧的开水应该已经凉了，正适合现在喝。”
　　“嗯呢。”虞姝轻轻仰起小脸，把遮住眼睛的刘海往旁边拨了拨，刚才跑得太急，头发都有些散乱了。
　　“你别跟着别人跑步嘛，你身体不适合剧烈运动啊。”
　　“好呢……”
　　“我可以背着小虞姝上楼！”江宇若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肌肉的样子。
　　“咳，若若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啊，比银银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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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啊，蝌蚪全死完了

　　（一）
　　周六的下午，也依旧是要有人留下来打扫卫生的。
　　不过并没有固定的人选，有时候是老师指定那么几个上课调皮的学生，有时候则是几个班干部自觉留下来打扫。
　　莫雪遥的手里转着从李婉言那拿来的教室钥匙，晃悠悠地走到了教室门口。
　　她是来锁门的。
　　教室里的男生几乎全跑完了，只剩下一些动作比较慢的女生。
　　王佳乐正踮着脚费劲地擦着黑板，李红染一只手夹着篮球，另一只手拎着大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准备往外拖。
　　“嗨哟，夏夏。”莫雪遥即使用手指转着钥匙扣，“还在搞卫生啊。”
　　“嗯……小遥可以来帮忙擦一下窗台吗？”
　　“噫，怎么我一来就变成苦力了——”虽然是这么说，但莫雪遥多少也已经习惯了，叶半夏总是不好意思让不太熟悉的同学帮忙，所以她也经常会在人手不够的时候顺手干点活。
　　一天没来教室，自己桌上的书还是堆得老高，花银银趴在那同样垒起书本的课桌上，将小脸枕在手臂上，睡得正香。
　　莫雪遥总觉得自己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她都在睡觉。
　　“银银～放学了哦。”莫雪遥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后者的脸颊软得就像是麻薯团子，让她忍不住又戳了两下。
　　“唔姆唔姆……”花银银砸吧着嘴，晶莹的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缓缓淌了出来，在手臂上汇成了一条小溪。
　　“银银——放学了。”
　　“她从晚自习的时候就开始睡啦。”王佳乐走到窗边来，将手伸出窗外，用力拍着黑板擦上的粉笔灰，“完全叫不醒她呢。”
　　“银银——”莫雪遥滴溜溜地转了转蓝色的眼珠，“乐乐说待会儿可以随便你摸大腿哦。”
　　“唔姆唔姆……”
　　“喂喂，小遥你在说什么呀……”
　　“好像吸引力不够大？”
　　“得要小遥你自己来才行。”王佳乐攥着黑板擦，踩着小碎步跑到了花银银的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喊道，“银银——小遥说你现在起来她就陪你一起洗澡～”
　　“喂！”
　　“嗯——？”花银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锁定了莫雪遥身上。
　　“乐乐瞎说的！”后者矢口否认。
　　“嘁……骗人……”花银银又闭上了那惺忪的睡眼，这次将脑门枕在了手臂上。
　　王佳乐捂着小嘴，笑得身子都抖了起来，莫雪遥则是一脸的无奈。
　　“小遥，噗……你要不今晚真的和银银一起洗个澡？”
　　“洗个鬼啊……”莫雪遥这次直接揪住了花银银的耳朵，吐出的空气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花——银——银——再不起来就要把你锁在教室里啦！”
　　“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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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周六下午放学的时间相对于平时，可谓是相当的早了。
　　天气越来越热，夜晚也来得愈发的迟。
　　这会儿的天空还亮堂着，依旧散发着和煦的光。
　　“我来啦——！唔，总感觉教室里好像有什么臭味……”王佳乐猛地推开门，用力吸了吸鼻子，像是小动物似的在角落里搜寻着，而后终于在地上发现了传出臭味的罪魁祸首。
　　“噫——这鱼缸是什么时候的呀！”
　　“啊？”
　　“你们难道没有闻到臭味吗？”
　　莫雪遥挠了挠头：“一直待在教室里可能闻不出来？”
　　“呀。”花银银窜了过去，“这不是我们之前的小鱼缸嘛，咦……我带来的鱼全死完啦。”
　　“啊！是那个！”莫雪遥这才想起了什么，慌忙地跑了过去，在这不起眼的角落里，鱼缸的水已经无比浑浊了，上面甚至还飘了几许青苔，几条金鱼早已翻着白肚浮到了水面，至于那些小蝌蚪，更是已经糊成了一团。
　　得亏天气还不够热，否则恐怕苍蝇都要在上面飞来飞去，水里也要生出不少蛆虫了。
　　“好恶心……”王佳乐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快倒掉啦！”
　　“小遥遥——”花银银看向了莫雪遥。
　　“知道了，我们一起去倒……”
　　俩人一同抬起了这并不算重的鱼缸，脚步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看着鱼缸里浑浊的水被倒进水池里，莫雪遥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没靠近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能有那么臭啊……”
　　“呼……洗干净吧，不然放在那里还是要发臭的。”花银银说完，将小脸朝向外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和莫雪遥一起用水把鱼缸给摸干净了。
　　“所以说这个鱼缸一开始是要干嘛的啦？”回到教室里的时候，王佳乐无奈地问道。
　　“本来说好是要弄一个生态缸的嘛……”
　　“结果就变成那样啦？”
　　“咳咳，学业忙碌——有空闲的时候都拿来休息了嘛。”莫雪遥不好意思地辩解道。
　　“果然我们教室里还是不适合养东西呢。”花银银赞同地点了点头。
　　“干脆把鱼缸填满土然后种点东西好了。”墨竹莜托着腮帮，“所以，今天要练习嘛？不练习的话我就和姐姐回家啦？”
　　“当然要练习——！”花银银高举起双手，然后又趴在了桌子上，“唔……完全不想动脑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就知道……”王佳乐撇了撇嘴，“要不去逛超市好啦？买点什么东西装饰一下教室，怎么样？”
　　“噫，距离毕业都没多久了，还有必要把教室装饰得那么好嘛？”
　　“就算是留给后面的人也可以嘛！”王佳乐叉着腰，瞪了花银银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虞姝。
　　“哦哦——！好吧，出发，去逛超市！”
　　“等等啦，我得把架子鼓收起来——”
　　“诶诶，要拖着去超市吗？”
　　“姆……要不……先放……”
　　“先放在我们的活动室里吧！”花银银想起了之前那间小混混们开的小店。
　　“嗯！那就放在那里吧？”
　　莫雪遥也把自己的电子琴塞进了琴包里，平时她都不带回去的，也就是明天放假，这才拿回去一下。
　　虽说拿回去也不一定会弹……
　　人嘛，总是很奇怪的，明明以前还得天天背回去呢，现在一个星期背回去一次，还觉得有点麻烦。
　　用久了的东西时不时就会下意识的不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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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石头剪刀——布！”
　　“我赢了！”莫雪遥兴奋地举起手中的拳头，然后往前走了五步，“胜利的拳头！”
　　“哼，区区小遥遥，休想把我们甩在后面！”花银银把袖子往上撸了点，“再来！”
　　“石头，剪刀——布！”
　　这次是只有花银银出了布，其他人都是剪刀。
　　李婉言、墨竹莜、墨筱笑、王佳乐、虞姝以及雪先生，都齐刷刷地往前迈了五步。
　　这下只有花银银落在最后面了。
　　“怎么可能？等着，我一定反超你们！”
　　“石头剪刀布！”
　　“诶——”
　　“噗，银银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太好呢～”墨竹莜掩着嘴，像是反派似的笑，“哦嚯嚯～你就落在后头看我们前进吧～”
　　“等着吧，莜莜大魔王，我来打败你！”
　　墨竹莜高高挺起胸膛，轻哼道，“那就来呀？”
　　“嘁——这么多年了还是没长大呢。”花银银也不甘示弱。
　　“可恶的奶牛银银！”
　　“奶牛怎么啦，诶嘿，就是比你大，羡慕了吧？”
　　“超麻烦的，有什么好羡慕的……”莫雪遥耷拉起了眼皮子，“快点快点，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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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四连败……喂，你们别走那么快啦，等等我！”花银银嘟哝了一句，又跟着大喊了起来，“等等我啦——！”
　　超市就在眼前了，走在最前头的莫雪遥他们还是停下来等着花银银跑过来。
　　“好了，接下来继续——”
　　“还玩呀？”
　　“干嘛啦，我要把刚才输的都赢回来！”
　　“那这次就——谁输了谁等下拎东西！”
　　“没问题——”
　　“胜利的剪刀！”花银银高举起了双手，两边都比了一个‘耶’。
　　“好，接下来我们比，决出最后的——输家吧？”墨竹莜也跟着花银银一块儿兴奋了起来。
　　“石头剪刀——布！”
　　“是小遥！”
　　“诶——竟然是我……等等，你们不会买一大堆让我一个人拎吧？不行，不行，太多我可不拎。”
