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一章 宽敞的长廊被浓郁的庄严气氛所笼罩,阿伦默默地跟随在家族大管家塔依斯的身后,思索着团长要召见自己的原因。 “像疾风这样规模的佣兵团,家族上下少说也有上万人,伯列奥这么忙碌的人,为何他竟会召见像我这样一个后勤部的低层呢?难道,我写给他女儿的情信终于给他发现了……”阿伦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不安。 长廊已走到尽头,塔依斯推开那扇漆红色的大门,往里恭敬地说:“伯列奥大人,阿伦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吧!”这正是团长伯列奥威严的声音。 阿伦深吸一口气,昂步走了进去,他希望良好的仪态能帮助他度过眼前这个不明的危机。 外环形的长桌后坐着十来人,阿伦用眼角扫视了这些人一遍后,不禁暗暗一惊,疾风佣兵团所有的高层官员都来了,准备要发生什么事情?竟然惊动这么多位高层从外地赶回来了…… 阿伦向众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便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样深切的注视,并没有任何的愠色,反倒是有点奇异的味道在里面,只是错觉吗?阿伦心里起了个疙瘩,团中高层好男风的小道新闻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出于潜意识的自我保护,稍稍低下了头,躲避那一道道灼灼逼人的目光。 “阿伦,不要害羞!抬起头,让我们好好地看看你!”伯列奥的声音依旧威严,但听在阿伦耳里,总像是多了些什么在里面。 他只好重新抬起头,不过脸竟然有点红了。 “怎么样,我推荐的货色不错吧?”副团长克德杰有点得意的对众人说。 阿伦的脸更红了:货色?这群老家伙难道…难道要对我做那种龌龊的事情?克德杰,是你将我推荐的吗?那么,请允许我亲切地问候阁下的母亲! 疾风众高层纷纷交头接耳,显然正对阿伦的长相评头十足。 阿伦拥有一头罕见的深蓝色长发,配搭上蔚蓝色的瞳孔,映得他的眼神深邃而迷离,稍嫌苍白的皮肤此时透着红润的光泽,分明的轮廓,修长的身段,淡然自若的风度,高贵的气质。拥有这样的条件,这对于绝大多数女性来说,是具有致命杀伤力的。 众人盯了阿伦好一会,目光中渐渐多了一份赞许,纷纷交目点头,推荐阿伦的克德杰显得更得意了。 “完了,他们这样的神色,我的不幸猜想恐怕要成为现实!看来疾风家族是呆不下去了,等会那群老家伙乱来的话,我就一个一个的杀了他们……”阿伦默默的思考着,他的腰挺得更直,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阿伦,你今年多大了?”其中一个老者和蔼地问。 “十七。” “加入疾风多久了?” “未满一年。” “根据你个人的自述,你对于女性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譬如她们的礼节,服装,喜好等等,对吗?”老头看了看桌面上的资料。 “对!”阿伦心中暗骂,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龌龊的画面和血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交错而过。 老头显然没注意到阿伦眼中闪过的杀机,继续问:“根据你的个人自述,你还懂口技,对吗?” “对!”阿伦的手渐渐往藏在腰间的短剑靠去。 “能模仿几句女声来听听吗?”老头目光中透出了期许。 “我知道有好几种方法是可以令人死得相当不痛快的!”阿伦盯着他们,用女子的声音冷笑。 房间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疾风众高层再次交头接耳。 “模仿得真像啊!” “相当有磁性的女声!” “比女人说话更像女人!” “应该可以瞒过所有人!” “难得他喉结并不大,很容易掩盖过去!” “……” 众人因为太过注意声音而忽略了阿伦话语中的内容,这令阿伦不禁疑惑了起来,自己说出带有这么强烈暗示性的叛逆话语,众人竟然无动于衷,难道他们是另有所图? “可以多说两句吗?”克德杰面有得色,和蔼地问阿伦。 阿伦用女声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以假乱真的女声再次惹起一片惊叹。 “呵呵,是这样的,你多次递交报告要申请到情报部,对不对?”克德杰倒没注意到阿伦语气中的不敬。 “对!”阿伦点头,并淡然自若的暧昧一笑。 在座众人纷纷露出会心的笑意,任谁都知道,进入情报部便可以接近那里数之不尽的美女了。 “为了你能否进入情报部这件事,我们是特地来考核你的能力的!”团长伯列奥插言。 哦,是这样子吗?阿伦心中仍不无疑惑,进情报部需要熟悉女性习惯和口技的吗?况且,进情报部也不需要出动军团所有的高层来考核吧…… 阿伦回答:“那么,诸位尊贵的先生,我的表现令你们感到满意吗?” “我们十分满意!恭喜你,你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考核!”伯列奥严肃地宣布,他话锋一转,又说,“并且,我们立即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关于任务的内容,克德杰,你来给阿伦说说!”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不用暴露自己的武技,到底还是好的,心中虽仍有不少疑惑,不过有任务分派,证明他们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龌龊,不禁暗怪家族里的传闻实在夸张,也暗笑自己的想象力实在太过丰富了。 克德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我们想派遣你前往星云学院,利用你对女性的高度亲和力,接近东方神龙帝国的公主凤雅玲!” 克德杰紧紧地盯着阿伦,不愿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 阿伦静静的想着:到时候要离开疾风了吗?不过星云学院那里的环境应该也不算太坏吧,是否接受他们的提议呢,在疾风呆了一年,就当为他们做点事情作为回报吧…… 看着阿伦脸上的神色变幻,克德杰倒是误会了阿伦的想法,微笑说:“阿伦,你不必担心,神龙帝国的公主长得一点也不丑,她是位绝色美人!” 美女,还是绝色的,阿伦立时一副精神大振的模样,他腰一挺,朗声说:“为了疾风,所有任务我愿一肩承担!” “好!”阿伦点了一下头,蔚蓝色的瞳孔在他低头的瞬间变得深邃无比,但在他抬头后又再恢复成了那种好色的肤浅。 他走到长桌前,详细将协议阅读了三遍,才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阿兰斯大陆的人类土地上,佣兵这个职业极为重视信用,如果一个佣兵签下了佣兵协议,就必须严格遵守协议上的内容,背弃诺言的佣兵,将会被世人所鄙视和唾弃,佣兵协会更会下通缉令追杀该佣兵。所以,对于佣兵而言,签署佣兵协议是一件相当值得谨慎的事情。 阿伦当然明白它的重要性,所以将协议整整看了三遍,自觉并没有任何问题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他看到克德杰迅速将协议收了起来,然后脸上得意的笑容显得更为灿烂,阿伦不禁又隐隐感到不妥起来。 “来人,为阿伦换上一套新衣服!”克德杰向门外大声吩咐。 几个早已在门外待命的女侍推门而进,涌到阿伦身边,就要将他拉出去。 “等等,副团长,换什么新衣服?”阿伦看到军团各高层脸上暧昧的笑容,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当然是正式场合下的宫廷女装啦!”克德杰笑盈盈地看着阿伦。 “女装!我为什么要穿宫廷女装?”阿伦急了,甩开了身旁女侍的手。 克德杰脸色一沉,严肃地说:“刚才你所签署的协议里不是说好的吗?” 阿伦心中一惊,他盯着克德杰,沉声说:“什么说好了?协议中哪里有这一条啊?克德杰先生,请您把话说清楚!我可不做男扮女装那样惊世骇俗的事!” “第十二条,乙方必须按照甲方所提供的形象、身份进入星云学院……乙方就是你,甲方就是疾风佣兵团,我们所提供的形象就是女性形象,身份等会再告诉你,喂!阿伦,你什么脸色呀,你不会是打算违反佣兵协议吧?哼哼,这份协议刚刚可是已经通过魔法烙印传送到了佣兵协会总部的……”克德杰小心翼翼地将协议书递到阿伦面前,点出那条给他看,还一副唯恐他突然发难撕毁协议的样子,说到后面更是冷笑了起来。 阿伦的脸色一阵苍白,如果大干一场,叛逃出疾风佣兵团的话,那顶多是被疾风佣兵团所追杀,但刚才自己签下了佣兵协议,假如违反的话,那将是与佣兵协会为敌,与分布在世界每一角落的佣兵为敌!在人类世界里,背信弃义的佣兵将会被世人所唾弃! 想到这,他一阵心寒,协议中说按他们设计的形象身份进入星云学院,本来他还以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变换一个身份而已,没想到这第十二条竟是要自己女扮男装,都怪自己粗心和骄傲,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是想利用自己英俊的外表,在字句上被他们引导进误区了,疾风佣兵团不愧是有“流氓佣兵团”称号的流氓团体……阿伦越想越气,不禁冲克德杰怒道:“克德杰先生,你阴我!” 克德杰慢悠悠地将协议折好,一副懒得和已经上钓了的猎物争辩的神情,反倒是团长伯列奥温言劝说:“阿伦,这个任务关系到疾风未来的百年兴衰,只要你肯委屈一下,完成任务后,环形长桌上将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决不食言!” 对于阿兰斯大陆上屈指一数的疾风佣兵团来说,环形长桌代表的是他们的核心高层,能在上面有一席之地,几乎是所有佣兵的梦想。那个位置不但象征着荣誉和地位,还代表着数之不尽的金钱和女人。 “这么年轻就能成为环形长桌上的一员,阿伦,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呀。”另一个老头也说。 “想我这副老骨头也不知为军团立了多少汗马功劳才坐到这位置上的,你这小子去做点小事就可以拥有和我同样的地位了,真叫人嫉妒啊……” “又不是牺牲色相,只不过是装扮成女子身份去接近另一个女子而已嘛……” “对啊,如果我年轻三十年,我还巴不得让我去呢……” “……” 众人纷纷出言劝说,克德杰不时重重地冷哼一两声,提醒着阿伦佣兵协议的存在。 一番软硬兼施过后,阿伦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为什么要派我去,直接派一个真正的女子岂不是更好吗?” 克德杰笑了,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淡淡地说:“你终于问出一个值得回答的问题了!我们要利用你对女性天然的吸引力。据上个月军团内不记名的调查表统计,你是女性心目中最想亲近的男人,而且远远抛离了第二位,你明白我意思了吗……” “我作为男性时的身份和扮演女性时的身份,对女性的魅力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克德杰先生!”阿伦冷冷地说。 “在我们看来,魅力是不分男女的,这在性别上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克德杰慢悠悠的回答。 阿伦沉声再问:“既然如此,那直接让我以男子身份进入星云学院岂不是更好吗?” 克德杰微笑说:“因为你的任务仅仅是去接近凤雅玲,去套取关于她的一切情报,至于夺取她的芳心,并不是由你来完成。” 阿伦心中一亮:疾风佣兵团所控制的势力范围与神龙帝国的领土接壤,如果让军团的重要人物得到凤雅玲的芳心,那么疾风将会取得神龙的支持,甚至有机会竞逐神龙未来的王座。但军团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坐在这里了,还有谁呢?他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可能的人选,对了,团长伯列奥的独生子查理士的年龄好像也是我差不多的,而且刚好拥有一张英俊的脸。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伯列奥一眼,只见这位团长大人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查理士先生吗?”阿伦将目光投回了克德杰的脸上。 疾风众高层立即露出赞赏的神色,阿伦这样问显然已经猜到任务的目的了。 “对,他五天后和你一起入学,”克德杰眼中满是深沉的笑意,“和聪明人对话真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伯列奥看到阿伦脸上仍是犹豫不定,插言说:“阿伦,你先别想这么多了,换服装试试吧,也未必合适我们要求的。”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看着克德杰手中轻轻摆动着的佣兵协议,不禁一脸黯然。克德杰使个眼色,几个女侍便知机的将阿伦拥了出去。 看着阿伦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伯列奥淡淡地问:“诸位认为,迪。阿伦这个人怎么样?” “他在我们面前侃侃而谈,而且从头到尾都能保持相当轻松的态度,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其中一名老者发言。 “从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我们交给他任务背后的意义,他的思维十分清晰,甚至清晰得有点可怕。”另一个人皱了皱眉说。 “能发掘到这样的人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觉得……” “……” 一直没说过什么话的军务处部长德尔曼忽然插入说:“我个人认为,迪。阿伦这个人相当可疑!” “哦?为何这么说呢?”伯列奥感兴趣地将头转向了德尔曼这一边。 “阿伦一直希望能调进情报部,情报部是我们疾风的信息中心,以他这么浅的资历竟妄想进入,他的目的可疑;”德尔曼沉声分析着,“传闻中的阿伦身手低微,但看他的气度,还有他那锐利的眼神,都不像是个武技低微的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个高手,而且是一个顶尖的高手,假如真是这样,他蓄意隐藏自己的武技,他的行为可疑;从他刚才一进门开始,我就十分注意观察这个人,相信各位都有这样的感觉,此人对我们的态度并没有太多的恭敬,这样过分轻松的态度,实在不太像是一个下属对上司应有的态度,鉴于此,我认为他态度可疑。一个目的、行为、态度都可疑的人,我觉得并不值得信赖,阿伦甚至有可能是敌方派进我方潜伏的间谍!” 德尔曼最后那句话带有相当程度的攻击性和暗示性,尤其阿伦是克德杰极力推荐的,众人顿时“嗡”一下吵开了。 “在太古文学史里,有一位先贤曾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伦一直是在我后勤部工作的,据我近一年的观察,他对军团忠诚,对同僚爱护,除了偶尔表现得十分好色,其余并没有太大的缺点。他希望进入情报部,代表着他的自信心,他对我们虽稍稍有失恭敬,但正代表他的自尊心,至于德尔曼贵官单凭直觉就认为阿伦是绝顶高手,这未免有点骇人听闻了吧!”后勤部部长帕尔冷冷地嘲讽着德尔曼。 另一人也附和说:“刚才看他一言一行都喜怒形于色,应该不会是间谍!” 但又有一人说:“心思缜密与喜怒形于色一般都是对立的,但它们竟然统一出现在阿伦的身上,就这点可言,确实可疑。” 团长伯列奥与副团长克德杰两大势力的对抗,此时明显体现了出来,假设阿伦能顺利完成任务,成为环形长桌的一员,他是克德杰提携上来的,将理所当然的成为克德杰派系的重要成员,这是伯列奥派系的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正在众人争执不休的时候,伯列奥低低地咳嗽了两声,众人顿时静了下来。伯列奥迎上众人目光,平静地说:“阿伦此人的身份虽然可疑,但我个人觉得,他应该不是间谍,况且他的能力正是我们目前所需要利用的,诸位无须担心太多……” 伯列奥缓缓地扫视过每一个人,再没有第二种声音出现了,他眼中闪过满意,缓缓说:“叫查理士他们进来吧,关于阿伦的事情,还是要向他们多交代几句的!” 化妆室中,阿伦一脸无奈地看着镜中近乎于完美的女子:气质高雅大方,艳光逼人,修长的身段,骄傲的眼神,高挺而秀气鼻子,雪白的肌肤,实在美得不可方物……如果他在街上碰到这样的美女,他肯定大吹特吹口哨,但此刻他却紧紧地抿住了嘴,心情恼恨无比,因为这位美女正是他自己。 几个女侍一边赞叹不已,一边为他作最后的补妆。阿伦看到自己装扮成女子竟这样漂亮,真是欲哭无泪啊!当他有这样想法的时候,镜中人立时回应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阿伦心中暗骂:连我自己都看得这么顺眼,就别说里面那些心理不太健康的老头了,唉,难道我真的难逃此劫吗……“”喂,各位美丽的小姐,我现在都变成这个模样了,难道你们就不能出于同情心,高抬一下贵手吗?“阿伦感到女侍们在整理衣装时趁机对他摸摸蹭蹭,不禁出言抗议。 “有什么要紧,真小气!”那几个女侍嘻嘻哈哈几声,对他骚扰却是更厉害了。 阿伦不禁为之苦笑,看到镜中人立时也展示出一个颠倒众生的浅笑时,阿伦一阵昏眩,对着镜子骂:“祸水!” 第二章 漆红色的大门再次打开,女侍们众星拱月地将阿伦迎了进来,整个会议室顿时为之震撼,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紧紧地盯着阿伦,大厅掉针可闻,只隐隐听到急促的呼吸声,这样异样的寂静整整持续了十秒,才猛一下炸开了。 “天啊,美得太夸张了!” “比真正的女人还要美!” “胸部再垫大一点,那样就更艳丽了!” “阿伦,其实你更适合去当一个女人啊!” “哈哈,现在诸位佩服我眼光了吧!” “阿伦,我介绍一个精通太古魔道的医生给你吧,他很擅长做变性手术的!” “……” 阿伦面无表情、无奈地站在那里,落在众人眼中,他现在是那么的矜持,那么的有韵味的女子,却不知阿伦心中正在逐一在问候众位长官的全家老幼。 阿伦的眼角瞥见了自己的损友波特也在大厅一角,他看到自己的变装,已经笑得实在不行了,一手捂住嘴巴,另一手捂住肚子,因团中众高层在,他不敢发出过分的笑声,所以整张脸都被憋红了。 阿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落在那群老色狼眼里,就是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都实在太有味道了。 克德杰清清嗓子,对阿伦说:“阿伦,由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作隆。娜娜,以团长侄女,查理士公子堂妹之名,进入星云学院学习。” 克德杰深深地注视着阿伦,阿伦没好气地回望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这样的神态落到克德杰眼里,只觉阿伦是风情万种地横了他一眼,不禁深沉地微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温柔许多:“阿伦,哦,不,该是娜娜小姐,至于任务的详情,玛雅小姐将会慢慢地告诉你,她也将陪同你前往星云,协助你完成任务。玛雅,你陪同娜娜小姐到贵宾房,告诉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玛雅从查理士身后走出,这个团中最美丽的女子用既好笑又不屑的神情看了阿伦一眼,她转身踏前一步,向团中众高层行了个礼,领着阿伦往外走去。 玛雅不屑的神情刺激了阿伦高傲的自尊,他冷冷回望了玛雅一脸,便挺起了胸,也不再去看厅中满脸好色又期待的中老年高层,干脆连招呼也不打,昂首就走出了大厅。 刚踏进典雅的贵宾房,阿伦便大咧咧地坐到柔软的兽皮椅上,玛雅立时皱起了眉,板起脸说:“娜娜小姐,作为一名淑女,你的坐姿很有问题,首先,你的双腿不该岔开,两个膝盖该合拢起来,你的上身应该……” “这房间就我们两个人,随意点不可以吗?”阿伦正闷了满肚子气,冷冷地瞥了玛雅一眼,也不懒得去看她的脸色,在身旁的桌上倒了杯椰子茶,自个喝了起来。 玛雅的神色变得更冷了:“阿伦,既然家族交了这个任务给我们,我们就必须去完成它,虽然你所要扮演的身份,会有点令你感到难以接受,但我们作为疾风的一员,首先该以家族的利益为先……” 阿伦斜着眼看着这个冷艳美丽的女子,打断道:“别罗里罗嗦了!直接进入正题吧!我到底要去做什么?” 玛雅的呼吸顿时一阵急促,因为出色的容貌和杰出的办事能力,平常人人都敬她三分,没想到这个阿伦竟丝毫都不放她在眼里,句句抢白。但良好的心理素质令她很快便平静了下来,沉声说:“娜娜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将是伯列奥大人的侄女,查理士公子的堂妹,前往星云学院学习,今晚就出发……” 玛雅的神色变化一一落到了阿伦的眼里,他心中不禁暗想:这是一个十分擅长控制情感的女子,显然曾得过严格的训练,她拥有着美丽的外表,良好的心理,得体的谈吐……派出这样的人才,伯列奥他们的确很重视这次的任务啊。 玛雅又说:“娜娜小姐,在到达星云学院之前,我想,我应该先将你训练成为一个真正的淑女!” 玛雅始终没有坐下,高佻诱人的身段立在阿伦的对面,尤其她胸前那两座高耸的玉峰,几乎破衣而出,阿伦故意紧紧地盯着那里看,脸上慢慢还挂上一副淫亵的笑容。 玛雅看到阿伦对自己的话毫不理会,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胸脯,而且目光越来越淫乱,最后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她脸色顿时大变,往前一步,重重地拍在阿伦身前的桌子上,阿伦杯中的椰子茶也溅出了不少,她低吼:“娜娜小姐,请你谨记自己的女子身份!” 阿伦仿佛这才从自己编织的狂想曲中清醒过来,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干笑两声,盯着玛雅说:“这房间就我们两个人,我还是做回男人吧。”他在“两个人”和“男人”这里故意加重了发音,说到后面更露出了暧昧的笑意,玛雅感到更愤怒了,她将头向阿伦探近了少许,冷冷地说:“早就风闻迪。阿伦厚颜无耻的,没想到传言只是将你美化了,厚颜无耻根本不足以形容你万一!” 阿伦哈哈地笑了,说:“谢谢,你终于承认我是迪。阿伦而不是隆。娜娜了。” 玛雅深吸一口气,往后倒退一步,暗暗自觉失态,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成功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没想到今天碰到这个男人,却多次失控,看来只能归咎于此人太过厚颜无耻了,家族怎么会找这样一个人出去执行这样重要的任务呢…… 其实随便换一个人来说同样的话,玛雅也未必会这么生气的,只因阿伦说话时的神情语气有着常人无法模仿的感染力,还有那种斜睨着你的眼神和那仅翘起一边的嘴角,再加上一身女装,却用男声说话,才将这位高傲的女情报官气得不止一次失控。 玛雅轻咬了一下下唇,决定不再去看阿伦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她觉得那双妖异的眼睛正是让自己失控的主因,她盯着墙角那个古藤制作而成的女神雕像,当作是可供交流的对象,缓慢地讲解着扮演一个女性时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于是,打着呵欠的阿伦听着玛雅用平板的语言讲解着有关阿兰斯大陆上有关人类女性的一切,足足听了一个下午,直到酣然睡去。 到了傍晚时分,浩浩荡荡的求学队伍终于出发,疾风很低调地处理着这件事,甚至连最基本的欢送仪式都没有办。不过所有军团中高层人物都到了场,作为任务的中心人物查理士先生,他顾盼生辉地接受着每一个长辈的叮咛,而阿伦同样作为任务的中心人物,则是揉着朦胧的睡眼就被玛雅塞进了马车里。 疾风对阿伦的身份保密得很好,甚至连有份来送行的疾风中层人物都不知道阿伦的身份,更无法将阿伦辨认出来,还惊叹伯列奥团长何时多了一个如此艳丽的侄女。 深夜,马车顶着月色,在大道上飞速奔驰着,在身后扬起了淡淡的尘埃,在行进过程中,玛雅仍不忘对着资料向阿伦一字一句念着他需要掌握的资料:“星云学院位于阿兰斯大陆东南方的不朽之峰上,千年来培养出了数之不尽的优秀人才,他们对太古时代的文化有着独到的见解和认识……” 这时的阿伦完全听不到玛雅的话,他怔怔地看着车厢外的夜色,今夜的月亮分外的胶结,这令一望无际的平原看起来银光闪闪的一片,配上繁星满布的夜空,整个世界显得动人无比。七年前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星空啊……那个常常闯进阿伦恶梦的痛苦回忆再次刺激着阿伦的脑海,锥心的痛苦吞噬着他的心灵,那双空洞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瞳孔,父母死亡前的呻吟,魔兽尖锐的咆哮声……一切一切,如在昨日!他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痛苦呻吟声,缓缓地将头转了回来。 玛雅感觉到了异样,她停下了朗读,愕然地看向了阿伦,无法避免地再次接触上了那对蔚蓝色的眼睛,那瞳孔内再无半点虚浮,浅薄,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悲伤和忧郁,似乎隐藏着数之不尽的故事在其中,默默地闪烁出深沉的光芒,这是何等深邃的一双眼睛啊! 玛雅的芳心顿时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起来,他回想起了什么?过去伤痛的回忆,他曾经的情人,还是……不过,在这一刻的他,真的好动人! 玛雅的眼睛仿佛被贴住了一样,只懂呆呆地看着阿伦,也不知过了多久,阿伦粗喘了几口大气,缓缓从那种沉重中回复了过来,他用力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后,发觉到玛雅的异样,便淡淡地问:“你怎么了,玛雅小姐?” 玛雅立即醒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她板回脸孔,冷冷地说:“你总是在发呆,我很难将你需要掌握的资料告诉你的!” 阿伦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玛雅,牵了牵嘴角,眼中回复了少许邪气,笑道:“玛雅小姐,现在好像已经很晚了,你不是打算和我睡在同一个车厢里吧?” 玛雅仍是板着脸,冷冷地说:“娜娜小姐,团长吩咐我时刻在身边照顾你!” 阿伦立时一副生机无限的模样,他将稍稍身体探前,双眼放出淫乱的光芒,低声说:“那是不是包括照顾我的生理需要,如果是的话,我们立即开始吧,毕竟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过等会你要控制一下快乐的声音,毕竟被车夫听到的话,明天我们会很不好意思的……” 面对恢复常态的阿伦,面对和前面那个忧郁的男子迥然不同的阿伦,玛雅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她将手上厚厚资料狠狠地向阿伦砸去:“迪。阿伦,请你尊重一下别人!” “哎呀!”阿伦抚摸着被砸痛的额角,嘴角挂上了邪邪的笑意,轻声说:“是团长派你来监视我,怕我跑掉吧!” 玛雅冷哼一声,却没有否认。 “放心吧,签署了佣兵协议,我能跑到哪去呢,除非我想做全民公敌或者离开人类世界了,唉……”阿伦侧卧在了长椅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我睡啦,欢迎你半夜来侵犯我,我睡得很死的,你什么行为都可以大胆进行……哎呀!不要再乱扔东西了。” 夜更深了,玛雅斜靠在椅子上,心情却是久久未能平息,那双拥有无穷无尽魅力的眼睛,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她的脑海里,她无比渴望能够再看一次,虽然她不断地遏制住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为何一个人能够在短短的一瞬间内,气质变化得这么大呢?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眼神……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心灵力量一定相当强大,因为无论是哪一种眼神,他都能轻易地影响别人的情绪,尤其是那一刻的他…… 她怔怔地看着熟睡的阿伦,良久,良久,终于无法再按捺住自己的渴望,她轻手轻脚地走近阿伦,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前,盯着那张犹如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脸,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她不断地警告自己这个男人只是任务的一个工具,不可以对他产生任何感情,无奈一种奇异的好感却在最短的时间内,不可思议地萌生着,并渐渐壮大。她的手终于大胆地轻轻抚摸上阿伦的脸,沉醉于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当中。 此后三天,这支求学的队伍跨山越岭,在他们马车上烙印着的疾风标记的蔽护下,一路平安,直到不朽之峰的脚下。 远远看去,已觉不朽之峰的壮观非凡之处,整座山峰高入云霄,晨曦的第一道光芒洒在环绕在山峰的云雾上,令它看起来犹如被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光环环绕着一般,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面纱。千年来,就是它傲然独立,凭海临风,睥睨沉寂之海海水的潮起潮落,接受着一代又一代学子的顶礼膜拜。 山脚下,人类世界里从各地前来求学的学子早已排队等候着上山,在他们当中,不乏声名显赫的名人之后。 阿伦跟着玛雅下了马车,仰头看去,不朽之峰的峰顶正被层层云雾所笼罩着。他呼吸着沁人心脾的山中空气,郁闷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点。这时,查理士正皱着眉头看着排队那长长的人龙,对紧跟在他身后的比兹说:“叫他们让条路,让我们先走!” 因为他的声音高昂,顿时惹来了附近不少非议的目光。对于查理士这个命令,比兹面有难色,支支吾吾。 玛雅忙走近查理士,低声说:“大人,这些人里面有不少大国的王子公主,不能轻易得罪啊!” 查理士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说:“不是早收买了一个叫木依的家伙吗?他那里去了,叫他来让我们优先啊!” 玛雅耐心解释说:“木依先生今天是安排在山上做礼仪工作,我们要上了山才能得到他的帮助。” 查理士重重地哼了一声:“难道我们就跟着排队啊,那要排到什么时候……” 在他们争论中,阿伦的目光早已被山腰中那巨大的铁臂所吸引住了,铁臂是由太古金属制作而成,在晨曦的光芒下闪耀出银色的光芒,铁臂的一端是一个庞大的盘子状金属,上面已经站满了人,另一端镶在半山之中,它依靠安装在半山处的几个巨大齿轮的支持,上下移动,将一组又一组的学子送到不朽之峰的峰顶上。面对这样壮观的情景,阿伦不得不由衷地感叹太古科技的神奇之处。 这时,波特悄悄地走近了阿伦,色迷迷地说:“战友,你作为一个女人,真是美呀!我虽然明知道你是一个男人,但心神仿佛之间,还是常常会联想到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床。” 波特是阿伦团中的头号战友——一起去偷看漂亮女生洗澡、进行各类色情活动的战友,同时他也是查理士的亲信,所以这次也随行来到了星云学院。 “哈,死性不改!你终于懂得应该和你的亲密战友说上两句话了吗?”阿伦斜着眼打量着波特。 “唉,玛雅这小娘一天到晚跟着你,我哪敢轻易和你说话啊!”波特一脸无辜,接着又低声说,“走到马车的背面,这里很多人在看着你呢……” 阿伦一直在注意半山那金属巨臂,这时经波特提醒,才察觉到附近的人,不论男女老幼,此刻都在紧紧地盯着自己,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正扮演着的女子身份是个艳丽无比的美女,他忙低下头,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跟着波特走到马车的另一边。 隔断了那些人的目光,阿伦才轻轻松口气,低骂道:“做一个女子还真***麻烦!” 波特笑道:“哈哈,对啊,尤其是当美女!幸好你刚才还记得用女声来说话,不然被这么多人听到,以后也不知如何解释了!” 阿伦斜觑了一下那一边仍不能释然的查理士先生,低声说:“像查理士这样的家伙,很难侍侯吧?” 波特深沉地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 这时,不知玛雅用何种方法,竟将插队的话题转换成了不朽之峰的历史,引起了阿伦的兴趣。 “……查理士大人,你听过袄贝大主教的一个梦,造就了星云千年传说这个故事吗?” “当然听过,不过还是想听你亲口说说。”查理士自信地说。 阿伦笑了,他不知道就不知道嘛,还故意装出一副渊博的样子。 玛雅说:“大约在一千三百年前的一夜,在不朽之峰附近修行的大主教袄贝,梦见神用手指指点着不朽之峰的巅峰,并示意他在此修建一个校园。起初袄贝主教不以为意,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神三次出现在他的梦中,并用手指在袄贝脑门上点出一个洞,袄贝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着手动工。星云学院浩大的工程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之后的五百年间,开始醉心于教育事业的袄贝主教率领着无数的劳工们将一块块沉重的花冈岩运过流沙,一步步拉上山顶。然后,又有无数的建筑家和艺术家在这些坚硬的花冈岩上留下他们修整和雕凿的痕迹。直到八百年前,星云学院才真正完工——袄贝的一场梦让人整整忙活了五个世纪,也是他的一个梦造就了星云人类学堂的美名。“ 听着玛雅的娓娓道来,阿伦不禁细看山脚下的各类建筑,千年来间时断时续的修筑工程、风格各异的众多建筑师和修筑方式,居然能把建筑群建得如此完美而和谐,实在是了不起啊! 为了分散查理士多余出来的精力,玛雅又讲了几个关于星云的传说。终于,轮到他们这一行人上峰了。 踏上那巨大的金属盘子上时,尊贵的查理士大人再次大皱眉头:“远看还觉得它挺牢靠的,怎么上来以后就觉得它摇摇晃晃的呢?” 比兹慌忙在一旁说:“大人请不要担心,这个星云巨臂千年来都没发生过意外,而且很快我们就到峰顶了。” 查理士发觉到阿伦神情中的不屑,便盯着阿伦问:“娜娜堂妹,你笑得这么暧昧,是什么意思啊?” 阿伦优雅地拉了拉自己的裙角,走开两步,以示于查理士划清界线,淡淡地说:“查理士堂兄,我的嘴巴经常抽筋,你无须理会!” 波特忙捂住了嘴巴了,没让自己笑出来。 “你……哼!”查理士重重地哼了一声,对于阿伦丝毫也不卖他的账而深感不忿。 玛雅轻轻地拉了拉阿伦的衣角,示意他别太过顶撞查理士。 阿伦淡淡一笑,也不再理会那个便宜堂兄,站到盘子的边缘上,随着巨臂的缓缓上升,视野所见也渐渐开阔起来。 巨盘上不少贵族子弟也是首见这样大型的太古技术,能有机会身在局中,周围响了阵阵兴奋的惊叹声。 查理士也不例外,当恐惧渐渐褪去后,兴致就上来了,他指着东面的沉寂之海感慨说:“星云学院背靠沉寂之海,西南面有雷诺帝国,东南方有我们疾风家族,可以说它是整个人类世界里最安全的地方了。” 比兹立即跟上查理士的思路,赞道:“大人一针见血,真知灼见,真是令我等叹服啊。” 波特也赞同地说:“人类最大的敌人是兽人,只要暴风要塞不失守,整个人类世界都是安全的,而星云学院是人类世界里离暴风要塞最远的地方,换个角度来讲,它的确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玛雅也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同意波特的看法。 站在他们周围的学子纷纷静了下来,倾听着这几个未来疾风高层的见解。 查理士看到自己的看法得到了多人认同,不禁得意的笑了。但当他看到阿伦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时,郁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冷笑问:“娜娜堂妹,莫非你又有不同见解?” 阿伦平静地看着波涛不惊的沉寂之海,淡淡地说:“假如兽人能征服对岸那群低智慧生物,或与他们结成联盟,兽人就能利用他们的航海技术将大军从对岸送到我们这片土地上,到了那时候,不朽之峰将成为人类的第一个前哨站,将成为兽人第一个需要征服的要点。” 周围顿时“嗡”一声炸开了,阿伦这个观点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因为千年以来,对岸那群低智慧生物所占领的土地从未被兽人踏足过,因为它们顽强的生命力,虽一直以来与兽人战争不断,却从未失守过一寸土地,这样深刻的仇恨怎么可能会令它们结盟呢? 更别说,沉寂之海千年来无人可以渡过已经成为人们根深蒂固的一个共识了!但面前这人竟用陈述真理的口吻,指出未来有一天,兽人将会率大军渡过沉寂之海! 阿伦轻描淡写地继续说:“相反,人类如果能与对岸的低智慧生物结成联盟,那么就是兽人的末日到了。不过人类不可能像兽人那样团结,况且,人类的航海技术也远不如兽人世界那边发达,所以,人类很难利用上这条沉寂之海。” 玛雅此刻的思绪就像平静的湖面上被砸下一块巨石,惊起巨浪。长期在情报部门工作的她,深知阿伦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和本身的价值,排除掉沉寂之海千万年来无人可以逾越这个共识外,整条沉寂之海的边缘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类士兵驻守的,假如兽人真能渡河过来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一幅人间地狱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想到可怕之处,她的身躯也颤抖了起来。 她渐渐将目光转移到了阿伦那张恬静的脸上,拥有这么惊人想象力和独到军事眼光的男人,怎么可能一直甘愿屈居在疾风的底层呢?最难得的是,他本人还是这样的年轻。 查理士反了一下白眼,轻蔑地冲阿伦笑道:“娜娜堂妹,我劝你别老是看那些不入流的上古童话故事了,这会令你的想像力变得不着边际的,任谁也知道沉寂之海是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征服的,哈哈……” 他说完就自个笑了起来,比兹和波特只好也附和的发出笑声,但波特的眼中却满是深思。其实不单他,在周围有份听到阿伦那个惊人的猜想的人,此刻脑海里都是充满着骇人的思考。 第三章 在这群各方豪门的后人仍在思考阿伦那个惊人的猜想时,星云巨臂已升到了顶峰,视觉所触之处人山人海,如此多的新生前来报名入学,星云果然不负“人类学堂”的美名。 宽广的广场上早已挤满了人,星云广场的尽头是一扇用玉石堆砌而成的拱门,气势恢弘,拱门的最上方用太古文字题上“星云学院”四字。 众人走过巨臂与山峰之间的金属桥梁,便踏上了不朽之峰顶峰的土地,在纷扰吵杂的环境中,一个外貌老实可靠的中年男人挤了过来,玛雅认出他是接应人木依,便走前问:“木依主任,事情安排好了吗?” 木依脸上堆出一个很容易便令人产生好感的笑容,低声:“烦琐的入学手续我已经替你们办好了,不过入学答辩这个环节上,可能你们要排一排队……” 一听到又要排队,查理士立即就重重哼了一声。木依面有难色,解释说:“今年入学的名流之后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事情有点出乎意料之外,请你们委屈一下,很快就会轮到你们的,这几个是你们的号码,注意看大门左侧的公告牌,当牌子上出现你们的号码时,就是你们的入场时间到了……” 这时,另一边有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女远远招呼着木依,木依一边隔着人群应付着他们,一边对查理士他们嘱咐:“入学答辩关系到你们能否最终入学,参与的都是学院的高层,我很难帮上什么,你们自己小心了……” 另一边那群人又在催促木依了,木依告罪一声,匆匆忙忙就走了过去。 查理士皱紧了眉,不满地说:“他不是收了钱的吗?什么态度啊!做事这么不负责任的!” 阿伦淡淡冷笑,看木依刚才的姿态就知道他不止收了你一个人的钱啦! 玛雅温言安慰说:“大人,入学答辩的通过率很高的,请不要担心。我们就排排队吧,相信很快将轮到我们的!”说罢冲比兹打了个眼色。 比兹立即知机,对查理士暧昧的眨眨眼,低声说:“大人,这里有这么多漂亮的新同学,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结识结识她们啊!” 查理士眼睛一亮,回以比兹一个同样暧昧的笑容,又正色对阿伦说:“娜娜堂妹,你先和玛雅、波特去排队,我到处走走,看有什么新同学需要我帮助的。” 阿伦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讥讽,稍稍弯腰,说:“那真是辛苦你了,查理士堂兄!” 等两组人分别没入人潮中,阿伦冲波特挤了挤眼,笑道:“相比之下,你就没有比兹那样受到重用了!” 波特苦笑:“你这是在赞我还是损我呢?” 阿伦正想答话,玛雅已在一旁冷冷地提醒阿伦:“请注意自己的仪态,娜娜小姐,很多人在看着你呢!” 阿伦偷瞥了一下周围,果见不少人都在暗暗地注视自己,只好把自己轻浮的神态收敛起来,不禁再叹一口气,将头上那顶精致的帽子的帽沿压得更低了。其实玛雅同样是一个出色的美女,但相对而言,她所受到的注目礼就不大如阿伦了,阿伦扮演女孩时的样貌气质是一种出轨的美丽,就是很容易令男人想入非非那种。 足有十米高的布告牌上,他们的号码排到了中后方,也就是说起码还要半个小时才会轮到他们,这令波特也忍不住低声咒骂:“木依这家伙看起来蛮忠实可靠,可办起事来完全是两回事啊!” 阿伦淡淡地下结论:“他没有这样的外表,根本就坐不到这样的位置上……这里实在太乏味,你们先排着吧,我也四处逛逛,很快回来。” “等等,娜娜小姐!”玛雅急忙想拉住阿伦,但阿伦话音未落,人已滑进了人潮之中。 “别担心,玛雅小姐,他不会开溜的!”波特说。 玛雅看着阿伦转眼间已消失无踪,没好气地盯了一眼自己身边这个不显眼的男子,冷冷地问:“何以见得?” “因为下山那只星云巨臂在那一边,”波特指着他们上来时的反方向,“阿伦并不是走去那个方向。” 玛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看不到什么星云巨臂,波特已轻笑道:“玛雅小姐,隔了这么远,你当然不到了,请看这里啊!” 他说着,将手指慢慢指下,只见布告牌最下方的左侧有一块十分不显眼的暗灰色小牌,打着个箭头,上写“新生入学日,下山通道由此而去!”。 玛雅不禁心中暗想:我们站在这里还不到一分钟,周围事物这么纷乱,他竟能注意到了这一块小小的牌子,这人好强的观察力啊!团内一直风传他和阿伦是好色二人组,看来他们两个都不如表面上那样肤浅啊…… 玛雅想着想着,不禁用目光细细打量起波特,波特的脸罕见的一红,显然误会了玛雅的意图,他压低声音,神秘地问:“玛雅小姐,你是不是想起上个月我写给你那封情书了,我那方面的建议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啊,我是指那方面啊……哎呀!” 阿伦才在人潮转了一会,就觉得累了,看着已经达到任务的目的地,一想起前几天被疾风那几个老家伙漂亮的耍了一记,他心里又是一阵窝囊的火气,相比起他们,自己在很多细节方面还是显得太嫩了…… 他看到广场中心有两个可供休息的亭子,分别供男女生使用,他一时想不起自己的身份,迷迷糊糊就要往男生那个走去,快走进去时才发觉里面坐的全是男人,才猛地想起自己正扮演着一个女性角色,面对亭中众男子投来的愕然、暧昧眼神,他慌忙低下头,一个急转身,头就撞在了一个宽敞的胸膛上。 阿伦心中暗想:“糟了,这么失态,被玛雅知道,肯定又要挨骂了!” 阿伦慢慢地抬起了头,胸膛的主人是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身段,华丽得体的衣着,这样的男人,应该经常在女孩子梦里出现吧…… 那男子此刻的脸上却满是惊为天人的神色,痴痴的盯着眼前这位艳丽动人的女子,好一会才醒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柔声说:“这位美丽的小姐,我竟不小心撞到了你,请原谅我的卤莽和无礼的冒犯吧!”说罢对阿伦深深鞠了一躬。 “算了,下次小心点!”阿伦忘了本来是自己撞到人家的,淡淡还了一礼,就要从此人身边走过。 “等等!”那男子看着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就要匆匆而过,情急之下一把就拉住了阿伦的衣角。 阿伦一阵愤怒,并不是因为此人的无礼,而是因为自己竟被男人轻薄,他冷冷地盯着这个男子,沉声问:“阁下还有什么事?” 那男子慌忙将手缩开,又是深深一躬,再抬头已是满脸灿烂的笑容,说:“在下是凤凰城的贝里安,第一眼看到小姐,便觉得我俩有宿命的缘分,在神的眷顾下,我们今生相遇在不朽的峰顶上,有幸将这段缘分延续下去……” 阿伦漠然地看着这个叫贝里安的男子,朗声说着平常自己和波特追女孩子已经用烂了的对白,脸上神色更冷了,他轻轻举手,制止贝里安继续说下去,在贝里安愕然之中,阿伦踏前一步,单手按着贝里安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恶心的家伙,本人在此用最亲切的态度问候你母亲!”声音极低,只有贝里安和他身旁的两个随从才能听到。 阿伦说罢对贝里安又再冷冷一笑,拍拍衣服上被贝里安摸过的地方,压低帽沿,施施然地转身离去。这落在贝里安的眼里,只觉阿伦冲自己甜甜一笑,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逃离出自己的视线,她实在太动人了!唉,是自己太急进了,毕竟和她才是刚认识…… 看着贝里安若有所失的落寞神情,随从知机的说:“恭喜大人终于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大祭司的预言真准啊!” 另一个稍稍成熟一点随从却说:“这个女子竟敢在大人耳边说出这么粗俗的话,可见她是个任意妄为的女人,大人要三思后才动情啊!” 贝里安却是充耳不闻,好一会后,脸上才恢复灿烂的笑容,对左右评价:“她真是一个矜持而不失可爱,同时又拥有独特性情的女孩啊!” 随从:“……” 玛雅看着阿伦一脸懒散的归来,忍不住质问:“阿伦你跑哪去,这么久才回来,就要到你了!” 阿伦观察着布告牌,心不在焉地说:“到处走走而已,对了,刚才我被一个叫贝里安的男人非礼,还说我和他有缘,真是恶心死我了!” “贝里安……这名字好熟啊!”玛雅皱了皱眉头,“他有没有说他是哪里的?” “好象是凤凰城吧,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小白脸而已,你神色干嘛这么凝重啊?” “哦,是他呀!”玛雅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紧张地问,“你没说错什么话吧!” “当然没有,我只是在他耳边亲切地问候了一下他的母亲而已!”阿伦理所当然的说。 “天啊!你这个笨蛋!贝里安是凤凰城城主的独生子,人类世界西北方第一大国未来的国王,我们任务目标凤雅玲的远房表兄啊……你这个白痴!”玛雅低声咒骂着阿伦。 阿伦面不改色,哈哈干笑两声就当是知道这回事了。 面对忧心忡忡的玛雅,阿伦转移话题问:“波特哪去了?” “快轮到我们了,他去将查理士大人找回来……” 这时,布告牌附近的一个中年男子对着扩音器大声念出一串号码,其中包括代表阿伦的号码。 “哦,到你了!小心点,记得别乱说话!”玛雅忙踏前一步,细细为阿伦整理一下衣装。 阿伦无所谓的耸耸肩,跟着礼仪人员,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走进了校门,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萌生,假如我不能入学的话,那份佣兵协议是否就作废了呢? 宽敞明亮的房间中,一张长形桌子前,阿伦面对几个严肃的中年男女,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一个胖子友善一笑,说:“隆。娜娜小姐,你好!” 阿伦斜睨了胖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好!排队等了老半天,周围的人多得像野狗一样,有些人身上还有难闻的体味,难受死了!” 几个审核官面面相觑,纷纷皱起了眉头,哪有人这样说话的,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实在是太过娇生惯养了。 胖子牵强一笑,说:“入学日都是这样,往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娜娜小姐!” 阿伦一脸不以为然,淡淡地说:“听着先吧,谁知道呢?世人都喜欢用谎言来推动生活!” 审核官们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阿伦看在眼里,心中大喜。 另一个带银框眼镜的女审核官忍不住哼了一声,冷冷地问:“娜娜小姐,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相信你刚才也站过在布告牌前,请问布告牌的左侧放了什么东西?” 阿伦心不在焉的随意答道:“不就是一块暗灰色的牌子嘛,你们星云该注意一下品位了,这样颜色的牌子实在难看死了,一点都不符合美学的标准……” 几个审核官眼中却是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要知道那个暗灰色的牌子在那样纷乱的环境下,是刚好处于人类视线的盲点,进来了这么多新生,能发现那块牌子存在的人寥寥可数。 阿伦看着他们神色有变,心中暗叫不好,却想不出自己答错了什么地方,要知道,发觉那样一块牌子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是最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银框眼镜的态度明显友善了许多,又问:“娜娜小姐,请你说说对‘禽兽’一词的看法?” 这类问题并没有绝对的答案,只是借此来判断考生对事物的理解力和想象力。 阿伦一副傲慢的样子打量着众人,说:“禽兽最可怜无奈。永远进化不了动物,它们不会穿衣服的时候被人说不知羞耻,但当它们懂得穿衣服遮丑的时候却被人类骂作衣冠禽兽——现在你该了解猪八戒的痛苦吧!你们知道猪八戒吗?猪八戒是太古文学史上的一个著名色狼,看你们一副无知的模样,唉……” 这次众审核官交换眼神时,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赏识,在星云里,傲慢是可以接受的,前提是你有傲慢的资本。 一个最年长的审核官缓缓地发问了:“娜娜小姐,如果你欠别人钱,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当然,这仅仅是如果,要知道像你这样高贵的一位小姐,欠债这种事情是很少很少发生的。” 阿伦把一只脚搭到了另一只脚的上面,还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小的化妆镜照了起来,打着呵欠以没好气的语调回答:“欠别人的钱一天,可能心有不安;但如果欠了一年又一年,我则可能心安理得,哈哈,你们是过来人,该深有体会吧!” “……” “娜娜小姐,恭喜你!星云学院正式录取你了!”年长的审核官掷地有声的宣布。 “什么?”阿伦震惊地看着他们,自己表现得这么流氓,举止这么傲慢,还多次用言语间接攻击他们,这些人脑子里进水了? “下一位!” 礼仪人员将阿伦请出审核室时,他的脸上仍旧是一脸茫然。 他的入学审核评价是:此人虽傲慢无礼,但极具个性,有相当敏锐的观察力,对太古文学有独到的认识,可视为星云未来的重点培养对象,举止稍嫌粗俗,可能与她处在佣兵家族的成长经历有关,建议将他分到一个周围都是大方得体的女生的环境中去,进行潜移默化的熏陶…… 就这样,阿伦被编进了星云校史上最具艳名的宿舍之中,这个宿舍的名单里,就包括有他的任务目标:凤雅玲。 玛雅得知阿伦已经通过入学审核后,轻轻的松了口气,又简单的嘱咐阿伦几句后,无精打采的阿伦就跟在礼仪人员身后,先行一步的走向自己未来的宿舍。 星云的校园景色无疑是充满观赏性的,洋溢清新气息的园林,碧波荡漾的湖水,铺满嫩绿青草的草坪,巧夺天工的喷泉……但落在阿伦眼里,一切都是灰灰的,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他将要在未来好一段时间里,扮演一个女孩子…… 两位年轻的礼仪人员无疑对阿伦这位艳丽高贵的小姐是充满好感的,他们有意讨好,用尽最生动的形容词来介绍着星云学院,甚至说到后来,两人间还有点争风吃醋的味道在里面,这看在阿伦眼里,他的苦笑显得更落漠了。 第四章 绕过巨大而华美的管风琴雕塑,阿伦来到了他未来所要居住的女生宿舍楼,看着这栋用绚烂晶莹的彩色玻璃来点缀两侧的宿舍楼,阿伦自嘲地想:看来我比波特幸运了,因为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偷看女生洗澡了。 宿舍楼前的女性礼仪人员替代了前面两位年轻的礼仪,接过阿伦的行李,继续在前面引领阿伦前进。 阿伦心不在焉地听着美丽的礼仪小姐讲解着有关星云的宿舍管理制度,来到了他未来的宿舍前,宿舍门上贴着这个房间居住者的名单,阿伦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兀,上面赫然有“凤雅玲”的名字,他心中暗想:不会真是这么巧吧…… 恰好这时门被打开了,一张娇俏可爱的娃娃脸映进了阿伦的眼帘,阿伦顿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来人,这是一种精致和纯洁的美丽,这份美丽的拥有者正用她那双动人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打量着阿伦,显然也正在惊诧着阿伦的艳丽。 阿伦暗想:她就是凤雅玲吗?果然不负盛名,她的美丽确有非凡之处。 然而,那对眼睛里的眼神渐渐由好奇变作了友善的笑意,她说:“你好,我是白露,欢迎你的到来!” 白露?她并不是凤雅玲! 在阿伦微微的错愕之间,身材高佻的白露让出了身前的空位,令阿伦清楚地看到房间的情况,一份清丽脱俗的美丽迎面冲击而来,立时将阿伦震撼得停止了呼吸。她一身东方的仕女服,正亭亭立于房间窗台的边缘,这时恰恰回过了头,美目深注地凝视着阿伦,阿伦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自称阅尽天下美女,精通太古文学的他可以用各种早已遗失的华丽词汇来形容各种各样的美色,但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所有用来修饰美丽的词汇都失去了本来的色彩。一个人,竟能美到如斯地步。 最为惊心动魄的是,她竟然嫣然冲阿伦一笑,阿伦一阵昏眩,他终于明白为何美丽也能倾国倾城了。 她仍在笑,并微微施礼,说:“你好,我是凤雅玲,欢迎你的到来!”声音清脆而动人。 她就是凤雅玲!阿伦立刻清醒了少许,以西方世界的礼节,微微鞠躬还上一礼,朗声说:“我是隆。娜娜,以后请各位多多关照!” 这时他才看清凤雅玲身边其实还站有一人,那人正微笑注视着自己,笑得十分率直,无疑此人同样是动人美丽的,虽然颧骨稍嫌高了一点,嘴唇也稍嫌厚了一点,但整个五官搭配起来,却是相当的赏心悦目,尤其配合她那令人喷血的火辣身材,实在可以令一个正常的男人想到最原始的深处! 那人笑道:“我叫艾波琳,南部女子一个,没有你们北方人这么注重礼节,反正大家以后好好相处就是了!” 清纯的白露,美绝人寰的凤雅玲,身材火辣的艾波琳,以后我就是跟她们同居吗?阿伦忽然发觉这个任务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苦了。 艾波琳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似的,冲到阿伦身旁,抚上了他的头发,叹道:“深蓝色的头发,真是罕见啊!” 不区小节的艾波琳将身体压近了阿伦,啧啧感叹着阿伦那头罕见的蓝发,酥胸无法避免地顶在了阿伦的手臂上,整张俏脸更是靠得近在咫尺,说话时暖暖的气体穿进阿伦的耳朵里,可怜的阿伦赶紧收摄心神,控制住自己的原始冲动,免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异样的状况。 艾波琳丝毫也不体谅阿伦的景况,将手穿进了阿伦的臂弯里,那惊人而有弹性的玉峰紧紧地压住了阿伦的手臂,笑道:“快过来看星云四年才出现一次的‘梦幻仙境’。” 阿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被她拖到了窗台边上,紧紧地将他夹在她和凤雅玲的中间,女子特有的淡淡芬芳顿时熏得阿伦有点迷糊了。以至在他眼中,远方的景色是那样的迷离和飘渺。 西面的天空上,沉寂之海尽头的上方,一幅童话般的画面正缓缓成形。一道巨瀑倾泄而下,仿若自九天而来,冲在冰清玉洁的蓝色湖面上,溅起万串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换出各种奇妙而亮丽的花纹,映衬着蓝湖周边的连绵的山峦和银装素裹的树木,令人不由自主的将自己融了进去,只觉魂魄似乎也痴醉其中…… 艾波琳嚷道:“好美呀,四年一遇的梦幻仙境给我们遇上了,运气真不坏啊!” 其实不单他们,整个星云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仰首看向西方,为这副突然出现的奇景而惊叹不已。 凤雅玲轻轻地感叹说:“梦幻仙境应该就是太古魔道中的海市蜃楼吧!” 不知何时已站到凤雅玲另一旁的白露说:“海市蜃楼?” 凤雅玲解释说:“据太古魔道的一些野史记载,海市蜃楼是由于光线在大气层中的折射而产生的自然现象。一般发生在沙漠地区和海边,折射的光线把远处的景物显示在空中或地面,形成奇异的幻景。” 艾波琳隔着阿伦冲凤雅玲睁大了眼睛,疑惑的问:“那大气层又是什么?” 凤雅玲耐心解释:“大气层也就是……” 阿伦不禁也转过头呆呆地注视着凤雅玲,一个女子的美丽程度往往是与她的智商成反比的,看来这条定律并不没有出现在凤雅玲身上啊。 “据星云校史记载,梦幻仙境从未重复过,每次都是一幅不同的画面,真不愧是星云有名的奇观呀……” 这样的奇景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褪去,阿伦在这段时间被紧紧地夹在两个美女中间,却要紧紧地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冲动,免得露出破绽,这半个多小时也不知算是幸福还是折磨。 阿伦再回过头时,礼仪人员早已将他的行李放好,这是一个四人宿舍,宽敞而整洁,布置得也相当典雅,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阿伦的床在靠窗户的右侧,恰好正在凤雅玲的对面。阿伦一想到往后好一段日子每晚都可以对着这样的绝色佳人来入睡,心跳不禁又加速了起来。 这时,艾波琳嚷道:“呼,忙了一个上午,洗个澡再说!”边说边把外套脱了下来。 她笑道:“我们南方女子可没有你们那么讲究,大家都是女生,就随便点啦,你们有不习惯的地方,就请多多包涵啦!”说着肆无忌惮的把裤子也脱下来了,曼妙惹火的身材暴露无遗。 看到阿伦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凤雅玲对此报以从容一笑,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白露却是皱了皱眉头。 艾波琳忽然惊诧地盯着阿伦,奇道:“娜娜,你怎么留鼻血了?” “哦…没,没什么,我想可能是天气太热,哈…哈!”阿伦赶紧擦着鼻子尴尬的回答。 身上只剩下一条小棉裤和贴身内衣的艾波琳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阿伦,才释然的笑道:“那可要喝凉茶了……我剩下的还是到里面再脱吧,看你们好象不太习惯的样子,唉,你们太保守了,嘿嘿……” “其实我一点都不保守,我会尽快习惯的。”大叹可惜的阿伦邪邪的笑了。 中午,顺利入学的玛雅找上了阿伦,两人就在宿舍外面的长廊上交谈了起来,因为人来人往,玛雅只好将身体尽量靠近阿伦,以免两人的对话外泄。 玛雅说:“我住在五零六房,和你很近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立即找我!” 阿伦看着楼下来往的女生中实在不乏动人的尤物,星云果然名不虚传,是个盛产美女的好地方啊,口中随意答道:“问题?玛雅大姐,整天对着这些绝世尤物,我憋得好辛苦啊,可不可以处理一下我生理上的问题……” 他看着玛雅随时要将长廊上拿来点缀的盘景砸到自己头上时,忙改话题问:“查理士他们通过了吗?” “通过了,而且住的地方离我们并不远!”玛雅盯着阿伦,轻声说,“你和凤雅玲竟住到同一个房间里,要好好把握住这个好机会啊!” “哦……”阿伦一想起自己的任务就无精打采。 玛雅才不会在乎阿伦的情绪,又问:“根据你的初步接触,凤雅玲是怎样的一个人?” 阿伦牵动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说:“恕我直言,就算我将凤雅玲的一切信息都提供给查理士,他也无法将凤雅玲追到手!” 玛雅冷冷地问:“为什么吗?” 阿伦平静地说:“不单是样貌上的差距,还有心灵上的差距,智慧上的差距,我们任务要想完成,实在不比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容易。” 玛雅深深地注视着阿伦,声音放柔,说:“不管如何,这是家族交给我们的任务,无论多难,都一定要完成,别忘了,事成以后,你将成为环形长桌上的一员!” 阿伦冷冷一笑,不置一词。 玛雅心中一寒,难道眼前这个男人竟丝毫也不在乎可以触及的荣誉和地位吗? 于是她换上另一种语调,冷冷地说:“就算你不在乎环形长桌的地位,那么协议上的事,你就马虎应对了?” 阿伦终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要不是看在这点份上,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么久吗?”说完也不去看玛雅的脸色,转身走回了他的五零二宿舍中。 玛雅抿紧了嘴,却不能发作什么,恰好这时看到查理士带着比兹和波特在宿舍楼外面的大道上走过,给人感觉流里流气的,就像几个混迹在校园中的小流氓,她不禁叹了口气,这次任务的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了。 星云的入学流程要进行一天。 下午这段时光,阿伦是与三位绝色美女在打牌的时光中度过的,豪放的艾波琳开始提议打输的人脱一件衣服,直到脱光为止,因为他们的窗户面对的是沉寂之海,所以不用担心走光方面的问题。 阿伦对于这个提议大声叫好,当然只能叫在内心深处,不过白露和凤雅玲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所以最后换成输的人要帮赢的人按摩三分钟。 于是,“心不在焉”的阿伦总是输个不停,他帮凤雅玲按过肩膀,帮白露按过大腿,帮艾波琳进行过脚底按摩……到了快到晚餐的时候,他已经可以闭上眼睛就能判断出这是谁的肩膀,谁的大腿了。 因为他们还没有学号,无法到学院的食堂、餐厅用餐,所以晚餐是由礼仪人员送到宿舍让他们进食的。 此时阿伦脸上的笑容带着苦中作乐的满足,曼妙的手感仍在他手心处来回荡漾着。 哲人常说,从一个人的用餐过程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修养。 凤雅玲仪态万千的食姿就可以令阿伦遐想万千了,果然不愧是神龙帝国的公主;白露也相当大方得体,对得起神龙名门之后的身份;而艾波琳吃东西的姿态就实在不敢恭维了,比一个粗鲁的汉子吃东西时的模样不遑多让,鸡腿大手的抓起来就塞进嘴里,饮料大口大口的喝…… 可怜的阿伦他本来的食姿是可以和艾波琳媲美的,但他想起了玛雅的警告,所以他只好小块小块地切着牛排,然后轻盈地放到嘴里,不过到了后来因饥火的煎熬,牛排是越切越大块,放到嘴里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娜娜,你为什么还不洗澡呢?”艾波琳看着仍是一套盛装的阿伦,疑惑的问。 阿伦心中暗想:鬼才不想洗澡呢,可是自己胸前那两团厚厚的棉垫,还有自己那还不熟练的脱女装手法,叫她怎敢轻易就早早去洗澡,万一弄湿了棉垫,衣服卡住脱不下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于是他推搪:“我习惯在睡前再洗澡!”等到你们都睡觉,我才好研究怎么在最安全的情况下脱掉这身华服。 白露也插言说:“我们是浴室是加入了星云太古魔道的设计,有冷热水功能,很舒服的哦!” “哦,哦……”阿伦随口敷衍。 “我也喜欢睡前洗澡,到时我和你一起洗好了!”艾波琳笑眯眯的放言,一副南方女子的豪迈模样。 阿伦将口中的椰子茶喷了出来。 饭后,聊各地的风土人情和奇闻怪谈成了她们沟通的话题,见多识广的阿伦和博览群书的凤雅玲很快便成为了这个话题的主导。听着听着,阿伦心中暗暗惊诧起来,自己是幼时跟随父母走过了阿兰斯大陆的很多地方,才有这样的见地,而凤雅玲该是温室里的花朵才对,何以也有这样的见识呢? 他终于忍不住说:“有这样的见识,雅玲你丝毫不比一个男人差啊!” 凤雅玲嫣然一笑,美目深注着阿伦说:“娜娜,你给我也是同样的感觉!如果我能遇到一个男孩子有你这样的见地,我一定会为他倾倒的!呵呵……” 凤雅玲这么大胆的宣言顿时令众人笑闹成一片,阿伦的脸罕见的微微一红,他淡淡的苦笑,不过,凤雅玲倒真是个直率、丝毫也不做作的女生。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流逝。 夜渐已深,窗外隐约传来了三长两短的野猫叫声,声音哀怨得令人恨不得马上将它的皮剥下来,阿伦侧耳聆听,不一会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是波特给他的暗号,他的口技又大有进步了。 “我到外面走走!”他向三位同居美女打个招呼,就往外走去。 白露担忧地说:“娜娜,礼仪人员曾告戒我们,新生进入星云的第一天,最好不要到处走动的!” “好吧,那我不走,用跑的……”阿伦话未说完,人已消失在了门外。 在夜色的掩护下,波特引领着阿伦绕到宿舍楼的后方,又借着月色走了一小段路,躲到一块巨岩的背后,才笑道:“战友,第一天的女生生活过得如何啊?” “还好啦,不过用女声说了一天的话,舌头都快打结了!”阿伦暗暗观察四周,这里刚好处在星云学院的最边缘处,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来往,巨岩将他们的身影掩盖在夜色之中,就算有人路过,也未必能看到他们,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沉寂之海,真是难得波特发掘到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点。 “嘿嘿,这里不错吧,我找了好几圈才找到这里的,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幽会的地方了!哈哈……”波特笑着说。 “去死!”阿伦没好气。 波特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暧昧的笑道:“战友,你看这是什么?” “香烟?”阿伦惊诧地看着波特手中长方形的盒子,“你哪弄来这些奢侈品啊?” 波特得意的说:“查理士在星云这里买的,他买了很多,我随便弄了包出来和你分享!星云比较精于太古魔道,所以这里的香烟纯度比疾风那边高多了!” 阿伦不客气的接过了一根,点燃后深吸一口,就很没仪态的和波特一起蹲了下来。 随便聊了几句闲话后,阿伦沉声问:“战友啊,疾风里美女如云,为何要派我这个男的冒充成女的去接近凤雅玲呢?” “你亲和力高嘛,嘿嘿……” “就算这是原因,但说服力还是不够的!”阿伦不以为然,用眼睛瞥了波特一下,暗示他不要用疾风高层那一套来敷衍自己。 波特想了想,才缓缓地说:“其实家族这次一共派出两个人去接近凤雅玲的,一个是你,另一个是玛雅,你比较成功,因为你直接和凤雅玲住到一块去了。其实,你被派来星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你对太古时代的认识!” 阿伦奇道:“太古时代和凤雅玲有什么关系?” 波特眨了眨眼,说:“你到现在还弄不懂凤雅玲来星云要学习什么吗?就是太古综合概论啊!” 阿伦哑然失笑,他的确现在才知道自己未来要学习的专业。 波特皱眉说:“玛雅过去三天到底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遗漏过去了。” 阿伦淡淡地说:“她太过注重矫正我的行为举止了,而且我也常常心不在焉,忽略过去也没什么好奇怪。” 波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问:“根据你的初步接触,你觉得凤雅玲是怎样一个人?” 阿伦是同一天里第二次面对这个问题了,他淡淡地看了波特一眼,才沉声说:“她样子美极了,身材一级棒,他那套东方仕女服的质地也十分不错……” 对于阿伦这番价值不大的评价,波特深沉的笑了起来,默默地递给阿伦第二根烟。 当阿伦再回到宿舍时,艾波琳和白露看样子已酣然入睡,只剩下凤雅玲正在淡淡、柔和的灯光下看着书,两人对视一笑,阿伦就摄手摄脚地摸进了浴室,对着那宽大的落地全身镜,准备开始他那艰辛的洗澡过程。 那华丽的贵族女袍整整费了阿伦十分钟才将它丝毫不损的脱下来,重新绑起头发,看着镜中人恢复成男儿模样,令阿伦委屈的心灵感受到了一点点安慰。打开喷头,温水洒在他健壮的躯体上,那样舒适的感觉,阿伦差点哼起了小调,不过他很快就制止了自己这方面的欲望,他还没有用假声来哼歌这种坏习惯。 “咿”的一声,浴室的门竟在这时被人打开了! 第五章 “见鬼!”阿伦暗暗咒骂,不管来人是谁,如果被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以后就不用在这里混下去了。 他慌忙转过身,反手扯来一条浴巾,裸住了头部以下的部位。 身后传来了艾波琳的轻笑声,说:“呵呵,都看到啦!” “看到了?你看到什么了?艾波琳,你不是睡觉了吗?”浴室中蓦然间杀气大盛,阿伦冷冷地问。 艾波琳仍在笑:“看到你身材不错咯,唉,你们北部女子就是保守,我们南方女子常常共浴,还不是这么一回事!” 阿伦侧过头,看到艾波琳已走进洗手间之中。 艾波琳朗声笑着说:“娜娜,继续洗呀,等下我来帮你擦背,别那么紧张嘛!”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艾波琳应该没看到自己的男儿身。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阿伦也微笑道:“是姐姐太保守,叫妹子你见笑了。我不是把门锁好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艾波琳笑道:“有钥匙挂在外面的嘛,嗯,人有三急……谁叫星云设计得这么不科学,竟将浴室和洗手间连在一块了。不过看你的反应,看来我以后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学会忍耐了,嘻嘻……” “你知道就好!”阿伦心中暗想,当然,他没把这话说出来。 艾波琳从洗手间中走了出来,竟走向阿伦,阿伦慌忙反手将身后的两块棉垫塞到衣服里藏起来,然后装出害羞的样子捂住胸口,被艾波琳看到自己胸口平平的,那会产生什么不良后果,他可不敢保证。 艾波琳惊讶地看着阿伦,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说:“娜娜,你绑起头发的样子很好看呀,如果你是男孩子,一定帅得很!” “是…是吗?”阿伦反倒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看,你现在就把我迷住了!”大胆的艾波琳双手轻轻抚上了阿伦的脸,忽然探前身子亲了一下阿伦。 阿伦口瞪目呆中,艾波琳已发出一阵作弄到人的轻笑声,转身跑出浴室,不忘抛下一句:“娜娜你太可爱了,明天见了!” 当阿伦提心吊胆的洗完澡,再踏出浴室的时候,三位绝色都已入睡,看着这幅香艳的美女入睡图,阿伦又是一阵心猿意马,他强忍着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冲动,以无上的定力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三个美女和自己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然而他还有别的顾虑,万一自己打呼噜怎么办,呼噜也不要紧,因为呼噜是很难分出男女声的,万一自己说梦话又怎么办,说梦话被她们听到了又该如何解释呢……直到他想得头都有点痛了,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是美好的,但对于睡眠不足的人来说,它却是无比的刺眼。 阿伦就是迎着刺眼的阳光,被艾波琳拖了起来。 “快,快点起床,懒虫,新生入学典礼就要开始了!” 于是,半梦半醒的阿伦迷迷糊糊的简单梳洗一番后,就和三位美女走出了宿舍,发觉玛雅正和她的女室友们走在一起,她正远远地注视着阿伦。 阿伦一边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一边冲玛雅点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众人随着人潮,涌到了星云的中心大广场上。周围的人,尤其是男生,频频对她们四人行注目礼,娜娜的艳丽,凤雅玲的脱俗,白露的清纯,艾波琳的迷人,这四种迥然不同的美丽走在一起,效果是相当惊人的,连早早到场的导师们也不时看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豪放的艾波琳则轻松应对,常常对注视她的人回以令人想入非非的微笑,凤雅玲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十分淡然自若,依旧和一旁的白露有说有笑,白露就显得有点紧张,抿紧了嘴,和凤雅玲的对话大多以点头来完成,相信看在旁人眼里,感觉此女一定相当矜持。 阿伦就显得有点狼狈了,前方有不少男生正对他偷偷的指指点点,右方不远处,损友波特正对他挤眉弄眼,当然还有那便宜堂兄查理士夸张的哈哈,左方是昨天撞到那个叫贝里安家伙的深情注视,后方还有玛雅冷冷的注视……阿伦恨不得可以挖个洞钻进去,以此来躲避这一道道灼灼逼人的目光。 这一个早上是阿伦所住的五零二宿舍成名的早上,周围的人们开始打听她们的名字,然后她们的名字很快就在广场上传播开了。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太古文化公寓楼的五零二宿舍成为了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圣地,女生所嫉妒的根源。五零二也因为其艳名,被永久地记载在了星云的校史上。 中心广场上的人虽然很多,但还不算太过嘈杂,显示出了这群新生良好的素养。在礼仪人员的指引下,众人排成了一列列的队伍,人潮的纷乱渐渐变得秩序起来。玛雅知机的站到了阿伦的身后,手按在阿伦的肩膀上,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看看查理士大人的反应。” 阿伦早留意到了,查理士开始虽然不屑的盯着自己,但很快就已将目光转移到了凤雅玲身上,那模样具体可以用“如痴如醉”这个词语来形容。 “就差口水没有流出来。”阿伦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淡淡评价。 “这是个好的开始,查理士大人对凤雅玲已有相当程度的好感,这个很方便我们任务的进行!”玛雅将嘴巴凑得更近了,带着淡淡芬芳的暖气喷在阿伦的脸上、脖子上,穿进他的鼻子、耳朵里。 阿伦一阵心猿意马,赶紧控制好自己的心神。他厌恶地瞥了一眼查理士,声音压得更低了:“像他这样的人,会不会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绝对不会,这点请你放心……” “希望你的保证不会令我失望!” 这时,全场慢慢静了下来,玛雅才缓缓从阿伦的肩膀上离开。广场正前方的宽阔的讲坛上,站上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新生的入学典礼就从他的喋喋不休中开始了,阿伦后来才知道,原来白胡子并不是校长,仅仅是他们这个年级的组长而已。 睡眠严重不足的阿伦为了令自己不至于入睡,只好将目光分散到各处,新生并没有校服,广场上的五花八门的服饰无疑成为今天一道亮丽的风景,凤雅玲的东方仕女服,艾波琳的南方民族服装,白露的宫廷正统服装……还有些连阿伦也无法辨别出到底是哪个地区的服饰,他不禁暗暗感叹人类的确是最喜欢区分地域,区分阶级、区分你我的种族…… 当他暗怪自己想太远的时候,就在原地打起了瞌睡。直到玛雅在后面狠狠地捏了他一把,他才醒觉自己需要做出鼓掌这个动作了。 上午的开学典礼完毕后,领教材、资料、校服等环节,阿伦都在懵懂中度过的。 根据星云安排的流程,下午休息半天,好让新生熟悉校园。阿伦正要借此机会好好睡上一觉,无奈同居的三位美女热情无限,不管如何都要拉着阿伦一同去漫步校园。可怜的阿伦只好撑着眼皮,陪伴她们走在绿荫大道上。 凤雅玲对阿伦相当有好感,很自然地就紧紧拉住了阿伦的手,这令阿伦不禁暗暗判断她是一个相当随和的公主,假如有一天她真能登上神龙帝国的王座,她在民众当中的亲和力一定是相当惊人的。艾波琳换上了一套南部地区比较开放的服饰,她紧紧地靠在了阿伦的另一侧,深深的乳沟在阿伦的角度看去清晰可见,香艳的感觉令阿伦的脑神经一阵刺激,驱赶走了不少睡意。 刚刚成名的四大美女携手漫游校园,引起相当多的关注。因为大家都在熟悉校园,所以走在同一条路上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了,于是,凤雅玲她们后面跟了一大队人,其中就包括查理士他们。 “比兹,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查理士皱眉看着四周。 “大人,无须理会这些好色的家伙,我走我们的!”比兹不屑地看看了四周,却忘记了他们也是其中一员。 “波特,你觉得我这个时候上去和娜娜堂妹打个招呼,恰当吗?”查理士转向波特,他比较信任波特的判断力,只等波特点头,他就大方走上去,风度翩翩的与那面目可憎的堂妹打个招呼,然后再一脚将他踹到一边去,再代替娜娜的位置,拉上凤雅玲的小手……一幅携美遨游星云图已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形。 波特回应却是:“大人请忍耐,现在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查理士盯着前方阿伦与凤雅玲紧拉的手,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仍信服波特的判断,并没有轻举妄动。 在他们的不远处,英俊的贝里安王子也在默默地注视着阿伦的背影,那样深情的目光可以将最坚固的岩石也熔化掉。 终于,他忍不住向在他左右的两位随从评价说:“两位忠实的朋友,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在观察什么呢?” 随从说:“先生,虽然我们愚昧,但仍可判断出您正在看着疾风家族的娜娜小姐。” 贝里安满意地点了点,又说:“那么,你们又有没有发觉,那位高贵的小姐已经具备有凤凰城未来王妃的气质和仪态了呢?” 在他那两位随从站立不稳的时候,贝里安无法再按捺住心中的热情,他大步走上前,远远就招呼说:“雅玲表妹,你还好吗?” 凤雅玲听到熟悉声音的呼唤,回过了头,看到是贝里安时,大方一笑,以东方人的礼节施了一礼,说:“贝里安表兄,很高兴见到你!我感觉相当不错,你呢?” 贝里安咧嘴一笑,说:“我和你一样,星云的空气太清新了!刚才远远看到了你们,不知我有没有这样的荣幸,能陪伴几位同游星云呢?” “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贝里安表兄,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凤雅玲得体的回答。 贝里安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大多落在阿伦的脸上。阿伦心里起了个疙瘩,同时暗暗感叹,贝里安单就形象而论,绝对能称得上一位英伟的美男子,何以他眼中只是自己这个不可能与他发生任何关系的人妖,而忽略他那美丽动人的表妹和白露她们呢? 于是,贝里安风度翩翩地插进了凤雅玲和白露中间,以他那独特的嗓音,滔滔不绝地向众人说起话来。 阿伦对于贝里安的位置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他没有站在自己和凤雅玲之间,因此,阿伦始终是紧拉着凤雅玲的小手。 贝里安这样的举动立时引起了后方跟随着的人群的不满: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捷足先登的插进美女群当中。一道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从后方盯着了贝里安的后背。不过杀气是伤不了人,所以贝里安毫无知觉,仍在众美女中侃侃而谈。 查理士不满地觑了波特一眼,意思明显不过了:你看,有个家伙大方上前,现在已经携美同行了。 波特当然感受到了查理士责怪的目光,解释说:“大人,那个男子据我所知是凤雅玲的远房表兄,并非大人的竞争对手?” “哦?”查理士歪过头看了一眼波特,笑容也变得奇怪起来,“难道说,他的目标是?” 波特看着阿伦他们的背影,笑容也暧昧了起来,说:“大人明鉴,据我观察,贝里安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娜娜小姐。” “哈哈,真是个可怜的家伙……”查理士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看向贝里安的眼神中的敌意也大大下降了。 波特陪笑几声,又说:“而且,这样冒昧的行为并不讨好,大人请看,娜娜小姐对他很不满意呢!” 此时的阿伦,他感到贝里安炽热的目光实在太讨厌,就转过头去和艾波琳说话,艾波琳也乐得如此,将手穿进了阿伦的臂弯内,酥胸紧紧的顶住了阿伦的手臂。 艾波琳忽然凑近阿伦,压低了声音:“娜娜,你的手臂很强壮呀,女孩子很少有你这么强壮的,嘻嘻……”说罢还对阿伦眨了眨眼睛。 阿伦不禁也跟着眨了眨眼,然后才目不转睛的盯着艾波琳,判断着她的用意,难道昨晚她在浴室真的看到了什么?他的手心微微冒汗了。 不过他很快便判断出艾波琳真的在很单纯赞叹着他的强壮,心里不禁又起了个疙瘩,难道…难道面前这个火辣尤物竟是个同性恋者?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同性恋是世人所不容的。 阿伦遐想之际,艾波琳似乎不敌阿伦的目光,脸竟然罕见的红了,声音变得更低了,梦呓般的说:“娜娜,你在看什么呀……对了,雅玲的表兄好讨厌,老在盯着你看。”显然,她是想转换话题了。 阿伦歪过头瞥了下贝里安,深以为然的说:“同感,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贝里安总想将话题绕到阿伦的身上,阿伦岂会让他得逞,每次都轻描淡写的将话题引到别处去。但对于白露而言,贝里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引起她的兴趣,阿伦不由得暗暗猜测,白露是否对这个和自己一样轻浮的男子有着特别的好感。在这一点上,阿伦是误会贝里安了,在凤凰城,贝里安王子一直是以高傲著称的,在命运的作弄下,他才向“美艳”的娜娜小姐低下了高贵的头。 不知不觉中,众人已来到巍峨壮观的星云竞技场外,只听到场内不时传出阵阵欢呼,好奇的艾波琳便提议进去参观一下,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贝里安为了显示自己的渊博,边走进竞技场边解释说:“星云除了对太古文化有着独到的认识,它还是一个重视武力的地方,竞技场里崇尚的就是武道精神,人们在里面常常分成两组,每组五人,穿上特制的衣服,然后在模拟出来的环境下进行对决。” 凤雅玲微微一笑,说:“听说这个竞技项目每年都举行一次,获胜者还将得到学分。” 贝里安笑道:“雅玲,你手痒了?什么时候让为兄领教一下神龙第一女剑手的风采呀?” “表兄,你又在笑话人家了!”凤雅玲的笑容依旧淡然自若。 阿伦将这些对话听在心里,这两个人自己都有曾暗暗观察过,贝里安脚步沉稳,神气内敛,在人类世界可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了,不过自己仍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将他击倒,至于凤雅玲,她神龙家特有的东方武术固然闻名,但她本人怎么看也顶多和A 级骑士的水准差不多。 说话间,一行人已进入竞技场内,跟随在他们后面的人群少说也有过百,这支队伍可谓浩浩荡荡,幸好星云的竞技场建设颇具规模,所以里面有足够的位置容纳他们。 圆形竞技场的正中央,一大片土地被透明魔法结界所笼罩覆盖,空地的边缘是郁郁葱葱的茅草地,中心是一大片针叶林,一条人工河从其中穿过,一直连到结界的边缘。河上只有一条藤桥,两根钢丝横拉两岸,用节节铁丝织成网兜状,再在网兜状底部铺上一块不足尺宽的木板,一块接一块伸向对岸。 在太古魔道的空气模拟下,场上正下着蒙蒙细雨,两队选手正利用场上的环境和天气变化,用毅力和智慧,配合武技,进行着对决。 椭圆形的观众席上少说也坐有五六千人,其中除了学生,不乏讲师教授前来捧场,人人屏息观看,看到精彩之处便发出阵阵热烈的欢呼。 阿伦等人找了几个连着的空位坐下,场上显然已接近高潮部分,观众们的惊叹声和掌声渐渐频繁起来。 “有人,有人死了里面了?”白露忽然失声惊叫。 果然见场上的丛林边、树叉上挂着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贝里安为了白露的惊叹为之哑然失笑,温柔的说:“白露小姐,请勿惊慌,选手们都穿上了特制的衣服,衣服上有一层相当于人体同等生命值的保护层,当保护层被对手击破时,该选手便会昏迷过去,同时他被宣布在这场竞技已经‘死亡’,请注意,仅仅是在这场比赛中死亡,他真人只是昏迷过去而已。事实上,在星云的竞技场里,伤亡事件是极少发生的。” 白露轻轻的拍了拍胸口,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微笑说:“真吓了我一跳呢!小妹孤陋寡闻,真叫王子见笑了!” 贝里安微笑说:“这种竞技方式是近年来星云在太古魔道方面取得决定性突破后,才开始推行的,尚未在人类世界里流行起来,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种新兴的竞技方式,白露小姐又怎么会算是孤陋寡闻呢!” 白露小姐对着贝里安甜甜一笑,以示对他的善解人意表示感谢。 贝里安又转向了阿伦,微笑说:“娜娜小姐,你喜欢武技方面的活动吗?” 然而,阿伦的精神已完全放进了场上,无暇理会贝里安了。其实不单他,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到了竞技场的正中央,其中包括跟随着他们进场的百多名新生。 这场比赛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红队只剩下两名选手,而蓝队却是战术运用得到,五名选手无一倒下。红队剩余的两人为了不再分散火力,已走在了一起,躲在了丛林的深处之中。蓝队的五人采取包夹战术,逐渐将包围圈收窄。 结局本已可预料了,为何大多数人们的目光中还是充满了期待呢?阿伦默默观察了一下场上观众的反应,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红队那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身上,此人实力非比一般,如果战局能有所扭转,关键一定就在此人身上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红队另一名选手因为步伐没有跟上,被追踪者追上,在三名蓝衣的围殴下,迅速倒了下来。 阿伦不禁暗暗赞叹一声,并不是因为蓝队的战术运用,而是赞叹剩余那名红衣男子的勇决,他眼看同伴掉了队,对手又已汹涌而至,他并没有妇人之仁的回救,而是选择立即逃离,迅速寻找下一个隐匿地点。 在当时那样的时刻,换作是任何人都会有丝毫的犹豫,考虑一下是否回救,但此人竟毫无犹豫的选择立即逃逸,如果他在现实中也有这样的勇气,那么将是个相当可怕的家伙。 假如不出什么意外,蓝队应该赢得这场比赛了,为何观众的神情变得更期待了呢?难道这个男子真是什么不凡之处?产生这样的想法后,阿伦的目光中不禁也产生了少许的期望。 那男子果断的舍弃同伴后,直直奔向河流的方向,却没有过那道藤桥,扑通一下便插进了水中,几乎没有溅出什么水花。 场上的几千名观众对于这一切当然看得清清楚楚,但身在局中的蓝队并不知道对手的去向,跟着对手逃逸的方向,飞奔而去,五个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迅速过桥,身手相当矫健,摇摇晃晃的藤桥在他们的脚下如走平地一般。 阿伦听到凤雅玲在他一旁发出轻轻的议论:“蓝队的人精神开始松懈了。” 五对一,这样压倒性的优势,任何正常人都会在精神上出现一丝松懈的。但精明的战士就可利用这么一瞬间的精神空隙,将对手置之死地。 当最后一个蓝衣过桥时,潜伏在水底深处的红衣男子忽然穿水而起,伴随着溅起的水珠,他手中利剑锋芒一闪,那蓝衣还没搞懂什么回事,人已扑通一下掉进了河流之中。 他那几个同伴发觉身后有异,急忙同时回身相救。红衣男子丝毫不恋战,甚至连看也不去看那几人一眼,身形一闪,重新跑回原路,隐进了树林之中。 场上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中立派,只要是精彩的场面,就能赢得他们的掌声。 阿伦身后一个导师发出了赞叹:“不愧是鲁迪斯啊,竟然秒杀了瓦哈里!” 另一人也说:“尽管是偷袭,但也实在令人叫绝啊!” 阿伦却是默默回味着这个名叫鲁迪斯男子刚才那一剑,这样千锤百炼、充满一往无前气势的剑术并不是说朝夕练习就能修炼出来的,除了过人的天分,此人一定经历过多次沙场的生死恶斗。 第六章 鲁迪斯刚进树林,立即摘下自己的帽子,往前方砸去,那顶帽子就像被人工操控着一般,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擦过树叶,带出阵阵轻微的风声,飞进丛林的深处之中,他本人几乎同时就隐匿在一棵巨松之后。 阿伦听到了贝里安喃喃的评价了一句:“这个家伙真有胆色啊!” 阿伦不禁也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个叫鲁迪斯的家伙又想故技重施了。眼看就能取得完胜的人们是最容不得半点失败的,现在那几个蓝衣的身心状态并不适宜于对决了。 果然,那几个气急败坏的蓝衣越过鲁迪斯藏匿的那个位置了,径直往鲁迪斯那顶帽子抛出的方向追去,鲁迪斯又一次故技重施了,手中长剑厉芒一闪,跑在最后那个蓝衣一声不哼就倒了下去。 鲁迪斯脸上无丝毫得色,一脸冷峻,脚下并没有丝毫停留,身形如疾风一般冲了上去,跑在刚刚倒地那个蓝衣前面的家伙,察觉身后有异,猛然回过头,恰好迎上了鲁迪斯的剑刃,想必他还不搞懂是怎么一回事,人已经倒在了绿草地上。 剩余的两个蓝衣骇然回头,察觉到形势正急剧转变时,鲁迪斯已悠然转身,又再往河流的方向跑去。 急怒攻心的两个蓝衣慌忙掉过了身形,怒吼着去追赶这个神出鬼没的敌人。 他们输了!阿伦在观众席中默默下了结论。不过如果鲁迪斯一开始就采取这种偷袭战术,肯定不能奏效,场上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一开始步步为营,那容得你轻易就偷袭到,鲁迪斯是利用上了对方胜券在握的心理,也就是在他们心理上最弱的时刻,取得了翻盘的效果。 形势转换得实在太快,全场停止了所有的声音,甚至连掌声和欢呼都忘了,人人屏息看着鲁迪斯的一举一动,仿佛这一刻他成了神奇的化身。 转眼间,鲁迪斯已踏上了那座藤桥,心细如阿伦等人才能发现,他在踏出第二步的时候是特别用力的,神志已经变得有点激愤的两名蓝衣不容有疑,想也没想就紧追了过去。 跑在前面的那个蓝衣“哎呀”一声,在桥中央的腾板上踏出了一个洞,脚立即被腾板下铁丝网勒住了,鲁迪斯像是早已计算好了一般,同时闪电转身,一剑就砍在连接两岸的钢丝上,整座小藤桥立时有大半都塌进了水里,包括那个脚卡进了铁支网里的蓝衣,鲁迪斯几乎是在砍断铁丝的同时,飞身跃进水里,水面上飘起了几个大大小小的水泡。 那名倒霉蓝衣的同伴显然缺乏应变力,他起码犹豫了三秒钟,才跟着飞身跳进河里搭救同伴。看得阿伦暗叹一口气,这家伙在这样的时刻还犹豫,三秒钟就可以决定最后的结果,他错过最后的机会了。 果然,水面上翻过了几个小浪花后,渐渐又再恢复了平静,鲁迪斯缓缓浮出了水面,施施然以自由式慢慢游回岸边。 场上的太古扩音筒发出了裁定:“帝王学院代表队对决物理攻击学院代表队的友谊赛完满结束,恭喜帝王学院胜出!” 这时,全场观众才懂得发出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对眼前这个男子致上自己的敬意。魔法结界制作出来的保护层慢慢褪去,场上的鲁迪斯终于听清了轰然的掌声和看到了疯狂叫唤他名字的人们,他谦虚的向各个方向的人们鞠躬。 阿伦也由衷的站了起来,为眼前这个厉害角色鼓掌。 掌声历久不息,阿伦默默观察着周围众人的神情,有兴奋的,有崇慕的,也有嫉妒的……但他看到凤雅玲的神情时,心中暗叫不妙,凤雅玲此时的眼睛里正荡起丝丝涟漪,那是一个女子遇见自己心上人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唉,查理士先生,你离失败又走近一步了。阿伦这样想的时候,不知为何,自己也为凤雅玲这种眼神而感到一阵酸溜溜的。 “娜娜小姐,请相信,如果是我,我也能做到像他那样的!”贝里安一边鼓掌一边坚定的说,像是提醒阿伦自己的存在。 “哦,我也相信是这样的!”阿伦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句。 这场竞赛完满的降下了帷幕,人们化做潮水,涌出了竞技场,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着刚才比赛中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 这样的讨论,一直延续回到了五零二宿舍。 凤雅玲固然不断的邀请同伴和她一起回味着每一个细节,连明显钟情于贝里安的白露在谈到鲁迪斯时,双眼也闪过光芒,甚至艾波琳这位疑为同性恋者的小姐也对鲁迪斯充满了兴趣,相对她们来说,阿伦的反应就冷淡多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是崇尚武力的时代,拥有力压群雄的武技、过人智慧的男子将得到世人的尊重和美女们的青睐,何况鲁迪斯还长着一张相当有男子气概的脸蛋…… “……娜娜,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凤雅玲美目深注着阿伦,热切期待着这位见识不凡的女伴能说出一番不同的见解。 无奈阿伦叫她失望了,他愕然反问:“什么?” 艾波琳哈哈的笑了:“娜娜,你走神走得还不是一般的离谱呀!” 凤雅玲注视着阿伦,也淡淡的笑了:“我们刚才说,如果鲁迪斯……” “咚——,咚——”敲门声为阿伦解困了。 “我去开门。”阿伦立即离座。 门外是玛雅,她已经换上一套星云的校服,看起来精神抖擞,身体发出淡淡的沐浴后的香气,落在阿伦眼里,感到玛雅此刻可爱了许多,因为他正想退出身后那个没完没了的话题。 他向女伴们招呼一声,便随着玛雅走了出去。 看着阿伦的离去,凤雅玲和艾波琳的眼中难掩失望之色,在她们心中,虽然与这位娜娜小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已视她为自己的一个重要伙伴,或许是因为她温文尔雅的举止,也或许是因为她那精辟的见解,少了她,接下来的讨论将会无趣很多。 铺着大理石的道路上,阿伦与玛雅漫步而行,大道的两旁是红彤彤的枫林,在西边夕阳的余辉映衬下,这条枫林大道显得格外的诗意。 两人很有默契,默默前行,仿佛害怕对方一哼声就将这种意境破坏掉。一直走到道路的尽头,玛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西方慢慢隐退的红霞,感叹的说:“很久没试过这么宁静的感觉了。” “我也是!”阿伦的目光慢慢变得深邃起来,他蔚蓝色的瞳孔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幻成一种奇异的色彩。 当玛雅转过头接触到这样的眼神时,心神一阵莫名的颤动,她忙将头又转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阿伦,传说中,你是个好色无耻的无赖……” “我本来就是!”阿伦淡淡的笑了,夕阳为他迷人的笑容带上了少许的落寞。 玛雅轻轻接着说:“但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你并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小姐,你也会说是几天,几天时间不足以让一个人了解另一个人的!”阿伦微笑看着玛雅,但玛雅的目光始终不去接触他的眼睛。 她仍继续说:“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所以你渴望变成另一个人,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下流无耻的男人,借此来掩盖真实的自我!” “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这句话仿佛一个惊雷轰在阿伦的脑海中,并且不断的重复,自从七年前飞龙沙漠的那个晚上之后,自己是否真的在逃避什么,我是在逃避吗?七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刺进阿伦的内心! 撕心的痛苦如同一条大毒蛇,吞噬着阿伦脆弱的心灵,飞龙沙漠上魔兽的咆哮,父母惨死时绝望的眼神,亡灵法师空洞得不带任何感情的瞳孔,还有,父母在他施展了诡异的法术后,重新站起来的情形,那一刻,父母的眼神变得和那个亡灵法师一样的空洞,他们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生物,从此与自己形同陌路,从此他们的躯体仍在,却丧失了灵魂,他疯狂的呼唤着父母的名字,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或许,永远也得不到他们的回应了…… 令人痛不欲生的回忆令他的眼神更深邃,并逐渐变得迷朦,直到玛雅紧紧的拉住了他双手,关切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他才渐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玛雅紧紧握住这位唯一一个能打动自己芳心男子的双手,察觉这双手变得冰冷无比,他无声的哭泣是如此的令人心神颤动,她在心慌意乱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有默默的,关切的注视阿伦,期望自己的目光能给予他少许的温暖。 阿伦深吸了几口气后,才慢慢令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迎上了玛雅的目光,他知道刚才自己的失态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但他仍轻轻的甩开了玛雅紧握着自己的手,他淡淡的、平静的说:“玛雅小姐,你太多疑了,我并没有逃避什么!” 玛雅若有所失的收回了双手,盯着这双动人心魄的眼睛,沉声说:“迪。阿伦先生,你的眼神将你出卖了!还有,一个好色的男人怎么会拒绝美女的牵手呢?你的行为也将你出卖了!” 阿伦知道自己刚才抗拒她牵手的行为,已经伤害了面前这位高傲的女情报官,但他仍沉声说:“玛雅小姐,请切记你我的身份,请切记我们现在的任务!这一个对于任务来说完全没有意义的话题,让我们到此为止!” 玛雅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许多,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小步,是什么样可怕的力量令眼前这名男子紧紧的封闭起自己的心灵呢?她知道,要打开这个男子的心扉,并不是短时间就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她听到自己的语气慢慢变回冰冷,冷冷的说:“娜娜小姐,请您原谅我刚才的无礼,我向您郑重道歉!” 阿伦默默的点点头,算是应付了玛雅的道歉,他缓缓地擦着脸上的泪痕,默默观察了一下周围,行人稀少而且大多匆匆而行,应该没有人看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两人继续前行,绕过星云的中心花园广场,玛雅进入到另一个话题中去:“今天下午在竞技场上……” 又是要说鲁迪斯的!阿伦皱皱眉,轻轻的打断玛雅说:“关于鲁迪斯的过人之处,我已经听到了一个下午,所以不必重复了。” 玛雅敏感的心灵立即察觉到阿伦的想法,脸上不禁重新出现了笑意,这个内心冷漠的男子竟然罕见的出现了嫉妒情绪啊。她微笑说:“鲁迪斯的确不凡,但我要和你说的并不是这个。” “哦?” 玛雅说:“在竞技场的时候,十姐妹的干弟弟刚好坐在我的后面,你听过十姐妹吗?”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纷纷亮起,前往晚修的学子们令校园的道路又再热闹起来,两人不得不重新走近,避免他们的对话外泄出去。 阿伦回答:“十姐妹?是不是以不朽之峰为中心,在星云山脉一带频频作案的那帮女盗贼团伙!她们和疾风一样,拥有流氓军团的称号,不同的是规模而已。” 玛雅淡淡一笑,她知道佣兵协议那事阿伦仍耿耿于怀。她说:“传说中,这个团伙以十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率领,活动地带正如你前面所言。她们认了一个干弟弟,叫菲斯普,他今天刚好坐在我后面。”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阿伦奇问。 玛雅说:“有,当然有!他说他一定要强奸你!” “什么?”阿伦为之哑然失笑,说,“他说要强奸就强奸,那星云的警戒队岂不是很没面子吗?” 玛雅说:“娜娜小姐,切莫大意!菲斯普在校的四年里,曾有五名美艳的校花失踪,要知道,死亡和失踪是有很多差别的,有些人其实已经死亡,但因为无法找到他们的尸体,所以在世人眼中,他们仅仅是失踪,并不是死亡!” 阿伦说:“据你手中的情报,她们的失踪都和菲斯普有关!” 玛雅点头说:“对!每一个失踪者失踪前的几天,他都曾经宣布要强奸她。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与他关,每一宗失踪案最后都变成了悬案,星云奈何不了他,因为没有证据,口头上的性幻想并不能构成罪名!同时,因为他身后有一个臭名远扬的盗贼团伙支持,菲斯普本人又拥有相当强悍的武技,所以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阿伦不禁涌起了一点激愤,怒道:“这个叫菲斯普的家伙实在太可恨了,奸就奸了,为何还要杀人呢?” 玛雅反了一下白眼,显然对阿伦观察问题的着眼点不敢苟同,她冷冷的说:“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娜娜小姐!菲斯普在大竞技场上,注视了你很久很久,然后就高声宣布要强奸你,不过他的声音和欢呼声同时响起,所以听清他说什么的人并不多。” “哦,我知道了!”阿伦淡淡回应。 玛雅看着阿伦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冷冷的提醒说:“娜娜小姐,不要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就不担心这种事情的发生,要知道,你武技是如此的低微,而且说不定那个菲斯普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就算到那时发觉你是个男人,仍然会干出那种禽兽行为,然后再让人们永远都看不到你!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阿伦眼中闪过笑意,说:“玛雅小姐,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绕了校园半圈,他们踏上了回寓所的道路。刚刚入夜的校园充满了恬静的美态,不时吹来的阵阵海风为走在路上的行人带来了清爽的快意。 玛雅说:“你和凤雅玲又相处一天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阿伦淡淡回应说:“查理士大人离失败更近了,据我观察,凤雅玲对今天在竞技场上大出风头的鲁迪斯深有好感,嗯,准确点来讲,这种好感已近乎于一见钟情了!” “哦?竟有这样的事,不过也难怪……”玛雅担忧的皱了皱眉,鲁迪斯的确是属于那种轻易就可俘虏女孩子芳心的男子,自己的芳心完全被阿伦占据的时候,仍情不自禁的对这个男人产生不少好感,他的魅力就可见一斑了。不过身边的阿伦如果也有像鲁迪斯那样的武技的话,那他的魅力将变得多可怕呢,甚至还远在鲁迪斯之上吧……她转过头看了看阿伦,唉,算了吧,这个武功低微的家伙,看他轻浮的脚步和丝毫没有节奏感的呼吸,可能连个D 级骑士都不如啊。 阿伦看着玛雅的眼神闪烁变动,哪知道她此刻微妙的心情,沉声问:“鲁迪斯是个什么人?” 玛雅简洁的回答:“西方冰风家族族长的儿子,冰风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 “好显赫的出身啊……”阿伦喃喃的评价。 玛雅点头说:“事情是有点麻烦,查理士大人多出了一个这么强而有力的竞争者,为任务的完成又增添了不少难度啊!”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查理士、波特他们的公寓楼前,玛雅停下了脚步,说:“娜娜小姐,我要去见见查理士大人,你和我一同前往吗?” “不必了!”阿伦一想起查理士那恶心模样就反胃。 玛雅似是体谅阿伦的心情,说:“那好吧,我们的公寓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小姐您先回去吧!” “好!”阿伦爽快的答应了,因为他感觉附近另一座公寓楼里,有一道贪婪的目光正默默的注视着他,他瞥了一下那栋公寓,一道人影正飞速的跑下来,他想起了玛雅善意的警告,联想到那贪婪目光的主人。 自己也太久没运动过了!是为了听到玛雅描述那几个可怜女子的惨事引起的恻隐,还是今天看到鲁迪斯武技时的兴奋,又或者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刺激了他的心灵,令他需要发泄,他不知道,也懒得去分辨这种情绪,他只知道自己正离开了回公寓的道路,专找偏僻的小路走,后面有一个男人正遥遥跟在身后。 第七章 当阿伦用了半个小时走到星云边缘的一个阴森的密林中,连他本人也觉得有点不耐烦时,后面那个男子终于动手了。 他动手的方式十方大方得体,直接从后面飞奔而近,速度相当惊人,来到阿伦面前就立即停下,说停就停,动作十分利落潇洒。 他长着一张并不难看的脸,但因为常常冷笑的缘故,令这张脸看起来十分阴冷深沉,他对阿伦深深鞠了一躬,抬头微笑说:“娜娜小姐,你好!我是菲斯普,我是特地前来强奸你的!” 哈,果然是你!相当不错的开场白!你没有令我失望。阿伦满意的打量菲斯普,微笑说:“你好,菲斯普先生!” 菲斯普为阿伦过分的镇定感到了惊讶,但他很快便从容的说:“娜娜小姐,作为一个经常强奸美女的人来说,你的勇气十分可嘉!” “是吗?”阿伦保持住笑容,并且细心聆听四周,他要再一次确定没有人在这里。 菲斯普笑容逐渐变冷,变狰狞,盯着阿伦的目光缓缓变得炽热起来,说:“娜娜小姐,自从今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无法自拔的想强奸你,真没想到我这个想法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了!可见神一直在眷顾着我啊!” 看着菲斯普在狞笑中一步步向自己走近,阿伦笑得更甜了,说:“菲斯普先生,奸好了,千万不要杀啊!” “那就视情况而定,我的小绵羊!”菲斯普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阿伦的胸脯。 阿伦退后了两步,他还想多说两句:“你入学四年来,有五个校花失踪了,都是你干的吗?” “只有四个是,还有一个并不是我做的,可见星云里爱好强奸的人并不单单我一个!”菲斯普一边走一边在脱自己的衣服,“娜娜小姐,你是我强奸过的所有女子当中表现得最镇定的!日后我也会记住今天的!” “你一定会记住的!”阿伦甜美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 “嗷——”菲斯普怪叫一声,往阿伦飞扑而去,他的思想已从人退化成了野兽。 阿伦保持住诡异的笑容,飞起一脚,狠狠的踏在了菲斯普的肚皮上,菲斯普欲望的声音立即变作了痛苦的惨嚎,人直直飞到了半空中,在快要落地的时候,阿伦又再轻描淡写的踢出一脚,正正踢在了他的腰间,菲斯普身体立即变成横飞,高速的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当菲斯普的身体快撞到树干的时候,他凌空一掌拍在树上,留下深深的掌印,他的身形就在空中逆转了一圈,平稳落回地上,他单膝跪地,左手撑在身前,粗喘着大气,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子,目光中全是惊骇,是自己刚才大意,还是这个女人真的拥有我无法想象的实力?我要用尽全力才能化解她轻轻踢来的一脚…… 阿伦背负起双手,笑眯眯地向菲斯普走来,但他的笑容在月色下变得越来越诡异了,他柔声问:“菲斯普先生,你不是说要强奸我的吗?你还在等什么呢?” “嗷!”菲斯普又再低吼一声,俯身往前向阿伦疾冲而去,他不甘心将到手的猎物放弃,刚才的失误很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阿伦眼中嘲讽的笑意更浓了,仍然缓步前行,到菲斯普快来到身前时,又是轻轻踢出一脚,便令菲斯普所有华丽的进攻招式都变作了破绽,脚尖正正地踢在了菲斯普的下巴上,菲斯普的身体便如断线的风筝般,远远的飞向了一边 菲斯普的下巴顿时发出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闷哼一声,心里不再有丝毫怀疑,眼前此人的实力是自己无法挑战的,最可怕的是他从头到尾连手也没有动过,仅仅用一只脚就将自己逼得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他知道自己已经面临出道以来最可怕的危机了,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当身体快要着地的时候,用巧力一拍,身形已往远方疾射而去,为了能第一时间迅速摆脱身后那个恐怖的高手,他不惜用寿命作为代价,使用他的逃命绝技“幻影”。 数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他身上幻化而出,分别奔向各个不同的方向。只有神才能分辨出我逃向那个方向,虽然耗费了数年寿命,但总将性命保住,身后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人,以后一定要调查清楚……正当菲斯普以为自己已经侥幸逃脱,面前忽然就出现了阿伦微笑的面孔,这令菲斯普完全惊呆了,他什么时候追上来的,为何连丝毫脚步声也没有? 正在菲斯普无比惊愕间,阿伦又再向他走来了,脚步依旧像前面那样不紧不慢,他微笑说:“菲斯普先生,你掌握了一项相当不错的逃命技能,可惜你的动作太慢了,又可惜对手是我,不然就一定让你跑掉了!唉,可惜时间不允许,不然我真的很想示范一次真正的‘幻影’给你看看。” 菲斯普怒吼一声,垂死一搏地阿伦再次扑去,阿伦踏地而起,右脚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重重地挂在菲斯普的小腹上,将他重重地踢倒在地上。 “我不喜欢让人痛苦的死去,我喜欢折磨人,菲斯普先生!慢慢聆听死神靠近的脚步也是一种美态,你说对吗?”菲斯普先前的狞笑已经来到了阿伦的脸上,他身形一晃,又已来到了菲斯普的身前,一脚狠狠的踏在菲斯普的下阴处。 “我向你保证,菲斯普先生,你永远都无法再使用那个部位使坏了!”阿伦已经下了决心,连声音也变回了男声。 看着猎物变成猎人,菲斯普眼睛里写满了恐惧,肉体上的痛苦更是令他发出阵阵求饶的哀号。 “想想你强奸过的每一个可怜女子,想想你用残忍的手段将她们杀死的瞬间吧,菲斯普先生,这些应该都是你平常最快乐的回忆吧!现在将变作你准备向神忏悔的资料!”阿伦又在狞笑中踏碎了菲斯普一只眼珠。 菲斯普做梦也没有想到,以自己这样强悍的实力,竟然会被人在短短的几个回合下就击倒了。但痛不欲生的感觉已经不容得他去多分析了,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立即死去,免受眼前这个恶魔的折磨。 他用他剩余的一只眼睛看向阿伦,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怪物,在月光下狞笑着看着自己,那张美丽无暇的脸此刻因为施虐而变得有点扭曲了。 “菲斯普先生,我被你那只单眼看得很不舒服,你知道,我讨厌你这样的注视,为了表达我的厌恶,我将让你永远面对黑暗,无尽的黑暗!”阿伦用手中拣起的叶子飞向了菲斯普剩余的那只眼睛,轻飘飘的树叶仿佛变作了硬物,直直的插进了菲斯普的眼睛里。 血肉飞溅,极度的痛苦令菲斯普的叫声更惨烈了,已经虚脱了的他,不知哪里又来了力气,在原地疯狂的打滚起来,这令他的脸和身体粘满了血和泥巴。 “混蛋,恶魔,你这样残忍,这样暴戾,神将会惩罚你!”菲斯普号叫着,诅咒着,骂着大陆上各种各样恶毒的方言。 “哦,不!菲斯普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我呢?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你怎么去伤害那些可怜的女子,但我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人,每当我想到那些画面,我就悲愤难平,所以我是替那些可怜的女子讨回一些公道而已,我想,神非但不会惩罚我,还会赞赏我这种义举的。”阿伦在说话间,又用树叶切掉了菲斯普的鼻子和一只耳朵。 “我是十姐妹的干弟弟,你会遭到你无法想象的报复!恶魔!” “哦,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干呢,菲斯普先生,正如你所见,这里一个人也没有!”阿伦在狞笑中又卸下了菲斯普的一只手臂。 阿伦又说:“在太古文学里,曾有这么一句话,菲斯普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那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真有轮回,希望我这句格言能陪伴你度过下一个生命旅程!” “啊!”菲斯普又失去了另一只手臂,“恶魔,我诅咒你,我不接受轮回,我会化做怨灵,永远纠缠你!直到你痛苦的死去!” “呵呵,菲斯普先生,别老说些孩子气的话好吗?你也别老滚来滚去了,多不方便我们交流呀!”为了令菲斯普不再滚动,阿伦随手摘下了一根树枝,树枝似变作了最锋锐的剑,劈在了菲斯普的脚上,菲斯普那对健壮的腿从此与他说再见了。 “我要诅咒你世世代代,诅咒你千千万万年,诅咒你……”因为太过痛苦,菲斯普的话句已经在哀号中变得断断续续了,因为阿伦独特的手法,他始终无法因为过度的痛苦而昏迷过去。 阿伦狞笑中的双眼闪过了满足的快意,他说:“好了,好了,菲斯普先生,我已经听累你千篇一律的诅咒了,我一直给机会你说些新鲜一点的对白,无奈你老叫我失望,现在,我将让你永远的闭上嘴巴!” 阿伦用树枝一下就插进了菲斯普的断臂里,然后将那只断臂狠狠的插进了菲斯普的嘴巴中,再用力的搅动了一圈,菲斯普的牙齿立即被一股阴柔的力量全部搞掉了。 他失去了说话的权利,痛不欲生的含住自己的断臂,狠不得死神立即拿起镰刀,割断自己的生命,无奈死神迟迟未至,所以他仍能听清阿伦的话。 “菲斯普先生,请仔细聆听,远方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对于你来说应该说是天籁之音吧?都怪你叫得太大声了,将星云警戒队给招惹过来!好吧,看在他们的份上,我就不再折磨你了!” 阿伦将那只断臂完全贯穿了菲斯普的喉咙,轻声说:“菲斯普先生,愿你在地狱里能找到宣泄的方式。你看我对你对好,并没有让你失踪,而让世人知道你的死亡。由此看来,我实在是个仁慈的君子!” “咦?”阿伦侧耳聆听,脚步声忽然靠近了许多,这支警戒队里有一个人的速度明显快于他的同伴。 来人的步伐再次加快,离阿伦更近了,显然闻到了血腥味,突然加速了。 “我是星云学生警戒队队长鲁迪斯,你是什么人?”一道强烈的灯光遥遥向阿伦的方向照来。 哦,是他?来得还真快!阿伦手中飞起两片小树叶,身形直直就往他那个方向迎去。 小树叶速度奇快,几乎是刚离开阿伦的手就已来到鲁迪斯的面前,鲁迪斯慌忙侧身避过,另一片树叶已至,“乒”一声打破了鲁迪斯手中的魔法灯,那才是阿伦真正的目标。 当鲁迪斯分辨出那仅仅是一片树叶时,内心顿时无比震惊,只是一片树叶就有这么惊人的攻击力,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个对手,甚至是自己生平首遇的顶尖高手! 这时乌云恰好遮挡住了明月,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心智坚定的鲁迪斯并没有因为对手强大的实力而退却,他拔出了那把为他带来了无数荣耀的长剑,直接冲向那道黑影,期待在同伴到来之前将他拦截住。 长剑在鲁迪斯的气劲下闪动出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它直指对手,伴随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向那道黑影。 那道黑影迎面而来,似是丝毫不惧,当快要和那剑刃接触时,忽然往左一闪,闪过有一米之多,又保持同样的高速与鲁迪斯擦身而来。 这怎么可能?身体在高速往前奔跑,突然横移是可以做到的,但仍然保持同样的高速,这怎么可能,这完全违反人体的自然规律了。难道这是个幽灵?鲁迪斯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寒,但他立即又恢复了信心,就算是幽灵,我也要将他留下! 鲁迪斯的这些想法只在瞬间完成,眼看那道黑影就要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时,鲁迪斯一个急停,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剑,准确的刺向了黑影的背心。 “咦,失传了的反手剑!” 这是一把充满磁性的男声,声音的主人应该十分年轻。鲁迪斯默默的分析。 阿伦在措手不及下,堪堪避过了那一剑,但背心的衣服就被剑刃砍了一小片了。他不敢再作丝毫停留,加快脚下步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鲁迪斯的心中此时却是无比的震骇,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用上反手剑也无法伤到对手,这个到底是什么人?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下,单凭我出手的方位就能判断出我的剑术。 这时他的同伴才打着魔法灯急奔而至,看到鲁迪斯一脸深沉的看着漆黑的尽头,奇道:“惹是生非的家伙呢?鲁迪斯!” “跑掉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子!”鲁迪斯沉声说。 “跑掉了?在你眼皮下跑掉了?”他的同伴感到不可思议,鲁迪斯在他们心中就是不败的象征。 “对!在我眼皮下跑掉的!等等,这是什么?”鲁迪斯低下头看到了阿伦的衣服上碎片。 他的同伴打着灯凑过头来看,说:“看布料,这应该是女孩子衣服的料子啊!是那个家伙掉下来的?” “应该是他留下的,这是西方贵族女孩经常用来做服装的布料,真奇怪啊,我刚才明明听到是男声啊。”鲁迪斯困惑的盯着那块布料,看了好一会才将它放进自己的布囊里。 “那肇事者应该是个喜欢穿女装的变态狂!”另一个同伴判断。 “或许吧……走,去看看那家伙在那里干了些什么!”鲁迪斯抢过一个同伴的灯,往阿伦跑来的方向探去。 入目的情景实在触目惊心,一个四肢全部被卸下、遍体鳞伤、五官不全、血肉模糊的男子,含着自己的断臂,直直的倒在地上。 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也算见过场面的学生警戒队成员,有几个立时原地呕吐了起来。 “塞尔,立即去通知星云警戒队的大队长,这样的事件我们学生队伍是无法处理的,还有,你们所看到的一切,由这一刻开始,要作为最高机密来保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会引起整个星云的恐慌的!”鲁迪斯沉声吩咐,他的神色变得更凝重了。 这件事的元凶正从附近一家服装店的后门走了出来,原来的衣服因为后背破了,不能再穿,所以他立即去偷了一件,本来他可以用自己的学号消费卡去买一件的,但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他还是选择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而这件衣服和原来那件有七八分相似,如果不是细心的人,应该不会发觉自己的换装。 他施施然的走回大道,坦然面对路人爱慕或者妒忌的目光,一直走回宿舍。 在宿舍的门口,他就被一声野猫的叫声唤停了,接着他发现波特正缩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的向他打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绕过宿舍楼,走向了他们的老地方qisuu奇书com,那面向沉寂之海的巨岩背后。 波特端详了阿伦一会,才缓缓地说:“战友,你的情绪在不久前得到过宣泄啊!你杀人了?” “何以见得呢?”阿伦不置可否。 波特盯着阿伦的眼睛说:“因为你的眉头比下午见你的时候宽了一点点,那是很微小的距离,普通人是发觉不到的,但我对人的表情曾做过特别的研究,你瞒不过我!” 阿伦漠然回视着波特,淡淡一笑,“战友,你的想像力越来越丰富了! 以我的武技和胆量,敢去杀人吗?“ “嘿嘿,那倒是!不说这个无趣的话题了。战友,今天感觉如何啊?” 波特递给了阿伦一根烟。 阿伦不客气的接过,贪婪的吸了一口,才说:“一般,生命就是为继续而继续呀!” “呵呵,精辟呀!你刚才去哪了?玛雅那小娘说你应该已经回宿舍的了,搞得我在楼下学猫叫学了半天都没人回应。”波特问。 “嘿嘿,令你嗓子受损,真是不好意思!我呀!发觉到一个绝色佳人,就跟着去瞧瞧啦!”阿伦漫不经心的说。 “呵呵,战友啊!我说,所有的绝色佳人不都全集中在你~ !O ——了吗?” “我说战友,要放眼世界,不能局限于一个小小~ !O ——呀!” “哈哈,也对!那你跟踪到那个美女住哪了吗?什么名字啊?”波特一副好奇的样子。 “当然,一八八宿舍楼。”阿伦随便缟了个数字。 “一八八……一八八,见鬼!那是男生宿舍,战友!” 阿伦赶紧补救,“哈哈,瞒你不过,原来那美女是去找他男朋友,我看得很没趣,就回来了。战友呀!你对星云这么快就熟悉了?” 波特淡淡的说:“我是为主人办事的奴才命,哪敢不熟悉!”他忽然注视着阿伦的衣服,疑惑的问:“战友,你今天穿的不是这套衣服啊!” “不小心弄脏了,在外面换了一套!”阿伦轻描淡写的化解,他早已清楚波特的观察力与自己是在伯仲之间。 波特算是接受了阿伦的解释,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两人默默的抽完一根烟,波特又递了一根给阿伦,忽然说:“我觉得艾波琳挺有味道的,你觉得呢?” “什么?再说一次!”阿伦有点惊讶的看向波特,要知道,艾波琳很可能是个同性恋啊! 波特笑了笑,说:“你听清楚的,我不重复!” 阿伦压下了透露艾波琳很可能是同性恋的念头,笑着说:“看你蛮认真的样子,什么时候开始的?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 “不是,第一眼看到她没什么感觉,但越看她就越有味道!”波特的样子很坦然,“战友,我想,我坠入爱河了!” “哈哈,你又来了!”阿伦不屑一顾,因为波特过去在疾风的口头禅就是“我想,我坠入爱河了”。 “或许,这次真的有点不同……”波特说:“对了,你第二天接触风雅玲,有什么新想法吗?” 阿伦淡淡一笑,说:“玛雅告诉查理士情报的时候,你也应该在旁边吧?” 波特敦厚一笑,注视着阿伦说:“但我很想听你再说一遍。” 阿伦打量着波特,这位战友对风雅玲的关注似乎已经超出手下对主子卖命的忠心了,但他出于友情,还是将对玛雅说的话,向波特又说了一次。 第八章 与波特谈话结束后,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宿舍楼已经关上了大门,于是,娜娜小姐就很没仪态的爬过了那大铁门,然后在宿舍管理员发现之前,闪进了大楼之中。 这已经深夜时分,阿伦轻手轻脚的将五O 二宿舍门打开,他的三位同居美女早已甜甜入睡。 他藉着月光,摸进了浴室之中,在温水的冲洗下,懒洋洋的倦意便涌上了身体,他忽然想起自己已有两天没睡过好觉了。 当阿伦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柔和的月光静静的洒在窗台上,他用与月光同样柔和的目光注视着睡在他对面的风雅玲,她无瑕的脸蛋被月色染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令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和圣洁,犹如代表天宿中最美丽的女神一般。阿伦的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甜蜜,将打呼噜和说梦话的担忧都抛到了脑后,随着疲惫的袭来,他终于也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但天意似乎就是不让阿伦好好的睡上一觉,在后半夜的某个时刻,阿伦被一阵正向他走来的轻微脚步声惊醒了,他心中暗暗一惊,是谁能瞒过自己进入这房间的?他全身的毛孔立即又再放松,模拟出自己仍在睡眠状态,让自己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细缝,观察着脚步声的方向,心中立时暗骂了一句,原来是艾波琳。怪不得自己感觉不到有人曾进入过这房间,原来来人是房间里的人,她想干什么?都这么晚了…… 艾波琳慢慢的来到了阿伦的床前,半跪了下来,以无比深情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阿伦。 阿伦本已放松的心情又再警惕起来,因为艾波琳的小手已抚上了他的脸,可以感觉得出对方的温柔,如果是男性身分,阿伦会十分欢迎美女对自己采取这种暖昧的行为,然而现在自己是女性身分。 为了避免对方的进一步行动,阿伦正寻找着有效的解决办法时,嘴唇已经被艾波琳封上了,浓郁的女性芳香狂涌而至,艾波琳诱人的香舌在他嘴里柔和的挑逗着,阿伦一阵昏眩,自己的初吻竟在被动的情况下被人劫去了! 此时,阿伦已确定艾波琳的确是个同性恋者了,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艾波琳有进一步行为的时候,他就立即翻身。要是给她摸自己的其他重要部位,那此刻这种暖昧的甜蜜将会变成自己在星云的悲剧——“一个叫迪。阿伦的人妖曾在星云待过”,那将成为人类世界各大小报纸的头条。 艾波琳忽然在阿伦耳边梦呓般的说:“娜娜,我很想控制住自己,但做不到啊……请原谅我这种世人所无法理解的感情和行为,好吗……我期待着,能有这么一天,我能拥有你永恒的爱……世人也会接受我们的爱情和观念……” 幸好,艾波琳或许还有着一份仅存不多的矜持,也或许是十白惊醒阿伦,她并没有进一步侵犯美艳的娜娜小姐。在热吻了阿伦一番后,她便静静的退回了自己的床上去。 阿伦轻轻的松了口气,为自己这份忽然而来却又莫名其妙的艳遇感叹一阵子之后,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入睡,明明十分疲倦,却又无法进入睡眠状态,这是一种十分痛苦的半亢奋状态。 翌日,阿伦成为了五O 二宿舍第一个起来的人,他又沐浴了一次,换上崭新的星云校照后,女伴们才纷纷起床。 女伴们问起阿伦昨晚的去处,阿伦胡诌一番便混过去了。他偷偷的观察艾波琳,察觉她神色如常,就像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阿伦也乐得如此,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过,镜中人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却在清晰的告诉他,自己已经快有三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第一天开始学院的生涯,大多数人都是存在着兴奋的,道路上处处是新生清脆且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晨曦小鸟们的呜叫,星云显得生气勃勃。 玛雅远远对着阿伦一笑,不知为何,阿伦感到她的笑容远没有以前冰冷了,她的笑容里似是多了点亲切和眷恋之意。阿伦回以一笑,便算招呼过了。 像昨天那样,风雅玲仍在左边拉着他的手,艾波琳在右边挽着他的臂弯,与昨天不同的是,他的精神状态更差了。在疾风佣兵团的后勤部懒散惯的他,随着亢奋状态的逐渐褪去,该死的疲惫又再慢慢袭来。 玛雅远远看到阿伦开始呵欠连连,便离开了自己的同伴,将阿伦从他的女伴里借走,冷冷的,略带愤怒的低声问:“你昨晚干什么坏事了?” 这样问话的语调,已经有点不太像正常的同僚关系,反倒有点像美丽的娇妻正责问着不忠的丈夫。 想起昨晚香艳旖旎的一刻,阿伦摇摇头,叹了口气,就算将真相告诉玛雅,她也不可能相信,如果将故事里的身分对调,她才会深信不疑,因为那本来就是她脑海里构想出来的画面。所以阿伦选择压低声音回答:“玛雅小姐,我在后勤部懒散惯了,所以还是不太适应星云晚睡早起的生活。” 玛雅瞪了阿伦一眼,不过还是勉强接受了阿伦的说法,轻声说:“第一天上课,别打瞌睡,那会破坏你形象的。” 阿伦淡淡苦笑,“你是担心我会破坏我在风雅玲小姐心目中的形象吧! 因为那会影响我取得的情报。“ 玛雅为之语塞,用复杂的神情注视着阿伦,低声说:“这里人多,不和你说了,学院里面见吧!” 随着人流,走过星云西区的园林,一行人来到了太古文化学院的大楼前。恢弘的太古大楼前是一座大型的碧绿喷泉,但绕过喷泉再回头看时,喷泉的颜色已变换成了银灰色。 原来这座喷泉可以随着时间的转换和周围的人流来调节自己的色彩,十分具有观赏性。 太古文化学院的主干大楼采取了一种相当独特的建设手法,完全有别于星云里的其他大楼,它顶端呈椭圆,左右两翼向外偏出了许多,令它的外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天平,配合顶端飘扬着一面绣着金色天平的旗帜,予人印象十分深刻,虽明知它是人工制作出来的建筑,但仍产生它自太古就矗立在此的错觉。 新生们在一楼的会议大厅里集合,过往的老生不时探头进来,用善意、好奇的目光看看他们。 面对周围都是充满新奇感的同学,懒散的阿伦感觉更疲惫了,在他又打了一个呵欠后,发觉玛雅正在远处狠狠的盯着他,显然在提醒他正在捞演着什么角色——人类世界中的贵族,疾风未来的高层,高贵大方的娜娜小姐。 他勉力挺了挺腰,转动了几下脖子,便发觉查理士和波特他们坐在自己的后排,而查理士正用色迷迷的眼光贪婪的注视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风雅玲。 查理士感觉到阿伦的回头,立即干咳两声,挖苦说:“娜娜堂妹,看你这副模样,你昨晚做贼去啦?” 阿伦笑嘻嘻的注视着他说:“查理士堂兄,你说我昨晚能做什么呢? 要知道,我可是住在五O 二的。“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变得暖昧起来,不时又看看身边的风雅玲,说到最后,更是伸出舌头轻舔了自己的嘴唇一圈。 联想力丰富的查理士先生立即被激怒了,“你,你这个……” 不知是什么誓言约束着这位目空一切的疾风继承人,他始终没将可以暗示出阿伦性别的字眼喊出来。 波特忙打圆场,“大人,娜娜小姐一直喜欢开玩笑,你难道忘记这点了吗?” 连比兹也不想闹得太僵,笑道:“大人,娜娜小姐是个品行高尚的人,我相信她是不会做出令你不高兴的事情的。” “哼,品行高尚……”查理士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有点红了,他也很奇怪为何这个便宜堂妹总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将自己激怒。 正当阿伦哈哈大笑,还想继续刺激查理士,藉此来提神时,风雅玲也转过了头,微笑说:“娜娜,谈什么谈得这么开心呀?” “雅玲啊!每次看到我堂兄,我都很开心!”阿伦仍在肆无忌惮的笑。 比起阿伦,风雅玲就显得有风度许多了,她微笑说:“哦,这位就是你堂兄查理士先生吗?那请你快介绍给我认识吧!” 比兹害十白阿伦又说出什么混话来,忙抢先介绍说:“风雅玲小姐你好,这就是我们家大人查理士先生,疾风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 “雅玲小姐,你好!”查理士忙展示出自己认为最有风度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向风雅玲,又在台下轻轻的捏了比兹一下,以示对他介绍的满意。 风雅玲微微欠身,说:“查理士先生,你好,我是来自东方神龙帝国的风雅玲。” 阿伦将嘴巴凑到了风雅玲耳边,但说话的声量又足够让查理士他们听见,他说:“我堂兄在幽默方面真有天分,你看,他和你初次见面就直接称你作‘雅玲小妪/了,多么跳跃的思维呀!” 查理士被气得脸色由红转白了。 风雅玲对阿伦甜甜一笑,说:“娜娜,我很欣赏令兄的不拘小节,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与他多多交往。” 风雅玲这是客套话,但听在查理士耳中,却是彻底的甜到心里,他先是狠狠地瞪了阿伦一眼,才转向风雅玲微笑说:“雅玲,我也正是如此希望的!” “你看,正如我前面所言,我堂兄说话多么的富有跳跃性,已经升级为‘雅玲’了。” 阿伦完全将查理士的窘态当作是提神剂了。 风雅玲不禁也低头一笑,东方人是最注重礼仪文化的,只有十分亲切的亲友才会直接呼唤名字的。她想,或许正如娜娜所言,她堂兄真的具有另类的幽默感,所以对自己的称谓才会跳跃得这么快吧! 查理士恶狠狠的盯着阿伦,正待发作,但整个会议室却慢慢安静了下来。一个戴着帽子,穿着相当随意的中年人领着三名导师走进了会议室,迳直来到讲台上,将手中厚厚一叠试卷往台上一放,平静地环视了会议室一圈,整个大厅此时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 他亲切一笑,朗声说:“各位好,我是科科塔教授,是你们太古一年级新生的辅导员。 大家可能会奇怪我这么年轻就是教授了,别担心,我不是骗子。“说着,科科塔扬了扬胸前的牌子,爽朗一笑,”骗子也不可能走到这里。我是个爽快的人,关于星云的一切,关于你们的未来,昨天你们已经听了太多太多了,我不打算重复,也讨厌重复,所以我就切入正题吧……“ 科科塔停顿了一下,大厅里立即响起了掌声。随意的衣着加上简洁的对白,迅速赢得了在座新生的好感。 科科塔举了一下手,让新生们安静下来,便继续说:“进入太古文化学院的第一天就是考试,或许你们过去接受的教育对‘考试’这个词并不敏感,但相信日后你们会对考试敏感起来的,不过,我们今天考的都是些轻松的话题,所以请放心作答。考试时间全长两个半小时,欢迎提前交卷,我们会根据你们的作答内容进行分班。好了,还有问题吗?有问题的同学,请举手!” 前排一名高个男生立即举手,问:“科科塔教授,为什么一定要分班呢?大家一起共同学习不是更好吗?” 不少男生立时发出会心的笑意,此名男生的企图显然说出了好一部分人的心声。 科科塔微微一笑,说:“要知道,不同的理解力、不同的性格,都会影响你们的学习进度。而且,一千多个人坐在一起,你们不觉得太挤了吗? 大家还有问题吗?“ 他看到没有人再举手,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跟随他的三名导师便将一张张试卷发到众人的手上。 阿伦接过试卷,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人类文字,倦意又再涌了上来,看着周围每一个同学开始紧张作答,显然都希望能分到一个好的班级,他就决定先闭目养神一会。 他右手拿着笔,左手撑住额头,手刚好撑挡住眼睛,就这样睡了过去。 开始的一个小时还好,他还能维持住这个姿势,但一个小时以后,他就完全趴在了桌子上,昏昏大睡了过去。 科科塔教授早就留意阿伦了,发觉他终于失态到在庄严紧张的考试气氛中睡着,实在忍无可忍,便走到阿伦跟前,轻轻的拍了拍阿伦的桌子。 但阿伦在特别安全的环境下,他是睡得很死的,身旁的风雅玲早已善意的撞过他几次手肘了,所以科科塔这么轻微的动作是无法将他唤醒的。 他看了看阿伦学号上的名字——隆。娜娜,想起她就是校方高层特别提到日后要重点培养的学生,果然如校方所言,桀骜不驯。现在他还想在那些评语后面再添上一句——极度贪睡,睡觉的样子像头猪,和她真人一点也不像。 另一名导师也走到科科塔的旁边,看到阿伦连口水也流出来了,幸好并没有打呼噜和说梦话,他做了个手势,请示科科塔是否采用暴力一点的方式将该名学员唤醒。 科科塔缓缓的摇了摇头,他决定再观察一个小时,被校方高层相中的人物必然有她过人之处,到时还不醒再采取那位导师所说的手段吧! 阿伦身旁的风雅玲和艾波琳发觉导师并没有责难阿伦,反倒任由他继续睡,都轻轻地松了口气。白露却是露出了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显然有点以阿伦为耻,又显然不太明白导师们的纵容。 坐在阿伦后面的查理士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真是丢脸呀1 人家会怎么看呢!疾风未来的高层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啊? 坐在远处的玛雅则恨不得将手中的笔飞出插到阿伦的头上去,怒其不争气的郁闷令她考卷上的答案是如此的愤世嫉俗。 只有贝里安依旧一脸观赏的远远看着阿伦,终于,他忍不住向左右低声评论,“娜娜小姐的睡姿真是美极了!” 他的两名手下抬头看了看睡得像头死猪的阿伦,不禁又再次跌倒,遭到科科塔教授严肃的警告。 终于,又一个小时过去,阿伦才在重重的摇晃下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迎来了周围不时偷偷看过来的学员们的嘲笑目光,还有身边风雅玲和艾波琳善意的关注,当然还有将他摇醒的科科塔教授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伦讪然一笑,也懒得去解释什么,揉揉眼睛,擦了擦口水,开始低头作答。面对阿伦这样的表情,科科塔反倒笑了,他喜欢直率且不做作的学生。 题目看起来十分简单,内容往往是“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为什么?”,“一条分岔路口上,有一群野狼在追赶你,左边是树林,右边是峡谷,你会逃往哪个方向?”,这类问题往往没有正确的答案,就像“到底是鸡生了蛋,还是蛋生了鸡?”之类的问题一样,主要是看你如何回答。 所以阿伦回答的速度极快,几乎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二十分钟后已来到最后一题——你希望哪位同学和你一班,你最不希望哪位同学和你一班? 阿伦便将他的三位女伴和波特的名字写在了前者,后者就写上了查理士的名字。其实他几乎已经对任务的完成死心了,他期望的是疾风看清查理士永远不可能追到任务目标风雅玲,放弃这个任务,权当他履行了佣兵协定,将他释放;或者熬下去,熬到毕业为止,任务无论成功失败,他也是履行了佣兵协定。 毕竟现在的生活还不算太过乏味,有三位绝色佳人同居相伴,尤其是风雅玲,总能给他宁静的舒适感。一想她,阿伦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甜蜜,不禁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发觉风雅玲恰好也转头看向自己,迎上他的目光,甜甜一笑,又再重新低下头检查试卷。 她的笑容真是要命啊!阿伦摸着下巴想。 考试结束了,分班的结果将在第二天清晨公布。 随着人们涌出会议大厅,阿伦发觉玛雅正怒气冲冲的从后面追了上来,显然要问罪他破坏形象、公开睡觉的事情,他慌忙向同伴告罪一声,往洗手间方向逃去。 就在他脱离同伴的那一刹那,一个清丽脱俗,长着一张天使脸蛋的女孩迎面向他走来,这样的绝色,就算与风雅玲相比,也不遑多让啊!如果用风华绝代的百合花来形容风雅玲的话,那面前这个女子就是一朵艳绝群芳的白玫瑰。阿伦感到自己的心跳也为之停顿了刹那,就在他微微发呆之际,那女子与他擦身而过,并往他手里塞进了一个纸团。 阿伦愕然了一下,再回头看时,那女子已不知所踪,眼前只剩下纷纷而过的人潮。 而远远看到玛雅被查理士叫停了下来,阿伦知道查理士大概是要借玛雅的嘴巴来向自己秋后算帐。 那个女的给了自己什么?在好奇心的驱动下,阿伦闪到清净的一角,忙将纸团摊开,上面竟是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我知道你昨晚干过什么! 纸团上的字体秀气大方,内容却是震骇人心。 阿伦的眉头立即紧皱了起来,忙再往下看,一行小字紧跟其后——来废弃的实验楼顶楼找我,我有话和你说! 那人仿佛知道阿伦并不清楚废弃的实验楼在哪,所以在那两行字下面画了幅详细的地图。 阿伦立即知道了那个位置,就在昨晚他杀菲斯普的丛林附近。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玛雅那边一眼,她仍被一脸怒气的查理士纠缠着,望向另一个方向,而他的三位女伴正站在太古大楼门外的那个喷泉旁边等待着他。 他收拾了一下有点慌乱的心情,招呼身边走过的一个男同学,微笑说:“这位先生,站在那座喷泉边的三位美丽女性是我的朋友,拜托你过去和她们说一声,我临时有事,不能与她们一起回宿舍了,请她们原谅。谢谢你了!” 看着那位男同学欣然领命而去,阿伦又再变得一脸阴沉,默然转过身,走向太古大楼后门的方向,绕开认识自己的人,往那个废弃的实验楼快步走去。 阿伦默默的回想昨晚的每一个细节,并没有任何漏洞啊!难道来人是危言耸听,仅仅在吓唬自己?但为何偏偏选择见面的地点,与昨晚的事发地点如此的接近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九章 同样是在星云的边缘,这座废弃的实验楼明显就比中心区的建筑群落伍了几十年,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构造,墙上很多地方都有脱落的迹象,显得残缺不堪,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框能看到每个实验教室里都布满了蜘蛛网。 阿伦径直冲上了顶楼,一道美丽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她正负手看着远处的树林,那正是昨晚阿伦杀死菲斯普的那片树林。 “你来了,请过来好吗?我们好好谈谈。”说话的声音灵动且清脆,十分悦耳,而声音的主人正是阿伦之前所见的那个女子。 阿伦默默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决定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手段,一声不吭,陪着那美丽的女子观看风景。这里可能是星云里景色最差的一个点,但阿伦却是一副看得十分陶醉的样子。 良久后,那美丽女子转过头冲阿伦笑了,说:“你没有令我失望!” 那是可以令万物失色、艳绝人间的笑容,可以令人在这一瞬间忘记周围破旧不堪的环境。 看着这样的笑容,阿伦却是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句,“哦?” 那女子深深地注视着阿伦,微笑说:“我叫爱莉娅,你呢?” 阿伦回以微笑,说:“爱莉娅小姐,你好!我是疾风家族的隆。娜娜。” 那个叫爱莉娅的女子的笑容忽然变得调皮了起来,轻声说:“这是女孩子的名字,那你男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呢?” 阿伦的内心不由自主的一阵剧震,他凝视着爱莉娅,这个容貌可以娘美风雅玲的女子,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表面上,阿伦仍保持着文雅的微笑,柔声问:“爱莉娅小姐,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男孩子的名字呢?” 爱莉娅的笑容更古怪了,“一个男孩子可以有女孩子的名字,那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不可以有男孩子的名字呢?” 阿伦说:“那请你说个具体的例子吧!爱莉娅小姐。” “譬如你啊!”爱莉娅一脸惊讶,似是很难接受阿伦这么迟钝的理解力。 阿伦笑了,声音却是冰冷的,他说:“爱莉娅小姐,你太会开玩笑了,如果你叫我来,就是和我说这些无聊的话,那恕我先行告退了!” 爱莉娅微笑说:“请不要着急,好吗?我直接说关键的吧!” 她指着远处那家服装店,说:“我姨妈是那里的老板,昨晚我刚好去帮她整理过时的服装。当我在阁楼上整理着旧式贵族男装的时候,有一个身穿华丽衣装的美丽女孩闯进了我楼下的房间。