　　“安心啦，也不会买很多的嘛。”这会儿倒是轮到花银银幸灾乐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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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繁忙的学业已经让莫雪遥都快忘记自己上次逛超市是什么时候了。
　　货架里的商品似乎比半年前更加丰富，走道也拥挤了许多。
　　玲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应有尽有，种类一点也不比商业街那么多店铺加起来要少。
　　“噼咻噼咻——”莫雪遥顺手拿起了放在货架上的玩具枪，一摁扳机，后者就发出了音质粗糙的声响。
　　“小遥遥，你是小学生吗……”
　　“干嘛啦，来超市如果不玩一下玩具不就白来了嘛！”
　　“别玩坏啦。”王佳乐随手掂了掂一个颜色缤纷的小皮球，后者立马就开始闪烁起彩色的灯光，还发出｢看我射门——｣这样意义不明的声响。
　　“看，这好像是很复杂的拼装玩具哦。”花银银踮起了脚尖。
　　她的个子比莫雪遥还矮点，最高的货架根本够不着。
　　“那是拼装模型啦……呃，盗版的高达。”
　　“盗版的还那么贵？三十五一盒……”
　　“正版的更贵啦好不好，嗯……算了还是不买了，感觉拼不起来。”
　　“让小雪拼不就好啦？”墨竹莜看向了雪先生。
　　“可以试试。”
　　“婉言……嘿嘿……嗯……咳……”
　　“噫，小遥遥的眼神，好像妻管严呢。”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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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兜帽衫、粉末画与大头贴（上）

　　（一）
　　那盒盗版高达终究还是没有买。
　　众人也慢慢地逛到了超市的收银处，收银员正一件一件地扫着商品条码。
　　“我们什么时候有的活动经费的呀？说起来这活动经费到底是哪来的？”王佳乐有些好奇。
　　“诶嘿，这个嘛……”花银银吐着舌头眨了眨眼睛，“每个学期都有发来着。”
　　“哈——？”莫雪遥摁住了她的脑袋，“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咳嗯！我忘记领了嘛……”
　　“是我提醒她的。”李婉言平静地说道。
　　王佳乐无奈地摊了摊手：“还好我们乐队没什么需要经费的地方。”
　　“姆唔……我觉得我应该再加一个落地鼓？”墨竹莜咬了咬手指。
　　花银银将一大袋装满了乱七八糟东西的购物袋递给了莫雪遥：“没有了啦，就那么多，你以为我们乐队能发多少活动费啦，只有那种大型的社团才发得多嘛，比如说篮球社，听说他们那甚至花了三百块买了一只篮球，真是太奢侈了。”
　　“和银银你的乐器比起来完全不算什么吧？”毕竟是之前石头剪刀布输了，莫雪遥只能无奈地拎住了装得满满当当的袋子，“你那银灰色的琵琶都多少钱了啊？”
　　“那是自己的钱啦，完全不一样的嘛。”
　　王佳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前一跳：“诶！对了，银银之前的社团呢？你当社长的那个？”
　　“那个嘛……已经交接出去啦，不过现在她们应该也不在社团了吧？估计都是高二的学生了，听说也有六七个人了呢，比我当时在的时候人多得多啦。”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银银……那个画糟糕漫画的社团？”
　　“咳咳！”花银银用力咳嗽了两声，“什么叫糟糕漫画嘛，那是艺术好不好，艺术！”
　　“艺术？”虞姝是真的不知道。
　　解释的人是雪先生：“就是画两个长得像女孩子的男孩子不穿衣服在床上进行……”
　　“好了好了好了……小雪，拜托你就别说那么详细了好不好？”莫雪遥用两只手拎着袋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我感觉别人都在看我们了……”
　　“就是啦，别说我们认识你俩呀。”王佳乐也赶忙往前走了几步。
　　“可恶，乐乐当时明明还挺喜欢看的，小惜和他哥哥那种——”
　　“现在要画的话，起码得画瞳珏和小惜才对吧？”
　　“不行，异性的话感觉就没那个吸引力了啦？”
　　墨竹莜拽着姐姐的手走到了莫雪遥身旁：“姐姐，我们走快点，别和变态走在一起。”
　　“喂喂！！”
　　李婉言抿着嘴笑着，看了她一眼，而后脚步轻盈地走到了莫雪遥身旁：“遥遥，要帮忙拎吗。”
　　“不用不用，愿赌服输嘛……不过这些不会还要带到教室里去吧？”
　　墨竹莜倒是很有玩闹的兴趣：“正好买了，那就拿到教室里去装饰一下呗，反正下午又没事，作业什么的交给明天的自己去完成好了？”
　　“喔——”莫雪遥拖长了声音，“这是何等积极的想法啊？”
　　“没错，交给明天的自己啦。”王佳乐也很赞同。
　　“拜托了，另一个我。”
　　“喂喂，小雪你凑什么热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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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超市的楼下，总有许多配套的商户，或是卖衣服，或是卖首饰，也有在门口摆摊搞活动的。
　　在这个商业综合体还不是非常普及的年代，一座大超市，经常会像是一处城里的市集般热闹。
　　和乡村的区别大概就是看起来相对更加干净整洁一些，卖的东西也更新潮一点吧。
　　当然——价钱当然也更贵。
　　“吃KFC吗！”花银银指了指旁边的那家KFC店，里面坐了半数的人，还有小孩一边舔着甜筒一边往外走的。
　　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去处，当然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很多父母即使勉为其难地带孩子进去买点吃的，也是挑最便宜的买，而且——八成自己是不会买来吃的。
　　如果孩子问了，他们往往会说自己不爱吃。
　　但莫雪遥倒是很笃定，自己父亲是很喜欢吃这玩意儿的，小时候那会儿，他还在公司上班，一年里总会有那么一两次借着给莫雪遥买儿童套餐的由头，给自己买个鸡块或者汉堡吃。
　　“不吃不吃——”王佳乐却是把脑袋摇得很快，“会胖的啦！”
　　“噫，乐乐这么瘦，就应该长胖点才对吧？”花银银斜睨向她，“不然某些地方可是不会发育的哟？”
　　“——我才不要当奶牛。”
　　“咳咳——”莫雪遥把袋子换了一只手，甩了甩那只发红的小手，“我说，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啊，坐公交车的话就去公交站，不然又要错过一班车了。”
　　“当然是去吃KFC嘛！我想吃玉米和土豆泥！”
　　“那种东西自己在家做不好吗……”虽然家里因为开店而生活富裕了，但莫雪遥依旧觉得在外面买自己能做出来而且不复杂的食物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比起那个，那边那么热闹的是在做什么呀，要不要去看看？”墨竹莜踮起了脚尖，用手遮着阳光，往远处望了望。
　　“八成是什么充话费就可以抽奖送手机之类的活动吧？”莫雪遥咕哝着，把袋子又换了一只手。
　　“你们……你们有没有发现……？”虞姝忽然弱弱地问道，“发现……”
　　“发现什么？”
　　“唔……雪先生不见了……”
　　“啊诶？小雪？”
　　众人立马向身周张望，然后就发现穿着雨空高中校服的雪先生已经混进了人群里，像是去凑热闹的了样子。
　　“小雪干嘛呀。”
　　“说不定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过去看看呗～”
　　“你们去吧——”莫雪遥终于忍不住把袋子放在了路边的石墩上，“我歇息会儿。”
　　“我和遥遥在这里等你们。”李婉言也点头说道。
　　其他人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一窝蜂地就跑了过去，没一会儿，花银银就冲出来朝莫雪遥用力招了招手：“小遥遥——这边过来——！”
　　“哎呀，干嘛啦。”莫雪遥有一种跟着母亲出去逛街，然后非要自己拎着大包小包跟她走的感觉了。
　　“遥遥过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呼，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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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雪先生他们围着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小摊。
　　用简易的折叠桌子摆成了一排。
　　后面的货架上摆着款式相同，但图案与花色却完全不同的兜帽衫。
　　底色都是统一的白。
　　“搞什么啊，买衣服？”
　　“不是啦，看海报——”王佳乐指了指自己身旁那个比她还高的大海报。
　　“唔……自定义兜帽衫……用专门的画笔在上面画画，图案可以永久保留，不会被洗掉……”
　　“我们一人买一件，作为雪音乐队的演出服怎么样？”
　　“哈——？”
　　“我觉得真的可以的嘛。”王佳乐很兴奋，在这点上她和花银银的观点达成了一致。
　　“姆……就是有点贵。”墨竹莜显然也有些想要这么做，只是价格让她有点囊中羞涩。
　　“没关系哒，买五件可以送一件呢，正好嘛不是！”
　　“呃——虞姝，你——”
　　“买吧！”虞姝的小脸红扑扑的，抓着莫雪遥的手臂，踮着脚轻轻蹦了蹦。
　　“等等等等，那我们买了之后，要统一图案吗？”
　　“图案……应该不用统一吧？只要有乐队的标志就可以了？正面一个反面一个，嗯，就这样！”花银银为自己的决策感到十分满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一人一件七十块钱，在这个年代着实不算便宜，钱包里的纸钞顿时少了好几张，让她感到有些肉疼。
　　好在这七十块钱里是包括了画笔使用费的，可以用到你画得满意为止，所以理论上来说多画点图案可以赚回来。
　　——当然也得考虑那样会不会好看。
　　“所以标志是什么？”
　　“就用之前设计过的嘛，雪花加音符——叠在一起吧，冰蓝色的雪花，然后上面放一个红蓝色的音符？”
　　“银银，我觉得标志要不你统一画一下？”
　　“也不是不可以啦，那，位置呢？”
　　“我要画在肩膀上这里！”王佳乐立马把自己那件递了过来。
　　“我的就画胸口和背后吧。”
　　“姆——我的就在背后画一个很——大的标志吧，然后正面我自己发挥。”墨竹莜兴高采烈地跟着说道。
　　花银银就看向了虞姝和雪先生。
　　“唔姆，我，我和小遥一样……”
　　“我的就在正面画一个很大的标志吧。”
　　“好吧，交给我啦，先画乐乐的——”
　　花银银一点也没觉得麻烦，反而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而其他人也兴奋地讨论起来要在衣服上画什么标志。
　　“我想画……我和姐姐荡秋千的图案。”
　　“莜莜会画画吗？”
　　“会一点的啦……一点，嗯…嗯——小遥帮我？”
　　“噫，让你姐姐帮你画吧，之前黑板报笑笑还帮我画过几次呢。”
　　“对哦，老姐～！”
　　“怎么到这种时候就变成喊老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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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而就在大家都兴奋地趴在摊前画着图案的时候，李婉言也被旁边小摊上的另一样东西给吸引了。
　　坐在这边的，倒是以小孩子居多，他们把手弄得脏兮兮的，但一个个眼神却都很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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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兜帽衫、粉末画与大头贴（中）

　　（一）
　　随着花银银一个个的画完标志，大家也都坐在一张张塑料小凳上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旁边还有商家提供的草稿纸，用来提前做个构思，避免画上去后又后悔了。
　　饶是如此，平常不怎么画画的人在真正落笔时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哪怕是画错了一笔，也是抹不掉了的呢。
　　就连雪先生都虚描了几笔来找感觉。
　　至于花银银，她倒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就在兜帽衫的正面飞快地画了起来。
　　“银银你这是打算画什么？”
　　“用小的标志连成一个更大的标志哦！小遥遥打算画什么？”
　　“呃，嗯……就，画一个电子琴好了……毕竟我是队里的键盘手嘛。”
　　“诶、诶……那、那我算键盘手嘛？”
　　“理论上来说也算？”莫雪遥挠了挠头。
　　这天气已经是愈发的热了，在人群中，还被太阳晒着，有一种夏天已经到来了的错觉。
　　事实上，在H市，凉爽舒服的天气好像根本没持续多久，不由的总是让人想到｢这里根本就只有夏天和冬天｣这句话。
　　墨筱笑热得浑身都快被汗水浸透了，她和自家妹妹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人群。
　　外头那清爽干净的空气让她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扫了半圈，就看见了李婉言一个人站在几个孩子们的身后，正专注地不知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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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画好图案的衣服被交给店家，放进了专门的机器里，也不知是吹干还是烘干，总之当拿出来的时候，就真的沾了水也不会掉色了。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换衣服，恐怕花银银就已经把这件兜帽衫给穿上了。
　　“锵锵锵——好有特色的呀！到时候演出就穿这个，就像是真正的乐队了！”
　　“嗯嗯——总算不用只穿学校的校服了。”王佳乐赞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雨空高中的校服很漂亮，但穿得多了，肯定也还是会腻的嘛。
　　六人的手里各拎着一个纸袋子，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
　　迎面吹来的风是如此的飒爽，鬓角的发丝被撩起，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舒张。
　　“但是我们之后好像也没有什么演出吧……？”
　　“哼哼，当然有！我已经制定好计划啦！”
　　“诶——完全没和我们说过呀？”
　　“作为队长，当然……咳咳，其实只是临时制定的。”
　　“什么嘛。”王佳乐被逗乐了，“银银真是的啦。”
　　“但确实是有计划哦，我去领活动资金的时候，教导主任就和我说，我们乐队过段时间有演出活动要安排。”
　　“是敬老院还是福利院？”莫雪遥用没拎着东西的手轻轻摸了摸脑后的马尾辫，后头的墨竹莜忍不住也跟着轻轻拨弄了一下。
　　“都——不是，是参加比赛！”
　　“那不都是校乐队去的吗？”
　　“听我说嘛，不是比赛本身，是比赛的宣传啦，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应该要下个月吧？”
　　“足球比赛的啦啦队之类？”
　　“大概是那种？”
　　“喂喂。”莫雪遥用马尾辫挠了挠墨竹莜的脸颊，“我们是乐队啊，又不是啦啦队。”
　　“只要能演出就没关系的啦，上台的时候‘咻’地一下把观众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不是更有意思嘛！”
　　“那，应该还有别的吧？听银银刚才的话可不像是只有一个活动？”王佳乐伸出手，拽住了差点被凹凸不平的石砖绊倒的虞姝，扭头看着花银银问道。
　　“还有就是——我已经和乐听风说好啦，明天就去他家开的酒吧上台演出！”
　　“哈——？这也太突然了吧？”莫雪遥白了花银银一眼，“你根本没提前说啊？”
　　“因为也是乐听风今天才突然和我说的嘛，本来常驻他家舞台的那支乐队，昨天的时候集体得了重感冒，这两天都得在家休整了，昨天和今天都没有乐队演出，明天可不能没有嘛，对不对？所以就让我们去应急一下。”
　　“就和平时练习的时候一样便好。”
　　“就是啦，按照平时练习的那样来就可以了！”
　　虞姝怯怯地举起了小手：“那、那……我、我要可以喝酒壮胆吗？”
　　“这个绝对不允许！”莫雪遥第一个反对，“你身体那么差还喝酒，不行不行。”
　　“咳嗯……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啦，喝了酒之后的姝儿发挥更亮眼哟！”花银银唯恐天下不乱地竖起了大拇指。
　　“银银，你干嘛啦，不要捣乱。”王佳乐瞪了她一眼，“小遥说的对，姝儿不能乱喝酒的，万一哪次真的喝倒下了呢？”
　　“那、那我……”
　　“已经参加过那么多次了，还怯场吗？”墨竹莜有些好奇。
　　“心理准备的时间……太、太短了……”
　　“啊，这个，其实我以前也会这样，但是呢……嗯……”墨竹莜歪着头，“上场的时候忘记自己的存在就好了，忘记自己和观众的存在就可以啦，反正你放心好了，最显眼的肯定不是我们。”
　　“啊，啊，没错，银银肯定会抢走全场的风头的。”莫雪遥带着几分无奈地揶揄道，“到时候观众的注意力肯定全在她身上了。”
　　“我可以抢吗？”雪先生好像来了兴致。
　　“喂，小雪，你又想抢我风头嘛？可恶，这次绝对不能让你得逞！”
　　“等一下，等一下。”莫雪遥忽然发现找不到李婉言的身影了，“婉言呢？”
　　“诶？对呀，我姐呢？”墨竹莜也终于察觉到少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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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超市广场的另一头，这里也有着一条长长的摊位，当然围聚的人并不多，而且坐在凳子上的几乎都是小孩儿。
　　这里卖的是一种特殊的画。
　　——粉末画。
　　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填色画。
　　商家会给你自带图案的纸，中间用于填色的部分可以一道道的撕开，然后往上面涂抹自己想要的颜色。
　　唯一的区别是，用的不是蜡笔、水彩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研磨得很细腻的粉末。
　　把粉末洒在自己想要的地方就可以，不必担心沾到别的地方，因为只有需要填色的地方才有粘性。
　　想要涂抹整齐可以用牙签或者扁平的小木棍。
　　李婉言和墨筱笑都在这儿看得有些入神，俩人虽然互相之间没有交流，但却会偶尔相视一笑。
　　“老姐～！”
　　“婉言！”
　　墨竹莜和莫雪遥第一个窜了上去，好奇地看着她们正关注着的东西。
　　“唔，这东西很有趣吗？”莫雪遥问。
　　“还好。”李婉言没挪开目光。
　　墨筱笑掩着嘴轻笑道：“只是觉得专注做事的孩子们很可爱吧？”
　　“什么母性光辉啦，照得我都快睁不开眼睛啦。”花银银揶揄着，夸张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眼前的太阳。
　　傍晚的夕阳依旧灿烂，看来没个六点钟也不会完全落下呢。
　　——白天确实是愈发的长了。
　　“你们呢，都画好了吗？”墨筱笑往后退了半步，站在自己的妹妹身旁。