她是如此的美丽,可惜脸上却满是暴房的气息,我凭直觉就知道她刚刚杀过人,忙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屏住了呼吸,透过阁楼地板的细缝偷偷观察着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子十分俐落就将身上的衣照脱了下来,当时我差点就吓得叫出声。他竟是个男的,还是个十分英俊的男孩子,他面对着全身镜,脸上暴房的气息渐渐消失。我感到自己的心神一阵迷醉,原来他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孩啊!甚至可以说,是我生平见过最有魅力的一位。看着他慢悠悠的将另一套女装穿上,又再拿起自己原来那套衣服,施施然离去后,我才轻轻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我的表哥,也就是我姨妈的独生子来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喝了几口水后,便开始呕吐了起来。我姨妈拍着他的背脊,关切的问他怎么了。他呕吐了好一会,看了看我们,思量再三后,才决定将事情经过告诉我们。” “他是星云学生警戒队里的精英,竟然慌乱至呕吐了起来,一定是有什么可十白的事情发生了,我和姨妈不禁都屏息聆听。” “原来他们昨晚执勤的时候,在那片丛林中发现了一宗可十白的凶案,凶手以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受害人。哦,补充一下,在那一个小时之后,我又在我表哥的同僚口中得知,原来那受害人就是恶名昭著的菲斯普。” “表哥警告我们最近要小心,因为凶手手段之残忍,超出了人类所想像的极限,而且凶手的武技也强悍到了极点,竟然轻轻松松就在鲁迪斯先生剑下逃脱了,他建议姨妈最近服装店一入夜就关门为好。” “他建议的这些话,我完全听不进去。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这样高强,将拥有强大实力的菲斯普折磨得不成人样,又可以从容在鲁迪斯手下逃脱呢……” “配合表哥的描述,凶手是一个喜欢穿女装的变态狂,背部的衣服被鲁迪斯先生划下了一小块布料,我立即联想到了偷进储存室里更换衣服的那位男孩,那位拥有着天使容貌、恶魔心灵的男孩,而那个男孩就是你。 先生,你还需要否认吗?“ 阿伦听着听着,手心渐渐已冒出了汗水,他相信自己的脸色此刻看起来一定是微微发白,他盯着爱莉娅,沉声问:“你将这件事还告诉谁了?” 已经到了如此田地,他失去了继续伪装下去的欲望,说话也恢复了男声。 爱莉娅甜甜的笑了,凝视着阿伦,说:“你用男声说话,比用女声说话好听多了!放心吧!这件事情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姨妈、表哥,和我所有的挚友!还有,奇 -書∧ 網星云担心引起校园的恐慌,也没将菲斯普遇害的消息公布出来,相信没查到真相之前,菲斯普仅仅是失踪而已。” 阿伦立即轻轻的松了口气,实验楼周边长有几棵废弃的桂花树,枝叶十分茂盛,直伸到实验楼的顶楼上,也无人修葺,阿伦慢悠悠的摘下了一片桂花的叶子,拿在手上把玩了起来,柔声问:“那么,爱莉娅小姐,你想怎么样呢?” 爱莉娅的笑容依然甜美,像是丝毫也不知道死神正向她一步步逼近,只是轻声说:“在我告诉你,我想怎么样之前,还是让我先猜猜你现在想干什么吧!好吗?” “好的,你猜吧!猜对了,我不否认。”阿伦轻柔的拨弄着手中的叶子,它随时会以高速划过空气,割破一个人的喉咙,结束一个生命。 “你想杀我灭口,对吗?”爱莉娅微笑问。 阿伦苦涩一笑,说:“你是一个既聪明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如果换一个场合和时间,我说不定会尽力去讨你欢心,但此刻,我将会采取你猜测的那一种方式,毕竟,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阿伦默默观察着爱莉娅,她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他心中不禁暗暗警惕,难道周围有什么埋伏,还是她有什么厉害的后着?但他仍旧把玩着手中的桂花叶,目光柔和的注视着爱莉娅。 爱莉娅甜蜜的与阿伦对视,宛如一对倾情相恋的爱人,她柔声说:“在我确定了你就是杀菲斯普的凶手后,我立即去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立了封遗书,里面记录了昨晚我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并记录下我准备和你约会这件事。我明确的指出如果我突然失踪一段时间,则代表我已经死亡,可以将这封遗书公布于世。” “哦……”阿伦的脸色微微一变,“那第二件事呢?” 爱莉娅的目光变得更温柔了,她说:“第二件事就是将遗书抄了一份,然后分别寄给了为我出生沐浴洗礼过的洛塞夫大主教和总部在暴风要塞的保密者协会。假如有一天我惨遭不幸,那么我的两封遗书将会公布于世人面前。” 阿伦的手轻轻一滑,手中的叶子立即滑出了他的指缝,被微风带走,他淡淡的苦笑,“爱莉娅小姐,你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好女孩。” 爱莉娅羞怯一笑,似是很高兴阿伦的夸奖,向阿伦走近一步,深深凝视着他,柔声说:“你真令我百看不厌呢!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两人身体的距离变得十分接近,阿伦可以感觉到爱莉娅身体芬芳的气息,那是一种茉莉花的清香,但他却无法升起丝毫旖旎的感觉。 自己实在太粗心了,被疾风摆了一道是这样,昨晚也是这样,何时才能改掉这个坏毛病呢!唉…… 他叹了口气,正容回答:“我叫迪。阿伦,爱莉娅小姐,很高兴能认识你!” “阿伦……阿伦……我会永远将这个名字烙进脑海里的!”爱莉娅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一副低回不已的模样。 阿伦不想再兜圈子,只想知道自己这次粗心的结果,他沉声问:“爱莉娅小姐,你到底想我干什么呢?” 爱莉娅缓缓将头转开,目光投向了星云的远方,淡淡的说:“我要你为我做三件事!” “好1 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办到!哪三件?” “在此之前,我恳求你能先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可能令你听后不太愉快的悲惨故事!”爱莉娅的神情像是忽然间落寞了许多,连她动人的身影也似在微风中萧索了起来。 阿伦心中莫名的一阵难过,但他立即警觉了起来,眼前此人和自己一样,拥有强大的心灵力量! 爱莉娅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的尽头,轻轻的说:“在十年前,也就是在我八岁的时候,当时我父亲是自由天堂著名的富商,那时的我十分向往旅行,有一次在我苦苦哀求之下,父亲终于同意将我带到商队里进行一次远行。没想到,那一次远行就成为了我父母的死亡之旅。” “在星云山脉中一个叫死亡峡谷的地方,我们遭到了盗贼团伙的袭击,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叫作所谓的‘盗贼之王/博塔斯混蛋所率领的盗贼军团。他们将我们的财物洗劫一空,然后将父亲他们关到一个帐篷,将我和母亲等所有的女性关到了另一个帐篷。” “我在帐篷中听到他们在外面欢歌狂饮的声音,因为饥饿的原因,我偷偷的饮泣了起来,母亲当时安慰我,说父亲会和他们谈判,我们一定会没事的,我不想她担心,只好默默的收起了泪水。八岁,已经是一个可以分辨清很多事情和可以记住很多事情的年龄了!” “到了深夜,我在睡眠中惊醒了,朦朦胧胧的看到那群盗贼冲进了我们的帐篷内,肆意的强奸我身边成年的伙伴!” 爱莉娅的声音渐渐升高,变得尖锐起来,眼神迷朦而浑浊,似是整个人也陷进了那个回忆之中。 她在颤抖中缓缓地摇着头,狠狠的说:“我亲眼目睹一个身形剽悍的大汉在我面前将我母亲奸污,将我高贵美丽的母亲奸污。我好几次冲了上去,都被他一巴掌扇退,最后那次更将我一脚踹得再也爬不起来,但这并没有结束,在他之后,又有几个禽兽对我母亲……” 说到这里,爱莉娅的声音已经变得力竭声嘶,然后慢慢呜咽起来,最后更是泣不成声。 阿伦心中一阵难过,痛苦的共鸣令他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爱莉娅的身后,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却找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她的言语,那样的痛苦,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其中的刻骨铭心。 这样紧紧抱住一位绝色美女,阿伦的心里非但没有半点亵渎,反倒充满了受害者锥心痛苦的共鸣。 过了很久,爱莉娅才渐渐平静,她抽噎着继续将话说下去。 “这样的悲剧一直持续到了黎明,那群禽兽才退了出去。母亲痛苦的爬到我身边,沉声告诉我,发生这样的情况,我父亲可能已经遇害了,叫我要沉住气,记住这个仇恨,日后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杀死。记得当时我只懂哭个不停,母亲抚摩着我的头,温言劝慰着我,直到我不再哭泣,她才从身后的毛垫中取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说那是刚才从一个盗贼身上偷过来的。” “她勉力爬到帐篷的边缘,又看了看周围的女性,她们大多都因为过分的痛苦而昏迷了过去,就算没有昏迷,也因此成为了疯子。母亲轻手轻脚的在帐篷下割了一道裂缝,仅够一人的身位,她柔声对我说:”孩子,走吧!黎明这个时刻是人们心理上最松懈的,只要你小心谨慎一点,一定能跑掉的。“ “我被吓坏了,因为我听出母亲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走,我刚爬出帐篷又爬了回去,求母亲和我一起走,但母亲说她再没有力气逃离了。她见我死活也不肯走,便将匕首顶到了自己的喉咙上,说我再不走,她就立即自刘。” “我感到自己的心在位血,忍受着无比的痛苦,我慢慢地爬过了众多帐篷,运气还算不错,站岗的两个卫兵喝醉了,像两堆烂泥那样躺在地上。 当时我真想给那些人渣们一刀,但我还是压下了这个不智的想法,继续轻手轻脚的往外爬去……“ 阿伦的心中不禁涌起了敬意,八岁时的她就有这样的心智,实在比七年前的那个自己强上太多了。 爱莉娅继续说:“在那群禽兽的驻点外,我看到了父亲和他手下们的尸体。他们一个个被吊在树上,眼睛凸来出来,瞪得大大的,显然是死不暝目,我忍不住又再痛哭了出来。或许是父亲在天之灵的庇佑,悲愤让我弱小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我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出峡谷,幸好神并没有抛弃我这个可怜儿,一支中小型的商队刚好路过,他们收容了我。” “我恳求他们能进入峡谷将我母亲她们也救出来,但他们一听到是盗贼军团,死活也不肯,只答应送我回自由天堂,并在最近的驿站向有关政府报告这件事情。我像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过了很多天,承蒙我叔叔毕衣先生的照顾,我并没有在痛苦中击垮自己,后来在相关部门的告知下,我知道了母亲也遇害的消息,我又大大痛哭了一场。” “在我继承了父亲庞大的家业后,毕衣叔叔一直照顾着我,帮我照管着家族的生意,无奈厄运似乎降临了我们这个商号,十年来生意越来越差。 但我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因为是仇恨和泪水伴随着我的成长,我期待的是有这么一天,我能亲手将‘盗贼之王/博塔斯这禽兽手刃!“ “我每天都腾出好几个小时来练剑,无奈我在武技方面并没有太多的天分,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幸好有神的眷顾,将你赐到我的身边,又恰好让我抓住了你的把柄。抓住了一个最顶尖高手的把柄,这是何等的幸运啊!” 爱莉娅的情绪已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在阿伦的拥抱中缓缓转过身,脸上展示了一个梨花带雨的浅笑,却忽然僵住了表情——面前的阿伦紧紧的闭着双眼,泪水静静地在他面上流淌,原来,他一直在自己身后无声的哭泣啊! 爱莉娅不禁感到一阵刻骨铭心的感动,她轻轻的呼唤着阿伦的名字,紧紧的抱紧了阿伦的腰,将自己的脸深深的藏进阿伦的胸口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伦才从属于自己的那份迷恩中清醒了过来,因为相似的经历将两颗心灵在最短的时间内拉得近无可近,阿伦环抱着爱莉娅的纤腰,柔声问:“你要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盗贼之王-博塔斯,对吗?”其实就算爱莉娅不要挟自己,单凭这份相似的经历,阿伦感到自己都将会义不容辞的出手。 爱莉娅却是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我要你带着我,让我亲手杀死‘盗贼之王/博塔斯!” 阿伦沉吟了一下,忽然问:“假如我将整个博塔斯盗贼军团的盗贼全部杀光,那将如何计算?” 爱莉娅说:“那我将当你完成了我要求的两件事情!”接着她又苦笑:“那是不可能的,博塔斯盗贼军团有接近两千人的军事实力,并且还号称拥有可以与冰风皇家亲卫队叫板的实力,你很强,或许比鲁迪斯先生还要强,但一个人是不可能面对千军万马的!” 阿伦神秘一笑,说:“看着办吧!请谨记你的承诺就好!告诉我盗贼军团的位置,我们立即行动吧!看来请假几天是在所难免,嗯,好像才刚开学呢!” 爱莉娅说:“用不着几天,因为我用我的情报网刚刚查到,博塔斯盗贼军团此刻正驻在不朽之峰南面的一个小镇里,如果我们动作够快的话,黄昏就可以来回,当然,如果我们有命回来的话。” 她似是想到了复仇的快意,眼睛里闪过光芒,对阿伦说:“阿伦,在楼下第一个房间里,我放了一套男装服饰在那里,我希望你能够以男性的身分和我去完成我神圣的复仇。” “呵,你将一切都计算好了!想得还真周到啊!”阿伦心中暗暗一凛,好厉害的一个女人,无论在哪方面,都不能将眼前这个女人看作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将一切都计算到位了,抛开她说的那个悲惨故事,综观整件事情,自己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被她成功要挟,并准备在她的安排下,去做她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 爱莉娅对阿伦歉然一笑,两人由刚见面时一触印发的紧张气氛,再到两人紧紧相拥,她仿佛很甜蜜的笑了。 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何以被疾风家族大材小用的安排到这里呢?而且还是装捞女性的角色……她静静的凝视着阿伦离去的背影,甜美的笑容慢慢变得深沉而复杂起来。 离开爱莉娅后,阿伦走进了爱莉娅所指的那个房间。 他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一开始就警惕自己,爱莉娅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但刚才仍在不知不觉中就完全沉浸在了她的精神世界里。 出现这样的情况,爱莉娅所说的那个童年很可能是真实的,所以才能产生如此强烈震撼的精神力。但正因如此,拥有像她这样一段过去的女子,她这十年来一定做过和经历不少扭曲心灵的事情。 阿伦一边换上衣服,一边暗暗告戒自己:绝不能因为一时的共鸣,而落入情感的陷阱啊! 第十章 看着阿伦穿着一身雪白的武士装束向自己走来,爱莉娅不禁双眼一亮。 男装的阿伦与之前穿女装的娜娜,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紧身的武士服将他修长的身材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散发出淡淡的傲气,他冷傲、挺拔、俊美,缓步而行,英气逼人。那从容的仪态,是必须经历过无数风霜才能锤炼出来的,配上淡然自若的风度、高贵的气质,这是一个可以令女性为之倾倒的男子啊! 因为不久前情感的失控,加上在爱莉娅面前并不需要隐藏什么,阿伦便将真实的自我表现了出来,他的眼神不再装出肤浅,神态也不再装出无赖。 他微笑说:“爱莉娅小姐,我们走吧!” “等等!”爱莉娅敏锐地观察到阿伦的双眼又重新回复成深邃,之前无比怜惜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么快就化作冷静了吗? 当阿伦不解地看着爱莉娅,美丽动人的爱莉娅小姐已奔到了他的面前,阿伦根本来不及抗拒,双唇已经被爱莉娅封上,在她香舌近乎疯狂的挑动下,阿伦感到一阵汹涌澎湃的销魂,一阵茫然失措的迷失。 哲人曾说,当出现第一次的时候,第二次很快就会来临。 阿伦对此深以为然,没想到昨晚才刚被艾波琳劫去了初吻,第二次这么快就已经来临了。 良久后,双唇才缓缓分开,爱莉娅深情地盯着阿伦,当她看到阿伦深邃的眼神中再次飘起迷惘和爱慕时,她嫣然一笑,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走到星云里面去,那我肯定会多出不少竞争对手。好了,我们走吧!” 阿伦默默跟在爱莉娅身后,看着爱莉娅将他那套女装折好,放进她的背包里时,刚才突然而来的激情一吻的余韵仍在他脑海里来回盘旋。 走出废弃的实验楼,阿伦默默的跟着爱莉娅走上一段路后,终于忍不住问:“爱莉娅小姐,星云巨臂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啊?” 爱莉娅神秘一笑,低声说:“上下不朽之峰不一定需要通过星云巨臂的,要知道,使用星云巨臂的学员都必须登记的,这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麻烦。跟着我来,我知道一条神才知道的宙道。” 阿伦疑惑地跟在爱莉娅身后,来到了星云最边缘的地带。 在几块形状古怪的巨石后面,爱莉娅蹲着身子,拨开了一堆毫不起眼的碎石,便露出了一根粗铁桩,看样子,它的根部应该深深陷进了碎石的深层。爱莉娅示意阿伦过来帮忙,两人合力下,又拨开了周围的碎石,原来铁桩周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粗绳。 阿伦有点明白爱莉娅想怎么下山了,他不禁摇晃了一下那铁桩,应该十分坚固。 爱莉娅立即洞察到阿伦的担忧,微笑道:“别担心,我用这个上下不朽之峰好几回了,从未出过问题,安全性不比星云巨臂差。” 说话间,她在绳端系上了一块石头,然后抓着石头,往峰下扔去。围住铁桩的绳子立即迅速收细,一会过后,绳子就已来到尽头。 阿伦轻轻赞叹了一句:这根可能是人类世界里最长的绳子! “我先走一步了,我们下面见!”爱莉娅向阿伦眨眨眼,抓住绳子就往不朽之峰下面的云雾深处滑去。 阿伦看着脚下弥漫的云雾,爱莉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云雾的深处,他静心聆听了一下,也抓住绳子,往下高速滑去。 当阿伦到达地面,爱莉娅早已牵着两匹健马在一旁恭候了。 她将其中一匹的缰绳交到阿伦手中,自己飞身上马,动作相当利索,轻笑说:“来,阿伦,动作要快!” 阿伦抬头看了看高不可攀登的不朽之峰,眼神中不禁闪过担忧,如果用这条绳子爬回去,起码要一个多小时,而且还要配合惊人的体力,爱莉娅能行吗? “我们上峰时,我另有方法,无须担心。当然,那方法是我们有命回来才能使用的!” 爱莉娅仿佛察觉到阿伦的忧心,立时为阿伦解除困惑。 阿伦点点头,也飞身跃到马上,跟在爱莉娅的马后,飞速往西南面奔去。 爱莉娅的骑术相当出色,在处处布满了奇形怪状巨石的荒野之上,仍能左闪右避,保持住高速前进,她看到阿伦始终能跟在身后,速度便更惊人了。 阿伦一直都在观察着爱莉娅,希望能判断出她实力的深浅,到目前为止,他的初步结论是,单凭她能藏匿在自己身边偷看自己换衣服一事,眼前这个女子肯定能跻身于阿兰斯大陆第一流高手的行列。 两人足足奔跑了一个多小时,穿过数条小溪,越过两座大山后,爱莉娅立马山头。 指着山下,她沉声说:“博塔斯盗贼军团就隐藏在山下那个小村镇里,村镇里的人们早已被他们杀光了,等会我们小心点,狗贼博塔斯是阿兰斯大陆上有名的顶尖高手,出道以来从未败过……” 阿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小村镇在他们的角度看来就像一个小小的方块,根本看不清内里的玄虚。 阿伦沉声问道:“你为何这么清楚博塔斯的动向呢?” 爱莉娅眼中闪过寒光,冷冷的说:“在一年前,我用重金收买了博塔斯的一个得力手下,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用特定的手法联络一次。” 爱莉娅眼中的光芒令阿伦也看得心中一寒,说不定爱莉娅除了金钱,还在那场交易中奉献出了自己青春美丽的肉体……不知为何,阿伦为自己的这个猜测而感到一阵不舒服。 爱莉娅看向阿伦,目光渐渐转化成了温柔,轻声说:“我知道你这坏蛋会联想到什么,请不要胡思乱想,我和他仅仅是金钱交易。干他们这种丧尽天良的职业,谁不把金钱当作是自己的第一生命。如果你还不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阿伦心中不禁一荡,因为证明的方法只有一种! 他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这是他对爱莉娅过人智慧的赞赏,也暗带期望着那一天到来的意思。 然而,他还是必须将他的想法说出来,他说:“爱莉娅小姐,等会我希望我能一个人去完成你所希望做的一切,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爱莉娅的神色中立印表现出强烈的不满,盯着阿伦,沉声问:“阿伦,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阿伦淡淡的回应,“我答应让你亲手杀死博塔斯,我一定会做到的…” 爱莉娅的声音转厉,冷冷的说:“那你现在如何做到?” 阿伦柔声说:“小姐,请放心,我会将他带回来给你亲手杀死的!” 爱莉娅的声音慢慢又放温柔,说:“但是为什么不让我去?请相信,我不比任何一个A 级骑士差的!” 阿伦温柔的看着爱莉娅,柔声说:“我深信这一点,小姐。只是…… 我不习惯在我杀人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着。“ 爱莉娅不禁无言。 阿伦又问:“你派在博塔斯身边的卧底,如果条件允许,要杀了他吗? 爱莉娅并没有作答,只是静静地做了一个封喉的手势。 这是阿伦早已可以预计的答案,所以他没再多评论什么。他驰马向前,直直冲下了那近乎是笔直的山坡,扬起一片尘埃,留下首次处于下风的爱莉娅,呆呆立在山头上,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请谨记你的承诺,爱莉娅小姐!”这是阿伦跑到山坡中段,藉着风向爱莉娅喊出了他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承诺?呵,是杀光整个博塔斯盗贼军团,我就当他完成了两件事的那个承诺吗?他真是个疯子,一个人是不可能战胜整支军团的!难道他真的打算这么去做? 爱莉娅想到这里,她早已变得无比冰冷的心,竟不禁为阿伦担忧起来。 山坡下是一片小小的针叶林,阿伦知道,穿出这片针叶林后,博塔斯军团的驻地将会呈现在眼前,所以,他的口袋里装满了刚刚从树上摘落下来的针叶。 针林已尽,已能远远看到那个小村镇的大门和围墙。但阿伦的目光首先看到的是几大堆被烧焦了的尸体,堆放在林子的外面,发出阵阵恶臭。 这些就是博塔斯军团残杀村民后留下的罪证吧!死者已逝,博塔斯军团竟然连挖个大坑将他们埋葬的耐心也欠缺,由得他们暴尸荒野! 无比的义愤如同一点火星,进入到阿伦心灵的那片平原上,迅速便化作熊熊的烈火。 整个小镇的四周被有两个人高的小城墙围起,村镇的大门外正站着两个懒散的低层盗贼,他们发现东北方正有一骑高速逼近的时候,也是懒洋洋的吹响了手中的警笛,发出三级危险信号。 所谓危险信号,分为三级:当关系到生死存亡时,警笛响一级;比较严重的危机,警笛响二级;微不足道的小危险,警笛响三级。 显然,在他们眼里,阿伦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骑士,只须他们和几个值班卫兵就能轻易摆子。 有几个衣衫不整的盗贼从他们身后的一间小茅屋里走了出来,一脸的不满,嚷嚷道:“兄弟,什么事呀?” 当他们看到阿伦骑着白马飞速而来,满脸不屑的说:“我说兄弟,一个小兔崽子而已,用不着惊动我们吧!” “嘿嘿,大伙一起干,可以快点完事啊……” 正当这几个盗贼谈话间,那白马忽然加速,化作一团疾风,猛的向他们冲来。他们犹在惊诧之间,只听得“嗖”的一声在他们身边擦过,然后他们每个人的喉咙上就都多了一片针叶。这几个盗贼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两眼直瞪瞪地盯着天空,显然他们到死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伦脸上慢慢布上了诡异的笑容,喃喃的说:“下了地狱,与同伴会合以后,你们将明白到自己的死亡方式是何等的幸福了……” 他抢下了立在村口的巨大火把,一路在街道上贴着屋子驰马急奔,将火送到每一间茅屋上面。 这是一个比较落后的小镇,几乎每间屋子都是由茅草做成,所以火焰扩散得很快,熊熊的烈火迅速在阿伦的身后蔓延开来,不少屋子里立即冲出了不明所以的盗贼们,当他们分辨出有可能就是那个骑着白马的小子所为时,干脆连家伙也不抄,气势汹汹的从后追来,心想才一个人而已,轻易就能收拾! 很快,阿伦身后的整条街道上,就追满了博塔斯军团的盗贼们。阿伦默默的观察,发觉有好几间屋子是毫无动静的,他的笑容变得更诡异了,里面住的肯定是昨晚值班的盗贼,那些可怜的家伙将会在熟睡中被烈火无情的烧死。他仔细聆听,果然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了可怜虫们临死前的哀号,但因为此时四周已乱成一片,谁也没有空去顾及他们。 在身后盗贼们的吆喝声中,阿伦已经在高速中绕到了另一条街道上,他在一家屋子前有了意外的发现,那是一大堆易燃的松木,他侧过身子,身体以与地面几乎平行的角度,探手取过了一大捆,然后用手中的火把将它们逐一点燃,再一一砸到每一间屋子的顶楼,烈火肆意扩张,蔓延的速度变得更惊人了。 阿伦在烈火和浓烟的世界中左冲右突,盗贼们慢慢也学聪明了,开始采取包夹战术来追击阿伦,有些家伙甚至不畏烈火,爬到屋顶,从上面跳下来扑向阿伦。阿伦轻笑着一一避开他们,实在避无可避,就用诡异的手法削下对方一只手或者一只腿,然后驾御着马从其身上践踏过去。 又绕了一圈之后,阿伦终于在南面发现了盗贼们的马棚,他将带火松枝一根接一根的扔进马棚中,然后再利索的将马棚的闸门一一打开,受惊的马群立时像疯了一般疾冲向他们的主人,不少因为过度慌乱而变得迟钝的盗贼立时被马群践踏而过,然后变作一堆无法辨认的肉酱。 接近两千匹发了疯的野马狂奔,这是何等惊人的气势,盗贼们都吓傻了眼,纷纷从口袋里取出警笛吹响,二级危险警笛声和一级危险警笛声在村镇里响不绝耳。 靠近马棚的盗贼们看到马群涌近,纷纷没命地往前狂奔跑,为了生存不惜推倒前面跑得比自己慢的同伴,然后再从他们身上用力的踩过去。那些速度不快的盗贼没给敌人杀死,就先被自己的同伴推倒,然后在马群还没来到之前,就已被同伴们的皮靴踏得奄奄一息了,死亡率渐渐被推上了新的高潮阿伦又来到村庄的各个入口,打算将大门栓起来,发觉盗贼们为了避免他逃跑,做得十分周到,很配合的早已将各个大门栓紧了。他满意的狞笑着,回头又再御马重新往城镇的中心奔去。 一时间,整个小镇充满了怒吼声、哀号声、烈火燃烧的劈啪声、马儿惊乱的嘶叫声、轰隆的马蹄声…… 在纷乱嘈杂的声音中,一阵狂风适时的刮过,更是助长了烈火的蔓延,恐怖的死亡气息迅速占领了整个小镇。 这时,盗贼们完全慌了,此刻的他们犹如一群缺乏指挥的流寇,在村镇的各个角落慌乱的吆喝跑动。 “该死的,快将那个骑白马的疯子给拦截下来!” “上面的,别怕死啊!跳下来将他压住……” “射他的马腿呀!该死的……” “又被他避过了,真是混帐……” “你他妈当年怎么通过弓箭考核的?” “兄弟们,还是快救火吧!我们快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那个人说话间就被一间烧断了横梁的茅屋倒塌下来压死了。 “快制止那些该死的马,它们是我们慌乱的根源!” “妈的,你就会叫,干嘛自己不去做,那些马像疯了一样。” “天啊!老大他们怎么还没开完会,快点回来?我们都要疯了!” “……” 阿伦口袋里的针叶不断飞出,刺进马儿耳朵里最薄弱的位置上,令马群始终保持疯狂状态四处狂奔。被自己的马践踏咸肉酱的盗贼人数正直线上升,村镇里处处是血肉模糊一片,盗贼们奔跑而过时,看到脚下那一团团肉酱,好些还粘在自己的靴子上,不禁阵阵反胃,这其中一团说不定就是刚刚和自己喝酒的那位。 阿伦又抢下了一个扑向自己的盗贼手中的大刀,顺手砍下了那个家伙的肩膀后,便勒着马头回过身去,在狂笑中冲向了正在身后追击他的那帮盗贼。 如同一只饿狮扑进了羊群当中,阿伦每出一刀都能砍掉对方的一个重在他们回来之前,先将这里处理干净吧!阿伦想到这里,杀戮的速度就变得更快更残酷了。 在他手下,死者是幸运的,只有伤者才是不幸的,因为他们必须接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阿伦在挖掉一个盗贼的两只眼珠,砍掉一个正想爬上火势还不算猛烈的屋子的盗贼的大腿后,在狂笑中大叫。 “先生们,好好回忆吧!在痛苦中回忆,在无助的彷徨中回忆,回忆那些在你们手中惨死的无辜人们,回忆那些在你们胯下痛苦挣扎的可怜女子,回忆起他们的模样吧!你们说得一点都没错,我是神从地狱里释放出来的恶魔,专门来折磨你们的!哀号,尽情的哀号吧!我喜欢听你们痛苦的声音,我喜欢听你们绝望的声音,它们将伴随我度过未来每一个晚上的美梦,哈哈哈……” 这时,大地远方的尽头扬起淡淡的尘埃,显然是博塔斯和他的头引门正赶回这个小镇。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另一支和他们刚刚结盟的盗贼军团。 下期预告: 阿伦单枪匹马剿灭了博塔斯军团,此事轰动了整个阿兰斯大陆,各方势力都试图将那位神秘少年从黑暗中揪出来,可惜都徒劳而终。 艾波琳青梅竹马的追求者扎斯盯,找上了星云。在艾波琳的恳求下,阿伦重新变回男子装捞,帮助艾波琳摆脱扎斯盯。扎斯盯看到两人过分亲热的举动,愤然离去。 星云八百周年庆典即将来临,爱莉娅小姐的择婿大会也随之而来。阿伦要为爱莉娅所做的第三件事,就是作为一名参赛者,在人才济济的比赛中脱颖而出,成为爱莉娅的未婚夫…… ※※※※※※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 第二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阿伦仍在村镇里狞笑杀戮之际,远在那高高山坡上的爱莉娅眼中却是写满了惊讶和疑惑,她隐约看到了山下小镇中升起的火光,甚至隐约可听闻其中传来的凄厉哀号,她也感应到了那里正发出阵阵死亡的气息。 难道……难道阿伦真的可以将那群凶悍的盗贼杀光吗?他才一个人刚…… 慢慢的,她的目光又被远方扬起的暗黄色尘埃所吸引住了,有另一队人马向博塔斯的驻地奔来了,会是些什么人呢?雷诺帝国的骑士团,还是另一伙盗贼人马? 星云山脉是个相当敏感的地带,这座连绵的山脉处于疾风家族和雷诺帝国的边界上,两股势力从来没有认真去划分过国界,为了避免冲突,两边的军队都很少进驻这一区,所以这一带的治安从来就不好,到了近百年,更成为了盗贼们盘踞的要点。 只有不朽之峰的周边是比较安定的,那也是盗贼们慑于星云学院的千年威名。但博塔斯盗贼军团这次就在不朽之峰附近行凶,在地理上又比较靠近雷诺帝国,实在很难说雷诺帝国会不会出兵干涉了,但看那队骑兵的阵彤,更像是另一队盗贼居多啊!爱莉娅驰着马在原地来回走动了起来,是否该下去提醒阿伦撤退呢?但从那队人马的行进速度来判断,自己现在下去已经来不及了,难道由得阿伦一个人去应付危机吗?不过就算自己现在下去,如果是危机,这样庞大的一队人马,恐怕结果也是和他死一块的… 想到能与阿伦死到一块,爱莉娅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甜蜜,但她的理智立即令她冷静了下来。她握紧了拳头,指甲紧紧地陷进了肉里,紧咬着下唇,因为过分用力,鲜艳的血液从嘴角缓缓逸出,她竟也毫无知觉,冷静地告诉自己,「继续在这里静观其变,这是最理智的办法!」 博塔斯和另一支盗贼军团看到地平线上飘起的火光,他们的行进速度变得更快,连村镇中的阿伦也隐隐听到了西南面传来的隆隆马蹄声。 此时的村镇完全是一幅末日来临时,本来应该在地狱里才会出现的画面——熊熊的烈火仍在劈啪的燃烧,野马仍在恣意狂冲,大街小道上处处是一具一具的尸体,死状各异,有的已经成为一团肉酱,有的被自己的武器钉在墙上,有的被倒塌下来的房屋压死,有的被烈火活活的烧死…… 但对比起那些未死的同伴来说,他们基本上还是比较幸运的。那些在痛苦呻吟中的盗贼们,恨不得死神立即将他们带走,生不如死的折磨将他们的灵魂净化了一遍又一遍,从不信奉神灵的他们向神祈祷了一次又一次,偏偏神还是没原谅他们,所以他们仍必须在绝望的痛苦中继续煎熬下去。 阿伦正缓缓的驰马走在处处是烈焰的废墟中,狞笑着用他独特的嗓子叫道:「先生们,罪人们,看看天空吧!午后的阳光是如此的美妙,好好缅怀这道阳光吧!因为这是你们最后面对的光芒,下了地狱,那里将是无尽的漆黑,永恒的漆黑,只有痛苦和寂寞,只有无奈和悲凉!」 因为他叫嚷了太久,以至嗓子也变得有点沙哑,在火焰的燃烧声、马群的嘶叫声、盗贼们的呻吟声中,这样的声音显得分外的凄厉,他的叫声仍在这个烈火的废墟中回荡着,「看到了吗?众位先生,你们残忍杀害过的人们的怨灵,你们用阜劣手段奸污过的女子们的怨灵,此刻都一一站在你们的身边,只等你们咽气的那一刻,他们就会上前将你们撕成碎片。先生们啊!请你们务必要相信我说的一切,因为我就是被神从地狱深处释放出来的恶魔!」 未曾咽气的盗贼们此刻不单受到肉体的折磨,还受到精神上的折磨。那个骑着白马的恶魇所说的一切是这样的真切,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响起,他们仿佛真看到了身边有着无数个飘荡着的怨灵,个个用刻骨铭心的仇恨目光盯着自己,只等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一起冲上来将自己的灵魂撕个粉碎。想到这,盗贼们痛苦的呻吟声中又添上恐怖的喘息。 看着过一切,阿伦又再狂笑了起来,他细心的观察着周围,大多数的盗贼已经死去,没死的也奄奄一息了。 他在烈火中缓缓巡视着,每次看到尚未咽气的盗贼,他都会兴奋地补上一两刀,狠狠地割在对方最痛苦的位置上,令对方可以接受更长时间的折磨。 他嘲笑着说:「各位先生啊!你们为何不多坚持一会呢!你听,你们的首领正带着救兵回来了……」 他又切掉了一个盗贼的下巴,才接着说:「好了好了,各位先生!我不能再和你们交谈了,尽管与你们交谈的这段时间,我感到十分的愉快。但要知道,我可是一位谦虚有礼的绅士,你们的老大就要回来了,我需要准备一下才能迎接他!」 他狠狠一勒马缰,胯下白马的一对前蹄立即高高踢起,他转过马头,迳直就往四处疯狂奔驰的马群冲去。 「聂——隆——」一声过后,村镇紧紧拴死的大门就被博塔斯带来的那个盗贼军团轰开了。 入目的情景实在是触目惊心,村镇已经变成了废墟,处处是倒塌下来的房屋,上面犹带着未熄的火焰,尸体堆满了其中,夹杂着一两声伤看的绝望呻吟,莫名的心悸自他们的内心升起。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尤其是一脸大胡子的博塔斯,他粗喘起了大气,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目光几乎喷出火来。 博塔斯身后一名大头目骇然地说:「我们两千多个兄弟几乎全挂了?难道是雷诺帝国的正规军,还是星云警戒队曾来这里扫荡过?」 另一人观察着四肢残缺不全的死者,沉声说:「这么残忍的手法,不像是正规军所为,是不是我们的同行做的?」 「十姐妹!」不少人同时想起了一个名字,然后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应该不是十姐妹做的,第一,她们和你们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第二,据我所知,她们正在星云山脉的东面干着大买卖!」与博塔斯并马齐驱的一个高瘦汉子沉声分析。 博塔斯身后那名头目不禁问:「那么,肯特团长!你认为是什么人千的?」 那个叫肯特的男人,也就是另一个盗贼军团的团长皱了皱眉,摇摇头说:「实在很难猜测,会不会是有新生势力出现了?」 肯特身后一个脏兮兮的矮子喃喃地说:「地上只有博塔斯的人,而没有对方的尸体,好可怕的新生力量啊!起码得有五六千人才能做到这样压倒性的优势吧!会不会是恶魔鬼怪所为……」 博塔斯愤然回头盯着那个矮子,那矮子慌忙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面临大变的凶徒是最容易迁怒于人的,博塔斯双眼变得赤红,他向天怒吼:「阴——嗷——」声嘶力竭,恰逢一阵风抄刮过,真有天地为之变色的气势,「我***的!到底是哪个混蛋子的?给我站出来,我要将你撕成碎片!」 惊天动地的声音,仿佛天地也被这瞬间的怨气所慑,风沙刮得更厉害了,直刮得每个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乌云慢慢在天空汹涌成形,遮挡住了下午的烈日,人人心里都在想:行凶者早就走了,博塔斯老大这样吼叫,也仅仅能起发泄的作用而已。 但他们却错了,行凶者仍在附近。 阿伦将所有发了疯的马群慢慢聚集在一起,领着他们绕出另一个大门,兜了两圈,自问能控制住它们往同一个方向冲锋后,又重新从那个大,、寸冲了回来。 在众盗贼眼中,长街的尽头,隐约有一大队骑兵正从风沙的深处冲杀而来,听那急速而有秩序的马蹄声,人人一阵心寒,不好,原来这里有埋伏,博塔斯的吼叫将他们都引出来了。 阿伦左手持着马鞭,右手紧握长柄的大马刀,藉着风沙的气势,逞着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的血性,领着一群处于半疯狂状态下的野马,直直往这队接近一手五百人的盗贼军团冲了过去。 肯特立刻吼道:「弟兄们,列队!准备作战!拿出你们的胆色和气概,别让博塔斯老丈给小看了!」 他身后的盗贼们本看着前方仿佛有数之不尽的人马正汹涌而来,胆气早已有点怯了,但毕竟是每天在刀口下混饭吃的凶徒,首领的一番话立即激起了他们的斗志,众人轰然应诺,气势也相当惊人!博塔斯吼道:「我***的崽,老子跟你拼了!」他从马鞍上取下巨大的双斧,策马率先而出,迳直就往风沙之中朦胧的人影杀去。 风沙越来越盛,四周的景物变得更朦胧了。 阿伦沉着气,狞笑着往前驰去,马刀冲着来人就是一个直劈,他本来打算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人活生生地从马上劈下来,以此来加强气势的,没想到那人以手中那对巨斧一挡,就将他的马刀震开了,马刀上还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阿伦手上一阵发麻,心中更是一阵震骇,过家伙好大的力气,竟能挡住我全力一击,他就是博塔斯吗?果然名不虚传!博塔斯心中的震撼却远在阿伦之上,他成名以来,罕见有人在与他兵器接触后,手中兵器却不脱手的。此人非但拿稳了家伙,还将自己的双手震得差点连斧头都拿不住了,刚才隐约看到对方似乎还是个十来岁的小毛孩,哪里冒出来的厉害人物? 他很快就迎来了另一个震骇,那家伙身后的马上全部没人!那些马儿似乎已经失去了动物本身该有的理性,完全不理身前有什么障碍物,只管直直的撞去。博塔斯差点被这些野马撞下了马鞍,赶紧掉过马头,顺着马群奔跑的方向,往刚才与自己交手的那个小子追去。 博塔斯身后的盗贼们没有他那样的实力,也就没有他那样的运气了。阿伦将右手的长柄马刀抛到左手,用仍微微发麻的右手操控着胯下的马儿,杀进了盗贼群中。 在越来越狂妄肆意的风沙之中,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只是一团朦胧的人影。阿伦的脸上再次重现狞笑,这样的天气,看来连神也厌恶了你们这群人渣的所作所为啊!博塔斯身后几个头目只觉得四周是暗黄一片,在人们的吆喝声和马蹄踏着大地所发出的轰隆声中,他们几乎是一过马就被阿伦砍倒在马下,然后立即就被随后而上的疯马们踏成了肉酱。 嗜血的恶魔仍坚持自己独特的方式,他从不砍对手的要害,他喜欢砍断对方的大腿,或者用刀柄将对方撞下马,又或者砍下对方的马头,让对方滑落马下,在乱马的践踏下痛苦的死去。 阿伦一路往前冲杀,未遇一合之将。盗贼们落马时的惨叫声,被马群践踏而过的哀号声,配上风沙的舞动声,汇成了一首诡异的魔曲,敌人溅出的鲜血将他的白袍染得艳红,阿伦诡异的笑容因为越来越多的鲜血而变得吏狰狞,恣意的杀戮令他疾冲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他一直冲到肯特那里,才遇上小小的阻拦。肯特的一根长矛将身体守得宙不透风,阿伦倾尽全力的一去也仅能在他的马头上留下一道小小的伤痕。 肯特的坐骑受惊,前面又迎上了发狂的马群,差点就将肯特摔下了马。他一惊之下,立即作出了冷血的决定,飞身跃起跳向另一匹马上,将那匹马上的原主人,也就是他其中一个得力手下踢了下去,然后转身再向阿伦追去,却由得那人被马群践踏而过,博塔斯远远在后面追赶着,他怒吼着,「弟兄们,这家伙就一个人,将他截下来!」 其实有份与阿伦过马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事实,但要将这个家伙截下来却是谈何容易!他身法灵动,刀术诡异,御马的技术又极其高明,配合他身后那群发疯的野马,加上这个见鬼的风沙天气,还未接近他就变作他刀下的亡魂了。 阿伦已经直直地插入敌军的腹地,盗贼们死亡的数字在直线上升。肯特军团后方的盗贼们不知前面情况,因为风向问题,博塔斯的警示传到他们耳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他们还以为是哪个势力的正规军杀过来了,个个胆战心惊。 等到阿伦率着马群杀到他们这里的时候,不知谁叫了一句,「跑啊!弟兄们,小命要紧!」 这些乌合之众最容易接受的就是逃命的煽动,不知谁先发起的,一个个倒转了马头,往后四处逃窜而去。 阿伦哈哈大笑,佯装追出一段路,追到那群逃兵肯定不敢再回头时,重新又转回马头,往博塔斯他们再杀过去。 翻滚的乌云已经占领了下午的天空,将白昼渲染成了黑夜,一道霹雳在远方天空的尽头闪过,雷声之中,阿伦狂笑着再次向阵容混乱不堪的敌军冲去,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杀戮,他的体力旱已接近极限,但亢奋的热流和嗜血的欲望令他仍精神奕奕,蔚蓝色的双眼如同恶魔最珍贵的宝石,在鲜血中闪闪发亮。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来临,暴雨疯狂地倾洒向大地,尽情地冲洗去了漫天的风沙,盗贼们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敌人,这应该只是一个个七,八岁的少年,但因为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他真实的面目,但他身上散发出狰狞、暴房的气息却令这些杀人无数的盗贼们也感到一阵胆战心惊,最触目惊心的是他一身衣裳已完全被鲜血染红,任由雨点冲刷也未能洗去一二。骑着白马的他,领着数之不清的疯狂马儿,又再冒着烈雨,向他们疾冲而来。 再看看自己这边,一个大型的盗贼军团竟然仅存四百多人,配合满地同件已被践踏得不像人形的尸体,恐惧慢慢占据他们的心头。 到这一刻还没有逃走的,都是博塔斯和肯特手下最患诚和最强悍的战士,这群凶悍的盗贼在头目的吆喝下,战战栗栗地重新列阵。 博塔斯狂吼:「奶奶的,他就他妈一个人,你们怕什么鸟呀!冲上去,一起冲上去宰掉他!」 不知是哪个被吓破了胆的盗贼小声地说了一句:「那家伙很可能是恶魔,杀不死的……」 博塔斯怒喝一声,反手一斧就将那个多嘴家伙的人头给砍了下来,喝道:「真***懦夫!」 肯特眼中闪过不满的厉芒,博塔斯的心情他可以体谅,但这样肆意杀死自己的手下,就实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了!肯特的其余手下立即愤怒地盯着博塔斯,在他们眼中,此时的博塔斯和对面那个恶魔同样的面目可憎! 博塔斯吐了一口浓痰,迎上那些仇视的目光,不屑地说:「谁他妈不服,我立即杀谁!我操!」 肯特看着那个恶魔已经越来越近了,又看看身边一个个不忿的下属,当机立断地沉声说:「博塔斯老丈,这家伙看来是你的私人恩怨问题,恕肯特不膛这次混水了!」 他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哨,领着他剩余的四百多各手下,飞速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妈的,肯特!你奶奶的什么意思?」博塔斯看着肯特等人迅速离去的背影狂喝。 过时,阿伦率领的马群已经杀到他们的面前。 博塔斯领着十来个幸存的手下,怒吼着就径直迎了上去,「弟兄们,跟他拼了!」在狂风骤雨中,他逆风吼道:「崽子,你他妈有种和我单挑!」 阿伦狂笑说:「哈哈,白痴!」 他一个错身策马避过博塔斯,然后一刀就砍下了博塔斯身后那个盗贼的右手,在那个盗贼凄厉的叫声中,阿伦又已经过马,将另一个盗贼的整只左腿切了下来。 历史再次重演,不过这次阿伦轻松了许多,因为剩余的人已经很少了,博塔斯手下的确有一两个不错的高手,阿伦碰到能挡得住自己一招的就立即避开,转向另一个人杀去。 当阿伦又一次掉过马头的时候,博塔斯他们只剩余三名盗贼立在寒风之中了,看着博塔斯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阿伦哈哈的狂笑了起来,胯下的白马并没有丝毫停留,又再一次往博塔斯他们冲去。他身后的马群多轮冲杀下来,跑的跑,死的死,仅剩余三、四百匹左右,但对付三个盗贼,那已经是绰绰有余了,阿伦与博塔斯又一次过马,他正准备侮以往那样避过,然后将博塔斯最后两名手下杀掉的,无奈他低估了博塔斯玉石俱焚的决心,快要错马而过时,博塔斯忽然一声怒吼,飞身离马,直直的往阿伦扑来。 看着博塔斯手中那对巨斧由远而近,阿伦心中一惊,博塔斯惊人的力气他是领教过的,不敢直缨其锋,几乎想也不想,一个翻身就翻到马下,双脚紧紧地夹住了马肚子,但尽管如此,博塔斯的来势过于凶猛,巨斧在两人空中错身之际,仍在阿伦的右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缺口。 这是阿伦在这场漫长的战斗中首次负伤,但奇异的是,他的伤口上流出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另一种银灰色的液体。 阿伦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紧紧地捂住伤口,看到博塔斯已跌倒在地,仍满目凶光地盯着自己,阿伦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寒光。 在飞龙沙漠的那个恐怖夜晚,他重伤的身躯曾被亡灵族洗礼过,虽然亡灵仪式只开始了一小段,但从此他的血液不再鲜红,而是变成了这种深沉的银灰色,如果这件事被世人知道了的话,那将是天下之大,也无藏身之处的下场。 看着博塔斯被乱马践踏而过,阿伦心中一叹,像他这样的恶徒就这样死掉了吗?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他双腿一使劲,重新翻身上马,撕下左手的衣袖,将右手的伤口紧紧地包扎了起来。 博塔斯最后两名患实的手下看到主人已经遇害,就像发了狂一样,也像他们主子般跃离自己的马,飞身往阿伦扑去。 可惜他们的实力离他们的老大还远远有着一段距离,两人都被阿伦凌空削去了四肢,然后在鲜血淋漓中跌落在地,被马群狠狠地踏过。 阿伦勒住了胯下的白马,由得那些陪着自己征战了一个下午的马群从身旁冲过,奔驰向远方。他回过身,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缓缓地驰马走近了博塔斯,发觉他一动不动地直躺在地上,直直地瞪着自己,显然仍有呼吸。 阿伦不禁哈哈的狂笑了起来,说:「博塔斯先生,作为一名武者,我很敬佩你蟑螂一般的生命力,但你将会为你所拥有的强大生命力而感到遗憾的。」 第二章 远方的那个山头上,爱莉娅由得暴雨将自己的全身打湿。在电闪雷鸣中,她默默地站了很久,终于下了一个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下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再想办法抽身而退好了。 当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坡,穿过那片针叶林,来到那个原本是一个小城镇的边缘时,就被眼前这个废墟震慑住了。 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下来,遍地都是盗贼们的尸体,具具尸体的死状都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地上的雨水全被染成了血红色,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她曾不止一次地幻想着如何将这群天杀的盗贼一个个杀死,但从没有一次想侮是眼前这样的血腥,几手每一具尸体都是四肢、五官残缺不全的,配合暴雨中的电闪雷鸣,她真的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进入到了地狱的深处。 这时,在废墟的另一个角落里,阿伦正低头嘲讽着奄奄一息的博塔斯,他已经湿透的散乱刘海在额前轻轻地飘摆着,正当他下马要采取进一步行动时,牛死不活的博塔斯双眼忽然精光乍现,他暴喝一声,弹地而起,手中的巨斧在雨点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直往阿伦的脑门劈去。 阿伦眼中闪过惊骇,慌忙侧身堪堪避过,幸好他的反应相当敏捷,这一斧并没有真正伤到他,但巨斧的锋芒将他深蓝色的头发切掉了一小截。 阿伦正想回身还击,博塔斯的第二斧就已经来到,速度更胜过第一斧。 阿伦暗叫不好:博塔斯不愧是成名人物,他没有假装停止呼吸,如果他是装得完全没有了呼吸,自己还会小心防范一下他是否装死,但他装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自己就丝毫不再怀疑,完全放下了警惕的心理。阿伦啊!阿伦啊!你这个粗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啊? 他转身一踏原地,就径直往后退去,博塔斯的巨斧却是如影随形,随着夜空一道闪电劈过,在阿伦的左胸上砍下了一小道深深的缺口,银灰色的液体从那伤口狂涌而出。 肉体的痛苦和生死关头的危机反倒令阿伦完全冷静下来,他默默地盯着眼前的博塔斯,寻找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破绽,身形倒退的速度更快得惊人,但博塔斯此时是俯冲的势头,紧紧跟着阿伦,根本不给阿伦任何摆脱的机会,他暴喝一声,第三斧就已经狂劈到阿伦的面前。 连环三斧,这一斧的气势比前两斧更要惊人,速度也更为迅猛。阿伦知道自己不能再退,再后退,结果将会被巨斧生生劈咸两截,他干脆直直往后倒地,巨斧恰恰在他眼皮上划过,又在他左胸上划下了另一道缺口。 阿伦低低的闷哼了一声,银灰色的液体喷涌出来的速度变得更惊人了。 「咦?」博塔斯愕然了一下,眼中立时射出无尽的惊恐,这时他才看清楚阿伦身体上狂涌而出的并不是鲜红色的血液,而是一种银灰色的液体。 阿兰斯大陆上,人类世界里关于亡灵族的传说在他脑海中涌起。 自千年前,亡灵族穿越过飞龙沙漠,与人类进行了长达二十年的战争之后,这样的传闻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每一个人类的脑海里:亡灵里那些骷髅并不可十9,那些拖着步子前行的丧尸,那些双眼空洞的亡灵法师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身体里流淌出银灰色液体、外形和人类一模一样的亡灵,他们每一个都是可以令大地为之震动、风云为之变色的恶魇。 博塔斯本来已到了强弩之末,再加上此刻稍稍这么一个愕然的分神,阿伦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在身体快要赔到地面时飞出两脚,博塔斯手中那对巨斧立即脱离了主人的手,在高速翻腾中射向了天空的深处,阿伦立即弹地而起,手肘重重地撞在博塔斯的胸口上,博塔斯反应不及,立时被撞飞到了一边。 阿伦心有余悸地盯了博塔斯一眼,只见这个传说中的盗贼之王并没有打算就此倒下,他气喘吁吁地萎缩着身子又爬了起来,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用恶毒的目光狠狠地盯着阿伦,紧握着的拳头已微微颤抖了,站在面前的这个怪物是来自亡灵族里最可怕的恶魇吓啊!阿伦缓缓地向博塔斯走去,他撕下大腿上的一块布,迅速地包扎起自己的伤口,并暗暗观察了一下,左胸上所中的两斧受创甚深,这两道呈交叉状的伤口将成为博塔斯留在他身上永恒的印记!阿伦看着地上自己飘落的蓝发,不怒反笑,哈哈狂笑着说:「博塔斯先生,你真不愧是一位拥有过强者之名的先生,被万马践踏而过后,还能这样生龙活虎。如果小弟反应迟钝了一点的话,那么我现在的笑容恐怕就将要落到阁下的脸上去了。」 「你这个亡灵恶魔,我和你拼了!」博塔斯「嗷」的咆哮一声,又再向阿伦扑去。 但重伤之后的博塔斯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速度和力量,阿伦在狂笑中飞出一脚,就正正踢在了博塔斯的小腹上,博塔斯痛苦地嚎叫一声,身体完全失去了重心,直直飞到了身后的破墙上。 阿伦根本不等他落地,双脚闪电踢出,博塔斯那对重达百斤的巨斧恰好这时在空中翻腾落下,被阿伦的脚尖碰到后,像有了生命一样,化作两道直线,迳直飞向了它的主人,两根斧柄分别插入了博塔斯两只手的手筋里,盗贼之王博塔斯就像一个十字那样被紧紧钉在破墙上。 锥心的痛苦令他再次怒吼了起来,他拚命地挣扎,身子不断地探前,双脚往前不断地乱踢,仿佛立即要再引、向阿伦拚个你死我活,但这样的挣扎令他的双手更为疼痛,令他的神经在痛苦的深渊里煎熬。 阿伦微笑说:「博塔斯先生,请你注意,我并不是亡灵族,但像你这么野蛮的一位先生,看来是无法接受我的说法,对吗?唉,你这个号称从未一败的勇士竟败在我手下,有什么感想呀?哈哈!」 「小崽子,恶魔!我***的!我要立即剥掉你的皮,吃你的肉,生吃!」博塔斯冲着阿伦狂吼怒叫着,阿伦笑得更欢了,他随手拣起两把长枪,闪点掷出,这两把武器分别插入博塔斯双腿的关节处,极度的痛苦令他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刚好迎上一道雷鸣,显得分外的凄厉,阿伦看着已经完全被钉死在墙上的博塔斯,笑着说:「博塔斯先生,你到底怎么当上一个盗贼团伙老丈的,这么孩子气的话也能说出口啊?哈哈……对了,你说小崽子,倒提醒了我一件事,我的年纪真的很轻,仅仅十七岁而已,你呢!四个多了吧?竟然被一个小毛孩给打败了,什么盗贼之王啊?哈哈……」 失败的耻辱比肉体的疼痛更难令博塔斯所接受,他痛苦的咆哮,绝望的嚎叫着,口中吼叫着的「恶魔」之名与雷鸣声交替响起。 阿伦又拾起了地上的一把小匕首,仰头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任由雨点洒在自己脸上,他柔声说:「好了,好了,博塔斯先生!别像个小孩子似的,一点点疼痛就鬼哭狼嚎个不停,想想被你杀害过的善良人们,想想你手上沾满的鲜血,想想你自己所做过的每一件坏事,怎么样?心里舒坦多了吧!」 他看也不看博塔斯的方向,手中的匕首已径直飞了出去,插入了博塔斯作为男人最要害的那个部位去,博塔斯痛苦的叫声一下就到了高潮,他本来粗野沙哑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尖锐起来,绝望的痛苦令他想起了阿伦不久前曾对他说过的话:「你将会为你所拥有的强大生命力而感到遗憾的,」 受了这样的痛苦,这样重的伤,竟然还是无法死去,要接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他不禁冲着阿伦怒吼:「你是个恶魔!你绝对是个恶魔中的恶魔!」 阿伦仰望天空的脸上呈现出悠然的笑意,他子脆闭上了眼睛,似是很享受雨点的冲洗,他轻轻地说:「博塔斯先生,你顽强的生命力实在叫我吃惊啊!至今为止,你始终能保持住高昂的语调,流利地说出每一句话,实在令我叹服呀!至于你称呼我作恶魔,我不介意,因为你并不是第一个这样称呼我的人!」 又折磨了博塔斯一番后,阿伦拨了一下额上的刘海,然后低头看到自己伤口处又在慢慢渗出那种银灰色的液体,在暴雨的冲洗下,银灰色渐渐渗进了他的衣服里,他轻微地皱了一下眉,眼神中流露出落寞和无奈,歇斯底里的悲哀又自他内心深处升起,七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啊…… 水珠缓缓地从他脸上滑下,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雨点还是泪水,他忽然忘记自身现在正处于何种的环境之下,忘记了身旁那个恶名昭著的博塔斯,直到远方传来了轻微的马蹄声,他才从茫然中渐渐清醒过来。 眼前的博塔斯已经奄奄一息,但仍不忘喃喃自语的诅咒着阿伦。阿伦漠然一笑,转过身就看到全身湿透的爱娅正策马向这个方向奔来,爱莉娅透过暴雨看清站立着的那个男子正是阿伦,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她快马奔到阿伦的跟前,飞身下马,「嘤」的一声就投进了阿伦的怀抱里,也不管他身上沾满了污土和鲜血。 「你没事,那实在太好了,感谢神的庇佑啊!爱莉娅因为过分激动,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阿伦看到面前这位丽人深切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感激,他微笑抚摩着爱莉娅的头发,柔声说:」我怎么会有事呢!「 「你流血了,天啊!你受了很重的伤吗?」爱莉娅这时才发觉阿伦全身上下都是鲜血,那样艳丽的色彩,连雨点也未能冲刷掉丝毫。 「那是别人的血,爱莉娅小姐,请不要担心!」阿伦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落寞,在内心静静地补充:我的血并不是这个颜色的,小姐!「那就好,那就好……」爱莉娅将阿伦搂得更紧了,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阿伦的身体与自己的身体操合在一块。 阿伦看到深沉的爱莉娅竟如此动情,闻着她身体发出的淡淡茉莉花清香,一丝感动的暖意游进了他的心头,或许她是因为看到周围残酷的废墟而感到害怕,或许是真的深切地惦挂着我,无论如何,这一刻的感动我都将永远铭记在心头。 阿伦微笑说:「爱莉娅小姐,还记得你的承诺吗?假如我能杀光博塔斯盗贼军团里的盗贼,你将当我已经完成了两件事。你看,我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还有,你那位可恨的仇人,博塔斯先生正被我安置在那里了,」 听到博塔斯的名字,爱莉娅的呼吸又再急促了起来,她缓缓离开了阿伦的怀抱,顺着阿伦的目光往那堵破墙上看去,胃不禁一阵收缩。 一个人——如果还能称呼他是人的话——被紧紧地钉在墙上,身体的各个关节,各个重要部位都插上了锋锐的利器,耳朵已经被切掉了一只,鼻子被割了半个。奇怪的是,在这样残酷的折磨下,他竟然并未死去,目光痴呆地盯着阿伦,口中仍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他下巴上那标志一般的大胡子立即勾起了爱莉娅仇恨的记忆,就是这个人渣将自己幸福的童年剥夺走,就是这个混蛋将刻骨铭心的仇恨灌进了自己的心田,梦里千百度,她都在幻想着如何去折磨这个恶棍,但没有一次是像眼前这样,做得如此的彻底和血腥。 她升起了复仇的快意,仰头看着仍黑漆漆的天空,对着奄奄一息的博塔斯,轻轻的念着一段祷文。念完以后,她迎着雨点狂笑了起来,轰隆的雷声似是在回应她的快意。 阿伦在一旁静静地说:「爱莉娅小姐,为了完成我对你的承诺,博塔斯并没有断气,你还可以用你所想像出的各种方法继续折磨他的。」 爱莉娅缓缓向博塔斯走去,「不用了,亲爱的阿伦,你已经为我做得十分彻底了,我很感激你!」 「哦……」她身后的恶魔失望地应了一句,他显然并不想就此结束的。 爱莉娅走到博塔斯跟前,厉声说:「博塔斯,你这个人渣,还记得杀害我父母那一天吗?」 博塔斯目光呆滞地看了眼前这个女子一眼,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冷笑:「操!老…… 老子生平杀人无数,哪……哪能记得清这么多?「因为生命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他连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了。 爱莉娅冷冷地笑着说:「那你听清楚了,我是自由天堂商人塞木的女儿,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将我父亲吊死,将我母亲奸污的那一天,混蛋!」 「塞木……塞木……」博塔斯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 爱莉娅看到博塔斯现在这个痛苦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冷笑着说:「地狱之门已为你打开,博塔斯!请你到里面去接受永恒的折磨吧!」 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闪着绿光的匕首,正待一剑就插进博塔斯的胸口,博塔斯的双眼忽然闪了一下,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他喘着气说:「我想起那件事了,哈哈,你就是当年逃掉的那个小女孩吧!能死在你手里,也不算太冤!不过当年这件事,是有人出高价拜托我们这样做的,毕竟你父亲曾向我交纳过保护费,我本来是不想向他下手的……」 爱莉娅一惊,慌忙走近一步,急问:「那人是谁?」 「是……是……」博塔斯的呼吸变得更急速了,双眼几乎凸了出来,他拚命呼吸着空气,却始终无法将那个委证人的名字说出来,无论生命多顽强的人,长时间的失血过多,下场只有一个。 仿佛是上天并不愿意这个凶徒将幕后人说出来,博塔斯已经咽气了。 目睹着仇人博塔斯就在自己面前死去,爱莉娅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欢欣,也没有大仇得报后的那份喜悦,她呆呆地看着博塔斯的尸身,想着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难道父母的惨剧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操纵吗?那到底是谁?那到底是谁……是父亲商场的敌人,还是一些我们家族史上的世仇…… 阿伦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等待着她身心的恢复,本来他以为爱莉娅会扭过头,然后冲进自己的怀里痛哭一番的,然而她始终没这么做。 良久后,她渐渐恢复了平静,转身牵上了阿伦的手,心不在焉地望着天空。阿伦看得出,她仍在思考着那个问题。 爱莉娅轻轻叹了口气,对阿伦说:「我们走吧!是时候回去了!」 阿伦点了点头,牵了一下嘴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安慰爱莉娅,当一个人连自己也不懂如何去安慰的时候,他是不可能知道如何去安慰别人的。 两人飞身上马,从来路高速奔回星云,到了他们下峰时的那条绳索前,爱莉娅默默地将那匹白马拴在一棵小树上,便招呼阿伦双手拉着绳子,然后紧紧地抱住了阿伦,轻声说:「阿伦,抓紧绳子了!」 「她想干什么?天啊!她不是要我背着她爬上这么高的不朽之峰吧!要知道,我已经很累了!」 正当阿伦悲哀的思考时,爱莉娅一手勾着阿伦的脖子,另一只手触动了不朽之峰脚下那条绳子附近一块不显眼的小石块,那小石块镶在峭壁上,怎么看它都是众多石块里最普通的一员,但在她用一种奇异的手法摆弄了几下后,那根绳子立即高速上滑。 阿伦差点失声尖叫了出来,赶紧将绳子抓得更紧了,这么别出心裁的上峰方式,他真是想也没想过,疾风刮得他眼睛都几手睁不开,皮肤也因风速太疾,被刮得微微疼痛起来。 对比起他,爱莉娅就镇静许多,她闭上了双眼,紧紧地搂着阿伦的脖子,头靠在阿伦的肩膀上,显然完全信任阿伦,将性命交托到他手上了。 上峰比下峰的时间更快,眨眼间就已完成,在惯性带动下,阿伦在峰上连续前冲了好几步才将身形稳住,爱莉娅一脸平静的站稳了脚,对阿伦淡淡一笑,就将绳子重新盘好,又将碎石慢慢地掩盖在其上。 阿伦走到山峰的边缘,探头下去看了看云雾弥漫的世界,感叹道:「刚才的一幕真是神奇,爱莉娅,这也是由太古魔道技术发展出来的吧!」 爱莉娅的笑容里多了一点灿烂,轻声说:「是我自己创作出来的,还好吧!利用的是磁石的正负极原理,当我转动峰下那块磁石,这里的磁铁轴就会感应到,然后在相互排斥的力量下飞速旋转,带动着绳子,就将我们带上来了!」 阿伦不禁涌起敬意,竟是她本人制作出来的,他问:「爱莉娅小姐,你在太古学院里几年级了?」 爱莉娅淡淡回应:「二年级,不过我从小就对太古魔道里的机械学十分感兴趣,制作这个对我来说并不算大困难。」 阿伦不再问了,他看得出爱莉娅的情绪仍在低落之中,博塔斯最后说出来的话仍在深深地困惑着她。 第三章 废弃的实验楼里,阿伦又在那个房间里换回了衣服,右臂和胸口上的伤口已结了疤,但他仍不放心,撕下一小块布将伤口又再细心包扎了一次,避免那些银灰色的液体流淌出来。 阿伦再回到天台上时,爱莉娅正站在围栏边上,呆呆地看着远方的尽头。阿伦看到她身上仍是湿漉漉的,心中涌起一阵怜惜,栗声说:「爱莉娅小姐,我想,你还是去换一套衣服吧!」 爱莉娅转过身,默默地注视着阿伦,看到阿伦已经换回一身女装校服,扎起的头发重新散落披下,她的眼中难以掩饰地闪过失望,忽然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阿伦,假如你永远都是以男性的身分待在我身边,永远也不离开我,那该多好啊……」 阿伦苦涩一笑,自己也不喜欢老穿着女装晃来晃去啊!但爱莉娅后面那句话,似乎带有暗示要地老天荒的意思啊!是不是她此刻特别脆弱,所以分外需要心灵上的依赖呢? 阿伦柔声说:「爱莉娅小姐,我也希望能天长地久地照顾着你,不过这一刻,我想你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虽然你有健康的体格,但还是难保不会出现类似感冒这样的小病痛的!」 爱莉娅叹了口气,幽幽地看了阿伦一眼,似是感叹着自己的心事,也似是怪阿伦没有给她任何正面的承诺,她牵上了阿伦的手,说:「本来我还打算在这里站一会的,既然你这么建议,我们就一同回去吧!」 两人默默走在路上,一直走到阿伦的那栋宿舍楼前,爱莉娅才转过身,紧紧地握着阿伦的双手,深深地凝视着他,柔声说:「阿伦,很高兴神将你赐到我身边,我很高兴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这一切,我都会永远的铭记于心,一个人诛杀了一个大型盗贼军团,多么了不起的战绩啊!我终生都以你为傲!」 阿伦微微苦笑着回应,美丽动人的爱莉娅说出这番话,实在太像爱侣间的一段爱的宣言了,他默默观察四周,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为何蹈人竟是如此的稀少呢? 爱莉娅柔和的目光渐渐添上一点迷惘,她轻轻地说:「但是我今天的心情实在不佳,不然真想听你详细讲讲如何做到这不可能完成的一切。我会思念你,同时,我会再来找你的!我就住在你附近的一六五宿舍楼里的六○三房,如果你想念我,随时可以来找我!」 爱莉娅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蹈人注意他们,便飞速地在阿伦唇上蜻蜒点水的一吻,又深深地看了阿伦一眼,然后才转身奔跑离去。 爱莉娅在公开场所仍有这么大胆的行为,实在令阿伦惊愕了一下,他慌忙观察周围,幸好没人看向这个方向,刚刚松了口气,就迎上了玛雅的目光,她不知何时已站在宿舍楼五楼上,远远地盯着他。 虽然隔了这么远,但阿伦仍能感觉到玛雅目光中的寒意,他心中暗叫不好,就已看到玛雅作了个手势,要他在原地等候,她本人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完了,我该如何解释?我该如何解释!阿伦看着玛雅走近,首次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玛雅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阿伦,你什么时候和星云的校花勾搭上的?」 「她是星云的校花吗?」阿伦眨了眨眼。 玛雅脸色更阴沉了,冷冷地说:「装什么傻,她就是星云校花爱莉娅,你这个花心大少会不知道?迪。阿伦,我警告你,你现在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你所签署的佣兵协定,告诉我,你是否将你的男性身分公开给她知道了,所以她才会对你这么亲热!」 说到最后那句话,玛雅说话的神情已经不像是同僚间对对方失职时的置疑语态了,更像是一个美丽而且管教得十分严的妻子在怒斥自己负心的丈夫。 阿伦眼珠一转,沉声说:「我以神的头颅来发誓,我没有将自己的男性身分公开给她知道!」他在心里补充:是她自己发现我男性身分的!玛雅的脸容微微一松,冷笑说:「不要发这种亵渎神灵的誓言,小心受到诅咒!如果你没告诉她你是个男子,她为何对你这么亲热,临别竟有一吻?还有,你失踪了一个下午,到底和她去子什么了?你老实告诉我!」 玛雅说着说着,心里涌起一阵难明的委屈,那种委屈好像是一个专一的女子发觉自己的心上人原来竟是个薄幸人。 阿伦摸了摸下巴,微笑说:「玛雅小姐!她所在的自由天堂塞木家族有这样一个奇怪的风俗,当一个女子碰到另一个性情相投的女子,第一次别离的时候,将会有这样一个友情之吻,我本想拒绝的,但为了我们以后能顺利完成任务,只有勉强接受了,哦,对了,下午我就是接受了她的邀请,一起其游校园。」 玛雅盯着阿伦的眼睛,沉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她!」阿伦微笑,去吧!去问她吧!爱莉娅肯定会帮我圆谎的。 「她为何要邀请你共游校园呢?」玛雅的声音仍是冰冷,不过脸容已经缓下来了。 「同样可以去问她。因为我说什么你祁是充满怀疑的,玛雅小姐,你说是吗?」阿伦将包袱丢给爱莉娅去解决,玛雅终于笑了一笑,但脸色很快又变回凝重,她说:「好了,先不和你计较这件事,都怪你,让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快跟我去体育馆,阻止查理士大人和贝里安先生之间的决斗!」 「什么,他们决斗?他们为什么决斗?」阿伦一脸惊讶,脚却是站在原地不动。 玛雅脸色一沉,说:「边走边说好吗?」 「说清楚再走!哈哈……」阿伦感到自己重新占回上风,不禁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查理士的死活并不是他签署的佣兵协定所提及的范围。 玛雅咬了咬下唇,她显然猜到阿伦脑海里正在想什么,她尽量用平静的语调来解释,「那还不是因为你,娜娜小姐!他们的决斗就是为了你啊!」 「哈哈!玛雅小姐,你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阿伦笑了。 玛雅耐心地说:「是这样的,今天在食堂里,查理士大人说你丢尽了疾风的脸,睡觉的样子侮头猪一样……」 阿伦插入说:「嗯,查理士先生确实侮辱了我!」 玛雅怒道:「你听我说下去!结果查埋士大人的话被刚好坐在附近的贝里安先生听到了,他说查理士大人侮辱了他的女神,他要和大人决斗啊!就约在今晚七点,也就是二个分钟之后!要知道,贝里安可是北方有名的剑手啊!」 阿伦笑了,说:「我说玛雅小姐,我觉得贝里安先生做得很对啊!查理士侮辱了我,他为我出气,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呢?还有,查理士先生不是一直自夸他的剑术是如何如何的高明吗?现在正有一个大好机会给他证明自己了!哈哈……」 玛雅没好气地说:「阿伦,你睡觉的样子的确像头猪一样,我觉得查理士大人并没有侮辱你,他说的是实情!」 阿伦立即板起了脸,说:「玛雅小姐,现在,连你也在侮辱我了!好了,就当我睡觉的样子很像一头猪那样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宿舍休息了!」说着就要转身向宿舍走去,玛雅急忙上前将阿伦一把拉住,语气终于放软,轻声说:「好了,阿伦,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去阻止这场决斗!」 阿伦回过头,恶作剧地盯着玛雅,微笑说:「这样吧!玛雅小姐,如果你肯像刚才那位爱莉娅小姐亲我那样,给我一个吻,我就将查理士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玛雅一下愕住了,显然没想到阿伦会提出这样无赖的要求,脸立即红了起来。 阿伦一脸挑战的看着玛雅,他算准玛雅不会亲自己的,那时她就会提出一些让步的要求,譬如说不干涉以后自己在课堂上睡觉…… 但阿伦想错了,玛雅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就踏前了一步,娇嫩欲滴的红唇深深地印在阿伦的唇上,足足在那里停顿了有两秒钟后才缓缓离开,她的目光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感情,隐隐还带着为双唇分开的恋恋不舍之意。 阿伦愕在当场,唇上余温犹在,他轻轻地捏了自己一下,疼痛告诉他此刻并不是在做梦,这个在疾风里高傲无比的女情报官竟然真的吻了自己!难道,难道玛雅深深地爱上了查理士,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如果玛雅知道阿伦此时的想法,可能又要当场使用暴力。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柔声说:「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吗?」 「走吧!今天天气不错,并不是个决斗的好日子!」阿伦笑着看了看天边的彩虹,毕竟能让一个高傲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低头,心情很难坏到哪里去的。 方形的体育馆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小贩商人把握商机,在人行通道上叫卖着零食饮料。阿伦终于明白为什么路上行人这么少,原来都跑来这里看决斗了。 场中心的两端分别站着贝里安和查理士,都穿上了标准的武士服,他们各自的随从正为他们的服装作最后的整理。 阿伦他们一路跑来,在入口处看到决斗还没有开始,玛雅不禁轻轻松了口气,说:「幸好还来得及!」她看到阿伦要走向体育馆的中心,忙一把拉住,说:「现在还不用急着去阻止!」 「等查理士挂了再去?」阿伦疑惑地看着玛雅。 玛雅将他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大人怎么也能支撑二三十招的,在他们未分高下,恰好是一副旗鼓相当模样的时候,你就冲出去喊:「太古文学里曾有一位先贤说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两位都是当世豪杰,一个是我堂兄,一个是我好朋友,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啊!」,你明白了吗?」 「天啊!」阿伦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竟要我在公众场合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我才不千!还有,我什么时候和那个叫贝里安的恶心家伙成为好朋友了?」 玛雅面有难色地说:「你想想,这样做可以提高查理士大人的形象,也是为了任务可以更快的完成啊!要不,你觉得太委屈……这件事过后,像刚……刚才那样的事,我再做一次!」说到最后那句,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了,阿伦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玛雅,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深爱查理士啊!为了他,竟然愿意亲我两次!玛雅当然不清楚阿伦内心的想法,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将手轻轻地放进阿伦的手里,用略带羞涩的动人眼神看着阿伦,低声说:「好吗?」 阿伦叹了口气,看了看场上正在热身的两人,又看到了查理士身边的波特正无奈的牵着嘴角,他苦笑说:「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了!」 玛雅一拉阿伦就坐到附近一个位置上,低声说:「别站着了,你的室友风雅玲她们就坐在斜对面,别让她们这么快发现我们。」 星云里的学生大多是出身豪门,因为大家都是高傲的性格,所以冲突时常会有,但发展到决斗,却是十分罕见的,尤其是决斗双方的身分都是这么的显赫,一个是凤凰城未来的统治者贝里安,另一个是疾风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查理士。所以到场观众的人数之多,实在超出了星云体育馆所能容纳的极限了。 「可惜大竞技场不开放给他们,不然他们可以考虑到那里去决斗!然后我们就卖门票赚收入!」阿伦在一旁低声叹息,「……」玛雅翻了一下白眼,忽然将阿伦的手握得更紧了,说:「开始了!」 阿伦很奇怪玛雅为何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她很清楚自己是男性身分的。还有,她现在叫自己作阿伦的次数远比叫娜娜的次数多了,要知道,在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断纠正自己该自称娜娜小姐的,难道……难道她除了深爱着查理士,还对我产生了朦胧的好感,她真是个多情的女子啊…… 场上的观众发出一声欢呼,查理士和贝里安的剑终于第一次撞击在一起,激出一阵火光。阿伦无精打采的看向场上,这一定是一场一边倒的决斗,贝里安不用武器,再让查理士一只手一只脚,也能轻易将查理士击倒。 不过查理士到底是名门之后,开始的十来招还是能招架住的,场上的欢呼声变得更疯狂了,因为双方表面上旗鼓相当。这是一场真正的决斗,是一场直到有一方倒下才能结束的对决,人们嗜血的本性此时表露无遗,大多数人都在如痴如醉地拍掌叫喊着。 正是气氛热烈之际,体育馆的大门入口处突然冲进了一大队人,步伐整齐的进到体育馆内,分成两边将体育馆包围起来。 年轻英俊的鲁迪斯从中而出,喝道:「我们是星云学生警戒队!学园禁止学员私下的殴打决斗行为,是谁在捣乱?」 全场顿时静了下来,星云学生警戒队在学员心目中地位甚高,谁也不敢哼一声,但眼中却是难掩失望之色,这场决斗看来是无法进行下去了。只有阿伦是面露喜色的,因为他不用跑出去喊那些恶心的话。 但场中两人并没有因为警戒队的到来而停手,贝里安攻的更快了,他有把握能在十招之内就将查理士击倒,他不想杀查理士,只想狠狠地教训他一顿!鲁迪斯看到场中两人仍未停手,心中微微一怒,拔剑大步走向场中央,一剑就击在双方格斗的空隙处,将两人分开,挽救了正在失败边缘上苦苦挣扎的查理士。 但鲁迪斯用的劲实在太巧,立即令查理士站立不稳。查理士在倒退了几步之后,终于无法再保持平衡,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全场立即为他的滑稽表现报以轰然大笑。 查理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像他那样从小就从未受过挫折的人来说,这样的处境实在是生平的奇耻大辱,尤其风雅玲小姐还在左边的看台上看着自己呢!于是,查理士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鲁迪斯投向的是无比仇恨的目光。 而贝里安眼看就要击倒查理士,却被这个鲁迪斯插了进来,心中暗暗恼恨,也不哼声,大步走向查理士,正要警告他以后别再侮辱高贵的娜娜小姐,却被鲁迪斯伸出的剑挡住了。 贝里安冷冷一笑,挥剑一个直刺,直取鲁迪斯腋下的要害,鲁迪斯立即回刽一挡,贝里安仅是虚招,鲁迪斯还没完全回挡,他已经收剑,又要越过鲁迪斯走去教训查理士。 鲁迪斯的长剑再次挥出,又准确无误地挡在贝里安身前,颇为挥洒自如。贝里安笑意更冷了,一剑砍出,直直砍落在鲁迪斯的长剑上,鲁迪斯的长剑往下一滑,就将贝里安的劲道卸走。 贝里安的剑又再转换方向,挑向鲁迪斯的右侧,鲁迪斯的剑丝毫不让,始终将贝里安缠绕在周围。 两人就这样在原地几步的小范围空间内比试了起来,鲁迪斯的目光渐渐凝重,贝里安的剑术竟相当高明,自己未必能轻言取胜。 贝里安和鲁迪斯踏的步子渐渐变大,你来我往,有攻有守的打了起来。全场人都呆住了,两人竟不相上下地默默斗了百招以上,星云学院里的第一高手鲁迪斯竟然有对手了。 但谁也不敢轻易出声喝彩,害r白这场精彩的比试会因为一点点声音而中断。 阿伦终于提起了几分兴趣,他默默观察着场上两人的剑术,贝里安轻灵,鲁迪斯沉稳,他知道自己一直低估贝里安了,这位王子的剑术竟意外的高明,按这样比试下去,两人没有过千招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但阿伦可以断言鲁迪斯是在贝里安之上的,因为鲁迪斯那种在沙场上积累出来的一往无前的气势是贝里安所缺乏的,况且,鲁边斯还没使出他最拿手的反手剑。 不知是哪个家伙低声说了一句:「星云不是禁止私人斗殴吗?警戒队长鲁迪斯却先和别人打起来了……」 鲁迪斯脸上微微一红,他见对手难逢,情不自禁就比试了下去,他暗怪自己失职,一下格开了贝里安的剑,后退一步说:「这位先生的剑术十分高明,希望日后能多多切磋,但这里不是作为一个决斗场来使用的,地点并不合适!请两位停止决斗,警戒队将不再追究这件事,也不会上报给校方知道!」 「好!本来我也仅仅想教训那个家伙一下而已,但他已经出了丑,我也懒得再和他计较了!」贝里安不屑地看了查理士一眼,目光又重新转回鲁迪斯,伸出手说:「同时,我很高兴能认识你,鲁迪斯先生!」 鲁迪斯笑了笑,与他的手紧握在一起,说:「我怀着与你同样的心情,朋友,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是来自凤凰城的贝里安!」贝里安傲然回答。 于是,星云校史上一对著名的好朋友就此诞生了。 第四章 决斗没有完成,比武又中途完结,人们意兴阑硼的纷纷离开体育馆。 「看来鲁迪斯傲视星云的局面有可能已经宣告结束,因为现在多了一个可以与他媲美的贝里安。」这个话题已经成为了人们议论的中心,并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 「玛雅小姐,走啦!没戏唱了。」阿伦提醒着身边的玛雅。 玛雅盯着仍在场上的查理士,沉声说:「查理士大人有点不对劲啊!我要下去看看他!」 阿伦看了看查理士,只见他眼中闪出怨毒的目光,手中紧握着长剑,怔怔地站在原地,波特和比兹一脸无奈地远远站在后面。 「哦?」阿伦轻声说:「玛稚小姐,我看你所钟爱的查理士大人已经有点迷糊了,如果你不好好疏导他一下,他的心中将会种下仇恨的种子!」 「你在胡说什么呀?」玛雅盯了阿伦一眼,接着又皱紧了眉,低声说:「现在不和你计较这么多,我下去看看大人,你一起来吗?」 阿伦笑了,说:「我下去的话,只会加速查理士大人心中仇恨种子的萌芽。」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晚点我去找你!你的女伴们刚离开,追上她们一起走吧!别像下午那样到处乱跑了!」玛雅叮嘱着阿伦。 「好啦,好啦,去安抚你的心上人吧!」阿伦看着首次面对失败和耻辱的查理士,哈哈一笑就要离去,玛雅却一把拉住了他,冷冷地说:「阿伦,你在胡说什么心上人呀?你给我说清楚!」 阿伦愕然了一下,四周虽然没什么人了,但在这样公众的场合,玛雅竟直呼自己的名字!他眨眨眼,笑道:「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年轻人,明白的,明白的,我不会说出去就是!」他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说完就轻轻摆脱了玛雅的手,往体育馆门外走去。 玛雅看着阿伦离去的背影,忽然心中一亮:阿伦是误会我喜欢查理士了。这个问题得好好解释……哼!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呀? 这时体育馆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玛雅看着下面落寞失常的查理士,叹了口气,沿着行人通道便走了下去。 阿伦走出门外,发现天色已渐渐昏沉了下来,他发觉自己的女伴们并没有离去,她们正在体育馆门外左侧的一个亭子里,同时,里面还有贝里安和鲁迪斯,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正谈得十分高兴。 鲁迪斯和风雅玲终于认识了!阿伦不禁感到一阵微微的怅然。 他走了上去,艾波琳首先发现了他,远远就嚷道:「哎呀!是娜娜啊!快过来!你下午哪里去了?」 阿伦神色自若地走进了亭子里,至于下午失踪的原因,他对女伴们采用了同玛雅相当的解释,将责任全部推到爱莉娅的身上。 但话题的重心很快就回到了贝里安和鲁迪斯这两个出色的男子身上,娜娜小姐很自然也认识了这位星云的重量级人物。 鲁迪斯微笑说:「在星云里,很少女孩子能像娜娜小姐长这么高的!」 阿伦心中暗暗警惕了一下,表面微笑回应,「鲁迪斯先生,这可能与我的出生环境有关,在疾风家族里,每一个女性都是在不停的锻炼下成长的,所以导致我的身段比同龄的女孩子稍稍高了一点。」 鲁迪斯凝视着阿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娜娜小姐,我们是否曾经见过面?」 阿伦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他的笑容更柔和了,淡淡地说:「前两天在大竞技场上,我曾远远目睹过先生的英姿,但对先生而言,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才对!」 鲁迪斯回以微笑,眉头皱了一皱,似是努力的想要在记忆申搜寻出阿伦这个人。 阿伦的心更警惕了,这人的直觉好敏锐啊!白露在一旁笑道:「在我们神龙曾有着一些关于这样的民间传说,当一个男孩明明没见过一个女孩,却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的感觉时,那就是似曾相识了,发生这种情况,两人最终都会成为终生伴侣的哦!」 鲁迪斯的微笑显得更深沉了,不置一词,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阿伦。阿伦平静地与他对望,笑容依旧。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贝里安王子所不愿意看到的,他说:「白露小姐!这样的传说我也有所听闻,似曾相识就是一种轮回的缘分,但未必是爱情,也有可能是友情,或者亲情呀!譬如说兄妹。」 艾波琳义不容辞的支持贝里安,她说:「我们南部也有着关于轮回缘分的传说,似曾相识的眼缘只能说明两个人曾经在某个前生对对方有过深刻的印象啊!当然,这一切说法都假定在有轮回之上来说的。」 他们说话间,阿伦的目光渐渐从鲁迪斯的脸上移开,默默地观察着周围众人。白露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贝里安和室友艾波琳并不认同自己,眼中微微闪过了不悦;平常很喜欢讨论的风雅玲却是完全安静了下来,目光在众人之间滞离着,每次经过鲁迪斯脸上都会多停留一会;鲁迪斯保持着友好态度聆听着众人说话,只有在与风雅玲目光相接时,眼神才会出现少许波澜。 看来鲁迪斯对风雅玲也相当有好感啊!玛雅小姐,你可以对我们的任务完全死心了!正当阿伦默默思索的时候,贝里安对他说:「对了,娜娜小姐!我在此要向你郑重道歉,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向你堂兄查理士先生发出挑战,请你原谅!」 阿伦微笑说:「贝里安先生!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堂兄查理士是个任性妄为的人,以后还请你能对他多多包容!」他心中补充一句:小伙子,你干得很好啊!我怎么会怪你呢? 阿伦忽然接触到了白露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嫉恨,显然不甘心娜娜一出现,话题就完全围绕着她转动了,阿伦保持着淡然自若,装作没有看到那样的眼神,贝里安大喜,显然第一次受到阿伦这么礼貌的回应,还待再说些什么,一个学生警戒队的成员从道路的尽头飞奔而来,一直冲进了他们这个小亭子,脸色十分难看,对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立即便凑到鲁迪斯耳边说起话来,他的话还没说完,鲁迪斯的脸色也跟着大变了。 那警戒队员说完便快速离去,看样子还要到别处去报信。 等那警戒队员走后,贝里安不禁问:「鲁迪斯先生,如果不是关于星云什么重大秘密的话,能否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鲁迪斯一脸凝重,沉声说:「当然可以,因为这件事诸位迟早也将会知道,它势必会轰动整个人类世界的。」 大家看到沉稳的鲁迪斯将话说得这么严重,不禁都露出了关注的神色。 鲁迪斯沉声说:「在昨天下午,星云的探员们发现臭名远播的博塔斯盗贼军团血洗了附近的一个中小型城镇,所有的村民都被这群禽兽用残忍的手段杀死……」 「这群恶棍,神一定会惩罚他们的!」艾波琳失声叫道,鲁迪斯苦涩一笑,接着说:「艾波琳小姐,报应的确很快就降临到了他们身上!本来我们知会了雷诺帝国,打算在今夜凌晨共同出兵去剿灭这群败类的,但有人抢先一步去完成了这个工作,根据刚才传来的最新情报,整个博塔斯盗贼军团已经全军覆没,他们被人以近乎血腥、常人所无法想像的残忍手段给灭了,其首领博塔斯被自己的武器钉在一堵破墙上,被人活活的折磨至死!」 众人不禁同时发出一声惊叹,博塔斯盗贼军团在阿兰斯大陆上成名十多年,在星云山脉一带的恶名仅在十姐妹之下,疾风家族和雷诺帝国都分别多次围剿过他们,然而他们却一直安然无恙,尤其是他们的团长博塔斯「盗贼之王」的知名度更是与日俱增,没想到就在今天全军覆没了。 贝里安沉吟道:「剿灭一支像博塔斯这样的军团,要出动多少兵力啊?」 鲁迪斯脸上的苦笑更涩了,他说:「如果没听到那个情报,我会判断起码有五千人。先生!我说,要完全剿灭他们,而无漏网之鱼,起码要五千名正规军!但事实上,这件事仅仅是一个人手的!」 「什么!?」众人又是发出阵阵惊讶的感叹,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惊叹来得更大了,一个人对战两千个人,还将这两千个人全部杀死,想想也觉得这未免太荒谬了,贝里安的脸色也立刻变了,他说:「鲁迪斯先生,从何得知是一个人干的呢?」 鲁迪斯沉声说:「因为当时博塔斯还有一个盟友在场,那是另一个叫肯特的盗贼军团,肯特军团在逃亡的路上遇上了雷诺的正规军,包括肯特在内的剩余盗贼都被捉拿了起来,根据幸存盗贼们的口述,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好像还仅仅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 「太不可恩议了!」惊叹声再次响起,这样的声音是一次比一次大了。原来并不单单是一个盗贼军团在场,那就是说,竟然有一个少年单枪匹马去面对两个盗贼团伙而取得了完胜,这实在太叫人惊讶了,如果不是鲁迪斯的身分和为人,在场的几位听众一定当他是在说故事了。 贝里安的脸色也跟着有点难看起来,他一向自视极高,但听到有一个同龄人竟能做到自己所无法想像的一切,实在叫他有点难以接受。 作为当事人的阿伦丝毫不动声色,他跟着大家一起感叹,一起深思,一起皱眉,表情十分自然,一点也不做作。 鲁迪斯对众人微微一鞠躬,沉声说道:「星云附近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警戒队的紧急会议将在半小时后召开。出现这么强势的武者在星云附近,虽然他像是干了一件正义的事情,但手段之凶残,实在远超常人想像。是敌是友,星云该如何防范,有着太多问题需要讨论,恕我先行告退一步了!贝里安先生,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学生警戒队竭诚欢迎你的加入,它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说完这番话,鲁迪斯就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快步离开了小亭子,消失在黑夜当中。 贝里安将阿伦他们送回宿舍,一路上他的话也少了很多,显然被鲁迪斯所说的那件事困惑住了——曾经有一个人单枪匹马去覆灭了一个盗贼军团。高傲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S以相信有人做出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风雅玲她们就显得热烈多了,一时说着鲁迪斯和贝里安比试的情景,一时又猜测着博塔斯盗贼军团全军覆没的原因。当然,后者因为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所以交谈时间的比例远在前者之上。 这样的话题一直跟随她们回到了五○二房间。 「雅玲,你说是你表兄厉害呢?还是鲁迪斯更高强一点呢?」白露若有所思地问。 风雅玲显然对这个问题早已经作过思考,她很快就作出了回答:「单就表面看来,两人不分高下,但我想真的生死相搏,鲁迪斯先生应该稍胜一筹!」 白露眼中闪过疑惑和失望,她轻声说:「我看未必吧!贝里安王子的剑术似乎在鲁迪斯先生之上呢……」 艾波琳插入说:「有机会让他们再打一场不就知道啦,看是印证了雅玲的说法,还是露露你的心上人更厉害,哈哈……」 「你胡说什么呀……」白露一脸被人看破心事的羞涩,然后几个女孩子就笑闹成了一团阿伦劳累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差不多有一天没吃过东西,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正想着找个藉口出去找点吃的,实在无法投入到她们的情绪中去了。 风雅玲察觉到阿伦的无精打采,便转向他问:「娜娜啊!你说博塔斯盗贼军团是怎么覆灭的呢?一个人是怎么做出这样的战绩呀?」 这是一个崇拜英雄,推崇战术的年代,疾风家族常年征战不断,才有今天的版图,而娜娜作为未来疾风的高层,众人都看向了她,希望她能说出一番与众不同的见解出来,阿伦淡谈地笑了笑,说:「当时博塔斯盗贼军团群贼无首,那个人就乘其不备冲进他们的驻地放火,然后又将盗贼们的马群从马栏里放了出来,制造出混乱不堪的场面,他再利用身法和武技,配合他胯下的良驹,专门往人少的地方杀去,增添盗贼们头上死亡的阴影,当场面混乱至盗贼们所无法控制的时候,他才转攻盗贼团的主力……」 阿伦忽然暗叫不好,因为此刻这三个漂亮女孩子个个都惊讶地看着自己,自己心神恍惚中,是否说得太过详细,引起她们怀疑了? 风雅玲见阿伦停住了口,便插入说:「娜娜,你的想像力真是丰富啊!看着你描述的时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以为你到过现场去看呢!呵呵,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啦!」 艾波琳也附和着,啧啧称赞阿伦的「想像力」。 阿伦大为尴尬,慌忙补救说:「咳……因为我想一个人是不可能战胜两千人,所以那个神秘的家伙一定利用上了环境,心理、天气等等因素,才能创造出这样的战绩啦,刚才我是针对这些进行想像的……」 轻轻的敲门声将阿伦从不利局面中挽救了出来,他赶紧走去开门,玛雅那张美丽的脸映进了眼帘。 阿伦暗赞玛雅你来得正好,他回头对三位同居女友打个招呼,便随玛雅走到了长廊上。 此时,宿舍楼外的道路上行人稀少,宿舍楼前那座巨大而华美的管风琴雕塑正散发出蔚蓝色的光芒,远方吹来夹杂着凉意的晚风,两人站在围栏边,感到一阵清爽。 「娜娜小姐,你怎么不将衣服的扣子扣好呢?」玛雅注意到了阿伦的上衣最前面的三个纽扣全部都是打开的,她轻轻地说:「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淑女形象啊!」 星云校服分作四季,此时正是夏季与秋季的交接期,夏秋两季的服装都有人穿着。阿伦为了更好的掩饰自己,身上穿的是秋季的校服,这难免会为他带来一点炎热,所以他上衣的纽扣一般都是尽量打开的。但对比起别的女生一般只打开一粒,顶多也是打开两粒,他竟打开到三粒,就实在是有点豪放了。 阿伦看了看玛雅的纽扣全部一丝不苟的扣好,也不想去反驳什么,苦笑了一声,正要将纽扣重新扣起,玛雅已走近他身前,将他的身体轻轻扳了过来,细心地将他的纽扣慢慢扣上。 自远方而来的凉风,此刻似乎变得有点温柔了,阿伦微微低头看着玛雅,无疑,这是一张美丽无瑕的脸,因为日间的暴雨,今夜繁星满天,星光映在玛雅的脸上,将这份骄人的美丽提升了一个层次。风吹乱了她额前深褐色的刘海,阿伦静静地看着,一丝宁静的温馨自他内心深处涌起,并慢慢地流淌过全身,不知有心或是无意,玛雅扣得很慢,很仔细,扣到最后一粒纽扣时,更是停了下来,她略略抬起了头,又迎上了那双叫人难以自拔的蔚蓝色瞳孔。 他的眼神温柔而深邃,他越来越少在自己面前伪装自我了,他在自己面前已经渐渐收敛起好色和肤浅……玛雅想着想着,不禁一阵莫名的欣喜,脸也微微有点红了。 但阿伦的眼神已经开始变了,他完全没有顾及玛雅那瞬间甜蜜的心情,他大煞风景地说:「亲爱的玛雅小姐,你还记得你日间的承诺吗?就是将那……那件事再做一次,像你这样一位高贵的小姐,肯定不会忘记自己曾说出这样的话吧?」 看着一脸好色期盼着的阿伦,玛雅的神色立即冷淡了下来,她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说:「那件事最后是由鲁迪斯先生解决的,如果真要履行承诺,那个吻应该献给鲁迪斯先生。」 阿伦打个哈哈,正要再笑话玛雅,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玛雅当然不会忽略这样的声音,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阿伦,然后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饭盒递给阿伦,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晚上到底有没有吃过饭,刚才回来时路过餐厅,顺便买的,看样子我并没有买错!」 阿伦微微愕了一下,被人关怀的这种感觉,他一直以为已经永远在自己生命里消失了,甚至他自己也已经将那种感觉给淡忘了,没想到它可以再次在不经意间出现。他深深地看了玛雅一眼,她冷淡的外表并不能掩盖她对自己细心的注意和关切啊!炽热的暖流静静地在阿伦体内流淌,他缓缓地接过饭盒,努力控制住自己灵魂深处那脆弱的情感,他平静地说了句:「谢谢!」 玛雅淡谈一笑,冷淡且严肃地说:「不客气,大家既然是同僚,又同在星云执行任务,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健康状况出现问题而影响了任务的质量!」 哦?应该是这样才合理啊!玛雅对疾风家族的忠诚高于一切,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人去真心关怀呢……阿伦默默地想着,自怜的辛酸自脑后升起,化作淡淡的凉意,从每一根头发的根部渐渐涌进发尖里。 他尽力将恼人的情绪挥到脑后,打开饭盒,发现里面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色,也不顾及什么风度,就躬着身在云石做成的围栏上吃了起来。 玛雅看着阿伦的狼吞虎咽,如果在平常,她说出刚才这样的话,阿伦肯定会明讥暗讽几句作为回应的,为何今夜此刻却是一声不吭了呢? 第五章 阿伦感到自己额前的刘海影响到他进食的质量,干脆就将它扎了起来。玛雅很想告诉他,他捆起头发的模样太像男孩子了,会被人怀疑的,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换成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怎么了,查理士先生因为今天晚上那件事而一蹶不振了?」阿伦听到玛雅的叹息,转过头问。 玛雅回想起查理士今天的情形,又叹了口气,她说:「你说的对,仇恨的种子已经植进了查理士大人的脑海里。你走后的几小时,大人恢复了常态,然后就破口大骂鲁迪斯先生和贝里安先生,还想出了许多新鲜法子要去折磨这两个人……」 阿伦边吃东西,边含糊地问:「哦?查理士大人完全忘记了是鲁迪斯将他从贝里安的剑下救出来的吗?对了,他想出了什么新鲜法子去折磨人?」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后者,玛雅以略带惊奇的眼神看了阿伦一眼,显然搞不懂阿伦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诚实的回答:「譬如说,查理士大人说他会将鲁迪斯先生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然后喂给他本人吃,又譬如……」 「哦……」恶魔失望的叹了口气,都是些没有新鲜感又缺乏血腥味的法子。 玛雅却误会了阿伦的叹气,她柔声说:「真是抱歉,我忘了你正在进食,希望没影响到你的食欲。」 「没关系,你继续!」阿伦无所谓的耸耸肩,「唉,说到后来,查理士大人更说他接管疾风之后,就率兵去远征凤凰城和冰风家族……」玛雅神色中不无担忧地说。 「哈哈……查理士真是个讲笑话的高手!」阿伦在一旁含糊地评价。 玛雅淡淡苦笑,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但这样深切的恨意,势必会影响到疾风未来的外交……」 「吃饱了!」阿伦一擦嘴角,看得玛雅又皱起了眉,因为他是用自己的衣服来擦嘴的。 「玛雅小姐,像我这样的女士,饭后是一定要喝水的!」阿伦忽然恢复了女声,一位住在五楼的女生从他身后走过。 玛雅微微一笑,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小瓶椰子茶,轻声说:「我喝过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阿伦看着那同学渐渐走远,并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对着瓶口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喝完后对玛雅邪邪一笑,压低声音说:「玛雅小姐,你喝过的我再喝,那我们岂不是间接那个……那个了吗?哈哈!」 玛雅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正要板起脸答话,楼下的远处就传来了几声凄厉的野猫叫声。 阿伦眼珠一转,波特来找自己了。 玛雅注视着声音的源头,冷冷地说:「娜娜小姐,你的野猫又来找你了!」 「嘿嘿……」阿伦干笑着,玛雅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迟钝啊!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和波特每晚都跑出去的事情。 「早点回来吧!别被舍监抓住你们两个幽会!还有,明天是第一天上课,别像今天那样在考试中睡着了!」玛雅冷冷地抛下一句,转身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竟允许自己和波特私底下的鬼混!看到玛雅难得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一面,阿伦不禁默默地目送着她高挑而富有曲线的背影,他静静地想,玛雅,其实也并不是初见时的那么讨厌啊…… 巨岩背后的老地方,阿伦和波特两人默默地抽完了第一根烟。 当波特递给阿伦第二根烟时,忽然停了下来,盯着阿伦的刘海,然后慢慢下移,细心地观察阿伦的眉心。 直看得阿伦有点毛毛的,他笑说:「战友,你这样的眼神很令我不安呀!」 波特才缓缓地将目光转移开,笑了笑,说:「战友,如果不是对你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我一定会认为你今天杀了很多人,你眉心的戾气好重啊!还有,你左边的刘海比今天上午少了一小片呢!」 阿伦暗暗一惊,表面若无其事地哈哈两声,说:「我说战友,头发是我今天陪同一个叫爱莉娅的娘们去剪的!至于杀人,我想我杀蚂蚁应该可以杀很多,战友啊!你是否被查理士槽糕的心情给搞迷糊了?」 「查理士大人,不提也罢……」波特的眼中闪过不屑,然后又歪过头对阿伦笑道:「爱莉娅?是不是星云校花那位?」 阿伦淡淡一笑,说:「据玛雅所说,好像就是她!」 波特爽朗地笑了,说:「战友,你真是艳福不浅啊!爱莉娅高傲的性格在星云里可是出了名的。你昨晚跟踪的就是她吧!她表兄恰好就是住在一八八宿舍楼的,嘿嘿,她可是没男朋友的哦……」 阿伦回应了一个暖昧的笑容,说:「可惜我现在是女性身分啊!」 波特淫笑着说:「那我情愿像你那样作为一个女性……」 两人嘻哈了一阵,阿伦又回到查理士那个话题上:「查理士怎么样了?」 一谈起查理士,波特的态度立即冷淡了下来,他淡淡地说: 「像查理士那样的世家子,就像太古温室中的花朵,一把他搬到温室外面,小小的风雨便受不了了。他说了一晚上的傻话,虽然基本上已经恢复常态了,但他和鲁迪斯、贝里安的矛盾迟早还是会重新激化的!」 波特似乎不愿多提查理士,不等阿伦介面,又说道:「又一天过去了,你对风雅玲的情报有新的进展吗?」 阿伦看了波特一眼,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沉寂之海,淡淡地说:「风雅玲和鲁迪斯终于认识了,根据我的观察,鲁迪斯对风雅玲也相当有好感,查理士的机会更渺茫了!」 波特干笑两声,似乎在他意料之中,也不作过多评价。 两人默然了一会,波特忽然没头没脑地爆了一句: 「战友,我想,我真的坠入情网了,艾波琳这小妮子真的越看越有味道呢!」 「不是吧……」在阿伦愕然中,波特已开始研究分析关于艾波琳小姐的一切了,听得阿伦在一旁大摇其头。 两人离别后,阿伦敏捷地越过大铁门,迅速从管理员目光的死角中闪了过去,回到五○二房间,一如往常,他的三位美丽室友已经安然入睡。 豪放的艾波琳今夜的睡姿就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已经被她一脚踹开,月色映照在她那玲珑剔透的身材上,阿伦看着那接近半透明的睡衣,心中不禁一荡,他慌忙收摄心神,暗想她睡得这么死也好,今夜应该不会再来对自己进行骚扰了。 他轻手轻脚地进入浴室,头发因为下午的那一场恶战,沾满了血丝和雨水,虽然回来星云的途中曾清洗过一次,但头发的深层还是粘粘的,于是阿伦从头到脚又再将自己洗了一遍。 直到他上床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因疲倦而涌来的懒洋洋令他忘记了很多顾虑,很坦然就沉沉睡了过去,梦中似乎飘过了风雅玲,爱莉娅,玛雅,甚至艾波琳她们的影像…… 博塔斯盗贼军团全军覆没的消息迅速在整个阿兰斯大陆上蔓延开了,并造成了相当大的震荡,是又一个绝世武者现身阿兰斯?还是博塔斯盗贼军团被恶魇诅咒了?不少大国都暗中派出了调查团对此事进行调查,其中最积极的当数就在星云山脉两边的疾风家族和雷诺帝国。 不过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大事,星云的每一天仍会在秩序中继续,阿伦一如往日地被女伴们用强力的手段唤醒,然后十万分不愿意,慢吞吞地梳洗完毕后,就被凤雅玲和艾波琳夹在中间,往太古大楼走去。 不知是否自己今天动作过慢,长廊上并没有玛雅的踪影,或许她已经先走一步了吧!阿伦默默地想,很放心地打起呵欠,就跟随着星云的节拍,正式进入到校园的一天中去。 「好紧张啊!我会被分到哪个班呢?我们能不能在同一个班级呀……」艾波琳侧过头对她的女伴们说:清新而暖洋洋的气息洒在阿伦的脸上,钻进他的鼻子和耳朵里。 风雅玲微微一笑,说:「等会不就知道啦,星云每个年级都仅有一个精英班级,也就是所谓的尖子班了,我也很渴望被分到精英班级中去呀!毕竟那里配备的导师都是最优秀和最杰出的……」 阿伦瞥见白露紧紧地抿着嘴,显然也十分在乎分班的结果,只是不像艾波琳那样坦白说出来而已,不禁暗暗一笑,恐怕自己是最不在乎被分到哪个班了,就算丢脸也是丢疾风家族的,跟他本人没什么太大的直接关系。 林荫大道上,初升的太阳透过树木的枝缝在地上投了一个个青春的影子,路上人来人往,学子们略带匆忙的脚步中不失礼仪和风度,星云的一天就是在这种浓郁的活力和青春气息中开始了。 过往的人们不时的对这四位绝色美女投来爱慕的关注,对于此,阿伦已经开始有点麻木了,所以他的呵欠一直便没有停过,丝毫也不顾及他高贵娜娜小姐的形象。 绕过那色彩变幻的喷水池,众人再次踏进了太古大楼。 一幅巨大的布告牌伫立在大门右侧的正前方,太古学专业一年级新生分班结果就在上面,布告牌前围满了人,纷纷的议论声在其中「嗡嗡」地传出。 艾波琳扯着阿伦就往前走,低声嚷道:「快去看看会被分去哪个班呢?好紧张啊!」 没拖几步,阿伦就在原地呆了一下,他看到布告牌的左上角写的是「太古一年级一班(精英班级)」,然后下面第一个各字赫然就是「隆·娜娜」。 接着他听到前面不远处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她从头到尾睡得像头死猪那样,竟然也被分到尖子班,实在没天理啊……」 「嘘,大人小声一点吧!等会凤凰城的贝里安又来找你决斗了……」 「难道我怕他,哼……」 过时,艾波琳拍起了手掌,在阿伦耳边关道:「太好了,我们被分到同一班呢!」 阿伦笑着,笑得有点含糊,心里还在奇怪,自己这样的表现还能赢得考官们的高度评价吗? 他顺着自己的名字往下看,他的名字下面跟着就是风雅玲,再一路看下去,发觉自己认识的人几乎全在这个班级里,如果波特的能力他还信任可以入选的话,那么查理士和比兹之流也能进入这个班级也实在太没理由了吧……不过想想自己考成这样也能入选,这世界上也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娜娜,我们四个人还是在同一个班级呢!」风雅玲笑盈盈地对着阿伦说。 阿伦转过头看了看美得不可方物的风雅玲,她的笑容真诚、自然,显然正真心为此事而感到喜悦,然后他又看到了凤雅玲身边的白露,她的笑容就显得有点僵硬和不自然了,奇怪?她也是尖子班啊!为何不满意呢!阿伦再次细心看看那各单,难道她觉得自己的名字排得太后面而感到不满吗?如果真是如此,白露的胸襟就未免太狭隘了…… 阿伦微笑应付着女伴们徽微带着兴奋的喜悦之情时,他的便宜堂兄已经转过了身,领着波特和比兹向他走来了。 「亲爱的娜娜堂妹,高贵的凤雅玲小姐,还有这两位美丽的小姐,早上好啊!」查理士风度翩翩地说。 阿伦看着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知道他看到自己被列入尖子行列,自信心重新被注入了活力,于是笑道:「亲爱的查理士堂兄,早上好!看到你这么信心十足的模样,是不是昨天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 查理士的脸色立即变了,昨天在体育馆里令他感到终生羞辱的一刻在他脑海里重现,他沉声说:「娜娜堂妹,昨天的确是很美妙的一天,我水远都会记住的。」他又转向了凤雅玲,强颜一笑,说:「雅玲小姐,我们课堂见了。」 风雅玲以东方人的礼节还过一礼,查理士就沉着脸领着波特和比兹上楼去了,波特无奈地回过头,偷偷的向阿伦撇了撇嘴。 这时,一名穿着南方部落仆人服饰的男子迎面快步走来,鞠躬后将一封粉红色的信笺交到了艾波琳手中,艾波琳看到信封上的文字后立即神色大变。 阿伦正感奇怪,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一直没有出现的玛雅在地下大厅的一角现身了,她冲阿伦招了招手,阿伦只好招呼女伴们先上课室,他本人则苦着脸向玛雅走去。 阿伦发现玛雅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便笑着说道:「玛雅小姐,我和凤雅玲小姐分到一班,而查理士先生也恰好在那个班级里,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明!」 玛雅淡淡地笑了笑,很明显有一点强颜欢笑的味道,她说:「这的确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不过这也是因为木依先生和科科塔教授有着密切联系。」她也不等一脸释然的阿伦答话,又压低声音说:「星云山脉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直接影响到了家族那边!今天一大早,家族派来的调查团的先行队伍已经到达了不朽之峰……」 阿伦眼珠一转,微笑问:「是不是博塔斯盗贼军团被人灭了那事?」 玛雅一惊,瞪着阿伦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阿伦就将昨晚鲁迪斯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玛雅这才释然,点点头说:「对,事情大概也就是这样子吧……」 她注视着阿伦,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他在星云巨臂上侃侃而谈的一幕,于是低声问:「娜娜小姐,以你的看法,用什么样的战术手段才能做出这么惊人的战果呢?」 阿伦一副哑然失笑的样子,笑道:「玛雅小姐,你在问我战术吗?我可只是个后勤部的小职员呀!杰出的女情报员,家族最忠诚的战士,请你别想这么多了!」 玛雅默默地叹了口气,忽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这样的阴沉和前面为家族担忧的神情是完全不同的,这种奇特的神情往往只会出现在女人的脸上。 阿伦不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大门的入口站着一个熟悉的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那女子指了指阿伦,勾了勾手指,然后再指了指自己身边,意思最明显不过,就是要阿伦立即过来!玛雅狠狠地瞪了阿伦一眼,将声音压到最低,并冷冷地说:「迪·阿伦,看她对你所用的神情、动作,实在不像是正常女子之间的交往啊!」 阿伦大感头痛,爱莉娅她又想怎么样啊?他正要解释两句,玛雅已沉声说:「课室就在大楼顶层的右翼天平位置,还有二十分钟就上课,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迟到!」说完甩头就走了。 如果有人刚好走过,玛雅又不是穿着学生服饰,单凭她刚才一番话,那人肯定以为玛雅是个要求严格的老师。 阿伦叹了口气,快步就往爱莉娅的位置走去。 今天,爱莉娅将长发随意捆了个马尾,刘海从中间往两边分开,令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带上了几分娇媚,她双眼底下有两个淡淡的黑影,可以看出,她昨晚睡得并不好,但过一点点憔悴出现在这张天使一般的脸上时,就分外叫人涌起怜惜之情。 阿伦近距离欣赏着这份独有的美态,不禁有点痴迷了。 爱莉娅总能将自己的美丽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一想到这里,阿伦赶紧暗暗警惕自己,爱莉娅可并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爱莉娅的小手轻易就牵上了阿伦的手,轻笑说:「不要用一脸戒备的神情看着人家嘛!对了,我还没恭喜你成为太古一年级的首席重点生呢!」 阿伦皱了皱眉,说:「爱莉娅小姐,你又在创造名词了,什么叫首席重点生?」 爱莉娅与阿伦并肩而行,沿着楼梯缓缓地往上走,这两个人引来了沿途不少爱慕的目光,爱莉娅对此显然已习以为常,她泰然自若地悠然而行,只是将身体更靠近阿伦,声音压得更低,旁人看来,她们该是一对美丽动人的好友吧!爱莉娅低声说:「每次一年级分班,排在一班第一位的就是该年级的首席重点生,去年是我,今年是你,很多老生都知道这样的事实,不过也有很多人不肯承认而已……」 阿伦轻咳一声,显然并不想谈论这个无趣的话题,他说:「我尊贵的爱莉娅小姐呀!你找我什么事啊!刚才你没看到我的上司正气势汹汹地站在我旁边吗?她的不满爆发起来,会将我撕成碎片的!」 爱莉娅娇痴一笑,低声说:「当然知道,我就是为此而来!告诉你,阿伦,我吃醋了!」 「什么?」阿伦发觉自己声量过高,赶紧重新收细,沉声问:「你吃什么醋啊?」他本想说,你何来资格吃醋啊?但是话到嘴边就慌忙吞了下去,自己有把柄被人家抓在手里,这样说的话就实在太不顾及后果了。 爱莉娅忽然就沉下了脸,狠狠地盯了阿伦一眼,看得阿伦一阵心惊胆战,她才说:「我讨厌那个叫艾波琳的女人老是在旁边挨着你,我讨厌那个叫风雅玲的女人总是拉着你的手,我讨厌那个叫玛雅的女人总爱与你靠得这么近说话!阿伦,我吃醋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阿伦眨了眨眼,叹了口气,苦着脸说:「我……我有苦衷啊……」 「什么苦衷?还有,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暂时不能说!」阿伦想起佣兵协定。 「那算了,你就由得我吃醋,由得我心酸,由得我不高兴吧!」爱莉娅说着说着,注视着阿伦的双眼似乎已经变得晶莹了起来。 阿伦想起自己的把柄,慌忙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唉……爱莉娅小姐,如果有什么令你不满意的地方,还请你宽容一二了!」 阿伦暗暗观察着爱莉娅,不禁回想起她昨天下午与自己离别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想到现在好像已经完全没事了,轻易又将主动权操控在手中。 爱莉娅看到阿伦一副无奈的模样,眼中闪出笑意,前一秒钟还带有晶莹泪水的眼睛,这一刹那已经笑意盈盈,她说:「那好,你老实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 两人越走越高,不知不觉已走到大楼的顶层,周围的人渐渐稀少了起来,头顶上巨大椭圆状的磨沙玻璃正透散出淡谈的太阳光芒。 阿伦注视着爱莉娅,注视着眼前这份无与伦比的美丽,默默叹了口气,最后他决定用一种婉转的方式进行回答:「爱莉娅,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狡黠的美容在爱莉娅的脸上缓缓绽放,似乎洞察到阿伦微妙的心情,她凝视着阿伦,也不对他的回答评价什么,她微微鞠身施告别礼,微笑说:「我在左翼天平的最后一个课室上课,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第六章 目送走了爱莉娅,阿伦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才转身向自己未来的课室走去。课室中早已坐满了人,看来自己是最迟到的一个了。 课室宽敞明亮,有一侧完全是落地的玻璃,坐在那个边上的同学可以从那看到外面的大型人工湖。课桌分成五列八排,每一张课桌上坐两个人,照此计算,这个精英班级总人数应该是八十人:阿伦观察到每张桌子上都贴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数字,看来星云是以学号随机安排好座位了吧!艾波琳远远就向他招手,阿伦接受着周围这些新同学们的注目礼,坦然走了过去,便发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正好在艾波琳的前面,然后,他看清了坐在他周围的人,不禁暗暗感叹命运之神的确无处不在,单单从位置的分布上,就能窥视出她的神奇之处。 他和风雅玲坐同一张课桌,艾波琳和白露坐在他们的身后,他右边那张课桌上坐的是玛雅,而玛雅前面坐的就是波特和比兹,最妙的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两个人,竟然是查理士和贝里安。 这对仇人竟然分在同一张课桌上了,阿伦暗觉好笑,他礼貌地向周围每一个人打着招呼,便看到了贝里安和查理士同时转过了头,贝里安是热情的欣喜,查理士是嘲讽的冷笑,两副完全不同的表情,但当这两人发觉对方也有话要说时,立即又同时将头转了回去,显然不屑和对方一起说话。 风雅玲知道两人不和,她在桌下轻轻拉了拉阿伦的衣角,低声说:「娜娜,我们想办法让他们讲和吧!」 阿伦这一桌刚好是靠在落地玻璃那一侧,他透过玻璃看着下面蔚蓝色的人工湖,微笑说:「雅玲,此事要从长计议,我们还是再观察一下,顺其自然会比较好!」他才不想这两人和好,他们每天决斗一次最好。 风雅玲低声叹气中,阿伦看到右上方的波特正斜着身子冲自己打了个眼色,阿伦的目光慢慢下移,就看到了玛雅正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翻着崭新的教科书,罕见的一眼也不看自己。 阿伦正想说上一两句话来缓和一下彼此的气氛,艾波琳偷偷从身后塞了一张小纸条到他手里,阿伦藉着教科书的掩护,暗暗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娜娜,我有事要拜托你,中午下课后,请直接乘星云巨臂到不朽之峰脚下的迎宾馆,别让雅玲她们知道,请单独行动!拜托!拜证!」 单独约会,艾波琳,宾馆、同性恋者……阿伦脑海中涌起了几个关键词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将纸条重新操成一团,放进自己的袋子里。 周围轻轻的交谈声渐渐静下,男生们发出了低低的惊叹声,一位美艳动人的高挑女子走进了课室,直直走到了讲台上。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导师制服,紧身的黑色超短裙配上她那浑圆雪白的大腿,将成熟女性的魅力一层无遗,轻易地就将所有人的目光紧紧吸引住了。 她用自信的目光从一张张脸上看过,微微一笑,说:「各位同学早,我叫瑞尼,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并同时担任你们生活上的辅导员!你们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阿伦仿佛听到了男生们的心声:我需要辅导!我需要辅导…… 瑞尼微笑说:「星云学院是一个生活、学习节奏都相当快的地方,希望各位能够尽快适应,不过能进入到精英班级,相信在座的皆是非凡之辈,我就不再赘言太多了!我会给大家一个月时间相互熟悉,然后投票选出属于你们的班长。好了,立即进入我们的第一堂专业课,太古爱情观!我是负责教导各位太古爱情观的任课导师……」 她的声音清脆嘹亮,且不失磁性,轻而易举就将听众们的注意力紧紧吸引住,但其中不包括阿伦,他的困意在过分安静的环境下又再渐渐上涌,瑞尼的模样慢慢变得朦胧,她的话语在阿伦听来也开始模模糊糊了。 「……爱情,自太古至今,相信直到未来,仍然是一个不败的课题,作为人类最崇高的情感之一,太古时代的爱情观到底如何,且让我们细细去分析探讨……」 「娜娜,你的书拿反了。」风雅玲用手肘轻轻推了推阿伦。 阿伦稍稍清醒了一下,将书重新转回来。 「……男人,女人,是作为爱情的两个必须构成部分……」 那女人和女人呢?阿伦无奈地想起了艾波琳的约会,默默叹了口气,意识更模糊了。 时间渐渐流逝,星云开拓出这么大胆的专业课题,对于所有的新生来说都是充满新奇感的,只有阿伦的意识继续往朦胧的深处中探索。 「第五列,第六排那位深蓝色头发的女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个问题好吗?」瑞尼笑眯眯地看向了阿伦的位置,她实在很少看到有人在她的课堂上打瞌睡的。 风雅玲在旁边轻推着阿伦,艾波琳在后边踢着阿伦的椅子,白露冷冷地笑着,查理士斜斜回过头怒视着自己这个便宜堂妹,这家伙又要出丑了!玛雅手中的笔蠢矗欲动,像是随时会飞出去插进阿伦的耳孔里。 幸好,阿伦并没有完全入睡,他很快就醒了,擦擦嘴角边的口水,站了起来,用半朦胧的睡眼注视着这位性感的女老师。 瑞尼看到娜娜艳丽的容貌,稍稍吃了一惊,但仍保持住自信的笑容,微笑问:「请这位同学随便谈谈你对爱情的看法,随便什么都可以,毕竟,爱情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课题!」 四周的目光都投向了阿伦,平常不敢过分直视阿伦的男生们此时找到了藉口,个个贪婪地看着这位艳丽高贵的娜娜小姐。 阿伦轻轻地咳了一声,对于一个从未经历过爱情的人来说,随便说说应该不会是件太困难的事情吧!于是他随口答:「世上女人很多,男人说值得爱的女人不止一个;世上的男人也很多,女人却说,值得爱的男人只有一个。」 瑞尼水汪汪的眼中闪过了惊诧,没想到这个女生竟能随口说出一句值得玩味的话来,看来她的智慧和她的容貌一样,同样具有吸引力,她微笑问:「说得不错啊!那在你看来,爱情的本质是什么?容许我再次强调,爱情并没有标准答案,请随便谈谈!」 阿伦揉了揉眼睛,说:「我想,爱情的本质应该是由生理决定的吧!」 话音刚落,整个课室轰然大关,连瑞尼的眼中也闪过笑意,她笑容的弧度变得更大了,阿伦这样说,和「爱情其实就是上床」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查理士和玛雅又好笑又好气,幸好疾风家族的性观念在阿兰斯大陆上并不算太保守,但尽管如此,他们仍有又要陪着娜娜一起丢脸的感觉。 瑞尼离开了讲台,慢慢走近阿伦,又问:「你的观点相当直率而新奇,实在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令我忍不住想问你一道去年考试的题目,那就是『如果你想摆脱一个男子的纠缠又不伤害他,你会怎么做呢?』」 阿伦眨了眨眼睛,说:「瑞尼小姐,如果是我,我会对那个男子说:『我爱你,我发了疯的爱你……我想嫁给你……我想有一个你的孩子……』,我敢向你保证,当我这么说完的时候,那个男的将会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哈哈……」尚未平息的笑声又再轰然响起,这位娜娜小姐说话的方式大胆得接近放肆了。 瑞尼眼中闪过了惊讶,她更细心地去观察面前这个女孩了。她只有十七、八岁,感情上的经历应该不会大多,如果没有经验的支持,单凭敏锐的触觉就能说出像刚才那样的话,这个人内心世界的感情一定十分细腻。 她深深注视着阿伦,微笑问:「坦白说,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课堂上的气氛完全被你活跃起来了,这位同学,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隆·娜娜。」 「十分感谢你的回答,请你坐下!」原来是她,怪不得,校方高层和科科塔教授都相当看好的那个新生,「各位同学,让我们再次回到原来的思路!据文献记载,在太古时代里,在聪明和美貌之间,女人注意前者,男人则往往看重后者。所以,男人选择女人凭感觉,女人选择男人靠知觉;男人爱看女人眼前怎么样,女人爱看男人今后如何。我想这样的观点,直到今天,仍有着参考价值……」 阿伦无视玛雅警告的手势,眼皮渐渐又再垂了下来,接下来都是些理论课,譬如说太古哲学论,太古文化概述等,他们才刚刚开始接触太古时代的文化,学院并没有安排技术方面的课程给他们。无心向学加上天生贪睡,阿伦整个上午四节课都在朦朦胧胧、半梦半醒之中度过的。 当然,其中也有导师、教授专门针对这个不给面子的学生提出了不少希奇古怪的问题,但阿伦奇特的思路总能给他们眼前一亮的感觉。 太古教育科里的导师们很快有了共识:又一颗新星在星云冉冉升起了。可惜隆·娜娜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漂亮的女生,想必她总有一天要嫁人成家,很难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科学,真是可惜,为何她不是个男的呢…… 后来,星云校方高层给下了指示:让她嫁近星云不就行了!多介绍英俊的导师、教授给隆·娜娜认识。 中午十二点,中心花园的巨钟敲响了午休的钟声。 学员们从星云中各个学院里涌出,再涌向各个餐厅、食堂。 成名不久的四大美女顺着人流,沿着楼梯走下,凤雅玲和白露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天课堂上的各种新鲜理论时,艾波琳偷偷向阿伦打了个眼色,嘴角努了一下星云巨臂的方向。 阿伦知道她在提醒自己那个约会了,他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又敌不过艾波琳乞求的眼神,于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他注意到后方不远处玛雅正在虎视眈眈,而贝里安王子正在大门外仰首期盼,显然要约她们共进午餐,还有爱莉娅也一脸恬静地站在喷泉边看书,不知是否在等自己。阿伦皱了皱眉,要摆脱这几个机敏的家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他只好向各位女伴说自己有东西漏在课室,转身逆着人流,在玛雅警惕的注视下,跑进了二楼的洗手间,再从洗手间的窗户跳了下来,落在太古大楼左侧的草丛中,然后再大方得体地从草丛中走出,若无其事地走遍了人潮之中。 不朽之峰脚下的迎宾馆。 阿伦没等多久就看到了艾波琳匆匆忙忙的从星云巨臂的方向跑了过来,她喘着气笑道:「娜娜,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有事要拜证你,你一定要帮我呀!快跟我来!」 阿伦暗想,会不会和她今天早上收到的那封粉红色信笺有关呢? 艾波琳拉着阿伦,走过迎宾馆典雅的大厅,挥退前来接待的侍应。两人走上三楼,进入到一间豪华的房间,房间中的灯光散发出淡黄色的暖昧光芒,面向大蹈的玻璃窗被厚厚的窗帘布封住了。 阿伦的心莫各的一阵猛烈跳动,单独约会、艾波琳、宾馆、同性恋者,暖昧昏暗的灯光、密封的房间。他看着香汗淋漓的艾波琳,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又涌起了那几个关键词。 「快脱衣服,娜娜!我们要抓紧时间!」艾波琳说。 阿伦心道:来了!天,我该如何去拒绝她呢…… 艾波琳看着一脸神色古怪的阿伦,一拍额头,笑道:「娜娜,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要和你来什么同性恋的东东啦!哈哈,看你紧张的样子,真有趣!嗯,我忘记和你交代事情的始末了,是这样的,我在南方部落里有一个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叫扎斯町,他很喜欢我,但我只把他当哥哥看待!到了最近,他向我求婚,说一定要娶我,真是把我吓坏了,于是我跑来了星云念书,不过没想到才几天,他竟然又追来了,真是麻烦,娜娜啊!你一定要帮我……」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微笑说:「我也是女孩子啊!我能帮你什么呢?」 艾波琳调皮一笑,说:「娜娜,记得我闯进浴室那次吗?我见过你捆起头发的样子,真的很像男孩子!我想请你扮成男孩子,然后装成是我的男朋友,跟我去见扎斯町,让他死了这条心!」 「啊——不是吧!」阿伦微微张大了嘴巴,自己扮演的女性角色现在又要重新扮演回男性?这未免太过滑稽了吧……万一被艾波琳发现自己真的是个男的,那怎么办呀? 「不要怕,娜娜!你少说话,扎斯町肯定看不出你是个女人的!嘿嘿……」艾波琳上下打量着阿伦,阿伦苦笑说:「我说艾波琳,你直接找个真正的男孩去不是更好吗?譬如贝里安先生啊!以他乐于助人的性格,他肯定愿意帮这个忙的!」 艾波琳的脸微微一红,说:「为了证明你真的是我男朋友,等会肯定要表现得亲热一点的啦,找个男孩子怎么行呀?」 阿伦苦笑,看着艾波琳从她的包包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星云男装校服,他就知道艾波琳不会再给自己任何拒绝的机会了! 「娜娜,快去换衣服!约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艾波琳催促,并补充说:「拿着这条布带,将胸部绑紧一点哦!不能露出马脚呀!嘿嘿……」 阿伦的苦笑更甚了,自己何来什么胸部啊!该说将棉垫绑紧一点吧!对于更换男女套装,他已经有相当的心得,所以不到三分钟,阿伦就穿着一身修挺的男装校服,从浴室中走出。 艾波琳顿时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阿伦,慢慢地捂住了嘴巴,好一会后才嚷道;「天啊!娜娜,你扮男孩子扮得好像啊!真是帅呆了呀……」 阿伦苦笑,自己本来就是个男的嘛…… 「我要介绍个精通太古魔道的外科医生给你,你更适合当一个男人啊……」 好像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过一次,不过那次是男变女…… 「哈哈,开玩笑啦,我怎么舍得呢!」艾波琳爽用的笑着,显然为自己过人的眼光而洋洋得意。 「快走!」艾波琳的手很自然地又穿进了阿伦的臂弯里,笑着将阿伦带出了房间,边走边说:「忽然看到我的娜娜变成了一个大帅哥,还真有点不习惯呢……对了,等会你要压低声音哼上一两句才够逼真,来,现在先来练习一下!」 阿伦只好耐着性子将自己的嗓子慢慢从女到男变换,直到完全变回了自己是男子时的声音,艾波琳才满意的点头,然后又大夸阿伦的天分,竟能这么快就像一个男人那样说话湛蓝的天空下,灼人的正午阳光照耀着不朽之峰脚下的一大片椰树林之中,阿伦正靠在一株绿色的椰子树下吃着丰富的便当,艾波琳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阿伦身边,左顾右盼,很显然,她的追求者扎斯町迟到了。 「扎斯町这个笨蛋,肯定又找不到约会的地方了!」艾波琳低声咒骂着。 阳光映衬着大椰子树亭亭玉立,少数的几棵高山榕蓊蓊郁郁,整片椰林一片秀色灵动,一片绿的祥和温馨,几乎所有的树木都是苍青碧绿,绿得纤尘不染,深沉厚重。 阵阵凉风轻柔的吹过,阿伦感到一阵舒适,也没有感到丝毫的不耐烦,还暗暗感激艾波琳将自己带来这个清凉的地方,享受丰富的午餐。 忽然,一阵疾速的马蹄声从西方传来,一声马儿的长嘶过后,马蹄声悠然而止,一道挺拔的身影从椰林的西面飞身而来,他在空中翻腾飞跃,身法矫健,动作行云流水,令阿伦也不禁停了停手中吃饭的家伙,抬头看去。 只见那道身影直直地撞在了最粗最壮的那棵椰子树上,发出「彭」的一声巨响,然后垂直滑落,「哎呀」的一声男子痛哼传出,约会者终于到了! 第七章 艾波琳一脸惨不忍睹的神情,抚额说:「扎斯町,你这个白痴,耍什么酷啊?没死就站起来说话!」 阿伦笑了,又重新低下头继续吃他的午餐。 看样子,扎斯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南方部落的民族服饰,圆圆的帽子上插着一根彩色的羽毛,他样子长得并不坏,浓眉大眼,高高的鼻子,一脸敦厚老实,粗线条的轮廓中隐隐有豪迈的气息。 他哼哼哈哈地揉着腰,慢慢站了起来,就要向艾波琳扑来,嚷道:「小琳琳,我找得你好苦啊!」 艾波琳将手一抬,摆出一个切切乱来的姿势,怒道:「你迟到二十分钟了!笨蛋!」 扎斯町一脸委屈地说:「小琳琳,我中途掉进了山涧里,所以来晚了,请你原谅!」说着又要走过来了。 艾波琳看见他一身污泥,口气软了一点,她说:「你为什么总是走路不看地面的呢?你眼睛到底长到哪里去了?还有,别走近我,我的亲亲男朋友就在旁边!」 阿伦很配合地抬起了头,满嘴食物,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打招呼: 「你好,扎斯町先生!」 「什么?」扎斯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指着阿伦对艾波琳说:「天啊!小琳琳,你有我这么优秀的男子不选择,竟然找个这么丑的男人当你男朋友?你看他现在吃东西的样子,他是何等的粗俗啊……」 看着扎斯町痛心疾首的跪倒在地,抬头望天,默默祷告着什么,阿伦不禁又笑了。 艾波琳一脸甜蜜蜜地靠在阿伦旁边,微笑说:「扎斯町呀!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就是我男朋友,未来的终生伴侣……」艾波琳停了一下,求助地看向了阿伦,她事先忘记帮阿伦想个男性名字了。 阿伦一边吃,一边帮她朴充,「隆·阿伦!」 「对,隆·阿伦先生!」艾波琳掷地有声的宣布,捏了阿伦手臂一下,以示为这个随口胡诌出来的名字表示满意,扎斯町又慢慢站了起来,盯着眼前这对男女,板着脸说:「我不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这么爱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呢?」 「接受现实吧!扎斯町!我爱的不是你,而是他!」艾波琳在阿伦脸上深情的一吻。 扎斯町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指着身旁一棵高入云端的椰子树说:「小琳琳,你看!椰树遗世独立,卓尔不群,森然矗立,隐天蔽日,就像是我……你再看!」他指着另一棵槟椰树说:「与椰子树外观最接近的就是槟椰树,你看它顶上如花般散开成羽状的叶子,叶干相接处结出串串绿色的果实,它虽不如椰树高大潇洒,但树干比椰树秀挺光洁,一千直立,不枝不蔓,这多像是你呀!」他将两臂分开,叹道;「我俩就像是椰树和槟椰树般,根部深深相连,枝叶交错生长,我们谁也离不开谁,我们是天生一对呀!」 艾波琳微微动容,默然看向了扎斯町,显然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么动情的一番话,然而扎斯町接下来又说出了令她恼火的话。 扎斯町说:「小琳琳,你再看看你身旁那堆牛粪,就像这一根狗尾草一样的丑陋啊!他是用来映衬我们的高洁而存在的,你又怎能和他相爱呢?」说着他就把脚下那根狗尾萆给拔掉了。 被人说成是牛粪的阿伦笑容更欢了,继续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 艾波琳在身旁将他抱得更紧,酥胸紧紧地顶在阿伦的手臂上,又在他脸上深深亲了一下,大声说:「扎斯叮,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的阿伦在我心目中是最帅的,你才是牛粪呢!回去反省一下你自己吧!哼!」 阿伦瞥了一下扎斯町,像是在上下打量,然后配合地点了点头。 「小琳琳,你为何会变得如此绝情呢?」扎斯町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他一步步地往后退去,「你还记得我们六岁那年,一起脱光衣服到河里洗澡的事吗?我们为对方清洗着身体,那时候的月色多美啊……你还记得我们七岁那年,一起相拥到天明的事情吗?那时候你连做梦也是叫唤着我的名字呀……你还记得我们八岁那年……」 「住口,白痴!那是太古时代的事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艾波琳没想到扎斯町竟然当着阿伦的面,将童年的那些陈年旧事数了出来,气得她恼羞成怒地大吼了起来。 「好,我不说,我不说就是,你不要生气!但我还是不相信他是你男朋友,你怎么可能才来星云几天就有男朋友呢!我不信!你是在考验我俩的爱情能否经得起天荒地老,所以专门找个废物来试探我的!」扎斯町说着说着,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呢?」艾波琳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紧紧地搂着阿伦的腰,头枕在阿伦的肩膀上。 「你证明给我看!」扎斯町盯着他们说。 「好,你看着!」艾波琳狠狠一瞪扎斯町,性感的嘴唇缓缓亲向阿伦的脸,从阿伦的脸上吻着舔着,慢慢舔到他的耳朵里,又渐渐舔到他的脖子,嘴里哼出阵阵低低的呻吟声,曼妙地回荡在椰林之中。 阿伦心中一荡,身体立即有了原始的冲动,他无须假装就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配角,他陶醉的闭上了眼睛,低低的粗喘了起来,那即将吃完的便当被他随手就扔到一边去。 「我还是不相信,你们约好骗我的!」扎斯町吼道。 「怎么办?亲爱的,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还是不相信我们的爱情!我们就立即表演一次爱的真谛给他看好了!」艾波琳眼中满是意乱情迷,她在阿伦耳边腻声说,但声量足够让扎斯町听到,感觉到艾波琳的纤手正慢慢向他的胯下探去,阿伦一惊,再给她摸下去,她就知道自己真的是个男人了!于是他赶紧采取主动,一把扳过了艾波琳的身体,改为从身后紧紧地拥抱着她。 艾波琳那诱人车满的身段刺激得他再次低哼了出来,尤其她轻轻摆动着娇躯,挪动着那丰满的臀部,阿伦立时又有了最原始的反应,幸好艾波琳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然单凭身体的触觉,就能判断出在她身后紧紧搂着自己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阿伦轻轻咬着、舔着艾波琳的耳垂,轻轻抚摩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柔软而富有弹性,阿伦感到自己小腹的热量正慢慢扩散向全身,禁不住有点假戏真做了,他的手慢慢从她的纤腰向上游动,直往她那对惊心动魄的巨峰探去。 眼看阿伦就要将艾波琳的胸部紧紧抓到手中时,扎斯町「哇」的怪叫一声,哭嚷道:「我看不下去了!气——死——我——啦!」他闪电转身,哀鸣着往来时的方向奔去,急促的马蹄声再次从西方响起,高速远去,很快又消失无踪。 椰林中只剩下轻微的风声,阿伦慢慢放开了艾波琳,依依不舍又有点如释重负的复杂感情在他心里涌起,两人粗喘着气,都没有从刚才高度的身体刺激中回复过来,艾波琳缓缓的转过了身,看了看阿伦,立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避开了阿伦灼灼的目光,眼神中同样是复杂难明,好一会过后,艾波琳才出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低声说:「娜娜,谢谢你的帮忙!」 「不客气!」阿伦回答,他为了避免气氛再次陷入尴尬,又笨拙的说:「你……你那个扎斯町走了!嘿嘿……」 艾波琳低头叹了口气,轻声说:「他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他知道我在这里,肯定还会再来找我的!到那时,希望娜娜你还能帮助我刚……」 那么说,像刚才那样的情景,以后还有机会发生了……阿伦想到刚才香艳刺激的刹那,心脏又不争气的急速跳动了起来。 到迎宾馆换回女装校服,阿伦和艾波琳两人就匆忙的乘着星云巨臂回到不朽之峰的颠峰再次回到太古大楼时,正好迎上了下午的上课时间。对于玛雅和风雅玲她们的询问,阿伦就用他和艾波琳事先编好的理由——艾波琳的故友扎斯町来访,娜娜小姐陪同接待,风雅玲和白露并没有多间什么,而玛雅想问,阿伦也不会多告诉她什么。于是,在贝里安的几声关怀,查理士的几句讥讽下,下午的课程又在阿伦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完成了。 结束了星云的一天课程,阿伦随着三位美丽的女伴往星云的食堂走去,这也是他第一次光临星云的食堂。用过餐,众人回到宿舍,阿伦就与诸位女伴嘻嘻哈哈一番,接着玛雅小姐将会在一定的时段里出现,并邀他出去散步,取得关于风雅玲的最新情报。到了宿舍大楼快要关门的时候,凄厉的野猫叫声将会响起,然后阿伦和波特就会出现在那块巨岩的背后,一边抽着香烟,一边聊着星云里各种各样的话题。 哲人曾说,日子就是在懵懂、朦胧、重复中度过的。 阿伦对此深以为然,此后的一个月里,日子就在这样重复的节奏下进行。一万个不愿意的起床、一起和女伴在食堂用过早点、在半梦半醒中上课、午餐、继续在半梦半醒中上课、晚餐,玛雅出现、波特出现、睡觉。 五○二房间的信箱每天都被塞满了情书,这些情书来自各个学院、各个年级,红色信纸、粉红色信纸、天蓝色信纸等等,收到情书的数量又以风雅玲和娜娜小姐为最。 阿伦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开始两天他还专门拆开过几封情书,抱着观摩学习的态度去研究的,但无奈这些情书的总体素质偏低,还远不如波特在疾风时随手写出的一封,很快他就学会直接将这些信笺扔到垃圾桶里。 星云是一个充斥着阿兰斯大陆上最新消息和奇妙猜想的地方,譬如说「凤凰城商人又开采出新的魔石矿」,「星云八百年校庆即将来临」、「鲁迪斯和贝里安,谁才是星云的N○.1」、「雷诺帝国经济体制改革能否成功」…… 其中有一条消息是最为轰动,同时也是引来最多猜想的,那莫过于「博塔斯盗贼军团全军覆没」事件。又一个绝世强者的横空出世?还是地狱的恶魔所为? 反正猜想本身就是一个畸形儿,到了后来,星云里关于博塔斯盗贼军团的消息已经是这样的了——某个暴风雨的下午,一个长着三个头,六只手,九条腿的恶魔出现了。他巨大无匹,头可以顶到天上的云,手随便一挥就能击倒一座大山,他的脚踏进河里就会引来洪水,就是这个可怕的家伙,带着残忍的刑罚走进了博塔斯的驻地,用恶魔特有的方式将盗贼们一一杀死…… 每次阿伦本人听到这样的猜测,看着人们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他都会细心的看看自己的手手脚脚,观察是否真有多出来的部分。 菲斯普的失踪事件终于瞒不下去了,这主要是因为十姐妹发觉无法再联络上她们的干弟弟,派出特使前来质疑星云,星云对此只能告知十姐妹军团菲斯普的死亡消息,并要求她们保守这个秘密!谁知十姐妹为此雷霆大怒,出了十万金币花红,悬赏找出菲斯普失踪的真相!十姐妹这样天价的赏金,这样一个说法,聪明的星云学员很轻易便猜测到臭名远扬的菲斯普先生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这个多宗美女失踪案的头号嫌疑人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同情,星云中的几个社团还为这个消息举行了酒会,感激神终于除掉了这个星云的毒瘤。 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菲斯普是被残酷的折磨致死的,所以恐慌并没有出现,但星云高层仍相当恼恨十姐妹这种不聪明的做法。 在这一个月里,尽管查理士先生已经掌握了风雅玲小姐足够多的情报,从生活饮食到日常的爱好等等,但对于接近这么高贵的一位小姐,他仍是有心无力。玛雅不懈的努力、阿伦淡淡的嘲讽、波特无奈的赔笑和比兹庸俗的加油声构成了查埋士所听到的主流声音,但成功约到风雅玲的次数仍然是屈指可数。 风雅玲对于查理士越来越热烈的追求,只报以礼貌的回应,令双方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每次应邀查理士的约会都要有阿伦在场,看来她也是看在娜娜小姐的份上才答应查理士先生的约会吧!比起查理士,鲁迪斯就实在成功太多了,他每次有意无意的出现在风雅玲面前时,都能赢得风雅玲热切的注视,而鲁迪斯是个有风度的人,他从不单独约风雅玲,每次都将整个五○二的人和贝里安一同约出来,去喝喝咖啡,看看歌剧,到竞技场看看友谊赛等等对于这样的邀请,贝里安每次都是兴高采烈去赴约的,因为娜娜小姐天生对男人冷漠,对女孩子热情的性格,实在令他难以接近,鲁迪斯的群体邀请,正好让他有机会可以进一步打开娜娜小姐的心扉,遗憾的是,每一次他都是失望而归,或许娜娜小姐曾在咖啡厅里说出的一句话是最有代表性的吧!她在贝里安耳边低声说:「听着,我这一生都不可能与你发生爱情的!」 娜娜小姐这么绝情的话,反倒激起了贝里安无穷的斗志,他告诉自己,一定要以坚韧的性格支持到最后,直到娜娜成为他的王妃。 当然,这永远是个悲剧性的痴心妄想。 在风雅玲的大力撮合下,查理士终于和贝里安、鲁迪斯他们「和解」了,但这种程度的和解,只是将矛盾升华到一个新的阶段而已。阿伦就常常在课堂上听到贝里安和查理士在低声的争吵,平常一起活动,也能听到两人经常用高贵文雅的字眼来攻击着对方,在这一个月里,五○二的友情变得更巩固了,虽然白露仍暗暗嫉妒和讨厌着这个来自疾风的娜娜小姐,但她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动声色的,只是偶尔会厌恶地盯着娜娜。对于此,阿伦看在眼里,也是习惯性的一笑置之。艾波琳对阿伦的热情是一天更胜一天了,对于她某些过分亲热的动作,阿伦也只好「逆来顺受」了,最令阿伦头痛的还是爱莉娅,这个始终保持星云最高人气指数的美女,每隔一两天就会找他谈话,有时还会邀他一起吃饭。当然,帐单是由阿伦结的,有时会喜孜孜地牵着阿伦的手去逛街……有一次,她邀请阿伦到她的宿舍参观,恰好那时她的宿舍无人,爱莉娅便主动的热吻阿伦,到后来两人差点闹得有点不可开交时,她的室友回来了。幸好两人都是伪装派的高手,淡然自着就掩饰了过去。 对于这两个人过分密切的交往,玛雅清秀美丽的脸上常常为此乌云密布。但娜娜小姐拥有正当的社交权利,而且爱莉娅在星云里是个相当有影响力的人,娜娜小姐堂而皇之地说,这是为任务顺利完成奠下坚实的基础,玛雅只好采取观望态度,暂不干涉了。 但这几天,爱莉娅竟然一次也没有出现在阿伦的视线里,这是件相当罕见的事情,阿伦的心莫名的感到一阵空荡荡的。 阿伦怀疑她是否病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情,正想去探望她的,玛雅告诉了他准确的消息,说爱莉娅已经回自由天堂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星云此时处处是节庆的气氛,为的就是星云建校八百周年纪念日。明天全天都是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中区更是搭建起了大型的舞台,准备举行歌剧表演,到了明天晚上,校方高层更会在星云中心花园举行号称史上最大型的舞会,像星云这样的千年各校,各方强豪要员都将受邀在舞会中出席。 星云八百周年庆典,名副其实成为了今年阿兰斯大陆上的第一大盛事。 夕阳下,枫林大道上,一如往日,这条充满诗意的道路人迹稀少。 阿伦与玛雅并肩而行,正如往常的默契,两人祁默然不语,直到道路的尽头。 「今天有什么进展吗?」玛雅习惯性的首先打破沉默。 「风雅玲讨厌椰子茶里加柠檬片,她在课堂沉思时喜欢把玩着手中的笔……」阿伦面无表情的叙述着,随着玛雅缓缓向中区走去。 玛雅静静地听着,用心默记着阿伦提供的情报,等阿伦说完后,她叹了口气,轻声说:「要帮助查理士大人完成这个任务,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啊……」 「哈!我一个月以前就这样预言了!我很荣幸终于可以得到你的认同!」阿伦淡淡的笑了。 在他们不远处,工人们正「叮叮当当」地搭建着一个游艺点。 玛雅看着忙碌的人们,低声说:「娜娜小姐!明天是星云八百周年庆典,很多显赫人士都将到场,你要注意点形象。还有,请看紧风雅玲小姐,有鲁迪斯一个情敌已经足够头痛了,我不希望查理士大人出现第二个情敌。」 阿伦抬头看着红彤彤的天际,皱了皱眉头,沉声说:「玛雅小姐,请你注意!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我们所无法避免的,查理士到底还会有几个情敌,也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玛雅转过头看了看阿伦,语气立即软了下来,她轻声说:「阿伦!我们既然是疾风的一员,很多事情都该尽力而为的,对吗?况且,你还签下了佣兵协定……」 阿伦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木然道;「玛雅小姐,今天的情报,我都已提供给你,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回去了!」 玛雅叹了口气,两人的关系再这样发展下去,阿伦会越来越讨厌自己的。 她正要缓和一下气氛,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两人身边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轻巧的跳下,转身对车夫吩咐了两句,车夫就颔首离去了。 然后,那人背负着双手,笑意盈盈的站在了两人的身前。 第八章 看到这个头痛人物,阿伦绷紧了的脸立时现出了笑意,他说:「爱莉娅小姐,你远行归来了?」 玛雅观察着阿伦的神色变化,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不舒服。 爱莉娅笑靥如花,吐了吐舌头,说:「刚刚到,好累呀!天天都在赶路!」她说话间,向阿伦暗暗打了个眼色。 玛雅见阿伦慢慢转向自己,看来他是准备和自己说再见了,她忽然涌起了一阵冲动,要为自己去争取些什么,她伸出手拉住了阿伦,轻声说:「娜娜小姐,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阿伦感受到玛雅纤细的手中传来了炽热的温度,不禁呆了一呆,玛雅已经很久没主动对自己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了。他迎上玛雅温柔的眼神,这样柔和动人的眼神出现在这位高傲美丽的女情报官身上,显得分外动人。 玛雅的目光缓缓移向了爱莉娅,轻轻地说:「娜娜小姐,爱莉娅小姐刚刚从远方归来,想必已经累了,我们应该先让她回宿舍休息的。」 爱莉娅凭直觉感到玛雅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她轻轻的笑了,以同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玛雅,柔声说:「感谢玛雅小姐的关怀,虽然我有点累,但我还是十分希望能和娜娜一起到处走走,我和她有好几天没见面了,有很多心里话想跟她说呢!」说话间,她已经走到阿伦身边,将阿伦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玛雅心中暗暗一凛,爱莉娅对阿伦暖昧的态度,她早已经开始怀疑爱莉娅是否知道阿伦的男性身分,看她此刻的言语和神态,还有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暗暗带着挑战性的那种眼神,自己的担心实在不无理由啊!两只柔柔细细、滑嫩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拉住自己,阿伦感觉到面前这两个女子涌起的敌意,隐隐有竞争的味道在其中。 但爱莉娅吃醋的本事和她发脾气的手段,阿伦已经不止一次领教过的,尤其此刻她瞥向自己的目光中不无威胁,他只好对玛雅歉意一笑,栗声说:「玛雅小姐,就让我送爱莉娅回宿舍去,好吗?」 玛雅脸色微微一变,心底里莫名一酸,阿伦到底还是不喜欢和自己在一起啊……她轻轻松开了阿伦的手,也不去看爱莉娅脸上正绽放着胜利的微笑,她缓缓后退一步,微微一躬,说:「娜娜小姐,爱莉娅小姐,那我先行告退。」 玛雅微妙的神色变化,当然落在阿伦眼里,他忙补救说:「玛雅,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走好了,我想爱莉娅小姐也是很欢迎我这个提议的!」 玛雅不等爱莉娅答话,微笑说:「娜娜小姐,我忽然想起,我还要到查理士大人那里走一趟,请恕我暂不奉陪了!」 看着玛雅离去的身影,阿伦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一下,自己伤害到玛雅了吗?对于这个感动过自己的女子,他不能说完全不在乎的…… 爱莉娅在一旁皱了皱鼻子,低声说:「喂,我才不欢迎这个提议呢!哼!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和她在一起了!」 阿伦苦笑一声,转过身问:「爱莉娅小姐,回家渡假过得愉快吗?」 爱莉娅扁了扁嘴,说:「愉快个头!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看我走得这么匆忙,连招呼都来不及和你打就知道了。」 阿伦心想:你做事从来都不和我打招呼的,但口中随意地问:「怎么了?」 「这事等会再和你说!对了,这么多天不见我,有没有想我啊?」爱莉娅笑盈盈地注视着阿伦。 阿伦笑说:「什么这么多天呀!前后才八天而已,好啦,好啦,别这样盯着我,我承认有一点点想你。」 得到这样的回答,爱莉娅甜甜的笑了,深切的喜色从她眼神中闪过,只有在乎一个人才会清楚记得她离开几天的。 爱莉娅忽然在阿伦的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把,阿伦忍不住惨哼了出来,她忽然就板起了脸说:「哼,我不在这么多天,你肯定做出很多对不起我的事了!」 天!我就算做了什么,关你屁事啊!又何来对不起你呢?当然,阿伦想是这样想,话出口就变成了,「我怎么敢呀!爱莉娅小姐!我一直安分得很!」 唉,谁叫自己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中呢!爱莉娅满意一笑,说:「这还差不多!」但接着她又狠狠的捏了阿伦一把,这次阿伦有了心理准备,仅仅低哼了一声就忍耐了过去,只听爱莉娅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啦,随便你说我就要信啊?」 「唉——」阿伦叹了口气,也懒得去答话了,他早怀疑爱莉娅有施虐的倾向,因为这个月以来,只要是单独相处,她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蹂躏一下自己,天,她已经完全将自己当成是她的丈夫了吗? 「叹什么气呀!这么久不见我!见了面就是叹气吗?」爱莉娅别过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动,随时就要狂涌而出了。 「像我这样无聊的家伙,常常叹气仅仅是为了抒发一下自己,并没有别的意思啦,唉……」阿伦只好安慰她了,经验告诉他,现在不安慰的话,后果将会更严重的。 爱莉娅立即破涕为笑,笑眯咪的将手穿进了阿伦的臂弯里,头枕到了阿伦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心也靠向了阿伦,只是轻轻捏了阿伦一把就当是惩戒了。 两人走向废弃实验楼的方向,路上的行人慢慢稀少,爱莉娅身体发出淡淡的茉莉花清香,一丝丝的穿进阿伦的星子里。 她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阿伦,我要嫁人了!」 「什么!我听错了?」阿伦诧异地看向爱莉娅。 「你没听错,我说,我要嫁人了!」 「哈,那恭喜你啦!」阿伦认真的说。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那座废弃的实验楼前,爱莉娅出奇的没发任何脾气,只幽幽地看了阿伦一眼,叹了口气,轻轻皱着眉低声说:「我们上去再说吧!」 屋顶上,天色刚刚沉下,风还带着白天的浮躁和温热。 地上处处是桂花树吹落的叶子,为刚刚入夜的世界添上少许的落寞。 阿伦看到爱莉娅突然一声不吭,反倒起了警惕之心,她又在用精神力量来影响自己了。 爱莉娅默默的看了阿伦好一会,轻声说:「假如我真的嫁人了,你也丝毫不介意吗?」 阿伦笑了,他的笑容恬静而豁达。 爱莉娅有点生气了,说:「看你的样子,似手根本不相信我会嫁人啊!」 阿伦没答话,但他的神态已经告诉爱莉娅答案了。 爱莉娅缓缓转过了身,将目光投向了远方,沉声说:「在我童年之时,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曾为我定下一个婚约,对象是自由天堂另一个富商的长子索赛克。我是尊重我父母的决定,但我更希望能自由的选择我的人生,希望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对这个婚约一直十分抗拒!但在八天前,我叔叔毕农又在写信催促我了!阿伦,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我已经十八了……」 「嗯,我知道,你比我大一岁!」阿伦点点头。 爱莉娅气道:「这不是关键啊!鬼才在乎你比我小一岁!在自由天堂,十八岁就是到了女孩子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毕农叔叔希望我能和索赛克先生先进行订婚仪式,这次回去,我就是和他争论这件事的!」 阿伦若有所恩地问:「那个索赛克先生长得很丑吗?还是他身体上有什么缺陷?」 「你……你的脑袋有问题呀?思考方式就跟猪一模一样!请跟着我的思路走啊!白痴阿伦!」爱莉娅气得脸都红了,「这件事的关键是,我的人生要由我自己来掌握,索赛克怎么样并不重要,关键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我希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走我人生的道路!」 阿伦笑了,他静静地注视着爱莉娅,她刻意塑造出的悲剧气氛已经被她自己破坏掉了。 爱莉娅看到阿伦的微笑中似有得意之色,立即平静下来,她往阿伦踏前一步,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脖子,呵气如兰,轻声说:「说起那个索赛克,他可长得一点都不丑,单论相貌,丝毫都不在我的阿伦之下,说到男子气概,可能还远在你之上呢!」 「哦,是吗?」阿伦配合的搂着爱莉娅的纤腰,深情地看着她,宛如一个痴心的汉子正聆听着梦中人的倾诉。 「还有……他的剑术也相当强悍,他的老师是剑客汉弗里哦!」爱莉娅的唇轻柔地吻着阿伦,芬芳温柔的气息弥漫在两入之间。 剑客汉弗里,阿兰斯大陆上如雷贯耳的一个名字,一个绝世强者的代名词,人类世界里屈指一数的顶尖高手,自由天堂的守护神。 「哦?汉弗里伯爵呀!他好像三百多岁了呀!还没死吗……」阿伦温柔的回应着爱莉娅的吻。 「当然没有!」爱莉娅的唇稍稍离开了阿伦,轻轻的笑了;「素赛克就是他的关门弟子,据说,汉弗里还认为索赛克是他最出色的一个弟子,不过单就武技而论,我想我的心上人丝毫不比他差哦!」 「呵呵,你的心上人不会是我吧!先谢谢你的夸奖了!」阿伦谦虚的笑了。 爱莉娅的身体往后一倾,然后像听到很好笑的事情那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会才停下来,笑说:「我说阿伦呀!你搞错啦,我的心上人不是你,另有其人啦!」 阿伦此刻的感觉就像忽然吞下了一只活生生的苍蝇,然后那只苍蝇在他口腔里上下乱撞,还直直钻进他的喉咙里。 爱莉娅微关注视着阿伦,轻轻的从他怀抱中挣脱了出来,轻盈的后退一小步,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远方,微笑说:「不要难过,我对你也有朦胧的好感,你还是有机会的!」 阿伦淡淡的苦笑,他毕竟是个洒脱的人,很快就从那负面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他说:「爱莉娅小姐,我们的题外话好像说太多了。」 爱莉娅一拍额头,说:「对,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本来,毕农叔叔要求我和索赛克在明天晚上订婚,但经过我两天的抗争,现在改为明天,于不朽之峰上,星云的中心花园,允许我在他和评选团的意见下,在星云里挑选出一位真正令我满意的未婚夫!」 「明天是星云八百周年的庆典,前来星云参加这个盛宴的不乏四方杰出人物,加上星云本身人才济济,你这个办法不错啊!不过挑选未婚夫都要来个评选团,令叔真是民主啊!」阿伦啧啧称赞。 爱莉娅说:「谢谢你的讽刺!评选团里包括毕农叔叔,一共七人,全部是自由天堂里有影响力的人物,加上我八个,他们每人拥有一票的权力,而我拥有两票。天!按太古的机率来计算,我竟然只有连四分之一都不到的机会去决定我未来的幸福……索赛克是肯定会参加这个竞选的,作为自由天堂的一分子,他已经占有了评选团的绝对好感,我需要一个可以将索赛克比下去的人,让他来参加我未婚夫的选拔活动!」 阿伦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隐隐把握到爱莉娅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了!爱莉娅正容说:「阿伦,你以一人之力,歼灭了博塔斯盗贼军团,那已经完成两件事了!我要拜托你的第三件事,就是参加我未婚夫的选拔活动,并在明天的评选活动中打败索赛克!」 「你是要我以男子身分出席了?」阿伦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是触犯佣兵协定的事情,明天的盛会,玛雅,波特,查理士他们都会出席,他们不是笨蛋,一定会将自己认出来的。 「对!」爱莉娅似是洞察了阿伦的心事,沉声说:「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让谁也认不出你的!在楼下上次你换衣服的那个房间里,我准备好染发的化学液体,它可以改变你那头最耀目的蓝发,还有太古时代最新潮的墨镜,可以戴上它掩饰你蔚蓝色的瞳孔,另外还有古怪的耳环,虎齿串成的项炼等等变装的工具,它们一定可以帮助你完全改头换面的。」 阿伦还是摇头,波特和玛雅都是相当心细的人,还有艾波琳也见过自己,明天说不定疾风家族的一、二号人物——伯列奥和克德杰也会出席,他们随便一个都有可能认出自己;而隆·娜娜本人明天也要出席庆典,自己又怎样去分身呢? 他默默看着一脸期待的爱莉娅,沉声说:「爱莉娅小姐,你的要求,我实在很难办到啊!你不是有个非常出色的心上人吗?让他来参加岂不是更好吗?」 爱莉娅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她将头转到了别处,凝视着黑暗的远方,似乎在那里可以看到一张令她情难自制的脸,她低声说:「我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参加,其实我也不敢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我……」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是越来越低,少女低回不已的情愫此刻表露无遗,与其是对阿伦倾诉,倒不如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看着爱莉娅微微红起来的眼圈,阿伦心中莫名一阵酸痛,一个月前与爱莉娅深情的拥吻,在废墟中她忘情的关怀,动情的拥抱,这一个月来,与她相处的分分秒秒,她的嘘寒问暖,她的善解人意,她的蛮不讲理……一切仍如在昨日,自己还曾一度天真的认为,她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原来她心目中早已经另有人选,刺痛的酸楚又在触动着他内心深处那个脆弱的灵魂,说到底,她只是想利用我才会对我这么好啊!与我打情骂俏,那说不定仅仅是将我当成她心上人的替代品!阿伦啊!阿伦,你切莫自作多情了,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人真心对你好呢?又怎么会有人真心对你好呢…… 他的手在不经意间已经放到胸口上,帮助脆弱的心脏抵受那绞痛的酸楚。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要狂涌向他的心头,他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忽然很想找一个阴暗的角落,就像这七年来自己经常做的那样,蹲下来,将自己的头埋进双膝之中,然后偷偷的抽泣。 然而,也正如一直以来,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做到的那样,他始终静静地站在原地,默默的注视着远方。 爱莉娅缓缓转过头,看了阿伦一眼,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她的脸变得一阵煞白,心不禁狂跳了起来,那眼神里满是叫人心神震荡的哀伤,挥之不去的倜怅瞬间填满了她的心头,她张了张嘴,仿佛要向阿伦解释些什么,说明些什么,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再沉声说:「迪·阿伦先生!如果我最终将和素赛克先生订婚的话,我将自杀!我郑重告诉你,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这无疑在告诉阿伦,她遗书的内容随时会公开,世人将知道阿伦在星云里正扮演着一个女性,并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菲斯普。 爱莉娅将语气放软,柔声说:「但假如你肯以男性身分参加的话,无论成败,遗书里的一切将永远不会公开,真相将永远湮没在神秘之中。」她看到阿伦仍默然不语,又说:「假如你赢了,那你很快就会失踪的,对吗?我们家族丢不起这个面子,肯定会四处搜寻你,要讨回一个公道的,如无意外,他们是很难将你找出来的,那么在这段时间里,我就可以争取到我渴望的幸福。假如你输了,我也会写信去取消那两封遗书内容的公开,然后再自杀!」 阿伦缓缓转过了身,凝视着爱莉娅,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曾在暴雨中动情的拥抱自己那一幕再次在他脑海中重演。好吧!不管如何,你始终深深地感动过我,就为我那次罕见的感动,不惜一切去帮你好了!不管最后代价是何等的沉重…… 他低声说:「我该怎么做呢?」 爱莉娅嫣然一笑,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说:「评选的过程参考了太古时代的选举方式,会有一点点古怪……明天下午,你来到这里变装,然后身分将是……」 第九章 爱莉娅留在废弃的实验楼配制阿伦明天所需的药水,同时制作一些特别的道具。 阿伦与她告别后,独自走在校园中,随着渐渐变得清凉的晚风阵阵拂过,他郁闷的心情也渐渐平复过来,然后,他冷静的发现,自己与爱莉娅这次心灵上的交锋,他的精神力量再次落到了下风,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始终和上次一样——他要按照爱莉娅计划好的那样,去做她安排好的事情。 走过一座清澈的人工湖时,娜娜小姐很没淑女风范的飞起一脚,将一块大石头踢进湖中央,溅起无数水花,令平静的湖水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烦躁不安的情绪稍稍得到了一点宣泄,然后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带着长棍的警戒队员正呆呆的看着他,那家伙显然没料到一个长得这么高贵的小姐,竟然这么孔武有力,而且还做出这么粗鲁的事情。 阿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慢慢沿着湖边走了过去。落在那警戒队员的眼里,只觉是那艳丽高贵的美女哀怨的横了自己一眼,她大概是失恋了,这种事每天都在星云发生,但这个级数的美女失恋还真罕见,哪个男同学这么不会珍惜啊!那家伙也没再追究,摇摇头便走了。 慢慢将恼人的情绪挥到脑后,阿伦开始思考明天该选择什么时机来进行变装,不管如何,只要自己承诺了,始终还是要做到的。 走到星云西区园林时,他想起了女伴们的约会,今夜太古大楼将举行晚会。他看了看天空那越来越浓的夜色,晚会大概已经开始了吧!波特曾预言,太古专业的女孩子们今晚大多都会穿得漂漂亮亮,他看了看自己仅是一身便装,也不去管这么多,沿着大路走向了太古大楼的那个学区。 星云西区,太古大楼前广阔的大草坪上,露天舞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在草坪边缘的一张张精致的桌子上,摆放着上等的椰子茶、鸡尾酒和各式各样的饮料、点心,东面入口的一张大桌子上,还有星云八百周年校庆的纪念品派发。 热烈的音乐声中,人们在草坪的中央围成一个个大圈小圈,忘情的热舞。除了大古专业的学员外,其他譬如物理攻击,帝王学等学院的不少学员也来到了这里,理由自然不言而喻,太古专业的美女是星云闻名的,这令不少提前一晚就到达的各国嘉宾也慕名而来,为太古大草坪添上了不少热闹。 太古学院举办的这个舞会,名副其实成为了星云庆典的前奏曲。 一束束烟火在夜空中绽放,音乐也随之转换成了柔情的舞曲,人们纷纷找到各自的伴侣,一对对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阿伦就是在这样浪漫的气氛中走进了舞会,周围的人们都换上了各自国家民族的服饰,阿伦这套校服走在其中,反倒显得十分特别了。 「这位高贵的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一个高大的男生在阿伦面前躬身问。 阿伦用僵硬的微笑拒绝了他的邀请,一个侍应从身边走过,阿伦顺手取了一杯低浓度的甜酒,侧喷着边缘走去寻找他的同伴。 在拒绝了差不多二十个男士的邀请后,阿伦终于在西南面的一张小餐桌看到了波特,波特几乎是同时发现了他,挤了挤眼,招呼阿伦过来。 「我说战友,让查理士看到你还穿着校服,他又会说你丢疾风的脸啦,哈哈!」波特低声说,「我从来不去管那个家伙想什么的……」阿伦淡淡回应,拿起身旁的一块造型精致的点心嚼了起来。 波特的笑容忽然变得暖昧了起来,说:「战友,你看看周围,现在不少男生准备用目光杀死我,我想我俩还是不要坐太近了……」 阿伦将剩下的点心一口吞了下去,牵过了波特的手,笑道:「来,我们也去跳舞!」 「天,你想将他们的想法变成行动吗?」波特低声嚷着。 一脸无奈的波特被阿伦拖进了舞池,他脸上无奈的表情一定刺激了不少落单的男人的自尊心,这小子有美女共舞还哭丧着脸,太可恶了! 进入热闹的舞池中,阿伦很快便敏锐的察觉到风雅玲她们。 风雅玲此时正与鲁迪斯共舞,两人含情脉脉的对望着,看得阿伦心里一阵不舒服,而艾波琳则是和贝里安暂时成了一对,两人发觉阿伦后几乎是同时挥起了手。 阿伦微笑回应,他立即又发现了同是失恋者的白露和查理士临时凑成了一对,不过两人的目光不时看去鲁迪斯和风雅玲那个方向。 玛雅小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明明看到了阿伦,却始终正眼也不看过来一眼,反而与她的舞伴——个英俊的贵族嘉宾更亲热了。 阿伦看到连比兹也和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孩子一起踏起了舞步,他不禁笑了,对波特微一施礼,就轻轻的搭了他的肩膀,波特也立即温柔的扶住了他的腰,两人另一只手握在一起,然后随着音乐声也踏起了标准的舞步。 两人在疾风里都是这种交际舞的高手,只是从未想到过竟能在一起共舞而已,当然,这要归功于阿伦此时使用的女性身分,两人踏着轻盈而潇洒的步伐,每一次优雅的转身,这对舞伴出色的舞姿很快便吸引住了周围一道道羡慕的目光。相貌平平的波特在魔法灯光的效果下,似乎也被挂上了一圈迷人的光环。 「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波特说。 「这不能责怪他们,只能怪我们太出色了!」阿伦微笑。 「亲爱的,你今晚实在太迷人了!」波特踏着碎步笑了。 「亲爱的,我也从来没发现你是这么英俊的!」阿伦和着步伐笑道。 「哈哈……」 两人不禁都笑了起来,两个疾风的小流氓竟能在星云之颠成为人们的焦点,如果不是得于各自的身分和周围的场景,两人此刻的笑声一定是无比的放肆。 直到多年以后,这两位阿兰斯大陆上各动天下的人物,当他们间的许多恩恩怨怨都变得模糊时,仍能铭记此时此刻,这滑稽而旖旎的情景。 音乐声悠然一转,另一首轻快的舞曲响起,众人纷纷交换舞伴。 早巳窥准机会的贝里安,第一时间便抢到了阿伦的身前,阿伦只好苦着脸牵上了他的手,而波特则欢天喜地的迎上了艾波琳。 另一边,查理士终于如愿的成为了风雅玲的舞伴,看他涨红了的脸,就能清晰感觉到他此刻的兴奋,在乐曲转换,舞步交错中,鲁迪斯竟和玛雅凑成了一对,玛雅以一种恼恨的眼神瞪了阿伦一眼,然后神情亲密地对鲁迪斯嫣然一笑,身体也更贴近对方了。对此,阿伦唯有报以苦笑,这美丽的女情报官似乎还在介意下午的事啊…… 当阿伦看到比兹和白露成了一对,比兹脸上的神色竟然也和查理士差不多时,心中不禁一动,然后情不自禁的笑了,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比兹竟心仪着白露小姐啊! 「娜娜小姐,为何忽然会有这么古怪的笑容呢?」贝里安风度翩翩的问. 「和先生一起共舞,难免会紧张的,请原谅!」阿伦没好气的看了看贝里安。 「真的吗?」贝里安先生立即激动了起来,原来娜娜小姐是在乎自己的呀!他立即说:「那么,娜娜小姐,今晚舞会后,我们到中区情人湖见面好吗?我有很多心里话想对你倾吐呢!」 「不要啦,那里蚊子很多的……」阿伦苦笑。 「那么,西区园林小筑如何?」贝里安又说。 「那里传闻有幽灵的,贝里安先生!」 「那么,东区的湖心亭好吗?」贝里安仍不死心。 「贝里安先生,我听说那里的建筑结构不太稳固,我们随时会掉到湖里去的!」 「那么……」 于是,直到两人跳完一支舞,贝里安先生仍无法成功约到高傲的娜娜小姐,乐声变换中,各自的舞伴也随之变换,贝里安先生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娜娜小姐,牵上他表妹风雅玲的手的时候,阿伦迎来的舞伴是直觉敏锐的鲁迪斯。 「娜娜小姐,你的气质相当特别,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样的耀眼夺目,」鲁迪斯扶着阿伦的腰,随着乐曲踏着舞步。 不知鲁迪斯有心还是无意,阿伦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他微笑回应道:「鲁迪斯先生,谢谢你的夸奖!至于耀眼夺目,我怎能及你万一呢!你看,周围不少美丽的女性都用羡慕的目光盯着我呢!」 鲁迪斯坦然一笑,又说:「娜娜小姐,你真是个会说话的女孩子,我看被嫉妒的对象应该是我才对呀!你看多少男生在一旁虎视眈眈呀……嗯,你的腰很特别呢!一般女孩子腰部的肌肉都没有这么结实的!」 阿伦心中暗暗一凛,保持住微笑说:「像我这样佣兵出身的女孩子,难免如此了!听鲁迪斯先生你这么说,好像摸过很多女孩子的腰哦,呵呵……」 鲁迪斯神色依旧平和豁达,他陪着阿伦笑了一会,才说:「参加舞会多了,才有这样的体会,叫娜娜小姐你见笑了,但可别误会哦,呵呵!」 「但愿如此吧!不然叫我一个好朋友听到的话,她会很伤心的呀!」娜娜小姐甜甜的笑了。 鲁迪斯终于皱了皱眉,转变话题说:「对了,玛雅小姐很在乎你呢!」 阿伦淡淡笑道:「我们都出于疾风家族,这有什么希奇呢?」 鲁迪斯厚实一笑,说:「不,根据我的观察,她对你的感情应该已经超出了家族成员间的在乎了,她好像故意要气你,刚才和她共舞时我便发觉了。嗯,应该是你们姐妹情深吧!呵呵!」 鲁迪斯也发觉到自己现在的话题有点过份了,慌忙为相互间找一个共同的台阶。 「呵呵,玛雅这小妮子应该在记恨我昨晚不叫她一起去喝咖啡的事情,谢谢你的提醒,鲁迪斯先生,我会补救的。」阿伦淡淡的笑着,心中更警惕了,鲁迪斯是否在怀疑自己了,他凭什么怀疑自己,难道就是凭他那该死的直觉。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很有大将风范的男子,难怪风雅玲会对他如此倾心。 音乐声又变了,阿伦终于停止了和鲁迪斯针锋相对的交谈,他的舞伴竟换成了他的便宜堂兄查理士,那么,这两人连基本做戏的情绪都欠奉了。 「娜娜堂妹,这是我在今晚,心情最槽糕的一支舞!」查理士面无表情的与阿伦其舞,皮笑肉不笑的说。 阿伦淡谈一笑,轻声说:「查理士堂兄,你把我该说的对白抢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说娜娜堂妹,记得家族买了很多华丽的服饰给你的呀!你竟穿着星云的校服来参加这样高贵的一个舞会,唉,难道你不觉得又在丢疾风的脸吗?」查理士看着阿伦,一脸的无奈。 阿伦眨了眨眼,低声说:「查理士堂兄,穿着星云的校服就不能参加高贵的舞会吗?哎呀呀!你的意思是说,星云的校服配不起高贵的场合啦?嗯,我说堂兄,你已经在贬低星云校服,从而在贬低星云学院了!」 「我……我哪有……」查理士顿时为之语塞。 阿伦接着说:「你还是在星云八百周年校庆前夕说出这样的话,唉,叫人知道堂兄你这么看不起星云的话,啧啧,那可真是难办呀……」 「你……你不要到处和别人胡说什么……」 音乐悠然而止,两人像避开瘟疫一样,立即与对方分开,这也解除了查理士的窘境。 「彭——彭——」一阵鼓声由缓变快,直震荡到整个空间都充满了激烈的气氛,数十道烟花同时射向了夜空,绚丽夺目,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烟花渐渐褪去后,组成了「星云,八百周年校庆!」的字样,历久不散。 数千人立即为这神奇的太古技术报以轰鸣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欢腾的气氛染遍了不朽之峰,热烈而激情的音乐声顺势轰然响起,主持人对着太古扩音器忘情的呐喊道:「诸位先生女士,为星云八百周年的生日尽情的欢歌热舞吧!」 节庆的气氛洒向了宽广的露天舞池,七彩灿烂的烟花在天空中不断绽放,人们又重新围成了一个个圆圈,手拉着手,跳着叫着,不少人还伴随着音乐声,齐声唱着人们所熟悉的歌曲,兴奋以星云庆典前夕作为能源,在这片大草坪上轰然炸开了。 阿伦不自觉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左手挽着凤雅玲,右手挽着艾波琳,在热烈的音乐声中忘情的跳着唱着,直到喉咙也喊得有点沙哑,才跟着同伴们退到了舞池边缘。 正当阿伦大口大口的喝着饮料时,艾波琳忽然在他耳边轻声说:「阿伦……」 阿伦差点把口中的饮料喷了出来,他忙压低声音说:「艾波琳,在公众场所不要乱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那次陪你去见扎斯叮而随便起的啦!」 艾波琳紧紧的挽住了阿伦的右手,那具有惊人弹性的酥胸顶在阿伦的手臂上,恰逢她今天穿的是那套低胸装的民族服饰,阿伦低下头就能看到那深深的乳沟,他立即有点受不了了。 艾波琳说:「就是要说扎斯町啦,都说他没有这么容易死心的,他竟然通过了星云导师的考核,今天下午正式成为星云的正式导师了!」 阿伦又看了一眼那个惊心动魄的地方,才开始收摄心神,他轻声问:「他不是个走路不看路的路痴吗?星云这都收他啊?」 艾波琳嘟了嘟嘴,说:「就是啦!星云这次太没眼光了,他才二十一岁啊!竟然就让他当导师……不过,扎斯町的箭术在我们影月部落中的确很出名的,星云可能就是看中这点,招聘他成为物理攻击学院的箭术导师。」 阿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安慰艾波琳说:「不要紧的啦,你们还年轻,他迟早会明白的。」 四周回响着轰鸣的激情音乐声,舞池中的人们又震耳欲聋的叫着唱着,两人必须靠得十分近,两张脸几乎凑在一起才能听清对方的声音。艾波琳因为跳了一整个晚上,全身香汗淋漓,丝绸质地的衣服被染成了牛透明状,阿伦的眼睛情不自禁又落到那具有无比诱惑力的地方去了。 艾波琳当然没注意到阿伦不规矩的眼睛,她低声说:「扎斯町那家伙刚上任就被选进了星云警戒队,现在加入了维持秩序的巡逻队伍中去,可是等到他一有空,他肯定会来查我所谓的男朋友,那个叫隆·阿伦的英俊男生是谁的啦!」 阿伦皱了皱眉,说:「星云有三万多学员,你不给他线索的话,他没有这么轻易找到的啦,别担心!」 艾波琳叹了口气,被节庆感染的兴奋情绪渐渐褪去,眉头就要打起结了。 阿伦只好柔声安慰说:「嘿嘿,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扎斯町给我的感觉是个傻子样的家伙,不给他一两年时间,他都没办法把我找出来的啦,一两年,天,对于一颗年轻的心来说,有着太多诱惑和向往了,到时他可能早放弃纠缠你啦!」 艾波琳默默的点点头,将阿伦扯向了太古大楼的方向,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说:「现在先不要说扎斯町那个家伙了,我还有另一件担忧的事情啦!」 「哦?」阿伦回头看了看,舞池中人们欢乐的气氛已经接近了疯狂,凤雅玲和白露正坐在边缘的椅子上,和周围的人们闹成一片,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 艾波琳抱着阿伦就往太古大楼的方向走去,低声说:「娜娜啊!还记得今天那堂太古生命科学吗?」 「哦?哦,依稀记得,怎么了?」那节课阿伦是完全睡着了。 随着两人的走远,喧闹声也渐渐远去,艾波琳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她神秘兮兮的说:「导师说,女孩子那……那个地方太大的话,如果用太古时代的医学理论去分析,是很容易生乳癌的!」 「哦——」阿伦不自觉的拉长了声音,转过头细细打量着艾波琳的胸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去看了。 艾波琳气道:「娜娜,你今天上课到底有没有听,当时导师说到那里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个个的眼光都暖昧得要死,气死我啦,好像我很有可能生乳癌似的!」 阿伦想:这很难怪他们的,小姐!当然,他没将这个想法说出口,笑道:「不用理会那群笨蛋的,艾波琳!」 艾波琳立即又变回苦着脸,说:「但是今晚我洗澡的时候,摸了摸,好像真的是导师所说的那样,我的乳房里似乎有一点点硬块啊!我好担心啊——」 「不……不是吧?」阿伦的头凑得更近了。 「娜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我想请你帮个忙?」艾波琳像是有点为难的说。 「你想……」阿伦町着艾波琳的眼睛,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艾波琳咬了咬牙,一下就将她的请求说了出来,「我想你来帮我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硬块!」 说完她就抿紧了嘴。她知道这个请求在这个时代实在有点强人所难,然而请求对象是阿伦,一个货真价实的正常男人,她很快便得到了令她感到欣喜的答案。 阿伦深吸一口气,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然后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挺直了腰,沉声说:「艾波琳小姐,你视我为最好的朋友,我怎能推辞你这个请求呢!我十分乐意帮你这个忙!」 第十章 太古大楼地层漆黑的深处中,对比起外面舞会的喧哗,这里是一个寂静的世界,阿伦几乎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艾波琳慢慢将自己的上衣脱下,发出轻微的奚索声。 艾波琳在舞会中尽情的狂舞,肌肤已变得半湿润状态,淡淡的汗味揉合着她那处子的芬芳,形成一股致命的诱惑气息。 阿伦感到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涩了,他吞了一下口水,缓缓向艾波琳走近了一步。 「我已经好了,娜娜,请你走到我身后好吗?」艾波琳的声音低不可闻。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阿伦很轻易就听清了她的话,两颗急速跳动的心慢慢靠近,阿伦从艾波琳身后环抱着她的腰,那微微潮湿的肌肤,那柔软而有弹性的手感,周围漆黑且寂静的坏境,阿伦感到自己的小腹中升起一般热流,并迅速的蔓延至全身,无法抑制的欲望在沉默中燃烧。 「娜娜,你的手往上移……对,就是这样,快到了……」艾波琳轻声鼓励着阿伦,一张脸慢慢泛上红晕,性感的嘴唇在过无声的诱惑中轻微的颤动着。 阿伦感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毕竟是第一次,但凡事总有第一次,他告诉自己,要为这第一次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他的手渐渐上滑,当慢慢爬到那巨峰的山腰时,阿伦感到身体开始有了触电般的感觉,当他的双手抚摩到那两粒红色的小樱桃时,艾波琳立即有了回应,她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但她为了不影响阿伦的检查,立即又再抿紧了嘴。 那样惊人的弹性,令阿伦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他稍稍用力,尝试将那对巨峰完全掌控在手中,才发觉自己的手原来是这么的小。 「娜……娜,用……用力一点,摸均匀一点,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硬块……」因为呼吸过分急促,艾波琳说话也变得有点断断续续了。 阿伦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帮艾波琳检查的,他感到自己的手心湿透了,也不知是自己的汗还是艾波琳的,他稍稍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抚摩着那红色樱桃的四周,艾波琳十分配合的高举起双手,令阿伦可以更彻底的检查。 「啊——」艾波琳又发出一声销魂的呻吟声。 这样刺激的声音,让阿伦几乎是本能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艾波琳断断续续的问:「娜……娜,有……有硬块吗?」 「应该没有,容我再细心检查一次!」此刻的阿伦,绝对是一个相当有责任感的人。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艾波琳终于无法抑制的呻吟了起来,她腻声说:「阿伦啊!我的身体好热,好痒啊……」 「我也好热!」阿伦的嗓子变得有点沙哑了,他甚至没有计较到艾波琳正叫唤着他男性的名字,「那不如我们……」艾波琳的手已经低下来轻抚着阿伦的头。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暗黄色的灯光隐约从那个方向闪耀,两人不禁一阵惊惶阿伦慌忙转过身,用身体挡住了半裸的艾波琳。 魇法灯的光芒已经照在了阿伦的脸上,那人发现有人,远远就喊:「谁?我是星云警戒队当值人员皮比特!」 阿伦沉声回答:「我们是太古一年级学生,有位女同学在舞会中弄坏了一粒纽扣,我正在帮她处理,请先生你离开一下好吗?」 那个叫皮比特的当值人员看清了阿伦的脸,不禁笑了,他认得这个艳丽而孔武有力的女孩,因为他亲眼目睹她今天傍晚在中区轻而易举就将一块大石头踢到湖心去,他笑道:「是你啊!好了,你们小心处理,需要帮忙的话就叫唤一声,我很乐意为你们效劳!」 皮比特转开了魔法灯,重新又往反方向巡去。 艾波琳赶紧将衣服穿好,做贼心虚的长吐一口气。 阿伦见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便微笑道:「艾波琳,你并没有生什么乳癌,请不要胡思乱想了!」 「真的吗?」艾波琳仍不无担忧的问。 「真的,我检查得这么仔细,不可能出错的啦!」阿伦诚恳的回答,温习着那动人的手感。 「那就好!」艾波琳欣喜的说,她忽然又将声音压低,「娜娜呀!我看你那里也挺大的,要不要我也帮你检查检查呀!」 「咳——咳——」阿伦急促的咳嗽了起来,他沉声说:「艾波琳你放心,我不可能生那什么玩意的啦!」 「这么肯定吗?」艾波琳真心的关怀。 「当然!」阿伦用力的点头,不过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好啦,好啦,等你没有抗拒心理的时候,我再帮你检查好了!」艾波琳很自然便将手重新穿进阿伦的臂弯里,「我们出去吧!弄了这么久,雅玲她们肯定在到处找我们了!」 皎月当空,群星璀璨。 阿伦和艾波琳两人重新进入大草坪,舞会已经来到结尾阶段,一束束连环烟花仍在夜空持续盛放,但人们已经走了大半,只剩小部分人仍在舞池中跳着慢舞,举办单位也不想影响明天的重要庆典,音乐换成浪漫到有点起催眠作用的曲调。 他们的同伴已不知去向,看来早已经回到宿舍了吧! 两人有点尴尬的对视一笑,便顺着星光照耀的方向,牵手走向回宿舍的道路。 虽然夜已深,但宿舍大楼的大铁门并没有关闭,显然今夜晚归的人员实在太多了,在胖胖的女管理员喋喋不休的埋怨下,两人顺利的回到了五○二房间。 房间里只有白露,风雅玲并没有回来,阿伦感到有点意外,同时又有点意料之中,他明知故问的说:「雅玲呢?」 白露幽幽的回答:「失踪了!」 「不是吧?露露!」粗线条神经的艾波琳嚷道:「那我们快去找她呀!你还坐在那!」 白露失笑道:「人家雅玲是甜蜜蜜的失踪了,你真把她找出来,她会恨你一辈子呢!」 「哦?」艾波琳半懂不懂,若有所思。 「是鲁迫斯先生吗?」阿伦轻声问。 白露轻笑着说:「呵呵,是你们自己猜到哦,我可什么都没说!」 得到了证实,阿伦的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失落。他对着凤雅玲抱有一份特殊的好感,和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够享受到难得的平静。 我是不是对凤雅玲有一定程度的妄想呢?阿伦这样想的时候,不禁自嘲的牵了牵嘴角,像自己这样的家伙,早已经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资格啦…… 「哇,哇,雅玲真够神秘的,竟然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艾波琳高声嚷着,接着又双手合拢,对着窗外憧憬地说:「不过能在星云八百年庆典中献出初夜,真是太浪漫了!」 「艾波琳呀!你在胡说什么啊?」风雅玲这时恰好推门而入,装得一脸生气地盯着艾波琳。 「这么快就回来了?」艾波琳一脸失望的看着凤雅玲,「雅玲,是不是你将浪漫终结的?」 凤雅玲淡淡的笑了,说:「你们这群胡思乱想的家伙,鲁迪斯先生约我出去单独交谈,主要是谈太古文学啦……不过,他多次提到了娜娜,好像很愿意多去了解我们的娜娜呢!呵呵!」 阿伦心中不禁又是一凛,鲁迪斯真有可能在调查自己了。 白露眼中闪过嫉妒,幽幽的说:「还真多男孩子想了解我们娜娜呢!贝里安先生也常常向我询问娜娜的事情!」 艾波琳拍手笑道:「娜娜现在的人气可是直追校花爱莉娅哦,加油,加油!」她看了看风雅玲,又说:「不过我看鲁迪斯先生应该是最喜欢我们雅玲的啦!」 凤雅玲甜甜的笑了笑,说:「不和艾波琳你胡说了,我先洗澡啦!」 笑闹的女生宿舍中,也洋溢着庆典前夜的欢乐气氛。 阿伦陪她们笑着闹着,但他的警惕之心变得更重了。鲁迪斯这样查下去,很难说会不会给他查出就是自己杀死菲斯普的,毕竟他是个相当聪明的家伙,我该不该先下手为强把他干掉呢? 阿伦为自己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想法感到一阵血腥的快意,干掉这个星云第一高手,既可以断了自己后患,又可以帮玛雅、查理士他们一把,但风雅玲这么喜欢他,他忽然死了,凤雅玲一定会很伤心吧…… 风雅玲伤心欲绝的模样立即便浮现在阿伦的脑海,他叹了口气,那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鲁遭斯先生,我很欣赏你的判断力和直觉,但你别再把自己往死亡的深渊里推了…… 早上的阳光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这是节庆的一天。 虽然昨晚玩了一整个晚上,但阿伦的三位美丽室友还是早早就起了床,等到她们梳洗完毕后,按照惯例,艾波琳笑着为阿伦揭开罗帐,然后催促他起床。 但艾波琳很快便发觉到阿伦今天的脸色特别苍白,她摸了摸阿伦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她急声问:「娜娜,你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立即惊动了凤雅玲和白露,两人也急忙走到阿伦的床前。 凤雅玲轻轻摸了一下阿伦的额头,顿时皱起了眉,她关切的问:「娜娜,你发烧了!」 阿伦呻吟了一声,故作艰难的撑开双眼,看了看满脸关切的艾波琳和凤雅玲,又看了看眼神中闪过幸灾乐祸的白露,低声哼道:「我的头好疼啊……」 凤雅玲皱眉道:「娜娜,可能你昨晚受了风寒啊!都怪我们玩得太疯了。」 这正是阿伦需要听到的原因,他配合的咳嗽两声,又重复说:「我的头好疼啊……」 「今天是星云最热闹的一天啊!你怎么会病了呢!」艾波琳紧紧的握住了阿伦的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凤雅玲走去自己的抽屉取来了一个精致的瓶子,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阿伦的身子,从瓶中倒出一颗小小的黄色药丸,柔声说:「娜娜,这是我们东方人特制的药材,对感冒发烧特别有效的!」 阿伦顺从的张开了嘴巴,凤雅玲温柔的将药丸放进了阿伦口中,又服侍阿伦喝过热水后,柔声说:「娜娜,你什么都不要想,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将汗闷出来就好了!」 「嗯!」阿伦软弱的点点头。 「娜娜,你饿吗?想吃点什么?」白露发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 「我什么也不想吃!」阿伦无力的摇摇头。 「这样吧!我下去买点粥给你吃!」凤雅玲柔声说:「什么都不吃怎么行呢?」 阿伦只好接受,事实上他的确有点饿了。 于是,不幸在星云周年纪念日中生病的娜娜小姐,就在三位同居美女的悉心照料下,吃了一碗稀粥,粥还是凤雅玲一口一口喂他吃的,他本来说要自己来的,但挡不住众人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她们的好意了。 阿伦正想着以后是不是经常都要病一病的时候,凤雅玲柔声说:「我给你服下的那粒药丸有安眠作用,你可能一睡就是一整天的,要吃饱一点,知道吗?」 「嗯,我已经饱了!」阿伦点点头,一脸什么都吃不下的表情,心里想着等会下去还要再吃一碗大肉面。 「感冒发烧是不太想吃东西的……」艾波琳关切的注视着阿伦,「我们中午再回来看你好啦!」 「庆典是举行一天的,你们来回要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要了!」阿伦赶紧说。 艾波琳不满的说:「这怎么行,我一定会回来看你!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病在这里呢?」 阿伦有点生气了,稍稍提高音量说:「你们回来开门会吵醒我的!那我的病就更难好了!」 凤雅玲掏出手绢,温柔的擦去阿伦额上的汗珠,柔声说:「娜娜,我知道你不想我们这么辛苦,好啦,我们不回来就是!你好好休息吧!」 终于可以劝服她们整天不回来,阿伦轻轻的松了口气,看着她们为自己盖好被子,关好窗户,再轻手轻脚、依依不舍的离去,阿伦并没有急着下床,他还要等一个人。 果然,半小时之后,房门再次被钥匙打开了,一道熟悉的倩影闪了进来,她又重新将门关上,轻手轻脚的走到阿伦床前:「阿伦,你又在搞什么鬼!」玛雅熟悉的声音传进了阿伦的耳里。 直到玛雅将声量提高,将话又重复一次之后,阿伦才艰难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哦,玛雅小姐,你来了?咳,咳——」 「你病了?」玛雅露出一脸怀疑的坐在阿伦床前,手轻轻的抚到阿伦的额头上。 「神赐予我们生命,我们是拥有病痛权力的!」阿伦有点负气的说。 阿伦无须再多说,因为他看到玛雅怀疑的眼神渐渐变作了关切,但玛雅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一个大男人,身体怎么这么差,真没用!」 阿伦只好报以苦笑了。 玛雅一声不吭的将他的被子细心检查了一遍,直至确认没有一丝风可以钻进去,才冷冷的说:「我中午再回来看你,你好好睡一觉吧!」 又要来看我啊!不要啦!阿伦低声说:「我服了凤雅玲的药,可能要睡一天的,你来的话会吵醒我的!」 玛雅冷笑道:「你平常睡觉的时候像头死猪一样,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吵醒?」 「好,好,玛雅小姐,你又在侮辱我了……咳——咳——」阿伦又痛苦的咳嗽起来。 玛雅说:「算了,不是为了任务,我才懒得管你死活!你放心睡,我不会来打搅的!」 阿伦想:那就实在太好了! 玛雅忽然盯紧了阿伦,沉声说:「对了,忘了告诉你,自由天堂著名的商人家族今天准备在星云选婿,他们要藉着星云这八百周年的庆典,选出一位未来的继承人!今天清晨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在各个校区里大肆宣传了!」 阿伦眨了眨眼,说:「哦,有这样的事?」 玛雅冷冷的注视着阿伦,接着说:「谁能娶到这位千金,就等于将数之不尽的金币放进口袋里了呀!」 阿伦双眼放射出贪婪的光芒,说:「哇,想起就叫人流口水了!」 玛雅微笑说:「那个家族就是塞木家族,那位小姐就是爱莉娅呀!阿伦,你和爱莉娅走得这么近,难道会不知道这件事?」 「听她提过,但不是太在意!反正和我又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对吗?」阿伦淡淡的回应。 「呵,挺豁达的嘛!」玛雅微笑地看着阿伦,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阿伦温柔的看着玛雅,轻声说:「玛雅小姐,祝愿你拥有一个美丽的星云周年纪念日!」 「谢谢!」玛雅叹了口气,用复杂的神情看了阿伦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阿伦计算着时间,又再等了半小时,才迅速的跳下了床,简单梳洗一下,便打开窗户从五楼跳了下去。 在快要着地时,他凌空翻了个身,卸去大半的冲力,平稳踏地。然后,他攀过那高高的围墙,沿着星云的外围,往废弃的实验楼奔去。 在爱莉娅指定的那个房间里,阿伦找到了他变装的所有道具,不禁为之苦笑,爱莉娅为他设计的造型也未免太夸张一点了吧…… 二十分钟后,一个造型前卫的年轻男子从废弃的实验楼中走出。 他留着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戴着一顶中间凹了下去的正方形帽子,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左边耳朵垂着一只水晶耳环,颈上挂着一条手指头粗的珠链,一身宽大的黑袍,黑袍的袖子上镶着金色的图案,金黄色的腰带上雕刻着抽像的图画,一对黑色时长统皮靴走起路来发出「哒哒」的响声。 此人趾高气扬,大模大样的往中区走去。 下期预告: 在星云庆典当天,阿伦从十姐妹手中搭救出凌蒂丝。凌蒂丝不单是自由天堂的首席巨星,同时也是爱莉娅择婿大会的评选团成员之一。 爱莉娅为阿伦安排的身分是赏金猎人,但她万万没想到,阿伦在三年前,确确实实是暴风山脉中的赏金猎人,而且还是各动天下的「狂风」,也正因为如此,阿伦的身分才一直没被人识穿。 凭着出色的发挥,阿伦顺利进入到选拔大会的最后一轮,但当他面对一些敏感的问题时,他的表现立即变得拙劣起来…… ※※※※※※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 第三集 (全) 作者:胡鳕 第一章 星云的林荫大道上出现了一位装扮前卫的黑衣男子,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禁不住要回头看看,回头率甚至还在沿路的美女之上。 但这名男子似乎丝毫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目的焦点,走路依然大摇大摆,那对黑色的长统皮靴踏在路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响声,不时还炫耀的转动一下他右手小指的大号蓝宝石戒指。 今日来到不朽之峰道贺的不乏各方豪门,於是学员们猜测,这大概又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来此彰显一下个性吧! 阿伦却暗暗抱怨爱莉娅,她为自己准备的这双靴子十分沉重,令他走起路来相当不舒服,每走一步路都要花上不少力气,以致自己现在走路的姿势变得这麽不可一世,他不禁又想深一层,会不会爱莉娅就是要制造出这样的效果? 戴上这副号称太古时代的精品墨镜,缤纷的世界看起来就变成了同一种颜色,大大的降低了他的观察力,但阿伦依旧敏锐的发觉,前面这三个女子是与众不同的。 她们都蒙上了厚厚的面纱,本来各个民族有自己不同的习惯,女子蒙著面纱并不是什麽希奇的事情,但左右两边女子的服饰风格明显与中间那个女子的服饰风格并不一致。中间那个女子被紧紧的夹在中间,她不时还左顾右盼,彷佛在寻找著什麽,也像在提示著周围的人该注意些什麽。 阿伦牵了牵嘴角,他暗暗猜测,中间那个女子应该是被人挟持住了。 他本来并不想节外生枝,但那个女子浅蓝色的短发引起了他的注意,为了确认具体的颜色,他甚至冒险顶了顶墨镜,瞥了那个方向一眼。 在阿兰斯大陆上,拥有这样颜色头发的人相当罕见! 阿伦计算了下时间,那什麽选拔大赛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一个头发颜色和自己接近的女子——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阿伦自然而从容的转过身,拍拍额头,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原路走回,远远的跟在这三个人身後。 她们一路往星云的外围地带走去,直走到不朽之峰的边缘上,才停下脚步。 阿伦看到那里还有另外几名女子,于是急忙闪身躲到一快巨岩的背后,山风呼呼的从他耳边吹过。 「老八、老九,妳们没被人跟踪吧?」这是一把成熟且野性的女声。 阿伦暗暗猜测,这样的声音如果蓄意去诱惑一个男人,成功率一定相当高。 「大姐,绝对没有,我们一路都小心翼翼!」另一个女子回答。 「呵呵,如果有人能跟在老八身后而不被发现的话,那家伙可相当不简单啊!」这是另一把柔媚的声音。 阿伦不禁在一旁分析,这同样是一把相当有诱惑力的声音,拥有这样资本的女人,平时一个都不多见,但现在这里起码同时出现了两个! 他慢慢贴着岩石,微微探出了头,看向那几个女子的方向,前面那两个女子已经揭下了面纱,长得相当漂亮,但站在这几个女人中间,她们只是平凡的一员。 这几个女人个个长得千娇百媚,身材动人且各有千秋,如果她们一起走在星云里面的话,一定会造成相当大的轰动。 不过她们七个人里的其中一个始终蒙著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十姐妹?阿伦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令世人愤恨和恐惧的词语,但这里只有七个人,另外三个在山峰下接应吗?当然,她们也有可能是属於另一个势力的…… 被劫持的那名女子依旧是蒙著面纱,那个带头的大姐慢悠悠的走到她身前,微笑说:「凌蒂丝小姐,太古里有句俗话说得好,明人不做暗事。所以,我们并不打算向你隐瞒身分,我们是星云山脉的十姐妹!我郑重宣布,你已经被绑架啦!」 阿伦暗想,果然是她们!不过这个女子也十分镇静,听到这个这麽唬人的名字,肩膀也仅仅是颤动了一下就恢复平静。凌蒂丝……这名字很熟啊!在哪里听过呢? 「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将我劫持到这里,可以称得上光明正大吗?」那女子淡淡的回答,声音异常冷漠,但却十分清脆悦耳,可以想像她唱起歌来一定十分曼妙动人。 「哈哈……」这七个女子同声娇笑了起来,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似的。 凌蒂丝一声不哼,冷漠的看著她们。 笑了好一会,那位声音娇媚的女子才说:「凌蒂丝小姐,像你这样一位自由天堂里的首席明星,怎麽会说出这麽孩子气的话呢?大姐尊重你,在和你说客套话呢!你就这麽较真呀!告诉你啊!我们行事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且卑鄙无耻,其中可是包括撕票哦,呵呵……」 她一下揭开了凌蒂丝的面纱,阿伦的脑海同时「轰」的响起一声,呼吸也稍稍窒息了一下。他生平所见的女子,当以凤雅玲和爱莉娅最为美丽,但面前的凌蒂丝竟毫不逊色於她们,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美态。 如果用鲜花来比喻一个女子,凤雅玲是一朵牡丹的话,那爱莉娅将是一朵玫瑰,而凌蒂丝却是一朵一尘不染的清莲。 在十姐妹娇媚妖艳的气息衬托下,更显出凌蒂丝的清丽,她的肤色十分苍白,将她烘托出了一种病态的美,让人忍不住要上前无比至诚的去怜惜她、关怀她,同时又自惭形秽。 她神态冷漠,似乎这世界上并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她丝毫的关注,只是漠然一笑,也不去理会那个女子。 那位声音娇媚的女子不禁又娇痴的笑了,她将手缓缓抚向了凌蒂丝的脸蛋,柔声说:「凌蒂丝小姐呀!我曾去自由天堂看过你几次歌剧表演呢!没想到你本人比舞台上还要漂亮呀!如果你不是为了爱莉娅小姐的选婿而来到星云,我还真没机会在这麽近的地方看你呢!」 那个被众人称为大姐的女子一下就拨开她的手,低哼了一声,沉声说:「老四,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吗?现在不是恰当的时候,这里也不是恰当的地点,我们先下山吧!」阿伦心中暗暗一凛,不通过星云巨臂,她们怎样下山啊? 难道除了爱莉娅那个磁铁轴,还有第三条下山的道路? 只见她们推开一块地上的大石头,露出了下面的深坑,接著从中抽出一根太古金属做成的杆子,大概有一米左右的直径,顶端有一个滑轮,滑轮上缠著一圈又一圈的绳子。 阿伦暗想,这玩意看起来也挺先进的,不知比起爱莉娅的设计又如何呢…… 那大姐吩咐道:「老八,你先带凌蒂丝小姐下去!」阿伦知道不能再观望了,为了凌蒂丝是爱莉娅的朋友,为了她这份动人的病态美,也为了她那头与自己颜色接近的蓝发。他原地一个蹬踏,从巨岩後闪身而出,几乎没作任何停顿,已化作直线插进了众女之间,他拦腰抱起凌蒂丝,重心一转,立刻以高速退了回去。 十姐妹眼前一花,凌蒂丝已被一个黑衣人带了出重围。 惊变之下,那大姐反应奇快,身体几乎同时作出了反应,她贴著地面,疾追而来,能在这麽近的地方窥探她们而不被自己发觉,这个人隐匿本事真是骇人,武技也一定十分强横吧!这些念头在电光石火间擦过她脑海,她按捺住内心的震骇,手中银色的锤子已向前挥出。 她的目标不是阿伦,而是直取凌蒂丝。阿伦哈哈一笑,脚下再次加速,眼看就要凭速度避过那一击时,异变忽起,那锤子忽然加长了起码三十公分,阿伦一惊,忙原地急停,回身一脚,将那锤子踢开。 原来那锤子和锤身间有—个小小的弹簧机关,只要一触动,两者立即分开,变成一件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阿伦不禁心中暗骂:好卑鄙的武器设计! 他的身体这么一停,另外那六个立即图了上来,以一种奇异的阵势将阿伦困住中间。 那大姐看清面前只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心中惊疑之意更甚了,这个人刚才从急停到转身,再出脚,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隐隐有宗师风范,可以大胆估计,这个人的武技深不可测啊…… 她口中笑说:「好俊俏的一位先生啊!能告知我您的名字吗?好让人家以後在夜深人静相思的时候,牵挂也有个寄托呀!」 另一个女子也笑道:「老四,他正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那个老四媚笑道:「老八呀!难道不也是你喜欢的那种吗?这位先生,不如这样好了,我们一起侍候你如何?」 阿伦正准备突围时,她已经在说话间慢慢解开胸前的纽扣。 女人如何脱衣服是一种学问,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她明显是这方面的专家,神情欲拒还迎,脸上还涌上了红晕,动作有分寸且恰到好处,看得阿伦心中一荡,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准备前栘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 不单她,另外六名女子,包括那个大姐在内都开始将衣服脱下,个个仪态万千、风情万种,原本你死我活的气氛立即就异样了起来,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旖旎气息,淫乱的呼吸声渐渐在这片空间中响起。 阿伦感到自己喉咙一阵乾燥,全身也滚烫了起来,原始的欲望在这样古怪的环境下莫名的燃烧。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还恨不得人家脱快—点,但此刻实住不是恰当的时机,他强控自己的心神,暗怪自己起码迟疑了半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咳嗽了一声,低声对怀内的绝色佳人说:「凌蒂丝小姐,我是来救你的!你如果相信我的话,请宽恕我的冒犯,抱紧我,我会将你带出去的!」 凌蒂丝抬起了头,冷漠的注视著阿伦,阿伦低头迎上这份无暇的美丽,欲念稍退,但不良的习惯令他立即又注意到人家丰满的胸部,他慌忙将目光转开,然而入目的却是更叫人遐想的情景,这七个女子差不多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了。 凌蒂丝慢慢抬起了双手,然後紧紧的环抱住阿伦的脖子。 阿伦知道已经获得凌蒂丝无声的信任,他尽力让白己忽略周围那一个个诱人的胴体,清啸一声,搂紧凌蒂丝那不堪一握的纤腰,往星云中区的方向疾冲而去。 这几个赤裸的女子立即出手拦截,但她们动起手来依然满脸春色,甚至还发出阵阵勾魂夺魄的呻吟娇喘声。阿伦心中又是一阵欲念的烦躁,动作一缓,被逼回了原地,她们那些设计卑鄙的锤子还差点暗算到了凌蒂丝。 阿伦尽力压制住自己带有情欲的急促呼吸,默默观察著这七个人,很显然这是一种奇特的阵法,相辅相成的攻防,诡异的步伐和出手方式,最可恨的是她们看准自己要保护凌蒂丝,出手都冲著凌蒂丝而来。 周围的喘息声渐渐变大了,令人无法抑制的想起男女之事,这七个女子利用自己的身体做著各种极尽诱惑的动作,连冷漠的凌蒂丝呼吸也变得异样起来,苍白的脸上犹如被涂卜一层淡淡的困脂,阿伦咽了咽口水,滋润一下那快要著火的喉咙。 那老大立即发出一阵浪荡的笑声,腻声说:「这位英俊的先生呀!你的鼻血都流出来了呢!」 变得有点迷糊的阿偷本能地去摸了摸鼻子,这七个女子的身形同时动了,以各个方位向阿伦攻来,目标仍然以凌蒂丝为主,阿伦急忙收摄心神,在这些狠辣的招式中穿梭闪躲,出手时目光难免又碰到到那些充满诱惑的地带,使实力大打折扣,但尽管如此,他仍凭藉高超的手法将她们一一逼退,众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方位上,仿佛从来也没动过一样。 阿伦知道不能给她们喘息的机会,身形再次往前疾冲,阵形的重心立即往阿伦的方向靠拢。阿伦朗声一笑,快要到可以出手的距离时,原地—个不可思议的急停转身,以同样的高速冲向了反方向。 那大姐一阵惊恐,显然无法想像有人可以做出那样的动作,这完全违反了人体的自然规律,而且她把守的那个方向是山峰的边缘,他怎么会选自己作为突破口呢? 阿伦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深深的凝视着面前这位妖艳的女子,看得那大姐一阵莫名的心惊胆战,她不敢再直缨其锋,侧身就让阿伦闪过。 但阿伦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快与她擦身而过时,手掌轻轻的向她的脖子挥去,那大姐急忙双掌往前一格,但那手掌方向已变,直直往她胸口抹去。 多年来生死关头徘徊的经验令她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她立刻将重心靠後,整个人往後倒去,但尽管如此,一股无比阴柔的力量已从肌肤透入,迅速蔓延到她的全身,雪白的胸脯被活生生抓出五道深深的血痕,这样深的创伤,日後留下的疤痕恐怕将陪伴她度过余生。 阿伦快要冲到悬崖边上时,身形再次急停,又再往另一边折射而去,他口中笑道:「诸位女士的裸体舞蹈相当精彩,无奈我有急事在身,只好先走一步了,希望下次与诸位见面的时候,还能看到同样动人的表演,哈哈……」 这时那个大姐才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的坐倒在地,另外六个女子急忙围了上去。 「大姐,你没事吧?」 「你流了很多血,快点止血!」 「……」 那大姐的一张脸变得比纸还白,阿伦刚才诡异的笑容依旧在她脑海中回放,她由得众人为她包扎,沉声说:「你们不要慌张,我没事……」 那老四气道:「刚才眼看他心神就要失守,但还是给他跑掉了,我们的「十面埋伏」少了三个人,果真是威力大减呀!」 「要知道,我们的十面埋伏是根据东方太古的阵法编成的呀!人数相当重要……」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谁啊?这还是我们出道以来,第一个从十面埋伏中走出来的人……」 「竟然还是安然无恙的逃了出去,连一滴鲜血都没流……」 「他手中还抱著一个人……」 「最可恨的是还伤了大姐……」 「……」 那大姐摆摆手,沉声说:「你们不要吵了,如果刚才真缠斗下去,我们都将死在这里!刚才那个不是人,他是恶魔……」阿伦那令人心悸的诡异笑容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众人立即静了下来,她们素来信服大姐的推断,又想想阿伦刚才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眼中不禁闪过恐惧。 那大姐又沉声说:「星云警戒队很快就会来的,我们立即下峰。老六,你等我们下峰後,收拾好那些太古工具,我们在星云这个据点算是废了!」 「是!」那个从头到尾始终蒙著脸的女子回答。 「如果他真如表面看来的年轻,又怎么可能拥有这样深不可测的实力呢……」那大姐凝视苦阿伦离去的方向,目光里搀杂著恐惧和深思。 「竟能在我全力一击下仅受轻伤,这就是十姐妹的实力吗?」阿伦默默的想着,如果不是爱莉娅的什么选拔会已经开始,他可能会立即掉头去找她们,让菲斯普先生从此在地狱里不再这么寂寞。 凌蒂丝静静地凝视著这位穿著古怪的先生,这是她第一个拥抱的男子,而且还抱得这么紧,毕竟在不久前才听过十姐妹那么浪荡的呻吟声,她冷漠的心忽然加速跳动起来。 那厚厚的墨镜下,隐藏著怎样的一双眼睛呢!凌蒂丝忽然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很想将那墨镜摘下来看看,却没有这个勇气,她发觉阿伦依旧紧紧的抱著她奔驰,她想叫阿伦将她放下,但又有点舍不得,同时,如果这样对救命恩人说话,也未免有点失礼了。 幸好渐渐来到人多的地方,阿伦轻轻将凌蒂丝放下,微笑说:「凌蒂丝小姐,这里应该已经安全了!」 凌蒂丝对阿伦深深鞠了一躬,微笑说:「这位先生,十分感谢你救了我,在刚才这么危难的环境下,你还拚力保护我的周全,你的勇气,你的恩典,凌蒂丝将永远铭记於心。」 阿伦看到凌蒂丝冷漠的脸上绽放出这么灿烂的笑容,不禁呆了一下,这样的笑容犹如烈日破开重重的密云照耀住大地上,分外动人。 他不禁冲口而出说:「凌蒂丝小姐,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 凌蒂丝的脸微微一红,笑容更甜蜜了,她问:「先生,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为了公平起见,可否让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呢?」 阿伦说:「我叫……蓝雪云!」 蓝雪云是爱莉娅为阿伦准备的名字。 凌蒂丝好奇的说:「哦?那是东方人的名字啊……」 「对!」阿伦点点头,爱莉娅为他准备的身分就是一名东方人,一名在危险的暴风山脉上驱逐兽人间谍的赏金猎人。 凌蒂丝又若有所思的笑了。 两人并肩走进了热闹的中区,此时热烈的节庆气氛正蔓延住每一个角落中。漫天都是写著祝福语的气球,四周的树木盆景都挂上了缤纷的彩带,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游艺活动和表演,学员们换下了亮丽的服饰,一眼看去,真令人怀疑是否置身於彩色的花花世界之中。 这时,太古扩音器在竞技场的方向响起,「塞木家族爱莉娅小姐的选婿报名时间还有十分钟截止,请有意追求爱莉娅的先生们尽快到中心花园的报名处报名! 请允许我,再次强调报名的条件,一、拥有高强的武技;二、拥有端正的外表;三、拥有高贵的情操;四、未婚……十、年龄在十六岁以上,二十八岁以下。」那声音在年龄那里特别加重了读音,以示强调。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念:「佛郎思家族的成员请到中心花同接回年仅十二岁的佛郎思侯爵,他在刚才抢着排队报名的时候彼人撞伤了大腿:卡拉里家族的成员请到中心花园接回六十三岁的卡拉里公爵,他在刚才排队报名的时候扭伤了腰……」 主持人以朗诵圣诗的语调将长长—串伤员名单读出,那些不合年龄的报名者都被毫不留情的念出了年龄,周围的听众们不禁发出阵阵轻轻的笑声。 「因为报名人数实在过多,原订选拔地点从中区宴会厅改到竞技场进行,请互相转告!塞木家族爱莉娅小姐的选婿报名时间还有八分钟截止,请有意追求爱莉娅的先生们……」播音又在重复了,不过时间已经由十分钟缩短成了八分钟。 阿伦想起爱莉娅生气起来的凶猛模样,急忙加快了脚步,如果自己错过了报名的时间,後果只能用不堪设想去形容。 凌蒂丝跟在他身後轻声问:「蓝雪云先生,你是急著去参加爱莉娅小姐的选拔会吗?」 阿伦一边挤开前面越来越密集的人群,一边回头说:「是啊!凌蒂丝小姐!你也是来为爱莉娅小姐当参谋的吧?来,我们走快一点,迟了就来不及了!」 凌蒂丝的眼神立即黯淡了一下,笑容也失去了不少生机,仿佛又恢复了本来的冷漠,她淡淡的问:「那你是为了爱莉娅的钱呢?还是为了她的容貌?」 阿伦愕然了一下,笑道:「凌蒂丝小姐,为何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 凌蒂丝淡淡—笑,川答说:「因为,我是选拔会的评选人之一!」 第二章 哦……她就是评选团八名评选员的其中之一吗? 阿伦只好耸耸肩,说:「我是为了她本人而参加的!」他心里静静的补充:准确来说,我是在她本人强烈的威胁下,不得已而参加的! 凌蒂丝的眼神似乎更黯淡了,轻声说:「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阿伦奇怪的看了看凌蒂丝,明星的心态可真难琢磨,但想起自己曾在不久前救过她,争取到她的那一票,应该是没问题吧! 中区的选拔会场外,凌蒂丝一出现,立刻有几个衣著华丽的男女急步走上来围住了她。 「天啊!凌蒂丝小姐,你到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们了!」 「虔诚感谢神的庇佑,你的失踪并没有成为现实!」 「……」 他们应该是凌蒂丝这个大明星的经纪人和朋友吧!阿伦正要越过他们走进会场报名,凌蒂丝已经在介绍他了,「谢谢诸位的爱护!请和我一样,衷心感谢这位蓝雪云先生的帮助吧!我正是因为他见义勇为的骑士精神,才能逃脱凶悍的十姐妹的魔掌!」 哦?竟然在十姐妹的手中救出了凌蒂丝! 众人的目光立即投向了这位衣著古怪前卫的黑衣男子,纷纷涌上前与阿伦争相握手鞠躬,说些「谢谢!」、「十分感谢」、「神与你同在」等话。 对於这些毫无意义的对白,阿伦只好一一苦笑回应,听著主持人正用播音进行六十秒的报名倒数计时,阿伦顾不上礼貌,急忙撇下他们,向凌蒂丝摆摆手,快步冲进会场。 目送阿伦离去的背影,凌蒂丝清丽的脸上闪过少许失落,她恢复了平常的冷漠,在众人的拥领下,也慢慢走进了会场。 在倒数计时来到二的时候,阿伦粗鲁的推开了好几个弱小的学员,一下抢到台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是仓促了点,不过幸好没将名字签成「隆·娜娜」或者「迪·阿伦」。 「叮!」主持人敲响了一声清脆的钟声,并宣布报名时间已经终结。 「蓝雪云先生,这是您参加选拔的号码,感谢您的参与,祝您好运!」礼仪人员登记完阿伦的资料後,递给他一个圆形的牌子。 阿伦接过一看,天,已经排到一〇八八号了!爱莉娅的魅力真有这么惊人吗? 他转身就看到那几个未能报名的瘦小学员正愤怒的瞪著自己,阿伦无丝毫歉意的呵呵一笑,就转开了脸。 他很快便发觉长形餐桌上有各种精美的点心,想起自己今天才吃了点稀粥而已,立即不客气的走上前去狼吞虎咽了起来。 回复男子身分,他马上恢复本来面貌,吃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令本来站在他身边一位塞木家族的长老立即跳离他十丈以外,以免让人误会自己和此人是一道的。 正当这最後一个前来报名的参赛者吃得正过瘾的时候,一位礼仪人员走到他身边,恭敬的说:「蓝雪云先生,您好!爱莉娅小姐听说您救了她的好友凌蒂丝小姐,她说她一定要亲自感谢您!此刻,她正在後面的会客厅等候您,请您跟我来好吗?」 阿伦只好多塞了两块点心进嘴,又大暍了几口饮料後,才老大不愿意的跟在那个一脸崇慕的礼仪人员身後,前去接受爱莉娅的亲口致谢。 小型的会客厅布置得十分典雅,奇怪的是并不见凌蒂丝,只有爱莉娅一人坐在其中。 爱莉娅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额上绑了一条金色的细丝带,耳上串了一对水晶耳环,左手戴著几圈乌黑色的幸运环,一袭紧身的雪白长裙,突显出她魔鬼般的身材,金色腰带上雕刻著精致的图案,配上一对白色的高靴,整个人看起来高贵且动人。 不知为何,阿伦觉得她这套衣服的颜色和自己这套衣服的颜色搭配起来,竟十分和谐悦目。 他一边嚼著食物,一边含糊的问:「凌蒂丝小姐呢?」 爱莉娅冷冷的看著他,面无表情的说:「才分开一会,你就想著要见她啦?」 阿伦奇怪的看了看爱莉娅,对於一个拼了命来帮助你的勇士来说,你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漠了吧? 他不想得罪爱莉娅,只好柔声说:「不是啊!你说要为她的事亲口谢谢我,我想她应该在场而已。」 爱莉娅冷哼一声,说:「她说完你的英雄事迹後就出去应酬了。哼哼,我看她是想出去找你,和你多相处一会吧!」 阿伦叹了口气,不过爱莉娅常常这样横蛮无理,他已经习惯了。桌面上摆放著一杯清水和一杯桔子汁,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那杯清水便要喝。 爱莉娅却是十分激动的样子,一下就将那个杯子按了下来,将另一杯桔子汁推到他面前,大声说:「暍这杯,我不许你喝那杯!」 阿伦笑了,说:「爱莉娅小姐,我吃完东西比较喜欢暍清水,况且我又不喜欢喝桔子汁!」 爱莉娅声量提得更高了,说:「那杯清水是凌蒂丝喝过的,而那杯桔子汁才是我喝过的,你到底要喝哪杯?」 阿伦苦笑说:「谁暍过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凌蒂丝小姐没什么病的话,当然是喝清水了,正如我前面所说,我吃完东西比较喜欢喝清水!当然,如果可以叫人拿另外一杯给我,我会更高兴的。」 爱莉娅狠狠的瞪了阿伦一眼,一下就坐回了椅子上,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身躯轻轻的颤抖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真是奇怪!阿伦只好将杯子放下,坐在她身旁,将墨镜架到额头上,疑惑的看著她。 爱莉娅冷冷的说:「英雄救美,自太古流传至今都是动人爱情的开端呢!恭喜你啦,蓝雪云先生,凌蒂丝刚才说起你的时候,笑容可真是温馨呀!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阿伦看著生气的爱莉娅,忽然灵机一动,心中暗想,是否当年她和她那个心上人也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呢?所以她因此而触景生情,整个人也变得暴躁起来。 阿伦善解人意的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喜欢呢!但多接触应该就有可能吧!」 「你……」爱莉娅却变得更气了,—下扭转过身侧著坐,看也不再看阿伦一眼,冷冷的说:「喝你的水吧!蓝雪云先生!」 阿伦默然喝了一口清水,注视著爱莉娅的倩影,不禁想,或许她担心我今天赢不了,心情才会变得这样坏吧!她的心上人不能来,或许根本不重视她,要让我这个不喜欢的人代劳,换作谁都会心烦意乱的啦…… 看著这位曾经感动过自己的女子,为了这份罕见的感动,他心里虽然酸溜溜一的,但一如往日的担当起受气的角色,柔声说:「是不是想起你心上人了?」 爱莉娅声音一下就放软了许多,低声说:「是又怎么样?」 阿伦又问:「触景生情?」 爱莉娅仍旧背著身子,点点头说:「对!」 阿伦更觉得自己前面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在爱莉娅小姐身上曾经发生过一宗英雄救美的故事,可惜那个男主角後来可能不太喜欢爱莉娅,这令爱莉娅一直耿耿於怀。 想到这里,阿伦的心不禁微微一酸,说自己对爱莉娅没有好感那是骗人的,甚至那种好感已经发展到了喜欢的程度,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她既然喜欢的是别人,自己应该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并祝福她、鼓励她。 於是,阿伦这个没什么感情经历,却喜欢用自己的思路来分析问题的家伙,便柔声说:「感情的事很难说的啦,就像我和凌蒂丝小姐那样,如果她喜欢我,又肯付出努力的话,我想我迟早也会喜欢她的!你和你那位……」 爱莉娅的身躯颤动得更厉害了,她缓缓转过了身,紧紧的盯著阿伦,眼圈已经红了,沉声打断他说:「阿伦,你是真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还是假不知道……我告诉你,女孩子都是自私的,不喜欢自己心爱的男子再去喜欢别人,我是很爱吃醋的,我要你只喜欢我一个,明白吗?」 阿伦呆住了,细心观察爱莉娅是否义像往常那样在装哭,但这次她好像是来真的,是不是她的演技又进步了呢?唉,什么玩意嘛!你自己有心上人,却又不允许我去喜欢别人,你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他一口喝尽了杯小的清水,淡淡的说:「爱莉娅小姐,你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吗?何必用这样的要求去约束一个你并不喜欢的人,这未免太苛刻了……」说完心里不禁也涌起一阵自哀自怜的辛酸。 但爱莉娅似乎根本没听清楚阿伦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桌面上那个空空的杯子,和那杯动也没动过的桔子汁,眼泪竟狂涌而出,然後看也不再看阿伦,一下就冲出了会客厅。 听著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呆在原地的阿伦仍是一脸愕然,看到她忽然这么伤心,自己的心也难受得空荡荡的,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次她这么做肯定大有深意,他拿起那杯桔子汁,晃动分析著,难道她这次的目的就是让我喝下这杯桔子汁吗? 爱莉娅可是太古魔道的天才,说不定她研制出了什么特殊的法子,让人喝了可以猛涨几倍功力,想到这,阿伦涌起一阵武者的激动,奇遇就是来得这么不经意呀!他不再犹豫,将那杯桔子汁一口暍尽。 阿伦在洗手间门口等著爱莉娅出来,当爱莉娅红肿著眼睛走出来的时候,阿伦赶紧说:「爱莉娅小姐,我已经把那杯桔子汁暍掉了!」 爱莉娅眼睛一亮,轻声问:「真的?」 阿伦认为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了,他说:「当然是真的!一滴不漏的暍光了!」 爱莉媪立即恢复了少许骄傲的神气,嘟著嘴说:「那么以後你再遇上这样的情况,你会暍哪杯呢?」 「当然是桔子汁了!」阿伦肯定的回答,这不是废话吗?一下就有可能提升几倍功力的呀! 爱莉娅终於满意的笑了一下,但立即又板回了脸,沉声说:「阿伦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天才还是白痴,有些事情这么精明,但有些事情为什么就这么笨呢!什么话是真的,什么话是假的,我心里其实怎么想的,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不过,看来你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也懒得再和你说这么多了,哼,害我把眼睛哭肿了!」 「这个……」 阿伦正要咨询一下那杯桔子汁到底是增加几倍功力,还是另有别的功效,爱莉娅已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搂著他,动人的红唇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印,轻声说:「选拔大会就要开始了,快去竞技场集合吧!不要再做最後一个了!为了我,要好好加油!」 她嫣然一笑,转身便快步奔跑离去了。 阿伦回味著唇上的余韵,推开了洗手间的门,看著自己的双手,喃喃的说:「但是,力量奸像并没有提升呀……」 星云竞技场的中央,共有一千多人整齐列队,个个英气逼人、相貌堂堂,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哪个大国的礼仪队伍集训前集合呢! 他们里面有各个大小国的王子、储君,有各个大小家族的未来接班人,有星云学院里的精英分子……他们站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俘虏艳名满星云的爱莉娅小姐的芳心,成为她的未婚夫。 任谁也知道,只要娶到塞木家族未来继承人爱莉娅,那就等於将富可敌国的塞木家族囊括到怀里。同时,对象又是这样动人的一个美女,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人生投资了。 这样鼎盛的求婚队伍,吸引了大量的观众进场观看,大家都想看看一向精於投资的塞木家族到底以什么样的方法来选婿,一时间,竞技场内热闹非凡,直追中区庆典的盛况。 阿伦呵欠连连的站在队伍的中间,看著竞技场上四周的观众台上慢慢变得拥挤,他就感觉自己像一只关在大笼子里的猴子,和另外一千多只雄性猴子一起准备取悦观众,取悦评选团。 正前方的主席台上坐著爱莉娅和凌蒂丝等人,因为正午的太阳实在毒辣,她们不时会掏出手绢擦去额上的汗珠。 这样炎热的气温下,这一千多名追求者大多都汗流满面了,但为了在爱莉娅小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他们个个都站得笔直,任由汗水慢慢从脸上滑落。 阿伦就没有这样的表现欲望了,因为爱莉娅为他准备的衣服颜色是最能吸收太阳光的黑色,使他仿佛身处於一个蒸笼之中,准确来说,是感到自己仿佛是一只在蒸笼里的猴子。他不断向自己的脸搧著手,希望能加速周围空气的流动,为自己带来一点点清凉。 塞木家族那边针对现场的情况,在和星云协商後,升起了竞技场的顶篷,那是一层庞大无比的半透明介质,阻隔了大部分的阳光,太古魔道制作出的冷风从各个通风口吹入,场内的空气渐渐清凉了起来。 这时,一队队星云的导师们和星云警戒队列队进入场中心,主持人的声音在扩音器中响起,「虽然家族已经充分估计了爱莉娅小姐的魅力,但没想到实际情况竟然还是远远超出了预期,因为有意追求爱莉娅小姐的先生们实在太多了,同时每一个都是如此优秀,所以我们不得不请出星云的学者、美学专家和星云警戒队前来帮忙,进行第一轮的筛选,在其过程,我们将尽力做到公平、公正,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各位参赛的先生多多包涵!」 观众们都不禁在想,塞木家族真是财大气粗,不但租用大竞技场,动用最顶级的设备,还请来星云的顶级人才前来参与评选,这次肯定又不知要交纳多少赞助费给星云了。 自问有资格来追求爱莉娅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场面并不混乱,甚至可以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著。针对爱莉娅小姐择偶的条件,竞技场中主要分成了三个点,美学、智慧、武技。 阿伦不禁为之苦笑,自由天堂为了吸引更多资金进入投资,每年都会办几次美女选举来吸引各地观众的眼光,没想到塞木家族将选美这套用在男人身上了。 他抬头看向主席台,恰好爱莉娅也正看著自己这个方向,两人对视一笑。爱莉娅呀!看著这么多男子拜倒在你石榴裙下,此刻你一定十分顾盼自豪吧! 本来闷坐著的观众们的情绪立即高亢了起来,这不有点像是男性选美吗?自由天堂另一个家族平常就以博彩作为主要生意,他们马上把握商机,在各个出入口设下彩点,欢迎人们前来下注咨询。 观众们更落足眼力,期望能找出一匹黑马来。 最热门人选当然是自由天堂另一个大家族卡氏家族的长子素赛克。他本来就与爱莉娅有婚约,因此这个选拔赛更像是一个让他在爱莉娅小姐面前证实自己的舞台,更何况,他是剑客汉弗里的关门弟子,传说其武技已经在他那几位成名了的师兄之上。 当然,还有雷诺帝国的王子博斯特、冰风家族的黑斯克…… 谁也不会注意到阿伦,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家伙走起路来大摇大摆,轻浮得很,有点眼光就能一眼看出他根本不懂武技,就算懂也顶多是皮毛而已,但他还表现出一副目空一切的傻样,穿著前卫、不修边幅,看来他除了年龄及格之外,是没有一项符合塞木家族择婿要求的。 但叫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最快从那组临时搬进来的长形办公台中间走出,也就是说,他是第一个通过美学专家们要求的人。 三个考点,只要随便有一个不及格就立即被淘汰,每个人可以任意选一项先考,美学考点是最先布置好的,两个导师为一组,星云一共派出了六十个这方面的人才,一次可以同时考核三十个参赛者。 阿伦讨厌这种当猴子的感觉,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进那个考点,虽然很没风度,但阿伦不介意,其余选拔者也乐得如此,在他们看来,这种相同题目的考核和在战场上冲锋是没什么两样的——冲先死先。 美学专家们仔细的观察了阿伦的外表,又以非常专业的手法摸了他手掌、耳背、膝盖等的几个部位,就宣告阿伦及格了。 於是,阿伦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越过众人,第一个走进了智慧那个考点,五分钟後,他又第一个走向了武技考点。 主席台上,爱莉娅轻声对她身旁的女伴说:「凌蒂丝,你看,你的救命恩人很出众啊!」 凌蒂丝听出爱莉娅话中似带有惊喜,不禁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爱莉娅,你好像对蓝雪云先生挺有好感啊?」 爱莉娅神秘一笑,反问说:「难道你不是吗?呵呵……」 「……」 两人的窃窃私语被一把威严的声音沉声打断了,「爱莉娅,今天是决定你终身幸福,决定你未来另一半,决定塞木家族未来继承人的日子,你必须严肃一点,注意公众的形象,知道吗?」 爱莉娅看了看她身旁那位长相威严的先生,嘟了一下嘴,轻声说:「知道了,毕农叔叔!」 临时搭建的三十个小擂台上,已有不少选拔者开始接受考核了,塞木家族给予星云警戒队相当大的考核权,临时队长想出来的通过方式很简单,只要参赛者能和强壮的星云警戒队员对战三分钟以上便算通过了,当然能直接击倒对方那是更好。 不过,星云警戒队正规队伍的实力可是尤在A级骑士之上,三分钟内要击倒一个A级骑士,这谈何容易? 所以阿伦也打算接受爱莉娅事前的建议,在第一轮淘汰赛表现得低调一点,能过关就可以了。 「小子,你很面熟呀!我们在哪里见过?」本来在另一个擂台边上当公证的扎斯町撇开了自己那边的比赛,大步走到阿伦的面前。 这家伙粗线条的神经竟隐藏著这么敏锐的直觉呀!阿伦面无表情的看著扎斯町,看著这个深爱著艾波琳,把另一个自己当作情敌的家伙,他傲慢的说:「小子,我不认识你,给我闪到一边去!」 扎斯町用手指上下指点著阿伦,皱著眉说:「你很面熟,但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不过……我觉得自己很恨你!」 阿伦笑了,当著他面前表达自己的恨意,这个家伙也未免太过直率了吧!他说:「小子,你很无聊啊!」 「扎斯町,你那边擂台上的贵族先生已经被打垮了,快去处理!」另一个星云警戒队员冲扎斯町喊。 扎斯町回过头喊:「好啦,你先处理!对了,考核内容是不是完全由我们决定的?」 那人回答:「基本上是这样子,不过你最好还是按队长所说的那套去做吧!简单可行。」 「我明白了!但我另有想法,哈哈!」扎斯町眼中闪过了得意。 他又重新盯紧了阿伦,冷哼说:「喂,我这么恨一个人肯定是足有理由的!你不用向我解释了!由这一刻开始,我就是考核你武技的考宫,我的考核内容是箭术!」 第三章 阿伦想起了艾波琳说过的话,扎斯町在影月部落里是有名的神箭手,他能进入星云当导师完全是因为他出色的箭术。因此他淡淡的说:「对於像你这么明察秋毫的一位先生,我的确不用多说什么了。」 於是,竞技场的一个边上,有一位叫扎斯町的星云警戒队员并不打算在擂台上考核,他要考箭术,临时队长皱了皱眉,但为了表示自己的民主,他也由得扎斯町的别出心裁。 百米外的两个红心靶,扎斯町与阿伦各站一边,不少观众都感兴趣的看向了这个位置,其中就包括凌蒂丝和今天的女主角爱莉娅。 凌蒂丝以她一向冷淡的语调说:「爱莉娅啊!好像有位考官特别针对蓝雪云先生呢!」 爱莉娅的眼神中闪过幢憬,淡淡的说:「我对蓝雪云先生充满信心……」 凌蒂丝苍白的脸上,忽然闪过奇怪的神色,她看了一眼爱莉娅,轻声说:「爱莉娅,不知为何,我觉得你好像很早就认识蓝雪云先生了!」 爱莉娅心中暗自警惕,今天自己在这位好友面前实在说得太多了,她若无其事的说:「哦?或许你这么觉得,那是因为我对他太有信心了,对吗?其实,这种信心源於你啊!凌蒂丝!他能从十姐妹手中将你救出,想必一定是个非凡人物……」 她忽然皱起了眉,阿伦的情况不太妙啊!看他持弓的姿势,就知道他绝对是个外行人。 扎斯叮看著阿伦笨拙的手势、颤动的箭头,哈哈大笑,他说:「我看这样好了,一〇八八号,我三箭齐发,而你可以一箭;刚来,总环数不低於我十环就算你通过了。」 「太谢谢你的关照了,扎斯町先生!我叫蓝雪云,不是什么一〇八八号。」阿伦以堪称难看的姿势持著弓向百米外的红心瞄准,任谁也看得出,他应该是第一次拿起弓箭的。 很多观众都将脸转开了,甚至目光中闪过鄙视,这是一个重视武力的时代,阿兰斯大陆上任何一个武者都懂得最基本的箭术。这却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由星云箭术导师对一个外行人。 台上的爱莉娅急了,她从未想过阿伦竟不会最基本的箭术,她站起来对毕农抗议说:「毕农叔叔,我抗议,那边的星云考官有针对性行为,这无疑是草率处理我的终生大事!」 毕农一脸深沉,沉声说:「爱莉娅,你坐下!我们将第一轮选拔权交给星云,就该相信他们的判断力。」 「但是……」 「坐下,爱莉娅!」 爱莉娅只好无奈的重新坐下。那边扎斯町已拉满了弓,「嗖」的一声低啸,三箭齐发,离弦而出,「登」的一下,那箭靶一阵剧烈的颤动。 三支箭全部射进了红心处,而且这个人竞将结实的箭靶射得颤动了起来,全场顿时响起了轰鸣的掌声,带出今天选拔赛的第一个高潮。 扎斯町就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听到观众们的欢呼,也只是摘下他那顶插著彩色羽毛的帽子,向四周微微鞠躬答谢。 那边的阿伦仍在摸索著弓箭的原理,他甚至厚著脸皮向对手请教,说:「扎斯町先生,我该在手腕用力还是手心用力,单著眼去瞄是不是会好一点呢?」 扎斯町粗线条的脸上终於绽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呵呵笑道:「我说一〇八八号呀!我告诉你窍门,那可不是作弊了吗?现在可是考核过程的时间!这样吧!等会你再来找我,交上这么几万金币,我就考虑指点你一二了,请注意,一〇八八号,仅仅是考虑哦!」 阿伦淡淡一笑,眼中闪过自信,整个人的精神完全放在弓箭上,慢慢拉开了弓弦。 扎斯町微微一怔,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停止了那些毫无意义的对白,在他眼中,阿伦的身形仿佛高大了起来,那种专注的神情给他造成相当大的压迫一感,他竟产生要抬起头才能看到阿伦的错觉。 「嗖!」弓弦一阵剧烈的颤抖,箭已离弦而去。 扎斯町立即看向箭靶的方向,但属於阿伦的那个箭靶却是空无一物。 「哎呀!」一声疼痛的咆哮随即响彻了竞技场,那个临时队长抚著屁股,上下跳动,他转过身,指著阿伦那个方向,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笑声轰然响起,阿伦的第一箭竟然射到那个临时队长的屁股上」。 阿伦赶紧抓著头皮遥遥向那队长摆手道歉,那队长看到自己竟成为全场一万多人的嘲笑对象,性格本来就暴躁的他不禁吼道:「不及格,这小子不及格,弟兄们,不要拉住我,我要上去剁了他!」 「队长你别冲动!」在他附近的几个警戒队员赶紧上前拉住他,医务人员也冲进场内处理他不大不小的伤势。 但扎斯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怔怔的看著临时队长那个被鲜血染红的屁股,这个一〇八八号好惊人的天分啊!第一次射箭就能自己摸索到窍门,看队长的伤势,就知道他已经掌握了六成的使力方式,不过一点方向感都没有就是了。 「扎斯町先生,我是不是被淘汰了?」阿伦问。 扎斯町沉声回答:「不,一〇八八号,你还有两箭的机会!下过,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因为你第一箭射空,你这两箭一定要射中红心才算及格!」 「那好,我继续!」阿伦顶了顶他的墨镜,又重新抬起了弓。 吓得那个方向的警戒队员、工作人员、医务人员、礼仪人员全部远远闪到了一边去,甚至那个方向的观众们也都全神贯注,并护住要害。 可是,阿伦将弓弦拉满了,瞄了整整三分钟,依旧没有出手。 扎斯町忍不住出言指点说:「一〇八八,你的右肩膀抬太高了,你的腰该挺直一点,把你的墨镜摘下来,它会影响你的视野,从而造成视线盲点的!」 阿伦却忽然说:「扎斯町先生,是不是我的箭头插进红心就算及格了!」 扎斯町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他口中答:「对,就是这样!」 阿伦笑了,说:「那就好!早说嘛!浪费这么多时间!」他将弓缓缓放下,又多取一支箭握在手中。 他将弓扔到了脚下,双手紧握住那两支箭,忽然一抬腿,「卡喇」—声,这两支箭已断为四截。 正当扎斯町以为他是在发脾气的时候,阿伦手中那两截箭头已经出手,化作两条惊人的直线,几乎是一出手,箭头就已到达目标,幸好鲁迪斯并不在场上,不然一定又会让他联想起什么。 悄然无声,那两个箭头已经正正的钉在靶子的红心中央。 全场不禁一下安静了下来,看著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好惊人的腕力,好可怕的准头! 过了一会,人们才懂得发出雷鸣的掌声和欢呼声,声音几乎要将竞技场的顶篷揭起,个个大觉不虚此行,这样的表演要比马戏团里那些玩意精彩多了! 主席台上的爱莉娅脸上的紧张终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愉悦轻松的笑容,凌蒂丝那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毕农依旧一脸深沉,但看著那个靶心的眼中却闪过了忧虑。 他身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用他龙锺沙哑的声音问:「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毕农尚未出声,爱莉娅已抢著回答:「洛塞夫大主教,他叫蓝雪云!」 那叫洛塞夫的年迈老者点点头,说:「嗯,蓝雪云……汉弗里伯爵一定会对他相当感兴趣的!」 众人不禁为之动容,洛塞夫大主教可并不是个喜欢说笑话的人,能让剑客汉弗里感兴趣的人,可见下面这个少年相当不简单。 毕农转过头盯著这张满是皱纹的脸,沉声问:「汉弗里伯爵先生还没来吗?」 「快了,快了……」洛塞夫似乎并不喜欢多说话,头微微垂下,下巴也靠到了胸口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扎斯町难以置信的盯著靶子,他尚在口瞪目呆中。 阿伦笑问:「扎斯町先生,我及格了吗?」 扎斯町只有无奈点头,他虽然横蛮,但并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他清了清嗓子宣布,「一〇八八号,通过武技考核!」大会的评选团很快就获得这最新结果,主持人通过扩音器宣布,「第一位通过考核的是蓝雪云先生!」 阿伦哈哈一笑,转了一下小指那蓝宝石戒指,笑道:「扎斯町先生,站在这里感觉自己像只马戏团里的猴子,恕我不奉陪啦!」 扎斯町终於笑了笑,又苦著脸说:「一〇八八,对於这一点,我也深有同感啊!」 「哈哈,其实你并不是那么讨厌嘛……」 扎斯町与他的情敌因为瞬间的共鸣,相知相惜的笑在一块。 阿伦没有兴趣留在这里观察对手,在众人崇慕的目光注视下,他离开了竞技场,踏著大步走向中区,因为那里有丰富的食物和可口的饮料。 这无疑是一个充满节庆气氛的世界,沿途两边的树木都被装点上了人造的碧玉仙葩、钻石翡翠,在阳光下显得光彩夺目但又不会太过剠眼。 不少学员在脸庞上仔细地打了各色粉底,描上星云的校徽,或星星、月亮等各种图案,化妆手法高明,煞是好看。 不远处的舞台上正在上演千年前人类和亡灵族的战争歌剧,赢来众多围观者的阵阵喝彩。 阿伦别开了脸,拨开一群群情绪高涨的人们,走进中心花园的大自然音乐厅,那里有美食和饮料,又可避开灼目的阳光,让体内早已在烈日下变得有一点躁动不安的银灰色血液寻得平静。 一个中型的舞会正在那里举行,除厂舞池部分是用人工铺彻而成,周围一切都是自然的景物,高高的顶篷是葡萄架做成,翠绿欲滴的葡萄密密麻麻的爬满整个架子,遮挡住毒辣的阳光,将炎热的气息化作温暖而舒适的环境。 舞池中是五色光艳、音乐、人潮,这跟一碗色烈味浓、火辣辣的中部麻辣汤一样,叫人在高涨的情绪中回味。 阿伦找到了一张餐桌,然後老实不客气的将各种精美的食物搬了过来,以不太雅观的姿态吃著他的午餐,破坏了不少周围动情热烈的气氛。 他突然瞥见凤雅玲、艾波琳她们正在舞池的中央,赶紧将脸转向另一边,加快吃东西的节奏。 无奈的是,她们恰好累了,停止了舞蹈,走向了阿伦那个方向,因为周围的桌子都坐满了人,而阿伦这张大桌子却只有他一个,所以艾波琳上前笑问:「这位先生,介意我们和你坐在一起吗?」 阿伦牵了一下嘴角,无奈的站起来,将嗓子变换成另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能与各位美丽的小姐坐在一块,这是我蓝雪云的荣幸!」 阿伦担心她们从自己的举止中联想到什么,迫不及待就报出自己的假名,但艾波琳看到他站起来的时候,眼神很明显的闪动了一下。 她笑盈盈的说:「先生的气质很像我的一位好朋友呢!」 阿伦邪邪一笑,低声说:「不知是不是小姐的情郎呢?如果是的话,那我会感到更荣幸的。」 开放的艾波琳并没有因为这句露骨的话而生气,她笑著摇摇头,就坐到了阿伦身边。 得到了餐桌原主人的许可,众人立即围著餐桌一一坐下,这包括阿伦在学院里的大多数熟人,凤雅玲、艾波琳、白露、玛雅、贝里安、鲁迪斯、波特、比兹、贝里安和鲁迪斯的近身随从。 阿伦暗叫救命,忙再次加快吃东西的速度,只想尽快远离这班人,因为他发觉已经有几道灼灼的目光在打量自己了,其中就包括波特和鲁迪斯。 「我亲爱的表兄,你不要愁眉苦脸了,娜娜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凤雅玲柔声安慰著她身边的贝里安。 贝里安叹了口气说:「娜娜一个人在宿舍里,不知道她会不会饿了……」 凤雅玲微笑道:「她睡著了,怎么会饿呢?贝里安表兄,你在怀疑我们神龙密制的药材吗?」 贝里安却仍是愁眉不展,轻声说:「那她在梦中饿了这又怎么办呢?」 阿伦听他说得有点痴了,不禁也一阵感动,可惜造物弄人。唉,你和娜娜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查理士在另一边笑道:「她真睡起来的话,就像……」看到贝里安愤怒的目光,他赶紧将那句「就像猪一样没知觉」吞到肚子里,改成:「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绵羊,不会饿的啦!」 「……」 阿伦虽然觉得爱莉娅为他改装得相当成功,伹在座不乏直觉敏锐的人物,实在不该再逗留了,他正准备起身告辞,换一个地点再吃,鲁迪斯已将话题转向了他,微笑说:「这位先生,你是叫蓝雪云吗?这是一个东方人的名字啊……」 阿伦无奈的点点头,说:「我是来自暴风山脉的东方人,长期在冰天雪地中生活。」 波特装出一副相当感兴趣的样子,问:「冰天雪地,天!真难想像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方式啊!」 观察力最可怕的两个家伙正联合起来,阿伦咒骂一声,表面上正容说:「那是一个诸位所无法想像的残酷世界,坦白说,我是一个在暴风山脉上驱逐兽人间谍的赏金猎人。」 这句话顿时惹起了众人的一片惊叹声,这样的惊叹是夹杂著尊敬和崇慕的,因为暴风山脉中的赏金猎人是一份十分危险的工作,正是他们的存在,正是他们以生命作为代价,为暴风要塞的千年屹立不倒,为人类的安定贡献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力量。 贝里安挺了挺腰,在位置上微微向阿伦施礼,正容说:「蓝雪云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致敬!」 他的动作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在座的诸位也像贝里安那样,将右手放到左边的肩膀上,向阿伦微微弯腰致敬。 阿伦只好苦著脸向他们还礼,苦笑说:「我是为了高额的赏金才去干那份工作的,各位不要这么抬举我了!」 凤雅玲说:「蓝雪云先生,你过谦了!我在神龙里见过你们同行的勇士,个个都是轻生重义的好汉子,雅玲代表神龙再次向你们致上深切的敬意!」 看著凤雅玲第二次施礼,白露同是神龙帝国的人,只好跟著再次施礼。 艾波琳在一旁笑著介绍道:「蓝雪云先生,这次你一定更荣幸了,雅玲可是神龙的公主,神龙王座未来的继承人哦!」 阿伦立即一脸惶恐,狼狈的单膝跪下,颤声说:「草民不知公主圣驾在此,请公主恕草民无礼之罪!」 凤雅玲慌忙上前将阿伦扶起,说:「蓝雪云先生,请你快快起来!」 她又回头瞪了艾波琳一眼,显然是责怪她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自己的身分,艾波琳却是回了个鬼脸。 於是,阿伦便顺势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立在凤雅玲的一侧。 凤雅玲柔声说:「蓝雪云先生,请你坐下!」 阿伦正容说:「公主圣驾在此,请允许蓝雪云在一旁侍候!」 凤雅玲板起了脸,沉声说:「那我就以神龙公主之名,命令你立即坐下。」 阿伦才千万个不愿意的坐回位置上,一脸严肃的正襟危坐。 凤雅玲看到他终於肯坐下,不禁嫣然一笑,看得阿伦心中一荡。 「蓝雪云先生,你的服饰好古怪呀!呵呵,你们都是这么穿的吗?」艾波琳好奇的盯著阿伦那套前卫的服装。 阿伦认真的回答:「当然不是,只是难得外出,故意穿得招摇一点,叫各位见笑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丁一下周围众人,刚才自己逼真的表演还是起了作用,波特和鲁迪斯目光中的疑惑已经大大降低了。 「先生真是赏脸,肯来参加星云的八百年校庆庆典!」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先生觉得我们星云的美食如何?」 「相当可口,叫人回味。」 「……」 冰天雪地的暴风山脉中,危险重重,人迹稀少,那里是冰系魔兽的繁殖衍生地点,勇敢的赏金猎人与阴险的兽人间谍做著持续不断的斗争。这样神秘的一个职业,使阿伦成为了话题的中心点。 他苦笑回答著人们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正感疲惫时,玛雅忽然问:「蓝雪云先生,你作为一个赏金猎人,肯定有不少事情令你终生难忘吧!可以向我们叙述其中的一两件吗?」 第四章 人们顿时露出期待的神色,个个目不转睛的看著阿伦,一个赏金猎人终生难忘的故事,一定相当吸引人吧! 阿伦顶了顶鼻子上的墨镜,深沉的叹了口气,以一种悲凉的语调说:「好吧!我就向诸位叙述一件令我深受触动的往事吧!」 「在一年前的一个早上,我和我的另一个朋友一如既往的在山脉中巡守,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浑浊,暴风雪竟然在瞬间就来临了,我们遇上了最可怕的事情——雪崩!」 「看著一座小雪山就在身後崩溃,我们都吓傻了眼,没命的往前狂奔,雪尘弥漫在四周,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呼的狂啸,我们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视线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忽然轰然一声巨响,那座雪山刹时崩塌了下来,它的碎片汇成了一股白色的洪流,向我们狂冲而来,发出如同厉鬼一般凄鸣的声音……」 在那独特的沙哑嗓音引领下,四周欢腾的气氛似乎也渐渐敛去,这张桌子的人们屏住了呼吸,仿佛被带进了那个漫天风雪、雪山崩塌的清晨。 阿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恐怕已经跑进了暴风山脉的最深处,人的力气总有一个极限,我和我的同伴几乎是同时倒下,幸好那股雪流的冲势也到了尽头,但大自然的力量还是令人惧畏的,虽仅仅是余威,但雪流就掩盖住我们大半个身子。」 「我们全身乏力,身体也深深陷入冰雪之中,无从挣扎,冰寒刺骨的感觉从脚上传到腰间,再直冲脑门。」 「我们以为我们完了,相对苦笑,在暴风山脉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没有十天八天,也不可能有另一组赏金猎人从这里走过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估计有一天一夜了吧!无尽的冰冻已经使我们全身麻木,漫天飘舞的雪花落到我们头上、脸上、肩膀上,我想我们就快要成为冰雪的一部分了。」 「这时候,远方传来了脚步声,我急忙呼唤同伴的名字,那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幸好他的意识十分坚强,他还是慢慢的从昏迷中醒觉过来,然後他也听到了那阵轻微的脚步声,我们精神一阵振奋,用惊喜的声音大叫著,希望能吸引脚步声主人的注意。」 「其实我们嗓门本来很大的,但冻了几乎一天一夜,声音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加上风雪太大了,相信声音传到那边已经变成风声的一部分了,听著那脚步声再次慢慢走远,我们都看到对方脸上的绝望。」 「但神总喜欢留一点希望给人们,风忽然改变了方向,恰好吹向脚步声的方向,也就是我们的声音足够大的话,他应该是可以听到的!」 「这是我们最後的希望,我们两个声嘶力竭的喊著、叫著,终於,努力得到了回报,那脚步声渐渐变大,显然那人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正向我们走来了。」 「但我们惊喜的神色并没有在脸上逗留多久,就完全消失了,这样沉重的步伐,不可能是人类发出的,哪怕是长得最剽悍的猎人也踏不出这么响的步子!那家伙竟然是兽人!我们面对白茫茫的风雪,绝望的笑了。」 「一个粗大健壮的兽人,披著破旧的衣服,从前方巨石群中走出,他辨认出我们的位置,立即踏著大步向我们疾速奔来。他是准备将我们的人头割下,然後拿到暴风山脉另一边的兽人帝国里去领取赏金吧……」 「对了,各位先生女士,请允许我破坏一下故事的连贯性,我们人类在暴风山脉里有人类的赏金猎人,而兽人在暴风山脉里,同样有兽人的赏金猎人,我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就是割下对方的头颅,去领取高额的赏金!」 凤雅玲等人纷纷点头,表示知道这个事实。当然,也有像查理士那样,不懂装懂在大点其头的。 阿伦又再深吸一口气,拿起面前一杯低浓度的甜酒,一饮而尽,继续缓缓说下去:「那兽人迅速来到了我们面前,不管他是兽人的赏金猎人,还是兽人派来侦察人类地形的间谍,我们的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我和同伴都闭上了眼睛,等待死神前来收割我们的生命!」 「但令人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那兽人伸出双手,用力的拨开我们周围的雪和石头,他要活抓我们,还是想用什么手段折磨我们?」 「就在我们满眼都是恐惧的注视下,他说话了,竟然不是那难听的兽人语,而是一种标准的人类语言。他说:「朋友们,你们没事吧!支持住!」」 「天!这是怎么回事?我和我朋友面面相觑,当了这么久的赏金猎人,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古怪的事情!」 「那兽人一手一个,将我们扛到他两边肩膀上,然後迈开巨大的步子,将我们扛到了附近一个山洞里。虽然外面飞雪连天,但山洞里却十分的温暖,布置虽然简陋,但床、桌子和各种工具十分齐全,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兽人在这里住很久了。」 「在一个大火炉旁边,那兽人递给我们一人一只热气腾腾的火腿,他咧嘴向我们笑著,态度十分友好。」 「我们用毯子包围全身,伸出手战战栗栗的接过,身体仍在不断的颤抖,不知是因为身体仍处在冰寒的惯性中,还是因为面前这个兽人的存在。」 「我们对望了一眼,此刻的我们根本没有战斗力,想杀他是不可能的,他想杀我们也用不著等到现在,我们实在太饥饿了,立即用力的嚼著那鲜美的火腿。他又在我们身边的桌子上放了两杯热茶,呵呵的笑著,就像一个热情的主人。」 「我们一声不吭的吃著喝著:心里只打著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恢复力气来应变面前的危机。那个兽人一屁股就坐在我们身边,粗声粗气的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了看我的朋友,再看了看那态度友善的兽人,就将雪崩的事情简单说了出来。」 「他点点头,说了几句关怀的话,然後忽然压低声音说:「朋友们呀!你们在这一区活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里经常有一只凶悍的兽人出没,我们人类在这里行动的时候可千万别落单!」 「我们人类?」这家伙说「我们人类」!他竟然把自己当成是人类了吗?我们支吾以对,他又说:「我在这里追捕他几乎一年了,但总是差一点就抓到他,他那特有的兽人脚印经常出现在这一带的雪地里,但却连个影子也没有,这家伙十分狡猾呀!我们干赏金猎人这一行的,最怕就是遇上这种可怕的对手。」 「他正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势来和我们交流经验,我看了看我朋友,他眼光中闪过对兽人天生的仇恨,但此刻其中多了一份奇怪的神色,那是怜悯、悲哀、无奈……那可怜的兽人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赏金猎人了,然後在星云山脉的深处,一天接一天的在追杀自己,那些脚印应该都是他自己留下的吧!」 那兽人没理会我们异样的神色,继续若有所思的说:『记得一年前我们人类的「死亡猎手团」曾在这一带猎杀了一大帮兽人间谍,曾让其中一个强壮的兽人跑掉了,我相信我正在追杀的那个兽人就是一年前跑掉的那头……』」 「我们眼中悲哀的神色更重了,一年前逃脱的那个强壮兽人很可能就是面前这位吧!或许是因为太多同伴的血刺激了他,又或许死亡猎手团用了什么残忍的手段,以致他逃脱後就疯了,以为自己也是一个人类的赏金猎人,到处在猎杀一年前那条漏网之鱼,或许他事後很恨自己这种临阵逃脱的懦夫行为吧!他说起那家伙时总是咬牙切齿的。」 「他可能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喋喋不休的讲著他在这里的生活和寻找猎物的过程,一直讲到我们实在太过疲惫,他才肯让我们睡觉。他让出了他睡的那张床给我们,自己躺到了冰冷的碎石上,我们也分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了,恐怕悲伤、怜悯、无奈、过去种族间的仇恨……什么都有—些吧!」 「第二天,我们恢复力气後就告辞了,对这么可怜的一个家伙,我和我的同伴都失去了割下他的人头去领赏的念头,何况他还救了我们的命。我们的食物都丢失在风雪里,他给了我们足够的乾粮和一些暴风山脉生存的必需品。看著他远远在风雪中挥手向我们告别,恍若昨日,那挥之不去的怅然仿佛又填满了心头。」 阿伦看著周围一个个全神贯注的人们,苦笑道:「後来我的同伴说:『假如有一天,我们也遇上了可怕的事情,以致在暴风山脉里疯掉了,我们会不会也像那个兽人一样呢?呵呵,我无法想像,无法想像我以为自己是—个兽人,到处猎杀人类,然後和兽人亲密相处的情形……』」阿伦看著一个个仍呆呆看著自己的听众,轻咳一声说:「唉,先生们,这个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了,我已经讲完!」 人们才慢慢回应过来,先是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後慢慢热烈,在音乐厅里的一角轰然响起,众人都为这个故事致上自己的敬意,这样真切的细节,连波特和鲁迪斯眼中最後那一点疑惑也渐渐褪去。 恐怕包括爱莉娅在内,任谁也没想过,在三年前,迪?阿伦确确实实是一位暴风山脉中的赏金猎人。 白露柔声说:「蓝雪云先生,这是我生平听到最动人的—个故事,你的经历真是叫人著迷!」 阿伦以微笑回应,看著白露眼中泛起的丝丝涟漪,他忽然感觉到,在这个女子心目中,除了贝里安先生,现在又多了一个叫蓝雪云的家伙。 对於能听到这样一个精彩的故事,众人纷纷向阿伦致上白己的谢意,阿伦一一以谦虚的微笑作为回应。 正当大家谈论著各自对这个故事的感受时,贝里安问:「蓝雪云先生,你那位同伴想必和你一样的了不起,可以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吗?」 阿伦苦涩一笑,沉声说:「在暴风山脉里,赏金猎人只有代号,并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作『怒浪』。」 这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名字,大家都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玛雅皱了皱眉,轻声问:「那么,蓝雪云先生,你那时的代号叫什么?」 阿伦回答:「玛雅小姐,我那时候叫『狂风』。」 众人再次为之震动,三年前,暴风山脉的赏金猎人中有一对非常有名的少年组合,他们砍下了数之不尽的兽人头颅,绰号就是「狂风怒浪」,传说这两个人组合起来的战斗力可媲美阿兰斯大陆上任何一个顶尖高手。 但他们成名仅仅两年,在一年前两人就完全销声匿迹,难道面前这个装扮前卫古怪的先生就是当年的其中一员? 艾波琳问:「蓝雪云先生,你就是当年狂风怒浪里的狂风吗?」 阿伦微笑说:「如果这些年来没有出现第二对起这样名字的组合,我想我是的!」 众人终於发出阵阵啧啧的惊叹声,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看到传说中的人物,还能和他一起吃点心,听他讲故事,连像查理士这样自以为不可一世的家伙也主动敬了阿伦一杯酒。 鲁迪斯沉声问:「蓝雪云先生,你和怒浪先生一年没再露过脸,你们哪里去了呢?」 阿伦苦笑了一声,说:「那件事之後,我和他因为一些事情上的意见分歧而分开了,从此没再见过他,我也不再使用过去的绰号,行事也低调起来。」 凤雅玲好奇的问:「蓝雪云先生,可以知道你们出现分歧的原因吗?」 如果阿伦并没有戴著墨镜,众人定可在他的眼神中看到深切的悲哀,他沉声说:「公主殿下,如果是别人这么问,我肯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因为问话的是您,我只好老实告诉你吧!当时那个兽人送走我们的时候,怒浪向我连打眼色,那是动手的暗号,他要割下那个兽人的头颅去领赏,但我拒绝了,我按住了他那只代表死亡的右手。事後他对我大发脾气,说我对敌人太过仁慈,我默然不语,因为这个分歧,我们在那件事之後拆夥了!」 众人脸上不禁都闪过了深思,同时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一对名动天下的组合就这样散了。 阿伦又乾了一杯甜酒,轻声说:「其实我这一年来不断回想,我那时候接受他的建议可能会更好,那个兽人在自我欺骗的空间里迷失了自我,死亡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他期待已久的解脱呢……」他的话说到最後已经低不可闻。 这时,音乐声换成了一首浪漫的舞曲,凤雅玲向阿伦伸出了左手,微笑说:「蓝雪云先生,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跳一曲舞吗?」 艾波琳立刻拍手笑道:「矜持的雅玲小姐第一次邀请男生跳舞呀!」 凤雅玲嫣然一笑,动人无比,看得阿伦的心一阵乱跳,他说:「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邀请,真令我受宠若惊,我荣幸之至!」 他伸出右手,握住了凤雅玲滑嫩无骨的纤手:心中暗想: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以男性身分与她牵手呢! 鲁迪斯的眼神变得更深沉了,查理士先生本来罕有的崇敬也立即变作了嫉妒。 阿伦牵著凤雅玲,大方有礼的走进了舞池中,另一只手握上了她柔软而不失弹性的纤腰,熟悉的芬芳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低下头迎上了凤雅玲清澈的目光,凤雅玲温柔一笑,就像和一个老朋友共舞一样,无丝毫拘束。 阿伦看著那颀长而秀美的颈项:心中轻轻一荡,忧郁的心情慢慢消退,凤雅玲窈窕的身材修长而挺立,与阿伦在外形上十分匹配,加上两人舞姿相当优雅,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玛雅当然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暗叫不妙:查理士先生难道又要多出一个情敌了吗?可恶的阿伦病倒了,要我一人去独撑这个场面! 她微笑对大家说:「我们也一起去跳舞吧!」说著就将手递给了贝里安。 贝里安先生心中虽是烦躁不安,但作为一名彬彬有礼的君子,他并没有拒绝女士的邀请,况且玛雅小姐又是这样美丽动人,他牵上玛雅的手,也走向了舞池。 於是,众人纷纷找到自己的舞伴,一对对进到舞池中去。 第五章 阿伦与凤雅玲翩翩起舞,阿伦看著面前佳人晶莹洁白的肌肤,与那浑然天成的神态举止,不由得由衷的感慨说:「公主殿下,你的美丽仿佛来自星辰的深处,是那样的神秘和动人!」 凤雅玲似是听多了这种赞美,淡淡一笑说:「蓝雪云先生,太古文学中曾有这么一句话:『弹指芳华,红颜已老。』任何的美丽对生命而言都是瞬间的。」 阿伦只好回以苦笑,女孩子还真少有像凤雅玲那样透彻的去看问题的,尤其她还这么年轻,不过想想她未来是神龙的女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神龙皇室的教育一向都是灌输给她类似的观点。 凤雅玲抬头凝视著阿伦,微笑说:「蓝雪云先生,如果是别人这样赞美我,我一定会回应一句谢谢的,但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尤其此刻与你共舞,与你的手紧紧相握时,更确认了我这种特别的感觉,你就像我的一位老朋友,令雅玲忍不住向你直率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阿伦心中暗暗一凛,自己以为能瞒过波特和鲁迪断,就已经算是过关了,却忽略凤雅玲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幸好她本性单纯,应该没有联想到娜娜和蓝雪云是同一个人,但她肯定在搜索著脑海,回想著曾在哪里见过自己。 不过凤雅玲也没有在这份亲切感上面多作文章,她微笑说:「当初从神龙来星云,很多人都质疑我为何不学习帝王学而进入大古文化专业呢!不知蓝雪云先生怎么看呢?」 阿伦看著面前这位自信满满的佳人,知道她内心早有定见,便笑道:「看帝王学和太古文化里的皇室成员旗鼓相当,就知道专业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过程和体验,并学会一种思维的方式,记得太古曾有一位哲人是这样回答『专业不对口』的,朱元璋开始是当和尚,最後成了皇帝。」 「呵呵……」凤雅玲绽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蓝雪云先生,和你交谈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阿伦谦谨的回答:「公主殿下,我也是这么认为!」 「……」 正如舞会的习惯,进入另一首舞曲时,各人都会自动交换舞伴。 凤雅玲正谈得兴高采烈,显然没料到这位蓝雪云先生竟然也如此精通太古文化,但玛雅小姐已经在曲调变换时替换了自己的位置,她只好牵起表兄的手,投入到另一段舞曲中。 阿伦对於玛雅这么迫不及待的从凤雅玲身边抢自己出来,心知肚明得很,她就是要杜绝一切对查理士有威胁的危险人物靠近凤雅玲。 两人说过「小姐,你很美丽。」、「先生,你也很英俊。」这些毫无意义的对白後,玛雅才低声说:「蓝雪云先生,你将这种社交场合下的正规舞蹈跳得很好呀!」 一个长期在荒凉无比的地带里生存的人,是不太可能这么熟练的掌握每一个舞步的。 阿伦心中一凛,表面不动声色的笑道:「我每次回到神龙,都会躲进各个高级酒吧里混几天的,舞步的熟悉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玛雅皱了皱眉,她很少涉足那些场所,印象中似乎那些地方的人都是在扛歌热舞。 阿伦看出玛雅的疑惑,解释说:「有一些比较高级的洒吧,里面经常有上流社会的先生女士出入。」 玛雅是一个问题小姐,阿伦这支舞跳得并不愉快,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回答问题,对於玛雅,他好几次习惯性的表现出轻浮,幸好每一次都及时克制住自己。 魔法灯光闪亮变换,音乐声随之转成另一首快节奏的舞曲,正像玛雅迫不及待的靠近自己那样,阿伦也迫不及待的离开这位舞伴,迎来白露小姐。 白露那张青春可爱的娃娃脸闪过一丝红晕,微微有点羞涩的牵过阿伦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随著乐曲声踏著轻快的舞步,白露轻声说:「蓝雪云先生,我们家族一直十分敬重赏金猎人这个职业,因为家父幼年时,曾被一位先生的同行搭救过。」 「我必须要称赞那位先生的义举,同时也为自己的职业感到骄傲!」阿伦低头看著这位娇俏的女孩,暗想同居这么久,恐怕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接近过吧! 白露抬起头凝视著阿伦,眨动著美丽的大眼睛,但似是不敌阿伦的目光,很快又羞涩的低下了头,然後慢慢看向别处,轻声说:「景色宜人的地点最容易酝酿出气氛,不知这个美丽的音乐厅会否成为先生以後一个难忘的回忆呢?」 阿伦注视著眼前这份精致、清纯的美丽,微笑说:「如果没有周围闪亮的魔法灯光,如果没有头上那翠绿的葡萄架,这个景色宜人的场面就少了一份光采,我们此刻的共舞也就少了—份动人心弦的浪漫。我想,这个美丽的音乐厅一定会成为我回忆的一部分。」 白露眼中闪过惊心动魄的惊喜,对比起贝里安的麻木不仁,这位蓝雪云先生的回答就动人太多了,在她看来,这已经是一种暗示性的表白方式了,却不知阿伦最擅长的就是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舞曲完毕,音乐声却没换成另一首舞曲,而是停顿了下来,接著扩音器便出现主持人熟悉的声音,「爱莉娅小姐的选拔大赛即将进入第二轮淘汰赛,请进入第二回合的各位参赛者迅速进入竞技场。」 阿伦知道是时候要走了,他向周围这些朋友说:「诸位,我要到竞技场去了,十分高兴能认识你们!」 白露奇问:「蓝雪云先生,你是评选员之一吗?」 阿伦摇头说:「不,我是参赛者!」 「哦……」白露难以掩饰的闪过失望之色。 艾波琳嘟起嘴说:「蓝雪云先生,你还没和我共舞呢!」 「艾波琳小姐,我也渴望能与你共舞,相信日後我们肯定还有这个机会的!」 阿伦彬彬有礼的回应。 凤雅玲微笑说:「不如这样吧!我们一起去竞技场为蓝雪云先生打气好了。」 她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众人都想看看暴风山脉里赏金猎人的实力,何况此人还是传说中的狂风。 鲁迪斯和自己交过手的,可别叫他又联想起什么……阿伦无奈一笑,在众人的拥领下,走向了竞技场。 大竞技场上,人气冲天,热闹非凡,连平常没人坐的最後一排椅子都坐满了人。 塞木家族派出的礼仪人员正在座位间穿梭,为人们送上免费的饮料和小食。 尤里西斯博彩家族的彩票员同样在人群间穿梭,但他们是在鼓励人们投注。 经过凤雅玲他们时,波特二话不说就投了一○八八号蓝雪云十个金币,赌他抱得美人归。比兹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那个蓝雪云并不是热门人选,而十个金币却是他和波特一个月的薪水了。 经过第一轮的重重筛选与淘汰後,参赛者剩下一百七十四人,整齐的列队站在主席台前,他们每个人都拥有非凡的智慧、英俊的外表、强悍的武技,他们每个人都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梦中情人,"奇-_-書--*--网-QISuu.cOm"他们将是阿兰斯大陆上未来十年各个国家、各个家族的绝对栋梁,但在爱莉娅的魅力召集下,此刻他们站在了一起。 阿伦发觉主席台上多出一个人,那人留著一头银色的长发,头上戴著一顶带剌的头冠,身披灰色的长袍,随随便便坐在那里就有震慑天下的气势,光线明明十分充足,但在那人的周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叫人不敢逼视,看不清他的真实面貌。 那人仿佛感觉到了阿伦深沉的注视,慢慢将目光栘向了阿伦,两人目光交接时,阿伦自心底深处打了个冷战,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剑客汉弗里也来了!」鲁迪斯凝视著主席台的方向,沉声说。 「自由天堂的守护者,汉弗里伯爵?」贝里安一惊,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听到贝里安声音的人纷纷静了下来。汉弗里,阿兰斯大陆上屈指一数的绝世强者,这个名字本身仿佛就具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因此人人怀著虔诚,默默的看向主席台那个方向。 只剩下艾波琳仍在问:「那里坐有好几个老头啊!哪个家伙才是?」 这时,太古扩音器中傅出主持人的声音,「真是出入意料,真是出入意料! 让我们不得不再次叹服爱莉娅小姐的魅力,到了第二轮的淘汰赛,仍有一百七十四位追求者符合我们的要求,他们每一个都是这么的英俊,充满著过人的智慧,又有傲绝天下的武技,实在叫人难以抉择!但可惜我们美丽动人的爱莉娅小姐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必须再次进行淘汰,令最後结果仅剩下一人!」 他的声音激昂煽情,塞木家族的成员率先鼓起了掌,带动起全场热烈的掌声。 那主持人清了一下嗓子,又说:「好了,先生们,让我们立即进入第二回合。 评选团经过讨论,决定将你们分成红、蓝两组,用星云竞技比赛的形式进行对决,击倒一名对手获一分,坚持到最後三十名的获二分,坚持到最後二十名的获五分,坚持到最後十名的获十分……」 主持人後面的话已经无法听清,因为全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一百七十四人分队进行对决,星云很久都没出现过这么大型的竞技场面厂,尤其这一百七十四人个个都拥有相当强悍的力量,而且智慧不凡。 想想看,一百多个鲁迪斯、贝里安进行对打,真是件光想就叫人兴奋的事情! 一时间,全场满是热烈而兴奋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 在声波的震荡下,阿伦不禁揉了揉耳朵,感觉自己更像一只猴子了。 主席台上有两对美目是时刻关注著阿伦的,因为剩下的人已经不多,阿伦这种小动作很容易就被她们注意到了。 凌蒂丝淡淡的说:「爱莉娅,不知你有没有察觉,蓝雪云先生似乎对这个选拔赛不太敏感呢!」 爱莉娅不满的盯了阿伦一眼,微笑问:「何以见得呢?」 「因为,他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你看,他又在研究自己的掌纹了……」 爱莉娅默默的想:心不在焉?他好像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是这样的吧! 在礼仪人员的指引下,选手们开始进行抽签,主持人念出分组的结果。 「冰风家族的黑斯克先生?」贝里安听到广播中念出这样一个名字,不禁将头转向了鲁迪斯。 鲁迪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深沉的脸上晃过了杀气,他淡淡的说:「黑斯克是我叔叔。」 远远看去,那位黑斯克先生应该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样子,这令白露忍不住问:「鲁迪斯先生,你叔叔真年轻啊!」 「的确如此!」鲁迪斯沉声回答。 对於这么生冷的回答,众人都不再问了,但凤雅玲、波特等人不禁在暗暗猜测,这个黑斯克应该涉及到冰风家族未来的王座争夺,鲁迪斯虽然名义上是冰风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政治这种事情,形势一向是相当微妙的。 阿伦被分到了蓝组,穿上了一层薄薄的衣服。 工作人员在他们中间指点著如何正确的穿这套服装,一边走一边说:「这是一种特制的衣服,服装上有一层相当於人体同等生命值的保护层,当保护层被对手一一击破时,你们便会昏迷过去,同时也被宣布在这场竞技中已经「死亡」。请注意,仅仅是在这场比赛中死亡,你本人只是昏迷过去而巳。事实上,在星云的竞技场里,伤亡事件是极少发生的。请各位放心!」 阿伦看著这些一模一样的衣服,不禁暗想,其实这并不公平,因为每个人的生命力都是不一样的,但星云这些特殊服装却将每个人的生命力划上了等号。 他晃动了一下脚下那对沉重的靴子,这东西十分影响他跑动的速度,但尽管这样,应该也是足够应付他们了吧!他看了看周围,恐怕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拿武器的选拔者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那群穿著红衣服的对手,有几个家伙是特别引人注目的,其中就包括金色长发的索赛克,爱莉娅本来的未婚夫,他果然是长得仪表堂堂、气宁不凡,那双下巴代表著他拥行坚毅的个性,手中持著一把金色的水晶巨剑,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轮金色的红日,发出万丈金光。 另外还有沉稳大度、手持长枪的博斯特,他是雷诺帝国的王子;一脸阴冷气息的黑斯克,背後交叉系著一对短剑,他是冰风家族的皇室重要成员、北方著名的高手…… 这两组分别围坐在两边,大会说是给他们十分钟讨论战术,但其实是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去打量对手。 比赛规则中有一条是相当微妙的,那就是杀死同伴并不用扣分!假如对决中有其中一方占绝对优势时,那么为了保证自己能成为最後的三十人、二十人,甚至最後十人,获取更高的分数,那势必将出现同组自相残杀的场面。 谁都想获得最高分,从而获得爱莉娅小姐的青睐。 圆形竞技场的正中央,透明魔法结界正逐渐形成,临时战场场景用太古魔道模拟成了一个山谷,山谷中雾气弥漫,凉气袭人,山上一条瀑布倾泄而下,从山岩上腾越呼啸,几经跌宕,形成叠瀑,似一群银龙竞跃,声若滚雪,激溅起无数小水珠,化作迷茫的水雾。 阿伦暗想:这样分成两阶的地形,应该是山上的人一组,而山下的人是另一组吧! 果然,主持人宣布,「请两组选手进入竞技场,红组选手一开始的位置在山谷上方,蓝组选手一开始的位置在山谷下方的丛林区。比赛时间全长一个小时,天气会随时间跳动而变换,请各位选手注意!」 两组人一声不吭的列队进入魔法结界中,等所有人进入後,结界重新关闭,令里面的人完全与外界的声音隔绝。 人们均感到刺激,这么大型的模拟战场,肯定花费掉魔石的不少能源吧!塞木家族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本在各区进行庆祝活动的人们闻风而来,毕竟这样大型的竞技项目,是相当罕见的。 一时间,整个竞技场都挤满了人,连出入口的宽敞走道上也站满了垫脚观望的人们。 这样鼎盛的人气,不知是为星云庆典增添色彩,还是算有点喧宾夺主了? 艾波琳在观众席上笑道:「幸好我们来得算早,呵呵……」 鲁迪斯的一位随从也说:「在星云待三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大竞技场的观众席竟显得如此拥挤!」 贝里安凑近鲁迪斯说:「按地形来看,山谷上的红组要比山下的蓝组占有地理上的优势啊!毕竟是居高临下!鲁迪斯,你觉得呢?」 鲁迪斯远远盯著场中的黑斯克,沉声说:「也未必是这样,看谁主攻了。蓝组没有地理优势,十有八九是不肯率先出击的,那如果红组来主攻的话,山下那片密集的丛林将成为蓝组最好的隐匿地点。」 说到这里,鲁迪斯不禁转过目光看了那位蓝雪云先生一眼,只见他十分闲然的靠在一棵大树上,似乎正观赏著四周的景色。 凤雅玲也在一旁说:「击倒同伴不扣分,双方是不可能齐心的,形势很微妙啊!」 波特喃喃的说:「正是这样的形势,才能找出真正的强者……」 索赛克进入结界前,回过了头,深情的注视著爱莉娅,遥遥向她送出了一个飞吻。 凌蒂丝冷漠的脸上不禁绽放出—丝淡淡的微笑,她说:「爱莉娅啊!索赛克先生很在乎你呢!为何你不直接选择他呢?」 爱莉娅皱了皱眉,掏出手绢擦了擦脸蛋,仿佛害怕真被那飞吻沾到似的,口中说:「恶心死了,我讨厌这样肤浅的动作!」 索赛克後面的选手纷纷模仿,个个都回过头,深情的凝视爱莉娅,然後送出飞吻,真像是一群准备上战场的丈夫向娇妻的告别。 这时连凌蒂丝也忍不住点头同意说:「……嗯,的确有点恶心!」 随著主持人一声宣布,大型对决战正式开始了。 双方立即行动起来,个个身手矫健,动如风、静如钟,有人来到丛林边观望上方,有人来到瀑布上居高临下的凝望,有人躲在同组人的身後准备随时抢便宜,也有人开始找位置准备藏匿起来…… 只有阿伦依然斜斜的靠在树干上,静静的凝视著那道大瀑布,瀑布底层有一排乳黄色的雨花石,其形状似一条蛟龙横卧水底,栩栩如生,似隐似现,上面整齐的摆放著一排小铃铛,虽水声巨大,但隐约还是可以听到铃铛在瀑布的冲击下,发出阵阵「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 瀑布下方是一个水质明丽的浅潭,里面由各种花草树木组成无数水中盆景,一丛丛,一簇簇,浑然天成,仪态万千;芦苇海芦叶金黄,一道清流婉蜒其间,波光闪烁,清澈明净。 阿伦暗想,潭水过於清澈,藏不了人的。 双方僵持了整整五分钟,终於,山谷上有人发出一声暴暍,一位手持长枪的红组男子已攀著岩石,飞速而下。 总有一方先开始,此人的血性激起了红组的斗志,有大半人也跟著攀爬了下去,不肯落於人后──捡便宜的机会来了! 那一马当先的勇猛男子脚滑了一下,差点就摔到了山谷下,幸好他身手敏捷,马上又抓住了身边一块突出的岩石,堪堪稳住身形,但已经落於人後了,此人眼中似是闪过了狡黠的笑意。 阿伦淡淡的笑了,这就是雷诺帝国的博斯特王子吗?还真是个「勇猛非凡」的汉子。 蓝组的众人仍站在丛林边,默默的看著对手靠近,一个站在最前方的魁梧大汉挥手暍道:「弟兄们,上去跟他们拼了,速战速决!」说话间自己就率先冲了出去。 此人长期居於人上,习惯性的以为自己每一句话部将成为绝对的命令,无奈的是现在听他话的人实在太少了。其实站在团体的战术来说,他的方法是相当有道理的,要在第一时间打压下敌人的士气。 只有十几条好汉跟著他冲了出去,其余的鸡飞狗走的隐匿进了丛林之中,当这几位好汉发现身後无人跟上时,慌忙想转身逃离,但已经太迟了,气势汹汹的红组已经蜂拥而至,迅速将他们淹没在红色的人流之中。 四周的裁判飞速记录,谁获得了几分,谁已经被击倒出局。 竞技场四个角上的扩音器立即传出主持人的声音,「雷诺帝国的博斯特先生巳取得六分,一马当先领先众人;自由天堂的怀里亚先生获得两分,暂居第二……」 阿伦看著这群人渐渐逼近,才慢悠悠的转过身,然後隐匿进了身後这片密集的树林中。 第六章 阿伦以不紧不慢的步伐慢慢在密林间跑动,默默观察著同组成员的位置,暗叹一口气,他们这样的作战方式,倒不如用前面那大汉提议的正面拚杀来得直接痛快。 大多数人都已经躲藏到密林深处的树上去,当然,如果能组织起有效的团体伏击进攻,他们的位置是无可厚非,但现在人人互相猜疑,而红队则是连成一心冲杀进来,那势必会像收割稻草那样,将他们的生命一一收割。 想到这,阿伦不由得再次称赞那个雷诺王子博斯特,正是他一声暴暍吹起了战斗的号角,扬起了士气,将红队首先联合在一起,尽管他中途又使了点小聪明,但仍瑕不掩瑜,在这样微妙的形势下,哪边先联合起来,哪边将取得绝对优势。 占据密林中各个隐匿要点的蓝队成员,对下面这个慢吞吞的同伴均怒目而视,这家伙大模大样的观察著每一个人,不时还挥手致意,他以为自己是元首在检阅士兵吗?要不是同一组的,说不定已经有人下去联手灭掉他了。 阿伦对於众位队友的怒视表现得十分豁达,甚至脸上还挂上了微笑,身後的风声渐渐逼近,红队要杀进来了,这个密林即将被他们占领。 他忽然加速,直奔到树林的尽头,然後沿著树林的边缘,往红队本来的据点——那座巍峨秀丽的小山峰疾射而去。 观众席上,艾波琳笑道:「那个大个子好笨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结果第一个就挂了,最难得的是还有十几个傻瓜陪他一起冲,呵呵……」 贝里安摇头说:「艾波琳小姐!其实那个大个子并不笨的,只是他忘记自己在这群人当中并没有什么威望,如果个个都听他的话,或者每个人都愿意跟随他一起冲杀出去,那么红队现在就无法占据上风了。」 「红队有占据上风吗?」艾波琳睁大了眼睛盯著那片密林,明明是蓝队布置好了埋伏的阵势等红队到来啊! 鲁迪斯沉声插言说:「红队现在团结一致,又恰逢小胜,气势正盛,而蓝队人心涣散,人人互相猜疑,此起彼落,艾波琳小姐,请你注意看吧!红队将迅速占领这片密林,蓝队要全线崩溃了!」 查理士不甘示弱,也发言说:「一点也没错,蓝队要输了!」 贝里安讥笑说:「真难得竟得到查理士先生的赞同啊!」 「……」 听著众人的发言,波特抿了抿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为什么大家都爱说团体呢!实际上,这明明就不是什么团体赛……现在场上最闪亮的是蓝雪云先生吧!他的做法是最明智最正确的,毕竟是传说中的人物,狂风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坐在他身边的玛雅听清了最後的一两句,不禁也将目光锁向了那位穿著黑色宽松长袍的蓝雪云,此时他的位置一点都不起眼,在密林的边缘上,用不算快捷的速度慢跑著。 在他们的另一边,那张长长的主席台後面,毕农的眼中闪过了神采。 凌蒂丝轻声说:「爱莉娅,你看,索赛克先生要大出风头了!」 此时,索赛克正以矫健的身手迅速攀爬上一棵高树,并以行云流水的动作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姿势潇洒悦目,态度从容,竞能与在他下方奔跑的同伴保持著相同的速度。 爱莉娅皱了皱眉,双手合十说:「他爬得这么高还跳来跳去,神啊!以你无上的神力让他摔下来跌死吧!」 毕农立即低哼一声,他转过了头,狠狠瞪了爱莉娅一眼,沉声说:「爱莉娅,你今天就要订婚了,你为何还不收敛一下自己轻浮的语言呢!尤其攻击的对象还是—个很有可能成为你未婚夫的人,别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知道吗?」 爱莉娅嘟起了嘴,一脸不高兴的回答:「知道了,毕农叔叔!」 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一团红色的旋风刮进了密林深处,大家期待看到的蓝队的密林伏击并没有出现,他们谁也不愿意首先出手去狙击敌人,因为前面一马当先的那个大汉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因此蓝队节节後退,人人像受惊的小鸟般,看红队杀到了,就四处逃散。士气正盛的红队当然不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个个争先恐後的冲向蓝队拿分,虽偶有己方的人倒下,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冲击的速度,蓝队整条战线瞬间就被冲垮了。 这时在蓝队中,速度决定了一切,因为跑得慢的人立即就会被如狼似虎的红队成员击倒,红队主力成员的得分正节节上升。 