　　“嗯，都搞定啦，回去洗一洗再穿吧！”墨竹莜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把东西带回教室去？”
　　这里距离雨空高中并不算远，所以大家也不介意再多走几步路。
　　“等一下啦！”王佳乐踮起脚蹦了蹦，“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路上有新的拍大头贴的机器哦！好大一个，海报上面写了还有很多新功能呐！”
　　“好诶，要不我们一起去拍吧？”
　　“那我要单独和小遥遥拍两张！”
　　“单独拍或者分开拍都是可以的嘛——”
　　大家被王佳乐说动了，而莫雪遥也想起了自己上次和李婉言拍大头贴的时候。
　　明明才不过一年多而已，但却感觉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些大头贴被放在家中的铁盒里，一直没有怎么打开来看过呢。
　　除了大头贴，她记得还有几张别人通过背景合成制作出来的照片，总觉得精心拍的照片就那么放起来有点可惜。
　　“要不干脆到时候再多复印几张……？”她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什么？”李婉言微微侧过了身。
　　“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之前我们拍的那些照片嘛，回去翻开来看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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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大头贴，那是时下的Z国在年轻人里最为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了。
　　在这个照相机昂贵，拍一张照片又很麻烦的年代，大头贴满足了许多年轻人的愿望，里面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也很受欢迎。
　　关键是拍下来的大头贴价格也不贵，既可以珍藏起来，也可以拿去贴在别的什么地方，比如行李箱上或者铅笔盒上……
　　毕竟这是一个逐渐开始张扬个性与魅力的时代嘛。
　　虽说这已经是个比较大的拍照亭了，但六个人一下子挤进去，还是多少显得有些拥挤。
　　“小遥小遥，你把门关一下吧？免得待会儿有人开门进来。”最先挤进来的王佳乐正在操作着机子，按照上面的按钮进行选择，还不忘仰起脑袋高声嘱咐道。
　　“知道啦，唔，这样就可以了吧？在外面应该就会显示有人了？”
　　“关上了就可以了嘛——一块钱一板，就是一张A4纸那么大，如果照片的尺寸大的话，相应的照片数量就少了，要是都一寸照那么大，就可以拍个十来张了。”王佳乐停留在了选择界面，“所以我们先怎么拍？尺寸可以随意组合哦，但要是中间空隙大的话就会显得浪费？”
　　“没有模板嘛？”花银银挤了过去，用小脸贴着王佳乐的小脸。
　　“有的啦，几百种模板呢，好厉害，太夸张了吧？”
　　“唔姆……看起来应该是霓虹进口的机器呢，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
　　“所以，怎么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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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兜帽衫、粉末画与大头贴（下）

　　（一）
　　一个个或是夸张搞怪或是漂亮可爱的图案闪过，在照片上可以进行的几百上千种选择让人眼花缭乱。
　　这里并没有位置可坐，只有两旁有两处凸出的部分，看起来应该是包裹着某种装置的外壳，可以稍微坐一坐。
　　莫雪遥不想和花银银她们一块儿凑到屏幕前，就干脆坐在了已经坐下的李婉言腿上。
　　当然，实际上几乎全靠双腿支撑着，也就比扎马步轻松点而已。
　　“你们选好了没啊——”莫雪遥拖长了声音，不断地用手扇着从脸颊上滑落的热汗。
　　小小的木头屋子上方只有一顶小小的排风扇正不断地扇着，别说送来凉风了，就连把热气带出去都够呛。
　　好在现在只是四月，天气再热也热不到哪里去，只要安静下来，燥热的感觉也会渐渐的消去。
　　“我们一共是八个人，干脆就每人一板吧？然后模板的话……”花银银一边嘟哝着一边操作，旁边的王佳乐则在指指点点。
　　“嗯——要这个模板，还有这个……这个也好看，哎哎哎，翻回去，刚才有个很好看的！”
　　“反正是每个人一板，干脆大家自己选吧？”
　　“有道理——”
　　墨竹莜立马就攥着姐姐的手黏了过来：“那我就选能放最多照片的那种模板！”
　　“真是一点都不浪费呀……”
　　“噗，我要这个吧。”墨筱笑轻轻撩了撩头发，选的却是一个特别花里胡哨的拼接模板，照片大大小小各不相同，总共也就只能放下五张而已。
　　“银银帮我选吧……”莫雪遥实在不想凑过去了，那屏幕如此的小，一群人都脸贴脸地凑在一块儿，就连雪先生都过去了，他们也不嫌热的吗？
　　“婉言呢？”花银银没忘了她。
　　“你选吧。”
　　“好嘞，交给我吧——！”
　　选择好模板后，就可以进行拍照了，右上角则显示着所选模板总共能拍摄的最大数量。
　　一共是七十二张——其中墨竹莜那个能容纳超多照片的模板占了不少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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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来来来，开拍啦开拍啦！先一起拍几张吧？人好像有点多……”
　　镜头没法把所有人的脸都完整地照进去，站在边缘的人就只能入镜半张。
　　“轮着来吧？站在中间的等下到旁边，然后让旁边的进来拍？”墨竹莜出了个好主意。
　　“嗯——就这样！”
　　“那，那个……可以在我头上加一个兔子耳朵吗……”虞姝小声地问道，指的是拍完照后的加装饰环节。
　　进行操作的一直都是花银银，她自然毫无意见：“没问题！还有谁要加装饰的吗？”
　　“加那么多装饰，本来就很挤的照片更加乱糟糟的了啊。”莫雪遥有些无奈。
　　“热闹一点才好嘛！”
　　“花里胡哨的，让我想到了过年时老太太穿的花棉袄……”
　　“才没有那么土啦！”
　　“只是你现在觉得不土而已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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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拍了几张集体入镜的照片，接着就是大家分开拍照了，有时候是三人，有时候是五人，也有时候是两人。
　　而毫无意外的是，莫雪遥被抓过去一起拍照的次数最多，其次就是虞姝了——后者大概是大家为了照顾她吧，毕竟她可不像花银银那样会主动凑过来入镜的。
　　“小遥遥，你每次拍照都是比兔子耳朵，能不能有点创意啦？”
　　“那要比什么啊。”
　　王佳乐似乎更有经验：“可以摆点帅气的姿势嘛，感觉那种比较适合小遥？”
　　“啊……要怎么帅气？”莫雪遥咕哝着，竖起了中指，“这样？”
　　“那根本不是帅气好不……眼神伶俐一点，然后手臂往前伸，对对，就是这样，好，然后我抱着小遥遥的胳膊～”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啊呜！”花银银装作要咬下去的样子，而在这一瞬间，墨竹莜也飞快地摁下了拍摄键。
　　一张有些模糊的搞怪照片顿时被抓拍了下来。
　　七十多张照片，全部拍完也花去了不少时间。
　　完成之后，还要选择把哪些照片放进哪些模板里。
　　“啊，我要这张，这张婉言偷偷笑了！”
　　“我想要这张嘛！”
　　“你要干嘛啦？你又没入镜。”
　　“偷笑的婉言照片那可是珍藏品！”花银银不甘示弱。
　　“不行不行，你拿另外一张，我要这张，这张必须放我的那个模板里！”莫雪遥用胳膊夹住了花银银的脑袋，“不然你就等死吧——”
　　“唔唔唔——可恶，小遥遥竟然想用胸闷死我，但那是不可能的——”
　　“……那种事情也就只有你才做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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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机器里传出‘唰啦唰啦’的打印声，一张又一张崭新且带着温热的照片被印刷好，然后从出纸口缓缓传了出来。
　　每一份都有好几张照片，想要贴在哪里只要撕下来就可以了，当然也可以不撕，就那么夹在什么书中保存起来。
　　不过大头贴本身就是消耗品，不像塑封的照片那样可以存放很久，放个几年泛黄了反倒是浪费，还不如在那之前就把它贴起来多欣赏几遍呢。
　　“这张是小遥的，这张是乐乐的，这张是我的……”墨竹莜迫不及待地分起了照片，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张，心情都有些兴奋和激动。
　　这和刚才在屏幕里看到的感觉可完全不同——毕竟这可是实实在在地拿在了手里呢。
　　刚拿到手，王佳乐就迫不及待地撕下了一张，贴在自己的手机背面。
　　那是一张她和花银银还有莫雪遥三人的合照，站在中间的是她，而另外二人则站在两侧。
　　鼓着腮帮的花银银，被迫营业似的嘟着嘴的莫雪遥，还有比了两个‘耶’的王佳乐自己。
　　“啊，我也要贴！”莫雪遥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那粉色的翻盖机，挑了一张自己和李婉言的合照，贴在了翻盖的盖子上。
　　大头贴嘛，就是这么用的，贴在一切自己喜欢的东西上，让喜欢再翻个倍。
　　“小遥遥，你手机的挂饰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有吗？”莫雪遥晃了晃手机，挂饰也跟着碰撞着发出声响。
　　“有——”花银银认真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虞姝拿出自己那台带个圆柱形天线的小灵通，往背后也贴了一张，那是乐队六人一起的合照。