在这个阶段,索赛克无疑是最出风头的,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他在树顶上飞速穿梭,手中那把金色的水晶剑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亮丽光芒,将隐匿在树上的各个蓝队成员一个个砍落树下,得分飞速上升,迅速超越了博斯特,爬升到第一位。 主持人每隔三分钟就会报一次最新的得分情况,排在前十位的全部是红队成员,又以前三位最为突出,因为他们已经远远超出後面的人了。 第一位,自由天堂的索赛克,十七分;第二位,雷诺帝国的博斯特,十四分;第三位,冰风家族的黑斯克,十三分。 就在红队正猛烈的冲击蓝队的腹地时,一分没得的阿伦已经绕过了他们的主力部队,来到小山峰的脚下,他没有从後去追击红队,而是选择慢悠悠的爬上那座山峰。 看得爱莉娅大皱眉头,心中暗想:死阿伦,你在搞什么啊!还慢吞吞的,难道我给他准备的靴子真的是太重了吗? 阿伦攀到峰顶,回头居高临下的看向那片密林,双方对决的战斗显然已经来到了结尾阶段,红队众人已经开始分散在密林深处扫荡了。 观众席上的白露轻声说:「蓝雪云先生好像还很悠闲呢……」 大家的目光才从密林中移开,往峰顶上看去,只见阿伦立在瀑布边上,背负著双手,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看著脚下的局势发展。 查理士低声说:「还真臭屁,刚才看他攀登上山峰时的模样不太像是个拥有强悍实力的人呢……」 凤雅玲远远凝视著阿伦,说:「峰顶上还有几个红队成员没下去的,他们是打算躲在後面拣便宜吧!这回我们可以看看蓝雪云先生的身手了!」 阿伦看了一会,暗暗摇头,蓝队算是完了,但只要自己没倒下,这场比赛就必须继续下去,那么接下来没多久,红队应该开始自相残杀了吧!让我拭目以待。 他转过身,不紧不慢的往峰顶上那些怪石群走去,还吹起了口哨,喃喃的数著,二个,两个,三个……一共是八个!」 他原地一蹬,身形往前疾射而去,闪电般的射进了怪石群中。 一个拿著粗大木棍的红队成员躲在一块巨石背後,正默默的计算著时间,他的计划很简单,红蓝两队每个队有八十七人,任你怎么高强,靠击倒对方来取分的话,那顶多也是二三十分,只要自己能撑到成为最後十人,那么二十分就稳稳到手,进入下一轮是完全没问题了。 其实不单他,此刻仍躲在峰顶上的每一个人部是这么想的。 但计划往往部是与现实有出入的,当他还在美滋滋的计算著时,一道身影忽然从眼前闪过,接著感到双手一阵剧痛,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双脚又是一阵剧痛,然後胸口一阵郁闷,他的意识立即慢慢的模糊了,最後看到的是一个黑衣男子在自己面前站定,还顶了顶鼻子上的墨镜。 「好快的动作!」有注意到峰顶情况变化的观众立即发出这样的惊叹。 这个黑衣男子的速度就如同鬼魅一般,仿佛一出手就将对方放倒了。 只有像鲁迪斯他们这样的行家,才看清了阿伦的几个动作——先是用手刀砍在对方的手腕上,然後是两肩的锁骨,同时脚下划出一条弧线,分别扫在对方的两个膝关节上,最後手刀才化成拳头,重重的打在对方胸口。 鲁迪斯和波特都皱了皱眉,以一个赏金猎人来说,阿伦有些动作就显得太花俏了,明明最後那一拳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偏偏多做了前面几个动作。 他们当然不知道阿伦习惯性要折磨对手,出手後才察觉穿上那种特殊的保护衣後,疼痛并不明显,才改为直接击倒对手。 不过玛雅的一句话解释了不少疑问,她说:「会不会是兽人的身体结构与我们人类不太一样,蓝雪云先生长期在暴风山脉上作战,以致一时间还没习惯过来。」 凤雅玲点头同意说:「应该就是这样……」 阿伦顺手拣起那根粗大的木棍,又向下一个隐匿者的地点闪去。 看著阿伦如闪电一般的身形,凌蒂丝眼中闪过了光芒。他就是以这样的动作抱著我,然後从恶名昭著的十姐妹手中将我救出的吗…… 回想起自己曾紧紧的搂过他的脖子,凌蒂丝脸上泛起红晕,嘴角边慢慢挂上一丝甜蜜的笑意。 爱莉娅也得意的笑了,这个死阿伦,终於肯行动了! 阿伦在怪石群中飞速闪动,那些自认为躲藏得天衣无缝的红队成员一个个的倒下。 毕农盯著阿伦晃动的身影,眼中终於闪过了忧虑,能站在竞技场上的人,每个都是能和星云警戒队员对打三分钟以上的,而差不多每一个星云警戒队员都具有A级骑士的实力,那就是说,这个叫蓝雪云的家伙竞然可以随意秒杀一个准A级骑士,尽管每一次都是偷袭,但这份实力实在是惊人啊…… 山下红队的扫荡工作已经进入末期,蓝队剩余成员连十个都不到了,不少观众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形势忽变的山峰上,这个黑衣少年的身手引来阵阵轰鸣的掌声和欢呼声。 主席台中央一个银发男子终於问道:「山峰上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坐在他身边的洛塞夫大主教仍是一副闭目养神的半睡眠状态,长长的雪白睫毛却是轻轻的颤动了几下,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像是神秘的笑了笑。 毕农恭敬的转过身,沉声回答说:「汉弗里伯爵,那个年轻人叫蓝雪云!」 「哦?那他报名的资料是怎么写的?」汉弗里一眼也没看毕农,目光始终锁定在阿伦身上。 毕农早翻过阿伦填写的资料,於是立即就回答说:「他说他是暴风山脉中的赏金猎人,工作就是猎取兽人间谍的头颅。」 汉弗里「嗯」了一声,沉声说:「的确有点像,但又不是太像……」 那到底像还是不像?毕农当然不敢将这么无礼的问题问出口,他在位置上微微施一礼,才将身体转回来,重新看向结界内的战场。 主持人煽情的声音正报告著战场中的最新情报,「红队剩余人数是四十一人,蓝队剩余人数是一人,得分排名是,第一位,自由天堂的索赛克,二十分:第二位,雷诺帝国的博靳特,十七分;第三位,冰风家族的黑斯克,十五分;第四位,暴风山脉的蓝雪云,八分;第五位……得分最高的前八名将进入第三轮。」 清扫完山峰上的红队成员,阿伦便坐到那道瀑布的源头,一条小溪的边上,洗了洗手,等待著山下密林中局势的演变。 红队的成员又在密林中里里外外扫荡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同伴间暗杀偷袭的行为已经开始了,虽然杀自己人不能得分,但自己却可以有机会成为最後的二十人,甚至最後的十人,拿到真正的高分。由於每个人都抱著这样的想法,因此同组的杀害行为渐渐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红队最强的几个人慢慢合拢在一块,这几个是稳稳可以进入下一轮的人,当然不屑去做那种事情,况且这样做还会被主席台上的评选团们小看呢!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设计出这种规则的毕农先生正得意的微笑著,他针对商场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规律,设计出这样一套规则,这才能找出真正的强者! 他看著密林中红队开始自相残杀的场面,不禁暗想,那谁才是真正的强者呢?他看向索赛克的目光中闪过了期望,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山上的蓝雪云,那家伙竟然脱下鞋子在山泉边洗起脚了…… 博斯特头也不回就一枪刺中一个企图在背後偷袭他的同伴,偷袭的人立即倒下,他看也不看一眼,走近索赛克说:「我算过了,他们只剩下一个人,他躲到哪里去了呢?」 站在索赛克另一边的黑斯克说:「树林周围都地毯式搜过一遍了,他肯定不在这个密林里!」 博斯特看到索赛克的目光已经紧紧的盯著那座小山峰,他沉声问:「他躲到上面去了?」 黑斯克沉吟说:「记得我下来的时候,山上还有八个人没走,他躲到上面去,应该也被那八个人联手收拾掉了吧?还有,为什么他会离开同伴,孤身一人跑到峰上去?难道他一早就预料到蓝队必败,事先想到战局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了……」 博斯特笑说:「那他的思路未免也清晰得有点可怕!至於他在不在上面……」 索赛克接道:「那我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联合起来,避开正演变成混战的同伴,往山峰的方向奔去。 这时,竞技场里显得有点沉闷了。 一队队礼仪人员进入观众席间,派发出一张张小纸条和笔,男性是白色纸,女性是粉红色纸。 主持人嘹亮的声音又再响起,他说:「感谢各位先生女士来到爱莉娅小姐的选婿现场,你们大多数人都观看了整个选拔的过程吧!那么,现在,请将你最欣赏的一名参赛者的名字填到纸上,qisuu奇书com就权当是用你们精明的眼光,为爱莉娅小姐未来的幸福提供一份意见吧!」 贝里安一边填写一边说:「场上最耀眼的莫过於蓝雪云先生、索赛克先生、博斯特先生、黑斯克先生这四个人了。但我还是更喜欢蓝雪云先生,不知为何,我总对他有著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艾波琳在一旁嚷道:「真难得与贝里安先生想到一块,我也是呢!和蓝雪云先生相处在一起十分舒服,就像和一个老朋友在一起那样……」 玛雅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当索赛克三人就要攀爬上峰顶时,主持人已获得了统计的结果,他大声宣布说:「各位朋友,各位先生女士,投票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在男性心目中,最欣赏的人是自由天堂的索赛克先生,紧随其後的是暴风山脉的蓝雪云先生,接著是雷诺帝国的博斯特先生,其次是冰风家族的黑斯克先生,然後排在第五位的是……」 毕农欣慰一笑,而身为索赛克的老师,汉弗里伯爵就显得十分高深莫测了,他一脸凝重,丝毫看不出内心的喜怒哀乐,整个人仿佛隐藏在一阵薄薄的阴影之内。 念完男性心目中的前十名,那主持人缓了一缓,才说:「在诸位在座上万名美丽女性的心目中,最受欢迎的是著装古怪前卫的蓝雪云先生,他的得票远远领先第二位的索赛克先生,第三位是黑斯克先生,第四位是博斯特先生……」 爱莉娅先是展颜得意一笑,接著又皱起了眉。 凌蒂丝看在眼里,淡淡一笑,说:「爱莉娅,如果真要嫁给蓝雪云先生,可是相当危险的呀!你看,他太受女性欢迎了,呵呵……」 爱莉娅的眉头立即就舒展开了,她微笑转过头,注视著凌蒂丝说:「凌蒂丝,我们成为好朋友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你在一天内说这么多话呢!莫非……」 凌蒂丝脸一红,抿著嘴说:「没有莫非,爱莉娅你不要胡说!」 「呵呵……」爱莉娅还想再笑话凌蒂丝,但又被威严的毕农叔叔打断了,并且希望她笑容不要太过灿烂,注意自己现在是众目的焦点。 山峰上,这位最受女性喜爱的男子正晃动著双脚,甩开脚上的水珠,像是丝毫看不到远处有三名身手矫健的男子已经攀上了顶峰。他慢悠悠的穿起那双沉重的靴子,而索赛克等三人正渐渐向他靠近,但这三个人走得并不快,能在这里看到蓝队的最後一人,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山上的八个队友全部被他干掉了,应该还是被他一个人干掉的。 这么说,这个家伙应该拥有相当强悍的实力。谁也不愿意先动手,万一吃亏不但丢脸,还会被别人捡便宜。 山峰上的雾气不断地变化著,飘飘渺渺的,阿伦的气质仿佛就如同这些雾气一股,似梦似幻。他穿好了靴子,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身面对这三个人,手中持著那根大木棍,随随便便站在那里,竟已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全场观众都不再理会山下密林中自相残杀的人们,个个死死的盯著山峰上,人气和得分最高的四个人都已经站在那里了,不过遗憾的是三对—,恐怕是不能看到什么精彩场面了。 索赛克等三人首当其冲,当然感觉到了阿伦身上发出的强烈气势,那是一种带著疯狂气息的力量,这三人更加不肯轻举妄动了,在可以稳稳进入下一轮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先出手冒险。 终於,在观众的屏息注视下,索赛克显然不甘心自己完胜的局面被阿伦破坏,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博斯特和黑斯克呈一个三角分站住他两边。感到索赛克斗志上涌,他们也立即踏前—步配合,但阿伦竟也淡然自若的後退了一步,步子甚至还先於索赛克踏出的。 在观众眼中,他们就像约好那样,齐整的走出了一步。 索赛克心中不禁一阵震慑,他凭什么知道我要出手了? 他那强大的斗志立即被削弱了几分,阿伦淡淡一笑,他向前走出了一步,索赛克等三人被阿伦的气势所慑,马上随之退後了一步,阿伦又是一笑,右脚向前再踏一步,他们三人再退一步。 其实每个人的每一步,都有微小的时间差,但落到观众眼中,却是这四个人整齐的踏起了步子,这令艾波琳忍不住若有所思的说:「哎呀!他们惺惺相惜,跳起舞来了!」 艾波琳那一片小区域立刻发出一阵哄堂的笑声和倒地声。 第七章 阿伦不急不躁,面带微笑,一脸友善的注视著面前三个对手。 眼看就要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他终於动了,先是顶了顶墨镜,又摸了摸小指那只蓝宝石戒指,身形忽然往後一倾,似乎就要转身逃逸而去。 索赛克这三人都是战场的老手,感到阿伦的气势迅速减弱,几乎是本能就做出了反应,呈三角站位的三人立即往前疾射而去。 阿伦身形立刻重新站直,木棍往前一指,气势一往无前,往索赛克这个方向冲去,索赛克顶住阿伦强盛的气势,金色水晶剑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也直直往阿伦迎去。 这个时候,博斯特和黑斯克应该按原来的路线在两旁夹击,但他们都有一个微妙的想法,那就是索赛克在这一轮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他被干掉的话,自己就很有可能成为这一轮的第一。 这个微妙的想法令这两人的动作都慢了一拍,没能对阿伦形成三角夹击。 木棍撞上了那把锋锐无比的水晶剑,立即断成两截,阿伦在索赛克没来得及挥出第二剑的时候,已飞速从他身边擦过,他没敢用自己最擅长的折射身法,因为鲁迪斯先生可正在看台上看著呢! 阿伦闪过索赛克後,径直冲到悬崖边上,然後往前一跃,头朝下,直直插进了瀑布下那个碧蓝晶莹的水潭中,溅起千道水花。 潭水太浅,深度不足以承受他的冲击,快到底部时,他往水底轻轻一按,化解掉剩余的冲力,人弹出水面上。那道大瀑布就在身旁,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声,似千军呐喊,又似万马奔腾,飞花碎王的水沫舞动在四周,丈许之内细雨蒙蒙,阿伦一阵心旷神怡,甩手就飞出了手中那半截木棍,木棍在高速旋转下飞进了密林之中。 他往前一踏,就穿进瀑布後面那个仅可站大半个人的小空间内,脚上不得不踏著其中两个铃铛才能堪堪站稳。 潭水泛起一圈圈涟漪,拖起无数光带,恰似一条条彩绢在水面飘动。待索赛克三人来到悬崖边上时,它已平静下来,重新映上了四周的绿树青山。 阿伦飞出的半截木棍成功的造成他们的错觉,黑斯克沉声说:「他应该跑进密林了,快下去追,这家伙身手这么高明,那帮正自相残杀的白痴可不是对手。」 三人迅速爬下山峰,往密林里冲去。 但索赛克刚跑出两步就在水潭边停了下来,他由得两个同伴先行,自己侧耳聆听,似是听出了什么,他缓缓的转过了身,以深沉的目光盯著那幅大瀑布,然後他看到阿伦慢慢的从瀑布後走了出来。 「你怎么发现的?我隐匿得不够好吗?」阿伦冲索赛克笑了笑,低头从潭水中捞出他那顶方形的古怪帽子,甩了甩水珠,又重新戴回头上。 博斯特和黑斯克巳冲到密林深处,索赛克不禁心中暗凛,就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可怕的家伙吗? 他沉声说:「铃铛因为瀑布的冲击,会齐整的发出悦耳的铃声,但你踩住了其中的两个铃铛,那阵「叮当」声就马上变得下齐整起来,我自小就对声音特别敏感,所以很快就发觉铃声不太一样。」 「真是一位心细的先生,比你两位同伴要高明多了!」阿伦微笑的从水潭中走出,一身湿漉漉的往索塞克走来,「不过聪明的人通常都是比较不幸的。」 索赛克的内心忽然一阵冰冷,在他眼中,阿伦的微笑忽然变得无比诡异,那令人窒息的气势铺人盖地的冲着他狂涌而来,这样汹涌澎湃的强大气势,难道眼前此人的武技已经接近老师汉弗里那个级别了吗?这可能吗?他比自己还要年轻啊…… 这个念头一涌起,索赛克不由得一阵气馁和胆怯,手中金色水晶剑的光芒再弱三分,但多年来的战斗经验这时发挥了作用,他仍表现得异常镇定,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索赛克身形急速往後退去,直退到湖边一棵静静屹立的独臂松旁,水晶剑再一次直指前方,重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微微弓著身体,如临大敌的看著仍缓缓而行的阿伦。 全场观众的焦点都集中在这两人身上,人人眼中充满了期待,今天这场竞技大赛终於出现单对单的强力对决了。 无奈时间偏偏要与这近三万名观众作对,主持人一声「时间到,比赛结束!」,结界已慢慢打开,但主持人这句话却引来不少观众的嘘声。 竞技场上依然站立的共有八人,红队七人,蓝队一人,积分最高的是自由天堂的索赛克,其次是雷诺帝国的博斯特,第三是冰风家族的黑斯克,阿伦仅仅列在第四,但作为蓝队最後一人,竟能支持这么久,无疑是最受注目的。 虽然这场竞技赛到了结尾阶段稍欠完美,但过程还是相当精彩的,为了表达自己对这八位幸存者的敬意,全场观众纷纷起立,人人致上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随著结界的落下,场中的众人终於能听清周围热烈的声音,阿伦他们纷纷向四周鞠躬致意。 不过索赛克虽然获得了第一名,但他脸上却是一片凝重,刚才阿伦从水中走出,慢慢向他走来所踏出的每一步,仍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放。 这个拥有著天才剑士之名,至今以来未逢败绩的男子,在他眼中,本来以为天下间只有老师汉弗里能战胜自己,但今天,此时此刻,他却升起了一个疑问,那就是——刚才这个叫蓝雪云的家伙真的与自己动起手,自己有几成胜算呢? 想到这里,索赛克不禁转过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劲敌,他睑上那阴森诡异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懒洋洋的笑意,一副凡事都无所谓的随和模样。 接著,他察觉主席台上的汉弗里正用一种深沉的眼神凝视著自己,他知道这位恩师看穿了自己在想什么,不禁一阵惭愧,脑海中仿佛又响起汉弗里往日教导自己的声音:作为一个剑士,必胜的信心比剑术本身更为重要……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念出进入第三轮的八人名单,「进入我们第三回合的参赛者有索赛克先生、博斯特先生、黑斯克先生、蓝雪云先生……请这八位先生到星云中区的宴会厅集合。」 星云警戒队进入赛场唤醒那些被击倒的人们,扎斯町走过阿伦身边时,他咧嘴一笑说:「一〇八八号,你的实力很叫人惊讶呀……」 「谢谢!」阿伦很有礼貌的回应。 「我本来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这么强……」不过扎斯町立刻又说出了他要说的关键。 「这个嘛……」 主席台上,爱莉娅对索赛克此刻失落的神态大感满意,她微笑对身边的凌蒂丝说:「蓝雪云先生真的挺不错啊!对吗?」 凌蒂丝凝视著爱莉娅,她知道这位好友常将人与人之间的对话交流视作一门学问,—旦她以这种毫无意义的话作为开端的时候,就一定是有事求自己了。她淡淡回应:「的确如此!」 爱莉娅牵上了凌蒂丝的手,将声音压低,轻声说:「凌蒂丝呀!那么,等会投票的时候,我的终身幸福就拜托你了!」 从凌蒂丝苍白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她此时心里所想,她眼中闪过了复杂的神色,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才低声回答:「爱莉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蓝雪云先生在大门外就被他那帮新朋友截住了,然後接受他们热烈的道贺和称颂。 阿伦应对一番後,便察觉他们当中少了一人,他心中暗暗警惕,微笑问:「鲁迪斯先生呢?」 凤雅玲回答说:「鲁迪斯去找黑斯克先生谈两句,因为那位黑斯克先生也是冰风家族的。」 「哦……」阿伦稍梢放心,同时也一阵莫名的失落,凤雅玲称呼鲁迪斯的时候少了「先生」二字,这代表两人关系又更进一步了。 星云校园中,各处的庆典仍在火热的进行中,为今夜那个号称史上最盛大的晚会作良好的气氛铺垫。 阿伦正欣赏著沿途的各种海报和表演,贝里安的话却引来了他新的担忧。 贝里安愁眉苦脸的说:「雅玲,我们在这里尽情的欢笑,娜娜却要躺在床上受苦,不如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她吧!」 「对啊!我也想回去看看她!」艾波琳立即举手赞成。 玛雅虽然没有作声,但神色上明显颇为意动。 阿伦暗暗捏了把汗:心中狂叫:不要,不要…… 同时已经开始计算假如他们真要回去,自己要立即跑回废弃实验楼换衣服,褪掉头发的染色,再跑回宿舍等候他们,等他们嘘寒问暖一番後,自己再跑回实验楼,然後再换衣服,染头发,跑去中区继续选拔……天啊!那不累死了吗? 幸好凤雅玲说:「现在才下午,根据娜娜服用的药量,她起码还要五个小时才能醒来,我们现在回去会吵醒她的,虽然我也记挂她,但我们还是晚点再回去吧!」 雅玲,你说得太好了!阿伦差点想扑上去亲她一口。 这时查理士才假惺惺的说:「我对娜娜堂妹也十分记挂呢!但为了不影响她休息,大家还是先不要回去了。」 波特和比兹见自己大人都这么说了,立即附和说:「对啊!对啊……」 众人才打消这个念头,阿伦也轻轻松了口气。 星云中区的宴会厅已在眼前,接受过众人的祝福後,阿伦便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已经有好几位进入第三轮的参赛者一字排开坐在那了,人人坐得端端正正,诚惶诚恐,但又摆出一副大将风范的模样。 阿伦就欠缺他们那样的心情了,看到那铺著白布的长形餐桌上摆放著大量精美点心,又得到了礼仪人员的热情邀请,他就老实不客气的走过去大吃起来,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挚自然。 索赛克在一旁默默观察这位强劲对手的一举一动,最後暗叹一口气。竟然就是这个举止粗鲁、缺乏气质的家伙在气势上完全压倒自己,真是叫人想不通啊…… 第三轮的选拔终於开始了,规则就是单独问答,选手们按顺序进入中厅,然後接受评选团的提问,这是一个决定胜负的环节,因为女主角爱莉娅小姐自己也是评选团中的一员。 主持人一边近距离向众人解说这个环节的规则,一边为众人打气,他说:「众位能在一千多人中脱颖而出,你们八个人无疑每一位都是出类拔萃,都是阿兰斯大陆未来的希望,支撑起人类的一片天空……蓝雪云先生,你要去哪啊?」 「椰子茶暍多了……」阿伦抹著嘴说。 「洗手间在那边……等等,蓝雪云先生,难道你就不能听我说完!」主持人苦著脸说。 「好,好,那你快点。」阿伦一副很委屈,也很善解人意的模样。 主持人只好皱著眉头继续说:「想必日後诸位的名字定能成为人类的骄傲,闪耀著这个时代……」 但因为阿伦的存在,他後面这些鼓励的话也就大打折扣了。 抽签进入中厅接受提问,阿伦抽到了七号,所以轮到他的时候,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看到六号黑斯克阴沉著脸出来,便知道他的自我感觉并不理想,其实比起前面几位,他的脸色已经算相当不错了。 礼仪人员恭敬有礼的将阿伦从食物堆中请了出来,还提醒著他该擦擦嘴,才领著他往中厅走去。 「那家伙真的很厉害!」一个参赛者注视著阿伦离去的背影,沉声评价。 「何以见得呢?」他身旁的人问。 「因为他可以连续吃东西吃一个多小时……」 中厅宽敞明亮,评选团的八人姿态各异的坐在舒适的软椅上,他们每一个都是自由天堂中名声显赫的人。 阿伦走到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十分柔软,坐下去感觉相当不错,阿伦默默观察著四周的装潢和布置,这是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随和气氛,他暗暗警惕自己,在这样一种气氛下,人是很容易说错话的。 每个人都在静静的凝视自己,其中有一双眼睛是特别令他感到不舒服的,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剑客汉弗里,尽管已经是这么近的距离,但阿伦仍觉得看不清楚他真实的面孔,这个人始终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阴影当中。 毕农很细心的上下打量著阿伦,单论服饰而言,面前此人的服饰无疑是最前卫的,但以他个人的审美观来说,此人的服饰也是最难看的。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问:「蓝雪云先生你好,根据你资料填写的身分,你是一位暴风山脉的赏金猎人?」 阿伦沉著气将汉弗里施加给他的压力挥到一边,正容回答:「是的。」 毕农又问:「据我所知,每个赏金猎人都有一个绰号,能告诉我们你的绰号吗?」 「狂风。」阿伦顶了顶鼻子上的墨镜。 爱莉娅不禁皱了皱眉,这并不是她为阿伦准备的绰号。 「狂风……狂风怒浪中的狂风?」另一位老者立即坐直了身体,紧紧的盯著阿伦。 其实不单他,人人都以一种惊讶、仰慕、怀疑的异样眼神盯著阿伦。狂风怒浪这对少年组合虽然成名时间只有短短两年,但声名之盛,直追大陆上少数的几位绝世强者。 阿伦回答:「如果没有第二对组合用过这个名字的话,我想我是的。」 中厅里顿时响起了啧啧的惊叹声,虽然同座的有名动天下的剑客汉弗里,狂风怒浪的名气比起他来还是远远不及,但毕竟也是传说中的人物,人们对於自己能看到本来只活在故事的人物,对此还是深感荣幸的。 毕农打量阿伦打量得更仔细了,他沉声问:「蓝雪云先生,狂风怒浪在三年前如彗星般崛起,在一年前又如流星般消失,可以告诉我们原因吗?」 阿伦淡淡一笑,平静地说:「那是因为我与怒浪意见不和,所以拆夥了!」 前面那老者插入说:「那实在太可惜,要知道,在自由天堂里,诗人们仍在吟唱著你们当年的事迹呢!」 毕农冷笑说:「蓝雪云先生,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狂风呢?」 阿伦愕然了一下,苦笑说:「冒充他有什么好处,毕农先生,看著你充满怀疑的眼神,那可真叫人心寒啊!」 毕农冷冷的说:「如果你是狂风的话,那么你将赢得我们更多的票,这将令你很有可能成为这场选拔赛的最後胜者。为了保证选拔的公正性,我希望你能证实你的身分。」 阿伦笑了,他看著众人重新变得疑惑的目光,淡淡的说:「我拿不出证据,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众人眼中的疑惑之意更甚了,爱莉娅不禁狠狠的瞪了阿伦一眼,怪他不按自己的吩咐,乱起一个这么响的绰号。只有凌蒂丝深信不疑,她始终以—种复杂的神色凝视著阿伦。 这时候,汉弗里终於作声了,他的声音冰冷而略带沙哑,但听在耳里却丝毫不觉剌耳,反倒觉得这是一把非常有特色的声音,他沉声说:「蓝雪云先生,我不能为你证明你是否狂风本人,但根据传说,再结合你刚才在竞技场的表现来推测,我可以向众位保证,蓝雪云先生的武技绝对不在狂风之下。」 中厅立时发出嗡嗡的声音,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谁也不敢怀疑汉弗里的判断,看向阿伦的眼中又重新多了一分崇慕,这是一个重视武力的时代,拥有强悍实力的男子都会得到人们的尊重。 阿伦眨了眨眼,汉弗里在为自己说话?他不是索赛克的老师吗…… 毕农并不敢反驳汉弗里,他换一种方式问:「蓝雪云先生,不如这样吧!你向我们讲述一下你成名那场战役好吗?」 狂风怒浪成名一役是人们十分熟悉的,那是吟游诗人口中所经常吟唱的故事,也是歌剧表演中经常表演的经典桥段——狂风怒浪在暴风山脉深处,以二人之力,击毙了上百名舞技高明的兽人间谍。 毕农的用意十分明显,只要阿伦说出来的故事和平常所听到、所看到的情节差不多的话,那么周围这几位评选员将会对他更加怀疑,甚至怀疑他的人格,怀疑他是个不诚实的人,那等会投票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会再投他一票了。 爱莉娅白皙无瑕的脸上绽出一丝苦笑,暗暗替阿伦难堪,谁能这么天才,在这么短时间内编出一个精彩的故事呢?如果只按传说中的故事照搬过来,那么又如何赢得他们的好感…… 但爱莉娅怎么想都不会想到,阿伦确确实实就是传说中的狂风。 面对众人暗暗带著期盼的眼神,甚至连那位洛塞夫大主教也睁开眼睛,仔细的打量著自己,阿伦微微一笑,说:「那次发生的事情,至今我仍记得清清楚楚,我想,这件事对我而言,终生都难以忘怀吧!不过各位先生女士,我所讲的和你们平常所听到的故事可能会有很大的出入……」 第八章 众人看到阿伦说得这么凝重,脸上的神色显得更期盼了。 「那件事发生了已经快三年了吧,那一天,我和怒浪在暴风要塞附近的山脉上搜索了很久,仍一无所获,那时我们两个是新人,都是一贫如洗的穷光蛋,为了追求赏金,我们决定深入暴风山脉,往东北面最危险的地带搜索,希望能找到猎物领取赏金。我们一直来到暴风山脉深处的冰瀑雪湖……」 众人立即发出一阵啧啧的惊叹声,世人只知道狂风怒浪成名一役是在暴风山脉,所看到的歌剧表演也是飘过几办雪花就当是暴风山脉的背景了,没想到那一役真正的发生地点是在暴风山脉中最危险的地方——冰瀑雪湖。 如果说,暴风山脉是人类世界里一个无法想像的恐怖世界,那么冰瀑雪湖就是暴风山脉本身也无法想像的恐怖所在。 那名老者好奇的问:「冰瀑雪湖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样,是一个地狱般的阴森所在啊?」 阿伦淡淡的笑了笑,说:「恰恰相反,那里相当的美丽,雪湖冰清玉洁,蓝色的湖水在日出日落的温差中,变换着奇妙的花纹,在它的不远处就是冰瀑,那是一道冰凝的瀑布,在正午阳光照射下,它小部分的冰就会融化,细细的水流滴在地面的冰块上,发出沁人心脾的音乐,彷佛是来自心灵深处最纯净的声音,异常动人!」 短短几句话就叫人听得一阵心旷神怡,这令另—名年长的女性不禁问:「那为何传说中它是这么的可怕呢?」 阿伦苦笑说:「这位高贵的女士啊!雪湖是一个神奇的所在,在你流出的汗水也迅速凝固成冰的暴风山脉里,雪湖却是长年不结冰,湖水清澈纯净,成为我们人类的侦察员和赏金猎人及兽人的间谍和他们的赏金猎人常常前来取水和沐浴的地方。」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冰瀑雪湖常年冲突不断、流血不断,那一带的冰块,常常也是血红色的。我们人类和兽人对於进入冰瀑雪湖都十分小心翼翼,因为那里随时可能有敌人的埋伏,遭到对方的袭击。」 毕农冷冷的说:「蓝雪云先生,你竟然敢闯进这样一个敏感的地方,真是勇气可嘉啊!」 阿伦仿佛听不出毕农话中的怀疑和讥讽,他微笑说:「太古文学曾有这样一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听前辈说,只要你肯在冰瀑雪湖埋伏一天一夜,那么你肯定将有所斩获。」 「我们那时就凭著年轻时的血气,一鼓作气的攀过了几个雪峰,再穿越过几个天然的冰雕群後,进入了冰瀑雪湖。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时正好是夕阳即将散去的黄昏,漫天是红彤彤的落霞,为这一片冰晶的世界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神秘面纱。」 「那时四周静悄悄的,我和怒浪躲在一块巨大的冰石後面,偷偷的窥探著这个传说中的神秘所在,冰瀑雪湖四周是好几座小山峰,它们披著圣洁的雪装,就似银铸的雪白屏风,伫立於广阔的天空之下,呈一个圆形包围著雪湖,守卫著冰瀑。」 「但我们的目光却被雪湖边上的帐篷所紧紧吸引住了,虽然我们只是新人,但仍一眼就辨认出,那绝对是兽人的帐篷,有兽人正好在这里驻营!当时我的心急速的跳动起来,要知道,我那时候是个连兽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的新人。」 「我和怒浪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帐篷外无人看守,看来那些兽人真如传说中的愚蠢,全部都睡觉去了……」 毕农冷笑说:「事情未免也太过简单了吧!」 阿伦淡淡一笑,说:「毕农先生,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正当我们准备偷袭他们的时候,左侧的山峰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暍问:「下面那两个小家伙,你们是新人?」」 「当时我们真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周围几座小雪峰上埋伏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竟有六十多个,服饰各异,看样子起码有十组赏金猎人正埋伏在这里!」 「带头那个大胡子喊:『弟兄们,太阳已经下山了,他们可能明天才到,我们先下去吧!』」 「他们六十几个人就飞速攀下了山,将我和怒浪团团围住,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赏金猎人站在一起,他们个个脸上都布满了风霜和雪尘,显然每一个是老手啊!」 「那大胡子又重复问了一次,「喂,你们这两个小家伙,都是新人?」」 「怒浪强撑说:『你少瞧不起人,我们干好几年了!』」 「『哈哈哈……』那群家伙发出了一阵阵笑声,仿佛是听到十分可笑的事情。」 「那大胡子更是笑得喘不过气了,他说:「你看你们的棉衣,新净得很,还不是特别耐寒的那种特殊材料,再看看你们的鞋子,磨不了几天就要换了吧?你当暴风山脉是旅游胜地?还有刚才你们偷偷摸进雪湖时的动作,哪点像是个老手啊……」」 「『……』」 「於是,那群家伙这个说一句我们帽子如何如何的不实用,那个说一句我们旅行背包太过花俏,直说得我和怒浪真想挖个洞直接钻到雪地里面去。」 「我终於忍不住说:「好了,好了,各位大叔,你们说得都很对,我们承认错误,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我和怒浪正准备转身离去,那个大胡子却将我们拦了下来,他说:「等等……」」 「周围的气氛因为他一句话立即紧张了起来,我和怒浪按紧了腰间的剑。人类在暴风山脉中虽然很少自相残杀,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大胡子笑说:「不要这么紧张,你们虽然经验奇缺,但身手相当不错,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合作干一宗大买卖吗?」」 「他身旁一人立即说:「老大,他们行不行啊……」」 「那大胡子一摆手就阻止那人说下去,冷冷的回了句,「肯定行!」又继续笑盈盈的注视著我们。」 「一个赏金猎人老手眼中的大买卖,那一定可以获得数之不尽的金币吧!我们仿佛已经看到一堆一堆的金币堆放在我们眼前了。」 「我们同时咽了一下口水,齐声问:「什么大买卖?」」 「那大胡子神秘一笑,轻声说:「在这三天内,将会有一支四十人左右的大型兽人间谍团从这里通过……」」 阿伦看到评选团中有一两人露出十分不以为然的神色,显然觉得才四十几人,何以称得上大型呢? 於是他沉声解释说:「诸位,说到这里,请允许我打断一下,正如我们平常听到的战争故事那样,一个兽人军团的一个正规士兵,拥有我们二个人类正规士兵的战斗力,而兽人派进暴风山脉,潜往人类世界观察地形的间谍,拥有起码十个甚至上百个兽人士兵的战斗力。嗯,我举一个同行例子来说好了,人类潜往兽人帝国去侦察地形的侦察员你们听过吧?」 听众们纷纷点头,人类在暴风山脉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赏金猎人,另一种就是侦察员,後者的工作就是越过暴风山脉,潜伏进兽人帝国去侦察地形,为日後的战争作好准备。 比起赏金猎人,侦察员这个工作更为危险,他们一般都拥有相当强悍的实力,甚至平均水准尤在赏金猎人之上。 阿伦淡淡的说:「兽人间谍的实力一般都远在我们人类的侦察员之上,而由四十几人组成的间谍团,大都由兽人帝国中最顶尖的高手率领。」 说到这里,他用眼睛看了看汉弗里伯爵,在座的听众虽然有部分对暴风山脉的认识有所缺乏,但每一位都是聪明人,他们立即领悟到阿伦的意思——诸位,想像一下,一支由汉弗里伯爵率领的人类高手团体进入暴风山脉的场面。 由此看来,那支兽人间谍团的实力应该是相当惊人! 那位老者忍不住说:「蓝雪云先生,你已经吊足我们胃口了,请继续说下去吧!」 阿伦笑了笑,说:「正如大家预科的那样,我和怒浪接纳了那个大胡子的建议,决定和他们一起战斗。暴风山脉的黑夜是相当可怕的,如果没什么必要,没人愿意在漆黑中行进,所以我们还是放心的在雪湖旁扎营,围在一大堆篝火旁,吃著乾粮,说说笑笑起来。」 「大家相互自我介绍後,才知道他们是由十二组赏金猎人所组成,除了我和怒浪,每个人都拥有在暴风山脉中三年以上的巡守经验,其中以大胡子那队赏金猎人最为有名,他们叫「彩虹猎手团」!」 比起前面听众们听到大型兽人间谍团所表现出的麻木不仁,彩虹猎手团的名字立即引来了一片惊叹声。 彩虹猎手团是暴风山脉中一支大型的赏金猎人队伍,由十六个成年男子组成,成名起码十年,声名之盛,仅次於死亡猎手团,但他们在三年前就完全销声匿迹,人们怀疑很可能是暴风山脉中的一场可怕风雪卷走了这群人的生命。 没想到今天又能再次听到他们的名字,不知当年他们的失踪,是否与狂风怒浪成名一役有著紧密的联系呢? 爱莉娅不禁疑惑起来,她神色古怪的打量著阿伦,难道这家伙真是个编故事的天才,竞将暴风山脉里的一切说得有声有色呀! 对於众人的惊叹,阿伦淡淡微笑,他继续说:「这帮前辈,你一句小家伙,我一句小东西的称呼著我们,我和怒浪都只能报以苦笑,谁叫我们那时候的确是两个什么名气都没有的小家伙呢……」 听众们不禁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意,看来狂风怒浪刚出道时的表现还是挺逊的。 「我和怒浪都很紧张,直到深夜我们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然後第二天天没亮就被大胡子赶了起来。我们在雪湖边稍稍梳洗後,就重新布置雪湖边的几个帐篷,那些东西大概是大胡子他们猎杀兽人後弄来的吧!反正表面看来,它们和兽人的帐篷一模一样。」 「在雪湖周围又设了几个陷阱之後,我们按照大胡子的吩咐,和另外几个人匍匐在一座小雪峰的顶峰上。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东边天际上开始呈现一缕七彩云霓,渐渐曙光初现,一轮红日从厚重的云层中跳了出来,把绚丽的霞光尽情泼洒到这个雪白的世界上,冰层透出淡淡的金辉色,充满朝气的早霞布满了我们头顶的天空。我沐浴著和煦的阳光,看著四周是冰雪皑皑、莹光烁烁的一片,绷紧了的神经不禁一阵舒畅。」 「但就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晨曦中,那队大型兽人间谍团却出现了!」 「先是一个四肢粗大的兽人在东面的一座小山峰上探出了头,我们赶紧将身体伏得更低了,利用在冰块上凿出的小孔窥探著那个家伙。」 「那兽人四处观望,并没有发觉我们,然後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雪湖旁的几个帐篷上,他发出一声低哨,冲後方摆了摆手,又有几个兽人在那座山峰上探出了头,他们的嘴开始动了,但声音太低,我们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大概是用那难听的兽人语讨论下面几个兽人帐篷是怎么回事吧!」 「其中一个兽人对著山下那几个帐篷发出一声低沉难听的哨声,大概是兽人之间联系的暗号,但正如各位所知道的那样,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其实这样的情形虽然在暴风山脉中并不多见,但还是有的,那就是有兽人的赏金猎人在这里扎了营,然後恰好出外狩猎人类去了。」 「正如大胡子的预测,他们上钩了,最前面的那个兽人往身後发出一声长哨,一大队兽人就陆续爬上那座山峰,纷纷站到悬崖边俯瞰著脚下的冰瀑雪湖。」 「我们的呼吸顿时困难了起来,这队兽人间谍竟然有上百人,比大胡子的情报所预计的四十几人起码多了一倍!」 「我和怒浪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骇,一百多人的兽人间谍团,我们这六十七个人类的临时组合能吃得下吗?真没想到刚出道就碰上这么大型的场面,我可以明显的听到,跟我们埋伏在同一个点上的几个同伴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和沉重。」 「我们看向主力埋伏点的位置,只见大胡子打出按原计划作战的手势。我的心有点不争气的急速跳动起来,我明白大胡子的意思,在公在私,我们都必须拦截下这队大型间谍团,否则让他们进入人类世界,後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一个站在中间的「兽人」越众而出,走到悬崖边上,手中抱著一个婴孩,呆呆的看著脚下的冰瀑雪湖,显然为这里晨曦的美态所折服。忽然,这个「兽人」揭掉了自己的面纱!」 「虽然相隔很远,但我们还是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我感到更震骇了!她竟然不是兽人,她是个人类,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类!」 「人类怎么可能混到兽人中间去呢?她好像还得到其他兽人的尊重,和身旁—个身形特别高大的兽人谈笑自若。」 「这女人是人类的叛徒?相信当时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大厅中又是响起一片困惑的惊叹,但这次包括毕农在内,谁也没有插口,人人屏息看著阿伦,期盼他快点说下去。 阿伦的语调却仍是不紧不慢,他说:「我们人类常说,兽人的智力连头猪都不如。但我看也未必如此吧!」 「那身材特别高大的兽人凝视着山下那几个帐篷,一脸疑惑,他摇了摇头,向後方比了个手势,大概他认为下面不大妥当,建议绕开冰瀑雪湖继续前进。」 「但那个人类女子却扯著他的衣角,还猛跺脚,不时向山下看去,大概是在撒娇,表示她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下去雪湖那里看看吧!」 「当时我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那个兽人接纳人类女子的意见,领著这队兽人走进我们的埋伏圈,又有点担忧我们会不会全军覆没,自己的出道之战变成最後战役,甚至还涌起了一个可耻的想法,希望那个兽人不理会女人的想法,绕开我们前行,避免这场战斗。」 「但看来那兽人十分疼爱那个人类女子,他犹豫了好一会,在悬崖边来往走动了好一会,又四处打量著围在冰瀑雪湖周边的山峰,也就是我们潜伏的地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领著这队兽人缓缓攀爬下峰,往雪湖走去。」 「我的心跳动得更快了,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时候,大胡子一个手势,所有陷阱随时准备发动。」 「十步!五步!一步!所有兽人都已经进入到包围圈内了!」 一大胡子发出一声长哨,响彻在天地之间,那队兽人所站的位置立即「轰」的一声崩塌了下去,那是一个十米长宽的大雪坑,下面埋著锋锐的长刺,那队兽人措手不及,大半的兽人立即滑进这个陷阱之中,一时间,惊慌失措的叫喊声,痛苦的咆哮声,长刺插进他们血肉的撕裂声等等声音混杂在一起,惊天动地的从山峰下传了上来。」 「我们冷酷的看著这一切的发生,我发觉我的手心已经慢慢地渗满了汗水。我很专注的观察那个人类女子,她长得非常清纯美丽,但此刻脸上却满是惊惶,而她身边那个特别高大的兽人仍十分冷静,抬头看向大胡子的方向。」 「但毕竟是预计不足,那个布置得近乎完美的雪坑只暗算了不到一半的兽人。看著山峰下坑外的兽人正尝试将在雪坑中痛苦挣扎的兽人拉出来,大胡子大手一挥,我们又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圆形冰石推到峰顶,然後在大胡子的一声令下,六颗巨大的圆形冰石就在各个峰顶翻滚而下,直冲那队兽人滚去。」 「从兽人落入陷阱到我们将冰石推到山峰下,前後绝不超过三秒钟!这样巨大的六颗冰石,如无意外,这次应该可将他们全部砸个稀巴烂了,但那个特别高大的兽人却在我们刚将冰石推到峰顶时,仿佛看清了我们要干什么,发出一声奇异的哨声,大部分兽人立即放弃挽救同伴,仓皇的从原路退去。」 「不过这六颗圆形冰石滚落的势头是何等惊人,在「隆隆」的声音中,它们先是将还在陷阱外企图挽救同伴的兽人压成肉酱,虽有四颗在陷阱中发生碰撞,停止了前进,但仍有两颗继续以惊人的速度追上了他们的主力部队,将他们一一辗成碎片。」 「那特别高大的兽人本来跑在最前面,他忽然停了下来,将那个人类女子远远推到了前方,然後自己猛的转过身,急速往那迎面而来的两颗巨大冰石冲去。一「这家伙疯了?这是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尽管冰石冲到这个位置已经卸去了大半威力,但余威仍是相当恐怖的,又怎么可能用生命去阻挡呢?」 「但事实就是这么惊人,那兽人左右两拳同时击出,重重地击在那两颗冰石之上,「轰」的一声巨响,那两颗巨大冰石顿时爆裂成千千万万块碎片,四处飞溅。」 「我们在上面都看呆了眼,好可怕的力量!这家伙难道是传说中兽人帝国里面的绝世强者吗?」 「在那一瞬间,我真有种错觉,那些飞溅翻滚的冰石碎片仿佛凝固在空中,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凝固。」 「连大胡子也足足呆了两秒钟,才懂得继续发布下一道进攻命令!其实到目前为止,我们做得十分出色,已经将敌人的人数减少到二十来人了……」 阿伦咽了一下口水,顶了顶墨镜,不客气的拿起身旁茶桌上的清水,大大的暍了两口。 评选团们趁著这个空隙,都不禁转过头看了看汉弗里,他们都在想,我们人类世界里的绝世强者,也能做到像那个兽人那样吗? 汉弗里仍旧是一脸深沉,看不出内心真实想法,反倒是毕农冷哼一声,仿佛提醒著在座诸位,这位蓝雪云先生很可能只是在编故事,大家该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态去聆听。 第九章 阿伦低头抚弄了一下小指那只大号蓝宝石戒指,又重新抬头,以他那独特而充满磁性的嗓音继续说:「大胡子发出了一长一短两声哨音,我们个个弯弓搭箭,往那群幸存的兽人射去。对了,各位先生女士,请允许我打断一下,正如你们之前在大竞技场所见,我并不会使用弓箭,我和怒浪在暴风山脉里一直是使用十字弩的……」 大厅中又是一阵轻轻的惊叹声,在人类世界里,十字弩相当难操控,更别说精通了,而且因为它的制作过程要求十分严格,工艺又繁琐,所以价格昂贵得很,一般只有贵族骑士才会使用。 毕农冷冷一笑,问:「蓝雪云先生,你前面说你和怒浪先生都是一贫如洗的穷光蛋,何以现在又会有两件这么昂贵的武器呢?」 阿伦淡淡一笑,说:「毕农先生,那两把十字弩是怒浪父母留给他的遗物,怒浪赠送了其中一把给我,对於他的信任,对於他肯赠送这么昂贵又有非同一般意义的物件给我,我对此一直十分感激!」 毕农不禁疑惑的问:「那怒浪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呢!竟能拥有十字弩?」 阿伦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他冷漠的回答:「毕农先生,我和怒浪虽然是好朋友,但赏金猎人之间不谈过去,对於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请你谅解!」 在阿伦的直言不讳下,毕农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前面那位老者圆场说:「蓝雪云先生,我已经被你所说的往事深深吸引住了,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阿伦看了看这几位评选员,人人一脸期待的看著自己,尤其是凌蒂丝,她双手托著腮,深深的凝视著自己,那份病态美实在眩目得叫人心跳,而爱莉娅却是将眼睛不停的眨呀眨,像是在说:死阿伦,你编呀!结尾编得不够完美就叫你好看! 阿伦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第一轮弓箭下来,就射倒了他们十几人,但剩下的十多个兽人看来都是精英份子,跑动起来的速度十分快,那大胡子看著他们就要跑出我们的射程,赶紧发出一声暴暍,那是肉搏战动手的信号,他本人就第一个冲下了山峰,往那群兽人杀去。」 「虽然那个特别高大的兽人展示出了强悍的武力,但我们的士气还是十分鼎盛,毕竟所有的陷阱布置得十分成功,在眨眼间就杀掉了他们九十几人,看他们现在只剩下十来个,而我们这边六十七人,个个都保留著完整的战斗力,胜利的果实已经到手大半了。」 「我们人类的平均奔跑速度高於兽人,不到一会,我们就从後追上,气势如虹,他们却像是一群丧家之犬。大胡子最先奔到,一刀就砍向跑在最後的那个兽人背脊上,那兽人也不是弱者,侧身勉强避过,但一只胳膊已被大胡子的刀锋切下了一大片,然後跟在大胡子後面的一位同伴看准破绽,一斧头就劈下了那家伙的头颅。」 「我们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的插进了这群兽人中间!」 「那特别高大的兽人虽然怀中抱著人类女子,但速度仍十分惊人,转眼已远远将其他兽人抛到身後了,但他听到同伴死前的哀号声,又重新转过了头,他将人类女子放下,转身向我们扑来。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显然在极度的愤怒之中,脚下如飞的冲向我们这群人。」 「其实当他冲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他那群同伴已经死光了,如果这家伙真的落荒而逃的话,我们大概也不会再去追了,毕竟可以割下这么多兽人的头颅,我们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笔数字相当可观的赏金。」 「或许也正是这种微妙心态的影响,那兽人发了疯的气势在瞬间压倒了我们这帮开始妄想著收割胜利果实的家伙。」 「他首先迎上了冲在最前面的大胡子,那兽人实在是高大,大胡子魁梧的身材在他面前起码小了整整两圈,更不用说我和怒浪了。」 「大胡子果然是个老手,看出这兽人气势正盛,并没有正面和他对撞,他侧身避过,斜斜劈出一刀,要那兽人落入我们的包围之中,但那兽人右手化成手刀,反手一掌劈在大胡子的马刀上,那力气真是太惊人了,大胡子的马刀立即斜飞了上天,大胡子本人也被这凶猛的力量撞得吐出一大口鲜血,远远横飞到另一边,直撞到远处一块冰石上才停下来。」 「大胡子可是暴风山脉中有名的猎人,竟然一个照面就被那兽人打飞了,我们不禁一阵胆怯,但干了这一行,谁都准备好见不了明天的太阳,跟随在大胡子身後的几人立时挥出武器向那兽人攻去。」 「那兽人看也不看他们,往前突然一个加速,就避开了他们的攻击,然後闪电出手,跟随在他们身後的一个猎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那兽人扭断了,然後他的魔手又飞速伸向另一个猎人,又是「卡嚓」一声,另一个脖子也与主人分离了。」 「我们急忙散开彼此距离,免得影响同伴的视线,但就在我们散开形成包围圈这短短几秒钟,已经有十三位同伴——十三个身经百战的赏金猎人丧生在他那双魔手之下。」 「大地上的冰雪被染红了,但因为有一部分是自己同伴所流的,这分嫣红显得分外的刺眼和狰狞。」 「我们一阵心寒,这家伙的出手就像鬼魅一般,防不胜防!」 「幸好这时我们的精神支柱大胡子已经爬了起来,他远远在一边吼:「弟兄们,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跟他拼了,让这些兽人崽子知道,我们人类的赏金猎人并不是孬种!」」 「听到老大的命令,彩虹猎手团的猎人首先出手了。我和怒浪及其他猎人立即作出配合,人人不顾一切的冲向那兽人!」 「大家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面前这个家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兽人世界里的绝世强者。」 「天空的朝霞尚未散去,一片片姹紫嫣红的云彩在我们头顶变幻飘舞,与冰瀑雪湖上的殷红大地相互辉映,死神仿佛在穹苍中睁开了双眼,并在我们耳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场战斗实在太惨烈了,我每一次回忆起来仍是阵阵心悸,我终於明白到绝世强者和一般顶尖高手的差距,到底我们还算不算是人数占优势那一方啊?还是该说一群小绵羊围住一头凶猛的饿狮呢?」 「那兽人的双眼被鲜血映得更红了,他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作为突破口,然後背上硬挨了一刀,就已经将那个方向的两位猎人的头颅轰碎了,逸出包围圈後又飞速转身冲了回来,前面那个砍伤他的猎人还没来得及转身,由背脊至前胸上已经被穿出一个血洞。」 「我们急忙上前挥出武器攻击,他却避开了我和怒浪那个方位,又往另一个方向冲去,以同样的方式冲杀,以同样的手法结束我们同伴的生命!」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在不断的增多,但我们的死亡人数也在直线上升,他全身上下鲜血淋漓,但那有大半是我方同伴的血啊!」 「最惊心动魄的一幕是大胡子冲回来加入战团,那兽人似乎看出大胡子是我们的精神领袖,硬是挨了一剑两刀,还由得大胡子的匕首插进他的肋骨中,然後用手刀直直的插入大胡子的心脏,再从他的背脊穿出,而且还不单单这样,他的手如闪电般从大胡子身体中穿回,然後微微俯身,抓起大胡子的双脚,猛一下就将大胡子撕成了两半,鲜血和内脏四处飞溅,将站在附近的猎人溅得满身满脸。」 「这时我们只剩三十人不到,他再次转身时,终於冲向了我和怒浪,那一刻,我赶紧将恐惧抛到脑後,拚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手中的剑疾速向他右眼刺出,怒浪的剑几乎与我同时刺出,他选择的是那兽人的左眼,无论速度还是角度,我们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兽人的身形果然缓了一下,追在他身後的其中两名持长枪的猎人,立即利用武器的长度优势,用长枪剌进了他的背心,那家伙不敢再犹豫,仍按原方位向我们疾冲而来。」 「「跟他拼了!」怒浪狂吼。」 「「好!」我跟著吼。」 「面对兽人那张越来越近的狰狞面孔,我们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向了前方,务必要让长剑刺进他的双目,然後再剌穿他的脑门。」 「兽人那双可怕的魔手再次出击了,他竟不理会我们剑刀的锋锐,一把就抓住了我们两把剑的剑身。」 「各位先生女士,请恕我骄傲的说句,那时候我和怒浪虽然还十分年轻,但武技绝对已经可以媲美大陆上的顶尖高手,甚至能大胆的说,我们的实力还尤在彩虹猎手团团长,也就是那位大胡子之上!」 「他粗糙的双手立即溅出了鲜血,我们几乎是用生平所有的力气刺出这一剑,他并不能随心所欲就折断我们手中的剑,我们的身体虽然在他的力量下阻了一下,但仍在前冲,他的手在我们的剑身上滑动,手中的血迅速将这两柄剑染成鲜红。」 「「锵」的一声,怒浪的剑终於被他扭断了,而我的剑却因此能乘虚而入,刺进了他右眼的眼皮中,我一阵兴奋,他的右眼是铁定要被我废掉了,只要我能继续剌进去,这个可怕且恐怖的兽人将被毙命於此。」 「在我兴奋的心跳中,那兽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又是「锵」的一声,我还是功亏一篑,长剑还想再深入时,随著他那声咆哮,剑也被他折断了。」 「他往前挥出两掌,拍在我和怒浪的胳膊上,在这股巨力下,我们立即像两只高速旋转的陀螺般在半空中转动,远远飞到了一边。」 「事後我们回想,幸好那家伙被伤了一目,单是凭感觉对我们出手,不然那两掌恐怕并不是拍在我们胳膊上,而是拍在我们脑袋上了。」 「那兽人的力气实在太惊人了,我在半空中一直飞得晕头转向才掉下来,然後「彭」一声掉落在地,当时全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那样,尤其是那只被他拍中的胳膊,竟然连稍稍抬起一点也无法做到。」 「但这阵头痛令我清醒了少许,因为我看到那位人类女子正抱著婴孩,就站在我们不远处,她一脸焦急担忧的看著战场的发展,那可怕的兽人对这女子的怜爱神情立即映过我的脑海……」 说到这里,阿伦又拿起那杯清水暍了两口,默默的观察著周围这几位听众,无疑这个故事是相当具有吸引力的,甚至连毕农先生也停止了插话,不然自己在自夸武技强横的时候,他应该会冷哼两声的。 阿伦自嘲的牵了牵嘴角,他在这个故事中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那就是他和怒浪刺出那一剑之前,那兽人的第一击并没有杀死他,而是在他左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後他体内那银灰色的血液就从伤口上喷涌而出,那兽人看到这样颜色的血液,明显呆了一下,可见亡灵族的可怕传说是遍布整个阿兰斯大陆的,那兽人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身形才缓了一拍的。 阿伦轻轻的叹了口气,压下悲哀的情绪,慢慢将杯子放回茶桌上,继续说:「正如大家一早所想到的那样,那人类女子是个相当关键的人物,她扭转了整个战局的发展。我担心她同样是个可怕的高手,轻手轻脚的向她靠近,察觉怒浪也爬了起来,以同样的动作,在另一个方向慢慢靠近那人类女子,显然和我想到一块了。」 「到快要可以出手的距离时,我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後同时出手,两柄长剑直指那女子的咽喉,感激神的眷顾,那女子竟连一点武技都不会,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十分脆弱的我们制服。」 「她倒硬气得很,虽然是一脸的惶恐,而且我的剑已经梢稍刺进她雪白的脖子中,殷红的鲜血缓缓流淌了出来,但她竟然一声不吭,显然不想让那个兽人分心。」 「看向战场,我们的伙伴竟然剩下二十人都不到了,这并不是怜香惜玉的时间,我几乎想都不想,在那女子的手臂和大腿上各割了一刀,她毕竟只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在措手不及之下,立即痛哼了出来,但她几乎刚哼出来又立即止住了,但这一点点声音已经足够了,清脆的女声令那兽人立即转过了头,深切的怜爱在他脸上层露无遗。」 「怒浪立即喝道:「兽人,放下你的武器!」」 「那兽人飞起两脚,踢飞最靠近他的那两个猎人,对我们举手说:「你们不要伤害她!」他说出的竟然是人类的语言,勉强还算标准。」 「又一个猎人从他背後逼近,一柄长剑竟然刺穿了他的背心,从前胸穿了出来,但那兽人却紧盯著我们手中的剑,似乎丝毫也不知道自己已受重创。」 「那女子看到兽人受了这样的重伤,就像忠诚的妻子看到自己丈夫受到伤害那样,发出声嘶力竭的哀鸣,接著竞作出惊人之举,她将身体猛的撞到了我的剑上,锋利的剑刀立即割破了她的喉咙,我惊呆了,这是怎样一个人类女子啊?竟然为了一个兽人,为了不令他分心,牺牲掉自己的生命,看著她在我剑下变成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我脑海中出现一阵短暂的空白。」 「那兽人顿时像疯了一样,仰天狂啸,头也不回就往後飞出一脚,在他身後偷袭成功的那位猎人立即倒飞到一边。」 「看著这家伙向我们狂冲而来,瞎了右眼,形象凄厉,胸口还突出一柄剑的剑刀,还是怒浪反应最快,他的剑迅速改变方向,指向了女子怀中那婴孩,剑锋只是轻轻的挥舞,那婴孩的脸上立即被割出一道淡淡的伤口,鲜血迅速从那伤口中渗出,婴孩马上「哇」一声大哭起来,我低头看去,只见他长得十分清秀可爱,不过脸颊上那毛茸茸的金色毛发却在说明他是个兽人和人类的混血儿。」 「那兽人立即又再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从愤怒慢慢变成了悲伤和仿徨,他看著那女子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小小的婴孩,眼泪竟然怔怔的掉了下来,相貌丑陋的兽人是坚强的,这是我第—次看到兽人流泪,也是唯一的—次。」 「他「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他竟向我们下跪了!他用人类语言说:「希望我可以用生命换取这个婴孩的生命,不然你们得相信,如果我真的不顾一切,你们都将死在这里!我衣服右边的贴身口袋里有一本日记,是我女人写的,你们看了就会明白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了!」」 「我那时点头就说:「好,我答应你!」」 「记得怒浪那时立即用奇怪的神色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十分不满我这个承诺吧!那兽人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目光又重新锁定在那女子和婴孩身上,目光中满是温柔的眷恋。我们剩余的十多个伙伴这时已经冲到那兽人身边,十多把兵器纷纷招呼到他身上,鲜血从他身体中飞溅而出,一个兽人的绝世强者就这样在我们面前慢慢的倒下,我和怒浪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这场战斗并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是精神上、灵魂上的疲惫……」 听阿伦讲到这里,面前这几位专心致志的听众也随之轻轻松了口气。 毕农很快就问:「蓝雪云先生,根据你所述,至少还有十多个幸存者啊!为何在传说中,他们并不存在呢?」 阿伦苦涩一笑,缓缓的说:「因为,故事还没有结束!那十多个幸存者慢慢走近我们,将我和怒浪包围在其中,他们说什么都要处死这个婴孩,我极力维护,怒浪却是一声不吭,显然也比较倾向於他们的意见。」 「终於,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那份天文数字的赏金,少分两个人总是好的。」」 「呵,恐怕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吧!没有了大胡子指挥这群人,在利益驱使下,我们这两个小家伙是一定要找个理由除掉的,现在有这么好的藉口摆在面前,不利用真是太浪费了。www奇Qisuu書com网正如他们所说,那份天文数字的赏金,少分两个人总是好的。」 「刚才还在浴血奋战中并肩而立的战友,变脸的速度比暴风山脉中天气变化的速度还要快,他们竟向我和怒浪出手了,那时我和怒浪已经疲惫至极,不过幸好他们也好不了我们多少,大家的动作都有点慢吞吞。」 「我抱起那婴孩,和怒浪一起奔向雪湖的方向,然後利用我们的速度绕著雪湖和他们缠斗起来,同类相残的事,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到最後,我和怒浪杀光了他们!」 阿伦心中暗暗一阵抽噎,这群幸存者要杀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体内流淌出那些银灰色的血液被他们看到了。亡灵恶魔的传说在人类心中太过根深蒂固,几句不和後,那十几个猎人就立即用偷袭的方式来攻击自己。 只有怒浪在知道自己的身分後,仍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这份友情实在难得,不过,这也与他只是个半精灵不无关系吧…… 虽然阿伦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这一段带过了,但落入这几位听众耳里,不禁都联想到那幅残酷的画面─—在朝霞刚刚褪去的天空下,人类踏著兽人和同类的尸体开始自相残杀。 那老者不禁问:「蓝雪云先生,今年你几岁了?」 阿伦回答:「先生,今年我十七岁。」 老者又说:「哦,这么说,那一年你才十四岁啊……怒浪先生呢?他那一年几岁?」 阿伦说:「他比我大一年,那一年他十五岁。」 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这么可怕的战场中竟然有如此出色的表现,最後筋疲力尽了,还能击毙十多个拥有矫健身手的暴风赏金猎人,这两个人拥有著多么可怕的战斗力啊……不过再想想,要不是这样,他们也称不上是传说中的狂风怒浪了。 第十章 爱莉娅冲阿伦甜甜的笑了笑,仿佛在说:没想到你这家伙编故事还真有一套! 阿伦只好回以苦笑,疾风将这么重要的任务委派给自己,要自己潜伏在星云当中,落在爱莉娅眼里,肯定认为阿伦自小就在疾风长大的,所以才获得疾风家族如此信任,又怎么想到阿伦其实只在疾风家族里待了还不到一年。 毕农疑惑的问:「蓝雪云先生,你们後来肯定翻看了那个兽人身上的日记吧!他到底怎么和我们人类的姑娘好在一起的?」 听他这样问,阿伦知道毕农已经基本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了,他回答说:「日记是那位人类女子所写的,那兽人原来竟是兽人帝国的亲王,也就是兽人帝国当今帝王的大哥……」 这个答案又惹来了—片新的惊叹声,没想到狂风怒浪成名一役围杀的竟是一位兽人皇族的重要成员。 阿伦接著说:「那位人类女子原是神龙帝国一名富商的女儿,她与一位驻守在暴风要塞的年轻将领相恋,在五年前,那女子站在暴风要塞的城头,觉得城外那片潘多拉平原十分壮丽,说什么都要出去看看,那位年轻将领在她苦苦的哀求下,终於同意,於是两人带著几个亲兵,违例打开了暴风要塞的大门,跑到了外面那片潘多拉大平原上。」 「那女子不听劝阻,越走越远,不幸终於发生了,一队巡守的兽人骑兵刚好巡守到这一带,立刻将他们重重包围,那年轻将领浴血奋战很久,但最终还是倒在兽人的脚下,而那女子却被那个兽人队长相中,留住了性命。」 「结果那队长领著部下在回程途中,前面所说的那位兽人亲王刚好在附近路过,对这个人类女子一见锺情,不忍心看到她遭到同类的侮辱,下了命令带走了她。亲王将她带回了兽人帝都自己的府邸中,一年後,那女子终於抵挡不住亲王持续不断、潮水般的爱情攻击,或许也是日久生情吧!两人相爱了,很快还有了爱情的结晶。」 「在不久前,那女子说很想回家乡看看,兽人亲王思量再三,终於还是体谅了她思家的心境,同意了她这个请求,於是他们选择越过危险的暴风山脉进入人类世界,结果却遇上了我们。这些都是我根据她的日记概括出来的内容,大概是这样了!」 「呵,历史真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那个年轻将领为了带她去看看美丽的潘多拉平原而丧生,而那个兽人亲王为了让她看看那个美丽的雪湖而落入我们人类布置好的陷阱,她的两个男人都是为了她要去看看特别美丽的风景而失去生命的呀!」一位比较年长的女性评选员不禁发出唏嘘的评价。 凌蒂丝温柔的凝视阿伦,轻声问:「蓝雪云先生,那婴孩呢?那婴孩後来怎么样了?」 阿伦深沉的牵了一下嘴角,沉声说:「那婴孩在回来的路上经不起风雪,已经夭折了!」 这句话立即又获得了在座三位女性同情的叹息,阿伦淡淡的苦笑,其实,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怒浪好几次要动手杀掉这婴孩,说留著他迟早是祸根,但阿伦执意要护住他性命,甚至为了解决他的奶水问题,还不惜冒著生命危险去猎杀暴风山脉中的冰系魔兽,找出正在喂养下一代的母魔兽,用它们的奶水维持婴孩的生命,就这样一直将他送回到那女子当年在人类世界的家庭中。 记得那个富豪人家看到婴孩脸上那些毛茸茸的金色毛发时,是何等的震惊,要不是婴孩身上佩带著他们女儿的贴身饰物,可能还不敢将他收留下呢…… 毕农的笑容慢慢又回复成本来的冷淡,他说:「蓝雪云先生,在传说中,你和怒浪先生的故事为何会歪曲成那样呢?」 阿伦淡淡一笑,说:「当时我们背著一大袋兽人的头颅,走进佣兵协会的总部大厅,扔下人头,由得他们震惊,我们始终不发一言,毕竟这个故事最後是我们人类自相残杀,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然後我们登记下「狂风怒浪」这个名字,数够钱就走了!人类是很喜欢幻想的种族,他们根据这个结果,就随意的编造出一个个故事,到了今天,就演变成诸位平常所听到的那样了。」 毕农点了点头,说:「至於蓝雪云先生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狂风,相信诸位心里已有定见了吧!坦白说,我对此仍保留怀疑态度。」 汉弗里那冰冷而略带沙哑的独特声音适时响起,他沉声说:「我已经完全相信蓝雪云先生就是狂风本人。」 剑客汉弗里都这么说了,加上阿伦那个生动真实的故事,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令毕农不禁皱了皱眉头,好不尴尬。 阿伦疑惑的顶了顶墨镜,汉弗里不是索赛克的老师吗?他好像始终在为自己说话啊!在打什么主意呢…… 毕农转移话题说:「蓝雪云先生,就算你是传说中的狂风,拥有著强悍的武技,但你有信心管理塞木家族那庞大的家业吗?」 阿伦微笑说:「毕农先生,我既然能通过你们前面第一轮的智慧测试,你应该相信我拥有这个能力,虽然我对经商经验很浅,但我的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相信在您和爱莉娅小姐的帮助下,我很快就能掌握到经商的要诀和窍门,将塞木家族发扬光大的。」 毕农立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面前这位蓝雪云先生正给他设下一个语言上的圈套,怀疑他能力的话,那就是在怀疑星云的测试水平,这在星云八百周年庆典上,有这样想法可是相当不妙的一件事情。 坐在最边上的一位中年人,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插过几句话的先生问:「蓝雪云先生,爱莉娅小姐十八岁,而你仅仅十七,你是怎样看待这个问题呢?l阿伦微笑说:「在真正的爱情面前,年龄的差距是微不足道的,况且我们仅仅相差一岁。」说话间不禁看了看爱莉娅,只见她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那位比较年长的女性说:「蓝雪云先生,我出的是一道情境题,假如你和爱莉娅小姐成为夫妻,并有了多年的感情,而有一天,你发现她的日记中竟然说,她已经爱上另一个男子了,你会怎么做?」 毕农淡淡的冷笑了,这道题目很容易得到相同答案,前面几位选拔者的答案几乎大同小异,都是:我会尝试挽回她的心,对她更好,让她感到在我身边是最幸福的,如果真的无法挽救,我会衷心的祝福她,希望她能得到更美好的幸福。 如果这位蓝雪云先生也是这样回答的话,那么在爱情观方面,他就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了。 阿伦笑了笑,说:「医生曾说:「爱情是需要对症下药的,因为女孩子总会有心病,喜欢耍些小花样!」爱莉娅小姐的日记竟能让我看到,我觉得她应该在试探我,试探我会不会偷看她日记,试探我对她是否信任,但我既然已经看了,我会坦白告诉她,并且指点著她日记中句子评价,「亲爱的,你的文笔又大有长进了!」。」 在座几位评选员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答案,不禁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爱莉娅的笑容更甜蜜了,缓缓的抚著手腕上的幸运环。 前面那发言最多的老者接著又问:「蓝雪云先生,你的答案相当有特色,但这个假如并不是假如,爱莉娅小姐在你们婚後,真的爱上别人了,你又如何处理呢?」 阿伦不禁又看了看爱莉娅,爱莉娅此刻正含情脉脉的凝视著自己,落在阿伦眼中,这仅仅是一种鼓励和期盼的眼神,她不过是希望自己能为她争取到时间,让她可以去征服她真正心上人的心啊! 阿伦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她本来爱的就不是我,而是别人! 他口中淡淡的说:「爱情维持的资本源於信心,我对爱莉娅小姐的爱情充满了信心,我确定她只会爱我一个,直到永远!」 老者眼中闪过洞察世情的笑意,他说:「你确定?」 阿伦微微低下了头,避开众人的注视,轻声回答:「我确定!」 爱莉娅皱了一下眉头,脸上闪过了疑惑:阿伦的反应好奇怪,他既然暍下那杯桔子汁,难道还不明白我怎么想的吗? 轮到洛塞夫大主教发问了,他用朦胧的睡眼看著阿伦,老态龙钟的声音在嗡嗡震荡中响起,「蓝雪云先生,如果你的命运注定是独身,是神一定要你独身的话,你该如何宽慰自己呢?」 阿伦苦笑,深切的悲哀又自他内心深处升起,这样的命运,很可能就是他未来所要面对的啊! 阿伦体内那些银灰色的血液仿佛也感受到他透心的悲凉,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他淡淡一笑,平静的回答:「洛塞夫大主教,假如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会对自己说,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有个女人,因为没有做我的妻子而获得了幸福。」 洛塞夫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仿佛看到了他灵魂的深处,然後才慢慢的说:「孩子,命运并不会这样坎坷,神也不会这么苛刻的,我说的仅仅是假如,假如而已……」 等到洛塞夫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汉弗里才接著问:「蓝雪云先生,如果你和索赛克真的交上手,你有把握在几个回合下将他击倒?」 汉弗里并不是问阿伦是否有信心将索赛克击败,而是直接问在几个回合内将索赛克击倒,当然对於传说中的狂风而言,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周围对於这个问题显得十分平静。 但毕农不由得皱起了眉,汉弗里这样问的话,不是摆明自己的弟子不如这位蓝雪云了吗? 阿伦抚了抚下巴,想了一下才回答:「大概两百回合吧!」 汉弗里「嗯」了一声就沉寂了下去,毕农已经问过问题了,所以跳过轮到爱莉娅发问。 爱莉娅俏皮的笑著,狡黠的冲阿伦眨了一下眼,但忽然一张脸完全没了表情,绝色容颜瞬间变得无比的圣洁庄严,她严肃的问:「我认真的问你,在生平所遇到这么多女孩子当中,你最喜欢的人是谁,请说出她的名字。当然,你还可以选择不回答!」 阿伦呆了一下,爱莉娅在前面故意不加他的假名「蓝雪云」,显然是在问阿伦本人这个问题,少年时有过印象的女性一一在他眼前飘过,到了最近印象特别深刻的玛雅、凤雅玲、艾波琳、白露…… 他不禁看了看凌蒂丝,察觉对方也正期待的看著自己,阿伦最後的目光落在爱莉娅那张雪白无瑕的脸上,他凝视了一会,最後还是慢慢的低下了头,嘴唇动了一下,却始终没将那名宇吐出来,又过了一会,他才重新抬起了头,正容说:「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几位评选员不禁都是一阵疑惑,任谁都看得出,爱莉娅小姐对这位蓝雪云先生已经有相当程度的好感了,但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讨好爱莉娅小姐,他竟然轻轻放过了。 随著阿伦这句回答,爱莉娅眼中闪过了困惑、不解、失望等复杂的情感,眼圈还慢慢的红了起来,阿伦慌忙转开了脸,避开爱莉娅的注视。 大厅顿时迎来一阵难堪的短暂沉默。 凌蒂丝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中断了沉默的气息,她苍白的脸泛过一丝红晕,轻声说:「蓝雪云先生,本来我的问题并不是这样的,但忽然很想这样问你,假如爱莉娅小姐和我都愿意做你的妻子,你会选择哪一位……这个问题,你同样可以选择不回答!」 厅中气氛顿时异样了起来,凌蒂丝这样的问话,很显然已经对这位蓝雪云先生十分倾心了,摆明要跟爱莉娅争眼前这个男子,凌蒂丝这位自由天堂的超级巨星,这位阿兰斯大陆上屈指一数的美女,她病态柔弱的外表下,隐藏著一颗倔强的心灵,一旦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和物,必定会不惜一切去争取。 爱莉娅微微皱了一下眉,她清楚的知道这位从小玩大的好友的性格,只是没料到她对阿伦的好感,这么迅速就演变成近乎疯狂的迷恋,她这么说,岂不是摆出要和自己翻脸的架势嘛!最该死的还是阿伦,竟然用这个方式来回答自己的问题,让凌蒂丝这妮子有了幻想的空间。 阿伦看了看凌蒂丝,又看了看爱莉娅,这两份美态坐在一起,是相当惊心动魄的一件事情,单就外貌而论,她们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凌蒂丝的美丽是带著病态的,叫人不禁涌起怜惜和关爱;而爱莉娅的美丽是多变的,时而娇媚,时而清纯,令人又爱又怕。 看著凌蒂丝那头浅蓝色的短发,这是一种与自己头发接近的颜色,看著她那对楚楚可怜而又满怀期待的眼睛,阿伦嘴唇颤动了一下,伤害的话始终说不出口,面对众人深深的注视,他最终还是说:「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厅中顿时传出嗡嗡的议论声,爱莉娅那对美丽的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吓得阿伦缩了缩脖子,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她准备对自己大发脾气的前奏,自己全身大部分地方都要被她捏得又红又肿才能收场。 幸好有好几位自由天堂里的重量级人物在此,爱莉娅并没有真正发作,只是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狠狠的盯著阿伦,令阿伦的喉咙不禁一阵乾涩,他拿起身旁的杯子又猛灌了几口清水。 凌蒂丝一张俏脸瞬间却变得红彤彤的,她不敢再去看阿伦,还微微低了头,仿佛害怕被周围的人看出她此刻羞涩的喜悦。 毕农差点忍不住呵呵的笑了出来,这位蓝雪云先生回答後面两个问题的答案,笨拙到可以用愚蠢来形容,那将令他损失不少票的,他微笑说:「蓝雪云先生,我们问完了,请你到前厅稍作等候!」 下期预告 在最後的投票阶段中,阿伦以一票的微弱优势险胜索赛克,成为塞木家族的未来家主,万众瞩目下,阿伦舆爱莉娅正式订婚。 订婚仪式後,阿伦偷偷逃离现场,却在中途被剑客汉弗里截住,他与这位绝世强者的对决,一触即发。 阿伦与他的老师曾在飞龙沙漠中有三年之约,如果阿伦不能通过老师的考核,那么他的老师将追回给予他的一切,其中包括生命…… 在自由天堂的太古钟楼上,这个时刻终于来临…… ※※※※※※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四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阿伦耸耸肩,默默的叹了口气,跟在礼仪人员身後,走出了中厅。 看著阿伦渐渐远去的背影,毕农的脸上终於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那位老者和那位年长的女士在低声交谈中不时摇著头,神色不无惋惜;凌蒂丝低著头,不知她内心所想;爱莉娅的胸口在急速起伏著,显然她的情绪正处於激动之中,甚至连她的眼圈也微微红了,毕农不由得思考:爱莉娅和那个蓝雪云应该只是初识,她的反应也未免太过激烈了吧…… 只有洛塞夫大主教和汉弗里伯爵是一如常态的,洛塞夫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头垂在自己的胸口上,汉弗里双手交叉,很随意的放在自己的小腹处,仿佛可以将这个姿势保持千万年。 对於汉弗里不止一次的为那位蓝雪云说话,毕农对此是感到相当不满的,现在这位蓝雪云先生有了这么拙劣的表现,他不禁微笑问:「汉弗里伯爵,你觉得蓝雪云先生如何呢?」 汉弗里淡淡的回答:「他比我想像中还要谦虚!」 毕农疑惑的说:「哦?你的意思是……」 汉弗里难得笑了一下,说:「他说在两百回合内可以击倒劣徒索赛克,真是太抬举索赛克了,据我观察,一百回合就足够有余了。」 毕农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哪有老师这么贬低自己学生的,就算这的确是实情,也不该在这样一个场合下说出来啊! 汉弗里似乎看出毕农心中所想,他沉声说道:「毕农先生,在你盛情邀请我加入到爱莉娅小姐择婿的评选团时,我就曾经说过,在评选过程中,我会放下所有的私人感情,将爱莉娅小姐的终身幸福放在第一位,作为我评选的唯一准则的。」 毕农轻咳一声,汉弗里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明指自己在偏袒索赛克吗?他强笑说:「伯爵大人,请容许我再次感谢你的参与!有你的睿智和公正引导我们,相信爱莉娅一定能找到她最好的另一半。」 汉弗里微微一笑,也不作客套的回话。 洛塞夫忽然问:「伯爵先生,假如你和蓝雪云先生单对单比试的话,蓝雪云先生有几成胜利的把握?」 全场八人,一片哗然,甚至连满脑子激愤的爱莉娅也转过了头,紧紧的盯著汉弗里,期待他的回答。 如果问话的不是自由天堂的首席主教洛塞夫,那么此刻肯定是一阵阵的讥笑声。人类世界里屈指一数的绝世强者汉弗里,成名超过三百年,其声名甚至可以撼动兽人世界,如今竟然被拿来和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比较,虽然那少年也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狂风」,也是一位传说中的顶尖高手,但这根本是两个不同级别的较量! 岂知汉弗里却是皱了一下眉,然後很认真的回答:「洛塞夫大主教,如果单纯是比试的话,蓝雪云先生一点机会都没有!」 洛塞夫那灰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又问:「假如是生死相搏呢?」 汉弗里缓缓的转过了头,首次改变了自己的坐姿,凝视著身旁的洛塞夫,正容说:「假如是生死相搏的话,他起码有两成的机会,蓝雪云先生拥有著相当可怕的潜力!」 全场再次哗然,两成的机会?在一位绝世强者面前,任何拥有著两成机会的人,都足以傲视整个阿兰斯,成为一方霸主。 名动天下的汉弗里,这位从未一败的自由天堂守护者居然承认蓝雪云已经拥有挑战自己的可能性了。假如他这句话传出去的话,整个阿兰斯都会为之震动,狂风怒浪的声名肯定再上层楼。 洛塞夫似乎也感觉到了汉弗里深沉的注视,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也转过了头,以他模糊得似乎没有焦点的眼睛迎上了汉弗里的视线,继续问:「假如在生死相搏的过程中,蓝雪云先生执意要逃亡,伯爵先生,你有多大的把握留下他呢?」 汉弗里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神秘一笑,沉声说:「这个就要视情况而定了,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的话,我应该有七成把握。」 毕农暗想,不能再让这两个德高望重的先生讨论下去,阿伦本来已被破坏的形象,在这段对话中又再重新高大起来。他轻咳一声,恭谨的说:「两位尊贵的先生,还有一位选拔者尚未提问呢!」 「时间宝贵,就请下一位接受选拔的先生进来吧!」洛塞夫又再重新闭上了眼睛,善解人意的说。 「有请下一位索赛克先生!」得到洛塞夫的同意,毕农立即朗声向门外吩咐。 回到前厅,阿伦又重新来到餐桌前,看著满桌精致的食物,他决定化郁闷为食欲。 周围几个选拔者的目光都有点异样起来,这是一种夹杂著羡慕、竞争、嫉妒的目光,前面六个人,每人进去前後都不会超过十分钟,然而这位蓝雪云先生起码在里面待了大半个小时,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成为最後的赢家了呢? 一时间,整个前厅静了许多,仿佛只剩下阿伦嚼东西的声音。 没过多久,索赛克也从中厅里出来了,神色如常,眼睛也不眨一下,很难判断出他自我感觉如何。 前厅更静了,剩下来,就是等待宣布结果了。 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期待,到底谁才是最後的赢家呢?还是出现同票的情况,要加赛一场呢…… 中厅里,投票已经开始。 毕农作为塞木家族的掌权人,他率先发言说:「第三轮的八位先生我们都见过了,他们是从一千多人中脱颖而出的精英,每一个都是如此的出色,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阿兰斯未来的主宰,但到底选谁,谁才最适合成为爱莉娅的终身伴侣,最适合成为塞木家族新一代的接班人,相信在各位心中早有定见了,让我们开始投票吧!」 他咳嗽一声,又接著说:「作为爱莉娅的叔叔,这第一票,就由我来投吧! 我选择索赛克先生,他沉稳、冷静、睿智,而且目光远大,本身已经是卡氏家族的继承人,拥有精明的投资眼光、过人的商业头脑,同时又是汉弗里伯爵的得意弟子,拥有著强大的武技,基於以上理由,我选择索赛克。」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所以爱莉娅也仅仅是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毕农叔叔那一大堆的选择理由,不过是在为索赛克作宣传罢了。 坐在最边上那位不太说话的中年男子发言说:「如果选择的是统兵沙场的将领,那我一定会选择雷诺帝国的王子博斯特;如果选择的是一位潜伏进敌人内部的阴谋家,那我一定会选择冰风家族的黑斯克;如果选择的是一位可以并肩作战的朋友,那我一定会选择值得信赖的狂风蓝雪云;但现在选择的是爱莉娅小姐的未婚夫,所以我选择卡氏家族的索赛克先生,正如毕农先生所言,他各方面都是最适合的!我的一票投给索赛克先生。」 坐在他身边的那位贵妇轻叹了一声,说:「我没有保罗先生想这么多。我想说的是,在这么多参赛者当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蓝雪云先生和索赛克先生,尤其是蓝雪云先生,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的优雅,每一个笑容都是这样的叫人心动……但遗憾的是,蓝雪云先生似乎是个多情的男子,从前面他回答最後那两个问题时,便可窥见二一!选情人的话,狂风蓝雪云是我第一选择,但选夫婿的话,我支持索赛克先生。我投索赛克先生一票!」 爱莉娅的心紧了一下,索赛克已经占三票了,形势不妙呀! 那最爱发言的老者默然了一会,才沉声说:「狂风的确是一位很出色的先生,相信和他站在一起,他常常能为你带来荣誉和欢乐,但他的气质太过不羁和懒散了,不知诸位有没有这样的感觉,狂风的人和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仿佛是另一个地方的,他浪子的气息太重,我担心这样的气息将来会给爱莉娅小姐带来无法想像的沉重负担啊……」 爱莉娅的心更紧张了,这老者从前面看来,对阿伦是相当有好感的呀!怎么把话说著说著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毕农亲切一笑,问:「那你的意思是?」 那老者叹了口气,说:「我很欣赏蓝雪云先生,但为了爱莉娅小姐未来的幸福,我的一票还是投给索赛克先生。或者正如乔安娜女士所说,选择丈夫的话,还是索赛克先生比较适合吧!」 爱莉娅的心立即沉了下去,四票了!再有任何人投索赛克一票的话,那么索赛克将获得最後的胜利,成为自己的未婚夫! 她不禁看了看剩余的三位未投票者,洛塞夫大主教仍在闭目养神;汉弗里伯爵一脸严肃,看不出心中所想;身旁的凌蒂丝低著头,仿佛正在矛盾的挣扎之中。 听完那老者的分析,毕农的笑容更欢快了,他转向洛塞夫,恭谨的问:「洛塞夫大主教,你的意见又是如何呢?」 洛塞夫的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也没将眼睛睁开,他用他老迈龙锺的声音说:「我虽然已经猜到爱莉娅心中所想,但还是忍不住要亲耳听一次,我等爱莉哑投票後再作决定!」 洛塞夫是当年为爱莉娅出生洗礼的主教,他对爱莉娅的疼爱,在自由天堂的上层社会里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现在他这样说,很明显是打算尊重爱莉娅的意见,她选谁,洛塞夫那一票也将投到那个人身上。 毕农的笑容不由得敛了一下,他注视著爱莉娅,沉声说:「爱莉娅,这个选择将关系到你终身的幸福,希望你能抛开感性,用理智来为自己找出一个正确的将来。」 爱莉娅点点头,轻声说:「毕农叔叔,爱莉娅一定会用自己的心去做出选择的。其实不少选拔者都拥有著能打动我的气质,索赛克先生的豪情,博斯特先生的勇决,黑斯克先生的沉稳……但是,最能打动我的还是蓝雪云先生,或许他表现得有点不羁,人也有这么一点点野性、桀骛,不过我还是选择他,我坚信和他一起,我将能获得幸福!我所拥有的两票,投给蓝雪云先生!」 毕农立时低低的哼了一声,爱莉娅身旁的凌蒂丝的肩膀也轻微颤动了一下。 洛塞夫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平静无波,他用他那龙锺般的声音说:「站在我个人的立场去判断,我最欣赏的是蓝雪云先生;站在爱莉娅的角度,她的想法和我一模一样;而站在塞木家族的角度,一个新生代绝顶高手的加入,这位先生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未来大陆上新一代的绝世强者,有这样一个人坐镇在塞木家族,造成的影响对塞木家族,甚至对整个自由天堂而言,都是大有裨益的!所以,我的一票投给蓝雪云先生!」 毕农首次露出深思的神色,大厅众人也相互低声的讨论起来,尤其洛塞夫是从整个自由天堂的未来利益来分析的,从众人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如果重新选择的话,结果将大不一样。 汉弗里伯爵的声音将众人从思考中拉了出来,他说:「洛塞夫大主教的一些观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已经是个快四百岁的老人,总有一天会追随先贤的脚步,回归星宿,投入到神的怀抱中去,自由天堂需要一位新的守护者去取代我的位置,所以我选择蓝雪云先生!」 他的声音低沉且铿锵有力,顿时给厅中众人带来一种沉重的压力。 毕农赶紧出言劝慰,「伯爵先生,你看起来还是这样的年轻,岁月并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请你不要作太多不必要的忧虑了。」 众人也一一说出差不多的安慰言辞,汉弗里微微抬了抬手,打断了他们,沉声说:「谢谢各位的关心,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轮到凌蒂丝小姐投票了!」 爱莉娅不禁一阵紧张,现在是四票对四票,假如凌蒂丝投的那一票是给索赛克的话,那么索赛克就是今天这场选拔赛的最後赢家,将成为自己的未婚夫,而看她前面那样提问阿伦,这样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凌蒂丝慢慢的抬起头,察觉每个人都在注视著自己,她最後迎上了爱莉娅的目光,这样的目光暗含著祈求和期盼,凌蒂丝的心不由得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像爱莉娅这么高傲的女孩,竟然出现这种带著乞求的眼神,童年至今,与爱莉娅交往的一幕幕,不禁从眼前飞速掠过…… 对於自由天堂的很多贵族而言,她们两个成为好朋友无疑是一个奇迹,因为她们都如此的高傲和孤僻,尤其是自己,常常冷漠至不近人情,家族的衰败,令她不得不走上舞台,燃烧自己的青春年华,成为闻名大陆的巨星,以一己收入来偿还家族那天文数字的债务…… 但爱莉娅对自己一直是热情的,用温暖打开了自己的心扉,十几年来,这份关怀从未间断…… 凌蒂丝的目光闪烁变幻,最後她听到自己轻声说:「蓝雪云先生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我投他一票!」 声音虽然很低,但却十分坚定,爱莉娅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这几秒钟的等待仿若千万年般的漫长,幸好结果是令人满意,她脸上慢慢绽放出无限惊喜的笑容,她说:「凌蒂丝,你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 凌蒂丝神情复杂的回以一笑,「愿我们这份友情天长地久!」 爱莉娅笑得无比灿烂,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死阿伦,乱回答问题,看我以後怎么收拾你…… 毕农的神色难看了一下,过了一会,深沉的脸色才慢慢变回欢容,微笑说:「那今天选拔赛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蓝雪云先生将成为爱莉娅的未婚夫,成为塞木家族未来的家主!」 众位评选员一一向爱莉娅和毕农道贺,洛塞夫和汉弗里微笑对望了一眼,察觉到实在无法看透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又慢慢将脸转开。 毕农将门外的家族礼仪人员招呼了过来,命他出去告诉各位选拔者最後结果,又对众人说:「好了,各位尊敬的先生女士,我们该去中区大花园作好准备了!」 毕农和爱莉娅在来星云之前早巳达成共识,就是选拔赛一完就立即举行订婚仪式,毕农担心的是夜长梦多,爱莉娅担心阿伦的时间不够用。 看着那位大会主持在三位礼仪人员的拥领下走出,众位选拔者立即转过了头,期盼的注视著那位大会主持,大家都知道,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主持人看了看那位唯一没有盯著自己看的先生,也就是最後的获胜者蓝雪云,才用他一贯煽情的声音说:「众位出色的先生,最後的结果已经出来,恭喜蓝雪云先生获得最多的票数,成为爱莉娅小姐的未婚夫!」 到了这个时候,主持人也不再绕什么圈子,直接就将结果说了出来。 众人眼中纷纷闪过失望,反倒是那位本该欣喜若狂的蓝雪云却是一脸平静的嚼著点心。其实说阿伦一点都不高兴,那是假的,他在想,起码爱莉娅对他那可怕的蹂躏应该会减轻许多吧! 主持人挤出微笑来面对这位过分平静的异类,走上前伸出手,恭谨的说:「恭喜你,蓝雪云先生!以後请你在家族中多多指教。」 面对的毕竟是未来家主,主持人的态度是相当谦恭的。阿伦只好将油腻的手擦在餐台布,然後在主持人略带无奈的神情中,与他的手紧紧相握。 以索赛克为首的各位选拔者,也不得不装出风度,一一上前与阿伦握手道贺,然後一一心里暗暗发出嫉妒的咒骂:太可恶了,赢了还这么拽…… 因为阿伦的确很可恨的说了一句,「以後有这样的机会,再和大伙好好切磋。」 中区大花园中,繁花似锦,代表喜兴的红色彩带在各处飘扬,七色大气球舞动在中心花园的上空,在星云创始人袄贝的巨大石雕像下,订婚仪式所需要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塞木不愧是自由天堂里的大家族,在最短时间,就铺好了一张长长的红地毯,红地毯的尽头是高出一小截的平台,平台上放著一张沉色的方形桌子,洛塞夫已经站在桌子後,准备著为这对新人主持仪式。 地毯两旁摆放著整齐的椅子,尽管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位置,但还是不够坐,周围围满了密密麻麻的观众,星云校花爱莉娅的订婚仪式,谁愿错过?况且听说新郎也是个英俊且风度翩翩的男子,据小道消息说,还是暴风山脉里传奇的赏金猎人「狂风」。 第三轮选拔前後差不多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艾波琳他们已经将狂风蓝雪云宣传出去了。 宾客是现成的,因为各个大国、各大家族都派出重要代表来参与星云这个盛会,所以有幸能坐在椅子上的都是显赫一方的先生女士。 凤雅玲他们作为蓝雪云坚定的支持者,早早就赶到了订婚仪式现场,有幸占到了中间靠後一点的椅子,所以查理士对此还是感到相当满意的,因为周围同坐的起码都是贵族阶级以上的先生。 玛雅藉著他心情大好,低声说:「查理士大人,克德杰副团长就在第二排,出於礼貌,我们该上去打个招呼的。」 查理士哼了一句,说:「中午他来的时候,我们不是专程去和他招呼过了吗?」 查理士看看玛雅沉下了脸,他也不想得罪这个美丽的女情报官,马上又补充说:「好了,好了,看完热闹就去问候克德杰叔叔。」 在查理士的另一旁,比兹有点兴奋的笑道:「波特,你这好小子,还真行,一开始就买中黑马蓝雪云,他那时赔率很低的吧!这次你可大赚一笔了!」 波特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比兹,不会少你那一顿的啦!」 在比兹呵呵的满足笑声中,贝里安也正在笑著说:「不傀是传说中的狂风呀!轻而易举就获得了最後的胜利。」 艾波琳立即附和说:「蓝雪云先生真是名不虚传,我只盼仪式快点结束了,我还要和他跳舞呢!」 凤雅玲笑说:「艾波琳,你就是孩子气,蓝雪云先生就算仪式结束後,还是很多人等著他去应酬,哪有空理你啊!」 艾波琳马上嘟起了嘴,下过很快又变回笑脸,对比起周围喜兴的气氛,白露就显得忧郁许多了,她怔怔的看著前方那个订婚仪式的长桌,直到贝里安和她说话,她才渐渐回复少许的笑容。 鲁迪斯也同样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不断的在周围人群中搜索,希望能找出他未来王座有力竞争者黑斯克的身影,就算凤雅玲疑惑的看了他好几次,他仍没有停止自己搜索的目光。 第二章 这是下午时分,温热的阳光微微有点刺眼,大地开始往上蒸发出一天积蓄下来的热量,太古的冷风机在各个方向吹著凉风,但不少人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汗珠。 阿伦已经换上了一套雪白的礼服,为了掩饰自己的身形,他还加了几个护垫来加宽自己的肩膀,挑的衣服也是大两号的。对於未来家主怪癖的服装嗜好,侍侯他的礼仪人员并不敢多说什么,还大夸阿伦穿上礼服的样子真是超级的英俊迷人。 在万众瞩目下,阿伦站在了那方形仪式桌的左侧,面对洛塞夫送来的慈祥微笑,他只好也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咧嘴笑了笑,然後目光就疑惑不定的盯著仪式桌上那本粉红色的契约,这是人类世界里订婚的契约啊!男女双方一旦盖上指纹,就已经是一对合法的夫妻了。 不是说只是装装样子吗?爱莉娅她在搞什么啊!看这样的架势,爱莉娅好像真的要和我订婚,她不是另有心上人的吗…… 对於签订契约,阿伦已经患上恐惧症了,正是不久前莽撞的签定那个佣兵协议,自己才会中了那个圈套,出於对疾风的报答,出於对自己承诺的履行,同时也为能继续光明正大的留在人类世界,自己在这段时间可是常常要扮演著一个女性角色…… 现在又要签订一份订婚契约,天啊!真的签下去了,我未来的妻子就必须是爱莉娅了,谁知道又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呢? 这时,红毯的另一端,美得不可方物的爱莉娅一身雪白婚纱,她挽著毕农臂弯,正朝阿伦盈盈走来了。 阿伦默默观察四周,自由天堂的超级巨星凌蒂丝坐在第一排,她重新带上了那顶挂著面纱的帽子,隐约能感觉到她正默默的注视著自己。 另外,第一排正中还坐著一个传说中的人物,那就是在星云里极少露脸的校长舒梅蒂先生,据说他正闭关研究著一个太古大项目,今天星云八百年庆典,他终於也露脸了,看他气息深沉内敛,整个人仿佛在一圈淡淡的银色光芒当中,就知道实力应该是不逊於汉弗里多少的绝世强者,舒梅蒂果然无愧於星云守护者之名。 面对这么多对眼睛的注视,阿伦不由得起了退缩的念头,不是因为不喜欢爱莉娅,而是他根本没想过要和任何女子成为夫妻,因为自己体内那并非人类一族的银灰色血液,也因为自己内心深处那脆弱无比的灵魂。 阿伦的脚轻轻的往後移动了一下,就察觉到起码有十几人目光中是闪过疑惑,其中包括坐在第一排的汉弗里、舒梅蒂,还有礼仪桌後的洛塞夫。 他不由得沉重的想:如果自己开溜的话,那么在汉弗里伯爵和舒梅蒂校长两位绝世强者的率领下,在座好几位绝顶高手同时出手拦截的话,自己势必成为未来几个月里阿兰斯大陆流传最广的冷笑话——薄情郎企图逃婚,在半空中被众高手撕成碎片。 跑是跑不掉的了,本来在更衣室里,他是有开溜机会的,但却收到爱莉娅一张小纸条,上面写著:你敢跑,後果自负! 唉,没想到後果同样严重…… 阿伦想著想著,爱莉娅和毕农已经走到身旁了,毕农挤出一丝笑容,将爱莉姬的手交到了阿伦手上,自己就在第一排那个空出的位置上坐下了。 面对爱莉娅含情脉脉、似笑非笑的神情,阿伦一阵激愤,却不敢表露,肌肉颤动了一下,在旁人眼中就变成了激动的笑容,众位围观的男性都体谅阿伦这种深切的激动——是啊!能娶到这样漂亮又有钱的妻子,夫复何求呀! 爱莉娅终於笑了,笑容在嘴角慢慢的绽放开,整张俏脸已变得比任何盛放的鲜花更要灿烂。 阿伦不禁抿了抿嘴唇,每次爱莉娅占绝对上风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闭月羞花的笑靥。 洛塞夫龙钟沙哑的声音已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我们信奉众神,正是他们的存在,为我们人类世界带来了身躯和灵魂,正是他们的存在,为我们人类带来了今天的繁荣和昌盛,我们作为众神选中的幸运儿,在生命的旅途中,每一重大抉择,为了感谢众神的恩赐与仁慈,都必须在他们的见证下,庄严的完成……」 在洛塞夫的开场白中,阿伦与爱莉娅手牵著手,却不时交换神色。 阿伦用眼神问:「你不是另有心上人的吗?为何这么做……」 爱莉娅先是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但立即又恢复了美丽的笑脸,以坚定的眼神回覆阿伦:「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你跑不掉了!」 「……」 洛塞夫完成对众神的祷告後,已朗声发问:「蓝雪云先生,你可愿意爱莉娅小姐成为你未来的妻子,在未来漫长的人生旅途中,都像坚定的灯塔般闪耀著爱莉姬小姐前方的道路?」 阿伦的呼吸不禁有点急促起来,但仅仅犹豫不到半秒,爱莉娅巳在他手中狠狠的捏了一把。 阿伦不敢痛呼,不禁转过头看著爱莉娅,察觉她正无限深情的注视著自己,她感动自己的那一幕幕画面瞬间浮过眼前。 阿伦叹了口气,反正也跑不掉了,他回答:「我愿意!」 洛塞夫又将目光投向了爱莉娅,间:「那爱莉娅小姐,你可愿意蓝雪云先生成为你未来的丈夫,以你的意志和力量,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有那份义务和责任去追随他呢?」 爱莉娅就比阿伦爽快多了,毫无羞涩的愉快心情洋溢於表,立即朗声回答:「我愿意!」 洛塞夫高举起双手,一道金色光芒从天空深处直直透射而下,将他们笼罩在其中,他朗声说:「在众神的见证下,伴随著神圣的光辉,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的订婚仪式正式完成!」 在座屏息聆听的观众们,首次见到这么神奇的魔法。在人类世界,不倚赖魔石而单靠人体本身就能释放魔法的力量,本来只存在於传说之中,没想到今天有幸目睹,观众们不自禁纷纷鼓起了掌,直至掌声变作轰鸣,响彻在中心花园的天空下。 洛塞夫在两人面前摊开了那份粉红色的订婚契约,阿伦和爱莉娅踏前一步,同时在上面印上了各自的指纹,随著指纹的形成,两个金色的烙印「锵」的一声弹起,在契约上化成了两个小小的金色漩涡。 洛塞夫大有深意的看著面前这两人,说:「订婚仪式已经完成,恭喜两位!希望到你们正式婚礼那天,我仍能有幸成为你们仪式的主持人!」 不管此刻阿伦与爱莉娅各自的心情和想法如何,但多年以後的事实证明,他们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来完成今天的承诺。 自由天堂的订婚仪式模仿的是太古时代中的一种文化,但在自由天堂的人们热情和爽朗的个性下,仪式已演变得大不一样。 财大气粗的塞木家族才不会管现在是白天,数十道烟花同时冲向天空,绽放出一幅幅灿烂夺目的图案,家族到场的重要成员围了上来,打开一瓶瓶的昂贵香槟,然後毫不吝啬的喷向两位新人,全场立即响起一阵阵起哄声、口哨声,阿伦在措手不及下被喷得一脸都是香槟的泡沫,护住脸部的爱莉娅看著狼狈的阿伦一边抹著脸一边左闪右避,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全场气氛渐渐欢腾起来,礼仪人员将一车车的香槟推进嘉宾席,推到围观的人群中去,一时间芬芳四溢,人人从车上取过香槟,相互碰杯,为这对赏心悦目的新人庆贺,自由天堂特有的欢庆音乐适时响起,更是增添了中心花园的喜悦气息。 在持续不断绽放的烟花下,袄贝巨大石雕像周围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人人相互邀杯,毕竟自由天堂特制的昂贵香槟不是随便就能喝到的,焦点也渐渐离开了仪式台那个方向。 洛塞夫微笑看著这对变成落汤鸡的新人,调笑说:「蓝雪云先生啊!虽然在我们人类世界的贵族家庭里,一夫多妻是件很寻常的事情,但希望你能照顾到爱莉姬那个骄傲的心灵,控制住自己的魅力,少娶两个呀!」 阿伦还没来得及回答,爱莉娅已抢著说:「尊敬的大主教呀!他就是太清楚这一点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爽快在契约上盖上自己的指纹啦!」 看著阿伦在呵呵的傻笑中点头,爱莉娅美丽的笑脸立刻不见了,她狠狠的捏著阿伦,怒道:「笨蛋,你点什么头?你敢多娶半个,我就把你杀了,一了百了!」 阿伦忍著疼,苦笑说:「我以後多看别的女孩子一眼,你就马上把我的眼睛挖掉,你看这样好吗?」不过阿伦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看向凤雅玲、艾波琳她们那个方向了。 「呵,那还差不多,你又在看什么,以为我敢说不敢做吗……」 阿伦忙低声下气的解释说:「爱莉娅小姐,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对吗?」说著眼睛又瞥了一下那边,暗示著爱莉娅,自己另一个身分娜娜小姐差不多要醒了。 爱莉娅对著阿伦轻哼了一声,才转向洛塞夫说:「大主教,我们到後面先换套衣服。」 洛塞夫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在微笑著,密密麻麻的皱纹更是叠到了一块去,他大有深意的看了阿伦一眼,才说:「去吧!孩子!」 在众多礼仪人员的开路下,两人突出人群的重重包围,阿伦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淡淡的寒意,他立即知道,汉弗里正在身後目送自己的离去。 人们在两旁大声对他们说著祝福语,并不时传来几声口哨声,气氛喧哗且热烈,爱莉娅挽著阿伦的手臂,头垂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了阿伦身上,那熟悉的茉莉花芬芳一阵阵的飘进阿伦的鼻子。 阿伦心中微微一荡,不禁低头看去,只见爱莉娅全身上下都被香槟喷得湿漉漉的,将她玲珑剔透的魔鬼身材一层无遗,一张美丽无瑕的俏脸还残留著几滴香槟的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闪烁出迷人的光彩。 阿伦不由得看得呆了一下,爱莉娅确实是所有男子所梦寐以求的女人啊!拥有天使般的美丽、聪颖过人的智慧、丰富的学识……自己到底在懊恼什么呢? 「老公,你看够了吗?」爱莉娅微微抬起头,在喧闹的人声中,轻轻的在阿伦耳边说。 阿伦忙转开脸,说:「看看而已……等等,你叫我什么呀?」 「老公啊!」爱莉娅一脸奇怪的看著阿伦,似乎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迟钝。 阿伦压低声音说:「爱莉娅呀!根据你们自由天堂的传统,就算结婚後,夫妻间也是直呼其名的呀!更何况我们仅仅是订婚,还有……」 爱莉娅已经打断阿伦,甜甜的笑著说:「老公,我们都是学太古文化的,该根据太古时代的习惯来称呼爱人,你也叫我声老婆啊!」 「哎呀……」阿伦低声痛哼,他的手臂已被爱莉娅狠狠的捏了一下,他为了避免爱莉娅继续捏下去,赶紧说:「老……婆……」 「这还差不多,以後一辈子都要被我捏的啦,幸不幸福?」爱莉娅笑得更甜了,慵懒的将头上的丝巾摘下,顺手又狠狠的揑了阿伦一下。 「好幸福呀……你可以轻点吗?大家都在看著呢!」阿伦看著周围喧闹的人们,看著那一道道羡慕的目光,不禁又顶了顶鼻子上的墨镜,他始终不敢将那眼镜摘下,自己蔚蓝色的瞳孔实在太罕见了,会令熟人很容易产生联想,幸好自由天堂是个倡导自由装扮的地区,包括毕农在内,谁也没有特别要求过他将墨镜摘下。 慢慢从人群中越出,阿伦看著身边满脸甜蜜蜜神情的爱莉娅,眼中再次闪过疑惑,他终於忍不住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爱莉娅小姐,你不是说你有心上人的吗?为何还要和我签订那份契约呢?」 爱莉娅皱了皱眉,沉声说:「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你现在是不是後悔签下订婚契约了?」 阿伦叹了口气说:「那你上一次为何又要说喜欢的人不是我呢?」 「具体哪一次?」爱莉娅一副迷惑的样子。 「废弃实验楼天台那次!」阿伦看看四周,那几个礼仪人员倒是识趣得很,远远走在四周,应该听不到两人的交谈。 爱莉娅眼中闪过狡黠的目光,微笑说:「老公,那次你是以女性身分出现在我面前呀!我说不喜欢你,哪里错了呢?我不是同性恋,当然不会喜欢娜娜,我喜欢的是我的阿伦!」 阿伦心中立即又涌起被戏弄了的感觉,他低声说:「爱莉娅小姐,我觉得你很喜欢耍我啊!还有,事前你根本没要求我去签下什么订婚契约的,现在该怎么办?」 爱莉娅咬著下唇瞥了一眼阿伦,微笑说:「太简单了,以後我们按照契约完婚就可以!」 阿伦皱眉说:「但是,你没经过我同意啊!而且,我觉得你从一开始的策划就是这样的,我觉得被你愚弄了……」 爱莉娅立即敛起笑容,沉声打断说:「阿伦,你是不是後侮了?是不是不喜欢我?哼,我还没和你算帐呢!在第三轮问答环节里,你乱回答什么,差点将我气死了。还有,你最喜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敢回答?另外……」 想到气愤之处,爱莉娅又开始狠狠的蹂躏阿伦的手臂了。 阿伦苦著脸,暗想自己是不是在上辈子亏欠了爱莉娅什么,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总是有理的一方,就算自己有把柄握在她手中,但这种程度的忍让还真是超越自己极限了。 眼看塞木家族租下的中区宴客厅就在前面了,他忙转移话题说:「爱莉娅小姐,等会我跑了之後,你以什么理由来解释我的离去啊?」 爱莉娅抿紧了嘴,横了阿伦一眼,「你对我的称呼仍然是爱莉娅小姐吗?」 「老……婆。」 爱莉娅露出胜利者的灿烂笑容,轻笑说:「呵,我会对他们说,你忽然有急事必须回到暴风山脉,但你承诺会在一段时间内回来与我完婚。」 一段时间,可以解释为几天,也能解释为几个月,甚至可以变成几年。 阿伦不禁笑了,说:「这是个很抽象而且缺乏说服力的理由,希望你能编好吧!」 爱莉娅自信一笑,说:「我会收拾残局的。今晚舞会见,老公!」 两人走进宴客厅後便分道扬镳,阿伦在更衣室中飞速的将那套新郎服装脱下,然後换回那套黑色的前卫服装,从更衣室里的窗户中爬出,闪过喧哗的人群,避开庆典热烈的气氛,脚下如飞,专找人迹稀少的小道来走,沿著星云的边缘,往废弃的实验楼奔去。 此刻阿伦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本不想在人类世界里留下太多的瓜葛,但事与愿违,他在人群当中陷入的漩涡是越来越深了,看来毕竟自己曾经也是一个人类啊!或者说,自己的潜意识其实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人类吧…… 这条小道泥土松软,四周是高大的松树,绿树成荫,抬头也仅仅能看到一丝淡淡的阳光,蝉的呜叫声在耳边响不绝耳。 忽然间,阿伦全身上下仿佛流过一道冰冷无比的寒流,四周的景物也随之颤动了—下,视线变得朦胧起来,阳光似乎瞬间消失,在这一刹那,蝉也停止了呜叫,天地万物仿佛也停止了运行。这是何等可怕的一股力量,已经可以震慑和影响自然界了。最要命的是,这股力量是带著攻击性的杀气,阿伦不禁涌起一阵轻微的恐惧,并暗暗回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感受过恐惧这样一种感觉了? 在这股汹涌澎湃的杀气压迫下,阿伦停下了脚步,并慢慢转身立定,他知道自己马上要迎来出道以来最强大的对手——汉弗里,那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名字,如同一颗巨星般闪耀在这个时代! 三百年前,他曾为了捍卫自由天堂,一人面对四千盗贼联军,浴血奋战一夜,将盗贼全歼,一战成名,轰动整个阿兰斯大陆,也随之宣告又一个绝世强者的诞生,「自由天堂守护者」的美名也是那一夜得来的。 这二百年来,曾有数之不尽的顶尖高手挑战过他,但这些人都一一失败,其中不少人的名字同样是光辉无比的,最为有名的莫过於神龙帝国的东帝天,另一位人类世界的绝世强者。他们八十年前的那场决斗直到现在仍被诗人们讴歌赞颂,但两人决斗的原因却湮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战胜东帝天後,汉弗里的声名终於到达了历史的颠峰,成为武者金字塔上站在最顶端的几个人之一。 现在,这样一个颠峰上的传说,竟然找上自己了! 第三章 在道路的尽头,一道魁梧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周围的气温在飞速下降,天地万物仿佛被阴影感染上了一样,变得越来越朦胧。 阿伦缓缓将自己的墨镜摘下,用他那对蔚蓝色的眼睛凝重地注视著前方,这个时候任何视线的盲点都可以令他抱憾终生。 那道魁梧的身影渐渐走近,压迫感也随之越来越强,无风的下午忽然刮过一阵狂风,天空似乎也灰暗了下来,阿伦耳边仿佛响起了怒海翻腾时海妖的凄鸣声,他赶紧收摄住心神,他知道自己精神守护得不够紧密,已经开始产生幻听了。 树叶在地上慢慢打起转来,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汉弗里那道魁梧的身影走到阿伦十米前停下,君临天下的伫立在阿伦面前,那汹涌澎湃的力量一浪接一浪的冲击着苦阿伦,在短短几秒钟内,阿伦好几次产生站立不稳的错觉。 最叫他震骇的是,汉弗里腰间多了一把暗红色的长剑,如无意外,那就是他威震天下的成名武器「永恒的黄昏」。汉弗里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追踪自己也不忘将兵器带上。 汉弗里满意的注视著阿伦,已经很久没有对手在他面前站得这么稳了,况且,这位对手脸上还能保持住优雅的微笑,阿伦那对蔚蓝色的眼睛仿佛叫他想起了什么,他起码为此出神了两秒钟,但阿伦那一瞬间心灵正受震慑,并没有利用上这个机会。 汉弗里那冰冷而略带沙哑的独特嗓音响在这条小路上,他说:「狂风先生,这么急就要走了吗?」 阿伦微笑看了看越来越阴沉的天空,说:「是啊!汉弗里先生,看样子快要下雨了,我得赶著回家收衣服呢!」 汉弗里回以一笑,说:「天气的确不太好,我本不该妨碍你离去,但是,忽然有个问题很想问你一下。」 阿伦看著包围在汉弗里周围的那团阴影变得越来越浓郁了,心中更为警惕,但仍保持微笑说:「伯爵先生,请您问吧!我一定言无不尽!」 汉弗里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犹如一个巨浪铺天盖地的冲阿伦打来,阿伦的重心立即往後一倾,勉强退了半步,胸口已一阵郁闷,喉咙甜甜的,但他强忍著没让自己将鲜血吐出。 汉弗里深沉的注视著阿伦的一举一动,缓缓的说:「狂风先生,我要问的是,东帝天是你什么人?」 八十年前汉弗里与东帝天一战後,东帝天便销声匿迹,很多人猜测他已经死在汉弗里的剑下了。 对於像东帝天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阿伦当然听过,不过他的回答十分爽快,「伯爵先生,他不是我什么人,确切来说,我不认识他!」 汉弗里又往前走了一步,阿伦这次有了经验,反应冷静了许多,也随之退了半步,但脸上的神色却更凝重了。 汉弗里皱了皱眉,说:「那么,你的武功是谁传授给你的,你的老师是谁?」 那是一个身体中同样流淌著银灰色血液的家伙,远远比飞龙沙漠的魔兽可怕,他用常人无法想像的方式锻炼自己!阿伦默默的回忆著。 最难忘的一次回忆就是在阿伦十一岁那年,老师让他一个人在飞龙沙漠里待了七天,那是恶梦般的七天啊!每天靠猎杀魔兽,喝它们的血来解渴,吃它们的肉来维持生命,没有一个晚上能轻易睡著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令他以为是魔兽的接近,直到在第七天,他遇上亡灵巡守者,那位可怕的老师才再次出现将他带走。这样一个人,可能是传说中的「仁者」东帝天吗……童年灰色的记忆,飞速掠过阿伦心头。 他淡淡的回答:「我的老师是一位永远用黑布蒙住脸的先生,他只露出一对眼睛,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 汉弗里的声音却变得微微有点激动了,他立即就问:「那他的身形,他头发的颜色呢?」 阿伦的笑容冷淡了许多,说:「伯爵先生,我老师将他全身都藏在一件宽大的斗篷中,我看不到他头发的颜色,更无从判断他身形如何。」 汉弗里微微低下头,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气势也弱了几分。阿伦握紧拳头,忽然向前踏出一步,气势狂涌而起。汉弗里猛的抬起了头,身形却是丝毫不动,他的眼中闪过赞赏,这是个相当大胆的年轻人,竟然在这样的劣势下,仍想争取主动。 汉弗里微笑说:「狂风先生,我很怀疑你老师就是东帝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测试一下你的武技……」 阿伦冷笑说:「如果我介意呢?」 汉弗里瞬间收敛起笑容,身形忽然往阿伦疾冲而去,冷喝:「那你将付出自己的生命!」 汉弗里的拳头由小变大,随著他的那声暴暍,阿伦只觉汉弗里那一拳在眼前化作漫天的拳影,千千万万个拳头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向自己,根本无从判断哪一举是真实的,哪一拳是虚幻的。 在大陆上的传说中,曾有人说汉弗里只有那柄剑是厉害的,拳脚功夫平平而已,此刻阿伦只想叫那人来帮自己挡这一拳。 虽然阿伦早有准备汉弗里将随时出手,但这位拥有绝世强者之名的恐怖高手的出手实在太快了,几乎是一动手就已来到身前,自负速度过人的阿伦虽不断倒退,但那片由拳影织成的网却始终紧紧的笼罩在他身前,那强劲的气流令他产生阵阵窒息感,耳边又再次响起心神脱轨的海魔哀鸣声,阿伦终於明白为何这么多人会瞬间败在汉弗里脚下了,但他绝不愿成为汉弗里秒杀名单里的其中一员。 在退到二十七步的时候,阿伦忽然刹住了身形,然後直直的往汉弗里右腋下穿去,汉弗里淡淡一笑,右手手腕轻轻一转,拳网始终紧紧将阿伦裹在其中。 眼看汉弗里的右拳就要重重的轰在阿伦头上的时候,阿伦的身体猛的一下横移,已经折射向汉弗里左腋下的方向了,这瞬间的动作完全违背了人体的自然规律。 「肯使出『折射身法』了吗?」汉弗里冶哼一声,右手忽然收劲,蓄势待发的左手几乎在阿伦闪身时同时挥出,浑然天成,阿伦这下高难度的身法变换立即就要变成自杀式冲撞了。 阿伦脸上诡异一笑,身形再次横栘,重新回到汉弗里的右边,然後闪电般的从汉弗里臂弯下钻了过去。 「『双重折射』,这一招使得比东帝天那老家伙还要漂亮啊!」汉弗里暗暗赞叹,手下却丝毫不留情,右手手肘凭感觉和方向就往後一撞,已正正撞在阿伦的背心上。 阿伦顿时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般,斜斜的飞了上天,他胸口一阵难受至极的郁闷,气血翻腾,他强忍著没让自己将血喷出,双脚一勾,已经勾住了一棵松树在伞空中横出来的枝干。 从汉弗里出拳,到两人错身,再到阿伦倒挂在松枝上,一系列动作只在眨眼间就完成,就像演练过千百遍般的赏心悦目。 阿伦暗想:幸好骗过了汉弗里的重心,不然此刻自己恐怕已经成为一具尸体,汉弗里确实是无愧於绝世强者之名,一出手就已创伤自己,不过也由此可见,汉弗里真的想杀了自己,不然哪有人用这么辣的手法来测试武技的? 枝干在颤动中震下片片落叶,阿伦两脚一松,随著落叶往地上飘去,就在汉弗里转身的刹那,那片片落叶仿佛在瞬间统统拥有了生命般,飞速疾射向汉弗里全身各个要害。 汉弗里双眼锐光一现,长袖往前一挥,那些叶子就已全部钉在汉弗里的大袖子上,灰白色袖子立即染成绿油油一片。 汉弗里刚将袖子放下,阿伦已疾射到眼前,只比那些叶子慢上半拍而已。 阿伦使出浑身解数,在死亡的要挟下,他将自身的武技在瞬间提上颠峰状态,右手为拳,左手化刀,狂风骤雨般袭向汉弗里。 汉弗里因为一刹那的破绽,竟然落到了下风,他在高速中後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阿伦这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招招都来个同归於尽,假如汉弗里肯牺牲一只手或一只脚或某些重要部位的话,有好几次机会能将阿伦毙於掌下了,但阿伦算准汉弗里不会因为自己而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便尽情的狂攻起来。 事实也正是阿伦猜测的那样,两人在高速跑动中瞬间就过了上百招,如果旁人在此,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场面上,阿伦完全占据了上风,而且还追著传说中的剑客汉弗里满树林的跑。 汉弗里一边躲闪著阿伦的进攻,一边微笑说:「狂风先生,对比起当年的帝天来说,你已经青出於蓝了,难得的是,你还这么年轻。」 阿伦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在自己的全力狂攻下,汉弗里仍可这么从容的微笑说话,这老家伙还是游刀有余啊…… 他口中淡淡回答:「伯爵先生,我无法判定我老师是不是东帝天,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老师的武技还远在我之上!」 「哦?」汉弗里疑惑的观察著阿伦,判断他是不是在说真话。 阿伦诡异的笑了笑,说:「甚至,我认为老师的武技应该还在伯爵先生之上呢!」 两人虽在对话,但手下丝毫没有停顿了来,阿伦说完这句话後,气势更是次蓦然大盛,攻击速度变得比原来更惊人了。 汉弗里在这阵惊涛骇浪般的进攻下,仍是从容的微笑著,包围在他躯体四周那团灰蒙蒙的阴影变得更浓了,他沉声说:「狂风先生,你真的是这么认为吗?」 他往後疾退一步,右手握住了剑柄,「锵」的一下清悦声,「永恒的黄昏——这柄传说中的神兵已出鞘了! 天地也为这阵夺目耀眼的光辉所震撼,时间仿佛停顿了刹那,万物也被这片暗红色的光华所渲染! 首当其冲的阿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魔音在他耳中狂啸而起,暗红色的剑影化作滔天巨浪,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永恒的黄昏」到底什么样子,那一浪接一浪的剑影已冲阿伦奔涌而来。 他紧紧咬著嘴唇,本正痛快狂攻著的他此刻只能急速退後,在剑浪的空隙下勉强躲闪著,地面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那片暗红也不知饱饮过多少绝顶高手的鲜血,所以才染成这样诡异的一种颜色,他终於明白汉弗里为何在阿兰斯纵横三百年不倒了,实非侥幸!他拥有著一往无前的气势,那是必胜敌人的信心,那是睥睨天下的剑术! 在这片诡异色彩的光华下,阿伦忘记东南西北的方向,只知道不断的後退,躲过下一片带著死亡气息的剑浪,甚至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汉弗里的剑气辗得破碎支离,他也浑然不觉。 直到汉弗里挥出第十剑,阿伦才找到一丝逃亡的空隙,然後他看到汉弗里正无比凝重的看著另一个方向。 阿伦根本无暇去分析汉弗里为何分神了,身体本能作出反应,利用汉弗里这瞬间的出神,他的身形在折射中晃动,连续三次变向折射後,堪堪在那片暗红色的剑网中穿了过去。 汉弗里看著阿伦在自己的剑浪下穿插,竟能神乎其技的闪到了自己的身後,眼中闪过炽热的光芒,不禁赞道:「好小子!你临场表现很有创意,东帝天这家伙选弟子还真有一套!」 漫天剑浪瞬间敛去,「永恒的黄昏」化作一条惊人的直线,往後一撞,阿伦根本来不及闪避,剑柄已重重的撞在他的背脊上,阿伦惨哼一声,藉著这道惊人的力量,射向了远方,他紧紧的抿住了嘴,控制住自己不将口中那鲜血喷出。 假如被汉弗里看到自己喷出血液不是鲜红色的,那么不管汉弗里分神的理由是什么,他必定将全力以赴追上来,诛杀自己,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拥有著亡灵族的恶魔血统,再交手的话,他恐怕甘愿付出沉重代价,也要自己长眠於不朽之峰了。 阿伦直跑到一堆乱石群中,确认汉弗里并没有追上来,才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撑在身前,一口银灰色的血液再也无法抑制住,狂喷而出,然後胃中一阵难受,他禁不住呕吐起来,把一天所吃的东西全部吐出,直吐到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才颓然坐下,缩成了一团。汉弗里最後那全力一击实在惊人,阿伦只觉自己身体里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 汉弗里撞飞阿伦後,「永恒的黄昏」瞬间回鞘,他看也不看阿伦逃逸的方向,仍是凝视著他进来树林时的方向,淡淡的笑说:「原来是舒梅蒂校长,这么巧呀?」 星云校长舒梅蒂一脸和蔼可亲,笑呵呵的朝道路尽头走来,整个人仿佛在一圈淡淡的银色光芒当中。 耀眼的阳光重新投射进这片树林,蝉们又开始大声的鸣唱起来,本是死气沉沉的树林瞬间就恢复成了生机勃勃的原貌。 舒梅蒂双手都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微笑凝视著汉弗里,说:「伯爵先生,我正四处巡视星云呢!因为星云最近治安并不是很好,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了。」 汉弗里深沉一笑,说:「我也是四处走走,不过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舒梅蒂微微躬身,微笑说:「伯爵先生,慢走了!愿你在星云能度过愉快的一天!」 汉弗里回以一礼,两人保持著友好的态度便擦身走过。 在擦肩而过时,汉弗里的剑握得更紧了,而舒梅蒂的肩膀也轻轻颤了—下,不过绝世强者之间的对决,却始终没有发生。 阿伦的头阵阵昏眩,视线从清晰变得朦胧,又慢慢从朦胧变回清晰,忽然发觉太阳已经慢慢落向西方,脑袋才一阵激灵,自己因为虚脱过度,竟然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躺了起码半个小时。 他耗尽所有力气,才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胸口又是一阵郁闷,鲜血再次从他口中喷出,那银灰色的液体缓缓从石头上流下,似在嘲笑他此刻的软弱和无力。 阿伦也自嘲的牵了牵嘴角,下个月二十日就是他与老师的三年之约了,自己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到时能过关吗? 他迈开蹒珊的步伐,像个醉汉般摇摇晃晃的走向废弃实验楼的方向,但汉弗里那庞大无比的身影仿佛仍在他身後,挥之不去。 阿伦换下那套在汉弗里剑下变得破烂不堪的黑色套装,已花去不少力气,他赤裸著身体撑著破旧的课桌,粗喘了几口气,运起内息企图检查一下身体状况,胸口又是一阵郁闷的疼痛。 阿伦低骂一声,汉弗里这老家伙下手未免太狠了,要不是底子厚的话,恐怕自己死在那片树林中了。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这老小子砸趴下,然後让你帮我擦皮鞋……不过,我的老师难道真的是当年鼎鼎大名的东帝天吗?汉弗里,是你想太多了,好不好?我老师的所作所为也配称得上有「仁者」之名的强者吗…… 阿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爱莉姬特制的溶液涂到头上,然後低下头凑到水龙头边,不到一会,他的头发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深蓝色。 套上那套可恶的女装,阿伦又恢复成娜娜的模样,然後用积累起的一点力气慢慢跑回寓所。 阿伦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重新爬回五楼,然後胸口又是—阵难受的郁闷,他急忙冲向洗手间,对著洗手台吐出了几大口银灰色的血液。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急促的呼吸起来。汉弗里不久前拔剑的瞬间光华再次在脑海重演,他慢慢抬起了头,发觉洗手台上的镜中人脸色苍白无比,如果现在自己以这个模样躺著,又闭上眼睛的话,那十个人看见会有九个人认为自己是一具尸体。 这次所受的伤比想像中还要严重啊…… 「谁?」阿伦忽然一阵激灵,有人闯进这个房间了,房门并没有打开,来人是从窗口那里爬进来的,自己受伤後听力大降,被人进来这么久,现在才知道。 「娜娜小姐,请你不要惊慌!是我!」一把熟悉的男声,原来是贝里安先生。 阿伦从镜子中看到贝里安出现在洗手间门外,并一脸关怀的慢慢走近自己,急忙说:「别过来!」 如果被他看到洗手台中的银灰色液体,那产生的後果是自己所无法想像。 贝里安急忙停下脚步,双手举起,关心的说:「娜娜小姐,我……我听雅玲她们说你病了,所以特地赶过来看你。本来我早就想来看你的,但雅玲说你应该还没醒。对了,雅玲的神龙药草好用吗,你感觉好点了吗……」 在贝里安喋喋不休的问话中,阿伦慢慢打开水龙头,将那些见不得光的银灰色液体冲去,咳嗽了两声,说:「谢谢你的关心,贝里安先生。我感觉好多了,不过我想,我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请你离开,好吗?」 阿伦慢慢从一脸尴尬的贝里安身边走过,再慢慢的走回床上,有好几步差点就站立不稳而倒在地上了,但他强撑著,几经辛苦才终於顺利回到床上。 贝里安又再次向他走来,尚未说话,阿伦已厌恶的说:「贝里安先生,擅闯女生宿舍在星云是违反校纪的,请你离开,好吗?」说著用嘴角努了一下窗口的方向,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从哪里来,就从哪里走吧! 贝里安也感觉到了阿伦的厌恶,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眼中海洋般的深情,他从怀中慎重的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说:「娜娜小姐,这是我们凤凰城的圣药,据说能治百病,特别对内伤有奇效,当然,娜娜小姐你只是小小的伤风,很快就会好起来,但我还是希望这颗药丸能加速你康复的进程……」 至於贝里安後面说什么,阿伦已经听不清了,关键是「对内伤有奇效」,他眨了眨眼,贝里安竟然拿名贵无比的凤凰城圣药来医治自己的感冒伤风,他对自己所扮演的娜娜好得实在没话说啊! 阿伦难得的笑了笑,说:「贝里安先生,谢谢你了,这颗药来得很及时!」 贝里安脸上立即恢复了生气,声音也提高了许多,他大声说:「娜娜小姐,我为你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应该的,你无须谢我!」 「这样吧……」阿伦眼珠轻轻一转,「下个月中旬开始,星云不是有一个月假期的吗?」 「对!对!」贝里安一脸期待的看著阿伦。 「那么,我想去自由天堂购物,我们一起去好吗?」阿伦脑海中想的是与老师的三年之约,约会地点正是自由天堂。 「好,太好了!」贝里安一张脸兴奋的涨红了。 「谢谢你的赏脸,贝里安先生!那么,到时候,就由你来邀请我们去了,正如你所见,堂兄查理士对我管束得很严,我这样随便去购物,他又要说些难听的话了,如果由你来提议就不成问题了!」阿伦笑咪咪的看著贝里安。 一听是「邀请我们」,贝里安王子就知道这不是单独约会了,届时肯定表妹凤雅玲她们也一起去的,他脸上微微闪过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兴高采烈,他说:「行,没问题!娜娜小姐,你等著我的邀请吧!」 阿伦微笑点点头,目光又重新看向窗外,提示著贝里安是时候消失了。 贝里安也是个聪明人,他立即很绅士的向阿伦躬一下身,说声:「娜娜小姐,愿你早日康复!」然後闪身跳出了窗外,敏捷的爬了下去。 第四章 阿伦伸长手,拿过那个精致的小瓶子,同时暗暗祈祷,贝里安所谓的凤凰城圣药有效才好。 吞下那颗小小药丸,入口清凉清凉的,然後进入到喉咙深处後仿佛便化成熊熊烈火,迅速燃烧向阿伦体内各处。 阿伦是行家,知道这药材的确有相当功效,他躺上床,将被子盖到身上,令自己的身体保持温热,配合药力的发挥。 胸口的郁闷稍稍退去,体内的力量也恢复了少许,不管如何,自己起码能暂停吐血了!阿伦欣慰的想。 在这片温热下,阿伦朦朦胧胧的过了好一会儿,房门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接著就听到艾波琳嚷道:「娜娜,我们回来啦,你好点了吗?」 「嘘……」凤雅玲马上叫艾波琳降低音量,她低声说:「别这么大声,娜娜可能还没醒来的。」 听著她们轻手轻脚的走近自己,阿伦涌起一阵淡淡的温馨,他无须再伪装,脸色已十分苍白,然後艰难的睁开眼睛,喃喃的说:「哦……你们回来了呀!」 艾波琳抢先一步,坐到床头,抚向阿伦的额头,立即又嚷了出来,「娜娜,你怎么搞的,头比早上还要烫啊!」 「不可能的呀……」为阿伦服药的凤雅玲急忙走上前,坐在艾波琳的身边,手也摸向了阿伦的额头,立即就皱起了眉头,「真的好烫,怎么会这样呢……」 阿伦暗暗苦笑,自己这回是假病变真病了。 本是走在最後的玛雅抢在白露的身前,也坐到床尾的边缘上,她并没有作声,只是拉过了阿伦的手,轻轻的握在手中,眼中的关切之情丝毫不在艾波琳和凤雅玲之下。 看著这三位绝色贴著自己的身体坐在床缘,三对各有千秋的美丽眼睛紧紧的盯著自己,阿伦心中不禁一阵温暖,同时又暗想人是否在虚弱的时候特别容易被感动的呢? 他看了看站在凤雅玲身後的白露,白露脸上同样有一丝因为关怀才会露出的忧愁,不过远不如凤雅玲她们三人明显,阿伦笑了笑,说:「我感觉好多了,你们不要担心!」 「这样还能叫好吗?」艾波琳皱紧了眉,纤细的小手穿进被窝,探向了阿伦的身体,再次嚷道:「你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呀!」 凤雅玲说:「那快换件衣服吧!」 阿伦暗想:凤凰城的圣药有效是有效,但过於霸道,自己的身体上全是挥发出来的汗水。 艾波琳和凤雅玲合力将阿伦扶起,又拿枕头顶在他背後,玛雅从阿伦的衣厨中找出一件新的睡衣,在几位美女的侍侯下,阿伦只觉一阵懒洋洋的舒适,汉弗里那张恐怖的老睑—下就远离了乐观的他。 看著玛雅拿著睡衣递给自己,阿伦挣扎下床,艰难的站了起来,说:「我自己去换吧!」但身体摇摇晃晃的,一副随时就要倒下的样子。 艾波琳看著十分不妥的阿伦,急忙说:「不行,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我们找个人来帮娜娜换衣服吧……就我来好了!」 「不,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阿伦急忙摆手,让你看到我的身体,那还得了吗? 艾波琳、凤雅玲和白露眼中立即闪过诧异,艾波琳毕竟是一片好意,阿伦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了吧! 玛雅在一旁淡淡的说:「娜娜小姐在家族里曾意外的受过一次伤,这令她身体上某些隐蔽部位的皮肤是与众不同的,所以娜娜小姐对这方面有点阴影,请艾波琳小姐不要介意。」 众人这才释然,忙安慰阿伦。 阿伦心想,玛雅你还真会编故事啊! 他脸上立即装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来配合玛雅,但玛雅接下来那句话一马上令他瞪大了眼睛和张大了嘴巴。 玛雅说:「在娜娜小姐情绪低落的那段日子,我曾有幸照顾过她,所以,就由我来替她换衣服吧!」 「辛苦了你,玛雅小姐。」 「娜娜,你慢慢走,别急。」 「换套乾爽的衣服,你感觉会好很多的……」 「娜娜,不如你洗个热水澡吧!感觉会更好的……」 在众女的声音中,玛雅已扛过阿伦的肩膀,慢慢扶著阿伦走向了浴室。 阿伦的心不争气的快速跳动起来,尤其是艾波琳建议洗澡那句。 进入浴室後,玛雅转身将门掩上,瞪了阿伦一眼,沉声说:「阿伦,你色迷迷的看著我干嘛,我只是帮你换衣服而已。」 「我知道,但我还想洗澡怎么办?哎呀……」阿伦大方的建议,笑容亲切且甜美。但他这句话刚刚说完,脑门就被玛雅轻轻的凿了一下。 玛雅冶哼一声,说:「都病成这样了,拜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出於同僚的关心,免得你尴尬,才帮你换衣服的,请你别满脑子龌龊的想法。」 玛雅在说话间,已经将阿伦扶坐在浴室中那张特制的椅子上。 阿伦忍不住轻笑道:「与你有关的事情也算是龌龊吗?」 玛雅的脸红了一下,但马上义恢复了常态,冷冷的说:「好了,等会用毛巾帮你擦擦身子,感觉就会好点的啦!」 说话间,玛雅已将阿伦的上衣轻轻解下,她的目光马上被阿伦身体上那各式各样的伤疤吸引住了,那是要经过多少次战斗来打造出如此多的伤痕啊!阿伦曾经历过这么多的战斗,难道说,他竟是个身经百战的高手吗? 但玛雅立即想起阿伦平常吊儿郎当,走路轻飘飘的模样,哪里像是个高手了,况且,团长伯列奥大人也断定阿伦武技平平,那应该他是不太行的。 想著想著,玛雅的手已轻轻的抚在阿伦胸口的伤疤上,温柔且怜惜,冰冷的声音柔软了许多,她柔声问:「怎么弄出这么多伤痕呀?」 她慢慢抬起头,凝视著那张清秀而苍白的脸,但这张脸此刻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然後低声的回答:「玛雅小姐,你这算不算在占我便宜呢?」 温柔的神情马上从玛雅脸上消失了,她冷冷的说:「哼,我只是奇怪你不是伤到脸上去的!」 「呵,是呀!真是可惜,如果是伤到脸上,那就可以平添我几分男性魅力了!」阿伦一副惋惜的模样。 玛雅脸色不善的洗了洗毛巾,然後狠狠的擦在阿伦的身上。 正在脆弱期的阿伦忍不住痛哼了出来,他说:「玛雅小姐,你可以轻点吗?别拿拖地板的技巧用在我身上好吗?」 玛雅又狠狠的抹了两下,但看到阿伦一脸痛苦的表情,手上的力道渐渐又小了了来。 浴室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微微有点急促的呼吸声。 玛雅咳嗽了一声,慢慢站起来,将毛巾义换了一次水,才低声说:「这次星云八百周年庆典,克德杰副团长也来了。」 「哦?他说什么了……」阿伦闭上眼睛,由得玛雅温柔的帮他擦著上半身。 「他说他很想念你!」 「呵,他真是位诚实稳重的绅士!」阿伦淡淡的笑了。 玛雅低声问:「阿伦,今夜大型舞会,你能出席吗?」 阿伦说:「尽量吧!大概亮亮相就回来好了……」 玛雅说:「嗯,身体要紧……」 虽然玛雅不时会有特别温柔和善解人意的情形出现,但阿伦还是不禁睁开眼睛看了看她,玛雅的体态轻盈苗条,盈盈立在自己身前,一头黑色长发下是那优美脱俗的五宫。 阿伦轻轻的感叹:「玛雅小姐,你不凶的时候,其实挺美的……」 玛雅冷冷的哼了一声,脸上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过阿伦接著又若有所思的说:「唉,不过疾风家族第一美女竟然正在帮我擦背,真是说出去也没人肯相信呢……」 「叭」的一下,玛雅手中的毛巾已狠狠的砸到阿伦脸上,她面无表情的说:「下半身你自己完成,换好衣服叫我!」 玛雅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转过了身,阿伦不禁淡淡苦笑起来,自己干嘛说这么多废话呢! 玛雅背对著阿伦,不忘补充:「如果你敢提前叫我转头,让我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那我就会让那些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东西消失掉!娜娜小姐!」 领教著玛雅泼辣的一面,阿伦笑得更苦涩了,低声说:「玛雅小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从浴室中出来,阿伦脸上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他心中再次赞叹凤凰城的圣药,竟然能将这么重的内伤暂时压制住,不过这次要康复的话,看来还需要好一段时间了。 在玛雅的搀扶下,阿伦走到了冷风机旁,他希望能借助强烈的冷风将自己的身体冷却下来,因为凤凰城的圣药十分霸道,他的汗又开始冒个不停了。 但玛雅发现他的想法後,立即将他拖回床上,冷冷地说:「发烧的病人最好不要吹风!」说完还紧紧的贴著他坐,为他的身体保温。 阿伦不由得为之苦笑,但又不能反驳,难道告诉玛雅,小弟不是发烧,只是被汉弗里伯爵打成重伤而已,吹吹风完全不是问题。 他只好推开窗户,让一丝傍晚的风逸进来,但风里仍带著温热的气息,窗外远方的沉寂之海仍是黑漆漆的一片,看来它丝毫也没有感染上星云庆典喜悦的气息。 凤雅玲她们看到阿伦脸色好了不少,慰问几句後,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娜娜,你今天没来,真是可惜呀!你的好朋友爱莉娅小姐的夫婿选拔会可真是精彩啊!」艾波琳很自然就过来坐在了阿伦的另一边。 阿伦暗暗叫苦连天,身体仿佛被一团烈焰焚烧著,但玛雅和艾波琳还担心他身体著凉,一左一右的将他紧紧夹在中间,但他还是要装出一脸愉快的样子,微笑说:「是吗?那肯定出现不少令人心仪的男孩吧……」 白露马上就说:「有一位蓝雪云先生真的很出色呢!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狂风怒浪」中的「狂风」,最後他还获得了优胜呢……」说著说著,她脸上很自然便流露出了一丝遗憾和惋惜,声音也低沉了下去。 面对白露的怅然,艾波琳马上笑说:「哎呀呀!原来我们的露露在今天偷偷的移隋别恋了,那贝里安王子可是很伤心的呀……」 白露的脸马上红了,她急忙说:「艾波琳,你不要胡说,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一回事……唉,我不跟你说了!」 白露拙劣的解释令众人笑闹了一阵,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阿伦丝毫不动声色,陪著她们笑,陪著她们闹。 凤雅玲笑闹了一会,才正容说:「其实不单白露,我对蓝雪云先生也很有好感呢!他学识丰富,举止优雅,难得竟然还拥有著高超的武技……」 她看了看阿伦,又接著说:「娜娜,蓝雪云先生的学识和他的观点,与你平时的很多看法相当接近呢!」 艾波琳也一拍脑门,嚷道:「我想起来了,和蓝雪云先生相处时的感觉很亲切,那时我总在想,为什么会这么似曾相识呢?呵,现在雅玲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原来他和娜娜的气质相当接近啊!」 这些话立即引起阿伦一阵急促的咳嗽,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笑盈盈的,但身旁玛雅的神色却异样起来,目光交接中,似乎正用眼神告诉阿伦:「如果不是看到你病得这么厉害,还真怀疑你就是蓝雪云呢!唉,不过算了吧!你哪有人家这样强悍的武技……」 在阿伦微微有点尴尬的应对中,玛雅微笑为他解围:「雅玲,你这样推崇蓝雪云先生,那假如让你在鲁迪斯先生和蓝雪云先生当中选择一位,你会选择谁呢?」 艾波琳马上拍手叫好,白露也跟著起哄,和艾波琳一起催促凤雅玲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阿伦不禁也感兴趣地注视著凤雅玲,看她如何回答。 凤雅玲眨了眨那迷人的大眼睛,单手托著下巴,大方一笑,说:「他们都是相当有魅力的男子,但我和蓝雪云先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对他谈不上了解,所以……」 艾波琳听出凤雅玲要将这问题卸开,赶紧说:「所以不管如何,你也要凭直觉去选择一个!」 凤雅玲笑道:「好啦,好啦,真的逼我选择的话,我选择鲁迪斯……」 房间马上传来一阵起哄声,众人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这也是凤雅玲第一次公开表明对鲁迪斯有好感,但听在阿伦耳里,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一阵说不出的淡淡怅然,就像有一件自己十分珍爱的事物摆放在面前,但它却不属於自己,自己无法去触摸。 凤雅玲由得众人笑话,平静的说:「毕竟蓝雪云先生已经和爱莉娅小姐签定了订婚协议,我和他永远也不会有可能的。」 神龙未来王座的主人,她是不太可能与其他人分享一个丈夫的。 白露浅笑说:「雅玲啊!你在无意间已经作出了一个重大的抉择了,就别再找什么理由来逃避啦!」 艾波琳立即点头附和,凤雅玲微微一笑,也不再和她们争论。 众人的话题也渐渐转移到了今天庆典发生的各个趣闻上,直到天色渐渐沉下。 阿伦看出玛雅眼中的忧色,因为凤雅玲谈话中很少提到查理士,甚至波特在她话题里出现的次数比查理士还要多,这叫玛雅如何能不担忧? 阿伦暗暗叹了口气,其实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了,除非有什么惊天的转机出现,不然凤雅玲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查理士的…… 第五章 傍晚,整个星云沉浸在一片梦幻的金黄色之中,由于星云的精心布置,沿途大多建筑物和树木都被装点上了淡淡的金色彩带。映衬著傍晚的落霞,风是金黄色的,湖水是金黄色的,建筑物是金黄色的,就连空气,也仿佛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把人带入了一个辉煌灿烂的意境之中。 阿伦他们正沿著这条金色的大道,伴随著喧闹的人群,慢慢涌向中区,周围弥漫著人们沐浴後的芬芳气味,弥漫著星云庆典欢乐的气息。 玛雅取代了凤雅玲的位置,站在阿伦的左边,和艾波琳一起慢慢搀扶著阿伦前行。 阿伦此刻的感觉相当不稳定,身体仍旧炽热非常,但不忍心扫凤雅玲她们的雅兴,也为了好奇去看看星云所谓史上最大的舞会,便陪同她们一起缓缓走向了中心花园。 人声渐渐沸腾,隐约中传来人工瀑布潺潺的流水声和鸟儿婉转的啼鸣,无疑,这将是一个金色的、暖人的、诗意的美丽夜晚。 在一片眼花缭乱的耀眼金光中,中心花园洁白的大理石拱门被哄托得有了一份神圣的气息,份神圣的气息,仿佛是太古神话中通往星辰深处的天门,笼罩在一片光辉之中,可望而不可及。 阿伦他们在说笑间,伴随著热闹的人潮,穿过那道拱门,涌进了星云中心花园。 天色慢慢沉下,空中的气球立刻显出它们与普通气球的不同之处,原来它们都被涂上了一层夜光粉末,犹如挂在夜空下的一盏一盏的荧光灯。 远远看去,星云创始人袄贝主教的巨大石雕像在夜空下屹然伫立,洁白而晶莹。 走过中心花园的外围,树木、草坪、花园、喷泉、雕塑点缀有致,四周喷泉不知疲倦地喷涌,为喧嚣的人声增添了一份热烈。 夜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来临,繁星渐渐布满了整个夜空。阿伦与艾波琳她们四人走在一起的效果是轰动的,尤其她们都换上了各自的民族服饰,这样的五位优雅、赏心悦目的美女走在一起,无疑正为星云欢兴的庆典添加上一道艳丽的色彩。 但在宽阔的中心广场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矗立在袄贝主教的巨大石雕像下那座玻璃金字塔,它被一只三脚金属架架到高处,刚好到袄贝雕像的腰间,金光闪闪的照耀著四周,随著黑夜的渐渐来临,越发显得夺目而迷人。 天空气球的萤光、路灯、装饰灯交相辉映,流光溢彩,阿伦他们站在广场中央,伴著闪烁的光、飘逸的影,看著四周各地的来宾,星云的学员们打扮各异,前卫而不失品味,男士颀长的身材、女士优雅的仪态,中心花园的一切景物虽经过精雕细琢,却又浑然天成……阿伦静静地望向了璀璨的星空,轻轻的感慨,这样一个瞬间,恐怕多年以後,也是自己记忆中一幅珍藏的画面吧!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幸好星云中心花园十分宽阔,也不显得特别的拥挤,夺目的烟花开始一道道的射向了天空,宣告大型舞会即将开始。 广场边缘摆放上一张张铺著白布的长长桌子,上面全是上等的美酒、饮料和堆得满满的可门食物,星云的礼仪人员纷纷出动,他们托著圆形的大盘子,将酒和饮料送到宾客们的手中。 白露看著手中高脚杯中的金黄色液体,笑说:「这是自由天堂的薄荷酒呀!度数不低的,呵呵,星云今晚解禁,允许学员在公开场合喝酒了。」 艾波琳被周围欢乐的气氛所感染,兴奋的举杯说:「毕竟是星云八百周年庆典呀!岂能无酒呢!来,各位亲爱的朋友,我们乾一杯。」 「叮」的一声,众人的杯子碰在丁一起,当然,阿伦因为重病在身,他暍的只是普通的椰子茶。 凤雅玲轻声说:「大家都喝酒了,今晚星云警戒队可就累了……」 艾波琳马上笑道:「雅玲,你在担心鲁迪斯先生不能来陪伴你了?」 凤雅玲淡淡一笑,说:「艾波琳,你就是会胡说,鲁迪斯是属於学生警戒队的,况且,今晚执行监督的主要人员都是星云正式警戒队的成员,学生警戒队只负责辅助工作……」 白露在一旁插入说:「重点是鲁迪斯先生今天早上已经值过班了……」 艾波琳接著说:「那么,今晚他就可与雅玲一醉方休,然後,呼……」 她最後那声狼嚎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叫得又大声又流氓,站在她们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艾波琳爽朗一笑,对著四周吐了吐舌头。 「感觉真的不行就告诉我,我先送你回去。」玛雅看到阿伦此刻是满头大汗,忙拿出手绢轻轻地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 「还好啦,别担心!」阿伦淡然苦笑,此刻身体仿佛正被一团烈火焚烧著。 这时,几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查理士领著波特和比兹从另一边流里流气的走了过来。 查理士远远就喊道:「各位美丽的女士,晚上好啊!」 他是向众人打招呼,但眼睛却是紧紧盯在凤雅玲身上,直到他看到玛雅冲自己猛打眼色,他才醒觉要关怀一下那位便宜堂妹,他尽量装出一副温柔的笑脸转向阿伦,说:「娜娜堂妹,听说你病了,我担心了一整天,现在终於能看到你了,实在叫人欣慰呀!请允许我亲切的问候一声,娜娜,你好点了吗?」 娜娜小姐似笑非笑的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查理士身旁的波特正冲自己猛眨眼,才淡淡的说:「查理士堂兄呀!能得到你如此真诚的关怀,娜娜实在是受宠若惊啊!感谢神的庇佑,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查理士皮笑肉不笑的礼貌回应。 两人虚情假意一番後,查理士的焦点又重新回到了凤雅玲身上,不过也无非是「今夜星光灿烂」、「你实在美丽动人」等无趣的话题。 玛雅对阿伦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因为这次见面,阿伦罕见的没有讥讽查理士。 阿伦对此回以温柔一笑,这次比较客气的对待查理士,也算是对玛雅的一种报答吧! 随著庆典舞会的即将开幕,身边的熟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星云里的同学,也有各个国家,各个家族的重要成员,尤其凤雅玲是神龙未来王座的继承者,查理士是疾风家族未来的家主,特地前来攀谈的各国官员实在不少。 玛雅将波特拉到一边,低声问:「波特,克德杰副团长呢?」 波特的头很自然便转向了西南方,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淡淡的回答说:「玛雅小姐,克德杰副团长正在那边。看到那个大胖子了吗?副团长就站在他身边。」 玛雅点点头,然後轻轻拉了拉阿伦,便要走过去。 阿伦却牢牢站在原地,一脸疑惑的问:「玛雅小姐,你想干什么?」 玛雅低声说:「娜娜小姐,你没看到克德杰团长吗?按照礼貌,你该上去和他打个招呼的!」 阿伦面无表情的看著克德杰的身影,就是这可恶的家伙漂亮的耍了自己—记,令自己现在要穿著华丽的女装站在这里,他淡淡的说:「玛雅小姐,我病了,克德杰先生是位有风度的绅士,按照礼貌,是他过来问候我才对。」 波特笑了笑,说:「我过去把克德杰团长邀请过来吧!」 这时,袄贝大雕像下迅速搭建起了一个小高台,技术工人利索的动作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星云可是很少在世人面前表演他们出色的太古技术的。 克德杰绕过正在架设高台的技术人员,带著一脸春天般的笑容,大步走向阿伦他们。 他先是很有外交风度的与周围众人相互点头微笑,才站到阿伦身边,柔声问:「娜娜小公主,听说你病了,那可真叫人心疼啊!你好点了吗?」 阿伦没有拱下身,但脸上的表情却告诉克德杰,他随时准备呕吐。 克德杰爽朗大笑,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阿伦,阿伦的冷笑落到他眼里自然又化作了倾倒众生的娇媚笑靥,他满意的点点头,柔声说:「娜娜小姐,现在你感觉好点了吗?」 既然克德杰已经问候两次了,阿伦只好无奈的敷衍:「克德杰先生,我基本上还活著,谢谢你的关心!」 对於这么冷场的回答,克德杰却是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又爽朗的笑了起来,或许在平常人眼中,他的笑容十分亲切,但对於阿伦来说,他十分厌恶这个笑脸。 克德杰又压低声音说:「娜娜小姐啊!尽管你身体欠佳,但学业可不要荒废哦!」 阿伦笑了,对於克德杰而言,「学业」这个词完全可以用「任务」来代替的,「……」 旁人远远看到这两人窃窃私语,肯定还会认为疾风家族新旧两代领导层的关系相当友好。 灯光忽然黯淡了一下,然後骤然而亮,全部照向了高台的方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中断了阿伦和克德杰之间虚情假义的对话。 那玻璃金字塔缓慢的转动起来,迷幻的荧彩在其中闪烁,更是显得光华万丈。 校长舒梅蒂在光芒的照射下,缓缓走上了高台之颠,脸上挂著的是他那一向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负手而立,面向几万名的宾客和学员,微笑说:「各位嘉宾、各位学员,晚上好!」 声音虽不大,但清晰的传送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毫无意义的开场白往往都很难赢得如雷般的掌声,但这次却例外了。整个星云几万人都集中到了中心花园,而大家又同时鼓掌的话,声势是相当惊人的,轰鸣的掌声中,阿伦不禁揉了揉耳朵,暗想这样的声势,恐怕连整个星云山脉也要被震动了一下啊! 舒梅蒂将手微微举起,掌声才渐渐停下,他继续致辞:「星云的历史是迷人的,它犹如一串项链,把阿兰斯千年的兴衰串在一起,见证著人世间的潮起潮落,而这一刻,星云八百年生日这一天,则是这项链上一颗闪亮的钻石,为这段迷人的历史抹上最绚丽的一笔华彩,我们都是幸运儿,因为我们有幸目睹了这一幕。」 掌声再次轰鸣响起,阿伦附和著拍手,淡淡的笑了,看不出校长舒梅蒂原来深藏不露,说话还真够煽情的。他仰望夜空,发觉今夜的星光特别明亮,他特发奇想:星辰深处的神灵从上面看下来,能不能发觉星云此刻这个变幻莫测的舞台呢? 「……好了,各位朋友,就让我们一起同度盛世!星云八百周年舞会,正式开始!」校长舒梅蒂的讲话煽情有力,短短几句话就带出了今夜舞会的第一个高潮。 在人们雷鸣的掌声中,数百道组合烟花从中心花园各处射向了夜空,灿烂夺目,一个个吉祥的图案在夜空中聚而不散,与繁星相互辉映。 轻快热烈的音乐声适时响起,袄贝主教大雕像周围让出了一大片空地,夜空中大部分萤光气球都将光芒投在其上,成为了天然的大舞池。 人们纷纷邀请站在自己附近的先生女上,结伴走进舞池中,凤雅玲、艾波琳她们马上成为了热门的对象,被热情的男士们请到了舞池中,连克德杰这位中年人也被自由天堂一位成熟女性邀请,进入了舞池。 阿伦现在脸色苍白,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他以病人的姿态,礼貌的拒绝了几位男士的邀请,慢慢就被人潮挤出了外围,隐约还能看到艾波琳和玛雅等人回头向自己打著招呼,大概是叫他先坐一下,照顾好自己吧! 阿伦忽然发觉身边只剩下波特一人了,不禁哑然失笑,说:「连比兹也能厚著脸皮去邀请美女共舞了,你该不会自认比他差吧?」 貌不惊人的波特咧嘴一笑,一副很敦厚的样子,伸出自己的臂弯,说:「娜娜小姐,像你这样美丽的鲜花,身边是应该有一堆牛粪来衬托的,哈!来,我们到外围一点的地方坐坐。」 阿伦哈哈一笑,把手穿进了波特的臂弯,说:「你是发觉漂亮的都被别人捷足先登,才暂时观望吧!」 波特携著阿伦在人群中风度翩翩的走过,压低声音说:「我说战友,今夜星云开放出这么多高度酒,好戏可是在後头,我要慢慢观察,慢慢观察,嘿嘿……」 「要注意安全哦……」 中心广场的地面铺著白色的小方砖,平整乾净,在长形餐桌的後面放著一列长椅,棕色的木板做成宽宽的椅面,椅背的造型有著优美的曲线,和星云中心花园的风格十分统一。 波特挑了一处比较阴暗一点的地方和阿伦坐下,看著大广场上热闹的人们,他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星云庆典,果然名不虚传啊!想像一下舞池中央正有几千对伴侣在共舞,这场面还真够壮观的,呵呵……」 阿伦仰望著迷人的星空,淡淡的笑著说:「疾风的好色二人组有幸参加这样的庆典,还能很超然的坐在一旁大放厥词,这事传出去,疾风里的很多人肯定会笑破肚皮的……」 波特大笑道:「那根本没人会相信的,这样高雅的场合怎么可能会有我们出现呢?就算有人相信,他们肯定也觉得很滑稽吧!哈哈,一群高贵的天鹅中插放著两只丑陋的小鸭……」 阿伦不禁转过头看了看大笑中的波特,在那一瞬间,他却从波特眼中看到落寞和孤寂,这样的眼神阿伦是十分熟悉的,因为他常常在镜子中可以看到。 波特发觉阿伦正盯著自己,他摸著自己的下巴,疑惑的问:「怎么了?今夜星光过分迷人,令我们娜娜小姐产生幻觉了?」 阿伦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一位礼仪人员走过,阿伦取了杯椰子茶,波特拿了杯清水。 从沉寂之海方向吹来的海风清凉冰爽,但阿伦的体温却一点也没有降下来,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著波特手中那杯清水,忽然想起,波特好像一直都是喝清水,很少喝其他饮料的。 阿伦喝了一小口椰子茶,低声问:「战友啊!我觉得你和比兹完全是两类人,而且克德杰先生也十分看重你,为何你会贴在查理士身边呢?」 波特转过了头,看向了广场的另一个方向,那边人潮来来往往,每个人的睑上都挂著欢乐的笑容,但波特的眼中却闪过深邃复杂的神色,当他慢慢把头转回来面向阿伦时,又恢复了往常的清澈,他微笑说:「我说战友,我们认识一年了,平常从来不说这方面事情的,为何今天你会间这样的问题呢?」 阿伦平静一笑,说:「或许是现在病了,人因为脆弱而变得特别感性吧!战友,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可以不回答我的。」 波特眨了眨眼,然後缓缓的说:「我说战友啊!太古先贤有句话说得好,人往高处!像我这种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当然要找个靠山,以後拍拍马屁就可以混口饭吃,多好啊!你说是吗?」 阿伦也眨了眨眼,打量著波特,轻笑说:「战友,实情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波特又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像是发现了一位大美女,「我说战友,我发现目标了,今晚我要孤军作战,你保重了。」 他眼角余光一闪,又笑说:「不过战友,你不必担心孤单,贝里安王子来陪你了。」 阿伦顺著波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鲁迪斯和贝里安正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贝里安发觉自己身影的时候,眼中明显的闪过了欣喜。 阿伦又喝了一小口椰子茶,目送著波特的身影消失在热闹的人潮之中,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波特在逃避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在抗拒著阿伦的友情! 在疾风这一年里,他和波特是走得最近的,家族里一旦提起自己,首先联想到的肯定是波特,像这么亲近的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将对方看作是朋友呢? 阿伦不禁仰望星空,眼中难以抑制的流露出了无奈和落寞。 「娜娜小姐,人太多了,我找了你好久,幸好终於让我找到你了!」贝里安兴奋的说,他热情依旧。 鲁迪斯也柔声说:「娜娜小姐,听说你病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现在好点了吗?」 对於类似「你好点了吗?」这样的问题,阿伦今天已经听太多了,习惯於对鲁迪斯的警惕,他十分礼貌的回应著两人。 这时,鲁迪斯的一个随从在远处的人潮中打了个手势,鲁迪斯立即皱了皱眉,对阿伦微微鞠了一躬,又和贝里安打了个招呼,才告退离去。 阿伦看著鲁迪斯离去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呵欠,这大概又是和冰风家族里另一个王座继承人黑斯克有关的事情吧! 贝里安很自然的就在阿伦身边坐下,取代了波特刚才的位置,他看到阿伦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忙找话题说:「娜娜小姐,你听雅玲她们说了今天竞技场的事情吗?」 阿伦点点头,说:「嗯,听她们说,传说中的狂风也来了,最後还赢得了爱莉姬小姐的芳心。」 贝里安神秘一笑,说:「那你知不知道後来怎么样了?」 阿伦只好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後来他们不是订婚了吗?今晚他们也应该来参加这个盛大的舞会吧!说不定我等会还能看到他呢!」 贝里安低声说:「娜娜小姐,这次你猜错了!後来狂风蓝雪云先生偷偷离开了……」 「哦,他跑掉了?」阿伦一脸很疑惑的模样。 贝里安苦笑说:「对於蓝雪云这么一位值得尊敬的先生,用跑掉来形容就实在有点失礼了,还是用离开比较恰当吧!反正他在订婚仪式完毕後,就离开了星云,不过据爱莉娅小姐所说,蓝雪云先生是临时有事,才必须离去的。」 阿伦微笑说:「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吧!真的有事,又怎么会去参加爱莉娅小姐的选拔呢?」 贝里安点头说:「正是如此,现在塞木家族里的高层十分震动呢!虽然爱莉姬小姐替蓝雪云先生解释了很多,但毕农先生仍是不能释然,他现在正想尽办法要将蓝雪云先生请回自由天堂,已经拜托我们凤凰城和鲁迪斯的冰风家族协助,估计各大国家家族的高层都接到相关委托了吧!真能请到他的话,得到的奖金可是相当丰厚的。」 阿伦淡淡的笑了,与其说请,还不如说是通缉好了,自己狂风这个身分已经成为阿兰斯人类世界里的著名通缉犯了。 贝里安又说:「娜娜小姐,这件事暂时请你不要宣扬出去,因为塞木家族对外宣称是有重要任务交托给了蓝雪云先生,所以他才急於离开星云的。」 阿伦装作很乖巧的点点头,说:「嗯,我明白了!贝里安先生,请你放心吧!」 贝里安的一位随从从远处跑了过来,躬身说:「贝里安大人,拜伦大人请你过去,他说要介绍几位好朋友给你认识。」 贝里安叹了口气,看了看阿伦,最後还是慢慢的站了起来,对阿伦说:「娜娜小姐,拜伦先生是我们凤凰城的重臣,也是我父亲的得力助手,他现在要藉著这个庆典为我的未来打好关系,我先过去应酬一下,很快就回来陪你。」 阿伦看著贝里安情深款款的神态,笑说:「贝里安先生,正事要紧,你安心的去吧!我正想静一下。」 贝里安却误会阿伦是生气了,他又叹了一口气,才领著随从依依不舍的离去。 第六章 烟花在持续绽放,舞曲也已经换了几首,阿伦看著外面的人来人往,男的大多是一身笔挺的燕尾西服,女的则喜欢穿一袭雍容华贵的长裙,不少人的左手都戴上一只薄薄的丝绒手套。看得出,人们是经过精心挑选过服装才来参加这个盛会的。 但每当遇上这种重大的庆典场面,阿伦总会感到分外的孤单和落寞,更何况此刻他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导致心灵特别的敏感。 波特选择的这个位置非常不错,阴暗而且清凉,基本上不太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算是一个视线的死角吧!但坐在这里却能看清各个方向来往人们的情况。 阿伦发现自己不再是焦点,不禁一阵轻松,很不淑女地将双手交叉放到脑後,昂首看向烟花和繁星交织而成的夜空,轻声哼起了童年时的一首民谣。 「在神话深处的尽头,有一片恬静的家园。那里只有欢笑,没有悲伤和哀愁……但当我们完全将悲伤和哀愁忘却时,我们是否还能真正懂得如何去欢笑……」 「这是北部飞龙沙漠边缘上的部落民歌呀!」 一把冷冰冰却充满磁性的声音传进阿伦耳里。 「嗯……」阿伦慢慢转过头,就发现充满病态美的凌蒂丝小姐正俏生生的立在身後,「凌蒂丝!」 当阿伦心里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口中已经叫了出来。 「呵,你认识我啊?」凌蒂丝好奇的看著阿伦。 阿伦眨眨眼,微笑说:「自由天堂的首席巨星,有哪个不认识呢?」 凌蒂丝看了看阿伦,又看看他身边的空位,难得的笑了笑,「我可以坐下吗?」 阿伦点点头,友好的说:「当然可以!」 凌蒂丝从後面绕了上来,慢慢在阿伦身边坐下,用柔和的目光注视著阿伦那头深蓝色的长发,像是在说:没想到你的头发也是蓝色。 阿伦当然明白她的想法,正如自己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也是惊诧於她那头蓝发的,毕竟在人类世界里,这样颜色的头发实在太罕见了。 阿伦微笑说:「凌蒂丝小姐,我们头发的颜色很接近呢!」 凌蒂丝轻轻的说:「对啊!我从後面走过的时候,就是被你头发的颜色所吸引,才走过来的……」 凌蒂丝注视著阿伦的面庞,显然有点惊诧於娜娜小姐的艳丽,但那种熟悉的亲切感令她本来冰冷的脸部轮廓柔和了许多,她说:「幸好走了过来,不然也听不到这么动听的北部民谣了,在中南部地区,很少人会唱呢!」 阿伦的脸上绽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自己就是在那里出生的,能不会唱吗?口中低声回答说:「北方边缘部落的民谣婉约动人,我一直很喜欢,所以经常收集这方面的资料,收集多了,就自然会唱了。」 凌蒂丝说:「但你唱得很地道啊!尤其男女声都能唱,你的假声控制得很好呀!」 阿伦不禁咳嗽了几声,有点狼狈的笑了笑,刚才自己太过失神,用男女声合唱了起来。 凌蒂丝倒没发觉阿伦的窘迫,她浅浅一笑,说:「北方边缘部落的民谣我也很喜欢,尤其用假声来合唱……」 她轻声哼了起来,「就这样一起来默默告别吧!今後无论我们相隔万里、天涯海角,今後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好,在我灵魂的深处,都是你铭烙下的深深印记……明天,假如还有明天,我心中每一朵盛开的玫瑰,都是为你而绽放……」 歌声凄婉动人,歌词哀而不伤,凌蒂丝起伏有致的轻哼,完全把握住了边缘民谣的精髓,犹如清泉流水般淌过阿伦的心田,他不禁听得有点呆了,夜空中闪烁的星光似乎缓缓交织出了一幅幅的画面,那都是他在童年时的喜,那时候的怒,那时候的哀,那时候的伤。 歌声停下了很久,阿伦才慢慢从故乡的旋律中走出,他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赶紧用力的搓动几下,免得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内心深处那彷徨无助的脆弱灵魂却早巳泣不成声。 故乡,一别多年了,但就算重归故土,一切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凌蒂丝和阿伦一样,都在凝望著同一片星空,久久不发一言,这张椅子上的四周完全成了一个隔离开的空间,中心花园热闹喧哗的欢腾气氛仿佛已在他们眼前敛去。 阿伦轻轻抚摩著鼻子,慢慢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凌蒂丝,她脸上满是疲惫、困惑和无奈,这令阿伦不禁静静回味那首民谣的歌词,大意是说,一对情人即将分离,那个男孩要远走天涯,去执行一个十分危险的任务,告诉女孩不用等待他,但女孩却坚持要等他回来。多年以後,女孩已是白发苍苍,但每天仍在故乡的村口默默等待,不过男孩却早巳长眠於远方的土地下……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她想起了什么往事呢?唉,像她这样一位天之骄女,会有什么忧愁呢? 两人很有默契的安静了好一会,阿伦才轻声打破沉默,微笑说:「幸好我们周围没什么人,不然让大家知道巨星凌蒂丝演唱的话,单单要签名的人就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了。」 凌蒂丝浅笑说:「哪有这么夸张呢……其实你的歌也唱得很好啊!大家都是女孩子,但用假声唱男声时,我比起你可差远了。」 因为我本来就是男孩子嘛!阿伦抓了抓头皮,一脸谦虚的说:「凌蒂丝小姐,谢谢你的夸奖。」 凌蒂丝慢慢转过了头,仔细的看著阿伦,看了好一阵才低下头,轻轻舒了口气,低声说:「谢谢你!」 「嗯?」这简单的三个字令阿伦立刻紧张了起来,难道凌蒂丝眼力高明到看穿自己就是蓝雪云。 凌蒂丝轻声说:「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本来我的心情很糟糕的,但和你坐在一起,谈了一会话後,现在心情好多了。知道吗?今天我放弃了一个追寻已久的梦啊……」最後两句话,声音已变得低不可闻了。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怅然,他看著凌蒂丝慢慢站起来,知道她要离去了,便微笑说:「凌蒂丝小姐,我也很高兴能与你共度这么美好的时刻。」 「我要走了,我已经迟到太多时间,现在要去和朋友汇合了。」凌蒂丝走出两步後,又回过头,微笑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隆·娜娜。」 「娜娜小姐,期待还能与你见面!」凌蒂丝在浅笑中对阿伦摆摆手,便慢慢走进了人潮之中。 又是一道超大型的组合烟花冲向了夜空,形成四个彩字「千年名校」,在夜空中众而不散,这引来了中心花园中新一浪的欢呼,在酒精的推动下,人群的气氛是越来越热烈了。 「咦?」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过阿伦身後时停了下来,紧紧的盯著阿伦的背影。 阿伦抿了抿嘴唇,他听出这是扎斯町的声音,看来这次伤势真的挺严重的,常常有人走到很近的位置,自己才能发觉。 扎斯町身旁另一个星云警戒队员推了推他,压低声音说:「扎斯町,我们警戒队成员要和学员们保持距离,尤其是女学员,我们继续巡逻吧!」 「伙计,你先到前面暍杯水,我好像碰到熟人了。」扎斯町叉起了腰,慢慢绕过椅子,一脸狐疑的窥探阿伦。 那队员叹了口气,这个叫扎斯町的新成员经常神经兮兮的,而且走路不看路,不时会踩空滚下山坡或掉下鱼塘,和他分到一组来巡逻,算自己倒霉吧!他沉声说:「快点吧!我在前面等你。」 扎斯町看清阿伦的长相时,明显皱起了眉头,阿伦面无表情地与他对望,这家伙在某方面的直觉可是比鲁迪斯还要可怕的。 扎斯町微微拱下身凑近阿伦,爆了一句,「你怎么会是女的?」 阿伦一副哑然失笑的样子,说:「先生,你不觉得对一位美丽的淑女说出这种话,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吗?」 扎斯町的行为倒不是正常人所能猜度的,他抬头望了望星空下的烟火,敲了敲脑袋,然後将背後的长弓摘下来放到一侧,就大大咧咧的在阿伦身边坐了下来。 阿伦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沉声说:「你真是一位有风度的先生!」 扎斯町咧嘴一笑,自我感觉良好的说:「谢谢,很多人都是这么评价我的。」 阿伦为之气结,摇头苦笑。 扎斯町又问:「小姐,你认识艾波琳吗?」 「认识,我和她是好朋友!」阿伦点点头,自己和艾波琳是同一个房间的室友,扎斯町迟早会知道的。 扎斯町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双手缓缓探向阿伦,低声问:「你真的是位小姐?」 阿伦眨眨眼,赶紧护住胸部,冷冷的说:「我叫救命时的声音可是很大的。」 扎斯町打个哈哈,把手收了回来,像是发觉自己的失态,赔礼说:「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是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不过……我们见过面吗?」 「没有!」阿伦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确定?」 「我确定,毕竟像你这么风度的先生,只要见过,我印象一定十分深刻的。」 「那你有哥哥或什么亲戚和你长得很像的吗?」扎斯町不死心的端详著阿伦。 阿伦看了一眼扎斯町制服上的星云标记,没好气说:「星云警戒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查户口了?先生,我保留投诉你的权利,我发觉你正在骚扰我!」 扎斯盯瞥了一眼远处那位一脸不耐烦的同僚,低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讨厌你,但对你隐隐约约好像又有点好感……」 这家伙真有野兽一样的直觉!阿伦心中暗凛,脸上保持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态,冷笑说:「先生,你是否想追求我?如果是的话,你的表白方式很有问题,请自我检讨!」 扎斯町哈哈一笑,神经质般的回复了爽朗的笑容,说:「我叫扎斯町,是艾波琳青梅竹马的男友,请替我向她问好!告辞了,美丽的小姐!」 他站了起来,对阿伦微微躬身,拿过一旁的长弓,重新挂回背上,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同伴。 阿伦看著他渐渐远去,轻轻松了口气,不过,扎斯町,你真是一个粗鲁而且说话毫无逻辑可言的家伙,怪不得艾波琳会不喜欢你。 扎斯町才刚刚离去,阿伦发觉脖子一紧,一阵熟悉的茉莉花芳香从背後涌进鼻子里,一把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公!」 爱莉娅在椅子後环抱著阿伦的脖子,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才绕上来,坐在了阿伦的身边,笑容灿烂且迷人。 阿伦回以微笑,他忽然发觉今晚这个位置有很多熟人坐过了,先是波特,再是贝里安、凌蒂丝、扎斯町,现在是爱莉娅。 他默默的观察一下四周,对比起外面那片欢乐的海洋,这里无疑是清净的一角,应该没人注意到爱莉娅对自己亲昵的举动。 爱莉娅牵住阿伦的手,十指交叉,笑道:「老公,幸好你的旧情人凌蒂丝看见了你,不然我还真难找到你呢!」 阿伦没好气说:「什么旧情人嘛!说得真是暧昧……她和你提起我了?」 爱莉娅说:「对,她说她碰到了一位很投缘的小姐,叫娜娜,我问清楚位置就马上过来,不然我还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呀!人实在太多了,你又躲在这样一个角落里,真是难找……」 爱莉娅也不想多纠缠这个话题,她看著扎斯叮离去的方向,低声问:「他是谁?」 阿伦苦笑说:「艾波琳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你笑得这么苦涩,是不是觉得很失望啊……」爱莉哑淡淡说笑著,但神色却慢慢凝重起来,她先是盯著阿伦那满是汗水的手,然後目光慢慢转栘到阿伦苍白的脸上,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老公,你受了重伤?」 阿伦苦笑著点了点头。 爱莉娅的眼神立即深沉了下来,沉声问:「汉弗里,还是舒梅蒂……」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最大的好处就是无须赘言,直接进入重点,现在在不朽之峰上,能伤到阿伦的就这两个人。 「汉弗里!」阿伦轻声回答,当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片暗红色的剑浪仿佛又再现眼前,那种叫人绝望的力量又再次铺天盖地的向自己涌来…… 「是他……」爱莉娅咬了咬下唇,将阿伦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机会也没有?」 阿伦抬头凝视著远处那箅袄贝巨雕,汉弗里拔剑的刹那光华在脑海中静静的重放了一遍,他缓缓闭上眼睛,摇摇头说:「当时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尤其在他拔出『永恒的黄昏』之後,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他追得满林子的乱跑。」 爱莉娅沉声问:「伯爵大人怎么会找上你的?当时情形又是怎样的?」 阿伦便将自己离开会场,汉弗里从後追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爱莉娅沉吟了一会,慢慢的说:「我想,他应该并不是想杀你的!」 「哦?」阿伦疑惑的转过头,注视著爱莉娅。 爱莉娅沉声说:「这纯粹是出於一种直觉吧!在今天选拔会里,汉弗里对你十分推崇,还视你为未来自由天堂的接班人。根据你的描述,我觉得你俩对决时,他有手下留情,不然的话,他出了这么多剑,为何你仅仅是衣服破碎,而无身体上的伤痕呢?」 阿伦不禁又再回想起与汉弗里对决的整个过程,汉弗里可是拳拳到肉的轰向自己,还有他那最後一击,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小命,别说这样也算是手下留情…… 激荡跳动的音乐声慢慢停下,清悦的笛声在广场中心悠然响起,四周喧闹的人声仿佛一下子静了许多,阿伦的心不由得颤动了一下,那是边缘部落的笛声! 爱莉娅轻轻的抚了一下阿伦的脸庞,柔声说:「轮到凌蒂丝表演了,本来说好是唱欢庆曲目,但她临时改变主意,要唱边缘民谣。呵,你听,多哀伤的曲调啊!幸好星云高层同意她这个善变的做法……」 「好了,老公,我说好要去为她打气的,我要过去了。」爱莉娅从贴身的口袋中取出一个精致异常的小盒子,塞进阿伦手里,「这是我们塞木家族的疗伤圣药,你先服用吧!」 阿伦触摸上那盒子,察觉上面还有爱莉娅身体上留下的余温,看来这和贝里安的凤凰城圣药一样,到了生死关头才会使用的药品。 阿伦不禁一阵感动,嘴唇颤动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爱莉娅已伸出一根玉指,封住了阿伦的唇,然後将那盒子打开,取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丸,轻轻的放进了阿伦的嘴里。 那药丸入口十分火辣,阿伦感觉喉咙马上被烧著了一样,苍白的脸立即就被这股热流给熏红了。 爱莉娅观察著阿伦的反应,自觉药力起效,满意的点点头,又深情的看了阿伦一眼,柔声说:「老公,我过去了,晚点再来看你。」 看著爱莉娅快步离去,阿伦却暗暗叫苦起来,喉咙中多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现在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凤凰城的圣药和塞木家族的圣药看来是同样霸道,最要命的是它们部属火系药品,自己本就十分火热的身体现在竟滚烫了起来。 这两种药并没有相辅相成的发挥作用,而是在自己体内相互对抗起来,真是倒霉,两种无比珍稀的药品同时被自己服用,但竟然药力冲突了,令自己仿佛陷身於一个高温焚烧的洪炉之中。 他恨不得马上将身上的衣服脱掉,以此来获得一点清凉,但碍於自己的淑女身分,不得不压下这个不理智的想法。 阿伦勉力站立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长形餐桌,拿起一大杯冰水就灌了下去,刹那间的缓和令他感觉稍稍好了一点,心中暗想:塞木家族的圣药药力来得比凤凰城的还要霸道啊!爱莉娅小姐,你的好心现在起反作用了。 此时,中心广场的上空飘满了悠扬动人的笛声,风华绝代的凌蒂丝已走上了远方的高台上,在万众瞩目下,轻声吟唱。 「就这样一起来默默告别吧!今後无论我们相隔万里、天涯海角,今後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好,在我灵魂的深处,都是你铭烙下的深深印记……明天,假如还有明天,我心中每一朵盛开的玫瑰,都是为你而绽放……」 故土熟悉的旋律令阿伦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少许,他怔怔的看著远方的凌蒂丝,在闪著星光的夜空下,此时的她恍如一个出尘的仙子,这幅清澈的画面慢慢变得朦胧,阿伦用力的晃了晃头,画面才重新恢复清晰,一瞬间竟有点恍恍惚惚的感觉。 体内银灰色的血液已烦躁不安到了极点,阿伦全身上下渐渐被汗水湿透了,汗水从衣裳中渗出,延著手臂慢慢下滑,再从指尖慢慢滴落到地上,阿伦模糊的意识终於涌起一丝惊恐,自己的身体太过虚弱,却同时服用两种霸道的药品,现在处境十分危险! 阿伦在晕眩中苦笑,命运之神今天专程来作弄我了! 第七章 凌蒂丝的歌声已在高潮中结束,但人们仍如痴如醉,令人怅然的旋律彷佛仍在耳边旋绕,不过也幸好如此,所以没有人发觉阿伦正双手撑著餐桌,摇摇欲坠。 良久後,如雷鸣般的掌声才轰然响起,人们带著崇慕的眼神看向那高台,自由天堂首席巨星果然名不虚传,但凌蒂丝早巳消失了芳踪。 对於这样曼妙的歌声,阿伦也很想拍两下掌来表达一下敬意,可是已心有余力而不足,他甚至连站立的力气也渐渐消失了。 不过,命运之神也并不是他想像中的可恶,起码,眼看他就要倒下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在一旁扶住了他,一把熟悉的声音略略有点紧张的问:「娜娜,你怎么了……天,你的身体好烫啊!」 阿伦稍稍清醒,转头发现是凤雅玲,他强颜一笑,说:「看来这个舞会我是不得不早退了,雅玲,麻烦你送我回寓所吧!」 凤雅玲皱眉打量着阿伦,眼中闪过担忧,沉声说:「不行,娜娜!我想,你马上要上看医生了!等我,我去通知星云警戒队!」 一听要去看医生,阿伦不知哪里涌起了力气,他一把拉住凤雅玲,低声说:「雅玲,送我回寓所,我这种高烧其实每年都会出现一次,医生是无法解决的,你把我放进浴室的浴缸里泡泡就好了!」谁知道星云的医生水平如何,万一被他们看出自己并不是人类,那情况将会比现在还要糟糕一万倍。 凤雅玲沉吟了一下,终於点头说:「好吧!娜娜!我送你回去,希望这种情形真的在你预计之中,坦白说,你现在的身体实在太烫了!」 「谢谢!」阿伦搭上凤雅玲的肩膀,整个身体的重量很自然便倾向了她,外人看来,就像阿伦紧紧搂著凤雅玲前行,其实阿伦也并不是有心占凤雅玲便宜,而是剩下的力气实在不多了。 凤雅玲搀扶著阿伦,从喧哗的人群中穿梭而行,她轻声说:「幸好我跑出来喝水,不然也看不到你问题这么严重呀!」 阿伦牵了一下嘴角,说:「没事啦,死不了!嗯,今晚玩得开心吗?」 凤雅玲看了看阿伦,微微一笑说:「还好啦,大家在里面都玩疯了!我和艾波琳她们好几次都从里面走出来找你,不过人实在太多,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不过这次我运气还不错,终给我看到了你!」 阿伦笑道:「雅玲,应该说是我运气不错吧!你再不出现,现在我可能已经被人横著抬走了。」 凤雅玲侧过头向阿伦甜甜一笑,阿伦不禁呆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艳的慌乱,尤其此刻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阿伦的鼻子里满是醉人的处子芬芳,要不是他此刻身体太过虚弱,可能已经出现男性的最原始反应了。 两人走出庆典的会场,耳边喧闹的人声也随之渐渐远去,回过头去看看,仍能感受到身後星云庆典那阵热烈的气息,夜空下盛放的烟火,袄贝大雕像四周的热舞人群。 随著两人慢慢走远,四周骤然清静了下来,两旁树木清新的气息,蝉们高声的呜叫,整条宽敞的大道上只有他们两人和色调温馨的路灯,从纷扰热闹、色纷繁的中心花园走到这条清静、整洁的大道,令眼前的画面分外带有宁静的童话气息。 迎着沉寂之海吹来的海风,阿伦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凤雅玲,恰好凤雅玲也正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块,阿伦怔了一下,忙将头转过一边,咽了一口水,心跳慢慢加速起来,凤雅玲真是动人啊!就像是一位不小心坠入凡世的美丽天使。 凤雅玲看到阿伦害羞的样子,不禁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说:「娜娜呀!如果单是看你羞涩的神态,我还真以为自己正扶著个帅帅的男孩子在走呢!」 路灯映照下,长街的地面上有他们长长的倒影,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单从倒影来判断,真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阿伦注视著倒影,尴尬一笑,说:「雅玲你的想像力真是丰富!嗯……如果我真是男孩子,你会喜欢我吗?咳,咳,仅仅是如果……」 凤雅玲抬头凝望著繁星点缀的夜空,思考了一下,才微笑说:「娜娜,记得有一次,你在房间里将头发捆了起来,怔怔的看著窗外,完全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和白露都因为你的模样而呆住了,不过遗憾的是,你看到我们的失神,马上又将头发放了下来。知道事後白露怎么说吗?她说啊!假如你是男孩子,很可能比贝里安表兄还要帅气呢!」 「哦,有过这样的事情吗?」阿伦回忆著。 凤雅玲若有所思的说:「嗯,所以我想啊!假如你真是男孩子,我一定会喜欢你的,不但因为你英俊的外表,优雅的气质,而且还有你广博的知识,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到很轻松,很舒服呢!」 阿伦笑了笑,说:「那你和鲁迪斯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又是如何的呢?」 凤雅玲对阿伦俏皮的眨眨眼,说:「好啊!娜娜,原来你说了这么多,主要是为了套出我对鲁迪斯的感觉呀!哼哼,我偏不告诉你……」 阿伦的胸口就像被什么塞住了一样,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看来在凤雅玲心中,鲁迪斯的份量要比自己重多了。 寓所静悄悄的,连看守大门的大婶也不见了,大概也到中区去凑热闹了吧! 只有两个警戒队员恰好在路边巡逻,看到凤雅玲扶著阿伦,也只是以为阿伦是喝多了,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做过手势咨询两人要不要帮忙,凤雅玲摆摆手表示不用。 凤雅玲扶著阿伦进入房门,将灯打开。 阿伦微笑说:「雅玲,你把我扶进浴室後就回中心花园吧!庆典还没结束呢!」 凤雅玲笑道:「那里很多人都在没节制地酗酒,包括艾波琳她们在内,我不太喜欢这种气氛,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哦,这样啊……好吧!」阿伦心中暗暗一喜,也不知是为了凤雅玲对自己的重视,还是为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凤雅玲慢慢将阿伦扶进浴室,阿伦脚下一个踉舱,差点就摔倒在地。 凤雅玲皱了皱眉,将阿伦扶坐在椅子上,将冷水慢慢注入到浴缸内,缓缓的说:「娜娜,你的状况真的不太妙啊!不如这样吧……我陪你一起沐浴,好吗?」 「什么?!」阿伦差点就从椅子上滑下来。 凤雅玲笑了笑,说:「娜娜,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常常和开放的艾波琳那样亲近,思想还这么古板吗?」 阿伦暗想,假如你知道我是个男的,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恐怕兴奋还来不及呢!可是你不知道啊……他口中嗫嚅:「雅玲,不过我……」 凤雅玲善解人意的微笑说:「我记得玛雅小姐曾经提到过,你在家族里曾意外的受过一次伤,这令你身体上某些隐蔽部位的皮肤是和常人不太一样的,所以你对这方面有点介意……」 「对,你记得就太好了!」阿伦忙不断的点头。 凤雅玲促狭的眨眨眼,微笑说:「那我把灯熄掉就好了,我们谁也看不到谁。」 「啊!」阿伦瞪大了眼睛,对於这个惊人的提议,他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尤其这个提议是具有可行性的,天啊!和凤雅玲这种绝世尤物共浴,不知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奢望啊! 「好了,浴缸放好水了。」凤雅玲走到浴室一角,将浴室的门关好,又将灯熄掉,整个浴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阿伦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了,本就乾涩的喉咙就像多了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 「娜娜,脱衣服吧!」凤雅玲在漆黑中微笑,「我们是好朋友,你现在身体不好,我有责任照顾你的。」 人家可是当自己是好朋友,怕自己在浴室中晕过去,可自己竟要藉此来占她便宜?阿伦涌起一阵惭愧,但这阵负面情绪很快又被另一阵香艳的刺激所掩盖了。 现在再出口拒绝她这样善意的请求,那实在就太不近人情了……阿伦暗暗找著各样藉口来宽慰自己,他慢慢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在这样一个漆黑寂静的环境中,阿伦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了。 他成年後还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这样一丝不挂,本就炽热无比的身体更是烦躁不安了,他踏进浴缸中,冰凉的水为他带来一阵清爽,却无法浇熄他体内那团越烧越烈的火焰。 凤雅玲听到阿伦入水的声音,才走到浴缸旁,凭方向将乎伸出,摸了摸阿伦的手心,轻声说:「你的手好像比刚才还烫啊!真是奇怪……」 她的手柔柔细细,握起来滑嫩无骨,阿伦心中一荡,忙咳嗽几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在黑暗中,阿伦隐约能看到凤雅玲窈窕的身材修长而挺立,看着她慢慢将衣服脱下,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阿伦仅仅能看到一个相当模糊的轮廓,想像著凤雅玲优美脱俗的外貌、独一无二的高贵举止,现在竟然赤裸裸的站在自己面前,阿伦发觉自己虚弱的身体竟然有了本能的反应。 相比起娜娜小姐的羞涩,凤雅玲就显得大方多了,她轻盈的踏进浴缸中,水马上从浴缸的边缘上溢出,传出哗哗的响声。对於阿伦而言,这仿佛是黑暗之神对他发出的诱惑之音。 星云的浴缸虽然设计得比较宽,但容纳进两个人後,就显得有点狭小了,两人平躺在一起,肌肤无法避免的紧贴在一块,在漆黑中无声的摩擦著。 凤雅玲酥柔的娇躯与阿伦紧紧相贴,感受到她那滚烫的体温,阿伦的呼吸和心跳都进入到了他所能负荷的极限,原始的冲动不断的膨胀,阿伦赶紧警惕自己,千万不要在这样一位绝世佳人面前退化成禽兽。 凤雅玲很自然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将凉水扑到自己身上,轻笑说:「玩了一晚,洗个冷水澡,真是舒服啊!」 她的身体不经意的往阿伦靠了靠,她那无比动人的凹凸有致的娇躯立即紧紧地贴在了阿伦的身上,阿伦感受著那柔腻绵软的身体,忙将冷水淋到自己的脸上,脸上绽出一丝苦笑,自己现在身体已经这么火热了,还遇上这样的情况,算不算是火上加油呢? 凤雅玲轻笑说:「艾波琳整天喊著共浴共浴,没想到是我们先做到了。」 「咳——咳——」阿伦乾涩的喉咙只能用咳嗽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情感了。 「娜娜,如果不是你病成这样,恐怕我也拿不出勇气做这样的事情呢!呵呵……」凤雅玲用手肘顶了顶阿伦,疑惑的问:「娜娜,你不像是这么保守的人啊!是身体的问题吗?好点了吗,好像还是很烫啊……」 阿伦紧张的缩了缩,低声说:「咳——,好很多了,别担心。」 「那就好,」凤雅玲忽然又靠近了阿伦一点,低声说:「娜娜,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左边胸口下面,有一块凹进去的十字星印记呢!」 「哦……是胎印吗?」阿伦好奇的问。 「对!我们神龙的主教说,这是爱神的标记,判定我是爱神下凡呢!」凤雅玲轻声的回答,阿伦也听不出她此时的情绪到底是高兴还是怅然。 阿伦不禁想:天啊!那么我岂不是和爱神共浴了吗?那我现在的行为不就成一种亵渎了呀…… 凤雅玲见阿伦默然不语,误会了他的意思,笑道:「不信,你摸摸看!」 她也不容阿伦抗拒,凭方向就紧紧的握住了阿伦的手,然後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慢慢滑上去。 漆黑的环境下,空气中弥漫著暧昧的柔情,阿伦动荡的心跳终於跃过了临界点,呼吸更是急促到就像是一位频临死亡的病人。凤雅玲的肌肤光滑柔软,而且充满了弹性,就像一块磁石那样,紧紧的吸住了阿伦的手,阿伦感到自己的每一根指头部无法抑制的颤动了起来,这样曼妙的感觉慢慢从手蔓延至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也随之颤动了。 爱神竟然牵著自己的手去亵渎她高贵的身体吗?神,我有罪……阿伦不禁苦恼的想,凤雅玲平常最有魅力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电般的重放。 相比起阿伦的激动,凤雅玲就显得平静多了,她引导着罪人的手来到左胸下,水的波纹在四周轻微的泛起涟漪,她轻声说:「就是这里了,摸到那十字星了吗?」 阿伦的手静静的摸索著,再上去一点就是那座惊心动魄的山峰了,於是罪人情不自禁的要将自己的罪行加深了。 凤雅玲感到有点痒,笑道:「娜娜,不是那里,不要往上摸呀!下去一点,对,就是这里了!」 阿伦又是一阵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刚才那一刹那惊心动魄的手感,已经深深的烙在脑海里。他的手按照凤雅玲的指示,终於触摸到了那十字星胎记,阿伦的血脉无声的颤动了一下,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的确是一块胎记,凭手感来判断,那胎记呈十字,朝上面那一端的尽头有一颗六角的小星星。 凤雅玲轻轻的拍打著阿伦的手背,低声说:「小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十字红点,到它慢慢随著我而长大,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如果在有灯光的地方看,你还能看到里面竟然有很细腻的图案呢!很诡异,也很神奇,对吗?」 阿伦慢慢的点了点头,那里确实蕴涵著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他想起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凤雅玲是看不到自己点头的,又轻声说:「嗯,的确很神奇……但雅玲你好像对此有点苦恼啊!为什么呢?」 凤雅玲轻笑说:「假如我未来的丈夫发现我这样,无法接受我,怎么办呢?」 阿伦怔了一下,是鲁迪斯的出现令她有这种微妙的心态吗?口中情不自禁就回答说:「如果是我,我—定不会介意的!」 凤雅玲幽幽的说:「娜娜呀!我们毕竟是女孩子,有时是很难理解男性心理的。」 阿伦陪她叹了口气,他还是首次看到凤雅玲这么女儿家的一面,他在心中轻轻的回答:我是男孩子啊!我可以告诉你,像你这样接近完美的佳人,是没有男人会因为这个小毛病而嫌弃你的…… 凤雅玲低声说:「娜娜,这是个秘密,连白露也不知道的……」 阿伦马上接著说:「嗯,我一定替你保密的。」心中暗暗许诺,这件事我是不会拿来当情报告诉玛雅的。 凤雅玲浅浅一笑,开玩笑说:「如果有男孩子知道了我这个秘密的话,我一定这他娶我!」 阿伦乾咳了一声,眨著眼问:「如果他已经有老婆了呢?」 「那么,我就一剑杀了他,哼哼……」 听著凤雅玲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阿伦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她开朗一笑,也不愿多谈这个,很快就将话题带到了别处。 阿伦渐渐也放下烦躁和激动,到了後来竟然十分平静的和凤雅玲谈笑了起来,就和平常并无两样。 到了起来穿衣的时候,阿伦不禁为之苦笑,像自己这么好色的一个家伙,和这样一个绝世佳人共浴,最後竟然能淡然自若的谈笑风生,真是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他当然不会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凤雅玲帮他度过了一个最大的危机。 凤凰城和塞木家族的圣药都是属於火系的霸道药物,他竟在短时间内同时服用,汉弗里对他造成的内伤已经令他十分虚弱了,再来两团熊熊烈火同时对他煎熬,内伤虽然暂时压下,但他那身强悍的武技,最後也会被这双重火焰烧成灰烬。 幸好凤雅玲及时将他放进了冰水之中,暂时缓解了他的炽热,也因为凤雅玲本身的存在,令阿伦分神不去思考自身的问题,正符合了他所练习武技的要领「无心胜有心」,这才顺利从这双重烈火的危机走出,而且在无意间,他体内潜在的力量又已再上层楼。 阿伦仰卧在床上,身体暖烘烘的,难受的炽热渐渐离他远去,他侧过头看了看对面的凤雅玲,她早巳甜甜入睡。 月光从窗外静静的洒进室内,宁静而温馨,偶尔有一丝海风吹进,分外的清凉。 阿伦看著窗外的满天繁星,嘴角绽出一丝微笑,今夜的星光,真是动人。 第八章 阿伦虽然避开双重烈火的焚烧,但身体的状况仍十分虚弱,此後的一个月里,他的假病变成了真病,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仍每天坚持去上课。 对於此,玛雅还是大为赞赏的,认为阿伦对工作认真负责,对他的态度也比从前好了很多。於是,阿伦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玛雅竟然可以很自然的牵上自己的手了,偶尔无人的时候,还会将头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对於这忽然而来的温柔,阿伦常常会回以一个男人应有的正常回应,但这时玛雅小姐矜持的一面就会立即显示出来,只要阿伦动作稍大,玛雅小姐的拳头就会立即砸到他的身上。 相较於同僚们的努力,查理士对这个任务的执行也可谓是尽心尽力的,无奈事与愿违,凤雅玲仍然对他保持著不冷不热的态度,保持著不远不近的距离。查理士苦恼的发觉,凤雅玲对自己这种态度,好像一开始就是这样,而现在仍是这样。 玛雅和波特他们只能用先贤的哲学来鼓舞他:成功的路上总有许多障碍,相反,一帆风顺的过程往往都会以失败来告终。 查理士对此的回应是:神,请允许我选择后者吧……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情愿要一个甜美过程,失败的结果,也不要一个坎坷的过程,成功的结果。 阿伦对此一直冷眼旁观,他可以告诉查理士的情报,基本上已十之八九了,查理士和玛雅他们几乎对凤雅玲的所有生活习惯了如指掌,不过了解是一回事,成功又是另一回事。像当初鲁迪斯对凤雅玲一无所知,还不是成功的俘虏了凤雅玲的芳心。 阿伦曾暗示性的向玛雅提出,自己可以提供的情报也差下多了,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呢? 玛雅微笑回答阿伦,多一个棋子留在棋盘上,对於局势还是会有帮助的,哪怕那只棋子的力量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对於这么伤人的话,阿伦决定报复性的保留了一个关键情报,那就是庆典之後,凤雅玲对鲁迪斯不如以往热情了,是她看穿了鲁迪斯对权力那种野心,还是另有外情,那阿伦就不得而知了。 於是,日子又在懵懂、朦胧、重复中度过了…… 阿伦他们这个活动圈子里也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星云警戒队的扎斯町先生,同时,他还是星云新来的箭术导师。 对於扎斯町的脸皮厚度,连波特也自叹不如。 他追逐艾波琳的精神是无人能及的,每当阿伦、艾波琳他们一起去喝喝咖啡,听听音乐的时候,扎斯町总能及时的出现在他们附近,然後死赖在他们中间,任艾波琳如何驱逐也不肯离去。 对於扎斯町的加入,包括白露、鲁迪斯、贝里安、查理士等大多数人都是不太欢迎的,因为这家伙说话实在太过直率了,直率得令他们无法接受。 他可以直言不讳的对白露说:「在贝里安先生面前,你少装点天真会比较好。」 他可以大声告诉鲁迪斯说:「我觉得你的笑容很虚伪,我讨厌看到你笑。」 他可以摆出一副老朋友的样子拍拍贝里安的肩膀,然後说:「我觉得那位娜娜小姐不可能喜欢你的,你还是尽早死心吧!」 …… 对於他这样的表达方式,确实很难溶入这个团体,要不是他的导师身分,众人说不定早上去群殴他了,不过他对此毫不在乎,像是能待在艾波琳身边就十分满足的样子。 但艾波琳也快要被他气疯了,因为他口无遮拦的将艾波琳童年的糗事一一数出,诸如艾波琳怎么在月光下和自己洗澡啊!艾波琳到了九岁还会尿床啊!等等…… 但凡事总有例外,爱莉娅就十分欣赏扎斯町,以至扎斯町说她的手指不够好看,茧太多了,她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还解释说常常研究太古魔道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子…… 还能和扎斯町有说有笑的当然还有阿伦,他天生无所谓的性格根本不在乎扎斯町提出的尖锐批评,不过可怜的扎斯町却没有发觉,一直与自己关系甚好的娜娜小姐就是当天在椰林中所见,他一直在星云中寻找的情敌。 对于扎斯町和阿伦友好的关系,查理士在暗地里与波特分析:有点神经质的人总能在沟通中找到共同的语言。 或许真的有这方面原因,爱莉娅与阿伦也是越走越近了,周围没人的时候,爱莉娅就会以最亲昵的态度来称呼阿伦。 阿伦有一次终於忍不住建议爱莉娅,「既然那种关系了,大家何不做些夫妻间的事情呢!每次都是只允许接吻,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类世界的夫妻法则啊?」 爱莉娅只在甜甜的笑容中回了一句,「老公,等你内伤好了再说吧!那份贞洁永远留给你……」 塞木家族仍在追缉未来家主蓝雪云,却不知他一直都在星云中;十姐妹盗贼军团近来动作少了很多,令人疑惑;覆灭博塔斯盗贼军团的真凶至今仍逍遥法外,各大势力依然无法从茫茫人海中将他找出……但总的来说,这是相当平静的一个月。 今夜皎月当空,星云秋季考试刚刚结束,对於新生来说,进入星云的第一次考试在嘻嘻哈哈中就完成,从明天开始,就是长达一个月的秋季长假。 贝里安王子按照约定,盛情邀请阿伦他们一同前往自由天堂去游玩。爱莉娅十分支持这次的集体旅行,因为目的地就是她的故乡,她表示一定会尽地主之谊的。 阿伦站在寓所外的长廊,静静的看著天上那轮明月,明天就要出发前往自由天堂了,但他心里想的不是旅行的事情,而是他与老师的三年之约。 老师那充满妖异力量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阿伦,你执意要离开飞龙沙漠,我也不留你。但我们要作一个约定,三年後的今天,正午十二点,我会在自由天堂的太古钟楼等你,假如你未能达到应有的水平,不能通过我考核的话,我将追回我给予你的一切……」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慢慢握成了拳头,自己的内伤尚未完全康复,能通过老师的考核吗…… 追回他给予我的—切,是我这本就不该存在的生命吗…… 在阿伦心神恍惚间,远方黑暗的深处传来几声三长两短的野猫叫声,对於这个熟悉的声音,阿伦绽出一丝微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波特很少找自己,但在出发前往自由天堂的前夜,他终於又来了。 巨岩的背後,那个熟悉的老地方,海风凛凛,沉寂之海千年如昨,死寂一片,与夜空在遥远的尽头连成了—片。 波特迎着海风伸了个懒腰,轻嚷:「好舒服啊!嘿嘿……」 阿伦淡淡一笑,深吸一口烟,说:「我说战友,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波特微笑说:「战友,我一向心情都不错的,尤其是在刚刚考完试後。」 阿伦看了看波特,随口问:「考得如何?」 波特笑说:「一般而已,和查理士大人、比兹他们的一起作弊比考试本身有趣,哈哈!」 阿伦想起他们在考试时作弊的狼狈情形,不禁回以一笑,要不是监考官的视力不太好,又多次故意将脸转开,恐怕此刻波特脸上应该是另一种笑容了,看来疾风家族对星云学院中低层使用的银弹战术还是相当有效果的。 波特问:「那你呢?战友,你考得如何?」 阿伦淡然一笑,回答说:「也是一般而已。」 波特侧过头看了看阿伦,平静的说:「战友,听玛雅说,你的身体好像还没完全康复啊?对於感冒发烧来说,这次你可病得真久啊……」 阿伦心中暗暗一凛,脸色不变,微笑说:「已经基本康复了,战友,谢谢你的关心,人都是这样,很久才病一次的人啊!一次往往都要病很久的。」 波特「呵呵」的乾笑了两声,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奇峰突起的间:「嗯……如果我来追求凤雅玲小姐,你猜我有多少机会?」 阿伦诧异地转过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波特,竟不似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诧异,也不由得暗暗估计,在凤雅玲心中,波特的印象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虽然他其貌不扬,但他得体的态度、广博的知识、幽默的谈吐、冷静的气度,很容易就可以赢得别人的好感。 对比起同样身分的比兹,波特实在优胜太多了,但他到底只是查理士随从的身分啊!得以进入星云,完全是因为查理士身边需要有人照顾,套用一句太古的俚语,他仅仅是陪太子读书,竟然想追求凤雅玲,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阿伦还没回答,波特严肃的表情已经在瞬间消失,化作爽朗的笑容,笑说:「我说战友,你认真思考的神情还真是可爱啊!太古有一句话说得好,癞蛤蟆又怎么可以妄想吃天鹅肉呢!哈哈……是这样的,查理士对凤雅玲小姐久攻不下,忽然就问我和比兹这个问题,嘿嘿,当时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呢……」 波特的笑容中不无自嘲之意,但他前面严肃的神情却同时掠过了阿伦的脑海里。 阿伦微微一笑,说:「查理士大人怎么加油也是徒劳的吧!波特,你比他机会大多了。」 波特夸张的张大了嘴巴,邪笑着转过来看著阿伦,说:「真的吗?」 阿伦苦笑说:「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波特,你不要想太多了,好不好?」 「哈,战友,你还是那么坦率啊……」 两人以爽朗的笑容对视一笑,夜更深,浮动在沉寂之海上的雾气也更浓了。 当阿伦与波特告别後,已是夜深人静,他轻手轻脚的攀过了那扇大铁门,闪回宿舍楼。 发觉玛雅早巳在五楼长廊恭候多时了,阿伦低声咳嗽了两下,沉声问:「玛雅小姐,这么巧呀!你是在赏月吗?」 「娜娜小姐,我是在等你!」玛雅皱了皱眉头,随著阿伦慢慢走近,她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烟草味道。 她揉了揉鼻子,低声说:「阿伦,我警告你,你和波特一起鬼混的时候,最好别抽这么多烟。首先,根据太古的文献就早已有结论,烟虽然在我们这个时代是奢侈品,但在太古时代曾经盛行过一段漫长的岁月,它是危害健康的一个物品! 还有就是,你这样一身烟味回到房间,会影响你的形象,影响凤雅玲小姐对你的看法。」 阿伦耸了耸肩膀,淡淡的说:「玛雅小姐,关键你是想说出後面那一部分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等候我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阿伦正要绕过玛雅时,玛雅伸出手拦住了他,沉声说:「娜娜小姐,请你等等,我另有要事要告诉你的。」 对於玛雅对自己的称谓变化,阿伦早已习以为常,他叹了口气,微笑问:「玛雅小姐,有什么事,你说吧!」 玛雅却没有立即回答阿伦的问题,她用手背靠向了阿伦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手心,然後很自然便将阿伦的手握住了,她喃喃的说:「真是奇怪,你的烧到现在还没完全退去……」 阿伦眨了眨眼,最後还是按捺住了不耐烦的恼人情绪,将目光投向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 玛雅轻声说:「娜娜小姐,这次我们一起去自由天堂旅行,你……」 阿伦嘲弄的牵了一下嘴角,说:「我要尽量安排机会给查理士先生,好让他能和高贵的凤雅玲小姐多多亲近……」 玛雅转过头,狠狠的盯了阿伦一眼,但这恼恨的目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无奈和落寞,她以平静的语调缓缓的说:「娜娜小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你要小心点,我们收到情报,十姐妹听说你是疾风未来的重要人物,她们准备绑架你!」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吗?」对於这个消息,阿伦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到阿伦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玛雅不禁将声量提高,「娜娜小姐,你的武技是如此的低微,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很可能会落入她们手中吗?告诉你,在阿兰斯大陆上,十姐妹绑票的成功率是最高的,同时,她们的撕票机率也是最高的!娜娜小姐,你该对她们建立起一个『恐怖』的概念!」 阿伦暗想:那十个风骚娇媚的女人我都见过大半,还狠狠的打过一场架,但并没有发现她们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这样的想法是肯定无法拿出来和玛雅分享的,阿伦随口答道:「哦,原来她们这么恐怖啊!我好害怕呀!」 他的手拍拍胸脯,一副担惊受怕的架势,脸上却全无害怕的表情。 玛雅为之气结,她压下那些负面情绪,沉声说:「阿伦,十姐妹每次勒索的赎金都是天价,如果你真被绑架了的话,家族是不太可能为你付这笔钱,你好好想想那是怎样一种後果吧!尤其当她们发现你竟然是个男人的话,大陆上风传十姐妹淫乱无比,像你长成这样的小男孩落到她们手中,哼,你说她们会用什么淫亵的手段来对付你?」说到後面,玛雅的脸不禁也红了。 同时,一幅恢弘的淫乱画轴慢慢在阿伦脑海里铺开了,他咽了一下口水,将那刺激的画面挥退,想想玛雅也是一番好意,自己还是用语言配合一下吧! 阿伦说:「好了,好了,玛雅小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玛雅轻声说:「家族知道这件事後,一定会派出高手沿途保护你的,加上凤雅玲、贝里安、鲁迪斯他们护卫,只要你谨记别到处乱跑,和大家走在一起,应该没问题的。」 「哦……」 玛雅见阿伦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叹气说:「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她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阿伦默默的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今夜的月亮分外的胶结,在繁星点缀的夜空中,它是如此的清冶,这样动人凄美的夜空,一如七年前那个夜晚啊…… 那个常常闯进阿伦恶梦的痛苦回忆又再刺激他的脑海,锥心的痛苦吞噬著他脆弱的心灵,他感到自己那孤独无助的灵魂又在无声无息的世界中颤抖了起来。 那双空洞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瞳孔、父母死亡前痛苦的呻吟、飞龙沙漠上火系魔兽尖锐的咆哮声…… 当痛苦刻骨铭心的烙印在你脑海时,那份煎熬将常常在你记忆中徘徊。 七年前,他仍是边缘部落的一个快乐少年,无忧无虑,每天与草原和蓝天为伍,周围是一张张淳朴的笑脸。在远离人群的边缘部落里,一切的繁华尘世都是那么的遥远,只有草原、黄昏、夕阳、骏马和玲羊,连时间也似乎在这里停下脚步,倾听世界的宁静与安谧。 告别人间凡尘,细细体验草原风情的浪漫和静谧,那时候阿伦曾把自己幻想成是边缘童话里的英雄,在飞驰的马背上弯弓搭箭,抵抗亡灵入侵,保卫人类世界,面对万人的欢呼和掌声,他挥手致意,谦虚微笑……阿伦的母亲曾问阿伦的梦想是什么,那时候阿伦就回答,他要当一个万人景仰的大英雄! 可是,阿伦的父母并不单单是边缘部落的高层,他们还担任一份十分危险的工作,那就是寻宝猎人,他们寻找的宝物只有—样,那就是魔石,这个时代里最主要的能源体。 一块块小小的魔石就能支持整个边缘部落半年的能源,可见其珍贵。魔石猎人是这个时代的热门职业之一,但也是最危险的职业之一,只要你能找到一小块魔石,那就可以换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币,但只要失手一次,你将付出你所无法承受的沉重代价,包括你的生命。 因为,魔石的产地一般都在极度危险的区域,譬如说,飞龙沙漠。 边缘部落的魔石就快耗尽了,阿伦的父亲作为边缘部落里重要的领导人,不得不率领族人去寻找新的魔石。 边缘部落北上就是飞龙沙漠,那里长年盛产魔石,不过,同时也是火系魔兽繁衍地,偶尔还会有亡灵巡守者出现,所以对於人类而言,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踏足那片可怕的土地。 那时候,边缘部落新的长老会正在选举,形势十分微妙,不少重要领导人及其他们的亲属都在那段时间里被暗杀,被绑架,阿伦的父亲为了避免这种不幸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经过多番衡量後,决定携带妻子和阿伦共同进入飞龙沙漠,去寻找魔石。 在千里无人烟,层层峦峦的黄沙中,寻找魔石的进展过程并不如想像中的顺利,阿伦记得那时候父母整天都皱紧了眉头,投向黄沙远方尽头的目光中,尽是忧虑。 随著这支浩浩荡荡的寻宝队伍的深入,飞龙沙漠中的风沙也越来越大了。那样凄厉的风声,仿佛是亡灵族的魔鬼们的哀号,每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阿伦都会缩成一团,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十分胆小的孩子。 关於魔石的传说有很多,有人说它是众神的遗产,也有人说它是魔鬼的礼物……不过最盛行的一种说法源於一位星云的智者,他说魔石是太古时代的一种能源晶体。 正是根据这种说法,星云才开发出魔石探测器,而阿伦的父亲根据魔石探测器微弱的反应,已经在这个区域挖掘近三天了。 在第三天的晚上,不幸的事情终於发生了,近百头魔兽忽然出现,夜袭了阿伦他们的营地! 第九章 阿伦呆呆的看著窗外那片动人的星空,回忆起恬静幽美、世界最美丽的边缘部落的时光,在午後温暖的阳光中、夜晚清丽的月色下,所发生的一切一切,美丽的童年啊……但飞龙沙漠的那个晚上,就是在窗外那同样的一片星空下,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毁了! 阿伦慢慢将双手合拢,再慢慢张开,捧了起来,仿佛手中还是那欲放还留的黄沙,沙粒缓缓从指缝中滑落的感觉,仍如在昨日…… 飞龙沙漠,千年前,百万亡灵大军就是从这片沙海踏过,进入人类世界,与人类进行了长达二十年的亡灵战争。 千年後,在同一片沙海中,迪·阿伦经历了改变他人生的重要夜晚,从此,他的一生不再走平凡路,直至日後成为大地上最闪耀的一颗巨垦,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如此的沉重。 魔兽嗷嗷的尖锐叫声仿佛又再次在他耳边响起……那时,他仓皇地从美梦中惊醒时,四周已经是尸横遍野,边缘部落虽然出动了千人队伍去寻找魔石,但人类在凶悍的魔兽面前却是显得如此的脆弱。 平常一贯文弱的父亲却在此时表现出了强悍的武技,他在魔兽群中左冲右突,尽力掩护族人的撤退,但结果是叫人绝望,魔兽的冲击速度太过惊人,远在人类的逃亡速度之上,魔兽群那团火红色的旋风刮过的地方,生还者寥寥。 面对这一切,当时的阿伦口瞪目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看父亲也被那团火红色的浪潮淹没时,他终於失声惨叫了出来,脆弱的他根本不敢去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当时甚至天真的幻想著,所有的一切仅仅是一个恶梦,一个恶梦而已。有部分魔兽已经停下,开始进食到手的猎物,血腥至恶心的场面在阿伦面前上演。一头魔兽终於发觉了阿伦的存在,它改变了原来奔驰的轨迹,在高速中转过头,像闪电一般冲阿伦扑来。它狰狞的面孔,闪著亮光的撩牙,血红色的毛发瞬间由小变大……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道纤瘦的身影撞开了阿伦,自己却落人了魔兽的利爪之中! 是母亲,是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来挽救了自己,当时的阿伦像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怒吼著扑向了那头巨大的魔兽。 魔兽的利爪只是轻轻一拨,阿伦的身体就已远远飞到一边,从心脏到小腹间被撕裂出了一道长长的缺口,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那也是他最後一次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那头魔兽显然并不想就这样放过阿伦,它飞速往阿伦落点的地方奔来。眼看阿伦的生命就要终结於此时,远方传来了奇异无比的笛声,有点像婴孩的哭泣声,也有点像痛苦的呻吟声。 所有的魔兽都停下了动作,不知是害怕这种声音还是讨厌这种声音,它们嗷嗷的狂啸了起来,然後集体往那声音的反方向逃去,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繁星点缀的夜空动人依旧,但飞龙沙漠中的一角却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笛声传来的那个方向驰出几十个亡灵巡守者,他们骑著通体漆黑的幽灵战驹,缓缓的踏进了阿伦他们驻营的地方。为首那位亡灵巫师开始轻轻地吟唱亡灵的咒文,歌声出奇的曼妙,在这样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上,异常凄美。 阿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已经死去的人们又再慢慢的站了起来,动作十分迟缓,拖著步子跟在了那位亡灵巫师的身後。 阿伦惊恐的看著这一切诡异的发生,关於亡灵一族的恐怖传说在他脑海中闪过了,所有丧失了灵魂的尸体,只要通过亡灵仪式,就能重新站起来,成为亡灵族中的一员,成为亡灵族的刽子手。 看著死去的父母竟然也慢慢站了起来,跟著其他人行尸走肉般的前进,但他们的眼睛中却再无半点人类的感情,甚至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透心的悲凉自阿伦内心深处狂涌而起,然後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赤身陷於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中。 传说并不是传说,那是噩梦般的真实! 阿伦想挣扎起来,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他只好拚命转动眼珠去观察四周,但却看不到半个还可以站立的人类,泪水从他眼眶中狂涌而出,自己的父母、所有的族人,很可能都已经丧生於魔兽的利爪下了。 他想狂吼一声来宣泄一下此刻的感情,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卡住了一样,竟然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那位亡灵巫师缓缓走到他身前,显然奇怪还有活人在这片土地上。阿伦以惊恐的目光与那位亡灵巫师对视著,那双空洞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瞳孔仿佛可以刺破阿伦的表面,窥探到他的灵魂。 阿伦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也要像其他人那样,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丧尸,成为亡灵族操纵的工具,他眼中的惊恐之意更甚了。 那几十个同行的亡灵巡守者从後面围了上来,以同样空洞的眼神打量著阿伦。 阿伦忽然想起自己胸前的伤口,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看来是难免一死了,他们在等什么,难道亡灵族也有人道的一面,等候自己死亡之後,才吟唱什么见鬼的亡灵仪式吗? 为首那个亡灵巫师终於作声了,而且令人惊诧的是,他使用的还是带有边缘部落口音的人类语言,他缓缓的说:「好一块惊世的美玉啊……」 他的声音难听且沙哑,嗡嗡的响著,像是一个字一个字那样蹦出来似的。 仰望了一下星空,他又低下头凝视著阿伦,缓缓的说:「他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新一代的亡灵大统领,你们散开排成六芒星状,我要对他进行终极亡灵仪式!」 一众亡灵巡守者慢慢散开了,一声不吭的以亡灵巫师为中心,在四周排成星状。 阿伦眼中的惊恐之意终於到达极限,那亡灵巫师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符号,那符号凝固在了阿伦头上,挡住了星空,并散发出耀眼夺目的银光,一旁的亡灵巫师已开始高声吟唱出咒文。 阿伦胸前的那道伤口竟奇迹般的渐渐愈合,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倒流,脑袋渐渐变得沉重,身体仿佛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下沉。就在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一道人影从沙漠的尽头飞速而来,瞬间就已奔到身前,那传说中拥有强悍无比实力的亡灵巡守者,竟然被来人一下就撞飞了三个。那人一把将阿伦夹到腋下,然後又从来路高速倒飞了回去。 阿伦在昏迷前只听清了一句话,就是那人沉声告诉自己,「你无法在八个小时内重新醒来的话,我将让你永远也无法再醒过来。」 那人,就是阿伦後来的老师…… 阿伦急促的喘息了良久,才慢慢爬下床,看了看四周,同居的三位美丽女孩早巳沉浸在香甜的美梦中。 他默默地站到窗边,凝视著远方天空尽头,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父母和族人到底是获得了新生,还是被剥夺了早该入土为安的躯体……他无比的痛恨,痛恨这样的仇恨竟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找不到报复对象! 到底是谁令自己走上这条孤单道路?是没有智慧的魔兽,还是打算赐予他「新生」的亡灵巫师,还是那位性情怪僻的老师,或者,是那似水无定的命运…… 老师!不管如何,你在七年前救我一命,我在七年後就堂堂正正的接受你考验吧!如果不能通过,那也正好结束我这段早该结束的生命旅程! 十多辆马车同时奔驰在驿道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马车上那几个醒目的印记却可令任何人肃然起敬!——神龙帝国、冰风家族、凤凰城、疾风家族、影月部落、自由天堂的塞木家族。 这几乎囊括了整个大陆上最重要的几股势力,任何盗贼团伙看到这列车队都像避瘟疫那样避开他们,惹上那几股势力中随便一个都不是闹著玩的事情。 但偏偏就有传闻说,十姐妹要绑架他们当中的一员——隆·娜娜小姐。 对於这样的传闻,玛雅和贝里安他们是相当紧张的,甚至贝里安还提出要贴身保护娜娜小姐的建议,却被矜持的娜娜小姐断然拒绝了。 最近这几天,查理士看阿伦的神态都是充满期盼的,仿佛已经看到阿伦被十姐妹绑架了的悲惨模样,经常看著看著还自个笑了出来。对於此,阿伦这个当事人的态度反倒是相当轻松,微笑应对玛雅,冷笑讥讽查理士。 阿伦透过配著绿呢窗帘的薄纱窗看向远处的青山,暗暗判断地形,车队已经行进四天,如无意外,今天傍晚,他们将到达自由天堂的首都——天空之城。 无疑,阿伦所乘坐的那辆马车是最大最豪华的,因为,所有重要的女性成员都在其中。 淡灰色真皮靠背椅上面铺著薄薄的狐皮坐垫,坐上去十分舒适,座椅下是精致的香炉,它令车内始终保持著清新的芳香。车上各处恰到好处地摆设著各种美妙的装饰和精巧的物件,甚至还备有化妆间和宽大的镜子,它们摆放得都相当有技巧,虽然繁多却丝毫不显得凌乱。 艾波琳在阿伦耳边轻声说著话,阿伦则心不在焉的应对;凤雅玲和爱莉姬靠在车厢的另一侧看书,不过两人看的书籍性质也相差很大,凤雅玲看的是太古政史,爱莉姬看的是太古魔道,她们不时会抬头看看阿伦,送上微笑,尤其是爱莉娅,那种清纯中带著诱惑的微笑,令阿伦本就恍惚的心神更为不定;玛雅和白露在下著三色棋,不过玛雅常常会警惕的聆听四周,担心十姐妹真会从天而降似的,所以,她已经连输几盘了。 今日正午的阳光太过毒辣,车队慢慢驶进了一座靠在路边的饭馆的凉棚中,稍作歇息。 此时秋意渐浓,大雁的先行队伍在蓝天下一列列地往北方飞去。 鲁迪斯和扎斯町二人已早早下了马车,站在凉棚边上,低声说著什么。 阿伦远远瞥见鲁迪斯眼中闪过怒气,知道扎斯町又说中什么要害的话,激怒这位高傲的冰风王子了。 当阿伦和众人走近他们的时候,就听到扎斯町正兴致勃勃的挑拨著:「……既然如此,鲁迪斯先生,你还在等什么呢?」 鲁迪斯冷冷一笑,说:「扎斯町先生,你给我看著了!」 他从随从手中接过长弓,弯弓搭箭,瞄向了天上群飞的大雁。 众人不禁大感兴趣,在扎斯町的挑拨下,两人要较量弓箭了。 这是一个重视武力的时代,拥有一项无人能及的出色技能,是成为顶尖高手必不可少的条件。 艾波琳在一旁轻声说:「鲁迪斯先生的强项应该不是长弓吧!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弯弓,但扎斯町这家伙可是用箭的天才啊!」 声音虽然很轻,但鲁迪斯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眼中闪过深沉且锐利的光芒,弓弦渐渐满月,扎斯町在一旁得意的笑了。 对於这样的比试,查理士的笑容是最为爽朗了,因为扎斯町的到来,鲁迪斯和贝里安对自己的敌意已经大减,相互间的关系还正演变成同仇敌忾一同打压扎斯町的势头。 阿伦看清查理士的笑容,琢磨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後,微笑说:「查理士堂兄,看你一脸充满自信的笑容,是不是等会也下场表演一下你出类拔萃的箭术呢?」 查理士的箭术可是和比兹这类小人物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他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堂妹竟然这么不留情面的挖苦自己,正支支吾吾应对,「嗖」一下清脆的响声解除了他的窘境。 鲁迪斯的箭已离弦射向长空,在众人的注视下,那箭化作一条惊人的直线,蓝天下传出两声凄厉的鸣叫,两只大雁的咽喉已被那箭穿过,直直跌落了下来。 鲁迪斯身後立即传出一片热烈的欢呼声,一名随从立即动作利索地奔向落点去拣战利品。 凤雅玲眼中泛起异彩,而她身旁的阿伦仅是眨了眨眼,一箭双雁,力量和准头都相当不错。 鲁迪斯淡淡一笑,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得意,他看向扎斯盯,意思最明显不过——轮到你了,扎斯町先生。 扎斯町拨弄了一下他那顶插著彩色羽毛的帽子,面无表情的说:「鲁迪斯先生,你的箭术不错啊!十分适合用在打猎上。」 艾波琳忍不住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众人眼中也有了笑意,扎斯町这样说,不就是明损鲁迪斯的箭术不外如是吗?但如果扎斯叮没有惊人表现的话,那么这种笑意将会变成是讥讽,讥讽扎斯町的不自量力。 扎斯町弓箭在手後,立即收起了嬉皮笑脸,一脸肃容。在众人眼中,他像瞬间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身形彷佛也高大了许多。他的准备时间也远不如鲁迪斯长,几乎是箭头一瞄向长空就射了出去。 箭弦颤动的声音清脆、了亮,阿伦眼中闪过光芒,那枝箭化作一条惊世骇俗的直线,天空傅来三声大雁的厉鸣,接著它们的尸体纷纷从空中跌下,那枝箭却已不知所踪。 只有像阿伦、鲁迪斯等少数几个眼光高明的人才能看清,那枝箭是连续穿过了三只大雁的身体,竟然势头并无减弱,没进白云之中。 难道这就是「无影箭」?鲁迪斯脑海中闪过这个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绝技,箭术的最高境界。 艾波琳呆呆的看著蓝天中那箭消失的方向,然後目光又慢慢转栘到扎斯町身上,嘴唇颤动了一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他真的练成了吗……」 在众人慢慢从门瞪目呆中反应过来後,鲁迪斯深沉的脸色也慢慢变作了欢容,他保持风度,微笑说:「扎斯町先生,你是我见过最好,同时也是最有天分的箭手!」 对於鲁迪斯衷心的赞赏,扎斯町的指尖慢慢抚过弓弦,最有天分的箭手?他脑海中闪过阿伦在竞技场里持弓的一瞬间,在那一刹那,那个家伙的身形忽然变得高不可攀啊!假如那个家伙也像自己那样练习弓箭的话…… 他摇了摇头,将长弓放下,又恢复了平常厚直的模样,对鲁迪斯裂嘴一笑,说:「鲁迪斯先生,或许我是你见过最有天分的箭手,但在我而言,我觉得在阿兰斯大陆上,最有天分的箭手应该是那个叫一零八八号的家伙……」 众人不禁升起疑问:一零八八号?那是谁啊!难道比扎斯町还要厉害吗…… 在鲁迪斯莫名其妙间,扎斯町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还有,鲁迪斯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别总以为自己什么都是最了不起的……」 艾波琳大皱眉头,扎斯町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一占上风就要开始臭屁损人,她赶紧出来说些圆场的话,贝里安等人也帮忙将话题扯开。 阿伦看看扎斯町,又看看鲁迪斯,不禁淡淡的笑了,扎斯町好像特别讨厌鲁迪斯,其程度甚至还远在讨厌自己这个一零八八号之上啊! 第十章 自由天堂,位於阿兰斯大陆中部,北与凤凰城毗邻,西与冰风家族接镶,南部为疾风家族,东边与神龙帝国隔蓝河相望,扼守著整个大陆的交通要道,是历史上著名的战略要地。 但在寂静时代里,因为整个人类世界处於虚假的和平状态下,自由天堂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反倒令它成为了阿兰斯大陆上最为繁华的贸易地带,其首都天空之城更是号称人类的商务中心,每天前来这里交易买卖的流动人口以百万计算。 同时,自由天堂生活宁静、幸福,又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超凡脱俗的美丽景色、带点冒险色彩的神秘、适合疗养的气候、多姿多彩的节日,以及令人心旷神怡的各种活动所构成的迷人生活方式,使它被誉为人类世界的最佳旅游区之一。 阿伦他们的车队穿越过了那道恢弘的城门,天空之城每天的人流量实在太大,检查得相当松懈。当天堂警卫队看清马车上有塞木家族的标记时,乾脆连检查都省了,还以标准的军礼来目送整个车队的离去。 穿过著名的彩虹之门,来到了天空之城的主要大街——蓝天大道。它的宽度相当惊人,竟然有差不多八十米宽,道路中间铺的是打磨过的玉色大理石,下午的阳光为它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这条蓝天大道尽管经历了近两千年的风雨吹打,其中多次被战火洗礼,但它依然屹立至今,见证著自由天堂和天空之城的兴衰成败。 阿伦他们都挤到了车厢两旁的窗口边,在啧啧的称赞声中凝视著这座千年古城。自由天堂贸易的日市正到了收市的阶段,准备迎接夜市的到来,大道两旁都是忙忙碌碌穿梭的人们,但秩序丝毫也不显得混乱,所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爱莉娅凑到阿伦耳边轻声说:「这些都是零售或小量的批发生意,真正大宗的交易,全部在蓝河畔的贸易中心进行。我们自由天堂所有的街道都是相互垂直相交,而且长度几乎是一样,在地图上看,全是一个一个整整齐齐的小四方块,如果在空中俯瞰的话,便如「井田」一般,蔚为奇观呢……」 爱莉娅又指著远方那座高高的钟楼,介绍说:「娜娜,那就是举世闻名的太古钟楼了!」 阿伦轻轻一震,顺著爱莉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天空之城的东北侧,有一座巨大的沉色钟楼屹然而立,鹤立鸡群的立在城市中。 童年时父母带著阿伦四处游历时,他曾见这座钟楼一面,在记忆里早变得模糊一片,没想到今天可以故地重游了。 阿伦怔怔地遥望著那座古老的钟楼,自己的命运,在明天的正午,就要在那里决定吗…… 车队驶过天空广场,绕进富华大道,自由天堂有名望的家族都在这条大道上落户,塞木家族自然也不会例外。 外面繁华热闹的气息慢慢被隔离开了,仿佛只剩下鸟儿灵动的歌声和树木花草的清新气息,车队在一座气派非凡的府邸前停下,毕农先生早巳率领众侍者恭候多时,对於这批未来各大家族的领导人,他丝毫不敢怠慢。 鲁迪斯、贝里安等人礼貌回应著主人家好客的热情,查理士公子也相当满意毕农对自己的重视,脸上的笑容也明显比平时多了许多。 毕农放下平时板著脸的长辈模样,和蔼可亲的对众人嘘寒问暖,对於此,阿伦则保持冷眼旁观,他可是见识过毕农威严不近人情的一面。 直到玛雅用手肘顶了他几次,阿伦才向毕农挤出一丝受宠若惊的笑容,一副宾至如归的模样。 看到娜娜小姐这样的表现,身旁的爱莉娅对她露出了谅解的微笑。 晚饭後,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爱莉娅则领著阿伦参观自己的闺房,关上房门後,爱莉娅立即投进了阿伦的怀里,紧紧的搂著他的脖子,送上香吻。 长吻一番後,爱莉娅低喘著气问:「我们这么久不亲热,你有没有怀念这种令人心动的感觉?」 阿伦看了看爱莉娅那张豪华的大床,笑道:「与其怀念,不如实践,我们还是做些我俩都从未做过的运动吧!」 爱莉娅马上稍稍推开了阿伦一点,浅笑说:「真是个坏家伙,不和你说这个……对了,塞木家族未来的家主,对你这座旗下的物业,有什么看法啊?」 阿伦回想起傍晚毕农领著他们去参观整个府邸时的情形,这里怎是一个大字了得,单是逛遍整个府邸就用了半个小时,最难得的是,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人造假山瀑布,再到屋内装潢,一切装饰得如此豪华奢侈,却丝毫不显得俗气,反而充满了高雅的情调,这样的风格绝对不是暴发户所能营造出来的,塞木不愧是自由天堂的传统大家族啊! 他微笑回答:「爱莉娅啊!其实这么大的地方,难道你希望就这么一个女主人来统治吗?这未免太辛苦你了……哎呀!」 爱莉娅狠狠的捏了阿伦一下,笑盈盈的说:「老公,你是不是想把凤雅玲、艾波琳、玛雅、白露她们全娶进来,来减清我的负担啊?哼哼,还没真的娶我,就开始打其他人主意了。」 阿伦笑说:「爱莉娅,你说漏一个了,还有你的好友凌蒂丝呢……」 「对哦,还有我的好友凌蒂丝!」 「哎呀……」 爱莉娅狠狠的蹂躏阿伦的手臂几下,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她深深地凝视著阿伦,阿伦蔚蓝色的瞳孔温和且宁静,隐约中带著一丝无奈,一反平常的深沉和忧郁。 她不禁轻声问:「阿伦,你最近有点反常啊!尤其是今天!」 阿伦淡淡的应道:「哦?」 爱莉娅将阿伦搂得更紧了,柔声说:「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了,我从来不过问你的事,但这次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在你身上,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看著你,我有不好的预感……」 阿伦知道自己反常的表现瞒不过这位洞察力敏锐的女子,引起了她的疑心,他笑了笑,平静的说:「爱莉娅啊!假如我死了,你说,人们会为我悲伤吗?多年以後,他们还会记得我的名字吗?」 爱莉娅眼中疑惑之意更重了,她用食指封在阿伦的嘴唇上,柔声说:「老公,你是胡思乱想,还是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 阿伦摇头说:「你别管,先回答我。」 爱莉娅正容说:「至於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如果你真的忽然走了,很多人会为你伤心落泪,多年以後,人们依然能清晰记得你的名字。」 阿伦凝视著爱莉娅的双眼,又问:「那你呢?你会记得吗……」 爱莉哑眼中闪过忧虑,斩钉截铁的回答:「如果死神真的将你带走,我将为你复仇,在复仇後,我一定会追随你的脚步,来到你身边,永远陪伴你,哪怕终点是地狱的最深处!这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誓言!」 阿伦看到爱莉姬眼中坚决的神色,不禁一阵感动,胸口涌起丝丝暖流,缓缓地游遍全身。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老师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脑海中响起——「阿伦,你执意要离开飞龙沙漠,我也不留你。但我们要作一个约定,三年後的今天,正午十二点,我会在自由天堂的太古钟楼等你,假如你未能达到应有的水平,不能通过我考核的话,我将追回我给予你的一切……」 老师一诺千金,从来没有说出的话是不算数的,追回他给予我的一切,无论是生命,还是他授予我的武技,都是自己所无法承受的,因为没有力量去压制身体内那烦躁的银灰色血液,最後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死亡对於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吧!但仿佛之间,好像还有不少人和事值得自己去留恋啊…… 阿伦静静的思索著,眼中的情感闪烁不定,爱莉娅一一看在眼里,不禁暗暗思索,阿伦到底在担忧什么呢?!十姐妹绑架的威胁?十姐妹在大陆上虽然享有盛名,但在他的眼中,应该是不值一提吧!直接可以威胁到生命的事情,就算强如汉弗里,也不敢说在生死相搏时可以必胜他啊!他到底怎么了…… 阿伦注视著美丽动人的爱莉娅,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庞,微笑说:「爱莉娅,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不必去想什么复仇的事情,因为我将面对的那件事,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仇人,更何况,仇恨对你而言,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和快乐的活下去,知道吗?」 面对阿伦罕见的说出这样充满感情的话语,爱莉娅的心莫名一颤,她沉声说:「迪·阿伦先生,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你未来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你到底要去面对什么!」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坦然迎上爱莉娅的双眼,平静的回答:「我和我的老师曾有一个三年之约,如果明天我不能通过他考核的话,我很可能将失去生命!」 阿伦的老师,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厉害人物啊?爱莉娅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的问:「你老师是谁呢?」 阿伦淡淡的回答:「我不知道。不过汉弗里伯爵曾经猜测,我老师就是传说中的东帝天。」 这是一个充满震慑力的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曾经是神龙帝国的国师,这个名字曾经有数之不尽的光辉事迹。东帝天,曾经是人类世界里名动天下的绝世强者,但在八十年前败给汉弗里後,这些年来销声匿迹,不少人猜测他早巳重伤身亡。 然而,有一些人,无论时间流逝了多久,只要说出他们的名字,仍然具有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听到东帝天的名字後,爱莉哑就明显呆了一下,好一会後才沉声说:「难道,你不可以选择不去吗?要知道,你受的重伤,到现在还没完全康复的!」 阿伦苦涩一笑,说:「爱莉哑,太古文学中有句话说得好,『男儿一诺千金』,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去兑现这个承诺,更何况,对方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老师!」 爱莉娅不死心的说:「那么,你们可以改期啊……」 阿伦笑了,说:「爱莉娅,别说这么孩子气的话啦!」 爱莉娅默然不语。 阿伦柔声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应该能通过他考核的。嗯,明天之後,我可能会失踪一段时间,但我会在假期结束前赶回来的……」 他顿了一顿,避开了爱莉娅的注视,又说:「假如我在假期结束前还不能赶回来,你又收不到我任何音讯的话,请记得我拜托你的话,别想著复仇,也不用太过伤心,要坚强而快乐的活下去。」 爱莉娅鼻子一酸,轻声说:「阿伦,你一定要回来,别忘了,我曾经说过,有一件事,我要亲自证明给你看的。」 她的身体仍是玉洁冰清那件事吗?阿伦轻拥著爱莉娅玲珑完美的娇躯,看著她那动人至极的脸庞,心中不禁一荡,邪邪的笑道:「当然记得,我每天都在等待你的证明,今夜月色皎洁动人,你的床又大又舒服,不如我们就……」 「想得美,滚回去好好休息,别做些影响体力的事情……」 当阿伦掩门离去时,爱莉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幸福来临时,她已紧紧握住,但神为何喜欢捉弄人,又要企图夺走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呢? 阿伦在门外也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令爱莉娅担忧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在这一个多月来,他利用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比较汉弗里和老师到底谁高谁低,结果他惊人的发现,老师的实力尤在剑客汉弗里之上。 第二天,阿伦果然又病了,病徵和不久前大病那次大同小异,感冒高烧,双眼无神。 不过在这一个多月来,阿伦早巳塑造出一个病美人的新形象,所以众人虽然为她在难得的旅行期间生病而感到惋惜,但并没有太多的疑惑。 众人一一慰问後,便按原计划出门游玩,但很少人发觉,阿伦看向他们每一个人时,目光都会在脸上停顿片刻,毕竟这一次,有可能是大家最後一次见面了。 如艾波琳、贝里安等不少人都表示愿意留下来照顾娜娜小姐,但当娜娜发起脾气,说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他们才无奈离去。 毕农叮嘱管家和家族中的侍者好好照顾阿伦,又专门去找了几个自由天堂有名的医生前来为娜娜小姐看病。 当然,那些医生来到塞木家族的府邸时,娜娜小姐已闭门休息,还大发小姐脾气,不经过她同意,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她房间,对於此,管家也无可奈何,只好祈祷那位大小姐千万别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毕农发起脾气来,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情,却不知前一刻还在房间里高声说话的娜娜小姐,此刻已溜出塞木的府邸,走往富华大道的路上了。 在繁华的购物大街上,阿伦已换上了一套平凡无奇的商人服装,带著一顶随处可见的圆帽。尽管他已经将帽沿压得很低,但他挺拔的身形和俊美的脸庞,还是令沿途不少热情的少女为他送上秋波媚眼。 因为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阿伦也不著急,不紧不慢的走在购物街上,装出一副行家的模样,打量街道两旁的橱窗,里面有很多近期热门的商品。冰风家族的精致刀具、凤凰城的化妆品、神龙帝国的茶具、自由天堂的本土特产,琳琅满目,争妍斗艳,价钱也很适宜。 迎著初秋凉风,在温馨阳光照射下,阿伦用眼角瞥著街上一个个穿得十分清凉的美女,特别养眼。难怪艾波琳曾说,除了她们影月部落,就数自由天堂最为开放了。 走出繁华的购物大街,阿伦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虽然这里仅是自由天堂的一角,但已可窥探出自由天堂人文传统之一二。这是一片自由开放的土地,融合了多个民族的文化和文明,经历了数之不尽的苦难和创伤,在历史的大潮下,大浪淘沙,流走的是泥沙,沉下来的是闪亮的金子,这些精华普及於饮食、艺术、建筑、音乐和其他一切的生活层面上。 一个小广场的草坪上坐著几个打扮古怪的男子,大概是落魄、郁郁不得志的吟游诗人吧!他们吹起一种叫「笛都」的乐器,低沉而忧郁,有一种在旷野上声一嘶力竭呐喊的感觉。 其中有一个短发男子伴随著乐声吟唱:「不知缘何,我竟如此悲伤,古老传一说始终萦绕心上,宿命来临的一刻,你可感到命运的彷徨……」 宿命来临的一刻,你可感到命运的彷徨?阿伦默默品味著这句话,不禁一阵茫然,再想细听这首哀伤的歌曲时,发觉那几个男子已被自由天堂的巡警给驱赶走了。 这时,远方太古钟楼「铛——铛——」的打了十一下钟声,已经快到正午了,阿伦默默地往太古钟楼的方向走去。 太古钟楼作为自由天堂的重点文物建筑,各个进出口都站有一身武装的守卫,除了特别的节庆日,钟楼是不开放给游人参观的。 今天只是一个普通日子,所以阿伦不得不采用其他办法进入。 他走到其中一个入口的近处,脚尖轻碰一块小石头,小石头立即闪电般飞向恰好路过的一匹老马的马蹄上,那匹老马顿失前蹄,马上的那位风度翩翩的绅士一阵手忙脚乱,差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逗得那两个守卫哈哈大笑。 阿伦就在出脚的同时,身形疾速前射,从守卫视线的死角中闪进太古钟楼中,其中一名守卫只觉背後一凉,不禁回头四处张望。 另一名守卫奇道:「怎么了?」 那守卫抓抓头皮,笑道:「没什么,刚才有一阵风吹过而已。」 阿伦沿著螺旋形楼梯疾速上冲,一口气冲到了顶层,久不活动筋骨,他暗暗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发觉情况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应该已经恢复了七成的实力。 他将头探出窗外,往上看去,头顶就是那闻名於世的太古巨钟。阿伦观察一下位置,右手一按窗框,身形已闪出窗外,往上弹去。当上冲势头快要衰竭时,他左手一按那巨钟的分针,脚尖轻踏在时针末端的尖上,在空中一个翻身,已稳稳的站在太古钟楼的真正顶端,往四周看去,整个自由天堂的景色,尽收眼底。 阿伦暗想,这里大概是天空之城最高的地方吧! 大风呼呼的在耳边咆哮,脚下是一片广阔的平台,并没有任何的栏杆作为边缘,因为这平台也正是太古巨钟的顶部,这里仿佛是一个天然的擂台,但阿伦知道,只要自己没通过老师的考核,这个擂台将是自己的坟墓。 长眠於太古钟楼的顶部,永恒地见证时间的流逝,永远在天空之城的最高点上,在世人与神之间安息,真是个浪漫的想法啊!阿伦自嘲的想到这里,嘴角边不禁浮现上一丝淡淡的苦笑。 此时正是天空之城最为繁华的时刻,脚下的人们从这个角度看去,彷若蝼蚁般渺小,在方形的城市中缓慢流动。 太阳慢慢爬到了头顶的正中,阿伦体内的银灰色血液在无声中烦躁沸腾,东面远方的蓝河犹如一条青蓝的水袖,在风中轻微晃动。 晴天万里,烈日当空。 不知不觉间,太古钟楼的时针与分针已完全重合在一起,脚下的巨钟又再「铛——、铛——」打响,震得阿伦双耳嗡嗡作响,双脚将声波慢慢传送至全身,传送到心灵深处,整个灵魂仿佛也随之颤动了起来。 一头巨大的白鹰在不远处翱翔而过,发出清脆了亮的鸣叫,恰好穿插在钟声的间歇处。 阿伦盯著那只与老师形影不离的白鹰,感到背脊升起一股凉意,他缓缓转身,发觉一道修长瘦削的身影,不知何时起,已静静地伫立在自己身後。 下期预告: 烈日之下,东帝天与阿伦的对决令天地为之变色。身处绝境的阿伦,终於激发出体内的潜能,力量之神仿佛也自苍穹深处中睁开了眼睛,见证著又一个绝世强者的诞生…… 阿兰斯大陆的新能源终于被发掘,各方势力尽出精英抢夺,一时间,天空之城齐集了阿兰斯世界中的多名强者…… 阿伦与他的他的师妹缪诺琳被迫介入到这场风暴中,它们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五集 (全) 作者 胡鳕 第一章 大风仍在阵阵呼啸,耳边尚有巨钟打响后的余韵。 阿伦深吸一口气,将那阵刺骨的冰冷驱之体外,令自己迅速平静下来,躬身问候:“老师,三年不见,您一切可好?” 那修长瘦削的身影似正在深深地端详着阿伦,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好!”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低沈、冰冷。 阿伦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位授业恩师,他与三年前别离时一模一样,全身上下包裹在一件黑色的长袍中,根本看不清他脸上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他整个人仿佛就被一团浓而不散的黑雾重重包围着,多年前的噩梦又再次在阿伦脑海中倒流。 飞龙沙漠中日日夜夜的苦练、火系魔兽尖锐的咆哮声、沙漠白天刺目的艳阳、沙漠入夜后刺骨的寒风……老师的声音比沙漠入夜后的寒风还要冰冷,就是这一把声音,向自己讲述着武技的要诀,不时还会穿插他对人类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方方面面的看法。 他从未呵责过自己半句,只会用无比残酷的手段来锤链自己……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保持着像冰一样的风度、冰一样的优雅,但这座千年的冰山,任何阳光都无法溶解它分毫,哪怕是盛夏正午的烈日…… “阿伦,你准备好了吗?”老师冰冷而无语调起伏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阿伦的遐想。 阿伦默然点头,慢慢移动几步,拉开距离。过去的经验告诉他,老师一旦出手,那将是雷霆万钧之势。 “你的兵器呢?”老师忽然冷冷的问。 阿伦很想说一时间很难找到一件称心的兵器,与其这样,倒不如空手更来得灵活一点,但这个说法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老师很容易会认为,自己对他、对这场约会并不重视,所以阿伦一时语塞,只能选择默然不语。 “忘记带了?”老师带着满是自嘲的语气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粗心的弟子?” 老师那件黑色长袍微微一抖,一柄散发出淡蓝色光辉的水晶剑已从他长袍中飘出,轻飘飘的飞向阿伦。 阿伦躬身接过,定神一看,暗自诧异,无疑,手中这柄长剑绝对是一把罕见的神兵,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正有力量的介质在蓝色的水晶中缓缓的流淌而过。 但令他震动的是,剑柄上刻有一行精细的太古文,阿伦认出,那是“仁者无敌”四个字,难道老师真的是仁者东帝天,而手中这柄蓝色水晶剑,就是他当年以之纵横天下的神兵“飘零”? 老师冷冷地说:“如果我没推断错,你最擅长的兵器,应该还是剑吧!” “正是如此,谢谢老师赠剑!”阿伦再次躬身,心中默默补充:不过,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万里晴空下,那头巨大的白鹰又从钟楼的一侧翱翔而过,成为了这场强者间对决的唯一见证者。 环绕在老师四周的黑雾刹那间变得更浓,并渐渐蔓延向四周,阿伦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手腕微微一转,舞出了一个代表敬意的剑花,水晶剑发出一阵清悦的龙吟声,他恭敬地说:“请老师赐教。” “好!”又是以一个字作为答案,爽快且俐落。 老师的手上已多出了一根法杖,通体晶莹,隐隐闪烁出暗褐色的光芒。 阿伦心中一寒,他还是首次看到老师手中拿上了武器,这代表老师对他的重视,但同时也说明,自己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阿伦疑虑间,那根法杖已猛的指向他的咽喉,阿伦侧身闪过,正待反击,法杖已化作一片暗褐色的光华,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攻势竟在刚一发动就达到颠峰。 阿伦感到一阵窒息,魔幻飘渺的幻听自耳边响起,并直直回响到内心的深处。这样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令他回忆起与汉弗里的那次对决,但这样没有任何转园余地的攻势,甚至比汉弗里手中那柄神兵“永恒的黄昏”做得更为彻底。 汉弗里的气势阳刚暴烈,而老师的气势是阴柔冰冷。 阿伦暗暗比较这两位绝世强者,汉弗里伯爵在蓄势已久后,才能挥出那片暗红色的剑影,而老师却在无声无息间,就已将暗褐色的光华完全笼罩住了自己,这更是印证了过去的看法,老师的实力尤在汉弗里之上。 如果老师真的是传说中的仁者东帝天,他当年又怎么可能败在汉弗里手上呢? 这番思考在电光石火间掠过了阿伦的脑海,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他在闪躲回避中有了相当大的进步,起码身上的衣物至今仍保持着完整,但阿伦知道,这还是不够的,身后不远处就是钟楼的边缘,自己再一步一步退下去,势必要掉到那深渊中去。 老师冷冷的哼了一声,明显对阿伦至今仍未能挥出一剑而感到不满。 这时,阿伦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与其强行回招,倒不如真的从太古钟楼上掉下去。 在老师一浪更胜一浪的攻势下,阿伦默默估计着位置,为了力求准确,他将心神的集中力提到了最高点,他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血脉流动的声音、两人移动时轻微的脚步声、远处白鹰拍打翅膀的声音…… 到了钟楼的边缘位置,他假装一脚踏空,哎呀一声,整个人就从钟楼上倒栽了下去,动作表情都十分逼真。 “咦?”老师发出一声惊疑。 那片暗褐色光华瞬间敛去,老师急身踏前一步,往钟楼下看去,只见阿伦倒挂在钟楼边缘下的横梁上,脸上无丝毫惊慌,显然刚才那一幕是他蓄意而为的表演。 就在老师探头出来察看,心神惊诧的瞬间,阿伦的腰猛的一挺,手中水晶剑已疾速递出,直取老师的咽喉,老师的上身后仰,避过剑锋,阿伦已飞身弹回钟楼上,水晶剑闪电挥舞,刺向老师全身各大要害,在金色的太阳光下,织出一片灿烂夺目的蓝色剑网。 “嗯。”老师的声音中隐隐带着赞赏。 在阿伦近乎疯狂的攻势下,老师步步后退,不知是否有意要观察阿伦深浅,他并未还招,于是,之前上演的一切此刻重演,老师被阿伦一步一步地逼向了钟楼另一边的边缘。 眼看老师离边缘只有几步之遥,阿伦手中水晶剑缓了一缓,但立即又再恢复暴雨般的攻势,他不死不休的气势赢来了他老师的另一声赞赏,因为阿伦在瞬间作出了生与死之间最正确的选择。 但这么轻易就被人逼进绝境的人,那就不配是阿伦的老师了。他手中的法杖终于挥出,速度并不算快,但恰好攻在阿伦剑锋的间歇处,阿伦闷哼一声,连退了几步,才将那力度化解,那片辉煌的蓝色剑网顿时为之黯淡,而暗褐色的光华立时崛起,将蓝色的剑芒笼罩在其中。 在这片渐渐迷离的光华中,阿伦信心受挫,幻觉顿生,仿佛再次经历那种置身于一片惊涛骇浪的大海中的错觉,滔天的怒浪一浪接一浪地向他打来,漫天漆黑下,数条巨蛟缠绕在他四周翻腾起舞,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他脚下迅速蔓延开,要将他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锥心的挫折感疯狂地折磨着阿伦,他几乎产生要扔剑认输的念头,下唇早巳被他咬破,妖异的银灰色血液正从他嘴角边缓缓逸出,但他浑然不觉,在飞龙沙漠中磨练出的坚强意识,此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尽管身心已疲惫到极点,但不到死的那一刻,也誓不低头。 又是一个巨浪打来,阿伦把心一横,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上,然后挥剑就往那片巨浪击去。 “锵”的一声巨响,响彻天地间。 阿伦眼中幻觉瞬间敛去,只见手中的神兵和老师的法杖碰撞在一起,两件神器同时发生阵阵清悦的龙吟声。 天空之城的人们不禁同时看向了太古钟楼的方向,暗想古钟今天怎么了,竟然提前报时。 不过粗心的警卫倒没意识到顶楼上正进行着一场颠峰对决,他们只是仰头看看,然后纷纷嘲笑古钟该修理维护了,倒没有人愿意上去查看一二。 对于阿伦拚死一搏的表现,老师只是冷哼一声,法杖紧紧贴住了水晶剑,然后缓缓压下去。 阿伦只觉一股无比惊人的力量正以排山倒海之势,疯狂地向他压来,仿佛几座不朽之峰同时压落在他的剑刀上,他已双手持剑,却仍吃不消这股带有疯狂气息的力量。 他知道这是生死存亡关头,也不去顾及什么颜面了,借着老师这股巨力,身形仰天贴地,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从东帝天胯中滑过去。 在恰恰滑过去的瞬间,阿伦仍不忘将长剑后刺,直取老师的背心,老师闷哼一声,往前急踏一步,恰恰避过要害,但他那件黑色长袍的下摆,已被剑气辗成碎片,迅速随风而去。 阿伦暗叹可惜时,老师也不回头,法杖往后一挥,那法杖竟像长了眼睛般,直追阿伦而来,此时阿伦的身形正贴地急速前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赶紧收剑挡格,又是“锵”的一声巨响,连续与巨力碰撞,阿伦的虎口一阵酸痛,长剑差点就脱手而去。 他借着身形疾速前滑,避过了法杖下一轮的追击,但在前后两股力量的推送下,他差点就滑出了平台外。在平台边缘处,阿伦连续变换几种身法,才勉强将那巨力卸去,恰恰站稳时,却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正从额上缓缓流淌而下,急促的呼吸中,双手因为使力过度,正轻轻的颤抖着。 前面一系列动作是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只要阿伦在某个环节错失少许,恐怕现在平台上只剩下他的尸体了。 老师并没有急着追击,他只是将法杖前挥,直指阿伦,法杖顶上那颗宝石在艳阳下闪烁出七色的光芒。 这也是阿伦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由此证明,老师并不是表面看来的神舒意闲,他在前面的交锋中,肯定也付出了相当多的体力,不然他在自己力竭一刻冲过来的话,自己肯定无力还击了。 当阿伦停下,呼吸到第十次的时候,老师终于又动了,阿伦知道不能再让他抢得先机,不然那可怕的幻觉又会再次重现。于是,阿伦深吸一口气,一声长啸,尽情燃烧起生命的潜力,直直迎了上去。 暗褐色的光华和深蓝色的剑影以惊人的速度再次相撞在一起,蓝天上慢慢堆涌起了团团云雾,以太古钟楼为中心,渐渐盘旋转动起来。 此刻,天空之城这个商业之都依旧像往日般忙忙碌碌,人们在大街小巷中正为着各自的生计奔奔波波,并没有人知道太古钟楼的顶端上,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阿伦的心神从未试过如此的清晰,天地万物任何细微变化,仿佛都能被他一一捕捉到。 老师的攻击虽然凌厉依旧,但他已能像一叶轻舟,无论波涛如何汹涌澎湃,总能在怒浪尖上任意遨游而安然无恙。 水晶剑的剑影仿佛化作蓝龙,与暗褐色光华凝聚出的怒蛟斗在一起,尽管怒蛟的身躯仍比蓝龙巨大许多,但已无法将蓝龙吞噬掉,龙蛟盘旋交错,风云为之变色。 所有天空之城的人们都得以目睹其奇景,整个天空明明一片蔚蓝,唯有太古钟楼的上空,凝聚出一团团又厚又重的乌云,其中夹杂着狂乱的闪电,真疑为末日魔王即将在此降临。 经过与剑客汉弗里一战,这次又与老师生死对决,阿伦的武技终于到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一个阿兰斯大陆上所有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在漫天旋飞狂舞的云雾下,力量之神仿佛也自苍穹深处中睁开了眼睛,见证着又一个绝世强者的诞生! 在卷飞狂旋的乌云中,蓝龙与怒蛟迎着闪电,互相嘶咬,渐渐已相搏千回以上,虽然怒蛟由始至终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始终不能将蓝龙完全压下。 阿伦眼看那片暗褐色的光华渐渐变得平和,心中暗喜,这场战斗是不是到了结束的时候呢?因为老师应该已经认可自己这三年来的进步了。 但命运是一位恶作剧的专家,就在战斗快要和平结束的时候,阿伦胸中涌起阵阵郁闷,他久未活动身体,忽然长时间作出这么剧烈的动作,又与老师这么强劲的力量作多次对撞,终于牵动汉弗里在他身体中种下的内伤。他动作一窒,手臂一酸,那柄蓝水晶长剑差点就从他手中滑落。 两人正在高速对战中,岂容其中一方忽然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天空中蓝龙一声痛苦的嘶叫,身影瞬间消失,那巨大的怒蛟顿时发出尖锐的咆哮,俯冲而下,直扑阿伦而来。阿伦眯起眼睛,全身像散了架那样,任由这惊天动地的力量穿体而过。 阿伦心神恍惚间,老师的法杖已重重地击向阿伦的胸口。阿伦一阵剧痛,幻觉顿消,他忙强忍住昏眩,一个闪身,堪堪避过要害,但法杖顶上那颗夺目的宝石仍重重地撞在了他左肩的关节处。 “卡喇”一声,阿伦听到自己肩膀的脱臼声,身体更是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倒飞出去,远远地飞出了钟楼之外,眼看就要从几百米的高空掉到下面去了。 无须任何哨音或手势的指引,那头翱翔在四周的白鹰彷佛通灵般,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直直飞到阿伦的落点处。 阿伦收拾起慌乱的心情和体内混乱不堪的气息,在紧压耳膜的风声中,冷静地踏在巨鹰的背脊上,借力在空中一个翻身,重新跃回到钟楼的顶上。 但他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这并不单单因为内伤的发作,还因为考核已经失败,自己作为失败者,将要兑现承诺,被老师追回曾赋予给自己的一切。 生命,所有的一切,就这样要结束了吗…… 一阵狂风刮过,吹散了凝聚在太古钟楼上的团团乌云,烈日重新照耀在这个平台上,却不能给阿伦丝毫温暖,不过天空之城的人们看到乌云瞬间尽散,倒是纷纷松了口气,这种末日才会出现的奇景,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阿伦默默地将那脱臼的肩膀重新接上,撕心的疼痛令他的脸色更为苍白,不过他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他的老师,那位仿佛站在一团黑雾中的黑衣男子。 两人就在无声中对望了足有十秒,老师才以那一贯冰冷的语调问:“谁伤你的?” 这是一个省略掉几个诸如“你刚才怎么了?”“你受了内伤?”等问句,直接问到重点的问题。 “汉弗里。”阿伦也直接回答,并凝视着老师,观察着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果如他所料,老师的身影十分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阿伦,告诉我,详细的过程!” 阿伦点点头,详尽的将汉弗里为何找上他,以及自己如何交手的整个过程描述了出来,至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星云、与爱莉娅等人的瓜葛,也简略的说了一次。 老师听完,默然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转过了身,走向了钟楼的边缘,面向蓝河方向,淡淡的说:“阿伦,过来我身边。” 老师那冰冷的语调出奇的温和了不少,阿伦顺从的站到了他的身旁,太阳已在不知不觉中往西方默默靠拢,下午的自由天堂正是一个忙碌的时段,人流在遥远的脚下如同蝼蚁般活动着,又如同这个城市的血脉,在喧哗中跳动。 老师平静地说:“阿伦,汉弗里判断得没错,我作为人类时,曾拥有过所谓的仁者之名,也就是过去的神龙守护者,仁者东帝天……” 对于这个答案,阿伦并没有太多的诧异,甚至当听到“我作为人类时”这句话,阿伦的眉头也仅仅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而已,他早就怀疑老师的血液和自己一样,都是那种令人心神颤动的银灰色。 但他为何会成为亡灵族呢?是否当年败给汉弗里之后,心有不甘,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故意令自己走上这条世人所不容的不归路呢?但如果真是这样,以他今时今日的力量,为何不找汉弗里雪耻…… 东帝天似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看出阿伦的好奇,又冷冶地说:“往昔是一把枷锁,会把我们的心灵困在无形的牢笼中,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是,老师。”阿伦只能用恭谨的口吻回答,心中虽有不满,但他更关心的,还是东帝天会如何处理自己这个考核失败者的问题。 东帝天凝望着远方的蓝河,那条犹如飘动在大地上的蓝绸缎的美丽河流,他淡淡地说:“当我在浩瀚如海的资料中不断的探索,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世界其实是由无数偶然构成,人们常常说,‘当时如果不是……就不会……’,然而,就像我们此刻俯视着整个天空之城,如果长久观察,我们将会发现,所谓的凑巧是愚人安慰自己的谎言,无数偶然的沙土堆积在一起,必然的大厦就建立了……” 阿伦听得暗叫不妙,果然,东帝天冷冷地接着说:“由此可见,汉弗里重创你一事是偶然,甚至此事是因我而起,但如果没有这个偶然呢!想必定会有另一个偶然出现,来导致你这次不能通过考核的必然……”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啊?阿伦听着听着,嘴角边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幸好东帝天话锋一转,又说:“但是,此事我始终担当着主导者的角色,所以,我考虑给你一个补考的机会!” “谢谢老师!”阿伦轻轻一震,躬身表示谢意。 “不用这么早谢我,补考还是需要资格的!”东帝天手中法杖指向脚下大地某处,奇峰突起地问:“看到那个老妇和小孩吗?” 常人从这么高的地方看向大地,大地上的人们都会像蝼蚁般大小,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别说要看清面目了。但在东帝天和阿伦眼中,看清楚每一个人,只是与呼吸一样正常的事情。 阿伦顺着东帝天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中层阶级的住宅区中,一条宁静的道路上,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搀扶着一位弯着腰拄着拐杖的老妇,两人身上的衣衫打满了补丁,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应该是自由天堂中的贫民。 东帝天和阿伦默默看着这两个人走到一间静谧的修道院前就停了下来,小孩掏出脏兮兮的手绢为老妇擦去额上的汗珠,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不时看看修道院的大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阿伦暗想,怎么看,这两个人都只是一对平凡的婆孙罢了,老师怎么会在芸芸众生中留意到他们呢……唯一不协调的地方是,他们只是普通贫民,而这个区域是有点身家的商人的住宅区,勉强说还有不妥的地方,就是那个小孩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稚气,眼中偶尔还会闪烁出狡黠的光芒,但那老人家倒是挺和蔼可亲的。 东帝天发问了,“阿伦,依你看来,这两个人停留在那里,要做什么?请你认真回答,这关系到你是否拥有补考资格的。” 阿伦飞速思考,他们这样的神情,配合这古老的修道院,应该是在等某个人,或许那个人就是那个小孩的大哥,老妇来向他要生活费了…… 一幅家庭故事画面迅速在阿伦脑海中勾勒了出来,他沉吟道:“回老师,我想,他们是在等人。” “哦,确实如此吗?”东帝天淡淡的说:“那么,我猜他们是准备行骗。” 行骗?!阿伦眨了眨眼睛。 这时,修道院里响起了清脆的钟声,在一阵和鸣的钟琴声中,院中走出了一大批信徒,大多是老人。 阿伦的脸色变了,因为他看到门口那个老妇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而那个小孩一脸不知所措的痴呆模样,仿佛只懂怔怔地流着眼泪。 他们的情绪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变就变,那真的很可能是在行骗了…… 果然,善良的信徒们围住了这对哭泣的婆孙,那位老妇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什么,接着信徒们个个露出同情的神色,然后纷纷慷慨解囊,不到一会,老妇手中已满是自由天堂的银币。 这两个骗子在人们温情的目送下,缓缓走向了大道的另一方。就在街道的转角,他们脸上的悲戚立即变作了欢容,变化的速度比暴风山脉中的天气变换还要快。 阿伦接近呻吟般的哀叹了一声,自己对人性的看法还是太过乐观了…… “阿伦,你猜错了!”老师淡淡的说:“不过不必失望,你还有机会!” 他法杖一挥,已指向另一个方向。 贫民区,一条肮脏、堆满垃圾的小道中,一群穿著前卫服装的青年正围在一间简陋的平房前。阿伦看出,这些青年的服装虽然前卫,但质地和造工都相当粗糙,可见他们也仅仅是贫民式的流氓。 平房前站着一个颇有姿色的少妇,怀中抱着熟睡的婴孩,她脸上满是惊慌失措,不断地向后退,而她身后一对长相刻薄的老人却不断地将她往前推,那群流氓也想将她拉过来。 阿伦默默观察着这一幕,从那间平房外挂着白布,以及少妇手臂上的白纱来判断,这一户人大概刚死了主人。而被一群流氓围住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少妇的丈夫并没有出现,那么他们正吊丧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少妇的丈夫,而少妇身后那两个老人应该是她的公公、婆婆吧!他们脸上的表情厌恶大于悲戚,大概是认为新进门的媳妇克死了自己的儿子…… 这个家庭欠下了大批的债务,债主派出凶悍的流氓上门讨债,少主人刚好去世,公公婆婆打算将自己的媳妇抵押出去……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阿伦相信这次的猜测应该十不离八九了,这在人类世界中,不过是一出平凡的家庭伦理悲剧,老师要自己猜的是什么呢…… 不过东帝天默不作声,显然要阿伦猜测的内容尚未出现。 这时,小道的一端出现了一位绝色少女,她的穿著打扮相当简单,乳白色的宽松上衣、淡黄色的裙子,腰间缠着一条看似饰物的银色链子,双手各握着链子的一端,轻轻甩动着。 但她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绝色容颜,也不是腰间那条银色的链子,而是她拥有一头墨绿色的短发,散发出浓郁的大自然气息,在人类世界里,这样颜色的头发相当罕见! 这样肮脏的一条小道中,忽然出现这样一位气质高贵的少女,感觉上是一件相当突兀的事情,但她似乎正努力使自己溶入到这个气氛中,嘴角边挂着亲切的微笑,缓缓的向那间平房走去。 流氓们和那户人家终于也发现了这个少女的存在,人人呆呆的瞪着那位少女,显然被少女的绝美容颜和周围古怪的气氛所慑。 阿伦心神一阵震动,因为从某方面说,这个少女的气质和自己相当接近,尤其是散发出杀气时流露出来的眼神,此刻的她,正在召唤死神的到来。 东帝天终于发问:“阿伦,你猜,她将要杀几个人?注意了,如果这题猜错了,你将失去继续作答的机会,也就是说,你将失去补考的资格!” 第二章 阿伦盯着这位绝色少女,开始飞速计算,流氓共二十二人,两个老人,一个少妇,一个婴孩……这个气质与自己接近的少女来管这件事,会怎么做呢…… 东帝天淡淡地说:“再多给一个提示吧!她叫缪诺琳,我的另一个学生,也就是你的师妹……” 他转过头瞥了阿伦一眼,说:“这次我先猜好了,她会杀二十四人!允许你和我猜相同的答案。” 阿伦深吸一口气,是老师在提示我答案吗?二十四人,除了那些流氓全部要死外,还有两个人要死,是那对面目可憎的婆婆公公,还是少妇和婴孩呢? 但最关键的是,缪诺琳是在老师示意下介入这件事的,还是由她自我意志来处理这件事呢? 她将要杀人时的神态和我相当接近,果然是师兄妹吗……我会怎么做呢……不,她的眼神甚至比我更疯狂,更嗜血,那答案将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惊人,只有拼一把了。 “我猜二十五人,老师,我猜缪诺琳将会杀死二十五人。”阿伦为自己这个冶血的答案而感到一阵心寒。 “呵……”东帝天冷冷笑了一声,“真是个有创意的答案,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吗……那会是谁呢?” 那群流氓慢慢反应了过来,然后张望四周,发觉这条阴暗肮脏的小道上并没有其它人时,他们脸上的惊艳渐渐转化成了淫秽。 他们一把推开了那个少妇,因为力量太大,少妇往后倾倒的时候,将身后的两位老人也压倒了。 而后,他们笑嘻嘻地围上了那个少女,脑海中已满是各种各样的龌龊事情,他们都是出身于贫民,像这样的绝色佳人,从来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看来今天可以一兑宏愿了。 在自由天堂的贫民区里,团伙式的流氓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 就在流氓们满脑子淫秽的幻想,甚至有人已经想到要将这个少女变成他们日后赚钱的工具时,缪诺琳仍保持着亲切动人的微笑,以柔和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些人。 就在少女笑意盈盈,领头的那个流氓伸手想要触摸一下她的脸蛋时,她的眼神就变了。尽管她验上的笑意更温柔,但眼神里已全是暴戾的杀气,以至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转换戍了一种诡异的狰狞,仿佛一位扇动着两只黑色翅膀的堕落天使。 眼看着一个动人之极的少女忽然变作嗜血的恶魔,阿伦对此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杀戮已在瞬间爆发,刹那完成,杀人的手法与阿伦相当接近,毕竟本质是一样的——令眼前的敌人不要死得这么痛快。 作为当事人和充当旁观者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阿伦缓缓的转开了脸,避开这幅血腥的画面。他望向了蓝河的方向,期盼能从呼啸的风声中寻得一点宁静。 只是一群贫民出身的小流氓,用得着这样辣手吗?阿伦对自己这位师妹感到一阵由衷的厌恶,同时也为自己能猜到她的行为而感到可耻。 “阿伦,你的心肠变软了。”东帝天的声音飘飘渺渺的传进阿伦耳里,“不过,眼光倒是大有进步,这一题,你猜对了!” 哦,已经结束了!这么快…… 那剩下的人应该是? 阿伦心中一震,转过头看回贫民区,只见血色染满了整条肮脏的小道,除了缪诺琳,其余的人全部倒下了,包括那对老年夫妇,包括那个刚刚丧偶的少妇,从他们身体不规则的扭动可以看出,他们正受着痛苦的煎熬,大概正祈祷死神快来收割他们的生命吧! 阿伦感到一阵恶心,同时也知道这一幕最后的答案,幸存者是那婴孩,此刻正哇哇大哭,被缪诺琳抱在手中。 正如阿伦所猜想的那样,在这个女恶魔心中,只有那个婴孩还有生存资格…… 拥有绝对的武力,就能裁定他人的生死?阿伦忽然感到一阵茫然。 东帝天默默的观察了一下阿伦,淡淡的说:“阿伦,你爱胡思乱想的习惯维持到了今天啊?” 他也不期望这位弟子能给他什么答案,冷哼一声,法杖随手一指南方,说:“看到那个蛋黄色上衣的男人吗?” 阿伦深吸一口气,将恼人的情绪挥到脑后,顺着东帝天的法杖看去。 天空之城南面的彩虹大道,因为其街道建筑十分缤纷华丽,故得彩虹之名。 大道上一间布料商店的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蛋黄色上衣的男子,尽管他将帽子压得很低,但阿伦还是马上就将他认了出来,他是冰风家族的黑斯克,鲁迪斯未来竞逐冰风王座的有力对手。 黑斯克仍像上一次在不朽之峰看到的那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桀骛的气息,只要你的观察力有足够的敏锐,定能从芸芸众生中一眼将他认出。 他现在身穿平民服饰,在那里干什么呢? 阿伦在思考中点了点头,说:“看到了。” 东帝天又是随手一指,说:“大道对面那个蓝衣白裤的男子,看到了吗?” 阿伦点点头,他早巳留意此人,他是雷诺帝国的王子博斯特,那种雍容的贵族气质是旁人难以模仿的。 阿伦心中暗暗一喜,莫非老师要自己猜的事是与这两人有关的?那这一题可是占便宜了,起码这两个人自己都是认识的…… 果然,东帝天淡淡的问道:“阿伦,我的问题是,这两个人是否认识?这是关系到你生死的一题,关系到你能否拥有补考资格的一题,请你认真思考后作答!” 阿伦刚想冲口就回答说认识,但立即就怔住了,万三逼两个人真的刚好来自由天堂渡假,或者各有各的任务要执行,就这样不打招呼,擦肩而过,那就无法证明这两个人是认识的了? 不过,老师既然从芸芸众生中瞄出这两个人,那么肯定是看出了黑斯克和博斯特的关联性吧!但虚则实之,老师算准正常逻辑下,大多数人都会顺着这个思路去回答,这两个人应该是认识,那自己岂不是落入到他的逻辑圈套中了…… 眼看博斯特顺着人流走过了大道,快要接近黑斯克时,阿伦一握拳头,沉声说:“认识!” “哦?”东帝天这次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和阿伦一样,默默注视着这两个人越走越近。 黑斯克和博斯特这两个名动一方的人物,大概想也没想过,自己竟被人在高处关注着他们此刻的一举一动,还拿他们的行为来作为决定阿伦生死的问答题吧! 人潮涌过时,黑斯克顺势走进了人群当中,很自然就与博斯特走在了一块,两人的肩膀很轻微的碰撞了一下,以示问候。 这个轻微的小动作自然落到了阿伦和东帝天眼里,阿伦不禁轻轻松了口气,至于这两个大国权贵间准备有什么密谋,此刻也显得无关重要了,耳边只听到东帝天淡然说:“阿伦,恭喜你,你获得补考资格了。” 阿伦转过头看回贫民区的方向,看到贫民区边缘一家孤儿院门前摆放着一个婴孩,而缪诺琳已不知所踪。 这就是缪诺琳的处理方式吗? 东帝天深沉地注视着阿伦,以一种冷酷又略带萧索的语调说:“要想傲然立于天地间,首先要学会抛弃仁者之心!” 阿伦深深看了一眼这位昔日拥有仁者之名的老师,慢慢地低下了头,沉声说:“是,老师!” 东帝天高高举起法杖,法杖顶上那颗蓝宝石在阳光下闪耀出一阵夺目的光芒,那头白鹰立有感应,从平台上振翅而起,在蓝天下飞翔出一个古怪的图案。 阿伦心中一动,老师在召唤缪诺琳前来了。 果然,一道身影飞速闪进太古钟楼中,迅速跑至顶楼。她轻盈地一拍一跃,已经翻上钟顶,来到东帝天的身侧,正是东帝天的另一个学生缪诺琳。 她对东帝天躬身问候:“老师,我来了。” 阿伦静静地打量着自己这位师妹,她在近处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纯净得不带丝毫杂质的眼眸,就像有一个最甜最美的梦在其中,令人无法自拔,沉溺其中,真难想象这对眼眸的主人就在不久前结束了二十多个生命。 她身材颇高,只比阿伦矮了少许而已,墨绿色的短发随风飘摆,腰间那条银色链子的两端直垂到脚腕处。阿伦默默凝视着这位如天使般美丽的师妹,内心莫名涌起一阵抗拒的厌恶。 缪诺琳丝毫不躲避阿伦的目光,大方的回望着阿伦,最后眼中闪过了欣赏和满意。对缪诺琳而言,这位传说中的师兄并没有令她失望,起码他的外貌是如此。 老师东帝天曾经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响起。 “缪诺琳,你还有一位师兄,他拥有着令我也感到战栗的可怕潜力啊……” “那,老师,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拥有天使般的外表,恶魔般的心灵!” “……” 这段对话深深的烙进了缪诺琳童年时的心灵,连像老师这样可怕的人也感到战栗的男子,“天使般的外表,恶魔般的心灵”甚至还成为了一种暗示,成为了缪诺琳奋斗的方向,成为她前方一个模糊的影子,她追逐的对象。 现在,这个传说中的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了,与常在梦中徘徊的影子渐渐融为一体,缪诺琳的内心深处轻轻地泛过了圈圈涟漪,一种莫名依恋油然而生,同时还夹杂着竞争、爱慕、茫然等复杂的情绪。当然,她还不知道这位叫作阿伦的师兄对她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东帝天缓缓转过了身,冰冷沙哑的声音回响在了这片空间中,“你们都是考核的失败者,本来按照约定,我该追回我赋予你们的一切,但,我给你们一个补考的机会,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阿伦,伸出你的右手;缪诺琳,伸出你的左手。” 虽是阳光灿烂,但东帝天仍像隐藏在一团黑雾当中,无法窥见他此刻神态如何,阿伦和缪诺琳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伸出了左右手。 东帝天手中已多出了一条半透明的白色细线,阿伦要用足眼神才能勉强发现这条线的存在,可见其细小。 东帝天轻吟道:“飞龙沙漠中有一种特殊的火系魔兽,长期生活于沙粒下的深层,称之为魔蚕。在它们排卵后,魔蚕会吐出坚韧无比的蚕丝来包裹着它们的后代,保护这些幼虫。我手中这条魔蚕丝,正是由最上乘的蚕丝编织而成,世界上任何神兵利刀都难似撼动它分毫。” 话音刚落,那条白色的细线已从东帝天手中飞出,它的两端分别紧紧的绑住了阿伦和缪诺琳的手。 “我将你们两人绑在一起,直到补考完毕。你们不要企图私自解开绳子,整个阿兰斯世界,能解开这条魔蚕丝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个。”东帝天看到两人目光闪动,似判断出了他们的心思。 阿伦不禁暗自无奈,要和讨厌的人绑在一起,而且很可能还是绑好一段时间,实在算不上是件愉快的事情。 缪诺琳低头看了看那魔蚕丝,又转过头注视了一下看似羞涩的阿伦,其实阿伦正处于郁闷状态中,缪诺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东帝天观察一下两人,冷哼一声,又说:“你们在过去这段时间里,一个扮演成女人,而另一个则扮演成男人,我精心挑选的弟子就是这种喜欢调乱性别的变态家伙吗?” 阿伦和缪诺琳不禁大感尴尬,显然没想到东帝天将自己的秘密直言无讳地说了出来。 “好了,你们先到处走走,相互熟悉一下,魔蚕丝的韧性很好,但最远也不过是五十步,你们最好别离对方太远了。”东帝天的声音中似乎多了点愉快的情绪,暗带嘲讽的说:“两位是疾风家族和雷诺帝国的未来高层,身上寄托着千万人的希望,小心照顾自己的身体了。等我下一步的指示,并祝你们拥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一个常常扮演成女人,而另一个则常常扮演成男人?”,“疾风家族和雷诺帝国的未来高层?”,单凭这两句话,就能让阿伦和缪诺琳对对方猜测出许多,不过一个本该扮演着女性的男子,和另一个本该扮演着男性的女子被绑在一起,对双方而言,单单这一点上,就实在算不上是件愉快的事情了。 西边的太阳仍然流连不去,静静地,宛若一枚熟透了的红桔挂在天边,傍晚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自由天堂白天的贸易已经结束,商人们正为夜市的开始作准备工作。 路人的行人少了许多,但对于淑女街而言,此刻仍是热闹非凡。在这里找不到别的店铺,两边无一例外密密麻麻地排满了酒吧,更有许多酒吧将桌椅摆设在店外的阳台上,再张起一支支的太阳伞,显露着浓郁的自由天堂佣懒而舒适的风情。 阿伦和缪诺琳走在这条街道上,无疑是最受瞩目的一对,在人们眼中,他们两个就像是从精美的壁画中走出来的俊男美女,无论是外表,还是他们的举止神态,都那么的赏心悦目,最难得的是,两人的气质相当接近,所以人们都暗暗赞叹,这才真叫做天生一对啊! 不过谁也没留意到,两人之间正捆绑着一条细小至难以察觉的细线。 对于这样的目光,阿伦已经从习惯过渡到麻木了,脚步自然地跟随着缪诺琳信步而行,对于东帝天将会用什么考题来作为他们补考的题目,阿伦猜测了奸几回,甚至有点着急的期盼着考题的到来,好结束此刻这种尴尬的局面,但对于这位同样拥有恶魔个性的老师,焦急的心情对事情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只有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了。 缪诺琳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看了看身旁一间热闹的酒吧,便对身边的男子说:“阿伦,我们进去坐坐吧!里面的柠檬酒不错的。” 阿伦点点头,反正大家都是在消磨时间,他便和缪诺琳一同走进了那家酒吧中。 临别前,东帝天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你们其中一个能挣脱魔蚕丝的束缚,并能逃出天空之城,我会提前裁定这个人补考及格。” 挣脱魔蚕丝的束缚,有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将对方的那只手砍下来。 阿伦懂,缪谐琳也懂,这令双方的关系变得更微妙了。 阿伦见过缪诺琳动手,他自问就算身上不带内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缪诺琳。 缪诺琳没见过阿伦出手,但自幼心灵上,这位师兄就占有一个神圣的位置,所以,她也没什么要动手的念头。 但两人都知道,在必要的情况下,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可以牺牲掉,哪怕对方是你最欣赏、最亲近的人。 因为,这就是飞龙沙漠的生存法则。 酒吧中灯光昏沉,音乐古典浪漫,对于自由天堂的夜生活而言,这是一个开端,确实不适宜放些太过激昂的音乐。 阿伦还是暴风山脉的一个赏金猎人时,就是酒吧的常客,对于酒吧的布置,他是最熟悉不过了,而缪诺琳显然也不是个雏儿,两人很快就瞄到了酒吧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那里很容易成为人们视线的死角,但却可以轻易地观察到酒吧里的每一个角落。 两人很有默契地走到那个位置,一人点了一杯柠檬酒,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事实上两人从见面到这一刻,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 缪诺琳觉得很有必要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不单为了能更好的完成补考,也是为了对方是自己自幼就崇慕的对象。 在悠扬的乐声中,她轻轻地说:“这家酒吧在天空之城里相当有名,许多上流社会的人物都喜欢来这里度过一段休闲的时光……” “哦,那这里的酒岂不是很贵了?”阿伦注视着那位正弹奏着五弦琴的娇小女孩,随口应道。 缪诺琳甜甜的笑了,她显然没料到阿伦的着眼点会在价格上。 阿伦转过头看了看她,不禁呆了一下,这样甜美的笑靥,仿佛是在黑夜中静静绽放的玫瑰,艳冠群芳,真难想象拥有这么美丽笑脸的女孩,竟然可以在不久前,无声无息就杀了那么多人。 缪诺琳眨了眨迷人的大眼睛,注视着阿伦的双眼里泛过了圈圈涟漪。 阿伦咳嗽了一声,目光又回到了吧台那把五弦琴上,补充说:“缪诺琳,我的意思是,我身上没带钱,一分钱也没带。” “真巧,我也是。”缪诺琳微笑响应。 “呵……”阿伦淡淡的笑,到目前看来,这位恶魔师妹倒是一点也不难相处。 既然是打定主意白吃白喝,阿伦立刻打个手势叫来侍应,叫了十几份最贵的点心和几份昂贵的套餐,然后就趴在餐桌上大吃起来,姿态一如过去的自然大方。 缪诺琳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伦,这位在她心目中始终占有一个重要席位的神圣男子,此刻就真实地坐在自己身旁,与心目中那位堪称完美的男子相比,眼前的阿伦无疑多了一份市井气息,不然就不会明知道没带钱还要叫这么多东西,而且,他吃东西的模样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阿伦正以堪称粗鄙的姿势飞速用着餐点。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迪·阿伦这个名字早已深植进她心灵的深处,当真实与假想有相当大的出入时,缪诺琳非但没感觉到失落,反倒升起一股罕有的好奇。 “缪诺琳,你也一起来吃吧!我们陪那个老家伙玩了一整天,好象什么也没吃过呢!”阿伦每次动用右手都会牵动缪诺琳的左手,他自觉也不太好意思,于是盛情的招呼了一句。 缪诺琳看着阿伦,又是甜甜的笑了笑,拿起一块三层夹心饼干,一口就放进嘴里。她想尝试一下阿伦那种吃东西的方法,很可惜她失败了,她发觉她的口腔实在无法一次容纳这么大的东西。 阿伦看着缪诺琳狼狈地将整块饼干吐了出来,立即有点恶作剧的笑了。 缪诺琳吐了吐舌头,取过柠檬酒大大喝了两口,样子动人可爱极了。 阿伦慢慢地转开了脸,心脏不争气地急速跳动了几下,缪诺琳的诱惑力丝毫不在他所认识的几个绝色美女之下,最难得的是,她一举一动都浑然天成,充满了自然的美感。 这时,酒吧大门止的铃铛一响,走进了几个人,顿时令阿伦和缪诺琳同时紧张了起来。 第三章 查理士和博斯特并肩走了进来,态度亲热,仿如知交,比兹紧紧跟随在查理士身后,却不见了波特。 阿伦心中一凛,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热了。 他转头看了看缪诺琳,忽然想起东帝天的提示,缪诺琳是雷诺帝国未来高层,而雷诺帝国王子博斯特就在不远处,这就是她紧张的原因吗? 缪诺琳迎上了阿伦疑惑的眼神,显然正和阿伦想着差下多的问题,她用嘴角努了一下后门的方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马上走人! 吃惯霸王餐的人都会养成这样一种良好习惯,就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后门的位置。 阿伦点头表示同意,查理士与博斯特到底有什么密谋,他并非没有兴趣知道,只是这个兴趣不大就是了。 