　　只不过因为缩得太小，所以其实不太能看得清楚。
　　“话说，我们能不能先出去啦，在里面快闷死了……”墨竹莜垂着双手，像是一根蔫掉了的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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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众人在里头折腾了太久时间，出来的时候夕阳都已经完全落下，夜幕彻底笼罩了这座城市。
　　街道华灯初上，一辆辆驶过的汽车都已打开了车灯。
　　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辰，昏黄的路灯一盏盏地向远处延伸，与星辰一起点亮了前路。
　　“诶，不小心玩到那么迟了，几点啦？”
　　“六点四十。”雪先生抓起莫雪遥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莫雪遥朝他翻了个白眼，自己转过手腕看了一眼：“好迟了，今天确定还要回学校去吗？”
　　“呼——东西干脆就放我们的校外基地里吧！然后到时候小遥遥负责带到学校里去？”
　　“为什么又是我啊……”
　　“毕竟你住得最近嘛？”
　　“好吧好吧。”
　　“然后，明天下午三点，记得准时在校外基地集合哦！”花银银用力摆了摆手，拎着自己的东西跑向了车站，“我的车来啦，我先走啦！”
　　“拜拜！”
　　“拜拜……”虞姝也跟着大家一起轻轻挥了挥手。
　　“那我的架子鼓也不用拿啦，放在基地就好啦，反正平时大多时候都是这么干的。”墨竹莜拍了拍双手，一脸轻松的模样。
　　“那，各自回家咯？”王佳乐单手揣着口袋，身子像是海草似的左右摇晃，“拜拜？”
　　“嗯！明天见～！”
　　“明天见了。”墨筱笑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刚才是推着自行车来的，车子就停在超市门口，这会儿跨上车，载上了自己妹妹，朝着那路灯的尽头骑去。
　　“小雪？你也回去了吧？”
　　“我去高缘家过夜。”
　　“哈？”
　　“呵呵，他邀请我去的。”
　　“好吧好吧，你和我们坐同一辆车吗？”
　　“不。”他摇了摇头，“我打车过去。”
　　“噫，这么奢侈……那我们去车站等车啦，拜拜！！”
　　“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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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剩下的王佳乐、莫雪遥、李婉言以及虞姝，都是同坐一辆车的。
　　——后面三人不必说，王佳乐也就是比她们多坐几站路而已，相距不远，路上还可以再聊上好一会儿。
　　这会儿正是许多上班族们下班的时候，公交车里有些拥挤。
　　莫雪遥好不容易抢到了个靠窗的位置，让给了虞姝。
　　虞姝也主动让大家把袋子放在自己腿上，免得拎着太累。
　　车厢里摇摇晃晃，汗味混杂着脚臭弥漫着，站着的三人都紧贴在虞姝身旁，主要是因为这里开着窗，多少能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咿呀——今天真是好累了，明明没逛什么呐？”王佳乐踮着脚，有些费劲地抓着吊环扶手，跟着车厢来回摇晃。
　　“也干了不少事儿啊。”
　　“明天要睡懒觉吗。”李婉言轻松地抓着吊环扶手上面的横杠，把旁边的那个吊环让给了莫雪遥抓。
　　“嗯，明天睡懒觉吧！唔呼，不过得把作业写完，然后睡到中午，下午的时候再去乐听风家的酒吧演出，完美！”
　　“诶——我作业还有好多呢。”王佳乐苦着小脸，“不想写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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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后记

后记

　　时隔三年，《女兒心》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迎来了终点。
　　是的，没有什么是不会结束的。
　　再热闹的宴席也有散去的那一天啊。
　　我其实也很不舍，但我觉得在此处完结已是最美的了。
　　写这本书，一开始就打算好做一次特别的挑战。
　　追更的读者肯定清楚，这本书是随着时间线同步更新的。
　　也就是说，大家看到的都是二十年前的春夏秋冬，追更的时候，这种感觉一定尤为强烈。
　　追求得太多有时候总会失去太多，所以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大家感觉到真的和莫雪遥一起共度了这三年的时光，真的在这人生的旅途中留下了无数回忆。
　　如此便也足够了。
　　至于为什么不写感情线，是我认为这样题材的故事，并不一定需要感情线来补充完整。
　　只要我写得足够细致，就一样完整。
　　我开辟另一条路，就是不想和其他人相同。
　　为什么非得谈恋爱才叫变身小说？
　　那我就偏偏不去这么写。
　　因为我觉得这样才能领略到变化途中真正的魅力。
　　还有，很多人总是说我是变嫁作者，不要污名化我啊，众所周知，我最喜欢百合，但是，百合读者莫名其妙的最多，所以我本身并不喜欢这个喜欢变百的群体。
　　并不针对某个人，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
　　好了，话归正题，整本书我很高兴我坚持了自己的思想，没有因为其他人的吵闹影响我的思绪。
　　这很好，所以我第一次写出了自己感觉到最完美的故事。
　　是的，这大概是我写过的，最完美，最完整的结局了。
　　真正的结局应该是以剧场版结局为准的。
　　后面番外属于舒缓心情的内容。
　　番外这边，我留下了一个悠然的，有着无尽遐想空间的结尾，让大家可以自由的去想象与回味。
　　全书实在太长，难免会有一些疏漏，以及没灵感时忍不住进行的超展开。
　　但好在我每次都克制住了自己的双手，让超展开一直处于现实中有可能发生的概念里。
　　希望不要因为我写得好（笑），就抓着那些小毛病吹毛求疵啊！
　　真是，好人就该被枪指着嘛？
　　大体上，还是很符合逻辑的，故事的细节，人物的设定，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如果书更短一点我可能会写得更好，又或者不是日记体的话，也会更好一点，但又或许远远不如现在写出来的东西。
　　未知的东西总是不能妄加猜测呢。
　　最让我自豪的还是一点，那就是全篇都为现实日常，没有玄幻魔幻科幻的剧情了，我妻和爱我之类的几本书出现的问题已经全部被我改正。
　　这么长篇的纯日常小说，我估计已经在全网都很难被超越了，容我自夸一下。
　　还有就是，我特别喜欢KON，因为它而决定了这本书的整体基调，相对是活泼向上的，然后书里也有大量致敬的地方，大家应该都能看得出来。
　　书里写了不少角色，应该算是相当群像的小说了，其实有很多角色和主角的关联性不是特别强，乍一看好像感觉是在瞎写，但实际上，故事本身就是由这些琐碎的，强关联、弱关联的故事和人连接在一起的，他们看起来没有意义，却提供了名为‘真实感’的最大意义。
　　让你觉得世界是动的，角色是活的，不是围着谁转的。
　　否则只写主角，目的性就太强，仿佛直奔主题而去了。
　　看不下去的我不强求，我只能说，出门热销榜单自己看，我可不惯着。
　　咳，好了，想说的话其实很多。
　　但真要说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能拣重要的说两句。
　　大家喜欢这本日常的故事，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完结了，有空有想法的话，就写点长评吧。
　　或许有很多我没说的地方，你们都可以写到。
　　然后，关于新书，七月五号发布，也是一本日常故事，不过《女兒心》是我的最后一本变文了，下本不再是变文，当然，选材方面依旧不会俗套，想看的话就看吧，但别跑来评论区说什么‘为什么不写变文’、‘我只看变文’之类傻不拉几的话了，我老了，不是很喜欢骂人了。
　　后记就写到这里，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特别是感谢追更的读者，没有你们，女儿心就不能这么完整的按照我的计划完结！
　　说不定中途就腰斩了。
　　非常感谢。
　　还有，感谢各位打赏我，支持我的读者们，特别感谢那位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直接打赏给我钱的朋友，篇幅有限，就只放前十位。
　　他们按照次序，分别是：
　　1. 夜咲伊（女娲）
　　2. 星星星星星星K8（女娲）
　　3. 洛诗瑾（炎帝）
　　4. EleanorL（炎帝）
　　5.陌忘（炎帝）
　　6.旅途过客（炎帝）
　　7.LILIIII（炎帝）
　　8.艾克不是艾尔（炎帝）
　　9. paradisum（炎帝）
　　10. Hanbaka（祝融）
　　……
　　书已完，莫雪遥他们的故事却仍在继续。
　　生活依旧，时间不停向前。
　　这次，故事的末尾，不再有未完待续的省略号。
　　再次感谢，说一声再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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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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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番外｣ 番外之后的番外

1.故地又重游

　　当你发现本篇番外的时候，那么恭喜你，你就是《女兒心》最忠实的读者。
　　这是时间并不按顺序发展的番外故事，全篇免费，可能会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更新。
　　如果哪一次你又发现这本书出现了更新的图案，那就代表着又有了新的番外。
　　时间线可能是莫雪遥刚做完手术的时候；也可能是刚上高二的时候；也可能是雪音乐队最热闹的时候；当然还可能是毕业后某一天的故事。
　　——小说已经结束，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所以偶尔，我会把他们的‘来信’整理，书写成散文般的故事，从这里，还能再窥见几许他们生活里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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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2020年，初夏。
　　一辆浅蓝色的房车正在这颠簸的水泥路上行驶。
　　这条水泥路当年也是一条主路，但大概是通行车辆太少的缘故，不仅是路边，就连路中间，都会长出几根一米多高的杂草。
　　越是往前，越是感觉这里像是人类文明的废墟。
　　重复的风景让人有些困倦，莫雪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车转入了一条小道。
　　后面就是绕着山而上的长坡，依稀还有记忆里的模样，但大抵已经不太相同了。
　　头顶嫩黄的朝阳刚从山后探出头来，把那朦胧的晨光洒进车里。
　　“呼……到了。”莫雪遥长出一口气，回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花银银，她那张小圆脸依旧带着几许婴儿肥，肌肤白皙而饱满，仿佛根本没有被岁月所侵蚀——当然，开车的莫雪遥更夸张，她还是高中时的模样，甚至更漂亮了一些。
　　她那蓝色的眸子依旧澄澈，仿佛并未经历过这滚滚红尘。
　　但花银银就比不了她，那双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明显写满了尘世的沧桑。
　　她戴着没有度数的圆框平光镜，让她的脸庞显得更圆了。
　　“银银，醒醒，到了哦。”
　　“姆嗯……”
　　“说好陪我的呢。”
　　“哎呀……困……”花银银把眼镜摘了下来，轻轻揉了揉，“眼镜好碍事……”
　　“你又不近视，谁让你戴的啦。”
　　“哼……言言醒了没？”
　　“没呢吧。”
　　“醒了。”
　　“……婉言，别吓人啊！”莫雪遥拍了拍胸口，拉上手刹，从车上跳了下来。
　　“喔——到了，真的是这里呀？”花银银也睁大了眼睛，朝着窗外望去。
　　“嗯！多少年没来了？”
　　“快有十年……上次还是开同学会的时候高缘组织大家一起来的呢。”
　　“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破了。”
　　“毕竟距离我们高三修学旅行的时候，已经快二十年了嘛。”花银银说着，也推门走下了车。
　　李婉言从另一边下来，三人并排站着，朝阳把舞台灯光般的辉芒洒在三人身上，让她们的睫毛仿佛都会发光。
　　时光荏苒，三人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莫雪遥看起来最年轻，但其他二人也顶多是大学刚毕业的模样。
　　“广场上都是杂草。”花银银挥了挥手，驱赶着在夏天活跃的小虫。
　　“宿舍楼已经废弃了吗？”李婉言推了推度数略有加深的黑框眼镜，仰起头朝不远处上世纪风格的宿舍楼望去。
　　那里还有当年高三在此住了一个月的青春回忆，然而二十年过去，想要再找齐曾经……哪怕一半的同班同学，恐怕都不可能了吧。
　　这里已经被废弃了。
　　事实上，在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也已经被废弃，只不过刚刚废止，所以还残留着些许生活的气息，有一位在这里当了大半辈子保安的老人还没离去，即使这里有诸多不便，但他还是选择继续生活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
　　现如今，似乎他也已经不在了。
　　“好荒凉。”莫雪遥望着这爬满青藤的破旧宿舍楼，怔怔的出神，“这么好的地方，竟然不再用了，好可惜……”
　　“不过，现在的雨空高中已经有了新的修学旅行场地，也不错，不是嘛，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回忆啦。”花银银摆了摆手，语气轻快，“呼，小遥遥，你让我和婉言放下手头的工作跟你出来旅游，不会就只是为了看这个吧？”
　　“当然不是。”
　　“还记得社戏吗？”李婉言抿嘴笑着，转头问道，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到她眼角极淡的细纹。
　　“社戏……？”
　　“那天在船上看的哦！”莫雪遥神采飞扬，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连一丝一毫的皱纹都没有。
　　“哦哦……快离开的时候吧？”
　　“嗯！那天坐了船，去看了社戏，叶雯老师叫的船……”
　　“不对，是太阴老师吧？”花银银打断了她，“划船的是个老头儿，还跟着他的孙子，也不知道那老头儿还在不在了。”
　　“在的话，你还想叙叙旧啊？”
　　“虽然他八成不记得了……但是，找到曾经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不觉得这样的体验很新奇吗？”
　　“……好啦好啦，要不要进去看看？”
　　“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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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宿舍楼里，一片狼藉。
　　能搬走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
　　厨房里只留下几双发霉腐烂的筷子；教室里破烂的座椅东倒西歪，有几扇门都被人拆走，不知做什么去了。
　　浴室里一片漆黑，曾经明亮的浴室因为没有电而逐渐失去文明的痕迹。
　　住过的房间里，窗玻璃都破了，窗边的木地板下长出几株杂草，莫雪遥的视线有些模糊，耳边仿佛传来了枕头大战时，女孩子们欢乐的嬉闹。
　　“呼……走吧。”
　　“什么都不剩下了呢。”
　　“时间是最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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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房车下了山，没有返回，而是一直往里去。
　　“小遥遥，你不是要找湖嘛，这里怎么看都不像吧？”
　　“咳……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啊！到处逛逛又没事，反正是房车……”
　　“嚯，那干脆转到这里面去好了。”
　　“转进去干嘛啊。”
　　“冒险嘛！”
　　“路口有一座大坟啊。”
　　“怕什么，天黑还早啦。”
　　转进小道，车子似乎连调头的空间都没有了，只能一直前行，直到看见一条被藤蔓与杂草盖住入口的隧道。
　　“这什么地方？”
　　“或许是桃花源。”李婉言开了句玩笑。
　　“进去了不会出不来吧？”
　　“哎呀——不试试怎么知道，大不了倒出来嘛！”
　　“……那银银你来开！”莫雪遥干咳了两声，还是有些发怵。
　　“我来就我来！”俩人有些费劲的换了个位置，由花银银‘掌舵’，打开了明亮的前灯，驶入了这条不算长但却狭窄又漆黑的隧道里。
　　似乎稍微绕了点弯，就看见了出口的光亮。
　　当车子终于从隧道里开出来的时候，展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片广阔的原野，鲜花漫山遍野的开着，杂草都成了其中的点缀。
　　“好漂亮……”
　　“这什么，世外桃源嘛？”
　　“花田？”李婉言有些疑惑，“……或许会有人住。”
　　“看到了，前面好像有座小山村哦！绕过那条河就是了！”
　　莫雪遥趴在车窗上朝外望去，伸出白皙的手臂去触碰那些芬芳的鲜花：“这么美的地方……不会是精灵住的吧？”
　　“能不能唯物一点啦！”
　　“……我觉得我们这种青春常驻的人一点也不唯物好不好。”
　　“哎呀呀，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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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四季如歌》，书写的就是这座无人小山村中发生的故事。
　　钟九从城里独自归来，在生养自己的地方，再次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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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病弱少女也想好好生活》

　　之前那本成绩太差没法签约，所以新开了这本。
　　书名《病弱少女也想好好生活》各位试试看吧，又写变身了（真香）。
　　[img=750，1624]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207/19/96fda47e-19cc-4353-a311-fe471064a610.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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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之前的故事1：刨冰

　　一九九六年的八月，知了在以近乎疯狂的方式嘶吼着，仿佛要发出自己生命最后的呐喊。