但就在这两人准备走人的时候,侍应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过来,很有礼貌的说:“两位好,那边有位先生叫我交给你们的。” 两人顺着侍应的手势看去,只见一袭黑衣的东帝天正坐在酒吧中的另一个角落,正十分从容地品着酒,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伦严肃的点点头,接过那纸条,挥退了那侍应,也不去看侍应因没得到小费而略带失望的脸色。 阿伦飞速将纸条阅读了一次,不禁抿了抿嘴,以示对东帝天这个随心所欲的主意的不满。 缪诺琳低声问:“老师他有什么指示?” 阿伦先瞄了东帝天那边一眼,才看向缪诺琳,轻声说:“他老人家指示,我们以情侣的身分,立即去和那边那两个小白脸攀谈几句,我们补考的内容,将会从他们口中得知!” 缪诺琳不禁也抿了抿嘴,同时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东帝天那个方向一眼,正好看到东帝天向他们举杯邀酒,两人只好无奈地举起杯子,皮笑肉不笑的与东帝天遥遥碰了一杯。 “跟我来,幸好我早有准备。”阿伦拉着缪诺琳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两人沿着墙,轻手轻脚地拐到洗手间的门前,缪诺琳低声问:“你是要变装吗?” “对!”阿伦推开女洗手间的门,拉着缪诺琳闪了进去。 “坏!为何不挑男厕那边?” “酒吧里的客人,男性比女性多。”阿伦没好气的解释。 “我也知道。”缪诺琳眨着眼笑了笑,她只是想藉此来观察阿伦的判断力而已。 阿伦奇怪地瞥了缪诺琳一眼,也不再多追问,他从口袋中拿出一瓶黑色的溶液,沉声说:“我有个朋友是太古魔道的天才,这种奇妙的溶液就是她发明的,能将头发的颜色瞬间变成黑色。” 两人的头发一个是深蓝色,一个是墨绿色,本是最容易辨认的标记,所以他们之前不得不将头发盘起来,藏进帽子里。 “哦,你那位好朋友是女孩?”缪诺琳一边优雅地将头发放下,一边看似随意的问。 “我的小师妹,这个问题不是重点。”阿伦淡淡响应。 他迅速将整头蓝发染黑,又戴上了一副大号墨镜,左边耳朵上戴上一只紫色耳环,右手小指串进了一只大号蓝宝石戒指,又挂了一条形状古怪的珠链到脖子,看着镜中人慢慢变成了蓝雪云的前卫模样,但他还是不太满意,又从洗手台一侧取过两条没用过的毛巾,平塞进肩膀里。 缪诺琳接过阿伦递给她的墨镜,笑道:“原来你今天专门挑两副太古墨镜,还挑了这么多古怪的东西,就为了这种情况能用上啊!” 阿伦看着缪诺琳以丝毫不逊于自己的速度改装着,从口袋中取出乱七八糟的头饰、胸花之类的古怪东东,然后迅速装饰到自己身上。 阿伦心想,你何尝不是,不过你是早就买好罢了。 不到两分钟,两人已经完成变装,先从酒吧后门闪出,又重新绕回正门方向走进。当然,他们原来那张帐单,是不打算再结的了。 两人戴着墨镜,缪诺琳脸上还画上抽象的图腾画。之所以显得抽象,是因为缪诺琳根本没时间去描绘,顺手几笔就抹上去的。 阿伦轻轻地搂住了缪诺琳的纤腰,缪诺琳也十分配合,一脸柔情地投进阿伦的怀抱里,俨然是一对情侣的模样。 “……其实,你不必抱这么紧的!”阿伦低声对缪诺琳说。 “亲爱的,你不能拒绝我深情的拥抱,尤其在这一刻。”缪诺琳半真半假地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以娇媚的神态在阿伦耳边说。 阿伦的心脏又是一阵不争气地跳动,不禁暗骂自己定力不够。 这样两个前卫出位的人,比他们原来的形象更为引人注目,以至他们一走进酒吧,就立即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阿伦假装初到此地,目光先凌厉地巡视一圈,连东帝天所在的位置也没有放过,然后锁定在博斯特和查理士的位置,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丝灿烂的微笑,拥着缪诺琳,大步走了过去。 博斯特和查理士毕竟都是未来的一国之主,这点基本的风度还是有的,两人虽然诧异这位传说中的狂风先生为何会突然出现,但他们的脸上还是立刻挂上了热情的笑容,同时站了起来,博斯特更是张开了双臂来迎接阿伦,仿佛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挚友。 阿伦放开缪诺琳,与博斯特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旁人看到,定是以为这两人是久别重逢的好友。 “在神的指引下,我们又再次见面了,蓝雪云先生!”博斯特一脸热情的欣喜。 “狂风先生,星云一别,没想到我们能在自由天堂不期而遇,令人不得不感慨缘分的奇妙啊!”查理士也上前与阿伦拥抱客套,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查理士总是夹杂着崇慕、尊重、嫉妒等复杂的情绪。 阿伦恰到好处地与他们客套一番后,又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下女伴缪诺琳,为了避免让他们发觉魔蚕丝的所在,两人很快又紧紧地粘到了一块。 虽明知蓝雪云的未婚妻是艳名远播的爱莉娅小姐,但博斯特和查理士这两个人本身也是自命风流的人,对于蓝雪云和另一个美女这么亲热,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件平凡事。 不过博斯特和缪诺琳之间,就肯定有某种巧妙的关系了,两人虽坦然对视,但阿伦还是观察到,博斯特眼中很明显的闪过了警惕和疑惑。 众人就这样随意地围坐在吧台边上,查理士主动和阿伦碰了一杯后,说:“蓝雪云先生,塞木家族还曾委托我们疾风佣兵团去寻找你,我本来还担心你发生什么事了,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实在令我放下一件心事啊!” 阿伦顿时一脸感动的样子,说:“令查理士公子担心,蓝雪云实在不安,我前段时间赶回暴风山脉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没来得及通知家族,实在惭愧!不过你看,小弟这不就回来了吗?” 阿伦当然知道查理士企图从他口中探出一些事情,但岂能令他如愿,几句话轻描淡写就化解过去了。 缪诺琳的眼中闪过异彩,这几句话下来,已足够令她知道,和自己绑在一起的阿伦竟是传说中的“狂风”,一个已经写进暴风传说里的男子。 查理士还没答话,博斯特眼珠一转,已经将话接上,笑道:“狂风先生身旁这位绝色美女,想必就是在那些突发事件里认识的吧?” 阿伦故意将缪诺琳搂得更紧了,缪诺琳也很配合地“嘤咛”了一声,阿伦微笑说:“博斯特王子猜得一点都不错,果然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啊!哈哈,来,我们再干一杯。” 众人纷纷露出男人共通的暧昧笑容,笑嘻嘻地又碰了一杯。 阿伦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缪诺琳,发觉她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内心想法。 阿伦微笑说:“两位本来正讨论什么事啊!可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而中断啊!” 查理士与博斯特飞速对视了一眼,又再看了看身旁的比兹,才应道:“既然是狂风先生你来问话的话,我们也不便隐瞒了,我的堂妹娜娜和博斯特王子的胞弟拜伦都失踪了,我们正商量对策呢……” 查理士深沉的叹了口气,又一脸担忧的说:“娜娜和我感情最好的,现在她忽然失踪了,我担心到晚饭都吃不下啊……” 呸!阿伦心中暗骂一声,真是假惺惺,老子刚才坐在那边看到你可是满脸欢容的。但他脸上却表现出了一副同情的神色,沉声说:“这实在是一个坏消息啊!对于他们的失踪,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比兹终于找到发言的机会,接着说:“我们初步认为,这是十姐妹所为,因为不久前,我们就接到过类似十姐妹要绑架娜娜小姐的情报。” 博斯特默然点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眼睛再次不经意地掠过缪诺琳的脸庞。 阿伦一脸难过的样子,说:“太古文学中曾有这么一句话——‘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娜娜小姐和拜伦王子定能化险为夷的,只要有用得到我蓝雪云的时候,请尽管吩咐,我愿为两位阁下效劳。” 他说到“拜伦王子”的时候,故意在缪诺琳腰上捏了一把,缪诺琳环抱着他的腰,一声不吭,丝毫不动声色。 几个人一脸忧戚的模样,当然,其实寻人者和失踪者此时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 博斯特用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桌子,身体倾向了阿伦少许,阿伦心中一凛,博斯特准备向自己说一些机密的话了,说不定这才是他刚才和查理士讨论的内容。 博斯特压低了声音,沉声说:“刚才我和查理士公子还讨论了另一件事,如果蓝雪云先生真愿意帮助我们的话,那请在这件事情上支持我们吧……” 阿伦心想,来了! 博斯特低咳了一声,向查理士传递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查理士缓缓的点了一下头,博斯特才继续说:“蓝雪云先生,在我向你说出这件机密的事情之前,我有个请求。我想请求你,无论你愿不愿意帮助我们,都请你和这位美丽的小姐,暂时为这件事情保密。” 阿伦观察着博斯特和查理士两人凝重的神色,涌起了不少好奇心,点头说:“好,我答应了!” 他怀中的缪诺琳也说:“愿为大人保守秘密!” 缪诺琳的嗓音换成了另一种娇滴滴的声音,这令阿伦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拥有着出色的口技。 博斯特当然不会看重这种口头承诺,但他在这个时刻,实在需要一个像蓝雪云这样的强力支持,而且狂风与此事也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对方。 “大概在三个月前,天空之城西南方向近郊的水晶矿藏发生了一件大事!”博斯特坐得离阿伦更近了,“有一个矿坑挖到大约三十米深度的时候被卡住了,接着,工人们就发现那里竟然有一个废弃的实验室,一个太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废弃实验室……” 阿伦缓缓拿起面前那杯柠檬酒,喝了一小口,心中暗想,像这种废弃的实验室,每年都能在阿兰斯大陆上发掘到好几处,并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惊奇的事情,重点该在后面吧! 博斯特也陪着阿伦暍了口酒,继续说:“这个实验室是由卡氏家族接管的,他们发现了实验室里有一份重要文件,里面提到了一种我们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能源体……” 阿伦和缪诺琳的心不禁也随之跳动了一下,阿兰斯文明近几百年来一直停滞不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无法解决能源的问题,单靠旧能源魔石的力量,很多太古魔道的项目是无法展开的,如果这个废弃实验室里有新能源方案,那个价值就实在太大了。 不过几乎每年都有人号称找出了新能源,但都是喊空话的家伙,谁也没能拿出可以取代魔石的能源方案。 “最叫人兴奋的是,这个实验室里不单有新能源的配制方案,还有这种新能源的成品在!”博斯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沉声说:“卡氏家族的科研人员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终于在七天前,证实了这个成品的实用性。这也就是说,只要根据卷轴的配制方案去配制的话,就可以开发出大量的新能源体!诸位,阿兰斯大陆的历史将翻开全新的一页,新能源终于被发掘出来了!” 博斯特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响在这片小空间中,余音不绝的震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阿伦和缪诺琳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这件事很可能将成为阿兰斯大陆近几百年来的第一大事——新能源的发掘,将引领人类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有幸作为历史的见证人,在座众人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和神圣起来。 经历过一阵心跳的冲击后,阿伦的理智令他回到现实中,他暗暗分析,对于博斯特而言,他蓝雪云是塞木家族的未来家主,代表的也是塞木家族的利益,假如让卡氏家族得到新能源开发专利的话,卡氏家族将成为自由天堂最有实力的一族,甚至成为未来自由天堂新一代的统治者,作为商场上的竞争者,这是塞木家族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商场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要有其中一个家族的实力远远凌驾于其它家族之上,那将会形成垄断,强势家族会将所有的弱势家族横扫出局。 博斯特告诉自己这件事,不单单是求助于自己这么简单了,如果自己真的站在塞木家族的立场,肯定要出手去阻止卡氏家族获得这个专利权,自由天堂外任何一个势力得到这个专利,都比卡氏家族获得要来得强。 很可惜,阿伦现在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飞速瞥了东帝天那个方向一眼,心中暗想,老师难道也知道了这一切,所以专门叫我和缪诺琳过来亲耳听博斯特阐述一遍,由此可推,老师对新能源也很感兴趣啊!我和缪诺琳的补考题目,很可能就是和它有关! 现在,就是要等博斯特亲口将他的请求说出来了。 博斯特慢慢的喝了一口酒,给阿伦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件事后,他才接着说:“蓝雪云先生,我知道塞木家族并没有足够的太古魔道人才,所以一直没有成立科研小组,但我们雷诺帝国就不同,我们在这方面有足够的实力……所以,我请求蓝雪云先生能暗中出手,帮助我们夺取到新能源的配制方案和新能源的成品!” 阿伦沉吟不语,他并不是故作深沉,只是想知道,博斯特将会给他什么利益。 博斯特缓缓地将话说下去,“只要狂风你肯出手,无论成败,今后雷诺帝国和疾风家族领土内的所有进出口贸易,都归塞木家族所有!” 连阿伦也不禁轻微的震动了一下,雷诺帝国和疾风家族领土内的所有贸易?其利益是何等惊人的一个数字啊!博斯特承诺的报酬条件,可是一点也不吝啬啊! 他慢慢转过头去看了看查理士,刚才博斯特这么说,无疑是已经可以全权代表查理士了,只见查理士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承诺。 这令阿伦不由得有了新的疑惑,查理士和博斯特之间,是否有了什么协议呢? 博斯特见阿伦眼中疑惑,却会错了意,他沉声说:“蓝雪云先生,请你不要对我们的诚意产生疑虑,我们可以提前签订一份书面协议的。” 阿伦迎上了博斯特的眼神,无疑,眼前这个男子的确是相当有诚意地邀请自己加入参与这件事的,他淡淡一笑,说:“博斯特先生,你误会了,我丝毫不怀疑你相查理士先生的承诺,像你们两位这样尊贵的先生,尽管是口头承诺,但只要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做到的,对此,我深信不疑!但是,这么昂贵的报酬,我害怕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沉重的,所以,我希望博斯特先生你能详细说说目前的情况!” 博斯特和查理士对望一眼,双方的精神都为之一振,阿伦这么说,答应的可能性可以说是相当大了。 博斯特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新能源卷轴和成品现在还在近郊那个矿坑里,本来的主持人是卡氏家族的公子索赛克先生,但昨天下午证实成品具有实用性后,汉弗里伯爵亲自来到矿坑主持这个新能源项目,监督项目人员尽快将新能源研发出来!” 阿伦和缪诺琳表面上只是眨眨眼表示知道,内心却大为动容,怪不得报酬这么高了,原来对方有汉弗里主持! 剑客汉弗里,阿兰斯当代绝世强者之一,要从他眼皮底下抢夺东西,谈何容易? 谈到这个高不可攀的名字,博斯特也很难再保持轻松的语气了,他苦涩一笑,说:“对,这就是这件事情最有难度的地方,因为汉弗里伯爵守在那里!不过,我们雷诺帝国也请出了国师‘巨人’亚特拉克先生前来帮助我们!” 阿伦和缪诺琳再次动容,雷诺的守护者“巨人”亚特拉克,这是另一个绝世强者的名字,传说中他寿命已经超过五百岁,是比汉弗里还要长几辈的人物,因为其身材极其魁梧高大,从而有巨人的绰号。 第四章 这次,博斯特并不给阿伦他们缓冲的时间,继续说:“还有,我们的盟友黑斯克先生也请来冰风家族的‘红巫’雪莉前来助阵!’ 查理士沉声接口说:“我们疾风家族也派出了血影武士团!” 连阿伦和缪诺琳的定力,不禁也微微张大了嘴巴。 “红巫”雪莉,拥有冰风守护者之名,是阿兰斯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幻术师之一,传说中她无须依赖魔石的支持,就能施放出强力的攻击魔法,同时,她也是人类的绝世强者中的唯一女性。 疾风佣兵团近两百年来新崛起的势力,他们并没有可以称之为守护者的强势人物,血影武士团就是疾风的王牌,名气仅是略逊于大陆上的几位绝世强者,只要由血影武士团来执行的任务,无论任务如何艰巨,他们从未有失手过。同时,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群人的真面目,这更是增添了他们的神秘性,阿伦在疾风待了一年,连他们的影子也没有见过。 阿伦和缪诺琳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在人类世界,拥有绝世强悍武力的武者,屈指可数!但按刚才所说的去计算,现在天空之城里起码有四个绝世强者存在,而且,在他们的不远处就坐着一位仁者东帝天。 这些名动天下的人物,跺一跺脚都能叫天下震动的人物,现在全部集中在一块了,想想都是件心惊胆战的事情。 更何况,这仅仅是博斯特情报范围内的事情,他博斯特能得知新能源已经被发掘,其余势力很可能也知道,那么,说不定神龙帝国、凤凰城等各大势力的精英人物也已经出动了。 阿伦暗暗分析,这件事的保密程度已经算是做得非常好了,因为身旁缪诺琳的另一个身分,很可能就是博斯特口中那位失踪了的拜伦王子,但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她事先也是丝毫不知道此事的。 同时,玛雅作为疾风的情报部高层,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可见疾风对此事采取了高度保密的策略。 照博斯特的态度来分析,黑斯克、查理士和博斯特三人间已经结成了一个三角联盟,至于协议是什么,那就无从得知,不过长久的和平后,必定会出现战争,阿兰斯人类世界平静了这么多年,按照历史的规律,恐怕又有一场大规模的多国战争即将开始了! “两位先生,如果我真能拿到新能源卷轴的话,我该交给两位中的哪一位呢?”阿伦淡淡的问,他这样问,完全是为了测试一下博斯特和查理士的合作关系。 博斯特认真的回答:“任何一个都可以,蓝雪云先生!” “对!”查理士也点头表示同意,他本来没想到蓝雪云会出现,但既然已经出现了,他选择支持博斯特的协议。 阿伦高深莫测的一笑,心中忽然一阵觉悟,无论博斯特,还是查理士,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抢到新能源卷轴,毕竟比起前面几位绝世强者的声望和武技来说,狂风蓝雪云还是显得太嫩了。 之所以会告诉他此事,仅仅是希望借助他和塞木家族的力量,增加这次抢夺行动的不稳定因素,增加他们抢夺成功的成数。 至于博斯特和查理士彼此之间,大概会以抢到后共同研究作为口头协议吧!事实上,到时候谁抢到就是谁的了,谁还管什么协议,拿到新能源开发方案,就等于领跑了这个时代。 博斯特盯着阿伦英俊的脸庞,微笑说:“蓝雪云先生,正如我一开始所说的那样,只要你能参与这次行动,我和查理士先生的承诺就有效。” 阿伦淡然微笑,这个博斯特倒不讨厌,摆明态度说,估计你是抢不到的,但只要有你参与就够了! 老师那个补考,大概也是去抢那个卷轴吧!那就算答应,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 阿伦顶了顶鼻梁上的墨镜,沉声说:“两位尊贵的先生,这件事我答应了,但具体的操作,我要看事态的发展来决定!” 这是一句很有商量余地的话,但博斯特已经十分满意了,他微笑说:“那实在太好了,有狂风蓝雪云加入我们,我们的胜算无疑将大大增加。” 查理士也说:“很高兴终于有机会能与传说中的狂风合作了,这真是一件想想都叫人兴奋的事情!” 阿伦面带微笑与他们客套了几句后,博斯特再次将声音压低,沉声说:“我们行动的时间是明日凌晨三点,因为我与内应已经失去了联系,现在也不清楚矿坑里的状况,到时一切见机行事……如果是蓝雪云先生得手的话,请到富华大道的八十九号府邸找我们。” “好,预祝我们成功吧!”阿伦举杯相邀。 “叮——”,众人的杯子碰到一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伦一口干尽了杯子的酒,站了起来,礼貌的微微鞠躬,说:“两位先生,我要为今夜的事情作好具体安排,请恕蓝雪云先行告退了!” 博斯特等人赶紧起立还礼,又再客套几句,便将阿伦和缪诺琳送出了门外。 这时,酒吧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查理士和博斯特坐得更近了,查理士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声说:“博斯特王子,你觉得蓝雪云可信吗?” 博斯特缓缓地说:“你不必担心,蓝雪云是塞木家族的未来家主,为了塞木的利益,他就算不来参加这次行动,也肯定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的。况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会来的,这样热闹的场合,少了他会很寂寞的。” 查理士低笑道:“真叫人期待啊!有这么多位绝世强者同时出现,明日凌晨,恐怕将会出现几场绝世强者间的对决吧!” 博斯特对查理士淡淡一笑,内心却不由自主地对查理士产生一阵厌恶,躲在安全的地方,用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待他们这些用生命去拚搏的武者,真是件令人感到嗯心的事情。 查理士当然看不穿博斯特的心情,他又问:“黑斯克还没来啊?” 博斯特笑了笑,说:“大概说服鲁迪斯用去了他太多时间了吧!我们耐心等吧!反正凌晨过后,将好戏连场……” 阿伦与缪诺琳走出酒吧后,两人的身体便立即分开了。 阿伦脸上最后的一丝笑容也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的说:“小师妹,你大概也能猜到我们补考的内容了吧!” 缪诺琳苦涩一笑,望着夜空上刚升起的新月,说:“要在这么多强者手中抢到宝物,不比从天上摘下月亮容易。” 阿伦看着同一轮新月,语带无奈的说道:“真给我选择,我真情愿是去将那月亮摘下来。” 蓦地,月下一头雪白的巨鹰翱翔而过,阿伦心中一动,低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正立着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影,正背靠着树,仰头与他们共看着同一轮新月。 阿伦暗暗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觉有可疑人物在留意他们,便和缪诺琳一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东帝天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人,淡淡的说:“阿伦、缪诺琳,想必你们也猜到补考的内容了吧?” 阿伦和缪诺琳同时苦涩一笑,缪诺琳低声说:“老师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抢夺新能源卷轴和新能源成品吗?” 东帝天的声音中仿佛有了笑意,“一点也没错,这是个相当有趣的任务,会令你们的补考变得相当有趣,对吗?” 有趣个屁,一点都不对!阿伦心中暗骂了一声,有这么多绝世强者参与,自己和缪诺琳一个不小心,将会尸骨无存,他一生见过三个武者颠峰上的传说,无论是暴风山脉中的那位兽人亲王,还是霸气十足的剑客汉弗里,再或是面前的老师,哪个是等闲之辈?哪个不是恐怖至极点的家伙?现在竟要一下子同时面对几个……一想到这里,阿伦的心里便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东帝天似乎正在细察阿伦的神情,他话语中的笑意更甚了,“阿伦,莫非你觉得一点都不有趣吗?” 半点都不!想是这样想,但话出口,阿伦的话已变作是:“老师曾经教导我们,越是艰辛的环境,越能够锻链一个人,我很感激老师能给我这个锻链的机会!” 他知道如果说不出话,以老师的恶魔性格,很可能就立即取消他的补考资格,诛杀他在这条大街上。 缪诺琳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接着说:“缪诺琳也很感激老师能给我这个锻链的机会!” 东帝天摆了摆手,也不知是想表达满意,还是指出两人口不对心,他沉声说:“你们听好了,刚才那两个小白脸给你的情报是片面的,除了疾风家族、雷诺帝国、冰风家族有派出最强力量外,神龙帝国、凤凰城、星云学院的精英也来到这里。换言之,除了影月部落和边缘部落,各大势力都派遣出了王牌来抢夺新能源!人类所谓的绝世强者,现在几乎都集中在了天空之城!” 东帝天低沈而冰冷的声音,仿佛化作一柄大锤,一下接一下地重重敲打在两人的心头上,阿伦和缪诺琳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加快,天空仿佛也正逐渐压下来,此时天空之城,无疑成为了那些本该生活在传说中的武者们的战场,只要一个不小心,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那惊人的力量辗成碎片。 东帝天将目光重新投到了夜空,缓缓地说:“卡氏家族自以为保密功夫做的很好,却没想各大势力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唉,毕竟是新能源,谁不想将它抢到手呢!在一千年前,神龙帝国率先发现魔石蕴涵着巨大的能量,使其成为人类主要的能源系统,凭借这个,神龙帝国在这一千年来,综合国力始终高居各国之首!现在又有新能源出现了,谁得到它,说不定就能在各大势力中领跑未来的一千年啊!” 东帝天瞥了一眼阿伦斜斜挂在背上的“飘零”,因为有剑鞘,它表面看起来仅仅像是一把天空之城中随处可见的凡兵,他的语气刹那间仿佛也萧索了许多, “你们有一个优势,就是表面上加入了疾风、雷诺、冰风这个三角联盟,至于如何利用这个优势,就看你们的能力表现了。任务得手后,到蓝河畔的音乐厅找我吧!为师祝你们一切顺利!” 两人看着东帝天的身影消失在大街的转角,都呆了一下,东帝天这样的告别语,无疑正告诉他们,如无意外,他是不会出手。其实两人的心底本来有一丝奢望,希望东帝天能施与援手,但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了。 阿伦强颜笑了笑,说:“小师妹,我们也毋须太过担心了,说不定老师仅仅是要考察我们这次任务的表现能力,如果表现得不错,应该就算是通过补考了呢!” 缪诺琳也笑了笑,点头说:“有你在我身边,我相信我们什么危机都能应付!” 相比起阿伦的言不由衷,缪诺琳的话语可是充满真挚的。 这点阿伦当然也听出来了,他顶了顶墨镜,细细地看了一眼缪诺琳,这位小师妹在月色下浅浅微笑,无比动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感性的女子,为何竟如此信赖,甚至说倚赖自己呢? 阿伦忽然一把将缪诺琳拉到自己怀里,闪身躲到梧桐树下的另一边阴影下。缪诺琳微微诧异间,阿伦已将手指放到唇边,作了个请勿作声的手势。 只见大街的另一边走来了两个娇媚无比的艳女,衣着前卫,火辣的身材配合她们俏丽的容貌,对于绝大多数的男人来说,都是具有致命杀伤力的。 如果艳女也分等级的话,这两个人无疑是最高级的。 看着这两人走进他们之前出来的那家酒吧,缪诺琳不禁问:“她们是谁?” “十姐妹中的两个,在星云山脉上,我和她们曾经交过手。”阿伦回答时,脑袋已开始飞速盘算,十姐妹出现在自由天堂,那代表着她们将在这里干大买卖。 抢夺新能源?她们应该还没有这个资格和份量,那么很可能就是干她们最出名的绑架了,她们从不轻易现身,一旦现身了,这说明目标就在附近,会是谁呢? 这间酒吧里最有绑架价值的莫过于查理士和博斯特了,但阿伦很快就否决了博斯特的可能性,针对博斯特下手的话,肯定不会选择在这种场合,这样推算下来,她们大概是想用美人计来对付查理士吧!查理士自命风流潇洒,这种货色的确最容易令他上钩了。 哼,十姐妹本来放出风声说要绑架隆·娜娜,原来真正目标是查理士啊! 缪诺琳显然也猜铡到了不少,她轻声说:“星云山脉的十姐妹吗?这次她们的目标是谁呢?” “大概是查理士吧!” “……既然是他,我们要不要插手?”缪诺琳也猜到了查理士大概就是阿伦的便宜堂兄,但习惯于心理上的默契,她并没有说出来。 “哈,管他死活!”阿伦哈哈一笑,正准备和缪诺琳离去,但又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大街的那一头又走来一人,正是冰风家族的黑斯克,而这时,博斯特也从酒吧中走了出来,微笑迎向了黑斯克,然后两人就停在路上交谈了起来。 阿伦心中一动,博斯特这家伙真狠啊!他在里面肯定看到那两个艳女与查理士眉来眼去的,还故意走出来,给予她们下手的机会……不过说不定就是他委托十姐妹绑架查理士的,毕竟他慑于血影武士团的盛名,担心最后新能源是被疾风家族抢走,干脆先作好准备,将对方未来的家主绑架起来,就算疾风将新能源抢走,以后也有谈判的资本。 察觉到这个可能性,阿伦就不能再旁观了,他不希望这个细节而破坏明日凌晨行动的三角联盟。 他沉声说:“博斯特这家伙有点反常,我们不得不插手了!” 阿伦拉着缪诺琳闪进小巷,绕到酒吧后门的方向,只见肮脏的小道上?查理士已经颓然倒在一边,应该是昏迷了过去,除了之前那两个艳女,还有另外三个女子站在他四周,阿伦暗暗赞叹了一句:十姐妹果然名不虚传,好快的手脚啊…… 只听其中一人轻笑道:“疾风家族的前路是漆黑一片啊!他们未来的统治者也未免太逊了。” 另一人也笑说:“一个佣兵团出身的势力,说到底都是草莽出身,草莽的后人是很容易产生草包的……” “哈,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我们过去吧!大姐在那边等我们……” 阿伦揉了揉鼻子,只觉有一阵若隐若现的茉莉花香飘进鼻子里,心中不禁一震,暗暗庆幸自己有走过来看看。他将目光投向小巷另一边尽头的马车,茉莉花香就是从那飘过来的,这样特殊的茉莉花香气,只有一个人会拥有的。 此时,那几个艳女又说话了。 “不过没想到另一个目标爱莉哑小姐竟有这么强的武技,我们去了七个人才将她抓回来,还被她伤了一个……” “毕竟是老牌家族的后人嘛!不过我觉得她当时有点失魂落魄的,不然我们恐怕也没有这么轻易得手……” “说起来,她还是大姐喜欢的类型呢……” “说不定大姐正在里面逗她呢!嘻嘻……” “等下我也要一起玩……” 阿伦眼中厉芒一闪,就要冲出去。 缪诺琳赶紧将他拉住,沉声说:“阿伦,在这里动手的话,我们很容易暴露身分的!” 第五章 阿伦握紧了拳头,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爱莉哑小姐……对于你来说,是位很重要的人吧?”缪诺琳以为劝住了阿伦,轻声问道。 阿伦眼中的杀气却更重了,他沉声说:“她是我一位十分珍视的朋友,这次暴露身分也在所不惜,连累你了,缪诺琳。” 说话间,他的身形忽然疾射了出去,缪诺琳想拉也拉不住,接着手中一阵剧痛,顿时醒觉蚕丝是将他们绑在一起的,假如分开太远的话,他们这两只手将会玉石俱焚。 唇亡齿寒,缪诺琳根本不作细想,也跟着射了出去。 那五个艳女正像拖死狗那样拖着查理士前进,忽然发觉身后刮来一阵微风,还没来得及回头,走在最后那人已经被活生生地撞到一边,撞在肮脏的墙壁上,而剩余四人根本没来及做反应,已经像断线的风筝般,远远飞到了一边。 小巷尽头那两辆马车立时警觉,其中一辆马车跃出四人,在她们眼中,入目情景实在触目惊心,自己的五个姐妹已经瞬间倒下,身上受了致命的伤,却未死去,鲜血渐渐蔓延向小道四周。 原来阿伦在前,缪诺琳在后,当阿伦将这五人的力量抽走,撞到一边的时候,紧紧跟上的缪诺琳就补上一下,她那条银色的链子专门往对方最脆弱、最疼痛的部位打去,这样她们将会在痛苦中死亡。 这样霸道且惊人的力量,有绝世强者来了!十姐妹中那位大姐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阿伦与缪诺琳已经先后站在了她们的面前。 大姐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这张俊俏的脸可是常常在她午夜的恶梦中出现的,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在自己的胸口上留下了五道难以磨灭的印记,那恐怖的瞬间已经永远的嵌进了她脑海里,她那时候就知道,无论再过多少年,那个瞬间也无法忘怀,更何况,这件事才在一个月前发生而已。 阿伦看也不看面前这四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两辆马车内。其中一辆马车里有轻微的呼吸声,那应该是爱莉哑吧!而另一辆马车却悄然无声,仿佛根本没人在里面,十姐妹只来了九个吗? 阿伦脑海中闪过在不朽之峰上,十姐妹中有一个女子由始至终都蒙着脸的那一幕。 小巷的尽头是天空之城中一条繁忙的大街,这时正是夜市开始的阶段,人们川流不息,却没人发觉这个角落中一触即发的杀机。 阿伦看了看四周钓人群,既然局势已经控制了,也不用急着动手,他微笑说:“上次星云一别,我一直期待与诸位能够再度重逢,没想到真能这么快就重遇诸位,实在令人惊叹命运的神奇啊!” 大姐看了看小巷中的姐妹,她们尚在血泊中低声呻吟,面前这个男子绝对是个魔鬼,那是不容质疑的,可怕的是他身边那个动人俏丽的少女,她同样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丝毫不弱于那位男子!难道我们十姐妹今天要尽毁于此吗?不,不会的,尊师他老人家在,只要有他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媚笑说:“蓝雪云先生,近况可好呢?我们听到你在不朽之峰大显神威,夺得美人芳心,我们也很替你高兴呢!” 阿伦的笑容渐渐诡异了起来,淡淡地说:“既然你们已经打听到我的名字,又知道爱莉哑是我的未婚妻,那你们还敢动她的脑筋。” 语调轻描淡写,但那强大的压迫感却令这四个艳女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缪诺琳的眼神仿佛也随之黯淡了一下,但立即就恢复成了本来的清澈和冷酷。 阿伦也不期待她们能有什么精彩的回话,领着缪诺琳从容的从她们中间走过。那些艳女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敢乱动,长年在生死边缘上徘徊的经验告诉她们,面前这两个人比任何魔兽更要恐怖,他们身上正飘散出死亡的气息。 阿伦慢慢拉开了马车的车门,看到爱莉娅正平躺在车厢一侧的长椅上,衣着整齐,但脸上却布满了红晕,显然被强迫服用了过量的迷药,而且她手上绑着纱布,隐约还渗出了少许的血珠。 阿伦的杀气更重了,却没有回头去看那几个元凶,他单膝在爱莉娅身前跪下,怜惜地抚上了爱莉娅动人无瑕的脸蛋,那吹弹可破的触觉令他手指轻轻一颤,他柔声说:“爱莉娅,你受苦了!” 声音低不可闻,仿佛怕惊扰面前玉人的熟睡,但缪诺琳还是清晰地听在了耳里。她冷静地立在阿伦身后,将这一切静静的看在眼中,在老师东帝天的描述里,这位师兄应该是个断七情、绝六欲的死神,是个冷酷无情的恶魔,但此刻他柔情的一面,不多不少颠覆了她从前梦中的那个形象。 但这同时又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在目前这样艰险的情况下,在这种只要走错一步,很可能就会导致补考失败,掉了小命的情况下,竟敢为了一个女人而出手…… 缪诺琳忽然浮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假如我是这个熟睡中的女人,那应该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吧…… 十姐妹中那个老三冲大姐打了打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趁他们分神,立即逃亡! 那大姐缓缓地摇了摇头,用嘴角撇了一下另一辆马车,暗示各位姐妹,只要有师尊在,大伙不会有事的。 那老三却皱紧了眉,她们的师尊虽然答应陪同她们一起来执行这次任务,但他老人家脾气古怪,现在恰逢他每天静心的休眠期,最讨厌别人打搅,什么时候醒来更是说不准…… 想到这里,那老三又看了看马车中越来越重的杀气,决定不再犹豫,她打了个坚决执行的眼色,脚下一踏,就往大街的一端射去,那大姐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另一个艳女被老三坚决的眼神所惑,同时往大街的另一个方向闪去。 几乎就在她们逃离的同时,缪诺琳腰间那两条银链也跟着动了,半空中血光一闪,两个身躯就凌空翻了回来,直直跌落在她们原来所站的位置上,但她们的脖子上却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连那以残忍闻名于星云山脉的大姐看到这一幕,心中也为之一寒。 自己的两个姐妹竟然瞬间被对手击倒也就罢了,但喉咙上被人如此准确的切割而过,刚好割掉半个脖子,却又不令你立即掉命,要你在痛苦中慢慢等死,这样精确的残忍手段,确实骇人听闻。 星云山脉中恶名远播的十姐妹,这次一共来了九人,但竟在瞬息之间,已有七人倒地,而且眼看是救不活了,号称实力超群的十姐妹,在这两个人眼中,恐怕只和蚂蚁一般,只要喜欢,便可随手捏死。 那大姐看着地上姐妹痛苦的恳求眼神,很明显,她在恳求大姐给她一个痛苦,但那大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表情也僵住了,她无比恐惧地注视着马车中的那两个人,这两个可怕的家伙,战力恐怕已经可以比拟传说中的绝世强者了…… 阿伦没有回头,他正为爱莉娅细心检查着伤口,缪诺琳也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脸色淡然自若,不过她腰间垂下的银链上面那鲜艳的血液,却在证明,刚才那件事正是她干的。 大街上的人们终于发觉这个血腥的角落了。长期以来,商业大道始终保持着良好的治安,这一点早巳经使人们麻痹了,当他们发觉情况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时,人群顿时沸腾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打消了所有好事者的好奇心,人们纷纷四处逃散,远离这个血腥的角落,大街上顿时在喧闹中乱成一片。管理这条街道的两个警卫倒不是笨人,眼看这帮肇事者个个都不像是常人,也不敢上前察看询问,立即连爬带滚地跑向天堂保卫厅搬救兵。 这时,另一辆马车终于动了,虽然仅仅是轻微晃动了一下,但阿伦和缪诺琳的瞳孔立即收缩了不少,因为在前一刹那,他们仍可肯定,那辆马车上是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 两人同时闪出马车外,如临大敌地盯着那辆马车,能瞒过他们隐藏在那辆马车中的人,在阿兰斯世界中屈指可数。 那大姐和剩余的老二,眼中均闪过喜色,师尊终于被惊动,提前结束他休眠的时间了。 若隐若现的强者气息渐渐从那辆马车中散发,并弥漫向四周,马儿仿佛也感觉到那风雨欲来的杀气,在原地不安地踢着煎蹄,低声嘶叫了起来。 平静的夜空凭空闪过一个霹雳,一阵狂风从马车的方向刮来,细雨开始飘摇不定地打了下来。在轰鸣的雷声中,混乱的大街在这时反倒安静了下来,在雨点的催促下,人们都加速逃离了这块是非之地,两旁的商铺纷纷关门,商人们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个个都从后门溜掉了,敢再次进入这条街道的,恐怕就只能是天堂保卫厅的人了。 四周变得漆黑一片,一阵阵沉重的压抑彷佛伴随着漆黑,重重地压在各人的心头上,连呼吸行动也要变得困难起来。 阿伦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笑了笑,说:“小师妹,我们凌晨任务的热身运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将左手伸到背后,“锵”一下清脆的响声,“飘零”剑已出鞘,暗蓝色的光芒立即挥退了大片的漆黑。 “那等会请师兄多多关照了!”缪诺琳微笑应道,银色的链子在她两边脚腕上有节奏的晃动着,闪烁出阵阵银白色的光泽。 两人紧紧的盯着那辆马车,一眼也不去看站在一侧的大姐和老二。十姐妹出道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但身在局内的大姐和老二,却是暗自庆幸,面前这些怪物级的武者,他们的焦点最好还是不要放在自己身上。 风越来越大,雨点也渐渐变得稠密起来,那车厢的门终于缓缓打开,慢慢的走下了一个人,众人顿时产生一种错觉,就是那人踏在地面的刹那,大地仿佛也随之震动了一下。 这人身材极为高大魁梧,以阿伦的高度,恐怕连他的肩膀都不到,他如同一座小山般伫立在众人面前,虽然一招未出,但已有睥睨天下的气势,阵阵无形的压力重重的压在两人的心头上。 阿伦和缪诺琳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名字:巨人亚特拉克,雷诺的守护者,阿兰斯的绝世强者。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么十姐妹的一切恶行,雷诺帝国都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了。 缪诺琳那条银色链子摆动的幅度更大了,她微微躬身,以示对面前这位强者的尊重,才沉声说:“亚特拉克阁下?” 这时,又是一道巨大的霹雳闪过夜空,将这片漆黑的空间在刹那间照得恍如白昼,也令阿伦和缪诺琳看清了面前这个男子的面孔,这是何其古怪的一张脸啊! 这就像是拙劣的工匠执意要勾勒出一张美男子的脸,他的五官任何一样都算是不错的,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子、方正且富有线条的嘴唇,但它们现在却错位的放在一起,加上那歪曲了的脸部线条,给人感觉古怪且恐怖,加上这阴森的天气,真叫人怀疑他是刚刚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魔鬼。 “亚特拉克?真是一个响亮的名字啊!”他的声音十分怪异难听,就像锋锐的刀子重重的刮在玻璃上。 他往前踏了一小步,但像他这样的巨人,这样一小步就足足有常人两大步的距离。气势牵引下,阿伦和缪诺琳立即同时往后退了两步,围绕在两人身旁的蓝光和银光更盛了。 那巨人眼中闪过了欣赏之色,他也不去看周围一地的尸体,直接转向十姐妹剩余的大姐和老二,淡淡的说:“你们先走吧!” 她们正巴不得这句话,四周越来越盛的无形压力几乎要将她们的内脏也要辗碎了,两人躬身向那巨人行礼道:“师尊,属下先行告退了!” 话音刚落,两人已闪身离去,迅速消失在大街一头的风雨之中,也不再理会其余姐妹的尸首了。 阿伦自然知道让这两个人跑掉的话,自己将后患无穷,但面前这个巨人的杀气已经完全笼罩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稍加妄动,恶斗将立即触发。 缪诺琳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两人只能眼睁睁的目送两个幸存者离去。 那巨人又向他们踏近了一步,冷冷地说:“我不是亚特拉克!” 阿伦和缪诺琳几乎在同时退了两步,面前这个就算不是传说中的巨人亚特拉克,恐怕也拥有着与之相差不远的实力吧! 阿伦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缪诺琳,暗示不能再退了,这样会无止境地助长面前这个巨人的气势。 “那阁下是谁?”缪诺琳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问。 “哈哈……我是谁?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啊!”巨人忽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在电闪雷鸣中,形相也显得格外的狰狞。 阿伦手中“飘零”的剑芒更盛了,他冷冷的说:“这并不是个有趣的问题,阁下到底是谁?” 巨人慢慢收起了笑声,凝视着面前这两个年轻人,沈声说:“反正你们也就要死了,告诉你们也不要紧吧!我是亚特拉克遗弃的弟弟亚格拉底,一个拥有着巨魔称号的魔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这句话也重重的响在了两人的心上。 在四百年前,雷诺是两个守护者的,他们就是亚特拉克兄弟,当时称为雷诺双塔,堪称阿兰斯大陆上最强的组合,但后来亚格拉底企图颠覆雷诺王朝,篡位登基,被亚特拉克提前发现了他的图谋,大义灭亲的将他斩杀。 但没想到原来亚格拉底根本就没死,还成为星云山脉中一股盗贼力量的幕后主使人,此刻更是活生生的站在了天空之城的大街上。 阿伦和缪诺琳都升起了一阵冰冷的寒意,传说中的“雷诺恶梦”就站在自己面前了。 亚格拉底欣赏着两人的反应,叹道:“真是可惜啊!你们还这么年轻……假如给你们三十年,恐怕整个阿兰斯大陆都是你们的天下了!” 阿伦冷冷一笑,说:“亚格拉底阁下,谁胜谁负,现在还言之过早吧!别摆出一副可以操控我们生死的模样!” “实在是可惜了……”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劈过,亚格拉底惋惜的脸在电光中显得更是诡异了。 他慢悠悠的脱下了两只黑手套,妖异的绿光从手套下绽放而出,在漆黑的世界中,在滂沱的烈雨下,尤显得凄厉。 阿伦心中一阵震动,那竟不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那明明是一对兽人的爪子! 仿佛又回到了暴风山脉的日子,在冰天雪地中,与兽人作着日复一日的斗争,这样的爪子,阿伦起码见过千百次了,同样有五个指头,但却比人类的指头要粗大和尖锐许多,不会错的,除了那妖异的绿光,这确实是一双兽人的爪子! 随着阿伦心境的颤动,“飘零”的蓝光也随之闪烁起来,缪诺琳感觉到身旁男子的震骇,不禁低声问:“阿伦,怎么了?”语气中隐约带着深切的关怀。 阿伦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对面那个家伙很可能是兽人间谍!” 缪诺琳怔了一怔,但立即又重新回复警惕,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亚格拉底。如果亚格拉底是兽人间谍的话,那么亚特拉克的身分也十分可疑的,他竟然还是人类一股势力的守护者,当然,这一切也是在亚格拉底所说的身分作为前提来推测的。 两边的气势都越来越盛了,如果亚格拉底真是兽人间谍的话,那这场战斗的性质,就从普通仇杀升级为种族斗争了。 这样的气氛,更为双方本来就不死不休的气势,洒上了致命的火药。 亚格拉底缓缓向两人走来,他那张扭曲了的脸,在绿色的光芒下显得更骇人了。 阿伦和缪诺琳没再退却,而是以同样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迎了上去。 阿伦默默计算着距离,假如他靠近爱莉哑那辆马车的话,自己将不得不提前出手了。 亚格拉底忽然对着阿伦诡异一笑,说:“年轻人还挺有眼光的,不过你这样一说,也打消了我最后一分怜才之心了!” 说话间,他巨大的身形猛的往前疾射,往两人急冲而来,真难想象这样一个巨人,竟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第六章 暴雨中,大街两旁的尽头全围满了天堂保卫厅的武士,大雨将这些人全身上下都打湿了,但指挥官却仍未发动进攻,强烈的魔法灯光在大街两旁照射,却始终射不进前方那片漆黑的空间。 保卫厅的成员虽然个个站得笔直,嘴里一声不吭,但奇怪的想法已经在这些人脑海中萌发了。 “为何整个天空之城里,只有这个区域是电闪雷鸣、暴雨不断的?” “为何指挥官不像以往那样发动立即进攻的命令?” “我们到底还要站在这里等多久……” “……” 指挥官是一个年龄已经超过两百岁的老者,他的见识和直觉告诉他,前方黑暗中隐藏太多不可预测的危机,他看了看诡异的天色,感觉着自黑暗中传来的强烈压迫感,现在里面很可能正有绝世强者进行生死对决,如果自己贸然率队进去,很可能会殃及池鱼,可惜汉弗里阁下到西郊去了,现在无人可以主持大局。 于是他下的命令是:静观其变,原地候命,等候天堂骑士团的到来,疏散周围街道的居民,暂时不许任何人进入这条街道。 士兵们虽然感到奇怪,但仍忠实的执行这道命令。 因为指挥官的睿智,确实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也令这条街道上的对决,始终得以保持在无人干扰的状态下进行。 “正面迎上去!”阿伦低声冷喝,亚格拉底的气势由始至终都压制着他们,再让他交锋时占优的话,这一仗他们就要败了。 暗蓝与银白两道耀眼的强光以同样惊人的高速,与那诡异的绿光相撞在了一起。 阿伦的剑刀直刺亚格拉底的心脏处,亚格拉底横出右手挡格,无坚不摧的“飘零”竟然无法将那绿色的爪子卸下,而是撞击出一阵夺目的火光和阵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缪诺琳的银色链子像有了生命般,螺旋形般缠住了亚格拉底的左手。缪诺琳一个拉扯,她的原意是要将亚格拉底整只手给撕下来,没想到亚格拉底及时抓住了链子,两股力量立即发生碰撞。 缪诺琳娇躯一晃,她脸上无法抑制的闪过了恐惧,这巨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惊人了,如果他再全力拉扯下去的话,因为链子是缠绕在缪诺琳腰间的,她将会被拦腰扯成两截。 但她已骑虎难下,另一条链子也立即飞出,飞速缠绕上亚格拉底的左手,双链在交错间,紧紧将亚格拉底的左手捆住,这就等于缪诺琳是用双手相亚格拉底的左手在比拚力气了。 在缪诺琳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中,亚格拉底心中的震骇丝毫不下于她。他天生神力,本准备一下手就先将缪诺琳毙掉的,但竟没想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会拥有如此惊人的力量,现在这样拉锯,就算能杀了她,自己这只左手恐怕也要废了。 阿伦眼见亚格拉底已被锁住,空闲的右手立即发出两片针叶,直取爱莉姬那辆马车的两匹马儿。 针叶穿过雨点,准确的刺进了马儿的耳朵里,两马受惊,顿时惊慌地拖着马车,往大街的一头疾奔而去。 阿伦早发觉到大街两头的灯光,暗猜应该是天堂保卫厅的人已经来了,于是在出手时一找到机会,便立即将爱莉哑送走,以爱莉娅的身分,保卫厅的人肯定会将她好好保护。 他在发送针叶的同时,左手一转,从亚格拉底的右爪处掠过,反砍向亚格拉底的左爪。亚格拉底反应十分敏捷果断,立即松开了缪诺琳的银链,往后跃退两步,避开阿伦的利剑。 缪诺琳也正好借机脱身,两条链子“嗖”一下已从亚格拉底的手臂上滑走。 双方重新恢复对峙,阿伦剑指亚格拉底,缪诺琳的链子逆风摆动,亚格拉底双手前举,瞄着这两个年轻的劲敌。 三人刚才的交手仅在呼吸间就完成了,但其中的凶险各自心里明白,尤其是缪诺琳,她知道只要阿伦的剑迟来半秒,自己很可能已经被拦腰扯断了,当然,亚格拉底也要为此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谢谢!”缪诺琳轻声向阿伦道谢。 站在阿伦的立场,他刚才大可以放弃缪诺琳,然后等缪诺琳死后,砍掉她的左手,他就可以摆脱蚕丝的束缚,以另一种形式完成补考了,以他的身手,哪怕赢不了独臂的亚格拉底,逃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阿伦并没有这样做。 阿伦默默黯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缪诺琳的谢意,这些想法也曾闪过他脑海,但最终还是选择保全缪诺琳,或许是长期在暴风山脉作战,形成了与伙伴生死与共的意识,也或许是这位小师妹古怪的来历与诡异的气质令他引起了共鸣,不忍看她就此死去。 他也不想去分辨自己内心这些微妙的想法,暴喝一声,轻轻一扯手中的魔蚕丝,与缪诺琳一同再次疾冲向前方的亚格拉底。 亚格拉底此时正呼吸微微急促,不藉此机会将他的气势打压下去,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雷电交加,风雨飘摇。 整个天空之城的人们都诧异着这个区域的异常天气,不少同城的强者也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区乌云密布的天空。 又是一个巨大的霹雳闪过,亚格拉底借着顺风的优势,身形也往前射去,与那蓝银两光再次撞到一块。 “飘零”往前挥舞,洒出万千光点,将亚格拉底全身也笼罩其中。缪诺琳有了教训,不敢再用银链去挑战那对发着绿芒的爪子,链子只是盘旋飞舞在亚格拉底四周,就像两条银色的长蛇般,一有空隙就乘虚而入。 两人已有觉悟,亚格拉底用自己的生命气息将他们锁定,这已经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战局,阿伦和缪诺琳都放弃平常花俏的打法,全冲着对手要害攻去,拼着受伤也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当然,如果他们两人可以分开逃亡的话,以两人的速度,是肯定有一个可以跑掉的,但无奈他们是捆在一起的,跑是很难跑掉的了,只能与亚格拉底作战到底。 阿伦主攻,缪诺琳辅助,在这阵比雨点更要密集的攻击下,亚格拉底反倒被逼得节节后退,他低低的咆哮声与雷声混在了一块。 亚格拉底那张扭曲的脸已经皱在了一块,这两个年轻人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尤其他们精于合击,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剑,但加入那条银链的忽然一甩,就逼得亚格拉底仓皇应对了。 亚格拉底分析,这两个人都拥有徘徊在绝世强者边缘线上的实力,但最可怕的是,这是一对长期合作的伙伴,从他们惊人的默契就可以看出,如果让他们成长起来,成为一对精于合击的强者搭档,当世还有谁能挡得住? 当然,这位传说中的巨魔怎么想也没想到,阿伦和缪诺琳其实是今天才认识的。 连续两个巨大的霹雳从乌云深处劈下,借着这个耀眼的刹那,亚格拉底原地一蹬,一个倒飞,就往漆黑的天空中射去。 “这大块头疯了!”缪诺琳低声嘲笑,与阿伦一同往亚格拉底的落点扑去。 顶尖高手对决,岂能容其中一方肆意跃到高处,因为高空落地的刹那,无法借力闪避,这无疑是一种自杀行为。 只见亚格拉底迎着那两道巨大的霹雳跃去,闪电准确无误的劈在他那对绿色的爪子中,顿时发出阵阵电流碰撞的“吱吱”声。 阿伦眼看头顶的亚格拉底在雷电中化作一团耀眼的光芒,心中暗叫不好,低暍:“退!” 两人对场面的判断心有灵犀,几乎在阿伦出声的同时,缪诺琳已经往后退去,步伐与阿伦整齐一致。 亚格拉底从天空中看下去,不由得再次感叹两人惊人的默契,不得不毁了他们,实在是可惜了。 亚格拉底借着闪电的余威,轰然着地,大街的中央顿时被炸出了一个宽大的深坑。 在袅袅的烟雾中,亚格拉底已从深坑中扑出,形如饿狼般扑向两人。 阿伦和缪诺琳后退的速度已属惊人,但亚格拉底竟然后发追上,用绿芒大盛的爪子狂攻向两人,伴随着接踵而来的雷声,声势尤为惊人。 这阵夹着天地之威的攻击,攻得两人苦不堪言,阵阵兵刀碰撞时发出的一连串劈啪声响不绝耳,这个亚格拉底果然是个怪物,他那对爪子竟然可以吸收雷电的威力,以此来攻击敌人。 亚格拉底瞳孔放大,射出奇光,紧紧锁定阿伦,阿伦丝毫不惧,迎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目光利如锋刀,穿过暴雨,立时交击缠锁在一起。 阿伦只觉心中越来越烦闷,耳膜阵阵疼痛,兵刀碰撞发出的劈啪声不断回响在他脑海里,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他一个激灵,因为完全处于下风,心神失守,已经被亚格拉底的精神力量攻进来了。 身旁的缪诺琳比阿伦更为不济,心神失守时,动作忽然缓了一下,那两条飞舞的银链就像失去了生命般,忽然垂了下来,亚格拉底那只魔爪立时向缪诺琳的喉咙抓去。 阿伦暗叫不好,也不再理会正攻往自己要害的魔爪,“飘零”闪点前刺,直取亚格拉底的咽喉,假如亚格拉底不回救的话,那么他们三人将同归于尽。 亚格拉底此刻占尽上风,又怎会让阿伦如意?他双爪立时回格,挡开“飘零”,看准阿伦下盘空虚,同时飞出一脚。 阿伦惨哼一声,身形应脚而起,撞到了缪诺琳的身上,两人轰的一声撞上街道旁的一处墙壁,扬起一天的尘层,再横跌落地上。 两人艰难爬起,已经狼狈非常,而亚格拉底的身影又再逼近,阿伦只有强行挥剑,“飘零”连续对着前方划了九个圈圈,大地上立刻尽是剑锋的气旋,啸啸生风,延缓了一下亚格拉底进攻的节奏。 但因为施力过度,阿伦的嘴角边立即溢出一丝银灰色的液体,亚格拉底顿时愕了一下,动作也立即窒了一下,眼中更是闪过一分不易察觉的恐惧。 可惜阿伦的气力还没缓过来,不然就凭亚格拉底这刹那间的出神,阿伦趁机偷袭的话,此刻已可占回上风了。 阿伦看了一眼身旁的缪诺琳,她的情况也不好,手臂被亚格拉底的爪子割了一下,此刻也正缓缓渗出银灰色的液体。 阿伦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心灵还是感到一阵轻微的颤抖,缪诺琳和自己一样,身体中同样是流淌着亡灵族恶魔的血液,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惜自阿伦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原来锥心的孤单和悲哀,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才尝试过的。 无止境的暴雨仿佛是神此刻的哭泣,他们的身体已经全部被打湿了,缪诺琳几乎是同时发觉到阿伦嘴边血液的颜色,两人无声的对望着,目光中尽是黯然和落寞,这种透心的悲凉,首次将这两颗心灵拉得近无可近。 可以选择的话,谁愿意成为一个徘徊于生死之间的亡灵! 两人凄然对视,同时又轻轻苦笑,从来没有人理解的孤单,忽然多出了一个伙伴,仿佛在此刻也不再那么仿徨。 亚格拉底冷冷的说:“在两位眼中,我是兽人间谍,然而两位本身呢?” 接着,他又在轰鸣的雷声中给出答案,“你们也不过是亡灵间谍,而且还是流淌出银灰色血液的恶魔,来自亡灵一族最该诅咒的恶魔!” 闪电将阿伦和缪诺琳的脸色映得更白了,两人就算之前还有一丝逃跑的妄想,此刻也已经打消得一乾二净了。因为,没有人可以知道他们血液的颜色,除了死人! 亚格拉底的眼中也慢慢泛满了最深的狠意,兽人帝国和人类世界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千年以来,他们的尊严和土地,曾不止一次的遭受来自遥远北方的敌人——亡灵族的蹂躏和践踏。 双方的杀气在瞬间达到最高点,有如实质的锁定着对方,并如水银泻地般蔓延向四周。 封锁在大街两旁的天堂武士个个感到一阵心闷烦恼,连战马也不安的嘶叫了起来。 那指挥官凝视着大街中那片深沉的漆黑,又看了看身边脸色发白的士兵和不安的战马,忙喝道:“全军退后五十步!” 直退到安全的区域,他才低声问身旁的助理,“将爱莉娅小姐安全送回塞木家族了吗?” 那助理躬身回答说:“大人,爱莉娅小姐已经安全送回家了,毕农先生叫我代他向您表达最深切的谢意!” 指挥官牵动了一下嘴角,苦笑说:“搭救爱莉娅小姐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那助理看了看指挥官沉重的脸色,再次躬身,忽然压低声音问:“大人,街道里面的杀气越来越惊人了,以您看来,他们会是些什么人啊?” “当代绝世强者共有几个?答案可能就在其中了,但每一个名字都是我们惹不起的,我们还是不要妄自猜度了!”指挥官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沙哑了,更像是自言自语,“这么深切的恨意,里面的对决恐怕已经超出一般的仇杀争斗了……” 亚格拉底已经是第三次利用闪电的天威了,但面前这两个年轻的敌人实在顽强,就像是两只可怕的蟑螂,无论倒下多少次,很快又能重新爬起来。 双方看起来已没有开始时的优雅和平静,三人个个都在粗喘着大气,一身伤痕和灰尘。 表面上是亚格拉底占尽了上风,但亚格拉底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这种借助自然力量来攻击敌人的方法,是最损耗体力的。不过这两个小家伙竟能将自己逼到这一步,不愧是传说中亡灵一族里的恶魔啊! 他决定不给对手太多的喘息时间,单手一拍地面,再次向阿伦和缪诺琳猛攻过来,那对闪着绿光又夹杂着闪电白光的魔爪,在漆黑中就像两道催命的符咒。 阿伦轻轻抖动了一下右手,根据他的观察,还有他和缪诺琳的蓄意掩饰,再加上环境又实在太过漆黑,亚格拉底应该并没有发觉到这条魔蚕丝的存在。 缪诺琳立时会意,东帝天不是说这条魔蚕丝是任何神兵都无法斩断的吗?此刻可就利用得上了。 两人无须再作眼神交流,已明白对方的想法,同时往前疾冲,往亚格拉底迎去。 阿伦默默计算,无论亚格拉底怎么强,体力如何惊人,现在也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这个时候,他触觉的敏锐性应该大不如前! 两人快冲到亚格拉底面前时,忽然分别射向两边,竟然还能维持同样的高速,完全违反了力学的原理。 亚格拉底惊愕了一下,但立即就回复镇定:管你什么怪异的身法,明明精于合击之术,却要分开来攻击,这回是你们自寻死路了! 阿伦与缪诺琳刚刚一错开,又再次往前方射去,身形无须停顿,但速度仍是惊人无比,最难得的是两人的步伐始终保持一致,实在叫亚格拉底叹为观止! 眼看两人分开,要从自己两边绕过,亚格拉底眉头微微一皱:他们想分开逃跑了? 他一个急转身,一对魔爪分别向阿伦和缪诺琳抓去,就在这时,颈后忽然被什么贴住了一样,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有一片薄薄、长长的刀片正切割着他的脖子。 亚格拉底一阵心惊,这是什么暗器,竟然可以做到无声无息了。他毕竟生平经历过无数次大小战役,尽管在慌乱之中,仍懂得疾速奔前,以避开那个看不见的暗器,疼痛顿时减轻,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那阵撕裂的疼痛再次出现在颈后,而且是准确的切割在同一位置上。 他已无暇去顾及左右两个年轻劲敌了,使出所有剩余的力气,没命的往前狂奔,以躲避身后那件无声无息的暗器。阿伦和缪诺琳岂能令他如意,也不断的疾速狂奔,三人就在漆黑的环境中,滂沱大雨下,一起狂奔了起来。 电闪雷鸣中,顿时出现一幅怪异之极的画面,三个前一刻尤在生死相搏的敌人,此刻一致地往前赛跑,个个速度惊人无比,输的那方将付出自己的生命。 转眼间已经快跑到大街一端的尽头了,魔蚕丝也已切割进亚格拉底的小半个脖子中。亚格拉底越来越心惊,再这样下去,自己整个脑袋将会被活生生的割下来! 不过,他也终于发觉到魔蚕丝的存在,暗恨自己前面不够注意观察,怪不得那对小贼始终贴在一起,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去纠正这个错误,只要他稍稍停顿一下,一旁虎视眈眈的死神将会立即现身,收割走他的生命。 天堂保卫厅的指挥官看到前方迅猛无比的扑来三团阴影,慌忙狂喝:“全体马上向两翼闪开!” 武士们赶紧向两侧撤开,尚未站稳脚跟,一阵狂风吹过,根本连人影也没看到,一旁的墙壁上已经穿出三个大洞。 武士个个口瞪目呆地盯着那三个人形洞口,那指挥官的嘴巴张大了老半天,才懂得对身旁的助理说:“快点去量度那三个洞口,并将资料记录下来,我们起码知道肇事者的体形了!” 这是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本来如果一直是无障碍的直路,以阿伦和缪诺琳的速度,早将亚格拉底结果了。 但连续撞上几堵墙之后,三人的位置又重新恢复了平衡,阿伦和缪诺琳的速度比亚格拉底快,但亚格拉底的冲击力却比他们两人要强。 邻近几条街道上的人们也骚动了。一阵狂风刮过,接着会出现几个人形破洞,行人纷纷围观。有一个学者模样的人站出来宣布:这是神给我们的指示,我们要将它作为神迹保存下来。 这个观点,得到了当场所有人的同意和掌声。 连续几个障碍后,亚格拉底已经领先了小半个身位,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条催命的细线又再次逼近。 阿伦和缪诺琳的嘴角边都浮现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前方是一条通往蓝河码头的大道,一路平坦,最难得的是这里白天热闹,晚上却十分幽静,也就是说现在这条大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亚格拉底很难再找什么障碍了。 三人的速度更快更猛了,人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往前狂奔,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假如到了蓝河还不能将亚格拉底的人头割下,那么他将跃入河里,逃过一劫了。 暴雨已经骤然停下,夜空慢慢恢复了清朗,亚格拉底那巨大身躯在路灯的映照下,其影子占领了前方大半条道路,三个人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现在比的纯粹是毅力了。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能看到蓝河青蓝色的水线,魔蚕丝又再慢慢切割入亚格拉底的脖子深处。 巨魔亚格拉底嗷嗷狂叫,疼痛又逼出了他不少潜力,提升了少许速度,但他那两个年轻的敌人已经跑顺了,竟然也是越跑越快。 蓝河已在眼前,亚格拉底暴喝一声,一个蹬踏,就要纵身跃进河里。 第七章 蓝河波光粼粼,阵阵清爽的河风凛凛吹来。 阿伦和缪诺琳同时飞身而起,在空中忽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折射,两人已错身而过,然后双双跌落在地。 “卡嚓”一声,亚格拉底的人头已在半空中被剪断,掉落地上,滚动了几下才停下来,然后正正的对着阿伦和缪诺琳落地的方向,“彭”的一声,这时他庞大的无头身躯才轰然着地。 当代有数的绝世强者之一,曾经是雷诺双塔中的一位,也曾经是雷诺恶梦的巨魔亚格拉底,在阿伦和缪诺琳的联手合击下,终于在蓝河畔结束了他充满荣誉和罪恶的一生。 两人脱力的坐倒在地,粗喘着大气,然后看着对方一身血迹、衣衫破烂的狼狈样子,不禁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相同的、世俗所不容的血统,加上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斗,两人都觉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阿伦看着亚格拉底的人头死不瞑目的盯着他们,喘着气笑道:“我说亚格拉底先生啊!你不必这样看着我们呀!你要知道,其实你可以算是个幸运儿,毕竟我在你死亡前并没有折磨你呀!让你痛快的‘卡嚓’一下就结束了!” 这两人根本没有对死者基本的尊重,缪诺琳也对着亚格拉底的人头微笑说:“瞪着我看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的啦,死人头!” “我说缪诺琳,你说话太没礼貌,起码也该称呼它作‘死人头先生啊’……” “那不如叫死人头阁下好了……” “哈哈……” 暴雨过后的夜空分外地动人,两人侥幸取胜,笑闹了几句后,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乏力的疲惫感令他们暂时都不想移动身体,两人各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只见蓝河的对岸全是曲线优美的翠绿小山坡,山腰上隐约分布着一个个小村庄。 在远处那片山的峭壁上,矗立着有千年历史的古堡,那处已是神龙帝国的国土了。 河水静静地在两人面前流淌过去,时光仿佛驻留在这种轻轻律动的和谐之中。 如果不是不远处的那个人头实在太碍眼的话,这里的景色可算是诗情画意,秀美醉人。 缪诺琳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阿伦,我们杀掉了一个绝世强者啊!” 阿伦看了看身旁的缪诺琳,她墨绿色的短发正随风轻轻摆动,极具线条美的嘴唇紧紧抿在了一块,眼睛正倒映出河水的粼粼波光,其中似乎还闪动着迷惑和黯然。 阿伦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说到底,她始终是一位花季中的少女啊!或许她和自己一样,曾经经历过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又遇到了像东帝天这样残酷的老师,才会变得有暴戾残忍的一面吧…… 阿伦又看了看亚格拉底那死不瞑目的人头,牵了一下嘴角,随口应道:“不过胜得很险,最后用的手段也不是太光彩就是了。” 缪诺琳看了看手中那条细小得几乎看不到的魔蚕丝,低声说:“没想到这束缚着我们的魔蚕丝,在紧要关头却成为了我们的利器。” 阿伦淡淡地笑了笑,说:“所以说啊!凡事都没有绝对的!唉,不过这场热身运动也未免太过刺激和劳累了……” 他慢慢站了起来,伸了个大懒腰,脚步踉跄的走前几步,忽然飞起一脚,就将亚格拉底的人头踢进了蓝河里,口中淡淡的笑说:“咱们地狱里再见了,亚格拉底先生!” “谁这么缺德啊!污染这条美丽的河流?”缪诺琳嚷嚷说着,也飞起一脚,将亚格拉底的尸体也踢进了蓝河里。 凌晨行动在即,两人都很清楚,假如被天堂保卫厅发现亚格拉底的尸首,会牵连到很多事情,说不定会出现影响到凌晨行动的细节,两人干脆让亚格拉底的尸首暂时消失了。当然,他们是懒人,所以采用了十分懒惰的方法。 “走吧!有人破坏环保,天堂保卫厅的人会来罚款的!” “对,像我们这种良好游客,可别让他们误会是我们干的……” 一家河畔的服装交易所中,有大量的样板衣服端正地挂在仓库的四周。 这交易所已经停止了营业,所以阿伦和缪诺琳偷偷摸进去后,就开始光明正大的换衣服了。 “好了吗?缪诺琳小姐!”阿伦不耐烦的打着呵欠,回头看去。 “快好了,别转过来偷看啊!”缪诺琳怒道。 “喂,缪诺琳啊!你把你纯洁的师兄想成是什么人啊?偷看,哼,这种事像是我干的吗?我这种品行端正的男子,最讨厌的就是干那种偷窥的龌龊事情……”阿伦喃喃的抗议着,不过未了又说:“不过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你那里还蛮大的,一点都不像刚发育的小女孩,可惜的就是大腿好象粗了一点……” “你说什么?”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阿伦忍不住又出声催促:“你到底在穿什么衣服要穿这么久啊?” “魔蚕丝妨碍我穿呀!我必须要把衣服的袖子剪掉,然后再穿上后重新缝上。” 阿伦哂道:“刚才我看到墙角不是有一件袖子上有纽把,可以打开的?” “那件太难看了!” “真是麻烦……” “人家是女孩子,你就不可以迁就一下吗?” 阿伦立刻就闭嘴了,女人都有爱美的天性,如果你在这个领域与她纠缠不清的话,错误的永远是你自己。 “阿伦,今天那位爱莉娅小姐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缪诺琳忽然又低声问。 阿伦捏了一下下巴,叹道:“算是吧……” “算是?” “因为我基本是被动的,唉,我有把柄在她手上,平常什么事情都得听她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也是受害人……”或许是血统相同的关系,阿伦自觉在缪诺琳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么惨啊……那么假如有一天,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你也会什么都听我的吗?” 对于缪诺琳这个想法,阿伦觉得有点奇怪,他侧了一下头,暗想:缪诺琳在正常情况下,真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啊!满脑子奇怪的想法。 他口中笑道:“假如我真有把柄在你手上,我也不怕!别忘了,其实我们最大的把柄都在对方手上了!呵呵,大不了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啊……” 他们的身体内,同样是流淌着那叫人动魄惊心的银灰色血液。他们血液的颜色一旦暴露于人前,整个人类世界将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对于他们而言,这将是他们人生最大的秘密。 阿伦自嘲的笑着,但他身后却没有半点笑声。 阿伦轻咳了一声,自觉这个玩笑也开得有点过分了,正想着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却听到缪诺琳淡淡的说:“好了,轮到你换衣服了!” 阿伦回过头,发觉缪诺琳一脸平静,他心中稍安,看来这个悲哀沉重的玩笑并没有伤害到她。 不过,当两人再次转过身的时候,双方的眼中都同时闪过了无尽的哀伤。 一条充满自由和佣懒气息的街道上,夜市正进行得如火如茶。 阿伦和缪诺琳仍然是倍受瞩目的焦点,另类前卫的衣着装扮、懒散的气息和漫不经心的神态,两人淡然自若的并肩走在人群中,丝毫看不出他们不久前曾进行过一场生死恶斗。 在飞龙沙漠中生活的那段日子,早就将他们的心智磨练到麻木不仁,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镇定和从容,这对于两人来说,就像是呼吸般的自然。 缪诺琳在阿伦耳边轻笑说:“阿伦,很多女孩子在看你呢!” 阿伦一脸茫然的左顾右盼后,才说:“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呢?不过我说小师妹,我只看到很多男性正对你虎视眈眈呢!假如不是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话,可能他们早冲上来向你搭讪了。” “那就请师兄快点消失,好让小妹能在自由天堂遇上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缪诺琳对着阿伦嫣然一笑,神态娇媚且动人。 阿伦的心莫名一跳,情不自禁就拉住了缪诺琳的手,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笑道:“这段刻骨铭心的情缘,不是正在进行中吗?” “阿伦,你又在胡说了……”缪诺琳俏脸一红,微微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阿伦,却出奇的没挣脱阿伦的手。 看到这样的女儿家神态,阿伦心中又是一阵剧烈的跳动,暗骂自己轻浮,在即将来临的生死关头前,还要去增加不必要的变量。 但手已经牵上了,现在忽然甩开的话,又未免太过着迹了,所以他只好继续握住,却发觉缪诺琳也紧紧的将他的手回握住。 她的手柔柔细细的,握起来滑嫩无骨,阿伦却感觉到一阵久违了的尴尬。他侧过头偷偷的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硕长而雪白的颈项,以及凹凸有致的窈窕身材。 阿伦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想起刚才换衣服时,他忽然回头所感受的那一下惊鸿一瞥。 缪诺琳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她缓缓的抬起了头,立时与阿伦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阿伦炽热又略带茫然的目光,令她本就急速跳动的心跳得更为激烈了。 两人几乎同时将目光移开,看向别的地方。 阿伦看到前方人头汹涌,都集中在天空广场,隐约可见一个大舞台正搭建在其中。 他轻轻咳嗽一声,打破这种沉默的尴尬气氛,低声说:“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吧!好象有表演呢!” 缪诺琳顺从的点点头,跟着阿伦往那舞台挤去。 有近千人围观在舞台的四周,不时从其中传出阵阵欢呼声、掌声、叹息声,看来上面那场舞台剧应该表演得相当不错,完全牵动了民众的情绪。 阿伦和缪诺琳站在外围,远远地眺望着。没看一会,两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了。 这是一场战争歌剧,讲述的是千年前人类与亡灵族所发生的那场战争。在歌剧里面,亡灵族极尽凶残暴戾,而人类则扮演着无辜的自卫者角色。 一个亡灵族的高级将领轰然倒在舞台上,银灰色的血液从他身体内慢慢流淌而出,扮演人类英雄的那位勇士傲然站在他的面前,仗剑而立,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势,在激昂的音乐声中,慷慨高歌。 观众们立时被这画面所煽动,广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阿伦和缪诺琳默然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无声的落寞。 既然很难投入到观众的情绪之中,两人也自觉没趣,正要打算离去的时候,却有一把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们,“嘿,一O八八号,好久不见了哦!” 阿伦无须回头就知道谁在叫唤他了,这样没礼貌的家伙,喜欢以一个数字来称呼别人的,恐怕只有扎斯町才能做到。 阿伦无奈的转过身,微笑说:“扎斯町先生,你的记忆力为何如此优秀,竟能牢牢记住我在星云竞技时的号码,而忘记我的真名呢?” “我的记忆力只是一般啦,不过你听我说,一O八八号,这个号码真的很适合你,不如你拿来作为你终生编号吧!”扎斯町笑着走了过来,和他一起的还有艾波琳。 听着他满脸真挚的建议,阿伦不由得为之苦笑,要不是清楚扎斯町这种奇特古怪的性格,真会以为这其实是一句挑衅的话语。 “蓝雪云先生,久违了。”艾波琳也微笑对阿伦打着招呼,眼睛很快便盯着阿伦牵着缪诺琳的那只手,然后目光又转移到缪诺琳的脸上,明显呆了一下,显然在惊诧缪诺琳的美丽。 她和博斯特、查理士这些人的观念不同,在她看来,蓝雪云已经相爱莉娅小姐配成了一对,那么此刻蓝雪云和别的女孩牵手,这就是一种对爱莉娅小姐不负责的行为。 更重要的是,她每次看到这位蓝雪云先生和别的女性在一起的时候,心中便会涌起一阵莫名的不舒服,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难明的心理。 “艾波琳小姐,多日不见,你变得更为艳丽动人了。”阿伦微笑响应,却回避了艾波琳疑惑的眼神。 但艾波琳却不愿意就此放过阿伦,微笑对缪诺琳点了点头,说:“蓝雪云先生,你的朋友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丽的女性之一,请介绍给我们认识吧!扎斯町和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阿伦微微牵了一下嘴角,他暗想自己在缪诺琳心中定是一个专情的男人,现在看到想象和现实出现偏差时,往往就会出现像她这样奇怪的反应。 他终于找到借口松开了缪诺琳的手,抬手介绍说:“这是我在暴风山脉中的一位战友,缪诺琳小姐!” 缪诺琳眼中微微闪过失落,躬身向艾波琳和扎斯町行了一礼,淡淡的说:“扎斯町先生、艾波琳小姐,你们好,很高兴能认识二位!” 不过两人立即又贴在了一起,从心理上说,他们并不希望有人发觉他们之间正系着一条魔蚕丝。 不过扎斯町还是眯了一下眼睛,敏锐的洞察力仿佛令他在两人之间看到了什么。 艾波琳和缪诺琳相互的礼貌客套时,他插入说:“一O八八号,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因为对象是你,我乐意为你效劳。” 阿伦眼中闪过警惕,淡然说:“扎斯町先生,十分感激你的好意,但我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正如你所见,我还在很轻松的逛着大街呢!” 扎斯町似乎没能感觉出阿伦的冷淡,仍继续热情的说:“一O八八号,虽然我初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讨厌,很不顺眼,但现在重遇你,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有困难请务必要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帮忙!” 阿伦不禁暗叹,扎斯町这种野兽式的直觉实在是可怕啊!他之所以感到亲切,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另一个身分是娜娜的关系吧!不过他应该没看出娜娜和蓝雪云是同一个人,不然按他直率的性格,肯定会立即说出来的。 能得到别人如此热情的承诺,阿伦也不好再板着脸来回话了,他微笑说:“扎斯町先生,假如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厚颜去请求你帮忙的。” “好说,好说!”得到阿伦的认同,扎斯町立即爽朗的笑了。 阿伦想起爱莉娅的事情,便看似随意的问:“两位来到自由天堂游玩,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到我们塞木家坐坐,好让我能一尽地主之谊啊!” 艾波琳笑道:“蓝雪云先生,有件事可能你怎么想也没想到吧!我们现在正恰好住在塞木家呢!不过我询问毕农先生,为何不见你的踪影,他说你正执行着一项秘密任务,不方便露面。” 阿伦眨眨眼,笑道:“确实如此,现在还不能回去呢!嘿嘿……” 他观察了一下两人,他们神色平静,应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试探着间:“艾波琳小姐,请恕我直言,你脸上略有疲态,你们已经逛了一天街吧?” 艾波琳先是狠狠瞪了扎斯町一眼,才说:“都是他,拉着人家逛了一天,都快累死了。” 扎斯町抓着头,苦着脸说:“小琳琳,我们快有十年没这样好好走在一起了,你看,我们在一起不是像往常那样开心吗?” 艾波琳皱眉说:“扎斯町,我警告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也不要拿童年时的称呼来叫唤我,我已经有我的另一半了。” 扎斯町继续抓着头,说:“我在星云调查了这么久,也没办法将你所谓的男朋友找出来。那个家伙是不是你从外面找来的,藉此来试探我们的爱情能否经得起天荒地老的考验呀……” 艾波琳没好气的打断他,说:“像阿伦那种星云高层,你以为是你这么容易找得到的吗?哼,真笨!” 扎斯町一脸难受时,缪诺琳偷偷的看了阿伦一眼,目光明显在说:师兄,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风流呀! 阿伦轻咳一声,想起当日在不朽之峰山下,那个椰林中的正午,自己随口将真名说了出来,没想到这两个人都牢牢记住了。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最新状况,看来自己等会要偷偷潜回去,看看爱莉娅是否安全了…… 正在他思虑间,四周的观众忽然一阵骚动,阿伦他们忙向舞台看去,只见自由天堂的首席巨星凌蒂丝正脚步轻盈的踏到舞台上,一袭白色的裙子,风华绝代,配合她那惹人怜爱的神情,确有倾国倾城的魅力。 看来这是这场战争歌剧的高潮了,人们已经开始热烈的鼓掌和欢呼,本就拥挤的人潮又往前推栘了半米,人人都以一睹凌蒂丝的芳容为荣,毕竟像这样的公众义演,自由天堂是几个月才有一次的。 第八章 阿兰斯大陆的古音乐悠悠响起,全场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与之前嘈杂的人声、纷扰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凌蒂丝一人在舞台上忘情地独舞。 但扎斯町对此只是喃喃说了一句:“这女人是谁?有点面熟,长得还不错嘛……” 站在他们前面的一群人,几乎同时回头,怒目瞪视着扎斯町,仿佛不知道凌蒂丝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更何况竟敢在这么优雅的舞蹈面前随便插话,还只是用“不错”来形容他们的偶像,这根本就是一种亵渎。 扎斯町讪然一笑,傻呼呼的冲他们摆摆手。人们大概也认为他是个混人,又重新转回了头,醉心于台上的表演之中。 艾波琳用手肘狠狠的顶了一下扎斯町,低声怒道:“笨蛋,这是凌蒂丝小姐啊!在不朽之峰,你不是看过她表演吗?” “呵……好象有点印象了。”扎斯町低声打着哈哈响应。 一旁的阿伦暗暗起敬,扎斯町已经全身心的爱着艾波琳,所以才会忽视了别的女人,不然任谁见过凌蒂丝一面后,肯定都会留下深刻异常的印象,大概扎斯町这样的专情,才配称得上是情根深种吧! 凌蒂丝朱唇轻启,曼妙的歌声自她口中吟唱而出,整个天空广场顿时完全安静了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歌声的存在。 “那一天,我们观赏美丽的花朵,感受湿润的草地,欣赏清澈透明的流水。 那一天,我们静静地聆听生命的声音,天使的歌唱…… 那一天,我们立下了山盟海誓,永不分离的誓言! 战火燃烧过的大地,早巳沾染上了鲜血的气息和人类的伤悲。 你可知道我肩负的责任,等待的焦虑,忧郁的悲哀,失望的无奈,孤独的凄凉…… 在人们享受胜利的欢乐时, 我只懂默默凝视着遥远的北方, 祈祷你的英灵早日回归故乡……” 歌声彷如清泉流水般,静静的流淌过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 这是人类世界的一首南方民谣,大意是说一名女子与一名男子深深相爱,但当亡灵一族入侵时,男子受命前往战场,两人被迫分开,后来人类终于取得了圣战的胜利,战士们凯旋归来故乡,女子相同伴们一起满怀期待地跑出村庄外,迎接自己的爱人,但大多数人都失望了,人人伤心落泪,其中就包括这位女子,她想起往昔的一切,潸然泪下…… 一曲终了,余音不绝。 直到良久之后,人们才懂得报上最热烈的掌声,整个天空广场,包括广场周边的地方,只要是歌声能传到的地方,都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既为凌蒂丝精彩的演绎而鼓掌,也有发泄着对亡灵仇恨的情绪在其中。 尽管圣战已经是千年以前的往事,但这样深切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的种进了每一个人类的心中。 阿伦默默的叹了口气,那种莫名的惆怅再次涌上心头。 缪诺琳忽然用手肘轻轻顶了顶阿伦,低声说:“师兄,陪我去一赵富华大道,好吗?” 阿伦见她眼中闪过了触景生情的伤感,也不去多问了,点点头说:“好,反正我也要去那里一趟。” 这时,扎斯町这个粗线条神经的家伙转过了头,对阿伦他们评价说:“唱得勉强还算不错啦,不过比起小琳琳的歌声就差远了!” 艾波琳羞得差点就要挖个洞钻进去,怒道:“扎斯町,我警告你不要再总是胡说八道了,叫蓝雪云先生他们笑话了。” 幸好四周都是雷鸣般的掌声,并没有人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然凭扎斯町这样的评价,肯定会遭到四周观众的围殴。 阿伦微笑说:“扎斯町先生性情率直,我想艾波琳小姐的歌声也一定是相当美妙的,有机会一定要聆听一二。” 扎斯町咧嘴笑道:“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小琳琳可是‘影月百灵鸟’之称的……” 艾波琳打断他,赶紧说:“蓝雪云先生,你切勿听他乱说,才没有这样的事!” 我当然知道!阿伦心中暗想,和你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你艾波琳小姐的歌声只能勉强算及格而已。当然,在扎斯町耳朵里,就理所当然的变成天籁之音了。 阿伦表面不动声色,又再与他们笑闹了几句,才推说有任务在身,告辞离去。 富华大道,自由天堂里最有钱的人所住的地方,同时,也是整个天空之城保安最为严密的地方。 整洁宽敞的道路,两旁栽满了翠绿的柏树,一所所豪宅矗立在柏树之后,用高高的围墙来区别开富豪和平民之间的差距。 阿伦和缪诺琳缓缓走在这条富甲天下的道路上,神色淡然自若中隐隐带着倨傲,俨然是一副名门家族的子弟。 沿途巡过的警卫虽一脸狐疑的打量他们,但也不敢上前质询,毕竟拥有这样气势的人,很可能真是某个大人物的亲戚,一不小心得罪人的话,恐怕会连饭碗也没了。 此时夜已深,绚丽夺目的星光布满了整个夜空,洒在这条宁静的大道上,充满了淡雅的气息。 阿伦瞥了一眼擦肩而过的警卫队,淡淡的笑道:“我说小师妹,这条闻名遐迩的富华大道,保卫远不如传说中严密呢!” 缪诺琳微笑道:“大概是在阿伦先生威严的逼视下,想质询的话刚到嘴边又吞回去了呢……对了,你要去的门牌是几号的?” 阿伦说:“二十八号,你呢?” 缪诺琳说:“哦,果然是塞木家吗?我是去八十九号,先去办你的事好了。” 八十九号?阿伦在心中又默念了一次这个数字,对了,博斯特曾告诉自己,如果任务目标得手后,是去富华大道八十九号找他们的,缪诺琳她要去那里干什么呢? 阿伦疑惑间,不禁转过头看了一眼缪诺琳,只见她一脸平静,但阿伦敏锐的触觉还是洞察到,她眼中正闪烁着淡淡的哀伤,莫非凌蒂丝刚才那首伤感的曲子刺激到她了…… 因为爱莉娅在不久前曾失踪过一次,塞木家族的保卫系统明显加强了,平均不到五分钟就有一队人巡过,鼻子灵敏的巨犬不时发生低低的呜鸣声,只要有任何不对劲的气味出现,它们将毫不犹豫的扑向那个方向。 阿伦和缪诺琳趴在高高的围墙上,隔着花园观察着塞木这座豪华的府邸。 “走吧!”眼看一队塞木家族的保卫队巡过,阿伦轻轻撞了一下缪诺琳,两人同时跃进了花园中,脚刚刚落地,人已疾射向前。 分布在高墙上的各个暗岗大概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揉揉眼睛,阿伦和缪诺琳已经闪进了塞木的府邸中。 两人刚越过窗口,进入到大厅中,恰好听到毕农在会议室中传来的咆哮声:“幸好爱莉娅平安归来,不然你们要为自己这次失职付上沉重的代价……” 听到“平安归来”四字,阿伦不禁轻轻的松了口气,同时也暗自惭愧,自己这个未来家主竟然要偷偷摸摸的跑回自己的地盘。 两人贴着墙边的阴影,微微躬着身快步前进,闪过两个路过的仆人,又从一个仆人的视线死角中穿插而过后,终于来到了二楼。 恰好这时有一个高级女仆从三楼走了下来,四周根本没有任何的障碍物,两人几乎是同时作出了反应,轻轻一踏两侧的墙壁,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已经轻飘飘的倒吊在了天花板的吊灯上。 眼看着那女仆从下面走过,阿伦瞥了一眼挂在自己身旁的缪诺琳,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两人在酒吧装扮成情侣,再到联手诛杀亚格拉底,然后此刻同时作出相同的反应,这样惊人的默契,恐怕就算是比起自己的黄金搭档“怒浪”来,也毫不逊色啊! 因为四周非常宁静,两人的听觉又是异常灵敏,他们立时听到了一侧的房间中传出的声音。 “……玛雅小姐,你不要担心,相信娜娜小姐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查理士大人已经被天堂保卫厅的人平安送了回来,起码你少担心了一件事啦!”原来是凤雅玲正在温言劝慰着玛雅。 “……查理士大人至今仍昏迷不醒,而娜娜小姐又不知所踪,我实在有愧于家族啊!我情愿失踪的是我,而不是他啊……” 玛雅的声音轻轻颤抖着,可见情绪确实在一种激动的状态之中,最后那句话说得真情流露,阿伦听得心中也随之一阵颤动。 毕竟这个女子和爱莉娅一样,曾经深深的打动过自己,他真有一种冲动要跳下去,然后推开门,告诉玛雅他好得很,宰了一个高手,也只是受了点伤而已,但理智却立即压制住了他这一瞬间的冲动,他心中暗暗抱歉,和缪诺琳轻轻跃回地上,又再往三楼走去。 三楼,阿伦将耳朵贴到爱莉娅的房门前聆听,确认里面并没有其它人后,才轻轻的推门而进。 洁净典雅的房间中,爱莉娅正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阿伦牵着缪诺琳轻手轻脚地走近床头,阿伦微微躬下身,半跪在床前,细心检查了一遍爱莉娅,发觉她已无大碍,只是服用了过量的昏睡药,仍在昏迷状态而已。 缪诺琳注视着阿伦温柔且细心的动作,轻声说:“阿伦,这个女孩曾令你感动过,对吗?” 阿伦默默的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才缓缓地说:“缪诺琳,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很难被人感动的,所以我分外珍惜每一个曾经打动过我的人。” 缪诺琳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直等到阿伦重新站起来,她才轻声说:“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子,深深的感动过我……” “哦?”阿伦看着从窗外洒进的月色,看似随意的应了一句。 缪诺琳脸上绽出一丝苦笑,低声说:“阿伦!恐怕你也猜到了,我另一个身分就是雷诺帝国的二王子,拜伦!” 阿伦轻轻地点了点头。 缪诺琳继续说:“有一个叫做乔安娜的女孩子,她深深的爱着拜伦王子,可惜拜伦王子根本无法去接受她的爱,虽多番拒绝,但乔安娜小姐仍死心不熄,用她自己的方式,继续深深迷恋着拜伦,默默的等待拜伦,就是这样的挚爱和热忱,拜伦王子自己也必须承认,这个女孩子成功的将他感动了,但很无奈的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给予乔安娜小姐所想要的……” 阿伦的心中不禁也一阵感触,他脑海中浮现出了贝里安王子的影子,终其一生的追求,恐怕他也是无法获得娜娜小姐的爱啊! 缪诺琳仍在轻声的说着:“刚才听了凌蒂丝小姐的歌,我很有触动……阿伦啊!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任务,很可能会令我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啊!” 阿伦叹了口气,却没答话,算是默认了缪诺琳这个观点。 “所以,在这样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我想完成乔安娜小姐的一个心愿。阿伦,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我能帮你什么呢?”阿伦无奈的牵了牵嘴角,像这种感情的事,谁也无法帮助谁吧! “不,你可以的,我想等会见到她的时候,你来扮我!” “……” 塞木家族后庭院的草丛中,原本正准备离开的阿伦停住了脚步,他远远看到了庭院中心的亭子里,波特正孤单的站在那里,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夜空中那轮新月。 对于这位疾风家族中的头号损友,阿伦一直是怀有好感的,波特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人,他外表看起来是十分开朗的,伹内里却是最深沉而不可测的。 阿伦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缪诺琳,两人立即很有默契的同时蹲了下来,隐藏自己于草丛中。 “既然来了,那就出来吧!”波特的身形依然丝毫不动,目光仍是注视着那片深沉的夜空。 但阿伦和缪诺琳都没有动,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另一个地方,只见一个黑衣人从墙角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施施然地越过草丛,来到波特的身边。 阿伦心中暗暗一凛,他一直知道波特的眼光高明,但没想到高明至如此地步,如果自己不去细心观察的话,根本就无法发现那里有人,而波特看都不用看,就已经能发觉到那个黑衣人的存在。 波特也没去看那个人,他冷淡地说:“克德杰,你把四周塞木的暗岗全部干掉,会给现在这个混乱的局势增添变量的。” 那黑衣人原来竟是克德杰,他冷笑着对波特说:“不这样的话,还真难联络上你啊……波特,你是用什么语气在和父亲说话啊?” 父亲?阿伦用力的眨了眨眼,波特竟然是克德杰的儿子,那他一直屈居于疾风低层,还潜伏在查理士身边,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波特的情绪仿佛根本没有任何起伏,他的语气仍是一样的冷淡,“克德杰大人,查理士重伤归来,现在还昏迷不醒,我贸然离开的话,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的。” 克德杰仿佛叹了口气,沉声说:“波特,单独相处时,你就不能叫我一声父亲吗?” 波特冷冷的说:“克德杰大人,在我认为,像我这样的私生子,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你……”一直以沉稳著称的克德杰,在这一瞬间似乎也有点生气了,但他始终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但波特仍是那副平静冷淡的模样,甚至连一眼也没去看克德杰,似乎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去关注,他淡淡的说:“克德杰大人,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塞木现在警戒严密,你这样肆无忌惮的站在这里,很容易牵连到我的。” 克德杰重重的哼了一声,以泄心中不满,才沉声说:“根据得到的最新情报,今夜任务的难度系数又再次升高了,这次我需要你亲自出手!我的阵营中需要一个强力的魔法师!” 阿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魔法师?波特竟然是一个魔法师! 放眼整个阿兰斯大陆,加起来也没多少魔法师的存在,没想到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的波特竟是其中之一,而且听克德杰的语气,应该还是属于很强的那个类型。 第九章 深沉的夜色中,一弯新月挂在天际,丝丝微风自远方而来,拂过这个庭院。 波特终于缓缓转过了头,脸上的神情仍是那样的气定神闲,像是看着一位陌生人那样看着克德杰,淡淡的说:“克德杰,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你不是路过当年的那个村庄,发觉我天生拥有操控元素的力量,你还会不会认回我这个私生子呢?” 他的语调冷淡,就像在阐述一件与自己丝毫不相关的事情,相对而言,克德杰的呼吸就显得稍稍急促了。 阿伦暗自判断,克德杰一向是只沉着冷静的老狐狸,但他在波特面前竟不能保持平静的心态,他或许真的亏欠过波特很多吧!而平常嘻嘻哈哈的波特,此刻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容镇定得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修行者,难道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一队警卫从塞木大宅的外侧巡过,克德杰身形一闪,靠在亭子一根柱子的内侧,利用阴影的掩护,那队警卫丝毫也没有发觉到他的存在。 等那队警卫过后,克德杰重新走回波特身边,沉声说:“波特,你为什么要在这个重要的时刻问这样的问题呢?你要知道,假如是让我们得到新能源的话,未来的阿兰斯大陆将会是我们父子的天下!” 克德杰的语气中多了不少热忱和期盼,波特终于淡淡的笑了笑,说:“克德杰大人,关键问题往往是在重要的时刻才发问的!唉,当年有人为了攀上疾风高层,就娶了前团长的女儿为妻,对旧人始乱终弃,才能成为今天疾风佣兵团的副团长呀……” “不要说了,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克德杰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波特,然后慢慢垂下了头,仿佛忆起了那段往事。 波特的笑意仿佛更盛了,他说:“克德杰大人,我怎么也无法忘怀母亲临死前的那一刻,她竟然还在呼唤着你的名字,为不知所踪的你默默祈祷着,唉,这个笨女人呀……” “不要说了,请你不要说了!”克德杰低声咆哮着,狠狠的盯着面前这个私生子,但语气还是慢慢又变回缓和,“波特,你为什么总喜欢挑些重要的时刻来和我说这些呢?” 波特敛起了笑意,冷冷的看着克德杰,淡淡的说:“因为我喜欢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你还像是个人!” 波特的话重重的敲打在克德杰的心头上,他眼中闪过了痛苦,但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沉稳和冷静,他沉声说:“波特,难道我们就不能谈点别的吗?” 波特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讥讽之意,他重新转过身,仰头注视着夜空,淡淡的说:“要进入正题了吗?好吧!克德杰大人,你说吧!” 克德杰沉声说:“我刚才和博斯特他们见了面,他们说,今夜行动中,蓝雪云和他的伙伴也会参与……” “哦,狂风蓝雪云吗?他的伙伴,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怒浪吧?如果是的话,那就太有趣了,狂风怒浪的加入,这场夺宝游戏就几乎将阿兰斯所有的强者都网罗在内了。”波特的语气中明显流露出了关注。 克德杰说:“应该不是怒浪本人,据博斯特所说,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但他又说,能和蓝雪云在一起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波特淡淡一笑,说:“博斯特真是看得起蓝雪云啊!不过这一次,我倒是完全同意他的观点。” 隐藏于草丛中的阿伦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缪诺琳,转头笑了笑,意思是说:你看,因为我的存在,大伙多看得起你! 缪诺琳吐了吐舌头,一脸不稀罕的样子。 克德杰默然了一下,又说:“你怎么看蓝雪云这个人?” 波特罕见的没有立即答话,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的说:“克德杰大人,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我看人是很有一套的,不然你也不会总是询问我的意见了,但这一次,我无法给予你答案。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是我无法看透的,其中一位就是蓝雪云!” “哦?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波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蓝雪云表面豪放不羁,一副凡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待人彬彬有礼,很容易获得女性的好感,但真的与人争雄的时候,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当天星云竞技场上,克德杰大人你来得太迟了,没能一睹他力挽狂澜的表演,此人判断局势的眼光极其准确,行事果断勇决,偏偏使用的方式却又令人无从琢磨,根本无迹可寻,但每一着都能获得最大的成果,无愧于传说中的狂风之名——” 克德杰冷冷一笑,说:“很久没有见你如此推崇一个人了,那他的武技如何?” 波特再次皱眉,慢慢地说:“索赛克是剑客汉弗里的得意弟子,克德杰大人,你知道当天的情形吗?蓝雪云与他单独照面时,尚未出手,索赛克的斗志就几乎已经崩溃!蓝雪云,多么可怕的一个人!最难得的是,他还这样年轻……假以时日,他定当成为阿兰斯大陆上最强的武者!” 克德杰顿时为之动容,他知道波特的判断几乎没有错过,不禁深吸一口气,说:“这样看来,没什么必要,还是不要与此人为敌的好!” 波特慢慢的摇了摇头,说:“克德杰大人,我的个人意见是,不能与此人为友的话,那么就要将他斩杀于成长状态,免得明天有可能多出一个这样可怕的敌人!” 克德杰思考了一会,又说:“波特,你说有两个人是你无法看透的,一位是蓝雪云,另一位又是谁呢?” 波特又再皱了皱眉,淡淡的说:“克德杰大人,这个人相信你也熟悉的,就是阿伦,也就是我们的娜娜小姐。” 缪诺琳转头向阿伦作了个鬼脸,意思是说:你看,人家多看得起你啊!两个名额都给你占了! 阿伦不禁为之苦笑,同时心中暗想:波特啊!你又何尝不是我无法看破的人之一呢…… 对于这个答案,克德杰倒是没有显得如何惊奇,他点点头说:“迪·阿伦确实是个心机深重的家伙,他出色的掩饰技能,恐怕丝毫不在我的宝贝儿子之下啊!” 波特冷冷一笑,显然并不喜欢克德杰提起他们的血缘关系,他淡淡的说:“如果给我选择的话,我最不情愿面对的敌人,就是迪·阿伦!我和他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办法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干什么,也看不破他武技的深浅,摸不清他真实的性格。当我以为他很平庸的时候,他偏偏又能表现出很多不凡的地方,惊人的想象力、高瞻远瞩的眼光、高人一等的洞察力……” 克德杰愉快一笑,说:“幸好此人和我们关系良好,我相信总有一天,他将为我所用!” 波特脸上再次现出了那种充满讥讽的笑意,也不知是讥讽克德杰的野心,还是在讥讽他的不自量力。 克德杰说:“你对他失踪的事怎么看?” 波特沉吟道:“大概没几个人能让他失踪的,所以我觉得他应该另有事情要办,所以才制造出被人绑架的假像罢了。” 克德杰忽然叹了口气,感慨的说:“唉,说不定你们这对疾风的好色二人组,未来都将成为可以写进阿兰斯历史的名人呢……” 克德杰这句有感而发的预言,在若干年后,成为了事实。 听到“好色二人组”这五字,波特终于绽放出一个灿烂开朗的笑容,在这一刻,阿伦才能从他睑上找回波特平常的影子。 尖锐的哨音忽然从前方的庭院响起,克德杰皱眉说:“塞木家族的人终于发觉那两个被干掉的暗岗了,波特,我要走了!凌晨的行动,你到底能不能到场?” 波特淡淡的响应道:“那要看情况而定了,克德杰大人,你慢走了!” 得到这样模棱不清的答案,克德杰只好无奈的说:“记住,行动是从凌晨三点开始的!” 克德杰留下这句话,便飞速跃过了前方的围墙,那个方向传来一声惨呼,显然是有人发觉了克德杰的踪影,被他顺手干掉了。 阿伦指了指反方向,缪诺琳点了点头,两人就往另一个方向闪去,在他们的角度分析,波特的洞察力这样敏锐,还是不要太过接近的好。 富华大道八十九号府邸前,阿伦仍在思考着波特的事情的时候,缪诺琳轻轻将他拉到了一棵树木的底下,低声说:“阿伦,这里就是尤里西斯博彩家族的总部,因为他们舆雷诺帝国的关系良好,所以这里成了雷诺帝国的临时据点,乔安娜小姐的全名是乔安娜·尤里西斯,明白了吗?” 阿伦耸耸肩,说:“反正等会是你来说的,我站在她面前的黑暗处,让她看不清我的面孔,那就可以了,不是吗?” 缪诺琳促狭的眨眨眼,微笑说:“对,正是如此!” “唉,其实你可以亲自和她说的,干嘛一定要我上呢?” “换衣服麻烦!” “我可是比你高的!” “才这么一点点而已,拜托,黑暗中很难看出来的。” “……” 相比起塞木家族严密的保卫系统来说,尤里西斯家族的保卫系统就显得逊色多了,狗儿无精打采的跟着警卫蹓跶着,而警卫巡逻的时候也在打着呵欠。 但阿伦和缪诺琳却更小心了,万一巨人亚特拉克和红巫雪莉都在这座大宅内,那因为他们的动机可疑,很容易会引起一场可怕的对决。 尤其他们在不久前还杀了亚特拉克的弟弟亚格拉底,在心理上,他们并不情愿这么快就去面对亚特拉克。 缪诺琳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引领着阿伦左穿右插,不到一会就已经来到乔安娜小姐的窗台外的小阳台上。两人不禁都轻轻松了口气,四周并没有什么强者的气息,看来亚特拉克他们都已经出去了。 阿伦默默地观察着阳台后的这片空间。无疑,这是一个洁净淡雅的房间,其粉红色的主色调,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女性的闺房。一位长相甜美的女性正坐在藤木做成的椅子上,单手托着香腮,螓首微微垂向了一边。很显然,她在座位上就睡过去了,她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眼角边尚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小鸟依人的类型,此类型中的极品!阿伦在一旁得出初步的结论。 他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缪诺琳,她不再是以往那种平静无波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疼的哀伤。 阿伦轻笑说:“小师妹,你的品味还不错哦……” 缪诺琳淡淡一笑,说:“阿伦,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不过……我可不是同性恋者!” 说到最后那句,她迎上了阿伦的目光,并狠狠的瞪了阿伦一眼。 阿伦为之苦笑,看来自己还真不适合担当安慰者的角色。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这个房间,来到房间一个阴暗的角落中,缪诺琳闪身躲进了一个衣橱的一侧,她让阿伦斜靠在衣橱上,面对着乔安娜的方向。 她轻声说:“阿伦,你看着窗外远处的夜空,我准备开始了!” 阿伦无奈的歪过头,看着那片死气沉沉的夜空。 “你就不能看得深情一点吗?”艾波琳不满的说。 “喂,你要求很多呀!”阿伦只好象看着自己深爱的情人那样,盯着那片天空。 “乔安娜小姐,乔安娜小姐,请你醒一醒!” 缪诺琳忽然换成了一把男声,阿伦也被轻微的吓了一跳,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把声音相当具有男性魅力,属于很容易吸引到女性的那种。 “乔安娜小姐……” 在缪诺琳的连续呼唤下,乔安娜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茫然的看向了四周,她轻声的说:“我又在做梦了吗……” 缪诺琳说:“乔安娜小姐,你并没有做梦,是我,拜伦,我回来看你了!” 乔安娜终于发觉到声音的来源,看到阿伦正站在房间的一个阴暗角落里,默默的看着窗外。当然,这落在乔安娜小姐的眼里,就误以为他是拜伦了。她揉了揉脸蛋,确认这真的不是梦之后,惊喜的低唤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要往阿伦扑去。 缪诺琳赶紧说:“乔安娜小姐,请你冷静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缪诺琳说着这话的同时,在下面踢了阿伦一脚,暗示他不要打呵欠。 乔安娜依言停下了脚步,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阿伦,喃喃的说:“拜伦王子,大家都说你被绑架了,令我们都很担心,看到你没事,那实在太好了!” “我没事,叫乔安娜小姐你担心了,真让我感到过意不去!”缪诺琳沉声说:“事实上,我将要去执行一个非常神秘且危险的任务,坦白说,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乔安娜又是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担忧地说:“拜伦王子,如果任务真的这么危险,你就不要去了……” 缪诺琳唏嘘的感叹了一声,发觉阿伦正在漆黑中研究自己的掌纹,又踢了他一脚,才苦笑说:“乔安娜小姐,这是压在我肩膀上的重担,是我无法推卸的。关于任务的具体内容,关系到整个人类世界的未来,事关重大,请恕我暂时不能向你一一细述了。” 阿伦不禁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缪诺琳说得还真是伟大,明明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偏要将全人类都扯上了。 不过阿伦这阵轻轻的笑声没能持续多久,就变成了痛呼,缪诺琳重重的在后面给了他一脚。 感觉到阿伦的异常,乔安娜踏前了一步,一脸关怀的看着阿伦,轻声问:“拜伦王子,你怎么了?” 缪诺琳赶紧说:“没什么,我想到自己的责任重大,想到竟能为全人类造福,忍不住自豪的笑了!” 阿伦这次抿紧了嘴,不敢造次了。 缪诺琳又说:“乔安娜小姐,这件事十分机密,还望你能为我保密,不要将我来见你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皇兄博斯特在内。” 乔安娜立即用力的点头,郑重的说:“乔安娜死也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缪诺琳满意的“嗯”了一声,又说:“乔安娜小姐,无论我能否在这个任务中生存下来,我都想对你说,请不要再为我等待了。我有难言的苦衷,很难与你在一起的!”语调中无须掩饰,已满是怅然和伤感。 乔安娜又向前走了两步,离阿伦更近了,她眼中满是痛苦的神色,已干的泪痕上再次缓缓滑落了泪珠,她用近乎于呜咽的声音说:“为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苦衷……拜伦王子,我请求你告诉我!不然我这一生都将会在猜疑的时光中度过的……” 缪诺琳沉声说:“这是一个无法向你启齿的苦衷,请你谅解,乔安娜小姐!你未来的生命,也不会因此在猜疑中度过的,请你相信我!阳光和鲜花,将铺满你前方的道路……” “不……”乔安娜却在慢慢的摇着头。 缪诺琳轻声说:“乔安娜小姐,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知道你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在你十七岁生日那天,得到拜伦王子的吻,对吗?” “嗯……”乔安娜羞涩的垂下了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轻不可闻。 缪诺琳又柔声说:“请原谅我偷看了你的日记,因为那天的情况十分特殊,我一不小心就偷看了,希望能得到你的宽恕。” “不、不要紧……”乔安娜苍白的脸上慢慢布上了红晕。 缪诺琳用满怀感情的声音说:“或许,这是我人生最后一个夜晚了,我也有一个心愿,就希望你不再为我等待,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真正的幸福!你能为我实现这个心愿吗?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提前送给你生日礼物,那就是实现你日记里面的愿望!” 阿伦越听越不妙,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自己可不是单单站在这里摆个样子这么简单,他瞪大了眼睛,差点就要回头瞪视着缪诺琳了。 缪诺琳当然猜出了阿伦的想法,她轻轻的踢了阿伦一脚,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才柔声说:“乔安娜小姐,过来,走到我面前,好吗?” 乔安娜顺从的应了一声,一张俏脸红彤彤的,慢慢走到了阿伦的面前,仰起了头,在漆黑中含情脉脉地凝视着阿伦。 阿伦只好也装出专注的模样看着她,对于和这样一位出色美女接吻,应该不会是什么难过的事情,但在缪诺琳的操控下完成这一切,而这个美女又是将他当成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十分不自然和万分不妥当了。 最可恨的是,缪诺琳竟然不再出声了。 不过阿伦也很难怪她,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她再出声的话,那么乔安娜将发现这里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看着这张娇俏的脸上的泪痕,阿伦心中泛过一阵哀伤,无言的叹了口气。 悲伤和羞涩糅合在一起,此刻乔安娜脸上的表情是叫人心疼的,她慢慢合上了眼睛,眼泪缓缓地从她眼角处流淌而出,她轻声说:“拜伦王子,请吻我吧!直吻到我窒息为止!” 第十章 阿伦面对双眼紧合的佳人,不禁涌起了一阵欺骗的罪恶感,他回过头,怒视着躲在衣橱另一侧的缪诺琳,用凶狠的目光告诉对方:好呀!缪诺琳,你这不是在耍我吗? 缪诺琳狡黠的笑了笑,也用眼睛回答阿伦:这不是在便宜你吗?快点行动吧! 她用手肘一撞阿偷的背脊,阿伦措手不及下,踉跄的往前踏了半步,恰恰与乔安娜的娇躯贴在了一起。乔安娜立即就有了反应,她不知哪里涌起了勇气,双手缠住了阿伦的脖子,近乎疯狂的吻上了阿伦的双唇。 对于这个主动送上了香吻,忽然飞来的艳福,阿伦更是措手不及,他还没搞懂该如何作出反应时,乔安娜那可令任何男子为之销魂的香舌,已经敲开了他的牙齿,与他的舌头缠绵在了一起。 淡淡的芬芳气息涌进阿伦的鼻子,并迅速将他淹没在其中,男性的本能令他半推半就的搂上了乔安娜的纤腰,他顿时感觉到了对方胸脯上有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正一波波的向自己涌来。 他忽然回忆起两个曾与他接过吻的女孩,一个是艾波琳,那个吻是温柔且动人的,因为当时艾波琳以为他睡着了,所以动作并不大,而他自己也不敢作出任何反应,另一个是爱莉娅,爱莉娅的吻是最具惊心动魄的魅力的,这也与她无与伦比的美貌和那独特的茉莉花香有关。 相比而言,此刻的这个吻,却是最销魂和伤感的,因为对方将自己误认为另一个人,这阵罪恶感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在增加阿伦的刺激感,另外乔安娜因为失落、哀伤和爱慕等等复杂情绪,几乎将她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这个吻当中。 良久过后,双唇才渐渐分开。 乔安娜低喘着气,轻声说:“拜伦王子,我决定尽全力去实现你的愿望!希望你能看在我这个决定的份上,答应我,不管如何,一定要平安归来,让我再次看到你!” 阿伦沉重的点了点头,回忆着缪诺琳用男声说话时的声音,模仿说:“我、我会努力的,乔安娜小姐……我想,我是时候要走了!” 乔安娜的泪水再次涌出,她慢慢的转过了身,柔声说:“我不敢看着你在我视野中消失,你,请你保重了!” 阿伦暗想,不用我出声,你就肯主动转过身,那就实在太好了! 他向缪诺琳摆摆手,两人立即迅速闪到阳台,又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乔安娜的背影,她双肩微微颤动,显然正在默默哭泣。阿伦暗自叹了口气,与缪诺琳跃落地面,迅速离开了尤里西斯家。 深夜,天空之城的西郊,阿伦和缪诺琳正默默前行,周围四处是高低起伏的绿草地,只要有一阵微风拂过,绿草齐整的摆动,犹如气势磅礴的绿色海浪。 远方的森林里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的绿树一直延伸向远方,在广阔无垠的夜空下,这里的世界无疑充满了静谧的美感。 缪诺琳发觉到阿伦久久不发一言,她试图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便轻声问:“阿伦,怎么了?” 阿伦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缪诺琳,面无表情的说:“缪诺琳小姐,你有没有发觉,我们刚才做了一种很可耻的欺骗行为,尽管目的确实是为了乔安娜小姐好,但过程却是欺骗了一位少女的芳心,我竟然代替了你,掠夺走了这位少女的初吻!” 缪诺琳小姐?他对我的称谓变了,多了“小姐”两个字。称呼的变化代表着隔膜的开始……缪诺琳认真的思考着,用微微带着哀伤的眼神迎上了阿伦冷酷的目光。 在这片静谧的世界中,两人默默地对望了一会,缪诺琳忽然作出了惊人的举动。 她踏前一步,突然凑前了身体,在阿伦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的唇已经封上了阿伦的唇,其狂热的程度尤在乔安娜之上,双唇刚一接触,迷乱的力量似乎就到达了高潮,不过这阵狂热来得快也去得快,阿伦惊愕的快速眨动着眼睛时,缪诺琳已回到了本来所站的位置上。 她胸口急速起伏,却用平静的声音说:“阿伦,我借助你的嘴唇作为媒体,已完成了我对乔安娜小姐的承诺,虽然这个吻是间接性的,但刚才那个,同样是我的初吻!” 阿伦注视着缪诺琳,他眼中的惊疑不定尚未退去,作为两个美女接吻的媒体,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夺走了两个美女的初吻,对于此,阿伦并没有丝毫的自豪感,反而令本就不轻松的心情增添了不少沉重。 他看着缪诺琳倔强中带着哀伤的眼神,叹气道:“小师妹,你的性情真叫人捉摸不透啊……” 缪诺琳苦涩的笑了笑,说:“阿伦,你又何尝不是呢?” 阿伦观察着缪诺琳,她美丽无瑕的脸庞在夜色中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神秘面纱,他不禁又想起了在太古钟楼上所看到的那一幕,就是这个拥有天使外貌的女孩,用恶魔一样的手段残杀了一群平民。 他对着夜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缪诺琳,离任务开始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想,我们可以借助这段时间来进行一下沟通!” 缪诺琳慢慢恢复了平静,她点头同意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深夜,秋意更浓了,风渐渐大了起来,绿草不停的摆动着,广阔无边的绿草地仿佛就是一片波涛汹涌的绿色海洋,两人很随意的坐在这片海洋的中央,看着绿波起伏,阿伦的眼神也慢慢变得落寞和忧郁起来。 因为相同的血统,阿伦在缪诺琳面前并没有丝毫的顾忌,他无须借助任何言语来进行过渡,迅速就进入到正题中。 他淡淡的说起了自己的生平,从童年时快乐的边缘部落,到那个恐怖的血色夜晚,再到少年时残酷的飞龙沙漠,后来毅然离开东帝天来到冰寒的暴风山脉,如何和怒浪认识,如何在暴风山脉中打起“狂风怒浪”的名声,再到身心疲惫下来到疾风家族,过了轻松颓废的一年低层生活,然后又如何去了星云学院的过程等等。 阿伦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一一诉说,虽然任何一件事情都说得很简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缪诺琳相信,很多事情的过程必定是相当惊心动魄的。 阿伦将自己的人生概括了一次后,轻轻舒了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相别人谈到自己的故事,而且是这种毫无保留的倾诉,当年和怒浪虽然生死与共,肝胆相照,但他和怒浪始终都没去问过对方的过去,他们只知道对方一个是拥有亡灵族最可怕的恶魔血统,而另一个是人类与精灵杂交下生出来的野种。 缪诺琳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听众,从头到尾基本都在静静的聆听,有她好奇的地方,她会轻轻“嗯”一声,有感伤的地方,她会轻轻叹一声,总能恰到好处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想。 阿伦拔出了一根小草,然后“嗖”一下弹射向前方,小草逆风而行,没入了远方的黑暗中。 他知道缪诺琳也会像他那样,将自己的故事源源本本的说出来,但他并没有催促缪诺琳,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待在秋风中,看着绿色波浪在面前一轮轮的翻过。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缪诺琳才慢慢抬起头,望向了远方夜空的尽头,眼波渐渐变得迷离飘渺,缓缓的诉说。 “雷诺皇庭最近几十年仿佛被诅咒了!后庭中,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再或是那群贵人,她们诞下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女婴,偶有男婴诞生,但下场往往不是夭折,就是因为意外事故死于童年时代。这样的事情久而久之,为皇庭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老国王日渐年迈,再生不出继承人的话,就要像神龙帝国那样,要以女皇来进行执政了。” “在这种非常时期下,终于又有男婴诞生了,他就是博斯特。雷诺皇庭上下,顿时一片欢腾,老国王立即赐予了博斯特第一继承人的身分,找来最好的医生和护理人员,专门去侍侯和呵护他,避免历史在悲剧中重演。” “但老国王还是充满了担忧,只有一个继承人,万一博斯特发生什么意外,雷诺王座就不能保证纯正的皇族血统得以延续下去了。整个后庭都知道老国王这个想法,人人都在努力,希望自己的肚子争气,能生出一名男婴。” “在这样的气氛下,我母亲怀上了我,她只是宫廷中一个普通的贵人,她渴望着更高的地位和名誉,她渴望着总有一天能当上国母,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至疯狂的主意,那就是买通了接生的医生和准备为我洗礼的宫廷主教,无论我是男是女,到时候都众口一词的说我是男孩!” “其实我并没有逃出雷诺近几十年的怪圈,因为我是个女孩!也不知母亲是如何办到的,地位崇高的太医和主教都遵守了和母亲的秘密约定,一致对外说我是个男孩。” “可以想象老国王当时是如何的激动,雷诺皇庭上下再次欢腾一片,昏庸粗心的老国王虽然检查过我,但母亲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老国王丝毫没有察觉到真相,我的男性身分竟然就这样得以蒙混了过去。” “母亲终于获得了她梦寐以求的高贵生活,她在皇庭中已经是高人一等,因为她的女儿我,已经是雷诺帝国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雷诺的二王子。母亲严密的保护着我的真实性别这个秘密,太医和主教在我出生后不到一年,就先后‘意外’身亡了,所有偶然发觉到我身分的宫女、护理人员,全部被母亲清除掉。” “事实上,在那个时候,连我也认为自己是个男孩了。” 阿伦绽出了一丝浅浅的苦笑,缪诺琳有过这样的经验,说不定她扮演男性时,要比自己扮演女性时的模样还要像啊!毕竟她是从小就开始练习的。 缪诺琳察觉到阿伦的苦笑,她也随之苦笑说:“无知是一种幸福,起码在那个时候,我自己倒没感觉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周围每个人都很疼我,起码表面上还装出一副很爱我的样子。” “不过母亲从小就教我练习口技,自我懂事开始,她就强迫我在人前必须用男声来说话,说着说着,我也开始习惯用假声来说话了。虽然一切都在我母亲的计划下进行,但有些事情到该发生的时候,还是会发生的。” “母亲在皇庭的权力越来越大,已经威胁到博斯特的母亲,也就是皇后那一派的势力了。要消灭母亲的势力,就必须从根本做起,于是我这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童,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他们利用后庭的势力,用雷诺一支保卫队的力量,将我劫持到了皇城外,我看着那个保卫队的队长打开一份加有魔法烙印的信笺,看来信笺中写的是将我立即处决的命令,那队长狞笑一声,他手中的匕首已捅进了我的胸口。” “这时候,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就是我们的老师,曾经拥有仁者之名的东帝天阁下!” “我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他就像一阵风般,轻轻的吹过所有人,那支保卫队的几十人就已经全部倒下了。他走到我面前,凝视了我很久,当时的我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好象忽然才发觉到这一点,将我慢慢抱起,然后冷冷的告诉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阿伦静静的叹了口气,当年与东帝天相逢的瞬间,再次闪过了他的脑海,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自己的人生又将是如何呢…… 缪诺琳也叹了一声,说:“接下来的,我想你也该猜到了,他用亡灵仪式治好了我本该致命的伤势,我的血液也从此变作了银灰色,他还将我带回了飞龙沙漠,然后接受着他无比残酷的锤链。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你这样一个小女孩,竟然一声也没哭过,比你师兄强多了!’” 阿伦苦笑说:“这老家伙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吗?” 缪诺琳微微一笑,说:“当然有,老师他很推崇你呢!他告诉我说,有一个比我大半岁的师兄,正在飞龙沙漠的另一边修炼着,总有一天,他将会拥有令整个阿兰斯世界都为之战栗的力量!” 阿伦再次摇头苦笑,说:“老家伙太夸张了,他可能想藉此来刺激你进步吧……不过真没想到,原来我们一直都在同一片土地上度过的,遗憾的是,我们竟然到了今天才相遇!” 缪诺琳转过了头,向阿伦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那也不算太迟啊!” 阿伦的心又是一阵不争气的跳动,尤其想起在不久前,他还和面前这位佳人有过香艳无比的一吻,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那你后来是怎么样离开飞龙沙漠的?” 缪诺琳的神色立即随之黯然了一下,她轻轻的说:“后来我渐渐发觉到自己的真实性别,慢慢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事情,母亲虽然千般不是,但毕竟是我的母亲,我对她的思念一天甚于一天,终于,在两年前,我忍不住向老师提出,我要去独自修炼。” 阿伦牵动了一下嘴角,淡淡的说:“那老家伙肯定告诉你,两年后的某天某个时刻,来到太古钟楼和我决斗,输了的话,他将追回他给予你的一切,对吗?” 缪诺琳点了点头,说:“正是如此,我和他对决的时间,仅仅比你早一天而已。” 她叹了口气,又重新回到了正题,说:“我重新扮回了男性的身分,日夜兼程的回到雷诺帝国,打听到母亲在四年前竟被那群后庭的女人迫害至惨死时,我愤怒了,我决定要报复!我向老国王公开了我的身分,开始他不相信,其实任谁也不会相信,多年前失踪的一位王子,竟然忽然平安归来!幸好雷诺帝国中有一件神器,叫作‘血缘的天平’……” 说到这里,她不禁转过头看着阿伦,投来询问的目光,阿伦点头表示知道,说:“是不是那个可以鉴定出血缘关系的天平?不管双方体重相差多少,只要你们拥有相同的血缘,天平将可以保持平衡!” 缪诺琳说:“对,正是这个神器。其实我当时也很紧张的,毕竟我的血液已经被亡灵仪式洗礼过的,神器还承不承认我的皇族血统,实在不得而知啊……当我和老国王同时站到那个巨大天平的两端,天平出奇的保持了平衡,连一丝颤动也没有,这一神迹,立时获得了当时目击者们的热烈至疯狂的掌声。” “老国王激动的将我拥进怀里,说了一番诸如‘你受苦了’之类的废话,也将我重新安排回了皇庭。我用各种手段隐瞒过了所有检查我身体的人,恢复了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身分,对于过去,我编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谎言就混过去了。” “虽然很多人嫉妒我,但老国王却对我疼爱有加,逐渐释放部分权力予我掌握,我疯狂的报复行动也从那时慢慢展开了。当年合伙要杀我,当年害死我母亲的那几个贵人和皇后,在这两年来,都被我一个个的杀死,无一例外。” 说到这里,缪诺琳眼中不禁闪过了暴戾的快意,阿伦不禁疑惑的问:“从来没有人怀疑你吗?” “当然有,但我做得毫无破绽,妄自指责我的人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我的杀人动机是最大的,但是却没人能找出我的杀人证据。”缪诺琳轻描淡写的说:“其实博靳特就是对我疑心最重的一位,毕竟死去的皇后就是他母亲,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十分恶劣,接近于水火不容,相比起来,你和查理士的关系已经算是相当融洽了。” 阿伦报以淡淡一笑,两人看着深沉的夜空,不禁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酸甜苦辣,弹指之间。 两颗寂寞、孤单的心灵,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靠近,在这片静谧的世界中默默共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伦才长呼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慢慢站了起来,他柔声说:“我说小师妹,我们上刑场的时间到了!” 缪诺琳微笑响应:“在临死前,能细细忆起生平,还能与人共享,在某种程度上讲,我们也该死而无憾了!” 灿烂的星光下,一阵大风呼呼刮过,似为两人的出发而特地前来送行。下期预告: 一大片天然凹了进去的盆地,千千万万根巨大的石柱错落有致的分布其上,一眼也看不到尽头,组成了一个大型的石柱阵,气势磅礴。那片土地的下面,就是西郊水晶矿坑,这个毫不起眼的名字,势必将熔进人类的史册当中! 雷诺巨人独力面对数字绝世强者,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真实身份竟然…… 亡灵四神使被阿伦的血液唤醒,误以为他便是千年前的大统领,决定誓死效忠。 夺宝游戏已经开始,惊变连连,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 胡鳕《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六集 (全)  第一章 沿途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地带,天气是越夜越凉了,风呼啸过耳边时,有点像情人发脾气时用力在你耳边吹气的声音,漫天的乌云也被渐渐吹散,绚丽夺目的星光布满了整个夜空,美得叫人心旷神怡。 因为完全对对方敞开了心胸,阿伦和缪诺琳之间的对话反倒没前面多了,两人默默前行,体会着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随着地势的升高,四周的绿草慢慢变少,景物也变得荒凉起来,阿伦默默估计了一下位置,快到和博斯特约定的地点了。 两人登上一个高处的山头,从高处俯瞰下去,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震撼! 下方是一大片天然凹了进去的盆地,千千万万根巨大的石柱错落有致的分布其上,一眼也看不到尽头,组成了一个大型的石柱阵,气势磅礴,气派非凡,尽显大自然的无比天威! 人类在如此壮丽的奇观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 阿伦深吸了一口气,他和缪诺琳犹在震撼间,不远处的一个小松林中闪出了一道微弱的魔法灯光,一闪即逝,阿伦知道博斯特看到自己,发信号过来了。 阿伦和缪诺琳已有默契,无须任何眼神交流,立即闪身奔向灯光的位置。 松林边缘上,除了博斯特外,黑斯克也来了,他们身边各自站着好几个人,一看就知是顶尖级别的高手,但阿伦知道“巨人”亚特拉克和“红巫”雪莉这两个绝世强者并不在其中,或许,他们觉得这种算不上光彩的行为,没到必要时也不会现身的吧!但叫阿伦奇怪的是,鲁迪斯竟然也没有来…… 博斯特爽朗的笑道:“狂风蓝雪云果然如传说般一诺千金,有你和你的伙伴加入,新能源卷轴已可说是我们囊中之物了。” 他的声音并不像平常那样洪亮,显然不想太过张扬,此刻可以出现在石柱群周边的,全是名动一方的人物。 “蓝雪云先生,你是我最欣赏的武者之一,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黑斯克也沉声表示了欢迎,但他的气息仍如往常般的阴冷,尽管是欢迎之词,但从他口中吐出,总有种冷冰冰的味道在其中。 阿伦堆起笑容,与他们简单地客套了几句。 黑斯克又正色说:“蓝雪云先生,在我们行动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作出一个承诺,这次任务无论成败,日后冰风家族的进出口贸易,全归塞木家族管理,以报你仗义之举!” 疾风家族、雷诺帝国、冰风家族都作出了相同的承诺,三大势力地盘上的贸易总额,那是何其惊人的一个数字啊! 阿伦装出一副欣喜的神色,心里想的是:如果没命去享,多少钱也没用啊……更何况,真由我抢到新能源卷轴,也是归东帝天所有的。 博斯特见该交代的话都交代了,便进入正题说:“蓝雪云先生,正如你所见。” 他的手指指向了盆地中的石柱群,沉声说:“西郊水晶矿坑就在石柱群的中央地带!” 阿伦的心忽然震动了一下,西郊水晶矿坑,这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今夜之后,说不定将烙进人类的史册当中! 博斯特蹲了下来,将一幅地图摊开在地上,招呼众人围上来,他指点分析说:“这是矿坑的原始构造图,因为新能源的出现,里面有没有改建,就不得而知了。但入口位置,我已经勘察过好几次了,与原来的位置一样……” 他用手指点了几下地图上标志有红鱼二角形的地方,说:“矿坑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入口,卡氏家族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派多少人去镇守,但事实上,整个卡氏最精英的力量都集中在矿坑内了……” 阿伦在心中默默为他补充:其中最可怕的,就有剑客汉弗里。 博斯特继续说:“这次行动,我们要尽量做到低调隐蔽,用潜伏进入的方式,避开他们的主要实力,直到他们的核心实验室,才突然发难,用雷霆手段一举抢夺到新能源方案!因为根据手上的最新情报,神龙帝国、凤凰城、星云三个势力也结成了联盟来抢夺新能源卷轴,我们可则让他们坐享渔翁之利。” 他指着西面的入口,说:“西方入口,由疾风家族的血影武士团潜入,因为查理士先生临时受了伤,疾风家族已另外派出高手主持,由于距离最远,他们已提前出发,应该快达到目的地了!” 阿伦暗想:那个高手的名字,就是疾风佣兵团的副团长克德杰吧! 博斯特又指向北面的入口,说:“北方入口,由冰风家族潜入,黑斯克先生主持,必要时,红巫雪莉大人将亲自出手。” 黑斯克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安排。 博斯特又指向南面的入口,说:“南方人口,由我们雷诺帝国潜入,我们国师亚特拉克大人已同意出手援助。” 博斯特看向阿伦,指向东面的入口,说:“蓝雪云先生,东方入口,就由你和你的伙伴来潜入了,你看如何?” 相对面言,东方入口是离现在这个位置最近的,咋一听,好像还让阿伦占了距离上的便宜,但阿伦盯着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曲线,东面入口进入到核心实验室的路,是最迂回曲折的,同时距离也是最遥远的。博斯特要利用他们牵制对方部分主力的动机,一览无还。 但阿伦不动声色,点头说:“好,没问题!”眼睛紧紧盯着地图,务必要迅速将它记不来。 博斯特脸上露出欣然的表情,冲阿伦点点头,表示他的谢意。 他将地图重新卷起来,沉声说:“我们这次的四方同盟,共同夺宝!按照约定,新能源方案到手后,我们将文明共享!在行动过程中,任何一支队伍被对方发现了,必须尽力作战,牵引住对方的主力,好制造机会,让其他三方能更顺利的将卷轴抢到!” 众人纷纷用力点头,阿伦点头的同时却在想:博斯特这番话,只有最后一句才具实际意义的,而自己和缪诺琳两人,在他们眼中,大概是凑数凑够四方同盟的两个炮灰吧! 博斯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慢慢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看过,沉声说:“诸位,请答应我,务必要平安归来!” 虽然觉得他虚伪,但阿伦不得不承认,博斯特确实具有王者该有的魅力。他发觉身旁的缪诺琳正像自己一样,凝神观察着博斯特。 博斯特与黑斯克对望了一眼,目光又慢慢转移到阿伦身上,他说:“因为我们到达各个入口的时间不尽相同,真正行动时间定在一刻钟之后,我们从四个方向,同时潜入西郊矿坑!” 他率先伸出了右手,接着周围十多只右手也放到了上面,众人同时低喝了一声,鼓舞起不少士气。 博斯特冲阿伦和黑斯克摆摆手,然后目光又不经意地掠过了缪诺琳的脸庞,才沉声说:“各位,好运了!” 看着这两队人从不同的方向绕进石柱群中,阿伦低声说:“缪诺琳,我们也走吧!” 下坡的红泥路,越走越倾斜,慢慢深入到谷底的盆地中,四处布满沙石,弯来拐去,或高或低。两人步步小心的踏足其上,一边细心的观察四周,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地方,因为任何一个细节,都将有可能成为不久后拿来翻盘的筹吗。 千万根红色石柱错落有致地矗立在他们四周,两人来到低处才发觉到它们的雄奇,有的冲天而起,直上云霄,有的成螺旋状,盘旋向上,顶端却尖尖的,有的底座很大,顶上却是窄窄的,有如小山,也有的像神龙帝国的古老浮雕,神秘莫测。 心志不坚者陷身其中,脑海肯定会联想到许多妖魔鬼怪,心悸无比,但阿伦和缪诺琳是两个麻木不仁的家伙,他们只是说着一些闲话来放松心情。 阿伦甚至还对着一个颇像鬼怪的石柱解释:“这些千奇百怪,姿态万千的石柱,大概在千万年前,地壳变动形成了悬崖峭壁和高原地带,后经河水冲刷和风霜雨雪侵蚀雕琢,才逐渐形成的。” “这样说来,这里的地理环境并不稳定了?”缪诺琳低声问。 阿伦当然明白缪诺琳问话的意思,他点头说:“对,一些强烈的震动,对这里将会造成毁灭性的崩塌!” 西郊矿坑的东面入口已在前方,黑漆漆的入口,生了锈的铁门,就外表而言,丝毫也不显眼,两个警卫穿着一身卡氏制服,正无精打采的站在矿坑入口的一侧,抽着廉价的烟草,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阿伦和缪诺琳隐身于草丛之中,默默观察着入口的情况。 缪诺琳从怀中掏出怀表,低声说:“时间快到了。” 阿伦点点头,盯着那两个毫无警惕的卡氏警卫,心中暗凛,一个模糊的念头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卡氏的保密工作应该是做得相当出色的,但为何各大势力的高层都获知他们拥有新能源呢?难道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在其中…… 想到此,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缪诺琳用手肘轻轻的顶了顶阿伦的肩膀,暗示出发的时间到了。 阿伦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迎上缪诺琳疑惑的目光,沉声说:“我说小师妹,不知为何,我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我们还是再观察一下吧!” 缪诺琳见阿伦说得凝重,也默默的跟着点了点头,他们同是出身于飞龙沙漠,玄妙的直觉虽然是飘渺且不可猜测,但往往就是这种直觉,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能救他们一命。 风是越夜越冷了,两人匍匐在草丛中的漆黑深处,沉着气凝视前方,也不知过了多久。 其实,连阿伦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待什么,只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告诉自己,多等待一会,形势将对己方更为有利。 一阵轻微但整齐的脚步声从远方响起,前一瞬间犹在远方,这一刻竟已来到矿坑的入口,可见这群人的速度是何等惊人。 阿伦与缪诺琳的身体靠得更近了,来者就算不是神龙帝国、凤凰城、星云的人,也绝非善类,能在此刻出现在矿坑附近,参加这场可以影响后世的夺宝游戏的家伙,全是顶尖级别的高手,说不定还会有绝世强者潜伏在其中。 这群人大概有两百人左右,清一色穿蓝黑的武士套装,头上蒙着黑布,还扎着一条蓝色的头中,看门那两个倒霉的警卫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已经倒下了。 阿伦和缪诺琳将呼吸放得更缓了,极力将自己和自然界溶为一体,如无意外,这群就是神龙、凤凰、星云这三角联盟的人了,两百人竟无一弱者,全部是阿兰斯大陆上最顶尖的武者精英,如果被他们发现,恐怕将难以生还此地。 这样的阵容,丝毫也不弱于博斯特他们的四方同盟啊! 这群黑衣人来到入门前就停了下来,领头的几人聚到了一角,低声交谈起来,因为距离太远,就算以阿伦和缪诺琳的耳力,却是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他们正在说什么。 阿伦暗暗分析,相比起雷诺、冰风、疾风和自己这个四方同盟,神龙他们的三角联盟就团结许多了,起码行动时统一了服饰,大有不分彼此之势,但这与他们长久以来良好的合作关系有关,神龙的皇族血统与凤凰一族本来就有血缘关系,譬如说,贝里安就是凤雅玲的表兄,而星云学院一直为他们培养出大量的人才,星云的大部分实验经费又是来自这两个大国,绝对利益的互动关系下,也难怪他们比己方团结。 阿伦默默观察了那几个领头人,发觉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形像极了贝里安,怪不得今晚潜入塞木总部时看不到他,原来他也参与了这次行动。从心理上来说,阿伦并不是太乐意与贝里安为敌。 “雷诺、冰风、疾风他们的人已经进去快到二十分钟了,伙计们,该轮到我们登场了。”为首那个黑衣人的声量忽然提高了少许,这也令阿伦和缪诺琳听清了他的话,这是一把稍稍有点苍老的声音。 两百个黑衣人同时低低的应诺了一声,犹如在平地上响起了一下闷雷。 看着这群人以矫健身手,按秩序射进矿坑的东面入口,阿伦和缪诺琳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之色,他们清楚知道己方的行动时间,如果不是他们这个四方同盟有了卧底,就是己方的行动已经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了。 等那群黑衣人进去了好一会后,缪诺琳对阿伦打了个眼色,询问是不是该到他们也行动了?跟在他们身后,只要隐匿好身形,将可以避开来自卡氏家族方面的危机。 阿伦正想点头,但最后还是慢慢的摇了摇头。 缪诺琳犹在疑惑,一片惊人的热浪忽然布满了整个空间,就连风,仿佛也忽然变得躁动了起来,世界也似乎停顿在这一刹那。 阿伦和缪诺琳感到呼吸也困难了起来,这样惊人的压倒性精神力量,有绝世强者到了! 一团浅黄色的身影和一道淡白色的身影由远而近,阿伦刚能勉强辨认出他们是携手而来时,他们已经消失在矿坑的深处。 缪诺琳和阿伦再次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之色,他们的手情不自禁的拉在了一起,发觉对方的手上满是汗水,并且也暗自庆幸没有现身,不然很可能就会被眼前这两位强者联手诛杀掉。 神龙当今的守护者,神龙帝国新一代的国师,他们老师“仁者”东帝天的师弟——“龙魂”樊帝灵。 凤凰城的守护者——“圣女”伊琴娃,虽然很多人都认为伊琴娃只是一位祭司,并不将她列入真正的绝世强者之列,从而只承认红巫雪莉才是绝世强者中唯一的女性,但近年来不少战例说明,伊琴娃拥有丝毫不逊色于当世众强者的实力。 当代的强者中,只有两人能成为情侣,那就是樊帝灵和伊琴娃,或许他们的名气还不如汉弗里、东帝天他们,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就落后于其他强者,尤其他们特殊的身分,只要有必要,他们是可以联合出手的。 阿伦和缪诺琳还没来得及惊讶太多,又一阵平和的柔风吹过,迅速抚平了所有的躁动和不安,一道银色的影子像风一样的拂过,两人只觉眼前又一花,那道银色的影子已经吹进了矿坑的入口。 星云守护者——星云学院的校长舒梅蒂,连他也来了。 想起在不朽之峰,曾惊鸿一瞥的见过这位强者,阿伦的血液在微微的怯懦中沸腾了起来。 两人又等了一会,缪诺琳才轻轻松了口气说:“阿伦,幸好你的直觉敏锐,不然我们可能已经死在矿坑中段了。” 阿伦苦笑说:“我们该先庆幸我们的隐匿地点足够远,这样各位老大才不至于过早的发现我们。” 缪诺琳观察了一下天色,沉吟说:“阿伦,按时间估计,博斯特他们如无意外的话,应该快跑到中后段了,我们也进去吧!” 阿伦慢慢吐了一口气,与缪诺琳同时闪身而出,往矿坑那个漆黑的入口射去。 相比起一般矿坑狭窄的坑道,这里的坑道要宽敞许多,看雕塑的痕迹,显然曾在近期精心修建过。 阿伦两人在漆黑的甬道中走上一段路后,前路渐渐有了一丝光芒,昏沉的魔法灯光下,眼前一切显得相当血腥,所有沿途卡氏的守卫一律遭到诛杀,手法干净利落,显然一照面就已经被结果了,但这样的场面对于阿伦和缪诺琳而言,平淡得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不就是了。 阿伦暗暗评价,对比起博斯特倡导的低调行事,神龙他们这个三角联盟实在高调得可以,无论暗岗明岗,竟然一个活口也不留,他们出动了所有精英,看来今夜是打算血洗西郊水晶矿坑了,怪不得他们会选择路途最远的东面入口,因为这条路最为宽敞,适宜发挥他们的人数优势。 缪诺琳在前,阿伦在后,两人贴着脏兮兮的墙壁,小心翼翼的前行着,尽量不要碰到任何一具尸体。要知道,发出任何一丝异样的声音,都有可能惊动走在他们前面的几位强者,无论是舒梅蒂,还是樊帝灵和伊琴娃,都不是他们所乐意面对的。 也不知在这种充满血腥味的道路上走了多久,两人眼看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往下倾斜,光芒也越来越盛,缪诺琳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阿伦,用右手弹了一下左手食指的关节处下方,意思是询问阿伦:现在应该走到大半距离了,对吗? 阿伦立即会意,他点了点头,表示确认,又指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然后稍稍歪头皱了一下眉,意思是:他们肯定已经惊动了卡氏家族的人,为何前来拦截的人却这么少,而且好像没有什么高手在其中。 缪诺琳抿了抿嘴唇,才将手指指了指各个方向,向阿伦传达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其他入口有一股势力惊动了卡氏中央系统的警卫队,所以出现第二股明显入侵势力时,他们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阿伦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猜测。 两人面对越来越光明的前方,都停下脚步,隐匿在黑暗中。阿伦将耳朵贴向墙壁,细心的聆听了起来,当他听到有近百人同时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时,不禁大感好奇,要知道,在前面领路的是两百多个雄霸一方的顶尖高手,是谁将他们拦截了下来,还能逼得他们有近半人同时粗喘起来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慢慢将头探了出去。 第二章 前方光明处是一大片广阔的空间,巨大的魔法灯高高的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一根横梁上,照得这大片空间恍如白昼。 四尊如真人大小般的武士雕塑立在这片空间的中央,从人物手镯、项炼等服饰配件,再到它们脸上的表情,都栩栩如生,这极其神秘怪诞的造型,充满着丰富奇特的想像,以及它们有力而敏感的线条、充满张力的轮廓,使人觉得每一件作品都充满旺盛的生命力。 阿伦看得啧啧称奇,能勾勒出这样境界的雕塑,恐怕比天空之城中拍卖会上最贵的雕塑还要值钱吧!更奇怪的是,雕塑往往是人们表达生活和艺术的主要方式,但这样简朴原始和无限活力的风格,实在不像是当代的作品啊!难道这个西郊水晶矿坑里面,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但是,阿伦的目光很快就被大厅中充满杀气的形势所引开了,一道巨大魁梧的身影立在前面的道路上,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那个人的身子站得笔直,足有正常人一个半的高度,右手持一根粗大的木棍。木棍的做工虽然十分的粗糙,但是谁也不敢忽视它的存在,因为粗野中带着森严的杀气,正是从那根外表看起来丝毫也不惊人的木棍中散发出,并慢慢扩散向四周。 这样有如实质的杀气,这样具有攻击性的精神力量,这样魁梧高大的身形!阿伦无须多想,脑海中就自然而然的升起了一个名字,巨人亚特拉克,雷诺的守护者。 阿伦想起不久前,他和缪诺琳联手将这个怪物的弟弟“巨魔”亚格拉底宰掉时,他蔚蓝色的瞳孔就情不自禁忙收缩了一下,尤其亚特拉克很可能和他弟弟一样,拥有着兽人的血统。 相比起亚格拉底丑陋的长相,亚特拉克就实在英俊太多,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无论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位年龄早已超过五百岁的老人,而且,亚特拉克脸上的五官并不像他弟弟那样不规则的排列,它们恰当的坐落在亚特拉克那张黝黑的脸,使得这张脸的主人充满了男子阳刚的气息,这样不怒而威的神态更是增添了他的压迫感,给予面前敌人们无形的精神压力。 神龙、凤凰、星云这个三角联盟的高手团,呈一个扇形将他围住一个个如临大敌,微微弓着腰,武技修行稍弱者,早已经呼吸无法顺畅了。 在亚特拉克的脚下已有十多人倒下,这应该是些心高气傲,同时又不自量力的突破者。 舒梅蒂、樊帝灵、伊琴娃这三个绝世强者,在这片光明的空间,他们并没有蓄意去隐藏自己的行踪,就这样立在己方黑衣人的身后不远处,呈一个等边三角形遥遥给亚特拉克施加压力。 阿伦观察这样的情形,却微微的皱起了眉,亚特拉克出现在此处,这证明了他是恰好与自己一样,都是走东面入口进来的,当他发现身后的敌人时,便决定现身将他们拦截住,阻止他们继续前进,给予己方的其余队伍足够时间,去抢夺新能源卷轴。 但他这样做完全是站在雷诺帝国立场的行为了,如果说亚特拉克是来自兽人帝国的间谍,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呢?放他们继续前进,让人类高手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好吗? 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杀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原来是伊琴娃轻轻拨动了一下她手中的五弦琴,轻声说:“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巨人亚特拉克阁下吗?” 声音极轻,但所有人都能听清她的话,声音更像是天籁之音,无比动人,虽然不是歌声,却给人像歌声般悦耳的感觉。 在所有人都用充满欣赏的神情去聆听这把嗓子时,亚特拉克却皱起了眉,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令五弦琴悠扬的乐声也为之一窒时,他才冷冷的说:“鄙人正是亚特拉克,小姐眼力真好,手中五弦琴的乐声更好,想必阁不就是凤凰城的圣女伊琴娃小姐吧?” 被人蓄意打断自己的乐韵,伊琴娃像是丝毫也没有动气,她轻灵的拨动着琴弦,在乐声中淡淡笑道:“正是小妹,与亚特拉克阁下神交已久,一直对我俩见面刹那心驰神往,没想到今天终能见面,实在叫小妹快慰呀!” 亚特拉克再次皱眉,冷冷一笑说:“伊琴娃小姐,我在幸会之余,却不得不感叹我们相逢的地点和时间都不太恰当啊!” 樊帝灵淡淡插入说:“无论恰当与否,前方的路总得要走下去的……老头子,继续带着伙计们前进!” 樊帝灵的声音十分中性,男子的嗓音中夹杂着少许女性的轻柔。 那个代号是“老头子”的黑衣人低应了一声,立即领着手下,绕过亚特拉克,继续往矿坑的深处奔去。 奇怪的是,亚特拉克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这样任由一大群黑衣人在自己身边绕过。 舒梅蒂、樊帝灵、伊琴娃这三人同样立在原地,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位劲敌。 那边的缪诺琳见阿伦久久不发一言,屏息观察着什么,不禁也好奇的探出丫头,阿伦忙将她的身躯压低,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才慢慢拉着她将头探出。外面可是有四位人类世界的绝世强者站着的,稍不谨慎,他们这对没买票的观众将立即被驱逐出场,当然,前提是在剥夺了他们的生命之后。 眼看那群黑衣人就要全部通过时,亚特拉克的身躯仿佛晃动了一下。 走在最后的那个黑衣人本是北方著名的高手,他为人心高气傲得很,而且从不将南方武技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为了本国利益,以大局为重,他早上前与亚特拉克单挑了。此刻他眼看有机可乘,几乎是立即作出本能反应,反手一刀,便要将这位南方武者中的代表人物毙于刀下。 眼看那柄长刀就要砍到亚特拉克身上的时候,亚特拉克的身形再次晃动了一下,手中那根粗糙的大木棍只是往后轻轻一撞,就恰好撞到了那黑衣人的刀刀上,那黑衣人立即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生命的气息就已离他而去,他的身躯仿佛变成了一张薄纸般,轻飘飘的荡向半空,直撞到墙壁,才发出轰然巨响,然后慢慢滑落到吔上。 那群黑衣人中走在后面的好几位同伴纷纷回头一个个骇然失色。那位黑衣人的实力他们也是见识过的,没想到这个北方著名的高手竟然一招就被亚特拉克给毙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绝世强者的实力吗? 樊帝灵再次用他中性的男音柔声说:“诸位继续前进,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再回头!” 亚特拉克面不改色,就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连肩膀也未曾动过一下,继续以深沉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三位强者。 四个在人类世界里名动天下的人物就伫立在自己的前方,阿伦和缪诺琳感觉着自他们身体中所发出的惊人气势,心跳在不知不觉间,竟也慢慢加快了起来。 舒梅蒂、樊帝灵、伊琴娃,普通人面对他们中任意一个,在这样凌厉的气势下,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而亚特拉克一人面对三人,竟平静如斯,阿伦不禁在一旁暗暗赞叹,不愧是成名超过五百年的老怪物,比起他弟弟的暴烈气息,亚特拉克更多了一份冷酷的沉稳,在三人联合起来的气势冲击下,竟然丝毫不为动摇,实在无愧于雷诺守护者这个称号。 又是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伊琴娃拨动着琴弦,柔声说:“舒梅蒂老师,前面的队伍需要一位长者去主持,我们该由谁去好呢?” 舒梅蒂淡淡一笑,说:“那么,我去好了,至于亚特拉克阁下……” 樊帝灵接上说:“就由我们来好好接待吧!” 舒梅蒂微微一笑,缓缓向亚特拉克走去,向他说道:“故人重逢,竟不能好好一众,真叫人惋惜啊!” 亚特拉克洒然一笑,说:“舒梅蒂阁下,我们会有这个机会的!前路危机重重,你好好保重了!” 两人就像故人离别般,深深注视着对方,目光中充满了友善,直至擦肩而过,就差没有握手拥抱致意了。 阿伦牵了一下嘴角,冷冷一笑,他们老一辈的友情还真叫人崇慕呀!不过亚特拉克要一人面对两个绝世强者,能否有再见的机会,实在就是个未知之数了。阿兰斯近千年来,强者之间的对决已经十分罕见了,更遑论以一敌二了。 樊帝灵目送着舒梅蒂消失在前方甬道的黑暗处,才向亚特拉克微微躬身,轻声说:“亚特拉克阁下,我们为了各自的国家和人民,今天不得不以武力相见,实在抱歉了。” 这句“抱歉”隐隐还包含着另一重意思,那就是“本人准备两个打你一个了,实在不好意思啊!因为一打一,我未必够你打。” 亚特拉克很有风度的笑了笑,说:“樊帝灵阁下,你无须抱歉,先不说什么各为其主,我这副老骨头多年未曾活动,今天能一展筋骨,鄙人要感谢阁下和伊琴娃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樊帝灵躬身之时,伊琴娃也跟着微微躬身,并轻轻奏动起五弦琴,柔声说:“亚特拉克阁下的风度实在令我们这些后辈折服,不敢请阁下手下留情,只望我们的切磋不要伤及到我们三个国家间的友谊就好。” 眼看动手在即,阿伦和缪诺琳的心跳更剧烈了,这种超级强者间的对决,岂是随随便便能看到的,一旦有幸目睹,便可受益终生了,他们都是人类一方势力的守护者,他们都是当代的绝世强者! 客套的话才刚刚说完,一直处于被动形势的亚特拉克忽然往前一晃,明明步伐没动,但他的身形却是明显前移了一步。 这样诡异的感觉,令头上的魔法吊灯也随之闪动了一下,樊帝灵和伊琴娃的气势顿时弱了三分,阿伦和缪诺琳也惊骇的对望了一眼,这样奇特的身法,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理解的力学范畴,与他们的折射身法实在有得一拼。 亚特拉克淡淡一笑,身形再次晃动,魔法灯光闪烁中,他巨大魁梧的身体又离樊帝灵他们更近一步了。 自他身体中所散发出的杀气更为惊人,就连隔了这么远的阿伦和缪诺琳,也能感应到那无穷无尽的压力,更遑论身在局中的樊帝灵和伊琴娃了。 在那片空阔的空间中,空气的流动明明是缓慢的,坦二人的衣衫却无风而动,仿佛正有一股狂风自亚特拉克身后源源不断的吹来。 亚特拉克神色凝重中不失从容,然而樊帝灵和伊琴娃却要半眯着眼睛,仿佛担心狂风中夹杂着风沙,会吹进他们的眼睛去。 樊帝灵的手缓缓靠向了腰间,仿佛正受到相当大的阻力,动作缓慢得就像麻痹了一样,直到他的手放到了腰间的长剑上,动作瞬间变得敏捷凌厉起来,猛一下就将长剑从腰间摘下,平举到胸前,左手紧握剑身,右手握紧剑柄,动作行云流水,“锵”的一声,龙魂樊帝灵那柄传说中的神兵“天龙”已经出鞘,雪白的光华从剑鞘中倾洒而出,顿时占领了一大片的空间,清脆的铃声自剑身发出,悦耳无比。 阿伦定睛细看,才能发觉到天龙的剑身上串着两个淡黄色的小铃铠,声音就是从那发出的。 就在樊帝灵拔剑的同时,伊琴娃纤细的玉指拙在了她那把五弦琴的琴弦上,奏出缠绵的乐韵,与铃铠的声音无瑕的融合在一起,变作了一曲悠扬且神圣的乐由。 魔法灯光也跟着音乐的拍子,一闪一闪的跳动了起来。 亚特拉克微微皱眉,他的身形也跟着轻轻一晃,不过这次不再上前,而是往后退了一大步,又回到了他原来所站的位置上,仿佛从来也没有动过。 樊帝灵手腕轻轻转动,铃铠碰撞时便自成乐韵,与伊琴娃的琴声相互应和,两人紧紧的盯着眼前大敌的一举一动,同时往前踏出一步,阿伦和缪诺琳顿时产生一种诡异的错觉,那就是面前这个空间仿佛左右摆动了一下。 亚特拉克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将手中那根粗糙的大木棍握得更紧,竟往前迎上了一步,不过这次,他并没有使用他那种奇异的身法,相比起樊帝灵和伊琴娃轻灵的步子,亚特拉克的脚步声显得沉重且压抑,但这一下巨大的脚步声恰好踏在乐声的间歇处,令对手的合奏也为之一缓。 他手中的大木棍在脚步落下的同时,重重的敲打在地面上,粗糙的木头与地面岩石摩擦时,发出了难听的碰撞声,樊帝灵和伊琴娃的合奏声再次一窒。 亚特拉克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第二步又紧接着踏出了。樊帝灵的手腕转动得更厉害了,铃声急促,变换成了另一首节奏轻快的乐曲,伊琴娃无须任何提示,便已会意,纤手轻弹,琴声已紧紧贴上了铃声的节奏。 快节奏的乐韵刚刚奏起,木棍的第二下敲击恰好落地。 在两种完全不同节奏的声音碰撞下,那盏魔法吊灯闪动得更厉害了,忽暗忽明,在阿伦和缪诺琳的眼中,眼前这片空间正在三股力量的碰撞下扭曲得左摇右摆了。 刺耳的噪音冲击着灵动的乐韵,强者间的力量碰撞已经在声音中进行,眼看这三人越走越近,伊琴娃口中轻轻吟唱出一首似是歌谣般的咒文,浅黄色的光点就从她的五弦琴中飘出,然后迅速缠绕在樊帝灵的腰间,飞速旋绕了起来,不一会,就已慢慢融进了樊帝灵的体内。 阿伦和缪诺琳首次得以目睹如此神奇的“祝福术”,不禁都稍稍瞪大了眼睛,圣女伊琴娃果然如传说般,无须借助任何魔石和介质的支援,就能施放出祝福魔法。 围绕在樊帝灵身上的白光顿时被添上了一道淡黄色的光辉,亚特拉克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连敲打到地面的棍子也比前几下慢了一拍。 樊帝灵和伊琴娃感应到亚特拉克瞬间涌起的怯意,两人合奏的乐韵更为轻快,步伐也变得比前几步更灵动了。 眼看这三人只剩下四步距离时,亚特拉克的脚步重重一窒,连棍子也未能敲打在地面上,心神似乎已经受慑于樊帝灵和伊琴娃的乐韵。 樊帝灵不容有疑,手中长剑直直递出,迳取亚特拉克的咽喉,亚特拉克暴喝一声,眼中射出无尽的惧意,气势飞速下滑,竟出人意料的飞速转身,然后就朝前进的甬道飘射而去。 谁能想到成名超过五百年的绝世强者,拥有巨人之名的亚特拉克,会在临阵对决时逃跑呢? 气势相互牵引下,樊帝灵和伊琴娃根本不作任何思考,凭多年作战的本能径直追了上去。 一旁观战的阿伦立即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首先,亚特拉克并不像是不会临阵逃脱的懦夫,其次,祝福术不可能为他带来太大的冲击,因为他应该一早就将这个可能性预料在内了,还有,他逃脱的时机实在差得离谱,这只能说,亚特拉克他另有打算。 樊帝灵的速度本就在伊琴娃之上,此刻身体内有祝福术的存在,奔驰的速度变得更为惊人,只在刹那间,他已经抛离了伊琴娃几个身位之多,直追到亚特拉克身后,长剑犹未递出,亚特拉克已猛然转过了身,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惊慌失措的表情,气势更在瞬间惊人的膨胀起来。 亚特拉克的脸上绽放出一丝残酷的笑意,看得樊帝灵一阵心悸,但此时情形已如箭在弦,他硬着头皮刺出一剑,天龙剑如闪电般直取亚特拉克的心脏,雪白的亮光无限扩张,耀眼无比,假如换作一个普通高手站在亚特拉克的位置,双眼恐怕早已被那白光刺成瞎子了。 亚特拉克冷哼一声,手中巨棍由下向上挥出,重重敲打在樊帝灵的剑身上,传说中巨人亚特拉克神力惊人,果然名不虚传,接受了祝福术的樊帝灵竟然也无法抵挡他的全力一击,更何况这一击是亚特拉克畜势已久后全力击出的。 樊帝灵闷哼了一声,嘴角边顿时逸出一丝鲜血,身体尽力后倾,打算利用距离来卸去这道惊人的力量。 眼看樊帝灵犹飘在半空中,亚特拉克身形已疾速前射,直逼伊琴娃而去,这个擅长白魔法的女子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看着这个庞大的身躯瞬间逼近,单单影子就将自己完全笼罩在其中,伊琴娃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侧移两步,正待要避过亚特拉克的锋芒,亚特拉克身形又一晃,已闪动到她面前,手中巨棍高高举过头顶,全力就往伊琴娃的头顶轰击下去。 生死之间,圣女也必须放下往日的矜持和优雅,伊琴娃一个后仰,单手拍地,翻身就退到了三步之外,但黄色长裙下的春光就给亚特拉克一览无遗了。 不过亚特拉克显然对此兴趣不大,他连呆一呆欣赏的姿态也欠缺,身形保持前冲姿态,迅速追上伊琴娃,第二棍击去,仍是敲打向伊琴娃的头颅。 这次根本没有空间给予伊琴娃逃避了,她一咬红唇,举起手中的五弦琴,就往那根巨棍挡去。 “叮!叮——”两不清脆的响声,两根琴弦应声而断,伊琴娃狂喷出一口鲜血,终能借力后退,直退到墙壁的一角,她才用力地踏在岩石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然后重重落回到地面上。 而这时,樊帝灵才轰然落地,恰好跌落在伊琴娃的身旁。 亚特拉克从假装逃离到轻创两人,仅在电光石火间就完成了。 阿伦和缪诺琳两人在一旁看得暗暗称赞,亚特拉克不愧是当代成名时间最悠长的强者。 第三章 樊帝灵和伊琴娃这一下狼狈的转身,也让阿伦他们看清了两人的长相,尽管身处于劣势之中,但樊帝灵和伊琴娃仍保持着往日的优雅和从容,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伊琴娃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她那双乌黑的眼睛,又大又亮,恍如黑夜中最闪亮的星辰,而樊帝灵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晶莹雪白的肌肤,那比女子更要娇柔的肤色,甚至将他身旁圣女的皮肤也可比下去。 看着这对人中龙凤竟被亚特拉克逼至如此境地,阿伦和缪诺琳脑海中并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是在盘算着如何在恰当的情形下现身,来摘取最大的胜果。 阿伦甚至还想到,樊帝灵和伊琴娃这两个人的脑海中,大概正后悔着提前将星云守护者舒梅蒂支走了吧! 亚特拉克身形根本不作丝毫停顿,巨棍前指,又再往樊帝灵和伊琴娃扑去,幸好速度并非这个巨人的强项,所以樊帝灵和伊琴娃获得了一丝宝贵的缓冲空间。 伊琴娃朱唇轻启,纤指再次拨弄剩余的三条琴弦,红、蓝、绿三道飘渺的光点顿从五弦琴中飘出,迅速萦绕在两人四周,治疗着他们不轻不重的伤势,同时为他们恢复体力。 看着这些充满生命气息的光点,亚特拉克眼中厉芒更盛了,他口中低吼出一声深沉的咆哮,速度再次加剧。 樊帝灵也不再等那些光点溶进体内,他单掌拍地,身形已弹射而起,天龙前指,直直就往亚特拉克迎上去。 伊琴娃吟唱咒文的速度更快了,数之不尽的光圈自她的五弦琴中泛出,化作漫天光点,直追樊帝灵而去。 樊帝灵全身仿佛都被那点点七色光华所包围,配合他本身那耀眼无比的白光,整个人似乎化作一条被彩云萦绕的雪白怒蛟,冲向了亚特拉克。 亚特拉克眼神渐变凝重,手中巨棍向前挥出一个个古怪的符号,像是某种诅咒的咒文,又像是某套古老武学的起手式,他的身形在他奇特的手势中,好像也慢慢化作一只巨大无匹的大象,但他有大象的沉稳有力,却无大象的缓慢笨拙。 这次没有任何花招在里面,两人以实力相撞在一起,像蛟在重重彩色的光点中搏斗了起来,魔法灯光仿佛也被这阵阵强者气息所慑,忽明忽暗,为这场强者问的对决渲染上了一层阴森的气息。 亚特拉克巨棍挥舞时,划过空气所发出的呼呼声,樊帝灵手中天龙银铃撞击时所发出的可当声,伊琴娃迅速吟唱咒文的曼妙声,组合成了一首古怪离奇的交响乐。 整个空间似乎也在摇摆中疯狂的跳动起来,阿伦和缪诺琳看得一阵目眩,在阵阵头晕眼花中,两人赶紧压下体内烦躁的气息,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被这战局所扰,并默默吸收着这场对决的精髓。 巨象的气势渐盛,亚特拉克手中那根丑陋的巨棍就是象鼻,挥舞间慢慢将白光打压了下去。樊帝灵虽是强者名单中的后起之秀,但毕竟也是当代绝世强者中的一员,虽处于劣势中,却丝毫不见慌乱,天龙剑在他手中仍有进有退,虽防多攻少,但一时间倒也不会落败。 伊琴娃又再吟唱了几段咒文,彩色的光点不但萦绕着樊帝灵,也包围遍了她的全身。 伊琴娃发出一声娇吟,淡黄色的长裙飘舞了起来,纤瘦的身段也轻盈的加入到战团中,仿佛化作了一只彩色的凤凰,与白蛟联合在一起,同时攻向那头凶悍无比的巨象。 因为有伊琴娃的加入,樊帝灵这边终于慢慢扳回劣势,凤凰与白蛟的身形虽不如巨象庞大,但他们擅长联手作战,通过巧妙的战术配合,将巨象步步逼退。 三人出招极快,几乎每一着都妙手天成,令人叹为观止,不过瞬息之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招在其中。 能目睹到这样级别的强者对决,对于阿伦和缪诺琳面言,都是意义重大的,为两人日后能成为强者中的强者,奠下了一块厚实的基石。 不过此刻的阿伦,却在默默感慨着,雷诺的两位守护者今天到底倒什么霉了,先是亚格拉底遇上了他和缪诺琳,现在是亚特拉克碰到樊帝灵和伊琴娃,全是擅长合击的对手…… 而缪诺琳的内心却在挣扎着,她不像阿伦,完全不当塞木家族是一回事,也完全不当现在这个四方同盟是个承诺。对缪诺琳面言,不管怎么说,她始终对雷诺帝国有一份归属感,现在雷诺的骄傲亚特拉克竟被人慢慢逼到绝境,她仿佛也感同身受,感到那份挫折感。 但她心底却有一股力量压制着她冲动的念头,先别说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就说亚格拉底竟然拥有兽人的血统,亚特拉克是亚格拉底的双胞胎哥哥,他的身分也十分令人怀疑了。 越来越昏暗的魔法灯光下,三位强者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起来,其中最剧烈的当然是亚特拉克,樊帝灵和伊琴娃受到了祝福魔法的保护,本受的伤势已经慢慢恢复,攻击、防御的力量却变得越来越强。 亚特拉克在渐渐的后退中,脸色也慢慢变成了铁青色,那根丑陋巨棍的挥舞频率也远不如先前般频繁了。 天龙剑的铃声慢慢轻快,五弦琴的琴声随之急促,眼看亚特拉克即将落败之际,他忽然有了惊人之举,将手中巨棍用力掷向了樊帝灵。 樊帝灵微微一惊,显然没料到这个巨人竟然敢连自己的武器也扔掉了,他微微侧身让过,亚特拉克获得喘息的空间,一掌拍退实力稍弱的伊琴娃,自己身形立即猛退几步,左右晃动了几下,仿佛幻化出了几个身影,然后又瞬间归一。 亚特拉克双手猛的平举向前方,飞速转动了几下,有点像魔术师即将表演前展示自己的双手般,他那对粗糙的大手在转动中慢慢镀上了一层青紫色的光泽,这样诡异的颜色,渐渐扩散向了四周。 对于这样妖异的色彩,阿伦先是微微皱眉,然后双眼慢慢眯成一条直线,心中一股猎人的责任心莫名般升了起来,亚特拉克的家伙要兽化了…… 在青光闪烁中,亚特拉克双手回拢,交叉放到自己胸前,诡异的青色光芒一下变得极其耀眼,正全力前冲的樊帝灵和伊琴娃赶紧停下了脚步,以免亚特拉克真能变出什么陷井来。 强烈的青光过后,众人都看到一幅诡异之极的画面,亚特拉克那双大手正在缓慢的蜕皮,他身形左右晃动着,变幻出一个又一个的幻影,但无论是幻影还是他的真身,眼中都满是痛苦的神色,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阿伦和缪诺琳眼中都闪动出了森寒的厉芒,亚格拉底那对兽人爪子是藏在手套中的,而亚特拉克那对兽人爪子苋是覆上了一层人皮,人类世界一个大国的守护者,难道也是兽人的间谍吗?而且他已拥有超过五百年的历史,如果真以此来推算,兽人的势力肯定已经渗透进整个人类世界中去了。 亚特拉克低吼道:“樊帝灵阁下、伊琴娃阁下,你们竟能将我逼到这一步,足以快慰平生,同时,也该死而无憾了!” 他双手上的青光越来越盛了,手上的皮裂成了无数个小方块,仿似密密麻麻的格子。他仰天咆哮一声,声音惊天动地,整个广阔的大厅似乎也震动了一下,手上的人皮瞬间蜕尽,一对青光闪闪的爪子立即现于人前。 樊帝灵和伊琴娃的眼中终于闪过骇然之色,神龙长年守在面对兽人帝国的第一线,而凤凰城的领土是接壤暴风山脉的,他们分别是神龙的国师和凤凰的圣女,哪有不见过兽人利爪的? 他们显然和阿伦脑海中转着同一个想法,一位在阿兰斯世界中成名超过五百年的绝世强者,号称雷诺帝国最忠实的守护者,真实身分竟然是一个兽人!任何一个人类看到这一幕,恐怕也是无法接受的。 伊琴娃抚动琴弦,乐韵仿佛也略略带上了颤音,她温柔婉约的声音无法再保持平静的语调,“亚特拉克阁下,怪不得你拥有超过五百年的寿命,原来你竟然是……” 樊帝灵深吸一口气,冷喝道:“伊琴娃,你还称他作阁下?他是该死的兽人间谍,你忘了我们有多少同胞死在兽人的利爪下了吗……” 亚特拉克的身躯仍在微微颤抖,显然这样的蜕皮仪式给他带来的痛苦并未退去。阿伦在一旁握紧了串头,虽然他拥有一个同为世人所不容的亡灵恶魔血统,但在他的心底,一直坚持着自己是一个人类,眼看着一个妄图颠覆人类世界的兽人间谍就站在面前,他就有立即冲上去将其诛杀的冲动。 缪诺琳眼中却是闪过茫然和悲哀,无论怎么说,雷诺帝国是她的故多,她的故土,而亚特拉克,一位早已经写进雷诺传说中的勇士,竟然是个兽人,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一时半刻间,她心底里全是郁闷和难受。 伊琴娃的琴声慢慢平和了下来,显示出了她良好的修养和素质,她冷淡的说:“兽人,你和我们人类本为世敌,但你潜伏进我们人类当中,其险恶用心,已昭然若揭,你……” 亚特拉克的身躯已慢慢平和下来,他冷冷打断伊琴娃,说:“我研究人类多年,发觉你们有一个相当大的缺点,那就是废话太多。刚才我在蜕皮的时间里,曾出现过可供你们利用的破绽,但你们只懂得害怕和彷徨,却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亚特拉克沉稳冷静的声音变了调,仿佛已经变作了另一把声音,一把沙哑中带着野性的嗓子。 远在一旁的阿伦不禁微微皱起了眉,不对!就算在那一刹那,亚特拉克虽然十分痛苦,但也没有出现可供利用的破绽,甚至可以说,那一刹那爆发的力量是最惊人的!但他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些呢?难道他还会有第二次蜕皮,提前设下陷阱…… 樊帝灵当然能感觉到亚特拉克的力量有了惊人的提升,他眼中闪过了坚决和毅然,淡淡的说:“兽人也存在这个缺点啊!你的废话并不比我们少多少!动手吧!兽人!” 话音未落,樊帝灵已疾冲向亚特拉克,但这次却不是以直线方位行走,而是踏出一种奇异的步伐,天龙剑也以此方位挥舞,舞动出一个又一个的剑花,那对铃铠再次“可当!可当——”的响了起来。 伊琴娃无须樊帝灵招呼,立即紧随而上,同样是踏着如舞步般曼妙的步子,悠扬的乐曲伴随着如歌声般动人的咒文,本已散去的七彩光点重新在五弦琴中飘出,重重萦绕在两人的四周。 亚特拉克冷冷的看着两人以一套奇妙的合击身法逼近,忽然沉声说了一句,“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我从不将自己当作是一个兽人,在我心中,我和你们一样,同是人类的一员,肯为自己的祖国洒尽最后一滴热血!” 阿伦的心没来由的随之一震。 樊帝灵冷笑道:“兽人,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亚特拉克沉声继续说:“若不是这次新能源关系太大,而你们又要致我于死地的话,我是绝不肯泄露出自己的真实血统的。” 这次连伊琴娃也忍不住冷笑道:“兽人,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实在太多了吗?” 亚特拉克眼中似乎掠过了悲哀,淡淡的说:“即将要斩杀两个人类的绝世强者,实在迫不得已,忍不住多感慨几句罢了。” 樊帝灵怒极反笑,说:“兽人!鹿死谁手,你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看着樊帝灵和伊琴娃的合击步伐越来越近,亚特拉克往后退了一大步,沉声说:“当看到差距太大时,我们是很容易得出结论的!” 他说话间,身形一晃,明明步子没动,但他的身体竟然已来到樊帝灵面前,恰恰侧身立在两人中间。樊帝灵和伊琴娃反应极快,各自向外撤出一小步,天龙剑和五弦琴同时攻向亚特拉克的要害,丝毫不见慌乱,更像是蓄势待发的一击。 白蛟和彩凤同时翱翔飞舞,全力攻向巨象,这样凌厉的攻势,他们自问无论是谁站在亚特拉克的位置,也不敢直撄其锋。 天龙剑刀上的铃铠声、五弦琴的琴声、樊帝灵的冷喝声、伊琴娃的娇叱声,以及阿伦和缪诺琳两人的心跳声,回荡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中,阿伦暗自判断,无论亚特拉克如何强横,恐怕也要狼狈闪躲开了吧!谁叫他这么卤莽就闯进对方的攻击范围呢…… 亚特拉克嘴角边逸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他的动作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两只闪着青光的爪子竟同时向樊帝灵和伊琴娃攻去,似乎丝毫也不畏惧对方手中的神兵。 樊帝灵眼中寒光一现,暗骂亚特拉克的狂妄,不禁将手中的力度再加三分,天龙剑直直刺进亚特拉克的指缝之间。樊帝灵手腕一转,天龙剑气立即逼进亚特拉克体内,剑刀反转,朝亚特拉克的手指削去,眼看就要将他的四根手指削下,亚特拉克的爪子忽然合拢在一块,紧紧抓住了天龙剑的剑身,向外一扭,就要将这柄神兵扭成两段。 樊帝灵冷笑一声:“找死!”手中再次加紧力度,势必要刺过亚特拉克的爪子,刺进他的心脏中去。 天龙剑雪白晶莹的光芒、亚特拉克那只爪子阴森的青光,在摩擦中射出阵阵耀眼的电光,这是樊帝灵倾尽全力的一击,眼看剑刀一寸一寸的逼近了亚特拉克的心脏要害处。 与此同时,亚特拉克另一只青色巨爪迎上了伊琴娃的五弦琴,他那锋锐的指尖闪电般穿进了五弦琴中,轻轻的弹在五弦琴剩余的三根琴弦上,每弹过一根,伊琴娃的身躯也仿佛遭到电击般,跟着颤抖一下,但她紧咬牙关,牙齿咬破了红唇,鲜艳的血液自她嘴角边逸出,缓缓流向下颚,手中五弦琴忽然转换了方向,一个垂直的倾斜,直取亚特拉克的喉咙要害处。 天龙剑和五弦琴越逼越近,眼看亚特拉克的喉咙和心脏都要被同时刺穿时,亚特拉克脸上残酷的笑意更甚了,他忽然松开了天龙剑的剑身,停止拨动五弦琴的琴弦,他那巨大魁梧的身形一个匪夷所思的后倾,并晃动了一下,身形竟已消失,再次闪现时,已倒翻向了后方,樊帝灵和伊琴娃脸上立即现出无比惊骇的神色,面前的攻击目标忽然消失,空出一大片地方,那么他们的剑和五弦琴就变成攻击眼前的挚爱了。 毕竟是合作多年的伴侣,两人赶紧同时收劲,但毕竟是倾尽全力的一击,哪里说收便收得了,樊帝灵和伊琴娃几乎同一时间喷出一大口鲜血,不过他们无须任何眼神交流,樊帝灵的剑已指向伊琴娃的右侧,而伊琴娃的五弦琴也倾向了自己的左边,两人恰好擦肩而过。但经过这样剧烈的体力消耗,萦绕在两人四周的光点顿时黯淡了许多。 亚特拉克看着两人擦肩而过时,他那庞大的身躯本尚在半空中,再次晃动了一下,竟然又倒翻了回去,重新立在了两人中间,不过这一次,樊帝灵和伊琴娃都是背对着他了。 樊帝灵和伊琴娃根本还没来得及惊恐,亚特拉克那对巨爪已轰然击出,分别轰在他们各自的背上。 樊帝灵和伊琴娃再次狂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就像断线的风筝般,远远飘射到一边,这样的力量,就等于他们自身的冲力加上亚特拉克那股可怕的巨力了,那些祝福魔法的光点顿时烟消云散。 樊帝灵的身躯重重的撞在一边的岩石上,顿时凹进去了半个身子,然后才滚动而下,跌落在地时,又扬起了一大片灰尘,他雪白无瑕的脸上,先是泛过一片嫣红,然后变成了略带淤青的苍白。 伊琴娃被撞飞得更远,身形犹在空中,亚特拉克已直冲她的落点扑去,显然这位精通祝福术和“治疗术”的祭司,是他首位要诛杀的对象。 阿伦和缪诺琳的心情是矛盾的,因为伊琴娃这位圣女竟被打飞到他们隐匿的方向,阿伦计算了一下位置,如无意外,她将恰好落到自己的脚下。 瞬息之间,阿伦和缪诺琳飞速对望一眼,同时点了一下头,对比起缪诺琳的犹豫,阿伦的决心就坚决多了,他随手抓起一把泥沙,拿来充当暗器,甩手就冲亚特拉克撒去,欺亚特拉克在半空中,务必要先令他受点轻伤,将他的士气打压下去。 在阿伦出手的同时,缪诺琳腰间两条银色链子也向上飞出,以巧妙的力量化解开伊琴娃的冲力,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那狂暴的冲击力仍将她震退了一大步。 第四章 面对阿伦这下并不光彩的暗算,亚特拉克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诧,他在空中忽然一晃,身形闪动间,已避开了那一把攻击性极强的泥沙,迅速又倒飞了回去,身形犹在空中,便冷笑道:“你们终于肯出手了吗?” 阿伦和缪诺琳并肩而立,严阵以待的注视着亚特拉克,对于这个成名时间比他们老师还要悠长的强者,两人的心情是不无仿徨的,尤其是目睹着他以丰富的实战经验,竟然在一招之间同时重创樊帝灵和伊琴娃两位强者,更是加重了这份仿徨的心情。 阿伦保持着平常的优雅举止,微笑说:“兽人先生,原来你早就发觉我们啦!” 亚特拉克盯着两人的目光中闪过了诧异,原先他只是发觉了两人的气息,并没有料到阿伦和缪诺琳竟这样年轻,他淡淡说:“你们还这么稚气,已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真是可惜了。” 言下之意,阿伦和缪诺琳在他眼中,已经是一对死人了。 阿伦暗想,阁下的同胞兄弟,在不久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他将手中的“飘零”握得更紧了,亲切的笑道:“这位兽人先生的力量傲视天下,辈分也高得离奇,应该不屑于对我们两个后辈动手吧?” 阿伦用眼睛瞥了一下那边的樊帝灵,他正盘膝坐下,显然正尽力回复身体的力量,而身后的伊琴娃也慢慢的站了起来,形相虽稍嫌狼狈,但她有缪诺琳挡了一挡,伤势反不如樊帝灵严重。 亚特拉克冷冷狂笑了起来,说:“就算鄙人肯罢手,你们又岂会善罢?没想到我今天有幸以一人之力,面对四个人类世界的绝世强者!真是痛快,哈哈……” 缪诺琳当然知道时间拖延越久,对他们越有利了,她将精神力量和阿伦联在一起,紧紧锁定着亚特拉克,免得他就近动手,先将樊帝灵宰了,她随口笑道:“这位兽人先生真会说笑,我们两个如同萤火般的力量,又怎能称得上是绝世强者呢?” 伊琴娃固然知道忽然现身于此,并不被他们发现的,肯定是敌非友了,但眼前这个兽人实在太过强大,只要这两个年轻人是人类,必然会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他们刚刚出手搭救自己,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当前的对策,就是和面前这两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年轻人联合在一起,对付更为强大的兽人。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再次低声吟唱起咒文,抚弄起五弦琴,乐韵又再悠扬而起,七彩的光点飘然而出,飘向阿伦和缪诺琳,也飘向远在一边的樊帝灵。 亚特拉克皱眉瞥了伊琴娃一眼,目光又重新锁定在阿伦和缪诺琳身上,他冷笑道:“两位不必自谦,你们的实力已经晋身于当世的绝世强者之列,最难得的是,你们还如此年轻,本该前程无限,只可惜碰上鄙人,你们到了神的怀抱时,可别因此而怨恨鄙人呀!” 阿伦看着彩色光点萦绕遍自己的全身,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浑身的力量似乎也渐渐苏醒了过来,他心中暗喜,终于有机会亲身去体验传说中的祝福术了,自己被汉弗里所种下的内伤、老师的那一下重创,以及和巨魔亚格拉底比拼时的伤势,竟在圣女伊琴娃全力祝福和治疗下,慢慢康复痊愈起来。 缪诺琳也半眯起了眼睛,显然也正享受着力量得到恢复的快感。 力量得到恢复,脑筋也变得更加灵活了,阿伦默默观察着亚特拉克,这老家伙好像很乐意陪我们拖延时间啊!难道他刚才那几招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他也需要时间来康复? 阿伦试探性的往前小踏了半步,微笑说:“兽人先生,你总在说这说那,如果真要毁掉我们的话,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缪诺琳紧紧跟随着阿伦的脚步,若不细心观察,根本分辨不出两人中到底是哪一个先踏出那一小步的。 亚特拉克盯着两人的步伐,面不改色,淡淡的说:“鄙人竟然可以在一夜之间毁掉新旧两代强者组合,难免会感慨一二!当然,两位急于回归到神的怀抱中,鄙人也乐意送两位一程的。” 他也朝阿伦和缪诺琳踏出了一大步,那冷酷、疯狂的气息渐渐又自他身体中涌起,有如实质般蔓延向在场的四位强者。 阿伦和缪诺琳的身躯同时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但阿伦脸上仍淡然自若,心中更是加重了那个怀疑的念头,巨人亚特拉克正需要时间来缓冲自己的体力。 伊琴娃移向了阿伦的另一边,脚步稍稍有点踉跄,但手上却片刻不停,不断的拨弄着琴弦,悠扬音乐声化作点点光华,持续不断的飘向他们四人,为他们的身体蒙上了一层神秘梦幻的彩色轻纱。 亚特拉克眼中精光闪闪,目光慢慢从阿伦和缪诺琳身上移开,锁定在伊琴娃那把只剩下三根琴弦的五弦琴上,他看出阿伦和缪诺琳身上本是带着内伤的,但现在竟在伊琴娃的祝福和治疗下,渐渐回复到本来的正常状态。 亚特拉克的双眉皱得更紧,注视着伊琴娃的眼神中,杀意也更重了。 其实伊琴娃本人也感到相当诧异,她已经将阿伦和缪诺琳两人估量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平,但没想到真实情形还远在她估计之外,尤其那个衣着前卫的男孩,如果完全治疗好他的内伤,恐怕他的真正实力与龙魂樊帝灵也是相差无几。 阿伦将手伸到背后,与缪诺琳同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缪诺琳那条长长的银炼仿佛也感觉到了它主人紧张的心情,下断的飘摆着,两边的尾端更是分别以顺时针和逆时针方向高速转动了起来。 阿伦握紧了飘零的剑柄,“锵”一声清悦的鸣声,飘零已凛然出鞘,逼人的蓝色光流映向四方,凌厉的剑气直逼亚特拉克而去。 亚特拉克眼中闪动着凝重时,樊帝灵猛的睁开了双眼,双目炯炯的看向了阿伦,斜插在他身旁的天龙剑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发出阵阵合鸣之声,仿佛看到了多年未见的知己挚交般,满是欢愉之意,剑刀上的银铃也快速碰撞起来,似在庆祝故人重逢。 明知道此刻并不适宜问出这个问题,但樊帝灵还是忍不住低哼了一声:“飘零?是大师兄的飘零?” 飘零,传说中的神兵,西南地区上百位出色的矮人工匠联合打造而成,但它的成名却不是因为此事,而是因为它的使用者,它的主人,曾经的神龙守护者,曾经被认为是人类世界最强的绝世强者;仁者东帝天! 这连亚特拉克也不禁半眯起了眼睛,灼灼打量着阿伦手中的蓝晶剑,沉声说:“飘零,仁者东帝天曾经引以为傲的那件兵器吗?” 阿伦的目光不敢看向樊帝灵,始终紧紧盯着亚特拉克,手中飘零转动出一个代表敬意的剑花,微微躬身,说:“蓝雪云见过龙魂师叔,此剑确是飘零。” 缪诺琳却无动于衷,显然对她面言,如果没什么必要的话,也不要和东帝天扯上什么关系。 樊帝灵的身躯顿时一阵颤抖,眼圈也微微红了,但他知道这并不是询问师兄东帝天下落的好机会,只沉声说了个“好”字,便握着天龙剑的剑柄,缓缓撑了起来。 亚特拉克转向樊帝灵,淡淡笑道:“还真是巧啊!竟然在这样场合下,同门重逢,不过如此看来,似乎是鄙人妨碍诸位叙旧了?” 樊帝灵哼了一声,冷笑道:“兽人,把你宰了以后,我们照样可以叙旧的。” 亚特拉克哈哈一笑,目光又回到飘零,细细打量了一会,然后又慢慢转移到阿伦脸上,冷冷的说:“不就是汉弗里手下败将的一把破剑,诸位到底在激动什么呢?” 他原意本想激怒阿伦,然后从这个场上战力最旺盛的年轻人身上寻找突破口的,但阿伦从容的微微一笑,似乎丝毫也没将亚特拉克的激将话听进耳里。 反倒是樊帝灵一阵激愤,冷然插入说:“兽人,我们人类的事情,像你们这样落后的种族,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亚特拉克将头转向樊帝灵,正想答话,本来气势平和的阿伦忽然动了,事先没有任何出手的预兆,但本是懒洋洋的眼神瞬间已转换成另一种充满杀气的目光,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疯狂、暴戾起来。 缪诺琳紧贴在阿伦身侧,俯冲了上去,这样的起手式,表现出了比樊帝灵和伊琴娃两个强者更要惊人的默契。 静如钟,动如风。 只在呼吸间,数步以外的两人已来到亚特拉克面前,剑气化作蓝龙,迅速盘旋萦绕住亚特拉克,银炼不离不弃地紧紧挨着飘零,仿佛也幻化成了一只闪着银光的凤凰。 对比起伊琴娃所幻化出的那只优雅、华贵的彩凤,缪诺琳这只银色凤凰就显得暴戾、凶悍许多,但也正是拥有这样的气息,才能最无间的与蓝龙融合在一起。 亚特拉克眼中再度闪过诧异,比起樊帝灵和伊琴娃那种温文尔雅的联合攻击,眼前这对少年男女的攻击就实在显得太过疯狂了,这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冲击,这根本是一种以命搏命的打法,拥有这样视死如归的气势,完全与他们两人的实际年龄不符。 亚特拉克那对闪着青光的利爪已挥舞开了,他本想这两人只是天资过人,所以才会拥有这么惊人的力量,正准备欺他们实战经验不足,一照面几招内就先毙掉其中一个的,但没想到这对少年男女竟有着丝毫不逊于樊帝灵和伊琴娃的实战经验,将亚特拉克诱敌的招式一一看破,令他本来构思好的作战方案无法继续进停。 樊帝灵和伊琴娃立即随后而上,两人在移动中贴近对方,五弦琴弹奏得更快了,悠扬的乐声伴随有兵器的碰撞声,漫天光点一重又一重地萦绕在这两对组合的四周。 樊帝灵和伊琴娃只是慢了仅仅一拍而已,但阿伦他们三人起码已过了二十招以上,可见其双方的速度都是何等的惊人。 有过曾与亚格拉底交手的经验,阿伦和缪诺琳对于这种爪状物体作为武器,在应对上已经十分得心应手,进退中尽显出先见之明,打得亚特拉克暗暗心惊。 亚特拉克心中分析,眼前这个少年的剑术是生平所见中最为天马行空的,根本毫无章法可言,但偏偏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划出最适合的弧线,而那位少女的银炼也是他生平首见的一件怪武器,他好几次想诱惑那银炼对他进行正面攻击,然后他就可乘机抓住链子,利用自己的巨力将这少女拦腰扯断,无奈缪诺琳一次也没有上当,令亚特拉克更是惊诧两人的目光和判断力,实不知缪诺琳不久前已有前车之鉴,不敢再造次了。 当樊帝灵和伊琴娃也加入战团后,亚特拉克的形势就更为险峻了。樊帝灵看出阿伦和缪诺琳的合击更具攻击性,干脆就以辅助式的攻击来支持阿伦,伊琴娃立即领悟到樊帝灵的意图,也以阿伦手中的飘零为导标,对亚特拉克来发动攻势。 一时间,飘零领尽了风骚,天龙剑、五弦琴、银炼都以它为首作主攻,它们只是紧随其后支援,但正是如此,却能将亚特拉克攻得透不过气来,原来阿伦在一旁默默观察了这么久,早就将亚特拉克攻守时的习惯摸得有七八分明白了,所以短时间内,阿兰斯大陆上最出色的两对黄金组合占尽了上风。 在亚特拉克眼中,阿伦已经取代伊琴娃,成为场上最可恨的人。阿伦高明的洞察力将他想施展的小诡计一一识破,手中的飘零因没有后顾之忧,又有祝福术的支援,他全力攻击,淋漓尽致得无可挑剔,飘零蓝色的光华笼罩住了亚特拉克的全身。 青爪与兵刀发出的碰撞声,众人急速移动的脚步声,亚特拉克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始终保持着动人旋律的琴弦声,蓝色的龙,白色的蛟,彩、银两色的凤凰,围绕着巨象发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巨象的身形慢慢变得笨拙、缓慢了起来。 这两对组合虽然是首次联手,但竟能如此默契的发动起攻势,实在叫亚特拉克感到意外和头痛。 其实亚特拉克也足以自傲于整片阿兰斯大陆了,竟然以一人之力,独力面对四个绝世强者,仍能支撑这么久的时间。 随着魔法灯光的越渐昏暗,亚特拉克也来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上,他口中发出嗷嗷的低吼声,但阿伦他们四人已经在气势上完全锁定了他,就算他此刻打算逃离,也有心无力了。 阿伦的心中却慢慢有了不妥的感觉,亚特拉克的气势明明已经越来越弱了,但为何却感觉不到他的恐惧之意呢?莫非,他另有底牌…… 终于,阿伦从亚特拉克渐渐鼓起的肌肉中感觉到了危机,他冷喝道:“快散开!” 此时,两组人已经有相当程度的默契,阿伦话音刚落,两对男女立即分别射到了两边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亚特拉克低垂的脑袋发出一声惊人的咆哮,整个空间再次强烈的震荡了起来,他一身长袍在咆哮中化作万千碎片,激射向四方,每一片都饱含着致命的攻击力,幸好阿伦他们已远远闪到了一边,才不至于被碎片伤到。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大厅中那几尊雕塑在这样强劲的气流冲击下,竟然仍屹立不倒。 阿伦挥剑打开射到近处的碎片,凝神注视着亚特拉克,他全身赤裸暴露在众人面前,一块块肌肉像被亢进了空气般,迅速膨胀起来,配合他那张扭曲了的俊脸,形相诡异无比。 阿伦和缪诺琳几乎是同时踢动脚下的几粒石头,石头闪电般疾射向亚特拉克,但尚未到达他面前,已经像遇到了一堵空气墙般,定定的贴在半空,然后慢慢化成了几缕气体。 这样诡异的一幕,令本想再冲上前袭击亚特拉克的樊帝灵停下了脚步,怪不得亚特拉克前面说出那样诱敌的话,原来他蜕皮的时候,身边四周竟守护着一层极其强大的攻击结界的。 亚特拉克那张扭曲了的脸慢慢抬起,仰望天花板那盏闪烁不停的魔法吊灯,现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他的肌肉慢慢从中裂开,黄色的液体缓缓从裂痕中逸出,粘粘糊糊的,看起来十分恶心,兽人的麟甲也慢慢从裂痕中暴露了出来。 接着,他的脑袋也膨胀了起来,那张扭曲的俊脸变得诡异和狰狞至了极点,尤其他还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咆哮声,嘴巴的部位已经变作了一个大大的血洞,一张一合的,如果被一个正常人看到这样的情景,起码也要呕个十天八天。 “彭”的一声响,他的脑袋已从中间裂开了,大量的黄色液体汹涌而出,亚特拉克的外壳从上而下全部一块块的脱落了下来,不到一会,已完全回复成了一个兽人的形态,巨大的头颅,脸色满是黄黄绿绿的绒毛,全身上下都被青蓝两色的麟片所包裹,微微拱着腰,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着野性、暴躁的力量。 无论是阿伦和缪诺琳,还是樊帝灵和伊琴娃,眼中都射出了无比仇恨的目光,这是种族间千年以来的恩怨,是血和泪种下的仇恨。 亚特拉克缓缓的抖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甩开他身体上那些粘粘的黄色液体,然后用那对闪着青光的瞳孔看向他的对手们。阿伦他们与他的目光接触,心中无一例外的打了个冷战。 亚特拉克的声音变得更沙哑难听了,“鄙人本想好好当一个人类,无奈被尔等逼到如此田地,看来人类世界是待不下去了,尔等就作我离去前的最后一份祭品吧!” 就算不是樊帝灵他们这个等级的武者,也能清晰感应到亚特拉克急速膨胀的力量,起码比他作为人类形态时强上了一倍有余。 阿伦的脑海中不禁闪过了三年前的那一幕,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兽人世界里绝世强者的力量,竟然数十人围攻一人而几乎全军覆没的后果。 当然,今天的迪,阿伦已不是当年的阿伦,更何况,身边还有实力相差无几的缪诺琳,对面还有龙魂樊帝灵和圣女伊琴娃。 面对如此情景,感受着亚特拉克越来越强盛的气势,阿伦仍保持住亲切的微笑,亲切的笑道:“兽人先生,你现在的模样比刚才威武多了,就是毛发有点乱,你何不梳理一不再战呢?” 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差点令他的战友们全部晕过去,亚特拉克仿佛也被阿伦的轻视激怒了,他暴吼一声,不再等自己的力量贮存到最高点,就向阿伦扑去,速度惊人无比,完全摆脱了他本来速度方面的弱项,就像一头饥饿的豹子冲向猎物般,前一刻犹在原地喘息,这一刻已射到了阿伦面前,排山倒海的疯狂力量向阿伦狂涌而来。 阿伦和缪诺琳早已严阵以待,飘零和银炼同时迎了上去。 第五章 如果说前面亚特拉克的气势仿若一头巨象,还稍嫌笨拙的话,那么此刻的他,已经幻化成了一只青蓝色的巨猿,灵活且凶猛。 他飞身扑至阿伦和缪诺琳面前,两爪左右开攻,划过空气时,发出刺耳的“滋!滋”二声,两人不禁同时一惊,亚特拉克的实力真的远在其胞弟亚格拉底之上,竟然不用借助自然界的雷电,双爪也能在密封的空间中,天然带上闪电的威力。 缪诺琳慌忙避开他的利爪,银炼划出两道美妙的抛物线,直取他的后脑和背心,阿伦深吸一口气,沉住气在电光的闪耀中,刺向了亚特拉克的咽喉。 亚特拉克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左爪轻拍飘零的剑身,右爪轻轻点在缪诺琳的银炼上,两人同时剧震,穿体而过的强烈电流令他们疾速退后了两步,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料得亚特拉克天然所带的电力竟如此强盛。 亚特拉克再有惊人之举,他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借力后跃,迎上了正从另一边赶来援助的樊帝灵和伊琴娃。 连番激战下,尽管有祝福术和治疗术的庇护,但樊帝灵和伊琴娃的体力已大不如前,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与阿伦、缪诺琳联手,这样的情形还不明显,但当他们再次独立面对亚特拉克时,两人稍稍慢了一拍的节奏顿时将他们的弱点暴露了出来。 亚特拉克两眼青光四射,双眼紧紧将伊琴娃锁定,看来他首先要诛杀的,仍是这个具有祝福能力的女祭司。 伊琴娃那张俏丽粉白的脸泛过了一丝红晕,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她惟有疾速后退,五弦琴在后退中倒转了过来,用外弧坚硬的部分来抵挡住亚特拉克的攻击。 樊帝灵和伊琴娃的身形一下便错开了,他本该选择和伊琴娃一同退却的,但他过分顾虑伊琴娃的安危,却采取了另一种攻击的手段,天龙剑全力从一侧攻向亚特拉克,务必要将他拦截下来,但他这个错误的判断,却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贾。 亚特拉克先是装作毫不理会樊帝灵的攻击,继续前冲追逐伊琴娃,等天龙剑快要达到他背心时,他才突然停下,身形微微一晃,已向右移动了小半步,胳膊一张一合,竟将天龙剑夹在了腋下。 樊帝灵微微一惊,低喝了一声,身形后撤,企图要将这柄神兵抽回,亚特拉克已在狞笑中转过了身,樊帝灵眼中惊恐之意更甚了,这个兽人要用自己的蛮力将天龙拗成两段了,眼看天龙已经弯成半月,他赶紧随着天龙剑弯曲的角度反方向踏去,力求保证神兵的完整。 如果换作是阿伦或缪诺琳站在他的角度,十有八九就弃剑退开了,这其实也是最聪明的做法,但“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东方武者观念,已经深深的植根于樊帝灵的脑海中,令他始终紧紧的握住剑柄。 他这个可怕的错误给了亚特拉克痛下辣手的机会,亚特拉克仿佛已算准他必定会向右踏出两步般,魁梧的兽人身躯忽然也猛的右转,带电的利爪闪电般击出,重重的击向樊帝灵,恰恰迎上了樊帝灵右踏的身躯。 毕竟是人类世界里绝世强者中的一员,樊帝灵虽处在极度劣势中,但身体仍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立即往后倾去,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手仍在紧紧地握着剑柄,他的身体后倾到一定幅度时,就停了下来。 亚特拉克那只可怕的利爪,已由远至近,由大变小的来到他面前,重重的切在了他的肩膀上,淋漓的鲜血喷洒中,樊帝灵发出一声惨痛的哀号,他的一只左臂,竟这样被活生生的卸了下来。 强烈的电流淌过他全身,他的右手终于无力再持剑,亚特拉克也松开了胳赙,天龙剑立即“锵”一声跌落在地。 亚特拉克另一只利爪已到,正慢慢倾向地面的樊帝灵几乎是凭本能去闪躲这一下攻击,微微侧了一下身,避开了要害,但腰间立即被亚特拉克抓下了一大块肉,鲜血如涌泉般喷出时,他顿时发出第二声力竭声嘶的哀号。 面对这样的惊变,伊琴娃看着挚爱受到重创,先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这一刻,她已全无圣女的姿态,但长年培养出来的冷静思考模式还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赶紧弹奏起五弦琴,万千光点从五弦琴中飘出,围向樊帝灵,她要用祝福术去守护樊帝灵渐渐衰弱的生命气息。 相比起来,阿伦和缪诺琳就实在冷静太多了,就算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脸上仍面无表情,两人眼中闪过冷酷的目光,在飞龙沙漠中,他们曾无数次面对过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为何仍能顽强生存至今,其中一样凭借的就是冷静,绝对的冷静。 亚特拉克从一开始佯攻阿伦,再到转身改攻伊琴娃,最后才攻杀真正目标樊帝灵,整套动作仅在瞬间完成,行云流水之极,阿伦也不禁再次钦佩他深沉老练的心机,竟能在瞬间将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确,若不是激怒了他骄傲的心灵,令他提前出手,恐怕樊帝灵现在就不是断臂重伤这么简单了。 虽有重重祝福术包围,但此刻的樊帝灵,已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了,亚特拉克的第三爪正想击出,脑后风声已起,缪诺琳的银炼已率先攻到。 他狠狠盯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樊帝灵,决定犯不着为了结果他而受伤,他头也不回,往右侧一移,已闪过缪诺琳的链子,左手同时一挥,利爪就向缪诺琳的链子抓去,银炼像活了一般,立即改变方向,闪开他的爪子,又攻向了他的腰间。 亚特拉克与缪诺琳的银炼纠缠间,阿伦的飘零已经递到,一片蓝色光华顿时笼罩住亚特拉克的全身,与链子的银色光芒无瑕的融合在一起。 亚特拉克微微皱眉,发觉并无可乘之机,又向右移动了一大步,心中暗想:人类世界中竟有一对男女组合的合击威力犹在龙魂和圣女之上,恐怕这是说出去也没人肯相信的事情,难得的是,他们的洞察力和判断力比龙魂、圣女还要敏锐,不过,最令人恐惧的还是,这两个人竟然这么年轻…… 阿伦的脚步已恰好移到了樊帝灵脚下,他的脚尖轻轻一挑,已经将樊帝灵挑向了正奔过来的伊琴娃,伊琴娃赶紧将爱人接住。 阿伦判断了一下形势,知道这一次的出手,已经令他们完全错过了逃跑的时机,与其搂着一块死,倒不如为人类保存两个强者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马上当机立断,冷冷的说:“伊琴娃小姐,请你立即将师叔带走,兽人就交给我们吧!” 听到阿伦说出这样的话,缪诺琳的眼神稍稍犹豫了一下,又立即回复了坚决,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宁静:能和他死在一块,那也好得很啊…… 伊琴娃一边为樊帝灵迅速治疗,一边急声说:“不,伊琴娃绝不舍你们而去。” 阿伦轻轻皱了皱眉,眼神变得更冷酷了,他沉声说:“伊琴娃小姐,你再不走的话,我们四个人都将死在这里。” 说话间,三人起码又在高速中过了两百多招,阿伦和缪诺琳已渐渐落到了下风,要不足两人的招式够凶悍,几乎招招都来个同归于尽,恐怕早已落败身亡。 伊琴娃尚未答话,亚特拉克冷笑插入说:“少年人,你还真够情义的,竟肯为一对刚相识的男女献出生命呀!不过人家跑了以后,恐怕很快就将你们这两个救命恩人给忘了呀!” 伊琴娃淡淡的说:“兽人,你用不着冷言冷语,我也不会受你激将法的挑拨……” 亚特拉克冷笑道:“当然啦,你害怕就这样一走了之,以后心灵上会因此事而存在裂缝,从此无法再做到圣女冰心的境界吧……” 阿伦沉声说:“伊琴娃小姐,赶快走,趁我们还能支撑的时候,两个人死总比四个人死好,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难道以你的智慧也看不出来吗?走,立刻,并且记住这一刻,到将来有一天,为我们复仇!” “啊——”缪诺琳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她的左手链被亚特拉克的利爪撞中,强烈的电流立即将她小半身麻痹了。 亚特拉克窥到机会,心中又担心伊琴娃真抱着樊帝灵一走了之,赶紧停下废话,全力向缪诺琳攻去,只要将这女娃废掉,那小子的攻击力将大幅减弱。 “马上走!”阿伦忙挥舞飘零,接下大部分的攻势,他的声音更沉了,语气中已隐隐带着怒气。 伊琴娃看了看怀中的樊帝灵,又深深的看了阿伦和缪诺琳一眼,作为凤凰城的守护者,长年培养出来的大局观终于将她最后一丝感性也粉碎了。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樊帝灵就往来时的甬道射去,走时仍不忘回头喊:“大恩不言谢!两位的名字是……” “叫我蓝雪云就可以了。”阿伦淡淡一笑,但笑意中不无萧索。 缪诺琳却是冷冷的回应道:“反正都要是个死人了,让你记住名字又能如何?” “哦……”伊琴娃的声音渐渐远去,她留下的怅然之意,却是挥之不去。 亚特拉克目中寒光更盛,他好几次想突破阿伦去追击伊琴娃,都被两人联手留了下来。 亚特拉克眼中怨毒的神色更重了,本来将这四人杀光,他还可保留名声,说不定日后还能再找到适合的人皮,再作一次太古大手术,他又将能重新获得昔日的荣耀,但现在让伊琴娃给跑掉了,未来自己的命运将铁定是身败名裂。 亚特拉克含恨出手下,阿伦和缪诺琳的表现更是不支了,但他们也足以自豪于人前了,龙魂圣女的组合在亚特拉克手下也撑不过百招,他们竟能剧拼了千招以上,尤其他们仅仅是一对刚刚晋身于绝世强者的新人。 当然,这也与两人的战斗风格有关,亚特拉克在不想受伤的情况下,一般都会避开他们那些同归于尽的招式,但现在情形已经不同,亚特拉克可是拼着受伤也要追上伊琴娃的。 他硬挨了阿伦刺在右肩的一剑,又被缪诺琳的银炼击打中了左边大腿,那对魔爪强行抓向了缪诺琳的心脏,缪诺琳虽堪堪闪过,但左肩上的衣衫顿时被划破,深深的血痕中立即逸出一大片银灰色的液体。 缪诺琳的痛呼声中,阿伦眼中精光一闪,果如他所料,亚特拉克看到这样颜色的血液,眼中闪过无比的惊愕,立即呆了一呆,缪诺琳和阿伦抱着的是同样的心思,这也是他们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了,任谁看到这种代表亡灵恶魔的颜色,都会错愕分神的。 两人赶紧狂攻而上,势必要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利用这个契机将亚特拉克毙掉。 但亚特拉克毕竟是在兽人世界里也不多见的绝世强者,他在中了阿伦一剑后,立即就反应过来,稍稍显得笨拙的挡下阿伦和缪诺琳的连环攻击后,表情也慢慢变得古怪了起来,那张满是绒毛的脸上,正作着一种奇特的表情,也分不清是开心,还是悲伤、愤怒、无奈…… 抵挡住近百回合的狂攻后,他猛一下后退两步,双爪一挥,击退已经强弩之末的两人,竟也不追击,却是以一种深沉的眼神注视着缪诺琳,然后又慢慢看向了阿伦,阿伦的左臂也被划破了,同样是银灰色的液体正从那里缓缓流出。 阿伦和缪诺琳急喘着大气,默默与亚特拉克对视,在刚才那一轮狂攻后,他们的体力已经超越了极限,假如此时亚特拉克再向他们发动攻击的话,他们大可以弃械投降了。 双方无声的对视良久,亚特拉克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怪,最后竟狂笑了起来,直笑到捂起肚子,就差没蹲到地上去。 面对亚特拉克这忽然失常的表现,阿伦和缪诺琳却是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这个兽人,不过他们急促起伏的胸口,却在表现着两人慌乱的心情,同时也说明着他们尚未恢复的体力。 亚特拉克在狂笑中说:“我还以为你们是谁!原来不过和我一样,都是人类眼中的死敌,是人类世代所不容的种族,区别仅仅我是兽人,你们是亡灵一族中的恶魔而已,哈哈……” 缪诺琳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笑声,冷冷的说:“兽人先生,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虽然流着恶魔的血液,但却有一颗人类的心。” 亚特拉克又像是听到什么最可笑的笑话般,又再狂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才慢慢停下来,喘着气说:“既然你们可以为自己这样定位,为何不相信我也是呢?我虽然拥有着兽人的血统,但我同样有一颗人类的心!深爱着我的国家和人民!” 说到后面,亚特拉克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语调中已满足落寞和悲伤。 阿伦的心再次一颤,思忆再次浮现出三年前那位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兽人强者,接着又浮现出一年前暴风山脉中,那个已经失心疯,不断追杀同类,以为自己是人类的兽人,这两个兽人的影像慢慢清晰,又渐渐模糊,然后与面前的亚特拉克融合在一起。 一阵透心的悲凉刺过阿伦脆弱的心灵,自己以守护人类为名,现身诛杀面前这个兽人,但怎么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呢?说不定他也真的是忘记了自己兽人的身分,全心全意要当一个人类呢…… 不过无论真相到底如何,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明白,这已经是个不死不休的战局了。 三人的神情中都染上了愤恨和落寞,亚特拉克那对爪子重新闪现出了耀眼的青光,他用沙哑的嗓子沉声说:“既然我们都容不下对方的存在,那我就为你们做一个了结吧!” 阿伦和缪诺琳也重新将手中的兵器握紧,阿伦往左踏出了一步,缪诺琳立即会意,同时向右踏出了一步,无须暗号,阿伦和缪诺琳已明白对方意图,就是用不久前使用过的方法,利用两人间不起眼的魔蚕丝,来对付亚特拉克,但这里空间不够,不过只要能达到重创对手的目的,那就相当不错了。 亚特拉克看着两人这个轻微的动作,冷笑道:“亡灵的恶魔啊!你以为鄙人真看不到你们之间那条魔蚕丝吗?竟想用这等小花招来对付我?” 阿伦和缪诺琳的心同时一沉,阿伦强颜一笑,说:“兽人先生真是好眼力,让我等敬佩不已!唉,既然我们同是天涯论落人,何不化敌为友,找个地方好好喝上一杯呢?难得今夜又是月色明朗,繁星满天。” 亚特拉克哑然失笑,深深注视着阿伦,淡淡的说:“亡灵的恶魔呀!你是我五百年来见过最强的新人,比当年刚出道的东帝天和汉弗里还要强上几分,只可惜我们不能相融的血统,真是可惜啊!” 那个“啊”字出口的时候,亚特拉克魁梧的兽人身躯已向两人逼去,左右两爪同时开攻,阿伦心中一凛,亚特拉克暴戾的气息已经渐渐消失,以他此刻惊人的实力,又肯和自己慢慢耗的话,恐怕自己和缪诺琳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阿伦随念而发,横剑挡格住亚特拉克的巨爪,“锵!”的一声,飘零和利爪在碰撞间摩擦出一阵刺眼的火花,亚特拉克身形借力一晃,已晃动到缪诺琳的那一边去。 缪诺琳眼看亚特拉克扑到近处,两条银炼顿时回拢,分别点向亚特拉克的两耳,但亚特拉克竟然毫不理会,继续往缪诺琳那张俏丽的脸蛋抓去,大有拼着受重伤也要毙掉缪诺琳的气势。 阿伦心中暗骂:“又算错他了,他疯了这么久,竟然最后还是选择速战速决。” 飘零剑已紧随着亚特拉克滑动的轨迹追去,其光华映蓝了这个兽人的脸。 缪诺琳看着亚特拉克那张毛茸茸的脸由小变大的靠近,赶紧向后倾去,而那两条银炼仍按照原轨迹滑行,击向亚特拉克的两耳。 阿伦心中一个激灵:原来亚特拉克这老家伙想故技重施,露出背心破绽诱我来攻,但刚才樊帝灵受伤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我岂会上当? 他剑势顿改,斜斜抹向亚特拉克的咽喉,身形也跟着后倾,始终与缪诺琳紧贴在一起。 亚特拉克那诡异的身法再次使出,令阿伦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第六章 阿伦和缪诺琳虽是几乎同时后撤,但在时间上却有着十分微妙的先后顺序,竟然就被亚特拉克利用到了。 他冷冷一笑,先是收回了攻向缪诺琳的利爪,低头一闪,堪堪避过她的链子,眼看链子就在他头上的毛发上掠过,他即将迎上阿伦削向他脖子的那一剑时,那对爪子已同时击打在飘零的剑刀上,身体的重心更是倾向了阿伦那个方向。 令人眼花缭乱的青蓝色电光中,双重的强烈电流几乎将阿伦全身都麻痹了,这股犀利无匹的力量更是排山倒海般冲过他的全身,他用坚韧的意识咬住舌根,飘零急速后撤,但亚特拉克那对巨爪已经将飘零紧紧锁定了,一下接一下的重重拍打在飘零上。 亚特拉克的气势已经完全锁定住了阿伦,他甚至不理会缪诺琳的链子几乎用同样的频率击打在他的背心上,一个暴戾的念头不断在他脑海中重复:要不是这个可恶的少年,我怎么会被逼到这样的田地呢…… 一个兽人强者忽然将愤怒发泄出来,这股力量是相当可怕的,而阿伦却在这个瞬间完全接下了这股力量,阿伦和缪诺琳的距离已渐渐拉远,当亚特拉克拍到一百下的时候,阿伦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被这股连环不断的冲击力冲得拔地而起,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向了这片空间的正中央。 银灰色的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喷洒向了空中,然后化作血雾,慢慢落下,落到地面冷冰冰的岩石上,也落到了那四尊如真人大小般的武士雕塑上。 那四尊仿佛从远古至今也从未动过的雕塑,在前面无论多么激烈的战斗下、如何强烈的气流冲击下,也从不动弹分毫的雕塑,在阿伦银灰色血液的洗礼下,竟然微微动了! 他们仿佛从最深沉的梦中醒觉般,先是小指头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脖子缓慢的左右转动起来。 对于这样诡异的情景,亚特拉克也微微愕然了一下,但他并未停不动作,诛杀掉眼前这个头号大敌才是要紧的事,他的身子弹射而起,直冲犹在半空中的阿伦飒时而去。 缪诺琳感到自己的手腕一阵撕裂的疼痛,知道阿伦被冲得太远,已经快达到魔蚕丝所能承受的极限距离了。 她顾不上再全力追击亚特拉克了,身形从后疾射而上,往阿伦的落点射去。 几口郁闷的鲜血喷出后,阿伦的身体稍稍回复了知觉,他看到亚特拉克那巨大的身躯已在飞速逼近,忙从腰间的口袋掏出好几个金币,冲亚特拉克疾射而去,同时左手一甩,就将名动天下的神兵飘零也飞了出去。 这样随意的举动,如果飘零是有思想的话,肯定大感黯然,人家樊帝灵誓死也要保护天龙剑的周全,而自己的主人阿伦,竟想都不想就拿自己当挡箭牌给甩了。 亚特拉克显然没料得阿伦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有反击之力,他那对利爪左挑右拨,不过将这堆古怪的暗器打掉后,他的身形也缓上了一拍。 阿伦得以喘息的空间,终于平安的轰然着地,缪诺琳刚好赶到,两人重新汇合在一块。 但他们尚未完全站稳脚跟,亚特拉克那巨大的身躯又已扑至,缪诺琳知道阿伦并没有恢复战力,踏前一步,挡在阿伦身前,双手挥向前方,飞速摆动起来,两条银炼迅速胶合在一起,在相互交缠盘绕中,形成一根带着螺旋劲道的银色棍子,径直迎上了亚特拉克。 亚特拉克粗喝了一声,右爪击在这根银色棍子的中央,青蓝色和银色之间立即暴射出道道刺眼的火光,这也是对决以来,缪诺琳和亚特拉克在力量上的首次正面碰撞。 缪诺琳顿时不敌,惨哼了一声,大口的银灰色血液从她口中喷出,身体更是在这股强大的冲击力下,撞得飞向了后方,正正站在她身后的阿伦起码为她分担了过半的冲力,两人被远远撞到墙上的岩石上,扬起漫天的灰尘与石块。 正当阿伦和缪诺琳无比狼狈,还没来得及重新站起的时候,亚特拉克庞大的身躯已再次扑至,他心中的警惕之心是越来越强了,那四个雕塑活过来之后,虽然并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但他们身体内所发出的气势是越来越强了,看样子这个西郊水晶矿坑远不如表面所看那么简单,这四个雕塑是敌非友的可能性也实在太大了。 正当他渐渐逼近阿伦和缪诺琳,可将这两个年轻劲敌毙于爪下的时候,身后风声忽起,四股强烈而迅猛的气势已飞速靠近,更骇人的是,这四股力量竟能相互呼应,同时每一股力量几乎都有接近绝世强者这样的水准。 亚特拉克计算了一下位置和时间,知道就算能将阿伦和缪诺琳毙于掌下,身后那四把武器也将狠狠的刺入他的背心,他暴喝一声,急停转身,往那四个雕塑迎了上去。 这四个雕塑的身形也相当魁梧高大,只比亚特拉克矮了少许而已,但每一个的动作都相当灵活,尤其擅长相互配合,四把古铜剑同时出手,就将亚特拉克全身的所有要害都攻击在内了。 亚特拉克心中暗骂,为何今夜所碰到的对手全是擅长合击的家伙,而且每一个组合都是大陆上最顶尖水平。 他盯着面前这四张面无表情中微微带着呆滞的脸,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他身形一晃,再一个大踏步,身体己远远射到了另一侧,他想:这四个雕塑十有八九是什么太古还迹守护者之类的东东,他们的任务大多是诛杀所有入侵者,只要自己闪得比较远,他们就会选择攻击近距离的目标,那么这两个年轻男女将立即成为他们的首选。 阿伦和缪诺琳当然领会到亚特拉克的企图,正一边暗骂他恶毒,一边努力爬起来准备重新作战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很显然,亚特拉克完全料错了,那四个雕塑快冲到阿伦面前时,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将右手放到左肩上,同时向阿伦深深鞠了一躬。 阿伦还没来得及在惊愕中作出回应,他们又重新握紧了古铜剑,齐整的往亚特拉克杀去。 亚特拉克不禁吐了一句雷诺帝国著名的脏话出来——老子跟你有仇啊!同是入侵者,为何对他们鞠躬,却要将老子斩于剑下?! 阿伦面对这令人惊诧的一幕,暗暗回忆这四个雕塑复活的前后过程,最后将出现这种可能的焦点锁定在血液上,正是他喷出的血液沾染在这四个雕塑上面后,这四个大个子武士才活过来的,莫非谁的血沾在他们上面,他们就保护谁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庆幸,幸好是自己率先喷血,不然就糟了! 其实,阿伦所想的并没有完全对。 在千年前,寂静时代最为黑暗的岁月里,亡灵一族中最著名的恶魔珐利,率领着一眼也看不到尽头、直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亡灵大军,穿越过飞龙沙漠,入侵阿兰斯人类世界。 正当他意气风发,将整个人类世界的北部全部侵吞,数之不尽的亡灵大军进驻到自由天堂的时候,他银灰色的血液却达到了终极沸腾点,这也意味着,他恶魔的生命终于在经过漫长的历程后,走到了终点。 他在黯然临终前,只下了两道命令:第一、亡灵族军队立即在各大长老的联合率领下,离开人类世界;第二、在气势恢弘的西郊石柱群的深层下,修建一座陵墓,并将他的还体安葬在此,因为,他已经爱上这片美丽的土地。 当时,他身边的四大护卫,在亡灵一族当中,有圣族四神使称号的武士,并不相信主人珐利的真正死亡,他们甘愿接受亡灵族中一种最为神秘的仪式,将自己的力量暂时封闭,进入半死亡状态,然后在地下千尺的世界中默默陪伴着珐利,直等到他苏醒的那一天。 他们坚信,总有这么一天,珐利会用他那高贵的圣血,将他们重新唤醒。 时光飞逝,转眼千年已过。 在三年前,卡氏一位蹩脚的工程师发现这里存在水晶的元素,决定在这里设立一个挖矿点,开采水晶,但水晶没挖出多少,却将珐利那个陵墓发掘了出来。 阿伦他们现在所处的那片空阔空间,正是靠近陵墓核心处的一个大房间,亡灵四神使所守护的地点,而阿伦那一大口银灰的血液,将这四个千年前亡灵一族中的煞神给唤醒了过来,并因为他血液的味道与珐利极为相似,亡灵四神使就将他当或是珐利本人了。 亚特拉克在人类世界中生存了超过五百年,号称学识渊博,但他也并不知道这段历史,不明白个中缘由的他,只好在咒骂中与亡灵四神使激战了起来。 这四个神使在攻防中尽显联手的威力,这种古老的阵法将亚特拉克逼得步步后退,最叫他吃惊的是,面前这四个雕塑的战斗技巧完全超越出了他所能理解的武学范畴,奇 -書∧ 網这样不怕死的劲头,比起来阿伦和缪诺琳那些同归于尽的招式,少了几分暴戾和虚假,却多了几分沉冷和真实,尤其在其中一个被亚特拉克捅穿心脏,仍能继续作战时,亚特拉克更是确认了自己这个想法。 不过他看着那个破洞很快又迅速愈合起来后,他心中终于升起一丝寒意,自己正在面对四个不怕死的家伙啊!他们每一个都没有死亡这个概念,每一个都不畏惧自己手上的电量,每一个都不存在要害这个弱点,自己还能凭借什么来战斗啊!如果他们战斗力稍弱的话,还可以完全肢解他们来达到目的,但他们每一个都是不可忽视的强者,尤其是在联合一起的时候…… 对于亚特拉克正窘迫应对,阿伦和缪诺琳当然看出了便宜,两人迅速绕到了亚特拉克的背后,准备来个前后夹击,势必要让这个兽人强者无法生离此地。 经历了持久不断的体力消耗,两次惊心动魄的蜕皮后,亚特拉克自知体力已慢慢达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了,眼看就要陷入这六大强者的包围圈中,他终于萌生出退意。 他暴吼出一声咆哮,魁梧的身形凌空倒翻,手脚并用,分别拍在四柄古铜剑的剑刀上,勉强逼退这四个难缠的敌人,然后身形一晃,已闪到绕到他后方的阿伦和缪诺琳面前,双爪首次握成拳头,全力击出,摆出一副拼着受重伤也要杀出重围的姿态。 占上风的人总有这么一个弱点,就是比较容易被同归于尽的招式所惑,从而闪躲开这样的招式。 但这样的人并不包括阿伦和缪诺琳,更何况,有一个可怕的观点早根深蒂固的种在他们心灵深处,只要谁见过他们血液的颜色,那么,这个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两人几乎是不作任何思考,照旧是以最狠辣的招式击出,拼死也要将此人留下。 这时,阿伦和缪诺琳同时产生一种错觉,那就亚特拉克忽然将所有的力量都压在了攻向自己的那一拳中,自己已经成为他心目中的最佳陪葬对象了。 亚特拉克哈哈一笑,双拳忽然一收,身形再次一晃,已闪到半空,再往前一翻,他那庞大的身躯顿时遮挡住了大半魔法灯光的光芒,阿伦和缪诺琳的剑和炼已经落空,眼看就要被亚特拉克飘然逸出包围的时候,他却重重的跌落在了地面卜。 原来他这种违背空间理论的身法,在晃动之间,空间距离是最为难掌握的,他这一次关键的晃动中,竟撞到了阿伦和缪诺琳之间那条细微的魔蚕丝上,所以还没逃出几步,就被羁绊得跌了下来。 阿伦和缪诺琳手腕微微一痛,立即明白到,倒霉的亚特拉克已经撞在了他们最为犀利的武器上了。 两人身形飞速一个交叉换位,紧紧将亚特拉克的脚腕捆住,但疼痛却更为剧烈了。 亚特拉克同样是个聪明人,尤其他那丰富的实战经验,更令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碰上那条死亡线了,赶紧双手拍地,勉力前进,一下就将魔蚕丝绷到了极限。 亚特拉克的脚腕顿时也跟着剧痛了起来,阿伦和缪诺琳赶紧前冲了几步,免得自己的手要陪着亚特拉克那条兽脚玉石俱焚。 这时,那几个亡灵神使才疾奔而至,阿伦在撕心的疼痛中仍不忘喊:“从两边绕过去,小心我们之间的魔蚕丝!” 到这个时候,阿伦也不管这几个家伙到底能不能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 那亡灵四神使早在千年前,不时会到飞龙沙漠去猎杀魔兽的,哪有没听过魔蚕丝的道理?他们十分有默契的闪向两边,绕过阿伦和缪诺琳后,才继续往亚特泣克奔去。 而在他们奔跑的这个时间里,阿伦和缪诺琳起码已被拖出了十多步,可见亚特拉克的力量是何等的惊人。 看着这四个神使从两边迅速逼近,亚特拉克暗暗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在一条腿不能活动的情况下,单独面对这六个擅长合击的强者,这是必败无疑的事情! 他当机立断,再次作出惊人举动,爪子闪电一挥,厉芒一现,竟将自己左脚脚腕以下的部分给卸了下来,在那声声嘶力竭的狂吼声中,他身形已急转向入口甬道的位置,口中喷出几团血雾,手脚并用,疾射了出去。 失去了拉扯对象的阿伦和缪诺琳,立即往后飞跌了出去,那四个亡灵神使倒也机灵,无须阿伦作出任何指示,马上就快步追了出去。 但阿伦对他们能否追上亚特拉克,不敢作乐观估计,因为他们的速度比起他们的武技,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蓝雪云,我会挂念你的!”甬道的遥远处,隐隐传来了亚特拉克语气恶狠狠,但语句却非常友善的告别语。 阿伦低声咒骂道:“哈,幸好我并没有留下真名。” “还是我聪明,连名字也没留下来。”缪诺琳撇了撇嘴。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满身灰尘又搀杂着银灰色血液的模样,不禁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但笑声中不无苦涩之意——夺宝任务才刚刚开始,已经搞得狼狈 当阿伦和缪诺琳将伤口包扎好后,入口甬道那边再次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那四个雕塑神使又踏着大步子跑了回来。 他们径直跑到阿伦跟前,然后全部单膝跪了下来。 阿伦不禁感到些许的彷徨,说到底,是这四个战斗力超强的家伙异军突起,才将自己和缪诺琳从亚特拉克的兽爪中搭救出来的。 他定神将这四个人一一看过,他们看起来的年纪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正是战斗力最为旺盛的时期,但面色苍白且呆滞,咋看下,以为他们仍是尊雕塑。 他们看向阿伦的眼中正射出狂热、忠诚和崇拜,这样特殊的眼神,也是唯一能代表他们拥有生命的地方。 最左边那个神使忽然低下丫头,沉声说:“禀告大统领,属下无能,让那兽人给跑掉了!请大统领赐罪!” 虽是意料中事,但阿伦还是失望的“哦”了一声,但他立即就与缪诺琳对望了一眼,接着就不无疑惑的问:“大统领?” 另一个神使忙急道:“珐利大人,您是刚刚苏醒过来的吗?是您用圣血将我们唤醒的呀!” 阿伦的瞳孔放大了少许,圣血?自己那人神共愤的银灰色血液,竟然有被称作是圣血的一天呀…… 珐利大人?他们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吗…… 阿伦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乐得他们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便干咳两声说:“对,没错,我刚刚醒过来,很多事都忘了,你们详细将事情始末给我说一说。” 四神使恍然大悟,怪不得珐利大人的力量弱了这么多,样子也年轻了这么多,原来是刚刚苏醒过来。 最左边那个神使立即将千年前亡灵族入侵,珐利大人如何突然得急病,如何速建这个陵墓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未了,他还说:“大统领,您终于又回来了,请带领我们再次振兴圣族吧!圣族四神使愿为您执行任何任务!” 圣族四神使自他口中,洋溢出了无尽的自豪。 但阿伦的着眼点却不是在这里,他沉声问:“那么我修建这座陵墓的时候,并没有放置什么新能源卷轴在其中了?” 那四神使同时摇头,回答说:“绝对没有。” 阿伦和缪诺琳不禁都皱起了眉,这样说来,除非这个地方后来出现了什么变故,不然这个新能源事件很可能是个针对阿兰斯众强者的阴谋了。 但路无论如何是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的,因为东帝天所指派的任务,他们并没有完成。 阿伦深吸一口气,说:“四位将军,那么以后就请你们跟着我吧!” 他心中暗想,免费得了四个力量强大的忠实仆人,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了。 当然,能享受到这样的愉悦,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阿伦的道德观水平,别忘了,他并不是对方原本忠诚的对象。 听到这样客气的话语,那四神使却立即惶恐了起来,因为过去珐利大人可从来没对他们用过“请”这个字的。 他们四人本已站了起来,但立即又齐整的重新跪下,齐声说:“大统领,您是否还在怪责属下未能将兽人擒回?请大统领赐罪!” 阿伦皱了一下眉,眼珠一转,已经猜到个中原因了,他大感头痛,苦笑喝道:“你们四个小兔崽子,别啰哩啰嗦的,快他妈跟上来!” 说话间,他已和缪诺琳往前方驰去,那四个神使应诺一声,赶紧从后跟上,他们在满足中又涌起了新的困惑:大统领以往虽然没有这么礼貌,但也不至于这样粗俗啊…… 如果给阿伦听到他们心声,肯定又要破口大骂:给个机会让你们追随在我左右,还敢啰嗦出一堆要求! 第七章 前方的甬道越来越开阔,也越来越光明了,但随之所看到的,那就是越来越多卡氏家族警卫人员的尸体了,但却十分罕见黑衣人的尸体,可见神龙、凤凰、星云这个三角联盟强悍的实力。 六人疾速往前奔跑,但总体速度远不如阿伦和缪诺琳行动时的快捷,原因很简单,阿伦和缪诺琳自问身体己负伤,可不能太过远离身后那四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他们和亚特拉克前后激战了将近一个小时,谁知道核心地带那个实验室已发生什么惊人的变故呢? 随着目的地的渐渐靠近,缪诺琳靠向阿伦,低声说:“快到三千尺了吧?” 阿伦明白她所指,默默的点了一下头,表示他们应该快到达地下三千尺左右的深度了。 前方已经隐约传来了吆喝声、兵器碰撞声,其中还有丝丝入骨的强者气息在其中,阿伦和缪诺琳对望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这样的感觉,说明里面已经有强者正在对峙。 阿伦往后摆了个放慢速度的手势,六人前行的步伐开始小心翼翼起来,甬道前方的光明越来越盛,嘈杂的格斗声也越来越响亮了。 阿伦将身体贴向阴影部分的那一侧墙壁,慢慢往前移去,甬道的出口就在前面不远处了,首先映进他们眼帘的,是一大片广阔的方形空间,起码比前面四神使所在的那个大厅大上十倍有余,真难想像在地下三干尺以下的世界,竟有如此空旷的一个所在。 这里的颜色是怪异的,除了分布在各个角落的魔法灯光外,坚硬的岩石本身也能发出微弱的七彩光芒,将整片空间映得十分迷幻,各大小甬道的出口离地面起码有上百尺的距离,几百级楼梯从出口处延伸向地面。 阿伦低头看去,大厅的中心正进行着剧烈的争斗,粗喘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正从那里传来,三方面人马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混战在一起。 暂时来说,他们那个四方同盟的人数是最少的,所以已经到了溃败的阶段,博斯特和黑斯克的人马已经汇聚在一起,且战且退的往西面甬道撤去,但阿伦细细观察,却看不到克德杰所率领的血影武士团,这家伙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竟然到现在还没来。 阿伦和缪诺琳都无动于衷,对于盟友的渐渐落败,他们的态度较倾向于冷眼旁观。 场面上来看,以卡氏警卫队的人数最多,起码还有上千人的队伍,但他们也慢慢地落到了下风,因为神龙那个三角联盟的实力实在惊人,两百个能力高强的黑衣人,基本还保持着战队的完整,攻防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沿着边路吞食着卡氏的人马。 但在大厅中,最多的还是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各处,生者当然会毫不客气的在他们上面践踏而过,然后继续与敌人生死搏斗。 大厅的正中心,有一个恢弘巨大的平台,离地足有六百尺的高度,螺旋形的阶梯将它和地面连接在一起,那些迷离飘渺的光芒,也以那个平台和阶梯的位置最为剧烈。 阿伦感受到后面四神使的颤动,不禁回头,只见领头那个神使颤声禀告说:“报告大统领,原……原本摆放你圣棺的位置,圣棺已经不见了!” 阿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快接近天花板高度的大平台上,哪里有什么圣棺的存在,只有各式各样的实验器材和好几道熟悉身影,阿伦定睛看去,心中不禁一动,立即将什么圣棺忽略到了一边,随口应道:“此事有待调查,尔等休得慌张!” 大平台上,实验人员早已被安排撤退,只有一位卡氏的长老正缩在大堆的实验器材当中,微微颤抖着,但谁也不会去留意他到底是谁,只会在意他怀中那个金色的小盒子,如无意外,新能源卷轴和新能源成品就在其中了。 但谁也不敢去接近这个貌不惊人的长老,因为他身前不远处就站著名动天下的剑客汉弗里,汉弗里一袭灰白的长袍,头上仍是那顶带刺的头冠,那柄传说的神兵“永恒的黄昏”尚未出鞘,只是随便的握在手中,已有君临天下的气势,整个人仿佛隐藏在重重灰色的烟雾当中,难以辨别出他清晰的面容。 他的爱徒索赛克正立在他身边,索赛克一脸严峻,他看到这么多敌人进入到矿坑腹地,自然明白家族到底损失了多少的力量,耳中不时还能听到族人临死前的哀号声,他的心在默默滴血,这次的事件处理不好,卡氏家族将面临灭亡的危机。 索赛克很想冲下去支援自己的族人,但脚步却一动也不敢动,原因很简单,因为平台上除了他老师,还站着两位同样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一个是星云守护者舒梅蒂,另一个是冰风守护者雪莉。 红巫雪莉,正如她传说中那样,一身艳丽的红色衣裳,裙脚的粉色花边正无风轻摆,淡红色的面纱将她的容貌掩盖了起来,无法看清她真实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动人无比的眼睛,但尽管如此,她曼妙的身段还是叫远在一边的阿伦遐想万千。 萦绕在汉弗里四周的灰色烟雾,自舒梅蒂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银光,包围着雪莉的耀眼红光,三股力量在无声中默默碰撞着,这三个都是天下闻名的强者,平常百年也难得遇见一次,但今天竟然相遇在同一个地方,并且随时还会以武力相见,真是件想想也令人感到动魄惊心的事情。 因为三人代表着三个不同的势力,谁也不愿意率先出手,相互默默对视着,这种微妙的均衡就在四周迷幻的色彩中保持着。 阿伦看到这样的一幕,也分不清自己的内心到底是该庆幸还是失落,庆幸的是高潮还没出现,自己还有机会目睹绝世强者间的对决,失落的是,他们这样下去的话,不知道还要站多久,无法提供给自己浑水摸鱼的机会。 其实,他们虽然没有行动,但是语言上的挑拨对抗,早已经在他们之间展开了。 “……舒梅蒂大人,四年前,我还是在星云学院毕业的呢!”索赛克沉声说,冷冰冰的声音与下方的厮杀声并不和谐的同时响起。 舒梅蒂和蔼的笑了,他淡淡的说:“索赛克先生,对吗?有印象,有印象,你是那一年帝王学的毕业生,被很多导师所看好呢!” “没想到竟能在这样场合下重遇大人,真叫我意外呢!”索赛克冷冷的说,讥讽之情洋溢于表。 舒梅蒂的笑容依旧和蔼,丝毫也不动气的样子,说:“对于我这个一生都醉心于科学的老头子来说,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件太过出奇的事情啊!” 索赛克冷哼一声,正待答话,汉弗里已经沉声打断了他,说:“索赛克,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对舒梅蒂校长该有基本的礼貌,还不快道歉。” “……对不起。”索赛克握紧了拳头,口中淡淡的说。 舒梅蒂仍是一脸慈祥,点了点头,表示没将索赛克的态度放在心中。 “快有一百年没见伯爵大人了吧!先生风采依旧,令小妹好生安慰呢!”红巫雪莉微笑着说,她的声音甜甜的,一点也不像是个百岁以上的人。 汉弗里微笑回应道:“百年前天空之城建立贸易大联盟时,雪莉小姐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是个名动一方的大人物了,回想起来,可真叫人感慨啊!” 雪莉的眼波泛过淡淡的涟漪,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额上的刘海,似是回想起了什么。 眼看两人要进入叙旧的话题,舒梅蒂微笑插入说:“雪利小姐啊!剑客汉弗里有一柄传说中的神兵,名唤永恒的黄昏,听说锋锐得很,我们这些不速之客,还是站在一起会比较安全啊!” 说话间,舒梅蒂主动向雪莉靠近了一小步,雪莉皱了皱眉,却没移动脚步,只是淡淡的说:“有劳校长挂心,但我相信伯爵大人的胸襟,无论我们做错什么事,他都能体谅一二的。” 这句话连消带打,隐隐还有向汉弗里道歉的意思在其中,但汉弗里只是说了句,“嘿嘿,好说。”就没有其他话了。 在大平台上看似平淡的交谈中,阿伦这六个人已经慢慢爬到了甬道出口的位置,他们匍匐着身形,屏着呼吸,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 阿伦和缪诺琳紧紧盯着平台上的几人,他们当然希望汉弗里几个快点打起来,然后打到人人身负重伤,自己就大摇大摆走上去,一脚踢飞索赛克,再从那个懦弱的卡氏长老手中潇洒的接过那个小金盒,好了,任务就完成了。 但是,他们等了足足十多分钟,下面已经厮杀得一塌糊涂了,上面那几个家伙仍在十分悠闲的闲聊着,正感无奈中,转机终于出现了。 黑斯克和博斯特他们的人已经撤到对面的东面甬道口处,卡氏的警卫队还想继续追击时,一团红色的旋风从甬道中刮了出来,黑斯克和博斯特看到这样的颜色,顿时大喜过望,疾风那队传说中的血影武士团,终于到了! 这是血一样的颜色,他们所到之处,地面都会绽放出朵朵血花。 传说中的血影武士团只有百人左右,身材高矮肥瘦,各不一样,清一色穿戴着重盔甲,盔甲上漆着鲜红的色料,他们组成了一个“M”状战列,直直插进了卡氏警卫队的阵形中,速度迅猛,动作矫健利索,一把把尖锐的长矛上闪着蓝色的光泽,显然涂了剧烈的毒素在上面,一时间,卡氏警卫队员的惨叫声响不绝耳。 这样的声音,连远在高台上的汉弗里都微微皱了皱眉,很显然,卡氏警卫队在血影武士团和三角联盟的夹击下,人数正激剧减少。 阿伦默默观察着形势,心中暗想,卡氏警卫队现在最佳的对策莫过于撤向北面的入口,然后让血影武士团和三角联盟这两个强大的敌人相互撕咬,但卡氏此刻带队的队长是个相当死板的家伙,他的命令是拼死抵抗,这道命令将他所有的下属都推向了深渊。 血红色的甲盔闪烁生辉,点点精芒,散布向整个空间,弥漫着萧索的气息,看得阿伦暗暗点头,血影武士团长年生活在一起,相互熟悉,又常常演练战斗时的队列,更难得的是,每一个都是万中挑一的绝顶高手,难怪会在阿兰斯大陆上有这么高的声响了。 看着卡氏一族的高手一个个倒下,血影武士团终于与三角联盟的众高手短兵相接了,双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除了自己人以外,其余全部是敌人,他们几乎连看对方一眼的兴趣也缺乏,就与敌人厮杀在一起。 血影武士团先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入敌阵中,一根根闪着蓝光的长矛先声夺人,一照面就利用巧妙的配合,挑飞了几个三角联盟的高手。 三角联盟那边也不甘示弱,凭着强悍的个人武技,抢身到近处,刺穿对方厚厚的盔甲,将长剑刺进对方心脏处,但往往还没来得及将剑拔出来,就已被另一个血影武士用长矛刺破头颅了。 兵凶战危的气氛下,广阔的大厅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厉至极,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飘来,阿伦和缪诺琳这对恶魔不禁同时舔了舔自己干燥的舌头。 血影武士团和三角联盟都是阿兰斯大陆上顶尖的高手,人数上联盟虽然占有优势,但血影武士团胜在长期训练联合攻击的战术,所以竟然不显得人数上的劣势,当血影武士团渐渐插入到三角联盟的腹地时,联盟的众高手慢慢慌乱了起来,乱势像波浪般扩展,波及全局。 阿伦不禁关注了一下贝里安的情况,他依仗着轻灵的剑术,始终能得以在乱军中求生,但尽管如此,大腿和肩膀上都已受了两处不轻不重的伤。 阿伦暗暗踌躇,他与贝里安始终有一段友情在,尽管贝里安对他另一个身分那种感情是扭曲的,但真看到他生死关头,自己是否该出手相救呢? 幸好凤凰城的人还算机警,看到王子的情况渐渐不太妥当了,立即护了过来,然后分出一小批人,将贝里安护送去南面入口,可立时有几个血影武士从后追了 眼看那几个伤痕累累的高手无法再抵挡住血影武士凶悍的攻击,阿伦手指轻轻一弹,几颗石子就像有了生命般,阿伦刚一出手,石子就已经弹射到那群血影武士的头颅上。几声闷响,石子已击破了血影武士的头盔,敲碎掉了他们的天灵盖。 缪诺琳看着那几个软软倒下的血影武士,微微有点诧异的看了一下阿伦,不管怎么说,血影武士团在某种程度上,还是阿伦的同僚啊!但她看到阿伦目送走了贝里安的背影,又露出释然的神色。 这当然落在了阿伦的眼里,他低声怒道:“缪诺琳,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和你不一样,我绝对不是同性恋啦!” 台下越演越烈的形势,丝毫也不能影响高台上面的众人,无论是汉弗里,还是舒梅蒂,再或是雪莉,每一个都这么从容自若,只有那个猥琐的卡氏长老的颤抖显得异常突兀,想必他定是在后悔为何不提前离去了。 连索赛克也非常的镇定,手中紧握着那柄散发出金色光芒的水晶巨剑,丝毫也没有颤动,看得阿伦暗暗赞赏,怪不得汉弗里会如此重视他,在三位强者面前还能站得稳,岂是轻易能做到的?如果不是有自己的存在,他恐怕早已俘虏走爱莉哑的芳心了。 阿伦看着三角联盟的阵形慢慢溃散,有不少人开始往自己这边的甬道撤退了,他立即回头对那亡灵四神使说:“等下除非有我的指示,不然尔等都必须在原地待命。” 那亡灵四神使忙低头应诺,阿伦用肩膀撞了撞缪诺琳,轻笑道:“小师妹,我们落井下石的时间到了。” 两人跳了起来,从黑暗中闪出,正边打边退的三角联盟众高手哪里料得到身后有人,立即有几个倒霉的家伙掉丫头颅。 前后夹击下,又有恢复过来的博斯特、黑斯克等人的两翼辅助,三角联盟的高手团终于完全崩溃了。剩下来的,与屠杀并没有什么区别,贝里安那小群人,恐怕是他们仅存不多的幸存者了。 阿伦也在血影武士团的人群中认出了克德杰,他倒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就连在厮杀的时候,也是躲在最安全的中后方,眼看大势已定,他才气宇不凡的大踏步走了上来,摘下头盔,与众人一一打个招呼。 但并没有太多客套,每个人的目光很快又重新投向丫头顶的高台上,众人踏起步子,沿着螺旋楼梯,飞速往高台驰去。 不到一会,红巫雪莉身后就站满了人,黑斯克低声问候:“雪利大人,我们来迟了。” 雪莉点了点头,也不回身看黑斯克他们,但包括克德杰在内,众人都微微鞠了一躬,以示自己对面前这位强者的敬意。 目睹这样的情景,汉弗里哂道:“舒梅蒂校长,我看,最该联合起来的,应该是我们才对啊!” 他说着这话时,眼睛好几次溜过了阿伦身上,仿佛在说:“嘿嘿,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舒梅蒂很自然就展示出一个苦笑,他淡淡的说:“汉弗里大人,请容许我问句话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也瞄向了阿伦的位置,深深注视着阿伦,温然问道:“年轻人,你也是从东面入口进来的吧?” 阿伦心中一凛,他是什么时候发觉我从那边入口进来的呢?难道他和亚特拉克一样,早就知道我和缪诺琳跟在后面了?这怎么可能,樊帝灵和伊琴娃丝毫也没察觉我们的存在呀!难道舒梅蒂的实力竟远在樊帝灵和伊琴娃之上…… 他口中正容答道:“回舒梅蒂先生,我是从东面进来的!” 舒梅蒂又问:“哦……那么,你可曾见过樊帝灵先生和伊琴娃小姐?” 众人顿时为之动容,龙魂樊帝灵和圣女伊琴娃,如果这两个人会来的话,形势将变得更为混乱了。 阿伦坦白回答说:“他们因有急事,已提前离去了。” 舒梅蒂又是“哦”了一声,但这一次,他的失望之色,情溢于表。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汉弗里,并微微行了一个绅士礼,平静的说:“汉弗里大人,恐怕我暂时不能与你结成这个联盟了。” 汉弗里淡淡一笑,不动声色的说:“没关系,希望我们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一定会有,一定会有……”舒梅蒂又转向了红巫雪莉,淡淡的说:“雪利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行一步了。” 红巫雪莉微微一笑,一对迷人的眼睛弯成了半月,单单从她的眼睛来判断的话,还以为她只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她微微躬身,柔声说:“舒梅蒂校长,请你慢走了,期待与你下一次的会晤。” 克德杰虽然有所不满,但也不敢多言,毕竟疾风窥探星云山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假如能在这里借助各方势力将这个星云守护者干掉,那就实在太理想了。 “我也是。”舒梅蒂风度翩翩的笑了,“我也期待着下一次与两位会晤的时刻。” 他慢悠悠的走向了台阶的方向,不忘转过头向阿伦道别,他微笑说:“年轻人,假如有这么一天,我也希望能与你有合作的机会。” 阿伦报以一笑,却不回话。 但不少人却感到诧异,显然奇怪舒梅蒂为何会如此重视这个蓝雪云。 等到舒梅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雪莉才柔声说:“汉弗里大人,你真打算要死守新能源的秘密吗?” 汉弗里稍稍将永恒的黄昏抬高了少许,平静的说:“雪莉小姐,到了这一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假如要我在这样的情形下低头,那只有将我变成尸体才有可能办到!” 克德杰等人已经在雪莉身后蠢蠢欲动了,管你汉弗里有多厉害,在这么多顶尖高手的围攻下,你也只有死路一条,况且这里是几百尺高的大平台,只要把阶梯的路封死,阿兰斯的绝世强者名单中,将又少一人。 雪莉抬起了两边的手,压制住身后澎湃的战意,她淡淡的说:“伯爵大人,真没有第二个选择吗?” 汉弗里豪放的一笑,永恒的黄昏已平举到胸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刹那攀到了顶点。 雪莉无奈的叹了口气,围绕在她四周的红色光点更耀眼了。 她缓缓放下双手,血影武士团立即在克德杰的指示下,蜂拥而上,朝汉弗里一涌去。 第八章 看着那团血色的旋风直冲汉弗里卷去,阿伦和缪诺琳他们仍站在原地,看来博斯特等人的想法也是一样:不要跟着他们一起冲上去,当第一轮的炮灰。 众人默默关注着场上的一举一动,阿伦尤其注意雪莉这位传说中的女强者,这位身兼幻术师和魔法师双重身分的女天才,双手正摆放在小腹的位置,飞速摆动出各种各样奇特而美妙的手势,面纱轻轻颤动着,应该正在念动某个咒文。 二十一颗红色的魔法球缓缓在她头顶的天花板上形成,颜色由深到浅,由大到小,因为红巫的威名,谁也不敢怀疑这二十一颗光球拥有着恐怖的威力。 阿伦慢慢又将目光转移到前面大名鼎鼎的血影武士团身上,这的确是一群拥有惊人战斗力的家伙,完全将三角联盟的高手团击溃后,竟然还能保留下大半的人数,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飞速往汉弗里靠近,看他们采用内圆形的阵势,就猜到他们大概要用人海战术来淹没汉弗里师徒了。 汉弗里冷冷看着这一根根闪着蓝光的锐利长矛正慢慢逼近,他的腰杆依然挺得笔直,他淡淡的对索赛克说:“索赛克,你退到后面去,保护好费尔多长老。” 声音虽然平淡,但自有一股不容别人抗拒的威严,索赛克抿了抿嘴唇,他并不满意老师这个决定,尤其在卡氏家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但最后还是低头应诺,慢慢退到了那个叫费尔多的卡氏长老身前。 眼看那群血影武士团已经冲杀到汉弗里近在咫尺的位置,汉弗里猛一下将永恒的黄昏递到身前,那包围在他四周的灰色烟雾,仿佛一下就弥漫开了,“锵”一下了亮清脆的响声,暗红色的光华倾洒而出,无比耀眼夺目,君临天下的气势汹涌澎湃的冲向四方,所有人的呼吸也为之一窒。 就在永恒的黄昏出鞘的刹那,阿伦手中的飘零也轻微的颤动了起来,剑刀和剑套急剧碰撞了起来,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不知是否为了表达夙敌相逢的仇恨。 但阿伦却暗自诧异,因为他微妙的觉得,这样的声音,更像是挚友重逢的欢愉。 他感到汉弗里的目光透过了重重人墙,将目光紧紧的锁定在了自己身上,令他瞬间如陷冰窟。 反倒在他身边的几人,却只有红巫雪莉和缪诺琳注意到了这阵共鸣声。 血影武士的吆喝声中,汉弗里已直线撞进了人群中,血影武士团的众人慌忙将外圆形的包围圈收窄。 首当其冲的几个血影武士还没看清汉弗里如何出剑,那片暗红色的光华已逼近眼前,仿佛整个世界忽然间只剩下一种色彩的存在,长久以来的训练令他们立即采用了同归于尽的招式,数根长矛全力前插,务必要将汉弗里逼回到包围圈中。 汉弗里轻轻的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态,身形一侧一移,已闪过数根长矛的联合攻击,在他们四周的同伴尚未出手前,暗红色的光华已洒过了那几个武士的脸庞,与他们盔甲的血红色融合在一起。 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一种玄妙的错觉,那就是这个平台已经变成了一片暗红色的海洋,暗流急涌,波涛澎湃,随便一个巨浪翻过,自己将永远沉没于这片暗红之中。 那几个血影武士只觉脖子一松,然后看到地面越来越远,才知道自己竟在一照面就被汉弗里秒杀了。 这样惊人的一击、这样令人感到战栗的战斗力,每个人的心中都同时涌起丝丝寒意,这就是传说中的剑客汉弗里吗? 阿伦心中同样是无比震骇,因为他发觉爱莉姬并没有判断错误,当日汉弗里对他的确有手下留情。 身在局中的众人根本不容得他们去思考太多,后来者立即将缺口补上,两旁的血影武士马上挥矛攻击,本已绕到汉弗里身后的武士也迅速将包围圈收拢,数十根闪着蓝光的锋锐长矛,同时指向了汉弗里。 汉弗里的身形依旧往前疾冲,补位的几个武士尚未出手,胆子却已经怯了,勉强将长矛刺出,暗红色的光华已经映到了他们脸上,又是一阵鲜艳的血色洒过,四颗头颅已经与他们的主人永远的告别。 这样迅猛恐怖的光华,看得一旁的克德杰又是心惊,又是痛惜,家族最精锐的武士,竟然刚一照面,在汉弗里的两剑之下,就被结果了七人。 眼看两边的长矛就要刺进自己体内,汉弗里从容闪身,永恒的黄昏洒然挥出,准确无误的敲打在每一根长矛的矛尖上,暗红与蓝色碰撞在一块,“可可当当”的几下响声后,每一根长矛都被敲断了,五根矛尖排成一条直线射向上方,有在了天花板的岩石上。 那五人惊愕间,后面的一根长矛又已刺到,汉弗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喝声,头也不回,背后就像长了眼睛般,剑柄往后一撞,正正撞在那根长矛的矛尖上,那人立即惨哼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倒飞而回,他身后的几个武士根本来不及收起兵器,就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在自己的利矛之下了。 阿伦不禁皱起了眉,血影武士团的实力,刚才在下面的大厅中,他可是见识过的,尽管汉弗里确实强悍,但是他们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吧!莫非正有什么力量束缚着他们?他忽然侧头窥见红巫雪莉的半边面纱轻轻颤动着,显然她仍在念念有词的念着什么,阿伦感到一阵不妥,但具体是什么,一时间他又无法把握住。 正前方的汉弗里连毙几人后,已经冲开一个缺口,径直往红巫雪莉的方向杀来,显然在他眼中,这个具有强者之名的女巫才是他第一个要干掉的敌人。 阿伦等人慌忙抢前,一字排开挡在雪莉身前,任谁也知道,魔法师并不擅长近身搏击的。 在这个时刻,阿伦还特别注意到,头上那二十一个红色光球,是越来越大了。 汉弗里身后那群血影武士,何曾受过这样耻辱的挫折,忙气急败坏从后跟上,难得的是阵形丝毫不乱,不过已经变成了外圆形的阵式。 红巫雪莉纤手高举,猛的向前挥出,头上一颗最小的浅红色光球已划出一道速度惊人的抛物线,直冲汉弗里打去。 汉弗里双目厉芒四射,仍是径直前冲,眼看那光球就要沿着抛物线从他胸前穿过时,他才忽然往左侧一移,光球的目标顿时变作了他身后那群血影武士。 一阵夹杂着恐惧的惊叫声中,两个血影武士已被这个带有魔法元素力量的光球击中,炸成了一团无法再分辨他们本来面目的肉酱。 就在众人又惊又怒的情绪中,恐惧才刚刚开始,连环不断的红色光球已从天而降,往汉弗里轰去。 不知为何,阿伦心中感到更不妥当了,他与缪诺琳飞速对望了一眼,眼神无疑在交流同一件事情:血影武士团的动作忽然缓慢了一拍,这微妙的一拍,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会掠夺走他们的性命。 连克德杰的深沉,也忍不住低吼出了一声:“不要!” 黑斯克和博斯特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血影武士团的战斗力是他们目前手中的一张王牌,现在红巫雪莉发动这样毁灭性的攻击,大有将汉弗里和血影武士团同时摧毁的可能。 汉弗里脸上的神色更为凝重了,他在红色光球的空隙中灵活的左穿右插,在他身后不断传出了声嘶力竭的哀号声,那些饱含元素攻击力量的光球被汉弗里避过后,轰炸向了血影武士团。 这群曾经驰骋在疾风平原上的战士,这群曾经在阿兰斯大陆拥有崇高声誉的勇士,这个曾经拥有神秘之名的团体,竟在连环不断的光球下,被轰炸成了团团肉酱,有些人被轰炸掉了半个身子,并没有立即断气,口中正发出痛苦的呻吟,有些人被轰掉了一只手臂,但仍不忘自己的使命,在痛苦的叫嚷中继续前冲…… 那个大平台的中央顿时被轰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深坑,无法辨认出本来面目的肉酱一块块的分布在其上。 最后一个,同时也是最大那个光球已经从天而降,汉弗里在高速飞奔中连续变换身形,堪堪避开,那个光球顿时飞向了血影武士团残存的力量中去。 这一次,再也无法听到任何的哀号声,一声轰然巨响过后,大平台上被炸出一个直径十米的深坑,青黑色烟雾正袅袅飘出,空气中隐约还可闻到烤焦了的肉香味。 血影武士团,这个属于疾风家族的骄傲,在这连环二十一光球的攻击下,竟然全军覆没了! 在这样的惊变下,阿伦脑海中的惊恐之意更重了,从血影武士团忽然变得缓慢的动作来看,他们绝对是被什么力量诅咒了,而且非常有可能是红巫雪莉干的!难道先前在大平台上,这两个绝世强者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协议的内容实在无从得知,但前提肯定是先干掉其他企图分一杯羹的势力,那么现在自己的形势就实在危险了。 眼看汉弗里已越来越近,他用肩膀轻撞缪诺琳,缪诺琳的想法显然与阿伦差不多,她立时会意,两人往一侧移动了几步。 平台上的几个人,无一不是各自势力中的风云人物,对于这样的惊变,立即有了各自的猜测,结果胜于过程!汉弗里丝毫不损,血影武士团忽然被力量诅咒,整个军团竟然在转眼间被全灭,以红巫雪莉的经验和实力,怎么会犯不如此愚蠢的错误?那出现这样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两个强者已经联合起来! 克德杰面上瞬间染上了铁青色,率领血影武士团加入这个夺宝行动,他是全力支持的,现在家族最强的一张王牌竟然被人撕毁了,就算自己今夜能生离此地,日后也将被疾风的高层挤压下去,更别说如何去面对疾风的族人了。 他手中的长矛不再是直指前方,而是在无声中飞速倒转,一声不出就往身后的红巫雪莉刺去,血影武士团就是毁在这个贱人手上的,不管她是否有意,但只要把她杀了,对家族,对自己,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出现这样惊人的变化,站在他身旁的黑斯克已有心理准备,他那对紫色的短剑立即横格了过去,“当”一声就将克德杰的长矛挡开了。 默默目睹这一切的博斯特,此时心中又惊又怒,围攻汉弗里的队伍中也有他几个幸存的手下,他们都是帝国最善战的勇士,现在竟然被红巫雪莉给毁了,眼看现在自己已变成孤家寡人,后面是擅长黑魔法和幻术的红巫雪莉,前面是不可一世的剑客汉弗里…… 冰风家族真是无耻,竟然临时撕毁四方同盟的协议。但他们干得出这样的事,恐怕今天是不容许任何外人生还的了。 他把牙关一咬,几乎与克德杰同时动手,那杆长枪随着他手腕一转,已经挥向了红巫雪莉,直指这个女巫的咽喉。 雪莉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平静无波,那对绣着花边的袖子中飞出了两道锐光,竟是两块红色的冰锥。 看到这样的惊变,阿伦心中再无怀疑,雪莉和汉弗里已经有了默契,达成了某种协议,只看雪莉此刻平静的反应和这两支早已经酝酿好的冰锥就可得知。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那对袖子中还有两根冰锥尚未发出的,那本是针对自己和缪诺琳的,只是雪莉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第一时间闪到一边去而已。 克德杰眼中终于闪过惊恐之意,这并不是完全因为雪莉的突袭,而是汉弗里已经杀到身后,永恒的黄昏已直向自己背心刺来,毕竟是大陆上顶尖级的高手,他藉着黑斯克双剑的力量,一转长矛,用矛柄撞开那深红色的冰锥,双手已一阵发麻,极度的冰寒自矛身传了过来,迅速袭向他全身每一角落,要不是有坚韧的意志,恐怕早已被麻痹得没有任何反抗力了。 他再一咬牙,矛尖再转,头也不回,但利矛已经准确的迎向了汉弗里的剑,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而至,克德杰只觉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已狂喷而出,身子更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飞向了后方,飞出了平台以外,直往几百尺以下的大厅中掉去。 汉弗里剑锋一转,目标已转攻向博斯特。 此时的博斯特刚刚堪堪避过雪莉的魔法偷袭,不过黑斯克并没有藉机袭击他,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隐含无奈的抱歉,这令他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显然黑斯克并不知道雪莉和汉弗里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也是根据临场变化来作出反应的,但对于自己这位好友,他并没有根据这个变化而施予辣手。 不过汉弗里那一剑已经足够令他好受了,身体刚刚避开冰锥,尚未取得平衡,博斯特单手一反,双手长枪已变成单手操控,倒转向后方,枪尖与汉弗里的剑刀相撞在一起,狂涌而来的冰冷气息迅速将他淹没,耳边似乎响起了海妖的凄鸣声,长枪顿时脱手。 他踉舱后退中,汉弗里第二剑又已挥到,这位绝世强者全力出击,威力实在无比惊人,就像一个滔天巨浪正正拍打在博斯特全身般,他立即步克德杰后尘,身形在高速中飞出了平台外,直往深渊中掉去。 所有一切的惊变,只在瞬息间发生。 一条银色的链子已经横空而出,径直缠住了博斯特的右脚,要将他从鬼门关口强行扯回来。 阿伦立即模糊的把握到缪诺琳的心意,她想堂堂正正的与博斯特竟逐未来的雷诺王座,并不愿看到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他深知汉弗里那份惊人的力量,赶紧伸出一手握住缪诺琳的手臂,但尽管如此,令人窒息的阴寒力量仍透过链子传送进缪诺琳体内,她轻哼了一声,竟在瞬间就到了体力所能承受的极限,可见汉弗里那一剑的威力是何等惊人! 两人因为前面退开了几步,本已站在了平台的边缘上,现在缪诺琳经不住这股巨力的拉扯,脚下一滑,竟然也跟着滑出了平台外,拖得阿伦也有半个身子跟着移了出去,他慌忙将缪诺琳的手握得更紧了,口中发出一声尖哨,招呼埋伏在东面入口处的亡灵四神使迅速到平台下面待命。 一道红光闪来,原来红巫雪莉发出一道冰锥,径直取向阿伦的右臂,阿伦慌忙将手臂一沉,避开这一下偷袭。 汉弗里雄奇的身躯已从雪莉身边擦过,直往阿伦逼来,看着那片暗红色的光华迅速逼近,阿伦心中大叫救命,右手再次提起,企图将缪诺琳提上来,共同对敌,但红巫雪莉的连环十几道冰锥又已闪电攻至,目标仍是他那只可怜的右手。 这样密密麻麻的冰锥,如果不松手的话,恐怕阿伦这只右手将会立即被废掉,飘零甚至还没机会出鞘,阿伦便在仓皇中用剑套硬挡了汉弗里一剑,他藉着这股巨力翻出了平台外,避开了汉弗里第二剑的追击,也恰恰避开了那密密麻麻的红色冰锥,但博斯特、缪诺琳、阿伦这串人就立即往平台下的深渊沉去。 虽然身体在高速下沉,但阿伦慌而不乱,左手接了汉弗里那一剑,尚在微微发麻中,就已闪电挥舞起来,击落仍连环不断攻向自己的冰锥。 他瞥了一眼东面,亡灵四神使正飞奔赶来,再低头一看,心里顿时镇定了许多。 一张宽大的浅蓝色魔法网,不知何时,已在下方张开了,看起来柔韧性十足,已经正正接住了克德杰,现在又稍稍往右移动,很显然也打算将他们救下来。 阿伦用眼角窥向四周,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北面的入口处,波特已缓缓走出,他一身素色的衣装,带上了一副复古式的茶色眼镜,在楼梯前负手而立,淡然自若的看着场中的惊人变化。 第九章 平台上,汉弗里猛然回身,剑身指向了红巫雪莉和黑斯克,漫天飞舞的剑气瞬间将两人完全笼罩在其中。 黑斯克顿时产生站立不稳的错觉,呼吸也随之阵阵窒息,红巫雪莉却依然平静无比。 汉弗里冷哼道:“雪莉小姐,你的个性还是与初出道时一样的狠辣啊!难道你就不怕我也撕毁口头契约,将尔等毙于剑下吗?” 雪莉微微一笑地说道:“如果你会这样做,你就不是传说中的剑客汉弗里了!” 原来二人早在阿伦等人未到达前,雪莉早就使用特殊技能,用她的心灵对话和汉弗里达成了协议,她帮助汉弗里他们驱退外敌,汉弗里交出新能源卷轴,以后文明共享,同时,冰风作为赔偿,未来的贸易归卡氏家族垄断。 这样隐蔽的对话方式,恐怕将当时在场的另一位强者舒梅蒂也瞒过了。 “算你看得准!”汉弗里淡淡一笑,手腕一转,永恒的黄昏已经回到剑鞘中,剑气顿时消失,他将头重新看向平台下,又沉声说:“不过,雪莉小姐,今夜的故事好像还没到最终的结局啊!” 那张宽大的魔法网准确的将阿伦他们接住了,三人触网后又弹起了十几尺,重新落下,又连续几回震荡后,身形才稳下来。 阿伦触摸了一下那张咋看下仿若无形的魔法网,有一点点像绑成粗线后的魔蚕丝,这就是属于波特的魔法吗?博斯特看了一眼缪诺琳,又看了一眼阿伦,轻声说:“谢谢!” 缪诺琳仿佛什么也没干似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阿伦微笑说:“博斯特王子,你太客气了,我们是战友嘛!” 博斯特笑了笑,点点头,再次表示谢意,心中暗暗佩服阿伦的从容镇定,此人的笑容竟如平日般的开朗,但他的目光又移向了缪诺琳处,眼光中闪过了深邃的思考。 克德杰狠狠的瞪着头顶的平台,怒喝道:“冰风的杂种,竟然背信弃义!”亡灵四神使终于跑到了魔法网前,齐声说:“大统领,你没事吧?” 阿伦看着这四个大个子,没好气的说:“你们再跑慢点好了……少废话了,准备砍人吧!” 浅蓝色的魔法网若隐若现的闪了一下,已变作无形,四人顿时掉到了地面上。这时,平台上的红巫纤手一挥,一个巨大的火红色光球已从天而降,朝四人轰击而来。 那张魔法网仿佛有了生命般,在微微晃动中,径直迎了上去。 半空中,巨大的光球正正的轰在了魔法网的中央,那魔法网立时凹进去了一大截,两种魔法力量顿时发生强烈的碰撞,在空气中发出阵阵“丝——丝——一声。 眼看着那张魔法网拉扯到了极限,魔法光球就要破网而出时,那张网往上一弹,竟将光球反弹了回去,立即在头顶几百尺高的天花板上轰出了一个大洞,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一堆碎石劈里啪啦的从上面掉了下来,阿伦他们赶紧闪到了一边去。 红巫雪莉眼中终于闪过了凝重之色,好惊人的魔法力量啊!她慢慢将头转向了波特那个方向,就是这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干的吗? 波特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就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汉弗里已向螺旋楼梯射去,口中低喝:“雪莉小姐,你在上面辅助我!” 雪莉点点头,汉弗里要亲自下去杀敌了。 她伸手拦住了要跟下去的黑斯克,说:“黑斯克,你在这里守护我就可以了。”眼睛却始终紧紧盯着那张仍在半空中晃动的蓝色魔法网。 “你迟到了。”克德杰看向波特的眼神是复杂的,不过语气却十分克制。“这总比不到的好。”波特慢慢走下楼梯,往众人走去。 这时众人都失去了客套的兴趣,相互点点头,就当是招呼过了。 博斯特焦急的看向了四个方向的入口,国师亚特拉克为何还没来呢?如果己方没有这张王牌出现,结局就很难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博斯特的神情自然落进了阿伦眼里,他暗暗抱歉,亚特拉克大人恐怕有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出现了,不过就算你们再度重逢,大概你也无法将他辨认出来啦! 缪诺琳轻撞了一下阿伦的肩膀,用手指比了比波特,又指了指四神使,然后又指回到他们两人身上,再用嘴角努了一下平台上。 她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是己方占有优势了,等下波特来对付雪莉,用四神使来缠住汉弗里,然后自己和阿伦就可以冲上去夺宝了。 阿伦慢慢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这个作战方案,不禁又担忧地瞥了一眼波特,他真能单独应付传说中的女巫吗? 波特静静地凝视着高台上的红巫雪莉,除她以外,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无他人的存在。 冰风守护者——雪莉大人,这位名动天下的绝世强者,两人的声望差距,就如此刻两人的距离般,如此的遥远!自己是否也会像她一样,总有一天会登上高处,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颠峰的几人呢?波特心中掠过一丝惘然,连远处雪莉那双动人的大眼睛,似乎也随之泛过了圈圈涟漪。 在这样的一时刻,波特竟然回想起了童年所居住的那个小村庄,蓝天白云下,袅袅的炊烟中,是世代居住在此的淳朴人民,虽然生活艰苦,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自己和小伙伴们正无忧无虑地奔跑在绿野之间…… 波特的心忽然激灵了一下,自己到底怎么了?苋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起这样的事情…… 波特心灵上的颤动,雪莉的身躯也随之微微晃动了一下。 波特心中又是一阵茫然,意识模糊之间,他又想起了母亲病危前的那一刻,在严重的咳嗽中,仍慈祥的微笑着,右手抚摩着波特的小脑袋,口中不停的嘱咐着波特未来该如何在独立中生活。 不知不觉间,波特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他母亲的左手却忽然多出了一把锋锐的小刀,一边喃喃不休,一边慢慢的捅向了波特的心脏,眼看那小刀就要捅进波特的身体时,波特忽然伸出了一手,紧紧握住了那把锋利的小刀,脸上街挂着未干的泪痕,口中却淡淡的说:“雪利小姐,你不觉得自己所使用的幻术,实在太过卑劣了一点吗?苋潜进他人的潜意识之中,利用那人对母亲的思念,来对他进行毁灭性的伤害……” 波特的母亲咯咯的冷笑了起来,样子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很快就变成了另一张脸,那正是红巫雪莉的模样,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冷笑说:“在你死我活的关头下,谁能计较他人的感受呢?” 波特淡淡的说:“那么雪莉小姐为何不用自己所擅长的黑魔法来对付我呢?” 雪莉说:“对于同类型的对手,我更喜欢用幻术来摧毁,你真是一个特别的魔法师,竟能在自己最甜蜜和最痛苦的回忆间,仍保持住清醒的自我……不过,一旦被卷进了我的精神世界,又岂是轻易能脱身的?” 雪莉的身躯和周围的一切,瞬间便已敛去。 身前已变作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空旷而凄美,大风呼啸地在耳边刮过,波特茫然四顾,转身时发觉有一座金色的庙宇伫立在自己身后,金光闪闪的,竟然整座庙宇的表层都贴上了一层金箔,在夜幕下,分外的显得璀璨夺目。 波特心中一阵茫然,举步就踏进了这座金色的庙宇之中,一座两层楼的城堡式门楼便映入眼帘,上有白色钟楼和呈梅花形大小的八个金顶,在乳白色灯光的照射下,映衬着浩瀚的夜空,显得层次格外分明。 圣殿庙顶是一个大金圆顶,四角各立有一个小金圆顶,彷如四个金甲武士护卫着头戴金冠的威严帝王,这大概是某个太古的还迹吧?波特脑海急速跳动了一下,他忽然一踏地,往前加速,冲进了庙宇当中。 隐身于无形当中的雪莉紧跟而进,心中冷笑:“小子,中了幻术就别想再逃了!” 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庙宇中竟然空无一人,被她用精神紧紧锁定的波特,突然在她的精神世界中,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雪莉不禁涌起一阵惶恐,这是她千百次幻术操作中从未出现过的事情,施术的目标哪里去了? 接着,她惊慌的心情更甚了,她发觉自己不再是一团虚无的意识,而是变作了实体,她红色的衣装在这个金色的殿堂中分外的抢眼,脑海中更是响起了当年她老师说过的话——“圣殿造型更像一朵倒放的莲花,莲花反插于湖水、直通大地,表明了元素世界对人类世界苦难的关心。” 年轻时,与老师同游太古还迹的一幕幕,闪电般的划过了她的脑海。 雪莉惊慌之意更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情形,在幻术世界中,是从未出现过的,为何连施术者也产生了幻觉? “当!当——”,头顶的巨钟忽然打响,一下比一下重的打到雪莉的心头上,面前那尊金色的巨佛居然缓缓张开了嘴巴,冰冷透心的惧意自雪莉心底深处涌起,并迅速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中去。 巨佛发出的竟然是波特的声音,他用平淡而不失文雅的语调说:“雪莉小姐,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我和你一样,最擅长的,同样是,幻术!” 在那个“术”字的余音中,金色的殿堂已瞬间敛去,整个世界仿佛变得一片虚无。 雪莉正处在无比慌乱的心情中,耳边尚有钟声的余韵,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站在了一片湖水的中央,月光和星光在水面交相辉映,原本波澜不惊的湖水,此时也显得波光粼粼,水纹中浮出的一丝丝令人遐想的神秘气息,仿佛惹得路过的风也止不住好奇,忍不住下水捕捉,荡漾起圈圈涟漪。 雪莉的呼吸更重了,作为一个出色的幻术师,她当然知道幻术的可怕之处,她终于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天怒喝道:“先生,你给出来,堂堂正正的以元素力量与我一战!” 波特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他哑然失笑道:“雪利小姐,你真是太幽默了,是你选择这种方式来对付我的,我不过是沿着你进入我脑海的那道精神力量,来进入你的精神世界罢了,为何现在你却要将责任推给我呢……对了,不知你有没有发觉一件事——为何你没使用任何元素力量,就能平稳的站在湖面上呢?” 雪莉低头看去,察觉自己真的踏在湖水上,两脚间正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明白到自己的处境,她慌忙想念起水系咒文,召唤出水元素的支援,但身躯已不听使唤,飞速往下沉去,措手不及下,大口大口的水涌进了她的口中和鼻子里。 她想挣扎,却使不出半分力量,她想呼吸,却只能喝进大口大口的水,越渐冰寒的凉意开始疯狂的折磨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潜意识中的幻觉,但身在局中,面对如此真实的感觉,又岂能轻易辨认出真实与虚幻的距离呢? 在惊恐的浪潮中,她忽然涌起一个惊人的念头:难道她雪莉,被称为冰风守护者的绝世强者,竟然会败在一个年轻的幻术师手中吗?看起来,他还是个刚出道的年轻人啊…… 窒息的呼吸中,也不知下沉了多久,却始终没有到达终点,模糊的意识中,她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了内心深处最为黑暗的那一幕。 那一年,她亲手用元素的力量将毫无防备的老师捆住,又亲手将深红色的匕首刺进老师的心脏。 面对那张年迈的脸,面对那满是惊愕、痛惜、不信的神情时,她面带着甜蜜的笑容,柔声说:“老师,你老了,是时候该休息了!冰风的守护者,也是时候换一张新面孔了吧……” 但她在检查老师的还物时,却发现了一封还书。还书里说,老师自知他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已准备在下个月,正式宣布由她来继承国师的位置,并没有告诉她,仅仅是想给她一个生日的惊喜而已。 但她偏偏就选在自己生日那天,老师准备告诉她的前一刻,将老师亲手杀死了。 她想叫嚷:“够了,别要让我再想起这些……”但是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封锁住她的嘴巴。 她想挣扎,但却似乎有一根坚韧的绳子将她紧紧掴住,令她无法作出任何的 惭愧和内疚变作了一把锋利的尖锥,一下比一下重的刺在她跳动的心脏上,血淋淋的深红色涂进了她的灵魂中,她感到自己的眼睛在浑浊中湿润了,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湖水还是自己的眼泪,生命的气息正被一双无形的手慢慢抽离,另一个灵魂在一旁冷漠的注视着这位强者最后的忏悔…… 平台上的黑斯克不禁慌乱了起来,雪莉大人似乎被什么力量操控住了一样,身体轻微的颤抖着,看向台下的那双眼睛,不知何时起,已慢慢闭上,眼角边怔怔的落下泪水。 黑斯克忙轻声呼唤着雪莉大人的名字,到大声叫唤,再到后来大逆不道的摇晃着雪莉的身躯,但都无补于事。 黑斯克在惊恐中发觉一个事实,红巫雪莉大人很可能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平台下广阔的大厅中,阿伦回头看了一眼形如木雕的波特,又看了一眼高台上的雪莉,心中暗暗惊诧,照表面看来,波特这小子竟然占据着上风,他的实力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汉弗里已闪电般的奔跑完了上千级的螺旋楼梯,冲众人疾射而来,他的身形每往前跑一步,仿佛就大上了一寸,渐渐的,已变成了一只高不可胆的巨狮般,单单身体的影子就可将众人完全遮挡住了,这头好战的雄狮,正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踏起漫天烟尘,往众人吞噬而来。 阿伦以他与强者对决的经验,知道自己心神受夺,所以已开始产生恐惧的错觉,自己已是如此,何况他人,他沉声说:“汉弗里也不就是人一个,诸位可要打起精神来了。” 众人在阿伦的冷喝中,稍稍振奋了少许,阿伦转向四神使,沉声说:“缠死这个老家伙,不死不休!” 四神使轰然应诺,阿伦一挥飘零,深蓝色的光辉立时占据了一大片空间,脚下一蹬,率先就往汉弗里迎去,缪诺琳几乎是同时发力,紧紧贴在阿伦的身侧。 四神使紧随其后,克德杰和博斯特忙强振起精神,也赶紧跟了上去。 汉弗里双眼精光四射,面前这群对手可不比以往啊!阿伦和缪诺琳本身已有强者的实力,他们身后的四个神使显然也是到了接近强者边缘的武者,至于克德杰和博斯特,反倒是可以次一级来考虑了。 眼看就要逼近汉弗里时,阿伦和缪诺琳同时往右一个折射,身形远远避开了汉弗里,四神使立即从后而上,将汉弗里给缠上了。汉弗里微一皱眉,就要侧身将阿伦和缪诺琳拦下来,但面前四把古铜剑攻击的角度刁钻无比,竟将他全身进退的角度全部封死了。 汉弗里一阵头疼,只好迎剑而上,暗红色的光华洒过这四张仿如雕塑的脸,重重的敲在每一把古铜剑的剑刀上,但古铜剑并没有如他想像般断成两截,而是发出几下沉闷的碰撞声。汉弗里心中不禁一阵惊诧,这四把古铜剑的硬度竟丝毫不在永恒的黄昏之下,表面看却看不出是何种金属所打造的。 这时阿伦和缪诺琳已经利用折射身法绕过汉弗里,以惊人的高速踏上螺旋楼梯,疾射而上。 慢了一拍的克德杰和博斯特,正想按阿伦的方法绕开汉弗里,但他们的速度实在不能与阿伦和缪诺琳媲美,汉弗里把剑一横,单单剑气就将他们留在了原地。 克德杰赶紧原地一个打滚,他的毒矛在前面已经丢失了,忙随手拣起一把死者的大马刀,迎上避无可避的剑气,从一侧往汉弗里攻去。 眼看阿伦和缪诺琳已经跑到楼梯的中段了,博斯特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期望蓝雪云夺到卷轴后,不忘承诺,将它交到自己手上吧!目前可以做的,就是将面前这个恐怖的剑客给缠住,他从背后抽出另一杆长枪,避开剑气最锋锐的一点,以刁钻的角度往汉弗里的脑门刺去。 阿伦和缪诺琳跑到平台上时,同时往低处看去,汉弗里已与六人战成一团,看来一时间也难以脱身,再看向平台边缘的那一边,红巫雪莉已经倒在地上,黑斯克正拼命摇晃着奄奄一息的她,一眼也不看附近那两个危险的敌人。 判断清形势后,阿伦和缪诺琳不作任何停顿,踏过血影武士的尸体,径直就往索赛克和那个卡氏长老的位置射去。 索赛克的脸色更为严峻了,横剑而立,在不久前,他自问就无法独力面对这个蓝雪云,但此刻生死关头,家族的责任感激起了他的勇气,他手中的水晶剑挥出一片金色的光芒,瞬间就将这两个年轻的劲敌笼罩在其中。 阿伦冷冷一笑,飘零随意而出,横敲在那把金色水晶剑的剑刀上,索赛克虎口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心中大凛,不过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家伙的武技竟已进步到如此地步了。 不过缪诺琳已不容他过多思考了,两条银色的链子左右开攻,以两条准确的抛物线击在索赛克的腰间,索赛克勉强闪过要害,链子依旧击打在了他的肚皮上,他的胸口立时一阵郁闷,狂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往后飞跌而去,撞倒了几组实验器材,才重重的倒在地上,看样子一时间也难以爬起来了。 阿伦和缪诺琳看也不再看索赛克一眼,两人在那位卡氏长老面前停下了脚步,那长老仍在畏缩中,手中紧紧的抱住那个金色的盒子。 眼看任务的物件就在面前了,阿伦心情太好,灿烂一笑,说:“这位老先生该是卡氏长老之类的人物吧!嘿嘿,请问你手中的盒子内,是否就是新能源卷轴泥?” 那长老惊恐的抬起丫头,在阿伦邪异的笑容前,终于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缪诺琳微笑伸出了手,柔声说:“那么,现在就请交给我们吧!”那位长老却立即拼命摇起丫头,双手将金盒子抱得更紧了。 阿伦哈哈一笑,飘零在那长老面前挥出一个亮丽的剑花,说:“我好像还没杀过老头,看来今日要破例了。” 那老头似乎忽然就涌起了力气,右手握紧了金盒子,突然往前一甩,竟迅速将金盒子掷到了远处,直飞出平台以外,然后掉到了下面的大厅去。 第十章 阿伦心中大凛,这老头忽然问有这么快的速度,还有,他哪里这么大的力气,竟连自己和缪诺琳也反应不过来,任由他将盒子掷了出去?难道这家伙服用了什么太古魔道的禁药,专门储存力气来这一下的? 脑海中虽在思考,但已经没空再去细看那卡氏长老了,两人同时骂出一句不同国家的粗话,飞速转身,往楼梯方向疾射而去。 阿伦狠狠的吐出一句,“缪诺琳,我们今天到底第几趟跑这个见鬼的楼梯了?” 那金色的盒子从天而降时,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汉弗里的动作也为之一窒,四神使所接到的命令是缠死汉弗里,看也没去看那盒子,立即利用这一刹那的空隙,狂攻而入。 一时间,汉弗里险象环生,他堪堪避过四神使的连环攻击时,放松了对克德杰的攻势。克德杰窥见机会,立即抽身而退,往那盒子的落点狂奔而去。 他准确的跃起,将那金盒子接住,脸上顿时现出狂喜的表情,看也不再看身后的众人,包括他亲生儿子波特,往前就朝西方入口奔去。 汉弗里眉头大皱,他无法抽身去追,但他可以放松对博斯特的攻击。 博斯特看到克德杰神色有异,早已心急如焚,现在汉弗里的剑下一轻,他连忙把握住机会,脱离战团,转身就往克德杰射去,口中喝道:“克德杰先生,等等我!” 克德杰听到博斯特的叫喊声,脚下跑得更快了,博斯特心中再无怀疑,克德杰想独吞这笔财富了。 他紧握长枪,猛一下加速,他的速度本就在克德杰之上,现在全力奔跑,瞬间就拉近了距离。 克德杰感到身后杀气越来越近,知道不能再逃,慌忙转身,挥起马刀就往博斯特砍去。博斯特冷哼一声,长枪刺出,刺在马刀的刀背上,克德杰立时踉舱的后退了几步。 其实两人的武技本相差无几,但一个全力出击,一个仓皇应战,相去何止千里,何况克德杰另一只手还紧握金盒子,几招过后,竟已被博斯特攻得狼狈不堪。 汉弗里少了两个人的围攻,压力稍减,尽管这四人合击仍令他十分头痛,但他已谋定出计策,佯装脚下一滑,就要往后倒去。 四神使不容有疑,四把古铜剑立即往他的要害击去,他的身形却突然就重新站稳,往前一倾,看似要越过他们,往波特射去,四神使慌忙回剑,拦住他的去路。汉弗里朗声一笑,脚跟一转,竟神奇非常的原地飞速转身,恰恰利用到四神使这一下的攻击空隙,脱离出包围圈,往反方向克德杰他们的位置射去。 这时,博斯特已占尽上风,长枪一枪比一枪狠的攻向克德杰各大要害,眼看致命的一枪就要攻进克德杰的咽喉,克德杰勉强避开后,博斯特枪尖一转,这才攻向他的主要目标——克德杰的左手。 克德杰见自己的左手要被刺穿,反应也算一等一的机敏,手腕一翻,用那个金盒子来抵挡住这一击。 “锵”的一不清脆响声,枪尖挑开了盒子的铜锁,一卷绿色的卷轴从盒子中弹射而出,直上半空。博斯特立即放下克德杰,高高跃起,往那卷轴抓去,一道身影飞速而来,后发先至,大手一挥,已先一步将卷轴抢了过来。 这时阿伦和缪诺琳刚刚跑完楼梯,阿伦暗骂克德杰和博斯特是笨蛋,这样部给汉弗里给抢到卷轴了,两人身形不作丝毫停顿,立即就往汉弗里的落点射去。 汉弗里的人尚在半空,他剑柄往下轻轻一撞,敲向博斯特的头颅,博斯特几乎可以想像到自己头骨破碎的声音了,他魂飞魄散间,赶紧将身体一沉,长枪双手紧握,往上挡去。 汉弗里哈哈一笑,剑柄正正撞在枪柄中间,博斯特顿时如遭电击,重重的跌回地面上。 汉弗里重创博斯特的同时,得以借力而起,身形在半空中枫射出几尺,落地时刚好避开了阿伦所发来的暗器,他脚下一踏,就要沿着克德杰未跑完的轨迹,往西面入口时去。 他在克德杰身边跑过时,倒地的克德杰还想用马刀攻向他的下盘,汉弗里看也不看,飞起一脚就将克德杰踢飞到一边。 汉弗里不是克德杰,阿伦和缪诺琳也不是博斯特,这样的追逐战就如同旋风一样,速度惊人至无法想像的地步。 阿伦和缪诺琳的速度毕竟是在飞龙沙漠中锻炼出来的,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奔驰,大概整个阿兰斯世界中也无人能敌。 汉弗里眼看就要跑上西方入口的楼梯时,缪诺琳的银炼已经率先攻到他的后脑,汉弗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样子,始终还是跑不过这两个可怕的年轻人。 他从容转身,剑气再起,汹涌澎湃地涌向这对年轻劲敌,永恒的黄昏洒然挥出,暗红色的光芒映红了一大片空间,压得阿伦和缪诺琳的呼吸顿时也急促了起来。 眼看永恒的黄昏就要撞上缪诺琳的银炼时,链子就像有了生命般,往后一缩,又从另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攻向汉弗里的左手手腕,汉弗里的左手拇指与中指立即合在一块,重重地往银炼的尽头弹去,链子再次退缩,不过又改攻向了汉弗里的右脚。 汉弗里正与缪诺琳的银炼纠缠间,阿伦的飘零已然攻到,深蓝色的光辉径直插进了暗红色的世界中,疯狂、暴戾的气息直逼汉弗里而来。 汉弗里低喝一声,右脚一缩,避开缪诺琳的银炼,永恒的黄昏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径直往阿伦迎去,两柄神兵再次发出共鸣,一种奇异的感觉从飘零的剑身流进阿伦的身体,“当”的一声轰然巨响,阿伦竟丝毫无花假的与汉弗里硬碰了一剑。 阿伦小半个身体顿时发麻,好惊人的力量,好锋锐的剑气!汉弗里心中暗赞,仅仅是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年轻人,他的武技竟然已经来到差不多与自己同一台阶上了,这份天分实在叫人叹服啊…… 他犹待追击,缪诺琳的链子已经从一侧再次攻上,犹如两条银色的毒蟒般,阻止了汉弗里对阿伦的攻势。 汉弗里心中再赞,这个小姑娘的武技也仅比蓝雪云差上一线而已,已十分难得了,看运用气劲的方式,很有可能也是他的弟子呀!东帝天啊!你的两个弟子都如此出息,你到底是如何调教的…… 汉弗里长剑飞速挥打,企图要缠上缪诺琳的链子,但缪诺琳手腕飞转,链子随之在剑气中左冲右突,但就是不去碰汉弗里的长剑,这时阿伦已回过气来,飘零再次与银炼无间的联合在一起,对汉弗里发出一浪接一浪的攻势。 但汉弗里这次再也没有空赞叹两人的合击技能了,因为他看到四神使已从远处轰隆隆的大步跑近,假如让他们也加入到战团中,恐怕自己惟有战死一途了。 这时,平台上的黑斯克发出“哇” 一声痛哭,声嘶力竭,仿佛世界末日。 阿兰斯当代强者之一,传说中不用借助魔石的力量就能操控黑魔法,并拥有幻术的天才女巫,冰风的守护者——红巫雪莉,竟然已经毙命在一个毫不知名的地下矿坑深处! 阿伦当然能从这声哭声中猜出是什么事了,心中暗惊,按此计算的话,阿兰斯人类世界的守护者们,今夜将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沉重洗礼,龙魂樊帝灵断一臂,生死未卜,圣女伊琴娃遭重创,巨人亚特拉克恢复兽人身分,断半腿而逃亡,血影武士团被全歼,现在红巫雪莉阵亡,如果按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汉弗里很可能会被他们合力击毙……一切一切,背后似乎有一条微细得无法可见的细线牵引着。 一阵莫名的凉意自阿伦心底涌了上来,剑下也随之慢上了一拍。 汉弗里却没有乘势追击,他心中此刻另有惊诧,眼中不禁看了一眼那边淡然而立的波特,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个个都这么厉害呀!照情形看,他们应该是用幻术来进行对战的吧!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竟然用幻术击倒了红巫雪莉,雪莉这丫头最强的一环正是幻术啊…… 四神使终于奔到,四柄古铜剑同时出击,将汉弗里逼进了六人的中心,致命的包围圈已在瞬息间出现。 阿伦把心一横,重新将攻势发动,无论是汉弗里,还是阿伦和缪诺琳,他们都明白,这样的对战持续下去的话,汉弗里将步雪莉的后尘,回归到神的怀抱中去。 顷刻之间,汉弗里已险象环生,背后和大腿各受了一处不重不轻的伤,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往胸口一探,新能源卷轴已来到他的手中。他甩手一掷,卷轴已经掠过众人头顶,疾速往波特射去。 汉弗里笑道:“年轻人,我送你一个好东西。” 波特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挂满了疲惫之色,红巫雪莉的垂死挣扎令他精神力量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这一次恐怕要休养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了。 但汉弗里这份烫手的礼物,又是他所无法拒绝的,那张始终挂在半空中的蓝网终于动了,高速而上,正正接住了汉弗里送来的“厚礼”。那张网包裹住了卷轴,飞回到波特身边,波特悠然将卷轴拿到了手中,但不妥的感觉也同时在他心里升坦。 阿伦咬了咬牙,汉弗里这招可真狠,如果按平常,阿伦誓死也要先毙掉汉弗里的,但那卷轴可是关乎自己小命的,他对四神使低喝道:“你们给我缠死这家伙。” 他和缪诺琳立即脱离出战团之外,由得四神使继续将汉弗里困住,两人施展身法,往波特的位置疾射而去。 波特手指轻轻往上一勾,周围的碎石已全部从大地升起,他那根手指再往前轻轻一摆,所有的碎石立即往阿伦和缪诺琳疾射而去,两人在高速奔跑中闪躲而过,飘零剑和银炼在移动中挥舞,将实在无法躲开的小石头二击下。 波特的脸色变得更苍白,眼神也随之更深沉,他将单手举向前方,地上顿时升起了一座小土丘,拦截在两人面前。阿伦和缪诺琳想也不想就从土丘上跃过,仍保持住绝对的高速,往波特逼近。 波特那只手却没再放下来,他自知身体操控元素的力量已经来到极限,很难再使用任何魔法了,他平静的说:“请等等,蓝雪云先生,可否听我一言?” 对于这位疾风家族中的头号损友,阿伦始终是怀有友情的,他和缪诺琳同时在高速中停下,站在波特三尺外的面前,这个距离,就算波特妄图有什么动作,也可以先一步将他拦截下来。 阿伦平静的看着波特,微笑说:“波特先生,有话请不妨直说吧!” 波特回以微笑,淡然自若的说:“我们的争端起源于这个新能源卷轴,现在它似乎已经在我手上了……” 他举起了另一只握着卷轴的手,然后平静的说:“但我们怎么知道,它是否就是新能源卷轴呢?说不定这卷绿色卷轴里面根本就是白纸一张,那么我们争得这么辛苦,又有何用呢?” 阿伦和缪诺琳飞速对望了一眼,阿伦眼珠一转,微笑说:“你的意思是将卷轴打开,看看是无字天书,还是真的是新能源卷轴?” 