　　快要被这炙热温度烤焦的野草在风中摇曳，上面沾着几许细密的灰尘。
　　天空被一种朦胧的灰雾所笼罩，灰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半朵云彩。
　　而那远处工厂的巨大烟囱里，仍旧在吞吐着滚滚浓烟。
　　金属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市边缘悠悠回响，仿佛属于现代城市的钟声。
　　这是工业的呼吸，这是文明进步的动力。
　　那灰雾相对稀薄的地方，看起来似乎远不如炼钢炉中铁水炙热的夕阳正缓缓落下，将那橘红色的光洒向这座人类建设的现代城市。
　　——虽然城市的边缘仍有不少农田与村庄；但那伫立在城市中心的现代化高楼，那接成两截、像是一条长蛇般开过的公交车，以及正一盏盏亮起的路灯，仍在证明着，它确确实实是一座现代——或者起码是正步入现代的城市。
　　路边的杂货店只有一间小小的门面，里面也因为缺乏灯光而昏暗，但它将那些简陋的架子，以及用长条木凳充当架子的‘架子’都摆到了外头来，上面放着色彩鲜艳且又琳琅满目的商品。
　　一块木牌立着，上面贴着写着字的白纸。
　　｢冰镇酸梅汤｣这五个大字，仿佛能于这炎热夏日中带来几分清凉——虽说此时早已过了立秋。
　　各色的饮料并排摆在那玻璃柜台上，柜台下是一打一打的劳保手套、一盒一盒的黄色卷尺、一摞一摞的扑克纸牌，还有乱七八糟凌乱堆放着的香烟纸壳。
　　一个看起来十分健康的青年正站在这店门口由红白蓝黄三色组成的遮阳伞下。
　　伞下摆着个移动的冰棍儿车，里面装的却不是冰棍，而是削好切成一块一块的菠萝、比篮球小一半的小西瓜，还有装在泡沫箱里的冰块儿。
　　泡沫箱中贴了锡纸，有小孩子路过，老板就会掀开纸箱，用那闪闪发光的锡纸以及那在阳光下愈发晶莹剔透的冰块吸引着他们的注意。
　　“老板，冰块怎么卖？”这位青年有些好奇地看了好几次泡沫箱里的玩意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冰块？哦，你说这个啊，这是刨冰，我用这个刨冰机给你弄碎，然后撒上糖浆和彩色的芋圆——您想要什么口味的都成。”
　　“多少钱一份？”
　　“两毛！”老板笑着比出两根手指，黝黑的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大热天的，来一份不？保准您呀，喝了以后浑身通透！”
　　这里是南方，北方人是近几年才变得多起来的。
　　青年似乎很喜欢听他说话，等他说完后，才微笑着点了点头：“请给我来一份。”
　　“好——嘞！”
　　老板拖长了声音，用废弃可乐瓶做的铲子舀起两大勺冰，倒进那粗笨的机器里，然后就用手转动着它的柄，这机器中开始发出刨铅笔般的声音来——当然要比那剧烈得多。
　　他越转越快，越转越快，那些块状的冰终于成了碎渣，‘哗啦啦’地往外流，流进那个大铁杯子里。
　　“要啥口味的？”
　　“这个。”这位青年指了指那瓶粉色的糖浆。
　　“草莓的哈！”他带着几分促狭的笑，往杯里挤了不少糖浆，然后又倒入五颜六色的芋圆，盖上盖子轻轻一晃，就又将它们倒进了个一次性的塑料杯里。
　　“来嘞！”他最后放上一枚朴素的塑料勺，笑着端到了青年面前。
　　青年点了点头，将一张两角钱的纸币放在了这没有冰棍的移动冰棍车上。
　　“您是老师吧？”
　　“你怎么知道？”青年舀起一勺冰放进嘴里，似乎有些惊奇它在夏日带来的爽意，下意识地将那些随便嚼得‘咔咔’作响。
　　“哈哈，看得出来，文化人的气质嘛！而且我看您啊，还是大学毕业的吧？”
　　“对。”
　　“您在等人吧？”
　　他已经不再惊奇了，只是不住地把冰块塞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
　　“哈哈，这天热着呢，还好有我这刨冰给您解暑哈！”
　　青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略显尖锐的刹车声。
　　他捧着刨冰回过头，便看见一辆凹凸不平的面包车上跳下了个尚显青涩的少女。
　　她披着一头长发，却仍显得活泼。
　　“姬开哥哥！”她飞奔着扑过来，虽然个头不高，但力气却挺大，撞得青年微微摇晃了一下。
　　“以后得叫姬老师，明白不。”车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略显严厉的声音。
　　“知道啦！”
　　而驾驶座的大门则被打开，一个壮年男子叼着烟跳了下来，顺便也给姬开递去一根。
　　被叫做姬开的青年摇了摇头，笑着说：“二十年后香烟的价格会变得愈发昂贵，还是趁现在戒烟吧。”
　　“哈哈，姬开，你说的那些二十年后的故事我都听腻啦！”男人眨了眨眼睛，用力拍了拍姬开的肩膀，“哎呀，男人不抽烟，人生乐趣少一半啊！”
　　不过姬开却没在听，他的注意力被不远处那位皮肤白净的少年吸引了：
　　一个女人双手拎着菜，正骂骂咧咧地赶着自家孩子：“小遥！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在旁边跑来跑去添乱干嘛！都上初中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个正型呢？”
　　“明明是我赢了的，老妈你得愿赌服输啊！”
　　“行啊，那晚上衣服你自己洗。”
　　“切，耍赖！”
　　“快点快点，你爸今天回来的早，赶紧做饭去了，别闹腾了，再闹腾我真揍你了啊！”
　　“是是是——”
　　“姬开，姬开？”
　　“嗯？”有些走神的姬开回过神来，重新看向了自己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江叔。”
　　江叔就叫江叔，所以别人喊他名字时，他总能占点便宜。
　　不过眼前的这位青年如此叫，却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几年若若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和她妈去国外跑生意，多少会有点危险，带着孩子在身边，她上学也不稳定……”
　　“姬开？你面试得怎么样了？”副驾驶上的女人也下了车，似乎不愿意在这么热的天气闷在那大铁盒子里。
　　“已经通过了。”
　　“呼，这就太好了。”
　　江叔接过话头，捏着两颗打火石，熟练地擦了个火星，点着了嘴里的那根烟：“我也把若若安排进去了，要是校长他老先生到时候把她放在你教的班，你可得多担待担待哈。”
　　姬开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的点了点头。
　　一直抱着他的少女似乎有些嫌弃他身上太热，就又一溜烟地窜到了面包车旁，‘哗啦’地拉开了移门。
　　本来宽敞的道路因为这辆面包车而变得拥挤起来，骑自行车的人摇着铃铛，走路的人则从杂货店的摊位后面或者移动冰棍车的旁边慢慢地绕过去。
　　人群逐渐在这里聚集，让这小小的路口变得拥堵起来。
　　江叔把一个大行李箱、一个粗糙的民工袋从车上搬下，而少女自己则背起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书包。
　　“姬开哥哥！”少女依旧这么叫着，刚才母亲的叮嘱似乎早已从另一只耳朵那飘了出去，“刨冰好吃吗？”
　　“好吃。”姬开点了点头。
　　“咳！”江叔有些尴尬地拿出一沓五块、十块的纸钞放在少女手里，“若若，想吃什么就买，不过也别花得太浪费，知道吗？”
　　“嗯！”她虽然接过了父亲递来的‘零花钱’，但却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个一元硬币，踮着脚拍在桌上，“老板！来一块钱的刨冰！”
　　“一块钱？那么多，你吃得完吗？”老板瞪大了眼睛，“小姑娘，量力而行哦。”
　　少女看向了一旁的青年：“没事，姬开哥哥陪我一起吃吧！”
　　“好。”
　　“行……我给你做个超大份的……你要什么味的糖浆？”
　　“啊——！粉红色的！”
　　“好了，姬开。”江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回了驾驶室里，“我得走了，还赶着送货呢，有事咱们电话联系！——哦，跨国电话费可能有点贵，到时候我打给你就行。”
　　“好。”
　　“若若！要听姬开老师的话啊！”母亲坐在副驾驶上，身子却向这边倾着，几乎趴在了江叔的身上，“不能那么调皮，收敛点你的好奇心，要好好学习，听到没有！”
　　“听到啦！”少女似乎没有不耐烦，反而十分开心地挥起了手。
　　“噶咚噶咚——”老板用力碎冰的声音再次响起，为这炎热的夏日增添了几分清凉。
　　“来，小姑娘——你的超大份刨冰好了，一个大杯子都装不下，我用了两个杯子装，正好你俩一人一份！”
　　刚吃完一杯的姬开似乎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神情坦然地接过了老板递来的杯子，又用勺子舀起一大口。
　　“好凉呀！”今年才刚小学毕业的少女眯起了眼睛，“老板，下次你可以把冰块打得大一点吗！感觉大一点更好吃呢！”
　　“行，你下次来的时候我照你说的打。”老板像是哄小孩子似的笑着说道，“小姑娘，你下次还会来的吧？”
　　“当然呀！”她回答得相当笃定。
　　夕阳已有一半沉坠下去，这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更暗了一些。
　　似乎就连嘈杂吵闹的蝉鸣都有些沉寂。
　　“你叫什么名字？”
　　“江宇若！”
　　知了们又喋喋不休地吵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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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之前的故事2：1996年的街道

　　姬开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拎着民工袋，迎着夕阳，走在前面。
　　江宇若抓着书包的肩带，蹦蹦跳跳地走在后面。
　　或许是工厂终于到了停工的时候，又或许是这里已经远离了厂区范围，天空中的灰雾逐渐淡去，让那几乎要彻底落下的夕阳把人们的影子拖得斜长。
　　十字路口的交通岗亭里已空无一人，一辆有着方正脑袋的公交车正往左转，后头要右转的红色出租车则摁起了喇叭。
　　这条马路并不宽敞，也没有画出什么线来，骑自行车的和行人们挤在一块儿，让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更加难开。
　　一辆像个铁盒子似的黄色面包车在人群中飞速穿行，虽然速度不快，但看起来却依旧惊险。
　　“江宇若，过马路了。”姬开迈动了脚步。
　　“姬开哥哥，叫我若若就好啦！”
　　“走了，若若。”
　　“来啦！”
　　刚从小学毕业，即将迎接初中的她，仍旧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学业与未来的人生并未让她有丝毫的压力。
　　过了马路，是一个巨大的居住区。
　　这里有苏联援建时期建造的红砖楼，也有六七十年代建造的工厂宿舍，甚至还在不断扩建着。
　　虽然看起来粗犷而朴素，但似乎能感受到人民正迈着脚步，迎接更加光明的新时代。
　　这座城市似乎到处都是马路，又到处都是步行街。
　　因为很多地方都没有人行道，所以行人们都走在马路边缘。
　　居住区的马路相比外面只是狭窄一些，但仍有车会经过。
　　披着一头黑发的半大少女被路边的小店所吸引，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这是个家电铺子，里面的东西摆得乱七八糟。
　　沾了油污的扳手和螺丝刀就放在桌上，地上摆了个脸盆，一个男人赤着上身，正在清洗一个金属物件。
　　这里不仅卖家电，也修家电。
　　而在店门口，摆放着一堆大头电视机，里面播放着各色的节目，借此吸引着来往的路人。
　　店里的女人正拿着一块抹布，细心地擦着一台黑白电视机，那圆鼓鼓的，有些弧度的屏幕被她擦得一尘不染。
　　这种小铺卖的一般都是二手家电，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并不介意用更低的价格买到功能没区别的二手货。
　　——就在江宇若看着电视机发呆的这几分钟里，就已有两三个客人简单询问了下价格。
　　“姬开哥哥！我们的新家有电视机吗？”
　　“不知道。”姬开摇了摇头。
　　“姬开哥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呀！”
　　姬开笑着抚了抚自己这件有些褪色的蓝底衬衫，轻轻点了点头。
　　“我家也有电视机哦，是台大彩电！但遥控器每次都不给，所以我也想要自己的电视机呢。”
　　“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买。”
　　“嗯嗯！我们就买最便宜的！黑白的也没关系！”江宇若雀跃着窜到他身旁，撞了一下他正拎着民工袋的胳膊，“快到了吗？”
　　“快了。”
　　姬开抬起头，数着门牌上的数字。
　　天空已彻底暗下，那些之前还不显眼的路灯，散发出了昏暗而温柔的光。
　　二人在岔路口转过弯，维修店的蓝色招牌格外醒目，上面写着颜色不同的几个大字：｢BP机专修｣｢大哥大配件｣、｢相机维修｣。
　　在这家店的后面，还有一家钟表店。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看起来却很优雅的老头，他戴着老花镜，正用镊子仔细地修理着什么。
　　一家冷饮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位活泼的少女不顾自己那被风扬起的长发，飞快地跑了过去，指着店里大喊：“姬开哥哥！这里也有刨冰！”
　　“今天不能再吃了。”
　　“嗯！以后天天来吃！”
　　“没问题！”姬开用力点了点头，似乎他也对刨冰很感兴趣，而他的目光则锁定在了不远处的门牌上。
　　按照纸条上所写的地址，就是这里没错了。
　　蝶飞巷99号。
　　这座房子并不和其他的连在一起，中间隔了条得侧着身才能进去的小巷。
　　在这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居住区道路里，有着许多像这样的小十字路口，太大的车开不进来，但偶尔还是会有小轿车和面包车经过——当然，每次都得摁着喇叭催促行人让开。
　　不过，虽然小的十字路口很多，但像这样的建筑物却不多见。
　　这是一栋大概比两层高些，比三层矮点的圆筒形建筑物，墙上涂着绿色的漆，像是放大了的邮筒。
　　当然，也并非全是绿色，前后左右的深蓝色窗户大概占了三分之一的区域，但却看不见里面究竟有什么。
　　江宇若向后望去，那是一排排彩色的灯条——它们依托于那些店铺而存在，照亮了字体和颜色各不相同的小广告牌。
　　姬开摸出了口袋里的一把钥匙，有些滞涩的门锁转动声传来，房门被缓缓向里推开。
　　据说这里曾经是堆放零件的仓库，又据说这里曾经是个烧水房，但无论如何，现在这里都变成了一栋住人的屋子。
　　里面的一切都很朴素。
　　墙壁粉刷成了白色，大概是粉刷师傅的技艺不太好，墙面看起来有些粗糙，并不平整。
　　水泥地上刷了绿色的油漆，虽然蒙了些许灰尘，但看起来依旧光滑。
　　这圆筒的小屋一共有两层，楼下只有一间盥洗室和一个简陋的厨房，加起来大概才只有十来平米的样子。
　　姬开走上这水泥浇筑的楼梯，‘簌簌’地震落了些许尘埃。
　　推开房门，就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卧室。
　　它看起来还算宽敞，但大概只是家具并不多的缘故。
　　一张老旧的钢丝床摆在墙边，像是从医院里拉来的淘汰货。
　　深蓝色的窗边摆着两张课桌和一把椅子——就和学校里的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衣柜也没有。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啦！”江宇若兴奋地跳着，把书包丢在还没有铺被褥的钢丝床上，然后‘嘿咻’地蹦了上去，这张老旧的钢丝床有些不堪重负地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行李全被放在地上，活泼的江宇若让这里有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咚咚。”
　　楼下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等姬开下楼拉开门时，就看见一个戴着墨绿色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门口，他那灰色的涤卡上衣已被汗水浸透：“是姬先生吗？这是江先生之前托我送来的。”
　　“好的。”
　　姬开接过了这个大纸箱，顺手把它放在门边的地上。
　　“姬开哥哥！这里面是什么呀？”
　　“我的衣物。”
　　“哦——那我们去吃饭吧！”
　　江宇若的思维就是那么跳脱。
　　昏黄的路灯并不能盖过天空中璀璨的星辰。
　　刚进门就又出门的姬开仰头望向天空，仿佛能看到那些恒星运作的轨迹。
　　路边的店铺都亮起了灯，从那一扇扇开着的窗户里，传来了阵阵饭香。
　　“哗啦——哗啦！”
　　是油锅里食材翻炒的声音，还伴随着一股辣椒的香味。
　　江宇若的小鼻子嗡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
　　“姬开哥哥，晚上吃什么呀？”
　　“吃……？”姬开似乎变得有些犹豫，他站在原地，朝前望去，又朝后望去。
　　终于，江宇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吃——片儿川吧？”
　　她指着这条街上门面最大，看起来最阔气的面馆，写着‘片儿川’三个字的霓虹灯招牌正在变换着颜色。
　　“好，就吃面吧。”
　　“吃面啦～吃面啦！”江宇若抓着姬开的胳膊，故意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面馆里人不少，二十多张大圆桌都已坐满，只剩下几张角落里的小方桌还空着。
　　“欢迎光临！”门口的女侍者露出微笑，优雅地摆动手臂，示意他们里面请。
　　江宇若和姬开都有些好奇地环顾着四周，最终被服务员引导着，在一张小方桌前坐下。
　　“两位想要什么吗？这是菜单。”
　　“片儿川！”江宇若毫不犹豫，坐在椅子上够不着地的小短腿也使劲晃了晃。
　　“我也片儿川。”姬开根本没看菜单。
　　“两位都点的话，可以点片儿川砂锅，一大锅的，可以分着吃，里面料也足点，价格和分开点两碗是一样的——小孩子其实也吃不了一整碗。”
　　“若若能吃一整碗面吗？”姬开的思路似乎也很跳跃。
　　“能哦！”
　　“她说可以。”于是他回过头，一脸认真地看向服务员。
　　“呃……大砂锅的片儿川就是相当于一碗半的量……”
　　“那有超大份吗？”
　　“这个，是没有的，不过可以再加一份面。”
　　“好。”
　　“那就，多加一份面的砂锅片儿川，可以吗？”
　　“可以。”
　　服务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快速退下，而江宇若则趴有些不安分地趴在了椅子上，前后晃动。
　　姬开并未阻止，只是端起服务员给自己倒的茶水，先抿了一口。
　　身后传来另外几桌客人的聊天声：
　　“唉，工厂效益不好啊……”
　　“他们真敢搞，不怕闹事吗？”
　　“怕不是到时候走的都是干实事的人啊。”
　　“要是真来了，我打算领了钱走，做生意指不定更赚钱呢！”
　　“哪那么容易咯！”
　　“干爹，你什么时候能当科长啊？”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当科长就有车子开了吧？”
　　“哈哈哈，你小子就想着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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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已发出：
　　《我是我的错误》
　　简介：
　　1996，一个动荡的年代。
　　自杀的男人从二十六年后归来。
　　即使变成了少女，也想要拯救和改变另一个自己的未来。
　　只是有些意外，过去的自己，也在慢慢变成女孩……
　　【本书自百】
　　｢该小说，就是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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