波特微笑点头,说:“正是如此,如果两位同意的话,我此刻就将它打开了。不过畑一白说,我自拿到这卷轴开始,就感觉十分不妥……” 阿伦心中暗凛,自己也一直觉得非常不妥,但在他看来,是事情有不妥之处,现在波特看来,是任务物件出现了不妥,重要的是,无论是自己,还是波特,判断都是很少出错的。 一时间,空旷大厅中的这一角,也宁静了下来。 阿伦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正被四神使缠住的汉弗里,恰好碰到他的眼睛看向自己,阿伦不禁微微一笑,说:“汉弗里先生,你怎么看呢?” 对于三人并没有如他意料中那样激战起来,汉弗里可是相当不满的,他轻哼了一声,淡淡的说:“卷轴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阿伦和缪诺琳再次对望,缪诺琳缓缓点了一下头,阿伦沉声说:“波特先生,那就请你将卷轴打开吧!” 波特默默点了一下头,他那份从容自若的神态中,此刻似乎也多了些许的紧张,卷轴所散发出的淡淡绿光,将他的脸映得有点诡异,他将卷轴往上一甩,卷轴立即在飞速转动中射向了空中。 波特往一侧退开了两步,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摆放在胸前,中指与拇指合到了一块,那卷轴立即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波特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么,我现在就将它打开了!” 他的中指轻轻弹出,时间仿佛也在这时凝固了片刻。 捆绑住卷轴的绳子已“可”的一声断开,卷轴自半空中飞速卷动而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纸青绿色的字体,接着是字体所散发出的耀眼绿光,光芒之盛,刺得众人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这些字体的形状。 四周墙壁的岩石仿佛也要被这青绿的厉芒所惑,它们同时散发出比平常要强烈十倍的光芒,整个广阔的大厅中,刹时间似乎只剩下那耀眼无比的绿芒和包围在它四周的彩色光芒。 阿伦心中不妥的感觉更甚了,尤其在他看清楚那些文字时,更是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这是兽人的文字!” 卷轴瞬间已拉到尽头,在空中无风轻摆,整个空间仿佛也随着它的摆动频率,慢慢晃动起来。 这些密密麻麻的青绿色字体似乎有某种魔力在其中般,闪烁中不停跳动,不停交换相互间的位置,看久了会有一种整个人也要被这种可怕绿光卷进去的诡异错觉。 在场还能站立的众人中,以波特的体质最弱,他痛苦的皱起了眉,单手撑额,缓缓跪倒在地,另一只手仍不忘指着那幅卷轴,正尽力的往下拉扯,似乎要将它重新关起来。 阿伦和缪诺琳的身体也同时一阵摇晃,两人赶紧相互搀扶了一下,耳中听到远处的汉弗里正用低沉的声音喝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很显然,这并不是汉弗里放进金盒子里的那一卷新能源卷轴。 整个大厅似乎也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一切都渐渐变得朦咙起来。 亡灵四神使终于也支撑不住了,四人的身躯像喝醉酒了一样,摇晃中刺出的剑又歪又斜,攻击再无威力可言,汉弗里乘机将四人逼开,脚步稍稍踉舱的奔向卷轴的方向。 阿伦和缪诺琳慌忙移开几步,表明此刻立场不欲动手,移动之时才发觉步伐沉重无比,双脚仿佛被地上某种力量束缚住了一样。 “彭”的几声,亡灵四神使、阿伦和缪诺琳先后坐倒在地,空间中满是阴森可怖的气息,仿佛正有一对对无形的死亡之手缓缓向他们伸去,将他们身体中的力量一点一点抽走。 汉弗里重重哼了一声,连他也无法再站稳,长剑撑地,单膝跪倒在地,永恒的黄昏顿时也变得黯然无光。 波特呻吟般的说:“我……我本就觉得不妥,原……原来这卷轴上带着令人迷幻的力量,我……我们实在不该将它打开的。” “就算你不打开,我也会替你们打开的,哈哈……”一把沙哑难听的男声传进众人耳里,一个面相稍嫌猥琐的男子从朦胧的光芒中走了出来,竟然是那个一直在畏缩颤抖的卡氏长老。 汉弗里盯着那人走近,冷冷的说:“费尔多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中蕴涵着无尽的愤怒。 费尔多一阵狂笑,站立在汉弗里身前,得意的说:“伯爵大人,请容我简单概括的解释——因为,我并不是人类……” 说话间,他忽然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汉弗里的下颚上,这位无敌于阿兰斯的强者此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身形立即弹射到了半空。而因为力量的流失,他再也无法握紧那把传说中的神兵,永恒的黄昏自他手中缓缓滑出。 费尔多抬头欣赏这个不世强者的狼狈姿态,淡淡的说:“报告伯爵大人,其实,我是一个兽人!” 在爱莉娅的委托下,阿伦拜访了据说可以占卜未来的希拉女巫,她将给予阿伦怎样的一个惊人预测? 狂风怒浪,暴风山脉中一段耀眼夺目的传说,在命运的偶然推动下,在自由天堂的贫民区中,他们又再度重逢了。阿伦等人在回星云的途中,遭到姐妹盗贼军团的伏击,在最危险的时刻,出现挽救他们的人竟是…… 恶魔狂想曲 之 明日骄阳 七 (文字版全)作者:胡鳕 第一章 当汉弗里从空中翻滚而下时,费尔多猛一抬右脚,单膝重重击在汉弗里的肚子上,伯爵大人立即又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哼声。 “永恒的黄昏”这时才落地,“锵”一声插在了汉弗里的一侧,它大概也是汉弗里成名以来,第一次是在主人不自愿的情况下,脱离出汉弗里的掌握之中吧! 汉弗里缓缓抬头,怒目蹬视着费尔多,冷冷的说:“你把新能源卷轴放哪去了?” 费尔多再次愉快的笑了,说:“伯爵大人,现在你还想着新能源卷轴能为全人类造福这种伟大的梦想啊!哈哈……” 他将靴子踏到了汉弗里的头上,淡淡的说:“我说诸位呀!所谓的新能源啊!就是我们兽人世界里的主要能源——黑晶,亏卡氏一族号称人才济济,结果没有人能看出人类世界的土地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生产出黑晶的,竟被我一卷能源配方给糊弄了!而且,黑晶这种高贵的能源,也只有在我们兽人的土地上才能发掘出来的!” 阿伦皱了皱眉,他在暴风山脉中,曾经也见过这种黑色的晶体形态能源体,据说在兽人世界中的涅罗河一带盛产,没想到兽人间谍竟拿这种在兽人世界中家喻户晓的黑晶,来人类世界诓骗起来,还引起了各大势力的拚命争夺。 汉弗里怒叱道:“你这个无耻的兽人间谍!” 费尔多就这样踩着汉弗里的头,慢慢躬下身,慢悠悠地系起鞋带来,口中淡淡的笑道:“伯爵大人,你觉得无耻一词,真能适合用来比喻我吗?兽人与人类种族之间的仇恨,早已经不可以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修饰了……更何况,你们这些低级生物根本不配占有这么肥沃的土地啊……” 阿伦和缪诺琳在另一边看得暗暗替汉弗里捏一把汗,他小半个头颅已经被费尔多踏进了坚硬的岩石中,亏他还能将眼睛瞪得那么大。 费尔多吐了一口口水到靴子上,口水的不少泡沫溅到了汉弗里的脸上,费尔多随手在汉弗里的上衣上撕下一块布,又慢慢擦起了靴子。 他举目四顾,看了看尸横遍野的四周,又看了看还能保持住清醒意识的几位幸存者,冷笑道:“哈,不过是略施小计,就将你们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你们自己想想,这次你们有多少人类的顶尖高手牺牲在这场夺宝游戏中,有多少个强者从此还能傲然立於阿兰斯……” 他那张猥琐的脸在诡异的青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了,他缓缓的继续说:“唉,其实这个焚龙计划执行得并不完美的。首先,将新能源消息以最为隐秘的方式泄露出去后,边缘部落和影月部落竟仍不动心,连一兵一将也没有派出来,不能将这两个势力的精英份子给铲除掉。不过也罢了,反正他们也只是两个弱势群体……” 费尔多心中显然正得意无比,眼看大势完全在掌握之中,就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以泄心中兴奋之情。他又换上了一只靴子,踏在了汉弗里的嘴巴上,可怜的伯爵大人这次连怒叱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剑客汉弗里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但脑袋却在坚硬的岩石中越陷越深了。 费尔多继续说:“其次,龙魂樊帝灵、圣女伊琴娃和巨人亚特拉克都没有来,为日后种下了祸根,焚龙计划没能实现全歼人类绝世强者的目标……” 他将头转向了阿伦,柔声问:“对了,狂风蓝雪云先生,你不是从东面入口进来的吗?亚特拉克大人他们到底怎么了?” 费尔多声音之温柔,顿时令阿伦毛骨悚然,更何况听到费尔多竟能喊出“狂风”之名,显然知道他曾经是一个暴风山脉中的赏金猎人,那可是宰过费尔多不少同胞的职业。 好汉不吃眼前亏,阿伦可不想享受汉弗里先生此刻的待遇,阿伦赶紧摆出一脸讨好的笑容,说:“费尔多大人请放心,樊帝灵和伊琴娃都受了重伤,眼看难以东山再起,那个亚特拉克啊!原来竟是大人的同胞呢!厉害得很哦,一对爪子又锋利又漂亮……” 阿伦的献媚令大多数幸存者差点吐了出来,不过费尔多显然对阿伦的态度非常满意,他微笑道:“呵,说起亚特拉克大人啊!他本来可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呀!真可惜,现在只是个可耻的叛徒罢了。哈,他竟然妄图真的成为你们人类的一分子,以守护雷诺帝国作为他生命的目标,真是可笑呀!” 听到这样的话,阿伦和缪诺琳的心,不由自主的同时颤动了一下。 费尔多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阿伦,淡淡的微笑说:“蓝雪云先生啊!你也同样很可惜呀!如果你是兽人,那该多好啊I·这么年轻,就拥有如此惊人的实力了,而且还懂得进退之道,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呀!不像某些人,永远都以为自己高高在上……” 费尔多松开了踩住汉弗里的脚,他口中某些人的代表||汉弗里先生立即冷冷骂道:“太古文学中曾有一言,士可杀,不可辱!兽人,你给我一个痛快……” 但是汉弗里的话并没有说完,费尔多已飞起一脚,“彭”的一声,硬生生将汉弗里踢到了半空,口中冷冷的说:“别拿人类的太古文化出来唬人,我受不了!” 那青绿色的卷轴是兽人世界中一种高等级的诅咒,它可以暂时令人失去力量,但并没有封闭人的语言能力和思考能力,所以四周还活着的每个人都清楚的看到了,费尔多是如何凌辱汉弗里的。 阿伦、缪诺琳、波特、四神使,还有一边重伤倒地的克德杰和博斯特,大多数人脑海中此刻的思想都是复杂的,剑客汉弗里毕竟是人类武者中的代表人物之一,看到他竟被一个兽人如此蹂躏,谁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 阿伦思绪起伏问,根据费尔多前面那番话,已将整件事整理出了大概:兽人派遣了部分间谍潜伏进人类世界,时间长短,那就无从考究了,只知道有个别兽人已经爱上了人类这片土地,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人类的一分子,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有亚特拉克。 焚龙计划酝酿已久,直到发现西郊水晶矿坑下的珐利陵墓,兽人间谍确定这就是最佳的执行地点,於是将兽人世界中最普通的能源卷轴和一颗平凡的黑晶放进陵墓中,卡氏家族人员发现后惊喜若狂,以为发现太古实验室,新能源方案终於被发掘出来了。 之后,兽人问谍将这个消息用秘密渠道泄露给各大势力的高层知道,於是就有了后来这个夺宝闹剧,造成了人类众强者的自相残杀,也就有了他们这群可怜的蠢蛋…… 所谓的焚龙计划,大概就是要将人类所有的精英一网打尽吧…… 阿伦的眼眉莫名的跳动了一下,兽人这个蓄谋已久的计划,执行者肯定不止面前这个费尔多的,还有谁参与到其中了呢? 他脑海飞速掠过这个事件中的所有面孔,最后颓然叹了口气,看那费尔多一副运筹帷幄的臭脸,大概一切已在他掌握之中,自己恐怕也很难生离此地了,还想这么多干嘛呢…… “伯爵大人,我还真佩服你顽强的生命力,没有真气护体,还能挨我这么多下呀……”费尔多冷冷的看着脚下的汉弗里,愉快的笑着,“哈哈,想起你平常不可一世的模样,真难想像面前这堆烂泥就是我们尊贵的伯爵大人呀!” 汉弗里急速的呼吸着,双拳想握紧,然后一拳就砸碎费尔多的鼻子,偏偏连一丝一毫的力气也用不上,他的眼睛开始慢慢闭上了。 “好了,我发觉我今天说的话也实在太多了,就让我将你们逐一了结吧!嗯,就由伯爵大人你先开始好了。”费尔多把脚一抬,就要将汉弗里的头颅踏得粉碎了。 一道褐色的光芒闪过,一块石头眼看就砸到费尔多的额角上时,却被他堪堪闪过了。他惊愕的看向楼梯的方向,只见索赛克手持着金色巨剑,粗喘着气,从诡异光芒中慢慢走出。 费尔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微笑道:“原来是索赛克公子啊!先前我施术自我保护的时候,你恰好站在我身前,得到了庇荫,所以能躲开诅咒术的束缚……” 索赛克眼中却满是痛心的神色,他怒喝道:“费尔多大叔,为什么……” 费尔多耸了耸肩膀,淡淡的说:“索赛克公子一向待我不薄,我很感激,只可惜我是兽人,你是人类,各为其主,索赛克公子,请你原谅一二了。” 汉弗里在地上低喝道:“索赛克,你给我立即走,将来有一天再为我报仇!” “不!”索赛克金色的巨剑一挥,大步就往费尔多踏去,这也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违抗汉弗里的命令。 费尔多平静的看着索赛克走近,淡淡的说:“索赛克公子,为报你平日的关照,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青绿色的厉芒将索赛克那张英俊的脸映照得分外愤怒,他猛然加速,金色的水晶剑往前挥舞出一组组耀眼夺目的金色剑花,就这样径直往费尔多撞来。 费尔多似乎并没有将索赛克太过放在眼里,在索赛克跑动的这段时间里,他还十分淡然自若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活人:深沉的波特、镇定的蓝雪云、冷漠的缪诺琳、惊恐的克德杰、握紧了拳头的博斯特,还有高处平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黑斯克…… 费尔多脸上闪过一丝冷酷的微笑,他的目光掠过汉弗里时升起一阵诧异,这老家伙竟然连头也不再抬起来了吗?什么绝世强者,什么自由天堂的守护者,已经斗志全无,大概是认命了吧!这样也好,省去我不少的功夫。 他重新看向索赛克,说:“索赛克公子,你们人类这次之所以一败涂地,除了我们精心的策划以外,还有这块‘血幡’的功劳在其中啊……” 他手指向了那块青色的卷轴,说话间已经闪开了索赛克连环三剑,又继续说:“‘血幡’乃我们兽人的三大圣物之一,往往能起到杀敌於无形的效果,你可知道,我是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将它从皇庭中请出来啊!” 索赛克愤怒的劈砍中,冷冷的说:“兽人,还手!” 费尔多微微一笑,他那张猥琐的脸在笑容中有说不出的得意,他说:“索赛克公子啊!属下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今天终获成功,难免会向你多报告几句,你就不能多担待一二吗?” 话音刚落的刹那,费尔多的手指往索赛克的剑上轻轻一弹,一阵巨力立时从剑身传递到索赛克的右手上,索赛克低哼一声,整个右半身也微微麻痹了,他心中暗惊:这个兽人的力量好惊人,恐怕也到绝世强者的级别了,最可恨他竟能一直隐瞒得这么好…… 费尔多也不追击,看着索赛克将剑抛到左手,又再往自己击来时,眼中的得意瞬间转换成了惊诧。 一张浅蓝色的魔法网,已静静的从空中降下,直来到他身后,才猛然收缩,竟将他紧紧裹在了网中。费尔多大惊之下,发觉右侧远处,半跪在地上的波特,露出了一个深沉冷酷的笑容。 费尔多想奋力挣扎,却发现这张魔法网已将他紧紧锁住,以他的力气也无法挣脱,索赛克的水晶剑已经刺到,他赶紧以合并的双脚原地一跳,狼狈的避开了索赛克剑势并不凌厉的一剑。 波特在一旁淡淡的冷笑道:“兽人先生,你们兽人的圣物只能禁锢我们肉体的力量,却无法禁锢我们精神的力量啊!” 波特冷冷的笑意中,费尔多已像只袋鼠般,在跳动中狼狈不堪的闪躲着索赛克的利剑。索赛克看出便宜,忙鼓起精神,奋发出所有的潜力,将剑势全力展开,但费尔多的武技毕竟比索赛克高出不只一筹,形势虽然危险,但每次眼看就要被刺中的时候,他总能在毫厘之间闪开。 波特的脸色更苍白了,显然他正动用他最后的精神力量来完成这个魔网禁锢,他的身躯也渐渐颤抖了起来。阿伦看到转机,但又发觉这样下去,索赛克再刺十个小时也刺不死费尔多,而波特就先休克了,不禁骂道:“索赛克你这个笨蛋,把那块烂布条劈斓,我们就能恢复战斗力啦!” 一言惊醒梦中人,索赛克顿时停下了对费尔多的追击,纵身后跃,反手一剑就往那块闪着绿光的血幡斩去。 费尔多一惊,慌忙也跟着跃起,用头撞向了索赛克的小腹,速度十分惊人,但索赛克也并非常人,他一咬牙保持去势,情愿受这一下,也势要将血幡砍破。 费尔多心中涌起一阵怒意,他没想到这位平常养尊处优的公子竟然有这种玉石俱焚的勇气,他大口一张,几道闪着绿芒的细针从他口中飞出,穿过蓝色魔法网的洞眼,飞速刺进了索赛克的胸口。 索赛克惨哼一声,终於后继无力,眼看就能将那血幡砍破时,却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这时,波特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精神力量,蓝网先是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接着就黯淡了下去,然后慢慢消失在了虚空中。 看到束缚住自己的蓝色魔法网终於消失,费尔多不禁哈哈狂笑了起来,他不再看还想奋力挣扎起来的索赛克,将头转向了波特,欣赏着波特虚脱的模样,淡淡地说:“真没想到你这只小爬虫还挺可怕的,先是以一人之力杀了红巫雪莉,现在又搞到我差点阴沟里翻船……” 他慢慢向波特走近,眼中杀意越来越盛,冷冷的说:“小爬虫,作为一名幻术师,本来你很可能将会名动阿兰斯的,只可惜遇上了我……” 波特冷漠的看着他走近,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阿伦心中一阵焦急,但一时间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去救波特。 “在你身上存在的变数太多了,游戏也是时候结束了,就从你开始好了……”费尔多活动着手腕,但他说着说着,却忽然在波特几步外停了下来,脸上更是慢慢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恐。 费尔多的衣衫竟无风飘动了起来,发出猎猎的响声,有如实质的杀气漫天盖地的从后方涌来,惊人的气势已紧紧的锁定了他,深沉、冷傲的剑气已布满了整个空问,连周围诡异的色彩也黯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蒙蒙的色调。 “兽人,你的对手是我!”汉弗里的声音彷佛自苍穹而来,重重的迥响在费尔多的脑海深处。 费尔多瞳孔慢慢收缩,他以右脚为轴心,慢慢的转过身,便看到汉弗里竟然重新站了起来,那挥之不散的灰色雾气已在无声中蒸腾而起。 汉弗里微微弓着腰,全身一上一下有节奏的颤动着,那柄传说中的神兵已被他重新握在手中,散发出的,仍是那君临天下的可怕气势。 “你竟然可以挣脱血幡的束缚,这怎么可能……”费尔多嘴唇颤动了一下,勉强吐出了这几个字。 远处正趴在地上的索赛克紧紧盯着他老师,眼中闪过痛苦的绝望,喃喃的呻吟:“老师,你竟然用上那一招了。你不是说过,一旦使用了,神也会将你遗弃的吗……” 阿伦暗骂汉弗里多废话,以费尔多当时自大的心理,你老人家忽然爬起来,冲上去从后面给他一剑,杀不了他也要他半条命了,何必先打个招呼呢……但他接着又发觉汉弗里的不妥之处,汉弗里身体的生命气息正飞速离他而去。不,准确来说,汉弗里的身体中已再无半点生命的气息,那是另一种力量支撑着他的身体。 缪诺琳低声在阿伦耳边说:“伯爵很有可能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换取短暂时间内的力量啊……” 汉弗里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更要沙哑了,他沉声说:“兽人啊!你别再自大了,事情并没有完全在你掌握之中。况且,人类世界的任何一个绝世强者,也并非是你这么轻易可以解决的……” 说话中,汉弗里的身形已一个疾速前冲,速度快到几乎连肉眼也无法跟上,如同一只豹子般冲进子费尔多的怀中。费尔多眼中惊恐之意更甚了,他勉强避过汉弗里的剑锋,永恒的黄昏往左侧一撞,它的剑柄已重重撞在费尔多的腰眼处,费尔多重重掺哼一声,身体已像离弦的箭般,远远弹射向另一侧。 汉弗里脚下一蹬、已紧紧追向费尔多的落点。 阿伦在一旁赶紧喊道:“伯爵大人,别让他变身啊!速战速决,我们在一边为你摇旗呐喊!” 汉弗里皱了皱眉,显然没弄明白阿伦口中“变身”的意思,眼看就要追上费尔多时,费尔多在落下前的一刻,再次吐出几根带毒的绿针,径直取向汉弗里全身各大要害,汉弗里赶紧侧身避开,动作缓了一缓,给予费尔多平安着地的机会。 阿伦曾受过汉弗里剑柄一下,清楚知道那一击的威力有多么可怕,但费尔多刚一着地,便已站稳,并能立即往后退去,可见这个兽人也拥有不可低估的战斗力…… 费尔多冷冷观察着这个可怕的对手,心中暗暗判断:汉弗里的力量和速度竟然比平常还要强,他应该是使用了什么禁忌的招式,将生命馀下的所有力量都呼唤了出来,借此来换取片刻的战斗力,怪不得他忽然这么低调,我本该第一个将他杀掉的,为今之计,只有把他的体力拖到死亡的那一刻了。那个终极机关,也差不多该发动了吧…… 汉弗里的身形已再次逼近,费尔多的武技虽然在兽人世界里也属强者之列,但还不到亚特拉克那种可怕的级别,面对力量膨胀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汉弗里,他哪敢应战,拔腿便飞奔起来。 汉弗里爆喝一声,飞速从后追去,一时间,两人就在广阔的大厅上,踏着满地的尸体,高速追逐起来。 速度本是费尔多的强项,汉弗里在爆发后的速度也仅仅快上他一拍而已,他每当汉弗里追到近处时,就会从口中吐出一两根绿针阻挡。 於是两人飞奔了十多圈后,汉弗里竟然无法伤到费尔多第二下,在周围倒地的众人看得暗暗着急,而在这时,四周忽然传出了轰隆隆的响声,整个空间彷佛也震荡了起来。 这阵巨响震得每个人的耳朵都一阵发疼,众人慌忙放目四顾,发觉四个入口的石门,竟然以十分缓慢的节奏,渐渐关闭起来,那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正是从它们挪动中发出的。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七(第2章)作者:胡鳕 第二章 听到这样的响声,费尔多脸上终于绽出一丝阴惊的笑意。 汉弗里皱紧了浓眉,脚下追得更紧了。 缪诺琳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按石门关闭的速度,五分钟后创门将完全关闭,也就是说,五分钟后,整个大厅将全部对外封闭,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里逃出去。” 四神使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喃喃的说:“终极机关岭动了,我们得赶紧护送大统领离开这里啊……”但无论他们如何使劲,身体仍是难以动弹分毫。 阿伦越看越住急,不禁出声嚷道:“伯爵大人,你快把这该死的烂布劈烂啊!让我们一起共同对敌!”其实最后那句,改成“让我们各自逃命吧”更能代表阿伦的心声。 汉弗里重重哼了一声,却没有停下继续追赶费尔多的脚步,只是用后脚跟往后一磕,正正磕在一把掉在地上的马刀上,那马刀即就像活了一般,从地上弹起,直冲那块血幡而去。 费尔多诡异一笑,也不阻拦,引着汉弗里往南面入口奔去。 “襁”的一声响,马刀撞在那血幡上,发出的竟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那马刀仿佛被什么力量祖咒了一样,先是在半空中凝固了刹那,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青绿色,然后才“当”一声掉落到地上。 汉弗里再次皱眉,终于停下了追赶费尔多的脚步,原地一个急转身,往血幡的位置奔袭而去。 费尔多仿佛早已料到汉弗里的动作,他也跟着急停转身,口中吐出几根绿针,身形前倾,竟然放弃继续逃跑,主动往汉弗里攻去。他宽大的衣袖中滑出了一根细长的棍子,通体发黑,费尔多将它紧紧握在手中,往前一戳,往汉弗里的背脊袭去。 “找死!”汉弗里怒喝一声,身形再次急转,永恒的黄昏一晃,已挥洒出漫天剑影,将费尔多完全笼罩在其中。 石门仍在缓慢的关闭着,轰隆隆的声音中仿佛就是死神慢慢走近的脚步声,阿伦看着那一道道重量恐怕有过千吨的石门,如果真被关在这里,恐怕再也不能看到外面那个精彩世界了,他忍不住再次嚷道:“伯爵大人,别管那个兽人啦,快m 来砍碎这块烂布吧!大伙的性命都交你一个人手上了……” 汉弗里哼了一声,似对阿伦的指手画脚而感到不满,剑下攻得更急了。费尔多也算是了得,竟然在这样接近疯狂的凌厉攻势下,硬接了汉弗里二十几剑,仅是肩膀上受了点轻伤。 阿伦又继续嚷:“伯爵大人,你不想救我们,也得救救你的弟子索赛克先生吧……” 缪诺琳、波特等人都在默默注视着汉弗里的方向,无疑,阿伦这番没什么武者风度的话正代表着他们的心声,只有索赛克紧紧咬住了牙关,鲜血从他的嘴角慢慢逸出,他也浑然不觉,仍想奋力重新站起来,无奈他胸口上的几根毒针显然带有剧毒,正从他胸口上蔓延向他的全身。 汉弗里飞速回头瞥了一眼众人,当他看到索赛克挣扎的模样时,心中一痛,同时涌起一阵莫名的凄凉,自己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了吧……兽人布下如此大的阴谋,令这么多人类精英自相残杀,恐怕下一步的动作将会更大了……是时候战争了吗?回忆起来,阿兰斯也和平这么久了,根据那该死的历史规律,恐怕战争的噩梦即将来临了啦,人类与兽人的第二次战争,多么可怕的一个未来……也罢了,眼前这几个年轻人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尤其是这个蓝雪云,很有可能将把握住阿兰斯未来的命脉,好吧!无论是为了索赛克,还是为了替人类保存下几个精英分子,我不该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住了眼晴! 这些念头飞速掠过了汉弗里的脑海,他眼中精光四射,看得费尔多心中也为之一寒。只见汉弗里忽然停住了剑势,右手往后一甩,永恒的黄昏已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暗红色光流,飞速往那块兽人的圣物射去。永恒的黄昏发出阵阵凄厉的呜叫声,仿佛正对它主人作最后的告别。 “嘭!”的一声巨响,永恒的黄昏重重撞在了血幡中,暗红色与青绿色无芥蒂的融合在一起,人类的神器与兽人的圣物同时发出一下最凄厉的呜叫声,色彩烟消云散,弥漫在四周的诡异气息瞬间褪尽,整个空间慢慢从朦胧中恢复回清晰。 这一次,费尔多根本无法去阻止了,他那根黑色巨棍也随着剑脱手的刹那,狠狠的插进了汉弗里的胸膛中。费尔多心中一喜,暗想只要干掉这老家伙,再赶过去把那群小的杀掉,圣物被毁掉也是有价值的。 汉弗里发出一声疼痛的咆哮,他那对巨手已探向费尔多的双臂,紧紧抓住,口中吼道:“蓝雪云,答应我,无分彼此,将这里所有的生还者全部带走!” “好!”阿伦回答得乾脆利落,并且说干就干。 他感到力气已在瞬间恢复,即从地上弹起,无须对话,缪诺琳已明白阿伦心意,两人同时射向索赛克的方向,阿伦一把将他扛到肩上,抬头又看到黑斯克正从平台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阿伦将索赛克抛给正爬起来的四神使,沉声说:“照顾好他!” 两人又再往正跑动在螺旋楼梯上的黑斯克射去,黑斯克显然正处在异常虚弱的状态中,连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就被阿伦扛了起来,往下跑去。 隆隆的巨响声令人心神烦躁,石门已经关到仅能让两人通过的宽度了,天花板上的岩石开始不再安分,大块小块的砸了下来,不过逃亡队伍已在阿伦的掌控下整理好,索赛克、克德杰、博斯特和黑斯克被四神使分别扛到了肩上,波特由他亲自背上。 这个时候,最为恐慌的恐怕是费尔多了,这个兽人的长棍已经完全洞穿了汉弗里的胸膛,但汉弗里却在生命气息还未完全流逝之前,将费尔多紧紧的搂袍进了怀中,将费尔多的上半身袍得难以动弹分毫,由得费尔多如何辱骂、如何利用下盘撞击,他也不放手。 费尔多涌起一阵惊恐的后悔,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妄图再变身也难以做到了。汉弗里的眼晴、鼻于、嘴巴中逸出鲜血,缓缓从面上流淌而下,形相凄厉到了极点,看得索赛克发出阵阵呜呜,绿针的毒素已令他无法行动了,他只能以不规则的动作扭动着,妄图冲上去助恩师一臂之力。 阿伦看得不耐烦,反手一掌就将他击昏了过去。 他深知汉弗里的生命已经到达了尽头,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刻,去救一个死人就等于将他们这群活人的命全部搭上去,他领着众人飞速奔向东面入口,让众人先行,然后在大石门快要关上时,才与缪诺琳侧身射了进去。 进门后,阿伦不禁回头,从石门那道缝中,看到费尔多仍在汉弗里死亡的怀抱中垂死挣扎,而这位伯爵大人仍坚强伟岸的站得笔直,那双令天下人为之崇慕的手却已在微微颤抖,他的力量与生命都已在尽头边缘徘徊了。 阿伦一阵黯然,知道这位自由天堂的守护者,这位成名超过三百年的绝世强者,这位对于自由天堂人民已经忧如一幅图腾的人物,将永远长眠于西郊矿坑之下。 其实不单他,所有人在这个刹那都回过了头,各自眼中都闪动着复杂的神色,但无一例外夹杂着神伤,毕竟有这么多人类的顶尖人物毙命于此,现在剑客汉弗里更是在最后时刻舍身相救,不过黑斯克目光的焦汽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他眼中只有那个高台,冰风伟大的守护者一一红巫雪莉大人就是在那香销玉损的,他的悲伤并不单纯,更多的是联想到自己日后要面对的困难局面。 汉弗里从狭小的门缝中瞥到阿伦等人已迅速离去,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他用生命徐下不多的力气,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兽人,有些人是不容你轻易击倒和侮辱的!” 费尔多此刻心中却满是惊恐,阿伦等人离去他已不再放在心中,他只渴望能即挣脱汉弗里的魔爪,因为石门马上就要完全关闭了,他的身体已经慢慢蜕变成兽人的形态,无奈汉弗里垂死前的力量竟强大如此,己身力量的增长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升起了一股寒意,难道自己正成了剑客汉弗里的陪葬品,真要和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类死在一块吗…… “轰”的一声巨大响声后,隆隆的噪音刹那停止,四个入口完全关闭了! “报告大统领,我们得迅速离开这里,整个地下陵墓很快就会完全倒塌下来了!”四神使中的一位向阿伦报告着。 阿伦没好气的说:“只要我们拥有眼晴,都能看出那将成为事实,那你们就该跑快一点了。”说罢又狠狠盯了那神使一眼,“地下陵墓”这个词肯定让波特他们遐想万千了。 那神使马上即闭上了嘴,却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其实四神使的速度并不算太慢,只是相对于阿伦和缪诺琳来说,实在有点像是在走路就是了,他们四人的速度和他们的武技果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大大小小的碎石从天花板上不断掉下,整条甬道在阵阵震荡中剧烈的摇晃着,幸好阿伦选择了道路最宽敞的东面入口,尽管道路上的落石如雨点般击下,他们也有足够的空间避过。 还能跑动的六人都是阿兰斯最顶尖的高手,尽管推进速度并不算太快,但还是顺利的跑出了矿坑之外,换作是一般人,大概在中途几处就被堵死在里面了。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新的危机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地正在强烈的震荡中,那气势磅礴的千千万万根石柱在震荡中也摆动了起来,伴随着黎明前的膝黑,每个人的心仿佛也要随着大自然的天威而颤动。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是渺小的。 缪诺琳脑海中闪过了不久前她与阿伦的对话:“这些千奇百怪,姿态万千的石柱,大概在千万年前,地壳变动形成了悬崖峭壁和高原地带,后经河水冲刷和风霜雨雪侵性雕琢,才逐渐形成的。” 这样说来,这里的地理环境并不稳定了? “对,一些强烈的震动,对这里将会造成毁灭性的崩塌!” 这样的崩塌程度,矿坑中所遭遇的那种实在就是小儿科。 远方一个圆柱形的石柱率先倒塌了下来,连带又撞倒了它旁边的一根石柱,推骨牌般,一直往阿伦他们那个方向倒来。 动地惊天的声响中,漫天的烟尘席卷而来,六人背着肩上的伤员,没命的往前狂奔起来。阿伦计算了一下位置,知道如果选择最近的道路离开这个石柱盆地的话,势必会被第一批崩塌的石柱给砸扁。 想明白这点,他暗暗庆幸有默记沿途的方位,即当机断,低喝道:“往北面跑!” 如果黑斯克等人还能自己跑动的话,恐怕这个命令将不会这么快得到执行,但缪诺琳与阿伦绑在一起,四神使对阿伦忠实的崇拜着,几乎是在话音刚落,人已刻改变原来前进的轨迹,往北面射去。 这种舍近取远的做法无疑是十分正确的,他令众人避开了身后那串推骨牌石柱。 众人就这样在石柱中穿插迂迥,好几次都是差之毫厘避开了可怕的巨石轰炸,每次惊险过后,阿伦和缪诺琳都不忘相互鼓舞一两句。 “神他老人家正在发脾气啊!大伙小心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吗?” “这个?” “大概他在天空深处有一栋房子一直无法抛售,他越想越不爽,于是就……” “喂!尽管我跑得很热,但这个笑话也未免太冷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四神使,目光更崇拜了,大统领在危机面前,比以前更轻松从容了呀! 被四神使扛在肩上的克德杰,忽然有点明白蓝雪云为何会有“狂风”这个称号了。行动速度如风般迅捷,行事方式狂妄大胆,像现在这样,他们已经在石柱群中来回穿梭几次了,但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早已经葬身于大自然的天威之下。 沙石的烟尘遮住了他们头顶的那片天空,好像小山一般的巨石正从四面八方崩塌而下,阿伦这行人在盆地中就如同蝼蚁般渺小,随时就要被这片片烟尘吞噬而去,幸好他们比蝼蚁的速度快上很多,所以终于在几乎半个小时的夺命狂奔后,顺利跃出盆地,来到北面的一个高点位置。 穿出尘土的烟雾后,众人才发觉,日出已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一轮红日从东面跳出,冲散了乌云,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迷幻的色彩,鸟儿在附近的枝头上啾啾的呜叫着,初秋的晨风轻轻的拂过脸庞,倍感清爽。 阿伦和缪诺琳一屁股就坐倒在地,阿伦将体力透支、早已昏迷过去的波特放到身旁,才苦笑道:“这么短的路竟然让我们跑了这么久……” 缪诺琳淡淡一笑,说:“这也全亏你英明领导啊!” 阿伦也懒得去分辨这到底是讽刺还是赞美了,他回头看到四神使仍傻傻地站在身后,不禁装出一副威严的样于,沉声说:“危机暂过,原地休息十分钟。” 四神使才将克德杰他们放下,盘膝在阿伦身后坐好。 缪诺琳看了看四神使听话的样子,对阿伦说:“恭喜了,以后有四个忠实的卫士守护在身边了。” 阿伦牵动了一下嘴角,回头看去,博斯特和索赛克昏迷未醒,但黑斯克和克德杰显然仍处于清醒状态,黑斯克看着盆地中的废墟,目光深沉依旧,而克德杰一对眼珠迅速的转动着,也不知正打着什么主意。 阿伦慢慢将头转了回来,气势恢弘的石柱群已不复存在,淡淡的尘埃下,大块小块的碎石一直延伸到了视野的尽头,在灿斓的晨曦下,分外显得苍凉。他将目光转向了东方,变化万千的朝霞正像变魔术那样,变出各式各样不同的图形,动人心魄。 缪诺琳上身倾向了阿伦,轻轻挨在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呢?” 阿伦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把他们留在这里,说不定又会出现什么变故,别忘了克德杰和黑斯克还有行动力。带他们回城,交给天堂保卫厅的人去处理吧!” “……” “毕竟我答应过汉弗里要带他们生还的……” “好,就这样定了。” 天空之城的西城门,清晨的商旅并不算多,一辆辆马车和行人稀稀拉拉在宽敞的城门下穿梭而过,卫兵们无精打采的打着呵欠,看样子就知道并没有完全睡醒,他们的长官一边打呵欠一边训斥他们要精神点,当兵就该有当兵的模样。 正当那长官考虑是否开小差回去再小睡片刻时,阿伦这行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对于这群满身尘土的野人,那长官即警惕了起来,他按了按腰间的马刀,大步迎了上去。 他的部属看到这样的阵势,马上清醒了许多,如果这队是什么落败佣兵团里面的通缉人物,那这个月的奖金就有着落了。 不过叫他们失望的是,领头那年轻人拥有一张异常英俊的脸,而且神态举止相当高雅,通常拥有这些东西的家伙都与通缉榜挂不上什么关系,就算挂上了,往往都是狠角色,不是他们能吃得下的。 阿伦看了看那长官肩上的星状肩章,然后盯着那长官,微微一笑,说:“这位先生就是东门的执行长官吧?” 那长官忽然自觉矮了一截,忙挺了挺胸膛,大声说:“没错!来者何人,通报身分。” 阿伦微笑介绍说:“这位是雷诺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博斯特先生;这位是疾风佣兵团副团长,克德杰先生;这位是冰风家族皇室要员,黑斯克先生;这是卡氏家族未来家主,索赛克先生……” 阿伦话还没说完,那长官的眼晴已经瞪得大大的,这些传闻中的权贵,平常连看到一个都困难,今天竟一下跑了几个到自己面前,但看阿伦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啊! 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了,“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 阿伦淡淡一笑,说:“保护好他们,自然有方法可以证明的。” 他将目光投向处于清醒状态的黑斯克和克德杰,微微躬身,说:“克德杰先生、黑斯克先生,我就将你们送到这里了,请多保重。” 克德杰和黑斯克躬身还礼,对于这位救命恩人,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着一点感激的。简单客套几句,阿伦和缪诺琳便挥手告辞了。 那长官刚刚吩咐完下属去通知上一级的长官,回头看到阿伦已走远了忙嚷道:“喂!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啊?事后你可以来领赏的……” 阿伦也不回头,举起手摆了摆,表示不用了。 黑斯克冷冷的看了眼那长官,沉声说:“他叫蓝雪云。” 那长官重复着这个有点印象的字,“蓝雪云……” 克德杰一屁股坐在了那长官的位置上,没好气的说:“也就是‘狂风怒浪’中的‘狂风’啊!” 那长官已经变回正常状态的眼晴再次瞪大,怪不得名字这么熟,原来是那个狂风蓝雪云啊!那可是塞木家族未来的家主呀!今天竟然可以看到这么多传说中的名人啊…… 蓝雪云走后,这几个各大势力的风云人物间的气氛顿时显得有点尴尬了,众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相遇时,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易察觉的仇恨。对于疾风家族而言,是冰风家族的红巫雪莉毁掉了他们的王牌军团,尽管红巫已死,但她毕竟代表着整个冰风的意愿;对于冰风家族而言,是疾风的波特杀害了他们的守护者雪莉大人…… 克德杰眼珠一转?为了缓和气氛,微笑说:“无论如何,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宣告结束了。” 波特慢慢睁开了眼晴,一脸的讥讽,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的说:“恐怕,此事仅仅只是宣布一个开始吧……” 第三章 阿伦两人躲在暗处,看到克德杰他们被各自使馆的人接走后,才肯离去。 缪诺琳静静的在一旁观察着阿伦,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老师东帝天口中,他是个残酷无情的恶魔;然而,在那位爱莉娅小姐面前,他是一个不顾一切的情深者。 在兽人亚特拉克面前,他是个舍生取义的伟男子;然而,在费尔多面前,劣势中的他又变成了偷生怕死的小人。 在博斯特和查理士等人面前,他是个虚伪的外交家;此刻因为汉弗里的一个委托,他又成了一诺千金的真君子…… 阿伦显然与缪诺琳一样,正思考着一些事情,他们从城外缓缓走着,快到南城门时,他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了身,默默注视着身后的亡灵四神使。 直看到那四神使也有点发毛的时候,阿伦才淡淡的说:“你们走吧l·” 四神使的脸部是僵硬的,无法表达出什么感情,但他们眼中却满是愕然和不信,四人同时跪倒,领头那人颤声说:“大统领,我们做错什么了,请明示!” 阿伦皱了皱眉,决定以他们可以接受的方式来劝说,他沉声说:“你们听好了,他日我要重整圣族,免不了要费上一番工夫,但我现在还身有要事,无法回到圣族,现在就派尔等重回圣族,全权代表本统领,将圣族整顿好,等待我的归来!” 四神使方才释然,原来大统领没舍弃我们,只是派遣一个无比光荣的任务给我们啊!四人同时拜倒,齐声说:“圣族四神使必不负大统领所托。” 阿伦淡谈一笑,说:“好了,不用这么大声的,你们走吧!前路小心了!” 四人同时坚定的点头,“大统领,请你也多多保重了!我们等待着你的归来!” 看着亡灵四神使渐渐去远,缪诺琳淡淡的说:“阿伦啊!有四个强悍的家伙留在身边,不是更好吗?” 阿伦明白缪诺琳话中的意思,等会就要去见老师东帝天了,对於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多四个强大的保镖在身边,总是好的。 他叹了口气,说:“要面对时,总是要面对的!有些事情,假借他人之手,未必是件好事啊!” 缪诺琳也陪着叹了口气,缓慢的点了一下头,说:“那,我们走吧!” 蓝河畔,杨柳低垂,秋风阵阵。 沿途建筑都以各大交易所为中心,建立起咖啡屋、餐厅、啤酒屋、剧院、音乐厅和公园。 最显眼的是耸立於蓝河中段的博物馆,古色古香,庄严美观。该博物馆原是一座学院,由矮人一族创建,曾是天空之城最着名的石造建筑物。在大楼右侧,还有几个“矮人教授”雕像,他们手里拿着代表各学系之“信物”,如圆规、测量仪等,神态滑稽又有趣。 这楝建筑象徵着人类与矮人的友情,可惜这段友情已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到了早上开市时间后,这条大道将渐渐繁荣起来,但此刻的路上,仅有为数不多的居民在缓缓散步。 为了不破坏这种和谐的气氛,也为了令自己的心情能迅速平静下来,阿伦和缪诺琳也是缓缓而行,一直来到蓝河音乐厅前。 蓝河音乐厅,单就表面看来,就具有浓郁的自由天堂浪漫风情,屋顶上的边缘就站满了演奏各种乐器的小天使,屋外的篱笆全是用音符形状,据说把所有的篱笆音符串起来,就是自由天堂的一首古老民歌。 看门的高大侍应为他们推开了大门,悠扬的音乐顿时从门后飘进耳里,不知为何,阿伦总觉得这首陌生的乐曲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和一界伤。 两人并肩而进,里面又是另一种古色古香而又神奇的典雅。屋顶上,高高地垂下一盏盏灯来,彷佛是悬挂在空中,为稍嫌幽暗的大厅里点亮出一种风味。 整个音乐厅只有一位客人,他坐在靠东面的角落,透过沉色的落地玻璃,静静的凝视着窗外的蓝河。 阿伦和缪诺琳走到那位客人身前,轻轻叫了一声“老师”。 东帝天也没转头,只是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说:“坐吧!”声音并没有平常的冷酷,反倒多了一分平和在其中。 阿伦和缪诺琳依言坐下,默然了好一会后,阿伦终於出声道:“老师,任务物件并没有拿到。” “嗯……”东帝天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他的脸仍藏在厚厚的帽子中,无法看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后,东帝天才说:“从你们进来时的脚步声,我就能听出来了……对了,汉弗里是不是死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就像问你吃过早餐没有,但阿伦和缪诺琳的心却莫名颤动了一下。 缪诺琳轻声回答:“对!汉弗里已经死了!” 缪诺琳的声音很轻很柔,彷佛怕打搅到东帝天的某种思绪,厅中音乐彷佛更惆怅失落了。 东帝天的身体似乎也因为这句话而晃动了一下,连说话的声音也稍稍沙哑了,他说:“过程是怎么样的?你们详细给我说说吧……” 於是阿伦和缪诺琳就将整件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连四神使的部分也没有省略掉。 这番陈述的过程中,东帝天好几次改变了坐姿,直到两人讲完,他才轻轻的“嗯”了一声,听在阿伦和缪诺琳耳里,总觉得东帝天这一声彷佛更像是长长叹了口气。 东帝天的手缓缓放到了餐桌上,无规律的敲打了几下,淡淡的说:“这样看来,其实,我应该随你们去一趟的……” 这一句很明显夹杂着悔意的话,令阿伦和缪诺琳的心再次震动。这并不是东帝天的语言风格,在他的世界中,彷佛从来没有“后悔”这两个字的。这一瞬间,两人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拥有“仁者”之名的东帝天。 东帝天又说:“亚特拉克啊!真没想到他是个兽人!两百年前,我曾经见过他一面,那时他还曾指点过我武技上的问题,我一直认为,他应该是所有人类的典范才对呀……” 东帝天自言自语,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清晨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洒了进来,洒在他那件黑色的斗篷上,为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阿伦和缪诺琳也不敢打断他,只好选择静静的聆听了。 东帝天沉思了一会,说:“亡灵一族的世界虽不如人类世界复杂,但也并不简单!早在千年前的亡灵战争后,亡灵一族就分裂成了东亡灵和西亡灵。东亡灵就是你们当年在飞龙沙漠上看到的那些,而西亡灵则是与兽人世界接壤的那一群。阿伦啊!你将亡灵四神使遣回亡灵世界,恐怕又将为亡灵一族的世界,掀起层层怒浪了……” 东帝天摆了摆手,表示不用阿伦回应这个话题,他想了一会,出人意料的问:“对了,阿伦,你好像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家了?” 边缘部落吗?阿伦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故乡的回忆似乎在瞬间倒转了回来,辛酸和凄苦的心情一时间涌上了心头,他强控住心神,默默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过东帝天的问题。 东帝天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淡淡的说:“…我也是……很久没回过家了。” 阿伦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无法抑制的沉重了起来,身旁的缪诺琳眨了眨眼,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东帝天的话,不过此刻缪诺琳更关心的,是东帝天打算如何判断他们是否及格。 东帝天的手慢慢向两人的方向伸去,阿伦和缪诺琳的心一阵紧张,不过他的手来到两人间就停了下来,食指轻轻一弹,已将那条羁绊两人多时的魔嚣丝给弹开了。 东帝天手腕一转,那条魔蚕丝已“锵”一声回到了他的衣袖中,他的手退回到了餐桌中央,拿起那瓶粉红色的鲜果酒,往各自杯中倒满,平静的说:“鲜嫩的蓓蕾终於长成了骄人的果实,我对你们毕业考试的表现十分满意,恭喜两位,你们毕业了!来,乾杯!” 阿伦和缪诺琳心中同时一喜,沉闷的心情顿时挥退了不少,两人举杯,“叮”的一声,与东帝天的杯子碰在一块,将果酒一乾而尽。 东帝天缓缓将杯子放下,淡淡的说:“从这一刻起,你们已可以独当一面,从此再也不亏欠我分毫了,你们可以走了……” 阿伦和缪诺琳愕然了一下,齐声说:“老师!” 东帝天抬起了头,凝视着东面的红日,在柔和的光芒下,他柔声说:“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阿兰斯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可能永远是晴天的……” 东帝天摆了摆手,是在下逐客令了,“你们好自为之了,我还想一个人静1下!” 既然东帝天已经说出这样的话,阿伦和缪诺琳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默默走向音乐厅的大门。临出门时,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东帝天仍在静静的凝视着蓝河,此刻他的身影在充满生机的晨光下,却显得分外的萧索和落寞。 就是眼前这个人,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伤感的乐韵中,阿伦不禁涌起一阵惆怅和失落,今日一别,也不知再到何年何月才能重遇这位脾气难以琢磨的老师了。 那头雪白的巨鹰从两人头上翱翔而过,彷佛在与他们作别。 两人又再重新沿着蓝河,默默的往前行走,直走到河堤的尽头。 这里的水流急速了许多,浪花翻滚中,一层层浪涛,活灵灵一只只玉驹奔跑,一条条彩龙舞动。激情迸发,蜿蜓绵长,不止歇地崭露峥嵘。卷起层层浪花,如散珠碎玉,影出漫天朝霞,流光溢彩,剔透晶莹,呈现鬼斧神工般的奇景。 阿伦低头注视着这幅曼妙的图画,低声说:“沿着这里一直北上,就是凤凰城,然后穿过凤凰城的国土,踏上大草原,那里便是边缘部落了……” 他轻声吟唱了起来:“边缘的草原如同边缘的汉子,雄浑、诚实,粗犷吼一声,满平原上荡出他们岁月的倔强!边缘的清泉好比边缘的姑娘,贤慧、善良,温柔哼一声,天空下荡起她们生存的坚强!边缘上,自顾盼,使人终身难忘。迷人的清泉唱着歌,唤出爱河源远流长。边缘人就是这样:爽爽快快,大大方方。边缘人就是这样:温温柔柔,坦坦荡荡。一个微笑就能肝胆相照,一个点头就能付出一生,一句承诺可把性命押上。酒碗里洋溢草原的胸怀,歌声中飘扬水的宽容。 烈日下的汉子,皎月下的姑娘,叫人迷恋,叫人向往…… 边缘呀! 是我心魂牵挂的故乡。” 阿伦用沙哑的声音演绎着这首边缘部落古老的民谣,连缪诺琳听得都不禁有点呆了,天地间似乎只剩下眼前这条蓝河和阿伦沙哑歌声的存在,心情彷佛也随着歌声来到了传说中的边缘。 直到歌声停下了好一会,她才懂得反应过来,轻声说:“阿伦,这就是边缘民歌吗?你唱得很好啊……你,想家了?” 阿伦看着脚下的蓝河,感到自己的灵魂彷佛也被抽了出来,要随着这河水一路北上,一直回到家乡之中,可是就算回去又能如何,物是人非,到时也只能徒惹伤悲罢了…… 他淡淡的说:“都怪东帝天那个老家伙,忽然变得这么感性,让我坚强的灵魂也变得脆弱了起来。” 缪诺琳微微一笑,轻声说:“你说,老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阿伦叹了口气,说:“仁者之名下的东帝天啊……大概是一部生命的华章,一首磨难的壮曲吧!他最简单,也最丰富;最简约,也最深邃。他的灵魂一定忍受过无数难挨的枯燥之至的寂寞,经历过蕴蓄、凝聚、迸发、闪烁的过程,才能如今天这般皎洁晶莹。” 缪诺琳又呆了一呆,才说:“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啊……那你自己呢?” 这回轮到阿伦发呆了,他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缪诺琳,她的脸被晨光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眼珠隐隐中还倒映出蓝河的粼粼波光,墨绿色的短发随风轻摆,这样令人窒息的美丽,令阿伦很快又重新将头转开,同时明白缪诺琳只是将话题转移开,免得自己陷入乡愁之中。 阿伦淡淡一笑,说:“我呀!大概是一个迷失在阿兰斯大陆上的浪子吧!生活就像脚下这条蓝河,飘忽不定,也不知未来该荡向哪方……” 缪诺琳摇摇头,说:“我怎么觉得你形容老师的话,同样也可以形容在你身上呢!” 阿伦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亲切的笑了,说:“这个,小师妹,是你想太多了。” 缪诺琳再次用力摇了摇头,却不像是为了表达什么,而是想晃去内心某种情绪。 她深深注视着阿伦,说:“阿伦……趁那些服装交易市场还没开门,我们该换衣服,然后继续另一个人生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穿上男装的样子,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阿伦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告别语好,从某种程度上讲,缪诺琳就像是镜子中的他,因为离奇的童年,而将自己的生活扭曲了。 毕竟一起出生入死了一天一夜,如果什么都不说,那也未免太失礼了,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阿伦才轻轻挤出了一句,“你保重了。” 缪诺琳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踏出了一步,两人的身躯顿时贴紧在了一起,她慢慢将手放到阿伦肩上,然后挽住了阿伦的脖子。 她给予了充足的时间让阿伦拒绝,但阿伦的手在此刻彷佛僵硬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伴随着他。 漫天朝霞渐渐散去,缪诺琳的唇近乎疯狂的吻上了阿伦,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鼻子中发出了消魂夺魄的声音,炽热的气息从阿伦的小腹渐渐升起,并迅速涌向全身,他的手顿时恢复了行动力,紧紧的搂住了缪诺琳那不堪盈握的纤腰。 良久后,双唇才慢慢分开。 缪诺琳往后退开一步,脱离出阿伦的怀抱,眼睛仍是深深的注视着阿伦,轻声说:“阿伦,你也保重了!” 看着缪诺琳转身渐渐远去,阿伦方才醒觉要说什么,他大声喊:“喂!小师妹,听说附近有家宾馆的房间装修得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呀?” “下次吧!我们都没带钱!”缪诺琳回头喊道。 看着缪诺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阿伦才慢慢收回目光,失落的叹了口气,口中喃喃的说:“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看来身上随时要带些钱,以备所需啊……” 天空之城的富华大道,自由天堂里最有钱的人所居住的地方,它一如既往的整洁、优雅。 阿伦已换回女性装束,一脸冷艳、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但他感到不太适应,於是便轻佻地吹起了口哨,这令其中一队巡逻的警卫感到十分可疑,於是他们远远目送着阿伦走到塞木家族的大门前,看着他以更不淑女的姿态大力踢起门来。 警卫们大惊,赶紧跑上去阻止这个疯女人,但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大门打开后传出的是阵阵响亮的惊喜声。 “娜娜小姐,你终於回来了……” “娜娜小姐,你失踪到哪里去了……” “娜娜小姐,我们都很担心你呀!感谢神的庇佑,你终於回来了……” 看着塞木家族的下人这么热情,阿伦便猜到毕农大概下了什么死命令,假如自己不能平安归来的话,这群无辜的家伙全部要受到严厉的处罚。 作为失踪超过一天一夜的少女,阿伦本该找个最年长的长者,然后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但他现在没有做戏的情绪,所以他只是回头对那群愕然中的警卫作了个鬼脸,然后在狼狗的吠声中走进了大门,微笑说:“对,我回来了。” 娜娜小姐的归来震动了整所塞木大宅,大多数人都在清晨的熟睡中醒来,然后纷纷下来嘘寒问暖。 一时间宽敞的大厅也热闹了起来,毕农、玛雅、凤雅玲等人都下来了,令阿伦感到忧心的是爱莉娅并没有出现,显然还没醒来,而贝里安王子也没出现,看来他的伤势要比想像中的严重。 艾波琳喜极而泣中,扎斯町笑道:“小琳琳,我早就说过了,这家伙哪有这么容易有事呢?” 面对众人的询问,阿伦只好编了个故事,大意是邪恶的星云山脉十姐妹,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突然出现,然后将可爱的娜娜小姐掳走,可怜的娜娜小姐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小房问中,她只能双手合十,仰头对着唯一的小窗口对神析祷着…… 虽然阿伦一边大口大口吃着丰盛的早餐,一边讲着童话故事里面的情节,令人很难想像到这位娜娜小姐落难时的可怜样子,但人们还是不断追问着后来怎么样。 玛雅狠狠的盯着阿伦,虽然看到他平安归来是满心欢喜的,但看到他这么没淑女仪态的大放厥词,眼神渐渐又布满了杀气。 阿伦正回忆着那个关於公主的童话故事情节,忽然接触到玛雅凶悍的目光,立即打了个饱一嗝,忙将童话故事的情节删去,那个传说中的王子并没有出现,后半部分就改成:忽然有一团青色的烟雾飘进,善良的娜娜小姐就昏迷了过去,当时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呀…… 说到这里,阿伦大大喝了口牛奶,也不理围坐在餐桌四周听众们期待的目光,拿起一只鸡腿就大啃起来。 毕农出於主人家的风度,只好出声询问:“那么,娜娜小姐,后来怎么样了,那群可恶的女贼们没拿你怎么样吧……” 阿伦摆了摆手,手上的肥油四处飞溅,他接着说:“后来我醒来后,竟然就躺在富华大道那个大花圃里了,然后我就走回来了。” 要不是在座的人都保留着一点风度,现在肯定是一片嘘声,哪有人绘声绘色的说出整个过程,连在黑暗中如何期待、如何焦急的心情都细致的描述了出来后,就突然结束的。 阿伦抹了抹油腻的嘴,看了看脸色不善的玛雅,对众人讪然一笑说:“唉,人生并不是故事,所以很多时候啊!没有这么多戏剧性在其中的啦!” 第四章 房间中,阿伦大大伸了个懒腰,呈“大”字形般倒在了床上。 他发觉房间中还有一件东西是十分碍眼的,他忍不住说:“玛雅小姐,你没听到大伙都叫我好好休息吗?” “我听到了。”玛雅目光冰冷,背负着双手,在床尾笔直的站着,冷冷地打量着阿伦。 阿伦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惊讶,说:“那你……” 玛雅却像没听到这句话,说:“你刚才去看了爱莉娅小姐。” 阿伦说:“对,毕农先生告诉我,洛塞夫大主教等一下会来替爱莉娅小姐医治,我们不必为她担心了。” 玛雅又说:“然后你又去看望贝里安先生和查理士大人了。” 阿伦笑了笑,说:“查理士大人只是受了点轻伤,却比受重伤的人睡得还要死。” 玛雅叹了口气,说:“娜娜小姐,你在爱莉娅小姐的房间里起码待了二十分钟,在贝里安先生的房间看望了三分钟,而在查理士大人的房间没待够一分钟就出来了,这如果让有心人看到的话,会有看法的。” 阿伦苦笑说:“玛雅小姐,你记录得可真清楚呀!事实上,如果我能吵醒爱莉娅小姐的话,那是我的功劳;但如果我吵醒查理士大人的话,那就是我的错误了。要知道,查理士大人刚才可是睡得像头猪那样的。” 玛雅盯了阿伦一眼,说:“好,那我先不和你说这个问题。这两天你到底哪里去了?” 阿伦的眼晴眨了眨,说:“玛雅小姐呀!刚才在大厅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玛雅冷冷一笑,说:“别拿童话中的故事片段来糊弄我,迪·阿伦! 阿伦牵了一下嘴角,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庭院中的花匠正在修葺树木的枝条,惊起了一群正在树上休息的鸟儿,大概它们要出去游荡一圈后才能回到自己树上的家吧…… 眼看着阿伦从玩世不恭的神态瞬间落寞,玛雅心中一软,连冷冰冰的声音也放软了许多,她叹了口气,面上却无任何表情,淡淡的说:“不想说就算了,你能平安归来就好。” 阿伦慢慢把头转了回来,目光渐渐变回狡黯,微笑说:“玛雅小姐,坐到我身边好吗?你的身材好像更胜从前了呢!” 出于潜意识的自我保护,玛雅护了护胸部,躲开阿伦炽热的目光,然后才想起自己正和疾风着的色狼共处一室,她狠狠的瞪了阿伦一眼,冷淡的说:“娜娜小姐,你失踪归来,一定很累了,请你休息吧!属下告退了。” 临出门前,她又补充了一句,“娜娜小姐,请你有点淑女仪态好吗?你现在的姿势已经走光了。” “哦,是这样啊……”阿伦已经呈一个大字形躺在了床上,身体更为舒展了。 “啪”的一声,面对无可救药的阿伦,玛雅终于甩门离去。 阿伦静静的躺在床上,鞋子也没脱下来,就格在昂贵的丝绒被子上,过度疲惫后的舒适,令他很快又低声哼起了边缘的曲调。 这时,门外传来了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进来吧!”阿伦懒洋洋的说,连姿势也没有改变,仍保持着毫无淑女气息的姿态,因为这是波特敲门的特有暗号。 门开,波特飞速闪身而进,然后迅速将门反锁。 波特的脸色异常苍白,显然精神力量过度虚耗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神态已经恢复成往日平易近人的模样。从神情举止看来,他已经在克德杰的掩护下,成功地偷偷溜回来了。 阿伦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佯怒道:“大胆波特,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娜娜小姐的房间吗?” 波特毫不客气的搬了张椅子坐到阿伦床边,苦笑道:“娜娜小姐,看到你平安归来,我怎么都要过来问候一声嘛……” 他细心察看着阿伦,试探道:“嗯…我说战友,你心情好像还不坏啊?” 阿伦微微一笑,说:“我的心情一向如此……” 他假装细心端详着波特,又说:“我说战友,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事去了,何以弄成这副模样呢?” 波特看了看窗外,喃喃的回答:“因为过度担心娜娜小姐的安危,所以彻夜失眠,直到天亮才在朦胧中勉强入睡,以致娜娜小姐平安归来,都未能起床迎接……” 阿伦摇头说:“我不相信……” “事实上,是我出外感受了一下自由天堂的自由气氛,在一个黄色灯塔映照的‘心灵港湾’里过夜,彻夜未归,导致精神不振……” “哈,我还是不相信!” 波特的目光慢慢从窗外转到了阿伦的脸上,微笑说:“我说战友,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阿伦耸了耸肩,说:“好啦,我相信就是。” 波特微笑说:“我就比你简单了,因为我没问你过程,只需知道你平安归来,那就足够了。” 两人对视一笑,阿伦忽然发觉他和波特的友谊似乎比往日增进了不少。 波特从裤袋中掏出了一枚银币,放到了拇指指甲和食指第一节之间,轻轻往上一弹,“叮”的一声,银币已翻腾而起,晃出一道漂亮的直线,又准确的落回到波特的手指间。 阿伦注意到银币的一面铭着自由天堂的橄榄枝旗帜,波特平静的看着窗外,忽然淡淡的问:“战友啊!你怎么看待疾风佣兵团的未来呢?” 说话间,波特的拇指再次轻轻往上一弹,银币又再翻腾而起,当它又准确落下时,阿伦注意到银币的另一面正是汉弗里的头像,他心中不禁轻轻一颤,这位传说中的武者,恐怕今生再无相见之日了。 阿伦装作不经意地瞥了波特一眼,波特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阿伦暗自思量: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蓝雪云,以此银币来暗示自己?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并不大吧…… 他口中随口应道:“战友呀!我们出了名是疾风里最没见识、最肤浅的两个家伙,由我们来讨论疾风的未来,给人听到会笑话的。” 波特微微一笑,银币再次落下,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节轻轻摩擦着那枚银币,淡淡的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人会听到的,讨论一下而已,不要紧。” 阿伦抚摩了一下下巴,随着波特的目光投向了满是绿意的窗外,说:“疾风嘛……” 波特歪着头打量着阿伦,严肃地说:“战友呀!我可是很重视你意见的哦,可不要顺口开河……” 他看着阿伦好像有点为难的样子,微笑说:“忘了你才进疾风不到一年,那我简单和你说说疾风的成长史好了……疾风家族可以算是人类世界中最没底蕴的一股势力,说它是暴发尸也无不可,崛起于三百年前,本是疾风平原上的一个小型佣兵团,后来经过前团长的不懈努力,由小慢慢变大,终于在两百年前扫平了整个疾风平原上的所有势力,也就在那时才易名为‘疾风佣兵团’的,兵团的原名到底是什么,到了现在反倒没什么人能记起来了……当它完全成为人类世界最大的平原——疾风平原的霸主后,疾风佣兵团在形式上就成为了今天的疾风家族。它东北方向接壤神龙帝国,北面是自由天堂,西北方向是冰风家族,南面是星云山脉,星云山脉的后面就是雷诺帝国……” 阿伦笑了,转过头说:“战友,后面的地理位置我懂,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无知啦!” 波特回以一笑,不再说话,接下来,他就是等待阿伦给他的意见了。 阿伦皱了皱眉,凝视了好一会窗外后,才转头迎上波特期待的目光,坦然说:“战友,你想听经济上的意见,还是战略上的意见呢?” 波特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银币再次弹起,落下后他深沉一笑,缓缓的抚摩着银币,淡淡的说:“那,先说经济好了。” 阿伦微微一笑,说:“疾风家族地处平原地带,资源丰富,农业和畜牧业发达,但商业却远落其后,一直无法发展起来,这也是疾风家族经济一直无法发展起来的主因……” 波特淡淡苦笑,说:“这已经是疾风高层里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但。总是提不出实际的解决方法。” 阿伦神秘一笑,说:“其实地理位置上,疾风只是稍稍比自由天堂逊色而已,但疾风为什么不能拥有像自由天堂那样的贸易系统和商业体系呢?全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一个自由天堂,在无法创造出第二个自由天堂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创造出另一种自由天堂……” 波特皱了皱眉,然后深沉一笑,目光仿佛也变得深邃了起来,他说:“战友,别卖关子了,难道你有什么妙方?” 阿伦微笑说:“战友啊!我问你一句,疾风正西方是什么?” “幽冥森林。” “那幽冥森林的背后呢?” “……如果按传说中的地理位置来计算,那里是精灵一族的世界了。”波特的眼晴渐渐亮了。 阿伦注视着波特的眼中闪过了赏识,缓缓的继续说:“精灵一族与人类断绝交往已有近千年之久了吧!在过去的岁月里,因为精灵一族的世界与人类世界完全被幽冥森林隔绝开了,双方一直是利用海上来完成贸易和交往的,但后来出现暗红色漩涡,大量的海船沉没和失踪,调查未果后,双方渐渐就失去了联系……” 波特沉吟道:“精灵一族稀有的特殊水晶、工艺品、兵器等等,现在能遗留下来的,都成为了人类贵族们的收藏品,当年贸易时期里,也不知为雷诺帝国的沿海地区带来了多少的财富,雷诺的经济底于也是从那时奠定下来的。战友,你的意思难道是……” 阿伦平静的看着波特,一字一句的说:“没错,我的意思就是从幽冥森林中开出一条可以通往精灵一族的道路!” 如果是旁人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感到无比震骇,幽冥森林自它存在以来,就罕见有活人从其中走出,传说森林中有无数的妖兽、让人疯狂的毒雾、可怕的幽灵,胆子最大的猎人也只敢在森林的边缘上狩猎,无法穿越幽冥森林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常识,就像人必须呼吸空气一般的常识,但现在阿伦竟然以阐述真理的语气指出,可以开辟一条穿越幽冥森林的太道。 难得的是,波特没有丝毫惊诧的表情,而是慢慢闭上了眼晴沉思,手中摩擦银币的力量明显增大了。 阿伦淡淡的接着说:“只要打通了那条通道,疾风家族将成为精灵一族与人类贸易的窗口,疾风将会吸引到数之不尽的商人和财富。” 阿伦的话仿佛化作了魔音,重复在波特的脑海中响起,好一会后,一阵凉风从窗外吹进,拂得他脸上凉凉的,他才重新将眼晴睁开,“我说战友,在你刚进星云时,曾经石破天惊的断言沉寂之海将会被征服,那时我已经觉得你是个大胆狂妄的家伙了,但今天再听你指出可以在幽冥森林中闲辟一条大道时,我觉得我过去对你的评价并不客观,你其实是一个异常疯狂的疯子!” 阿伦微笑说:“谢谢,你过奖了!” 波特又再次轻轻将银币弹起,缓缓地说:“开通这样一条通道,将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你知道吗?” 阿伦平静地说;“知道,不过疾风还能支付得起,重要的是,如果真将这样一条通道开辟出来?对疾风家族,对人类世界,又或是对精灵一族,都是一件相当有意义的事情……” 波特用银币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喃喃地说:“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构思,真要实行起来,恐怕将面临很多问题和矛盾吧!但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可是影响千秋万代的事情……” 说到后面,与其说他是与阿伦倾诉,倒不如说他正自言自语了。 看着波特深沉的模样,阿伦不禁淡淡一笑,说:“战友啊!像我们这些没见识的疾风低层人物,妄想一下就可以了,何必真的这么去认真思考呢?” 波特回以一笑,说:“也是,我差点以为我们是两个大人物,正在以一个俯瞰的角度来讨论整个阿兰斯的未来呢……” 阿伦打了个哈哈,说:“有烟吗,战友?” “有,查理士大人很喜欢这种奢侈品,去到哪里都要收集一些。”波特递了一支给阿伦,“不过自由天堂的烟稍稍比星云里的逊色一点,但也相当不错了。” 波特划了根火柴,帮阿伦将烟点燃,笑道:“娜娜小姐呀!我们就这样在你高贵的房间里抽烟,不要紧吧?” 说话间,他也为自己点燃了一根。 阿伦哈哈一笑,说:“你的行动就是我的答案。” 烟雾慢慢弥漫了整间典雅的房间,波特说:“战友,经济上谈完了,那战略上呢?” 阿伦拨弄了一下头发,暗暗观察着波特稍稍有点凝重的神情,微笑说:“这个就难说得很啊……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意见吧!” 波特闭目思考了一会,才深沉地说:“疾风家族的各个入口的要塞都算不上坚固,只要任意一处关口被破开,以疾风家族的平原地势,将迅速沦陷于敌军之手。这对补疾风家族来说,是地形上的不利。” 阿伦点头说:“这也与疾风历史不够悠久有关系,总的来说还是底蕴不足。” 波特说:“疾风一向与雷诺、冰风结盟,那么正面的敌人只剩下自由天堂和神龙帝国,自由天堂不足为惧,神龙帝国是疾风的联丰战术上的头号大敌……” 说到这里,两人情不自禁的对望了一眼,这些话只适用于和平时代下的策略,昨晚两人都有份参与人类小型内战的一役,推骨牌效应已经开始产生了。 波特咳嗽了一声,淡淡的将话接了下去,说:“假如有特殊意外令疾风与两位盟家解盐的话,疾风将面临四面受敌的可怕情况。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对于疾风家族来说,是战术上的不利。” 阿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观点。 波特将烟捏熄于那只古董花瓶中,笑了笑,又说:“疾风内部是什么情况,你与我都很清楚,团长伯列奥和副团长克德杰分成两个派系,常常为各自的观点而争执不休,真有大事发生,肯定会影响到最后的决断。对于疾风家族来说,是政治上的不利。” 阿伦不禁也笑了笑,鼓舞着波特肆无忌惮的勇气,伯列奥和克德杰两人不和,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从未有人敢公开说出来,由此可见,波特对他的信任,确比以前加重了几分。 波特重新将银币弹起,落下,又再弹起,橄榄枝和汉弗里的头像不断在空中交替,他慢悠悠地说:“疾风家族在地形上、战术上、政治上都处补不利位置,战略形势甚叫人担忧啊!” 说罢,他默默地看向了阿伦,阿伦只好回应说:“确是如此,我的意见也基本上是这样了,不过我多补充一点吧!我。总有一种预感,兽人凶悍的力量将会践踏人类这片美丽的土地,到了近日,这种预感是越来越强烈了……假如兽人真来了,疾风平原将是兽人首先要打通的要道。” 这样的说法,仍是以阿伦过去那个沉寂之海征服论为前提,对于这类石破天惊的预言,波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点了一下头,然后缓缓站起,苦笑说:“这样看来,疾风的前途实在叫人难以乐观啊!” 阿伦微笑说:“战友啊!说到底,这只是我俩随口的讨论,对于疾风的高层来说,我们这番对话连半点价值也没有,如同放屁一般。 “哈,也对,不过我们也好久没作过这样有趣的讨论了。”波特大大伸了个懒腰,冲阿伦摆摆手,懒洋洋的就往门外走去。 快出门时,波特回头深沉一笑,忽然将话锋一转,沉声说:“战友,我很认真的问你一句,假如由我们来领导疾风,你说会如何?” 阿伦迎向了波特的目光,正容回答:“那我们将会横扫整个大陆,统一阿兰斯!” 第五章 阿伦将所有的窗户打开,让烟味慢慢被风吹散,又再懒洋洋的躺在床上。 直到又一声叩门声响起,阿伦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醒来,他心中一个激灵,敲门声异常沉稳,敲门的人没用什么力气就做出了这样的效果,门外应该站着一位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阿伦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脸庞,忙下床往门跑去,亲自将门打开。 洛塞夫大主教那张慈祥的笑脸立即迎进了眼帘,他半眯着的眼睛中总有一股彷佛可以洞察人心的力量,他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娜娜小姐,希望我没打搅到你的休息。” 阿伦忙微笑说:“我根本没睡着,洛塞夫大主教,欢迎你的到来。” 他让出身边的空位,举手邀请洛塞夫的进入。 洛塞夫微笑点了点头,拄着法杖,慢慢走进了阿伦的房间中。 借此机会,阿伦打量了一下洛塞夫,只见他的衣着比往日庄严正式了许多,素白的长袍,腰间是灰色的腰带,拄着一根橄榄枝做成的法杖,法杖的顶端上是一对翩翩起舞的天使雕像,但最显眼的,还是他右边手臂上缠绕着一段黑色的纱布,阿伦不禁为之一颤,汉弗里身亡的消息这么快就传播开了。 洛塞夫察觉了阿伦的诧异,回头说:“昨夜我夜观星象,夜空一阵震动,接着漫天的星辰飞流而下,璀璨夺目,其中有一颗是最大最圆的,陨落时令人心神俱颤,於是我想,大概又有一位故人将回归到神的怀抱中去了,这段黑纱正是为了悼念他而缠上的。” 洛塞夫口中即使说着这样的厄讯,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平和,甚至还保持着慈祥的微笑,但阿伦还是能洞察到他眼中闪过了深切的悲伤。 阿伦慢慢的眨动着眼睛,星象一说,的确有它的玄妙之处……想想昨夜大量人类精英死亡,其中更有绝世强者汉弗里、雪莉等人的消逝,就不得不说面前这位老者的占星术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洛塞夫彷佛在无声中叹了口气,说:“很多年都没有看见过这样大型的流星雨了……” 他挥动了一下法杖,彷佛要挥去些什么,然后慢慢的走到了窗台边,任由秋风吹散他那满头白发和胡子。 阿伦想起了周围尚未散去的烟味,讪然一笑,料想洛塞夫也应该发觉到了,只是善解人意,不拆穿自己罢了。 他默默的跟在洛塞夫身边,一时间倒不敢问洛塞夫到底为何前来探访,心中首先关心的是爱莉娅到底如何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倒是洛塞夫自己说出了来意,他龙锺沙哑的声音嗡嗡响起,“娜娜小姐,我刚刚已经去看望了爱莉娅小姐和贝里安先生,毕农他说娜娜小姐你也受了些惊吓,所以我特地来看看你。” 阿伦一阵心虚,他现在这副模样哪里有半点受惊吓的样子了,口中应道:“谢谢你和毕农先生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那么,爱莉娅小姐他们呢?” 洛塞夫微笑说:“爱莉娅她已经基本没事了,只不过那迷幻药太过霸道,蕴涵有强者的气息在其中,她才会昏迷这么久……” 阿伦想起亚格拉底的存在,不禁再次佩服洛塞夫的洞察力,又问:“那爱莉娅还要多久才会醒来呢?” 洛塞夫说:“大概今天傍晚就可醒来。”说罢转头看了阿伦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彷佛能从阿伦的语气中听出些什么。 阿伦被看得心中暗惊,心想莫非眼前这对惺忪的睡眼又发觉到了什么,忙转移话题说:“那么,贝里安先生呢?” 洛塞夫收回目光,回答说:“贝里安王子受了一定程度的内外伤,但都不算太过严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康复过来……” 他拄着法杖,缓缓转身,慢慢走向了阿伦床边的那张椅子,在刚才波特所坐的位置坐下,说:“流星雨的夜晚过后,总是会起特别多的事端,今早我来这之前,就替卡氏家族的索赛克治疗过。” 阿伦坐到了床上,心中暗想,这些你老人家其实不必告诉我的,但他还是好奇的问道:“那索赛克先生没事吧?” 洛塞夫半眯起了眼睛,似在闭目养神,说:“肉体上倒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心灵上的问题。” 阿伦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索赛克还没有从汉弗里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但这已经涉及到索赛克的私人问题,他也不方便装傻谘询,只能说了一句,“愿神庇佑我们的索赛克先生。” “我们可以为他做的,看来也只有这些了。”洛塞夫单手平举,示意阿伦躺下,说:“娜娜小姐,我为你作一些基本的治疗,你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阿伦的眼中闪过了警惕,以洛塞夫的洞察力,是否已经发觉到了自己的某些秘密,重点是,他到底已经发觉了多少,万一他施展治疗术的时候窥探出自己的终极秘密…… 但阿伦还是依言躺了下来,因为他没什么理由拒绝洛塞夫的好意,况且洛塞夫非常善解人意的补充了一句,“娜娜小姐,请你放心,我只是用治疗力量灌输进你的体内,我们无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身体都不会发生任何接触的。” 中沸腾,但此刻这样负面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阿伦心中暗想:难道洛塞夫对我做了什么事?但此刻感觉颇为良好,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吧!不过肯定就不会是基础治疗这么简单的了。 想归想,阿伦出口时,已变作:“谢谢你的基础治疗,洛塞夫大主教。” 洛塞夫慈祥地微笑着,深深的打量着阿伦,慢慢站立了起来,说:“娜娜小姐,今天下午天空圣堂开放,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朋友们一起来参观一下的。” 阿伦忙站起来,微笑说:“我想我会去的,洛塞夫大主教。”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洛塞夫点了点头,转过身缓缓向大门走去。 阿伦忙跟在身后,直至将洛塞夫送出门外。 送走洛塞夫后,阿伦重新回到床上,再次呈大字形躺在了上面,但却找不回之前那种懒洋洋的感觉了,身体中彷佛多了一重神圣的力量,与本身体内深沉得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洛塞夫那根法杖中闪出,法杖顶上的那对天使彷佛也在光芒中翩翩起舞,光芒缓缓扩散开了,团团笼罩住了阿伦的全身。 洛塞夫的嘴唇轻轻颤动着,彷佛正念动着某篇复杂的咒文。 在低沉的声音和夺目的光华中,阿伦感到身体慢慢炽热了起来,眼中的警惕慢慢褪去,舒适的感觉让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昨夜的疲惫乏力渐渐在光芒中散去,大大小小的伤势彷佛也在光芒下痊愈了,更彷佛有一股圣洁的精神力量潜进了阿伦的精神世界中,阿伦顿时感到阵阵舒畅,心灵修为更在这道力量的帮助下更上层楼,迈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良久后,光芒才渐渐散去,洛塞夫脸上闪过了疲惫,他闭上了眼睛,又再休息了一会,才睁眼微笑说:“娜娜小姐,我为你的基础治疗已经完成了。” 阿伦深吸了一口气,转动了一下脖子,发觉窗外的阳光分外动人,周围的一切彷佛都比以往清晰了许多,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正午已悄悄来临,平日这个时间的阳光,阿伦都会觉得特别刺眼,因为那刺眼的光芒会令他体内的血液在烦躁托着银色餐具和丰富食物的女侍应们一个个走了进来,跟在她们后面的是阿伦在星云里的室友||艾波琳、凤雅玲和白露。 艾波琳笑脸如花,说:“洛塞夫大主教说你精神好多了,所以我和雅玲她们来和你一起进餐。” 凤雅玲的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说:“娜娜,你看起来确实好多了……” 白露也在一旁友善的微笑着,看着三个美女如此青春动人,还个个对自己展示出最灿烂的笑容,阿伦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他笑道:“谢谢关心,好很多了……艾波琳,你由得扎斯町自个就餐吗?” 扎斯町这个名字对於艾波琳而言,彷佛等同於老鼠、蟑螂之类,她嘟了嘟嘴,说:“准备进餐了,娜娜你不要提起他好吗?” 阿伦眨了眨眼,心想是不是扎斯町又得罪艾波琳了,反倒是凤雅玲在一旁说:“扎斯町在楼下和鲁迪斯先生他们一起就餐。” 艾波琳挽起了两边衣袖,恢复笑容,说:“不说他们了,今天中午,我们四有点邪恶感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却没有分庭抗礼的对抗,而是无芥蒂地融合在了一起。 阿伦注视着窗外的阳光,正午的光芒确实没有往日刺眼,夹杂着丝丝凉意的秋风阵阵拂来,深蓝色的刘海在他额上轻轻的摆动着,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惊喜,莫非洛塞夫那股神秘的力量将自己体内的诅咒给解除了? 他按捺住狂热的心跳,从一旁柜子的小抽屉中找出一把微型工具刀,然后右手紧握住刀,轻轻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割过,那令人心神为之颤动的银灰色血液顿时从伤口处流淌而出,一滴一滴的滴在红木地板上,发出令人无奈的滴答声。 阿伦颓然叹了口气,那被亡灵仪式洗礼过的血液依旧没变啊! 看着手腕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很快只剩下一道疤痕,阿伦的嘴角边逸出一丝苦笑,是太过高估洛塞夫,还是自己潜意识存在着这样的渴望呢? “咚——咚——”的叩门声打断了阿伦的遐想,他赶紧将地板上的几滴银灰色血液擦去,说了声“请进” 他心中不禁对这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者多了几分好感。 艾波琳也在一旁插口说:“对啊!大主教来的时候也没邀请我们去天空圣堂的,直到从你房间离去后,才对我们发出邀请。” 阿伦为之苦笑,艾波琳神情率直,想到什么说什么,却忽略了白露小姐正处於嫉妒状态中。 凤雅玲打圆场说:“我猜大主教本来就准备邀请我们的,离去时提出邀请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至於对娜娜的重视,相信我们任何一个人发生这种意外,大主教都会表现出同样的关心,因为他代表着神,应该和神一样,对我们一视同仁的啦。” 阿伦笑了笑,说:“对,正是如此。” 艾波琳展颜一笑,说:“这样也好,我本来还愁着下午没有好的去处呢!传说中的天空圣堂每个季节才开放一次,我们得以参观,想想都感到荣幸呢!” “……”姐妹一起在此进餐吧!“ 毕农为阿伦安排的房间十分宽敞,摆下了一张圆形的饭桌后,也不显得太过窄。看着满桌丰盛的菜式,艾波琳立即开动了起来,一如既往的豪放不羁,因为大家已经熟了,娜娜小姐也懒得去故作姿态,其吃姿比起艾波琳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吃吃笑笑,这样融洽的气氛几乎令阿伦怀疑是否已回到星云的宿舍之中。 午餐快要结束时,白露说:“娜娜呀!洛塞夫大主教很赏识你呢!” 说这句话时,白露对娜娜小姐那嫉妒之情再次淡淡的流露了出来。 阿伦抹了抹嘴,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白露一眼,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笑道:“该没有这样的事吧!” 白露抹嘴的姿态就比阿伦优雅多了,她轻轻放下微湿的纸巾,微笑说:“洛塞夫大主教一听到你失踪时受过惊吓,立即表示要看看你了,这还不代表他对你的赏识和重视吗?” 阿伦暗想,原来不是毕农要求,而是洛塞夫自己要来看的。 然不如太古钟楼那样高,但昂首仰视它尖顶时,总有一种错觉:它与湛蓝的天空是连为一体的。 毕农因为家族事务繁忙,并没有陪同前来,於是塞木家族里一个能说会道的总管尼尔森就担当起了临时导游的角色,他用一种深沉的语调说:“天空圣堂建立於七百年前,一直以设计协调和比例均衡而令人称羡,是自由天堂最杰出的建筑物之一,同时也是自由天堂宗教力量的权力中心……” 对於尼尔森尽力模仿当地导游的语气,并刻意营造出一种森严的历史气氛出来,阿伦并不感兴趣,他默默凝视着面前这座建筑,轻轻地评价了一句,“如果当年那群建筑工人没有坚定的宗教信仰,定然建造不出如此充满宗教气息的建筑。” 听到了阿伦的话,凤雅玲转头一笑,低声说:“我也有同感,站在它面前,彷佛能聆听到天使的歌唱声,灵魂也被洗涤过一样……” 身后的扎斯町撇了撇嘴,插入说:“喂,凤雅玲小姐,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午后,十多辆马车自塞木家族中驶出,绕过中心花园,驶过多条繁华的街道,直到城西的天空圣堂前大广场才停下来。 毕农明显加强了对阿伦这群贵宾们的保卫力量,有过半马车里装载的是塞木家族中的精英战士,他们将在阿伦等人的假期中充当保镖的角色。 圣堂大广场上早已停满了前来朝圣的马车,广场尽头就是闻名阿兰斯的天空圣堂,号称人类最大、最完美的教堂之一。 天空圣堂坐落在一个花团锦簇的花园中,它的四周环绕着间隔整齐的高大扶壁,格外引人注目,看起来彷佛是一团团腾飞跳跃的雨云。 圣堂本身无疑是俭朴与富丽豪华两种风格的完美结合,其周身遍布精美的石雕,并镶嵌有近千块大型的彩色绘画玻璃,略显深沉的黑色外立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阿伦等人刚走下马车,顿时被面前这座壮丽的建筑给震摄住了,天空圣堂虽一眼扎斯町,对於贵宾们,他当然不能说出责备的话,只能说了句“各位先生小姐,我们走吧”,然后又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起面前这伟大的建筑。 阿伦看了看扎斯町委屈的表情,看样子他还是没想明白说错过什么,不禁笑了,这真是个非同凡响的白痴。 “这种仿造奇迹时代里的歌特式建筑……”走在广场的道路上,虽然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但尼尔森仍在尽心地解说着天空圣堂的传说,直说到几乎脚下每一块石头都有它自己的一段典故。 这令阿伦忍不住笑道:“尼尔森先生,你不去当一个导游,实在是自由天堂旅游业的一个损失啊!” 尼尔森老脸一红,四周的人声越靠近入口的拱门便越小了,他也压低了声音,“诸位,进入天空圣堂后,里面是禁止喧哗的,我就再不能为你们解说了,望能谅解。”说罢又看了扎斯町一眼,这句话明显在暗示着扎斯町,请他老人家不要再犯众怒了。这里还不如我们影月部落的月亮神庙建得漂亮呢……“ 他话没说完,周围立刻有几十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射到了他的身上,可以在这里停放马车的都是自由天堂的贵族,他们岂能容许一个异教徒在圣堂面前大放厥词。 “哎哟——”扎斯町立即吃了艾波琳一个手肘。 艾波琳沉声说:“扎斯町你这个大嗓门,立即给我闭嘴啦!”语气中已经充满杀气了。 扎斯町倒没在意周围杀气腾腾的目光,委屈地看了艾波琳一眼,喃喃地说:“我又说错了什么……”  周围的人看清了这个异教徒所乘坐马车的烙印||塞木家族,是一个显赫的商业家族,同时又在尼尔森满是歉意的笑容下,才慢慢移开了目光,继续怀着虔诚,缓缓向天空圣堂的拱门走去。 对於鲁迪斯不屑的神情,尼尔森面上的表情就友善多了,他只是无奈的看了四周的声音是越来越小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虔诚,连巡逻在拱门四周的重铠卫士也尽量放轻着步伐,身后纷扰的人声彷佛也渐渐远去,踏过拱门后,嘈杂的声音更像是隔绝了一般,能听到的,只剩下圣堂中隐约传来的圣诗朗诵声。 第六章 看着连扎斯町漫不经心的神情也慢慢转变,转变成一种带着虔诚的庄严时,阿伦心中是充满惊诧的,周围肯定充满着光明神圣的力量,这是无庸置疑的事情,但如果是平常的自己,因为亡灵血统的问题,肯定会感到一阵不适应,浑身不舒服才对的,但这一刻,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十分轻松的走在人群之中,通体舒畅的快感令他彻底地感受到宗教的力量他默默思索着,难道这是洛塞夫大主教的功劳,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广阔的大殿中,已站满了人群,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在这里无分贵贱,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十指交叉放到胸前,默默垂首,期望自己的心声能被神聆听到。 大殿的尽头是一处高台,二十位神官正齐声背诵着圣诗,仿佛带着神圣力量的声音,温柔地洗涤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神官们的后面是一块稍稍凸高了一点的平台,洛塞夫大主教正站在其上,背对着众人,他的面前,也就是整个大殿的正前方,是一块巨大的正方形玉石,洁白晶莹,任由最挑剔的玉石专家也无法在它上面找出半点瑕疵。传说它代表着自由天堂神灵的力量和信仰,所以才会如此的一尘不染。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环境下,阿伦等人在中后排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众人也学着十指交叉,垂着头向神祈祷起来。 刚开始,阿伦还呵以和大家一样,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然后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但站久了,阿伦顿时觉得一阵气闷,他微微抬起了头,发觉每个人都闭着眼晴,低着头,并且表情神圣,连扎斯町这种桀惊不驯的人,也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 阿伦叹了口气,这里的神圣气息确实浓厚,将每个人的灵魂都暂时麻醉于宗教力量中了,他见没人留意自己,大起胆于张目四顾,发现后面本来空荡荡的座位前,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信徒,门外还陆续有人带着一脸虔诚走进,估计用不了多久,广阔的大殿将会塞满了人,进不了圣堂的人们只能在圣堂外站,用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情,许下不同的愿望。 阿伦活动了一下脖子,发觉依然没有人留意自己,胆子更大,乾脆坐了下来,翘起了脚,欣赏起了大殿的布置。 天空圣堂建七百年来,在每季才开放一次的开放日里,在圣堂中还敢如此放肆的家伙,阿伦大概算是第一人了。 阿伦正抬头欣赏着大殿顶部那网状彩雕时,忽然发觉到附近座位正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他侧头看去,原来是波特,两人不禁对视一笑,整个大殿这么多人,能不被宗教力量熏陶,保持住完全清醒的自我意识,大概他们就是为数不多的两人了。 波特对阿伦眨了眨眼,然后对着前方那块神圣的巨石,嘟起了嘴,作了个吹口哨的姿势,仿佛那里出现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正朝他们走来。很快,波特的头就垂到了一边,接着又仰起了头,大大打了个呵欠,似乎那个美女给了他一个白眼,他刻还以颜色。 阿伦为之失笑,赶紧捂住了嘴,没让自己笑出来。 这样的感觉,仿佛和波特又回到疾风家族的时代,两人无论如何神圣庄严的场合,都照样打混一般。 他童心大起,也站了起来,对着那个代表神灵的方向作了个下流的姿势,波特即还以了一个大惊失色的神情,指着阿伦,满脸是惊惶失措,仿佛在说,你……你这个变态的家伙,竟然敢袭读神灵。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然只是同时做出这个大笑的动作,倒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神此刻真的站在那块巨石上,恐怕真被这两个家伙给气得半死。 阿伦又打了个呵欠,指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的下面,然后冲波特摆了摆手,大意就是说,我要去方便一下,回头见了。 波特点点头,又重新恢复成一脸虔诚的祈祷模样,仿佛从未跟阿伦嬉闹过,变化得如此迅速,令阿伦即翻了翻白眼。 他轻手轻脚的从身旁玛雅等人身前走过,然后又装出一副庄严的模样,从中间通道往门外走去。 门外左右站着两列教士,同样在默默低头祈祷着,阿伦拍了拍左列第一个女教士,低声问:“小姐,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那人毫无反应,阿伦只好又拍了她一下,她才慢慢睁开了眼晴,然后猛然抬头,眼中一片愤怒,瞳孔中的血丝似乎要即射出来,狠狠地勒住阿伦,直至将他勒死。 阿伦心想我又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何必用这么凌厉的目光盯着我呢?不就是暂停一下你和神的深度交流而已,口中又重复了一次,“小姐,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那人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走道的一个方向,又重新缓缓将头低下,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朋友,请称呼我为荷玛修女。” 阿伦绕开那拥挤在门外的众信徒,就往圣堂的深处走去,因为荷玛修女所指的方向实在迷糊,阿伦走着走着便迷失在了天空圣堂复杂的道路中。看着四周的走廊庭院,每条廊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阿伦感到一阵头痛。 不过,他终究不是个死板的人,不一定要找到洗手间才会方便的。他找到了一间装满法器的房间,然后随手拿起一个长颈宽底的古瓶,又再做起袭读圣堂法器的事情。 两个月以后,神官们清扫这个房间时,发现了这个瓶子竟然装有不明液体,谁也没想到有人敢如此大胆来这里放肆,他们首先联想到这是神迹,其中一个年长的神官更是一言断定这并不是一般的瓶子,这已经是一个神器了,里面装满了神的眼泪,神官们同时对着瓶子拜倒。 后来,他们还把这瓶子连那还没蒸发完的液体一起供奉了起来。当然,谁也没有想到,里面装的其实是一个罪人的尿。 阿伦这个亵渎者侧耳聆听一下,发觉远处圣诗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大概是洛塞夫大主教发言的时间到了吧!如果这个时候回去,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他决定利用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参观一下这座闲名天下的圣堂。 所有的教士和神官都到大殿和广场那边了,整个圣堂的内部建筑空荡荡一片,谁也没想到在这样神圣的力量面前,有人会偷偷溜进圣堂里面,这给子了阿伦充分的空间四处参观。 圣堂内部的走廊朴实了许多,两旁已没有了那些充满宗教色彩的油画,四处墙壁的灰泥装饰用了相互交错的纹理,看久了这些纹理便会有种时间也停止在此刻的错觉。 阿伦走在这样空荡荡的走廊上,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脚步声的回音,如果胆子小的人单独走在这里,肯定会感到阵阵心惊胆战,真难想像那些神职人员竟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期生活,而阿伦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一脸平静地四处打量,十足是一个交了门票进入博物馆参观的游人。 每走过一条长廊,就会有一个小庭院作为圣堂内部的点缀,这些庭院都布置得十分合理,使得四周的空间相当有紧凑感,同时又将宗教的文化融合在其中,看得阿伦赞叹不已。 当阿伦将占地广阔的天空圣堂参观到快一半时,前面终于传来了人声和脚步声,原来不知不觉间,阿伦已走到了天空圣堂侧翼大门的附近,开放日第二阶段的活动就将在这里进行。 阿伦眨了贬眼,如果被人发觉自己溜达了半天,管你是什么疾风家族未来高层,或什么高贵的娜娜小姐,恐怕都将遭到宗教力量的惩罚,日后还会后患无穷。 阿伦迅速四顾,发现庭院东侧有一个大殿,殿外漆着“灵魂殿堂”四个字,远远看去里面嫉为广阔,正奸在里面躲过前面的来人。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身形疾动,一个闪身已射过庭院中的水池,闪进了那大殿之中。 大殿中空旷一片,四周的墙壁上全是黑白的图腾和宗教图画,只有在大殿的尽头才有一列长长的灰色小房间,这的确可以称它们为小房间,每一个都是在墙壁上稍稍凸出一块,正前方有一个小门,恰奸供一个人走进。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伦不禁咒骂了一声,这群人竟然是要走进这座大殿的,他脚下一动,就往左首一个房间射去,推门而进,只见一张软椅,软椅的后面是一块黑色的布帘。 阿伦轻褐布帘,布帘后同样有一张软椅,他心中暗想,这里大概是忏悔的地方吧…… 身后的脚步声更近了,阿伦只好把身后的门轻轻掩上,让它恢复原样,留下一丝空隙,却没有完全关上的样子,然后揭开布帘,坐到本来神官该坐的地方。 二十一个神官带着庄严肃穆的神情走进了这座大殿,直走大殿的中心才停下,殿中荡起一阵他们脚步声的徐韵。 为首那位年长的神官缓缓转过了身,目光慢慢扫过身后每一个神官的脸庞,他沉声说:“圣堂里各处灵魂殿堂马上就要开放了,我们这一处接待的都是人类世界中的贵族,请各位更要细心地去聆听每一句话,时刻记住我们正代表着神去聆听罪人们的心声,谨慎发言,用你们慈悲的心灵去洗涤每一个罪恶的灵魂……” 这番话听得门后的阿伦大叫救命,谁想到刚好闯进了准备开放的灵魂殿堂,那么等会肯定将会有一个神官进入到自己这个房间,坐到自己现在所坐的位置,然后开导那些该死的罪人…… “……这里每一个房间都布有结界,只要把门关好,可以隔绝开一切的声音,孩子们,你们要以此来开导忏悔者,让他可以尽情的倾诉,同时,你们要切记自己的身分,在忏悔室中所聆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你们终生的秘密……”那年长的神官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和注意事项,才开始点名,让众神官进入到各自的房间中。 阿伦直等到年长的神官把其徐二十人的字都点完,也不见有人进入自己这间,苦笑更甚了,这说明那年长的老者将进入自己这个小房间,由他的身分看来,接待的贵族肯定是身分最显赫和最有名望的那一类了。 果然,其徐神官进入到各自的小房间后,纷乱的脚步声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缓缓向阿伦这个房间走来。 那年长的神官拉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来,再将门关上,顿时隔绝开了外界的声音,但与此同时,他感到后脑一痛,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已经昏迷了过去。 阿伦看着倒在地上的这位白胡子老头,苦笑道:“老头,算你倒霉了,因为我比你更早进入到这个房间。” 他拖着那神官的躯体进入到布帘后,喃喃的补充道:“不过对比起来,我比你更倒霉,因为我将要代替你的位置,去聆听那些该死的罪人们的忏悔声。”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耳膜却没有丝毫令人烦躁的空呜声,阿伦猜这是光明结界的附加力量,那位可怜的神官正斜斜坐倒在墙角,而阿伦就挨着椅子翘起了腿,不幸中的大幸是椅子还算舒服,他心中暗想:这回自己又失踪这么久,回去大概又要被玛雅给骂死了…… 阿伦叹了口气,这时,四周的寂静感忽然退去,原来门被打开了,轻轻的脚步声传进了阿伦的耳朵里,从脚步声来判断,阿伦暗猜此人应该是个女子。 来人将门关上,房内再次恢复一片寂静,她来到布帘前轻轻鞠了一躬低声说:“神,我有罪!” 这是一把柔动人的嗓子,阿伦听在耳里感到十分熟悉,不禁搜索脑海,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把声音。 那女子见布帘后没有反应,又再次鞠躬,重复说了一声,“神,我有罪。” 阿伦才想起这应该是一种忏悔礼节,自己应该有所回应的,忙回忆起那个老神官的声音,模仿他的语调说:“亲爱的孩子,在神的面前,我们都是罪人!请坐下来吧!神将引导我们的灵魂走向正道!” 那女子隔着厚厚的布帘,在阿伦对面坐了下来,轻声说:“神官大人,我很困扰。” 阿伦眼眉一挑,他想起这女子是谁了,她是那个尤里西斯家族的继承人,那一直痴恋缪诺琳的可怜女子。想起了她的身分,阿伦不禁打了个呵欠,这位小姐大概要倾吐自己如何爱慕缪诺琳所扮演的拜伦吧! 他随口答道:“我的孩子,请将你的困扰说出来吧!神将会与我们同在,在此聆听你的声音。” 乔安娜的声音更低了,说:“神官大人,我觉得我背叛了我的心上人……” “哦?”阿伦的身体不禁坐直了一点,难道自己代替缪诺琳所说的那番话真的起作用了。 乔安娜说:“我在梦中,竟然出现了另一个男子的影子,我已经背叛拜伦了,神官大人,我该怎么办啊……” 阿伦听得一头雾水,便柔声说:“孩子,你可以说详细一点吗?” 乔安娜的声音却已经开始呜咽,她低喘着气说:“神官大人,我在昨天晚上,终于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吻……” 阿伦柔声说:“孩子,祝福你得到梦想中的礼物……不过,你还是先把呼吸调整好,再继续向我倾吐吧!” 这个脆弱的女孩,深吸几口气,呼吸终于平缓下来,接着说:“在昨夜的梦中,我又梦见拜伦先生吻我,但当他的脸庞离开我时,我却清楚的看到,那并不是拜伦先生,原来吻我的人并不是拜伦先生……”说到后来,她的声音竟大起来。 阿伦吓了一跳,难怪有人说,女人的直觉实在是可怕!他试探地问:“那么,你能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吗?” 乔安娜摇了摇头,低声说:“看不清楚,只是模糊一片,但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拜伦先生的脸!” 阿伦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接着又暗笑自己大惊小怪,面前这位女子又不会通灵,凭什么能看清自己的脸啊! 他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说:“孩子啊!这仅仅是一个梦,你何必为一个梦而自寻烦恼呢?” 乔安娜使劲地摇着头,说:“神官大人,不是,不是这样的,因为我……” 阿伦又开始不耐烦的打起了呵欠,说:“孩子,放心向我倾吐吧!这里每一个房间都布有结界,把门关上后,是可以隔绝开一切声音的!” 乔安娜的声音开始低沉了下去,甚至微微有点颤抖,她说:“神官大人,我……我在梦中就算看清了那并不是拜伦后,竟然……竟然没有觉得一点羞涩,还隐约感到一阵莫的兴奋,就像期待多年的一个梦想终于出现在面前一样,充满了幸福……呜一一呜一一,神,我有罪!” 阿伦差点惊叹了出来,让他怎么想也没想到乔安娜小姐竟然有这么复杂的想法,他揉了揉额角,默默叹了口气,柔声说:“孩子啊!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梦,仅仅是一个梦而已啦!” 乔安娜又深吸了几口气,人慢慢平静下来,才摇头说:“神官大人,并不是这样的,就算是醒来时,那种奇妙的感觉仍填充满了我的胸怀,那种感觉竟然令我对拜伦的爱削弱了,我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时刻惦记着他了,神官大人,我背叛了他!” 这是一个何等单纯的笨女人啊!这样一个女子,她将来如何继承尤里西斯那样的博彩家族呢…… 阿伦忽然有种冲动要揭开面前这块厚厚的布帘,牵起这个笨女人的手,抚摩她的秀发,言劝慰几句,但他即又将这种不智的冲动给压了下去,因为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老神官是不可能做出这样惊人举动的。 乔安娜又再低泣了起来,说:“神官大人,如果我真的背叛了拜伦先生,爱上一个梦境中的人物,那我该怎么办呢?” 阿伦舔了舔乾燥的舌头,涌过一阵迷惘,在某种程度上说,他的确成全了缪诺琳的心愿,让乔安娜在拜伦王子的魔咒下脱离了出来,但这个敏锐的单纯女人竟然通过一吻而对自己有了莫名的好感,最可怕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一面阿伦轻轻嗽了一声,柔声说:“我的孩子啊!命运对每一个人都是公正的,神更是在冥冥中主宰着这一切,你的问题是你顾虑太多了,我可以给你的意见是,按照自己的感觉走,无须去思考太多烦恼的问题,我相信总有一天,神会指出一条光明且正确的道路给你的。” 乔安娜却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等了一会,阿伦忍不住问:“孩子?” 乔安娜低声说:“神官大人,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啊!我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把声音在告诉我,我梦境中的那个人就在周围了,神官大人,我该怎么办呢?” 阿伦的眼晴在漆黑中瞪得大大的,这女人的直觉不是真这么邪门吧!他的身体不禁往后倾斜了少许,沉声说:“别太过慌张,我的孩子,请相信神的安排吧!勇敢地走向前方的道路,愿众神与你同在!” 这样一种口吻语调,无疑是告诉乔安娜,本次忏悔该告一段落了,乔安娜失落地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去,临出门时,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您,神官大人,现在我心里舒服多了。” 看着乔安娜关门离去,阿伦松了口气,这个笨女人拥有如此敏锐的直觉,果然是拥有博彩家族纯正血统的后人,不过又想想她那单纯而傻瓜的想法,对乔安娜不禁涌起了几分同情。 阿伦伸了个懒腰,暗想这个神官大人可真不好当! 没隔多久,门再次打开了,一个异常英俊的男子,穿着得体的贵族服饰,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反手将门关上,淡淡的说:“神官大人,你好!” 这是一把相当有磁性的男子声音,阿伦的身躯轻轻一震,这样熟悉的声音,这是一把自己还曾经模仿过的声音! 来人竟然是缪诺琳,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场合下又再重逢! 不过此刻,她应该正扮演着拜伦王子吧!而自己也正扮演着一个无聊的神官。 缪诺琳也不等阿伦回答,接着又说:“对我这样全身上下都罪孽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好忏悔的啦,反正铁定是进地狱的了!不过大家都叫我来,所以我就来见识一下。那么,我们聊聊好了,这样漆黑的环境,挺适合聊天的。” #6 默认字体 9pt 10pt 11pt 12pt 13pt 14pt 15pt 16pt 17pt 18pt 20pt 25pt 30pt 35pt 40pt 45pt 50pt 第七章 阿伦模仿着老神官的声音,苦笑应道:“孩子,对於神而言,我们都是满身罪孽的罪人……既然你打算和我聊天,我很乐意分享你的经历。” 缪诺琳坐了下来,也像阿伦般翘起了腿,打了个响指,说:“好,说什么好呢……对了,神官大人,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当作是终生秘密来保守呢?” 阿伦说:“对,正是这样,所以无论是什么事,你都可以对我倾吐的,孩子!” 缪诺琳淡淡一笑,说:“谈不上倾吐,只是聊聊而已……嗯,神官大人,如果说,我喜欢的是男人,你相信吗?” 在这个时代里,同性凭是一件世俗所不容的事情,连有人谈论起这种事,都会遭到旁人鄙夷的目光。 阿伦心知肚明对面这位拜伦王子其实是个女子,所以他回答的声音依旧平静,“在这个浮华纷乱世界中,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孩子,你喜欢男人并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我相信!” 缪诺琳显然没料到这位神官大人会给她这样一个答案,她朗声一笑,说:“哈哈,神官大人,看样子你也该是个有趣的人啊!与我印象中的神官大不相同。” 阿伦说:“哦,那你印象中的神官该是怎样的呢?” “古板、思想落后、自以为是的老家伙。”缪诺琳毫不留情的评价着。 阿伦为之一笑,说:“孩子,我很高兴我并没有留给你这样的印象。” 缪诺琳顿了顿,又说:“回到我原来说的话题吧!既然你愿意相信我,那我就说说我所喜欢的男人好了,反正我都进来了,肯定要待够这么一会才好离去的。” “洗耳恭听。” 缪诺琳双手合十,眼波慢慢变得飘渺迷离起来,她淡淡地说:“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家伙呢……我从小就喜欢他,因为老师总拿他作榜样来要求我,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既是一种压力,同时也是一种动力……” 阿伦心中莫名一跳,缪诺琳所说的那位心上人,好像正是自己呀!她一直喜欢自己?想起这位小师妹那张动人无比的俏脸,阿伦的呼吸也随之急促了少许。 缪诺琳也没发觉到对面布帘后那位神官大人的不妥,淡淡地继续说着:“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发觉心里面已经有了他的一席之地,时常惦记起他,最可笑的是,在那个时候,我竟然连他一面也没见过呢……” 阿伦叹了口气,沉声说:“有时候缘分确实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东西啊!许多哲人穷其一生精力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妙呀!” 缪诺琳也幽幽地叹了口气,说:“神官大人,事情确实如此啊……不过在不久前,我和他终於见面了,他也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虽然他没有老师描述的那样残酷,但却另有一种令我为之倾倒的魅力……” 阿伦摸了摸下巴,为之苦笑说:“他真有这么好吗……” 缪诺琳淡淡一笑,说:“好?大概不能拿来形容他吧!他应该和我一样,同是一个满身罪孽的罪人,到将来某一天,神官大人你已经回归到神的怀抱中时,我和他铁定是要进入到地狱中的最深层的,哈哈……” 缪诺琳最后的笑声中,无法抑制地流露出了萧索和落寞。 阿伦本来也和她一样无言的,想起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只好温言劝慰说:“孩子,神与我们同在,他将会宽恕每一个人的!” 缪诺琳牵动了一下嘴角,说:“神官大人,坦白说,我并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 “关於这一点,我能观察出来。” 缪诺琳说:“不过,今天我还是想许个愿,可以吗?因为他们都说在开放日许愿是特别灵,今天我倒想验证一下。” 阿伦说:“当然可以,对於能够和神一起聆听到你的愿望,我感到十分荣幸!” 缪诺琳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的,轻轻的说:“我希望阿伦他能够平平安安,凡事顺利,那刻骨铭心的悲伤离他远去,不再常常折磨他,快乐能降临到他的身上,使他从此不再如此忧郁,友谊能降临到他的身上,使他从此不再如此孤单……” 她的声音温柔且动情,阿伦听着听着,不禁呆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位凶悍暴戾的小师妹竟然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一股暖流慢慢自内心深处涌起,伴随着缪诺琳清脆的声音,缓缓流向全身,自己那个罪孽的灵魂,彷佛在此刻得到了升华。 他口中情不自禁地低念了一声,“你这何必呢!美好的愿望该为你自己祈祷才对呀……” 茫然中,他已经情不自禁的回复成了本来的声音。 缪诺琳许愿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厚厚的布帘,迅速判断出这并不是自己的幻听后,她的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低声问:“阿伦,是你吗?” 她也恢复成了本来的女声。 阿伦掀开了布帘,苦笑说:“小师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 深深的漆黑中,这样的见面方式是特别的,双方都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孔,只能凭借触觉牵上了对方的手。 “阿伦……你,你怎么可能坐在这的?” “我亲爱的小师妹,这是一个愚蠢的过程,请原谅我不想再重复说一次了……” 上一次告别时,阿伦还穿着英挺的男装,而缪诺琳穿着娇柔的女装,而这一次见面,阿伦已是一身整齐的贵族女装,缪诺琳也换成另一套雷诺皇庭的王子装束。 对於这样荒谬但必须接受的事情,他们都不愿意被对方看到自己变成另一个身分的样子,幸好四周的漆黑帮助他们做到了这一点。 在这个与四周隔绝的小空问中,两人的呼吸都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缪诺琳忽然恢复了力气,与不久前临别时一样,她“嘤咛”的低呼了一声,便投进了阿伦的怀内,用尽全部力气来抱紧了阿伦的腰,然后近乎疯狂地找上了阿伦的唇。 虽然男装腰带的触感十分糟糕,但阿伦的欲望仍在热吻中缓缓提升了上来,尤其他想到这个房间里所发出的声音是完全对外隔绝时,原始的欲望就像随时准备爆发的火山口一样,蓄势待发。 漆黑的空间,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中散发出情欲的芬芳,两人都能清晰感觉到欲望之神正诱惑着他们的灵魂出轨,无奈身在局中的两人,对於此,却是甘之如饴。 时问正慢慢流逝,原始力量的火焰正在两人间越烧越旺,自我感觉良好的阿伦感到时机已完全成熟了,於是,他的手探进了缪诺琳的衣服中,沿着她纤细的腰慢慢下滑,直往最原始幽深的地方探去。 眼看他的手就要达到欲望的源泉峙,缪诺琳却与上一次一样,轻轻地推开了他,急喘着气,慢慢地说:“阿伦,我在这里待太久了,我想,我该出去了。” 阿伦同样处在急促呼吸中,他尽量压制住狂野的心,沉声说:“缪诺琳,忏侮的过程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无奈,我的忏悔已经结束了!”缪诺琳显然不想再继续下去,她往后小退了一步,轻声说:“阿伦,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我们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我们岂不是亵渎神了吗?” 阿伦低笑说:“小师妹,我们早将神亵渎过无数次了,恐怕恶魔也无法接受我们的信仰。”缪诺琳轻轻挣脱开了阿伦的手,说出了她内心真正的声音,“阿伦,我不希望我们在这咽谠子下发生些什么……”阿伦颓然叹气,他明白缪诺琳的意思,此刻他正穿着女装,而她正穿着男装,他善感的触觉立即感觉到了缪诺琳应该是第一次,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美好的第一次是在这样一个情形下发生的。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再次重逢,实在令人感到愉快!期待着我们下一次的见面!阿伦,保重了!”缪诺琳也叹了口气,微微躬身行告别礼,毅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听着缪诺琳关门离去的声音,阿伦长吐了一口气,颓然坐倒在神官的位置上,动人的手感仍在手心中缓缓游荡,他皱了皱眉,口中喃喃的说:“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确不能穿着女装来胡作非为啊!要不然,那不就侮辱了自己神圣的第一次了吗?谢谢你,缪诺琳……” 但他心底立即升起了另一把反对的声音,“傻瓜,你不要再自我安慰了……” 缪诺琳走后,阿伦前前后后又面对了好几个人,全部是各个家族的重要人员,但心不在焉的阿伦无心应对,一心想着该如何溜出去,口中就以“神会给你一块属於你的地方,让神永远在你心中”,“在这静静的待一会吧!孩子,向神祈祷!”等诸如此类的废话敷衍着罪人们。 直到后来有一个贵妇说:“神官大人,我的丈夫背叛了我,神会惩罚他吗?” 阿伦打着呵欠,心不在焉地回应:“是的,夫人,神将会惩罚他!” “神官大人,我的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神会教育他吗?”·“是的,夫人,神将会教育他!” “神官大人,家族的生意越来越差了,再这样下去,我将会在操劳和忧郁中死去……” “是的,夫人,你应该去死!” “什么?!” 面对贵妇人无比惊疑的问话,阿伦才清醒了一点,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了那位夫人为何要叫她去死后,阿伦一阵疲惫,自己到底是何苦呢!这么美丽的一个下午,竟然跑进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来活受罪…… 又是一段漫长漆黑的等待,阿伦终於找到了他久候的脱身机会。 来人进门时脚步相当轻,这说明了他应该是一个偏瘦的人,而他进门时却发出了相当轻微的摩擦声,这说明他很可能戴着帽子。 要知道,进第一问忏悔室的人都是那些超级贵族,一个个养得又肥又胖,要冒充他们离开实在艰难,难得遇上一位瘦子,最妙的是他还戴着帽子,没什么比这更令阿伦期待的了。 “神,罪人前来聆听您的教诲!”那人一出声,阿伦差点就开心得笑了出来,原来竟是克德杰副团长。 克德杰的身高体形都与阿伦相差不远,最难得的是他肯自己送上门来。 “孩子,坐下来吧!神与你同在!”阿伦模仿着老神官的声音,已经开始盘算从什么角度将克德杰瞬间击倒了,毕竟克德杰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克德杰沉声说:“神官大人,我很困惑,请不要让我偏离正道。此刻的我,正在黑暗中蹒跚独行,请为我指示那光明之路,让我的内心得到安宁,让我的心魔得以解脱。” 阿伦也懒得去计较平常狡猾阴险的克德杰此刻到底有几分虔诚,他轻声问:“孩子,你此刻是否戴着一顶宽边贵族帽?” “……”克德杰显然没料到神官大人一开口竟是先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老实回答说:“是的,神官大人,你的睿智令我叹服。” 阿伦满意的笑了,心想老子不但知道你戴着帽子,还知道你是因为昨夜激战时头部受过重创,所以才要找顶帽子来将头上的伤疤给遮掩起来,不然有几个贵族来忏悔不除掉帽子的,那会显得很土气的……阿伦又问:“孩子,你带了几个随从前来啊?”“……”克德杰本是低垂的头稍稍提了点起来,看了看面前那厚厚的布帘,心想现在自由天堂的神官大人为何如此奇怪,但他还是回答说:“神官大人,我一个随从也没有带来。” “哦,那就实在太好了……”阿伦想起血影武士团被全灭的事情,克德杰现在人手不够,身边剩馀的随从大概全部外派了吧! “什么?”克德杰再次抬头,这位神官大人好像有点神经兮兮啊! “没什么,孩子!”阿伦重新沉住了气,柔声说:“我的意思是,能有缘与你见面,实在太好了。” “是这样吗?那谢谢你的眷顾了,神官大人!”克德杰轻咳了一声,又说:“神官大人,我此刻感到十分的困惑和彷徨。” “孩子啊!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困惑和彷徨的时候,这要看我们如何去面对了。你的困惑和彷徨是什么呢?敞开心扉吧!孩子,神正与我们同在,聆听着你的声音。”阿伦已经在布帘后做准备运动了。 克德杰并未怀疑,他皱了皱眉,想着自己的心事,缓缓地说:“神官大人,我一生中做过许多可怕的事情,犯下过不少的罪行,面临过无数的困惑和彷徨,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令我感到不安的……” “孩子,闭上眼睛,将事情慢慢说出来,我将代表神引导你的灵魂走向正道,”阿伦一边活动着手关节,一边柔声回答。 克德杰的精神显然处於疲惫状态中,他依言闭上了眼睛,却不知危机正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 他缓缓地说:“我所在那个家族的领头人并非人才,将家族管理得一塌糊涂,每况愈下,我一直想取而代之,最近有一个良机摆放在我的面前,但却因为一件令人无法预料的事情,我的计划很可能要搁浅了,我想……” 克德杰哪里想到在忏悔室中也会有人伏击自己,在警惕心放到最低的时候,一道强烈的风声已迅速从正面闪电般地向他逼近。 克德杰为之一惊,首先涌起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好,神官大人要偷袭我。 他也没来得及去分析这个念头到底有多荒谬,身形已迅速往一侧闪去,阿伦的手刀正正砍在他的左肩上,一股阴柔的力量顿时渗进他体内,令他整个左半身也麻痹了。二克德杰的惊恐之意更甚了——此人的武技好惊人,恐怕已到了绝世强者的级口力!。 他哪敢应战,右脚往下一个蹬踏,就要绕过椅子,撞门而出,可后面的掌风又已追至,显然清楚的把握住了自己的意图。 克德杰牙关一咬,将剩下能动的右手往后一挥,希望能借得力气撞到门外去,岂知这位神官大人竟完全把握住了他的招式变化,未卜先知般地迎上了他的右手,就像克德杰专门将右手送上去给对方扣住一样。 右手立即一阵剧痛,克德杰还没来得及惨哼出来,那阵如同鬼魅一般的掌风已沿着克德杰右手手臂拂到他脸上,克德杰只觉脸一麻,身形已往后倾去,他倒地前最后一个意识是:这个神官大人的实力太可怕了,竟然在出手前就能预料到我会如何闪躲的所有变招了…… 阿伦一边将克德杰的衣服剥下来,一边亲切的微笑说:“克德杰大人啊!你当天阴我签订佣兵条约,我到今日才能回报你一二,你不会怪我吧……” 第八章 走出忏侮室,阿伦低下头,将帽檐压到最低,用克德杰的声音对守护在外的礼仪人员说:“神官大人说他有点累,请下一位忏悔者稍作等候。 礼仪人员哪里知道面前这位克德杰大人已经调包了,他谦恭的点头说:“是的,大人,我会作出恰当的安排。” 灵魂殿堂外,坐着几排度诚的贵族,人人都微微低头,不发一言的排着队,阿伦在其中发现了凤雅玲他们,赶紧加快脚步,绕开他们,在圣堂深处找一个安静的房间将克德杰的衣服脱下,恢复娜娜小姐的高贵模样,才施施然地走出,重新往灵魂殿堂的方向走去。 面对凤雅玲她们关切的问候、玛雅怒视着的质疑,阿伦面不改色地说自己之前上洗手间迷路了,然后好害怕、好害怕,幸好有神的指引,他才能幸运地与众人重逢。 玛雅当然不会相信他这套鬼话,不过眼前这样肃穆的气氛下并不是盘问的最好时机,她皱了皱眉就忍下来,负责接待他们的尼尔森倒是长长松了口气,言安慰了阿伦几句,又对身旁的随从吩咐几句,大概是将正在外面搜寻娜娜小姐的保镖给召唤回来吧! 阿伦忽然归来的缓阵小小的喧闹很快就安静下来了,但并没有安静多久,更大的喧闹出现了。 阿伦下手并不算重,所以克德杰没用多久便清醒过来了,当他发现自身正几乎一丝不挂的倒在地板上,然后又打亮火石发现布帘后有一位敬爱的老神官正处于昏迷状态时,他时明白到自己正处于如何尴尬的局面中,如果被人发现,那么他将成为整个自由天堂宗教势力的敌人,这可是深度亵渎神的行为啊…… 他飞速转动脑筋,很快便将事情猜出了几成:有人冒充老神官在此聆听罪人们的祈祷,那人武技相当高强,当他想离开时,找了自己当替罪羊,至于到底是自己倒霉还是有人蓄意的阴谋,那就迟一步再考虑了。 克德杰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孤狸,他思考了一阵,已有了主意,他将门推开一线,沉声对外面说:“将下一位忏侮者带进来吧!” 礼仪人员虽然觉得神官大人的声音变得有点怪,但也不疑有他,应诺了一声,便要执行。 克德杰低咳了一声,喝住了他,说:“等等,找一个身材偏高偏瘦的男于,最好还是独身前来的。” “这个……”礼仪人员疑惑地看着那线门缝,神官大人平常不是总是教育我们该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信徒吗?为何突然计较起忏悔者的身高体形了…… 克德杰低哼了一声,怒道:“这是神的旨意!” 那名礼仪人员越发觉得这嗓音不太像平日老神官的声音,他走近两步,企图能透过那门缝窥见一二,口中关心地问:“神官大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克德杰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那礼仪人员恰好是高高瘦瘦的模样,又听出了他语调中的疑惑,便说:“你进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那礼仪人员虽是有点疑惑,但哪里想到房间里的神官大人已经两度换人了,他应了一声,便推门而进。 克德杰立即反手将门关上,礼仪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克德杰已用重手将他击昏了过去。 阿伦坐在等候忏侮的人群中,正无所事事的打着呵欠,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灵魂殿堂中走出,那人穿着礼仪人员的衣服,神色闪烁,垂着头快步前行,不正是克德杰大人吗? 阿伦笑了,真难得克德杰这么快就找到了脱身的方案,如果自己一声不坑的话,这位大人应该可以平安无险的逃出这里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微微垂头,谁也不去细细留意对方。 但阿伦岂肯这样轻易放过克德杰,他忽然拉高嗓音喊:“哎——这不是克德杰大人吗?你怎么穿着礼仪人员的服饰从殿堂里走出来了?” 娜娜小姐高昂的女声惊动了所有人,每个人都抬起了头,紧紧盯着身穿礼仪服饰的克德杰,要知道,疾风家族的第二号人物克德杰可是社交圈于中的名人,贵族群中有很多人见过他的,于是,立即就有了附和的声音。 “真的是克德杰先生啊!他突然变装了?” “这是怎么回事了,记得他进去的时候不是这身打扮的……” “克德杰先生,你别走啊!到底怎么了……” 在渐渐变得烦躁的喧闹声中,克德杰神色大窘,他赶紧加快脚步,将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打块牌子告诉所有人:你们认错了,老子不是克德杰! 守护在灵魂殿堂四周的圣堂武者即发觉到此处的不妥,慢慢从各处向克德杰围了上来。 克德杰知道无法再装傻了,心中暗骂阿伦多嘴,脚下忽然加速,从两个准备围上来的武者中间穿插了过去,更外围一点的圣堂武者接到警告信号,一个大的包围圈迅速以克德杰为中心形成,但克德杰大人到底是位顶尖高手,硬受了几下,便从包围圈中的一角逃了出去。 在这个没有什么观赏价值的搏斗过程中,阿伦仍不忘大喊:“克德杰大人,你怎么要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快停下来和他们解释清楚吧……喂,你们出手别太重,小心伤了我们家的大人呀……” 看着阿伦一副童言无忌的天真模样,玛雅不禁狠狠地瞪了他几眼,接着又无言的叹了口气。克德杰大人怎么会以这个模样出现的,她看到有两位教士急急忙忙的将一位老神官从灵魂殿堂中抬出,心想这次麻烦惹大了,幸好克德杰大人还能安然逃离,不然真是众口难辩了…… 四处升起了阵阵“嗡嗡”的议论声,显然很多人都将克德杰给认出来了,阿伦看着克德杰的身影已逃离出了自已的视线之外,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他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口中不忘补充:“哎呀呀!克德杰大人啊!你可是代表我们疾风家族的,怎么可以这样一走了之呢!啧啧……” 他说着这话时,暗暗观察了一下周围众人的神情,平时最为好事的比兹低下了头,不发一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觉得面上无光;而波特看到自己这个亲生父亲面对这样的窘境,并没有丝毫的同情,他冷冷地笑着,显然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还对阿伦比了个拇指;玛雅狠狠的瞪着阿伦,暗示他该闭嘴了;艾波琳、白露她们也如周围的人群般,低声的议论了起来。 反倒是一直低调的普迪斯很得体的说了一句,“我觉得未必是克德杰大人,毕竟物有相同,人有类似,刚才那人只是外貌长得有点像克德杰大人罢了……” 当然,普迪斯这样说,是顾及到冰风家族与疾风家族之间的同盟关系,不过,他应该尚未了解到最新情报:经过昨夜那场激战,两个家族的联盟已经名存实亡了。 阿伦撇了撇嘴,认真地说:“我敢肯定刚才那个是克德杰大人,我最认得他那招‘偷天换日’,这样特殊的武技,我肯定不会认错的,要是我认错了,我就肠穿肚烂,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用不着发这么毒的誓来证明吧……”玛雅冷冷的看着阿伦,声音因为太过愤怒而有点变调了。 普迪斯深沉一笑,说:“听娜娜小姐这么说,那真有可能是克德杰阁下了。” 面对玛雅愤怒的声音,阿伦自觉是有点过了,他讪然笑道:“不过啊!拥有相同招式和相同容貌的人,其实在阿兰斯上面还是有不少的,嘿嘿……那个毒誓当我没发过好了。” 玛雅将声音压得更低了,用近乎咬牙切齿的语调,在阿伦耳边说:“娜娜小姐,我觉得此刻你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嘴巴闭上!” 接下来的几天,自由天堂中的流言漫天飞扬。 关于疾风佣兵团副团长克德杰先生的这件丑闻事件,有多个版本在流传着。 譬如说克德杰先生有变态的偷听欲,他最喜欢打扮成神官的模样来窥探别人的秘密,不过上得山多终遇虎,他竟然敢在神圣的天空圣堂也来这一套,终于在神圣力量下,暴露出了阴险的真面目…… 又譬如说,克德杰原来是一个情根深种的奇男子,为了追求某某贵妇,不惜冒险伪装成神官,也要借此来接近心中人……那位某某贵妇听到这个传闲后,即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轻轻的拍着胸口说好险。但波特是见过那名贵妇的,他有不同的看法:克德杰大人虽然没什么眼光,但应该不会沦落到如此田地,那个中年妇女想男人想疯了,那消息说不定就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 还有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克德杰所代表的疾风佣兵团的野心又要膨胀了,他们企图染指自由天堂的宗教力量,借此来达到征服自由天堂的目的。这个骇人听闻的流言又引出了不少新的猜想,全部是与疾风家族的五闲有关的,听得正镇守在家族大本营的伯列奥团长也为之震怒。 阿兰斯毕竟平静太久了,一旦出现这样一个大丑闻,各地的报纸无不大肆宣扬。 而作为当事人的克德杰,事发后,他便以比兔子还要快的速度逃回了疾风家族,然后利用疾风那边的势力来抵抗这件丑闻,拿出了数十个他当时并不在场的证明,单单人证就有上百个,来个死不承认,但他们的声音太小了,群众普遍认为克德杰此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相比起吵吵闹闹的民众,天空圣堂就低调多了,洛塞夫大主教一句“不再追究此事”,所有的神职人员包括那受害的老神官,便已缄口不再提起这次的事件。 相比起来,疾风家族也并没有高调多少,除了为克德杰找了些人证,几乎没利用过他们本土的媒体做出任何反击。 血影武士团的全军覆没,再综合汉弗里、红巫雪莉等绝世强者的死亡,疾风家族正全力调整着他们的外交政策。 在这段时间里,疾风家族还做出了一个相当重大的决策,克德杰拿着波特寄来的计划书,与伯列奥整整讨论了一天,疾风家族的两大势力难得达成一致共识,决定按照阿伦当天给波特的那个建议,在幽冥森林中打通一条走廊,势必要与传说中的精灵一族重新建立起商业联系。 这项影响未来千年阿兰斯政治经济形势的工程,在疾风家族的秘密安排下,开始动工了! 微风吹过湖面,荡起了轻微的波澜,一滴水珠从天而降,滴在湖面的正中央,泛起了圈圈涟漪,天空中乌云渐渐聚集,眼看一场暴风雨又要来临了。 阿伦垂头注视着湖面,随着水珠渐渐频繁的落下,湖面上的涟漪是越来越多了,他忽然发觉,此刻的环境,很像是阿兰斯大陆的写照。 他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天色,不禁又回想起大半个月前,爱莉娅醒来时与自己的一番对话。 记得当时爱莉娅虚弱的从床上撑了起来,紧紧地抱着自己,然后娇躯轻颤,竟低泣了起来。 阿伦当时被吓了一跳,回搂着爱莉娅不堪盈握的纤腰,温言安慰着。在记忆中,这位名义上的妻子一向古灵精怪,乐观得很,除了最初相识时谈起她当年父母的惨死,她才潜然落泪外,从来她都是笑眯眯的。 “别担心,爱莉娅,我已经顺利通过老师的考核,平安回来了。”阿伦柔声在她耳边说。 爱莉娅慢慢平静下来后,却没有恢复往日欢笑的模样,平日的绝代风华变作了此刻的楚楚动人,阿伦微微感到一阵酸楚,同时也暗感诧异,如果平常单独相处时,他不叫唤爱莉娅作“老婆”的话,起码要被她狠狠的又柠又打的,但现在她并没有蹂躏自己,幸好目光仍和平常一样的深情。 爱莉娅深深地注视着阿伦,轻声说:“老公,我很高兴你平安回来,真的很高兴……” 阿伦凝视着爱莉娅的双眼,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他柔声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十姐妹她们……她们没对你做过什么事吧?” 说到后面,阿伦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了。 爱莉娅终补笑了,虽然笑容仍是十分平淡,她说:“老公,别担心,她们没敢拿我怎么样,要不是那时我刚刚听到一件骇人听闲的事,心神太过恍惚,恐怕她们也没那么轻易能够绑架我……” “哦?”阿伦轻轻松了口气,同时也发现了爱莉娅困惑的原因所在,他柔声问:“那到底是什么事情令你感到困惑了?” 爱莉娅的神色即沉了下来,她的眉头慢慢皱在了一块,沉声回忆道:“那天我走去毕农叔叔的书房,本来是准备和他谈点事的,但里面传出了人声,我才惊疑地停下了脚步,要知道,毕农叔叔的房间一般是不给人轻易进去的。” 她的眼中闪动着疑惑,缓缓的说:“接着,我听到了一段令我感到十分惊恐的对话……” 阿伦不禁也皱了皱眉,爱莉娅平常可是相当镇定的,她说感到惊恐,那此事肯定不太寻常了。 爱莉娅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说:“阿伦,你还记得博塔斯吗?” 阿伦点点头,因为博塔斯和他的军团都是自己亲手灭的,说:“记得,他是一位粗普野蛮的先生,估计他现在正在地狱深处中倍受煎熬吧!” 他注视着爱莉娅,思考着她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位杀父仇人。 爱莉娅的眼晴仿佛披上了一层迷雾,显得深邃且迷离,她沉声说:“毕农叔叔和另一个人就提起了这个该死的盗贼,当时我站在书房外,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博塔斯那件事的调查,还是没有结果吗?’、‘还没有,不过回头再看这件事情实在是奇怪,有实力干掉博塔斯的人,肯定已经拥有绝世强者的实力,但阿兰斯的绝世强者当时都在各自的领域中,未曾离开。而且,老一辈的成名人物,也大多知道博塔斯其实是汉弗里的私生于啊!谁这么大胆,敢动他呢?……’” 听爱莉娅说到这里,连阿伦也不禁微微张大了嘴巴,博塔斯竟然是剑客汉弗里的私生子,这是一件可以轰动阿兰斯的丑闻啊! 爱莉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当时我听到这句话,脑海中起码空白了好一阵,然后缓过气后,忽然想明白了为何我当年用重金请好几个大型军团去剿灭博塔斯他们,都无功而返;而汉弗里在此事上面,为何迟迟都不出来主持公道;星云守护者舒梅蒂也任由博塔斯在他眼皮底下犯下如此暴行;索赛克那时可以做任何事来讨我欢心,但却不敢去动博塔斯一根毫毛……” 说到后来,爱莉娅的声音也变得呜咽了,阿伦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目光渐渐变得深邃,他沉声问:“那么,爱莉娅,你当时没去质疑毕农吧?” 一个多年来对自己亲厚有加的叔叔,竟然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隐瞒自己,换作平常女子,肯定不顾一切冲进书房,在痛苦中发出质疑了。 但爱莉娅毕竟不是普通人,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心神刚刚反应过来,就听到里面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好,保持联络。’我赶紧躲到了附近的一棵树后,我看到毕农叔叔将一个我所认识的中年男于送了出来,他原来就是卡氏家族的族长,也就是索赛克的父亲,布雷克先生……” 爱莉娅叹了口气,说:“于是我便开始思考一些相当重要的问题:毕农叔叔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面隐瞒这个问题,他是怕我失去理智而去找汉弗里算帐呢,还是另有内情?另外,他对博塔斯盗贼军团被剿灭这件事超出了一般的关心,实在反常,而且还要和布雷克商量……阿伦,我好害怕!” 阿伦温柔的凝视着面前这位佳人,他明白爱莉娅所害怕的地方,父母双亡后,一直是毕农照顾她,教育她成长的,假如这位亲厚的长者与当年那个事件有牵涉的话,那么这个打击对补爱莉娅而言是巨大的。 爱莉娅幽幽地说:“我想着这些事情,又担心你安危,心神最的时候,十姐妹就出现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我就不多说了。” 她顿了顿,又缓缓地说:“阿伦,假如我当年父母惨死的幕后主持人是剑客汉弗里,那我该怎么办呀……” 剑客汉弗里,曾经是多么辉煌的一个名字啊!它代表着战无不胜,它代表着公正和勇敢,它代表着人类武者的一个梦想,不过已是昨夜星辰,灿烂不再了。 阿伦叹了一口气,苦笑说:“伯爵大人已经回归到神的怀抱中去了,就算是他,那么他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过,我不太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情……” 阿伦还没有说下去,爱莉娅已经打断了他,急声问:“什么,汉弗里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阿伦只好将西郊水晶矿坑夜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说:“汉弗里大人死得很英勇,最后是他用生命来拯救我们的,所以,我觉得他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爱莉娅再次打断了阿伦,这件可以轰动整个大陆的事情,她听在耳里,着眼点却只有一个,她冷冷地说:“阿伦,光芒和阴影是共存的,任何人都具有两面,并不能因为他的光辉,而否认掉他的阴影!” 阿伦牵了一下嘴角,无言以对,他已经说出了他的判断,至于爱莉娅能否接受,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 两人默然了一会,爱莉娅的神色却更加黯然和疲惫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温柔,轻声说:“老公,只要我在自由天堂,每次开放日过后,我都会到天空圣堂里住几天的,这次也不例外……所以,不能陪你四处去逛自由天堂了。” 阿伦微笑说:“没关系,相信洛塞夫大主教能将你照顾好的。” “老公,谢谢你……” 谁知道爱莉娅这样一去,就去了大半个月也没有回来,阿伦也没去打搅她,因为他知道,爱莉娅是一个个性独的女孩子,当她希望静静思考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去打搅的。 阿伦感受着越来越猛烈的风,寒意更甚,雨势也更大了,湖水上升腾起了一层雾气,令这个世界看起来更加朦胧了。 第九章 克德杰这件丑闻被炒得沸沸扬扬时,查理士作为疾风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家族中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大感面上无光,也没待几天,就推搪身有要事,带着波特和比兹赶回了疾风家族,以躲避那些令人感到羞辱的传闻。 对於娜娜小姐这位便宜堂妹,查理士只是抛下了一句,“亲爱的娜娜堂妹,哥哥有要事回去,你留在自由天堂好好游玩啦,我们下个月星云见!” 阿伦静静的看着查理士,表情就像瞻仰着故人的遗容,沉重地说:“查理士堂兄,那你就安心的去吧!” “……” 令阿伦感到意外的是,玛雅也随着他们回去了。 可见确实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令家族暂时缓下针对凤雅玲的任务。是血影武士团的全军覆没,造成克德杰的失势,家族中的势力需要重新调整?还是自己所提出的那个惊世骇俗的建议,真给波特提了上去,竟然还得到了执行? 当然,阿伦后来才猜到,疾风很可能已经开始讨论是否该发动战争了,说不定那些好战派已经作好了战前准备,好战的血液早已经灌进了疾风家族的灵魂中,一旦逮到机会,他们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玛雅临行前对阿伦叮嘱了很多,有点像一位妻子准备告别丈夫的样子。阿伦并不习惯有人为他担心,始终是笑嘻嘻的,告诉玛雅不必挂心,并表示一定继续执行任务,监视像鲁迪斯那样的危险人物过於接近凤雅玲。 传诵克德杰先生丑闻的声音,竟在不到十天内,慢慢平息了下来,并非人们谅解了他,而是,更为轰动的消息,一件接一件的传了出来。 那些消息的源头究竟出自哪里,已经无人可以知晓了。世人所知道的,就是这些消息,每一件都是那样的骇人听闻,以致与克德杰先生的丑闻比较起来,后者实在不值一提了。 汉弗里伯爵,自由天堂的守护者,拥有剑客之名的绝世强者,已经告别了世人,告别了阿兰斯,回归到属於他的星辰当中! 红巫雪莉,冰风的守护者,已经香销玉损,举国哀悼! 除了这两位,那份可怕的死亡名单中,还包括雷诺守护者——巨人亚特拉克,神龙守护者——龙魂樊帝灵,凤凰城守护者——圣女伊琴娃,以及疾风家族的血影武士团。 每一个名字都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它们代表的都是人类武者的骄傲,代表着各自国家的荣誉,代表着人们的未来和希望,竟然全部宣告死亡了。 这一份死亡名单,同时也是人类世界里绝世强者的名单! 几乎所有的绝世强者都在这个代表黑色的月份中宣告死亡了吗?一开始人们都嗤之以鼻,当作笑话来听,但后来这种轻松的心情慢慢转变成了彷徨,又从彷徨转变成了惊恐,因为,并没有任何一个强者出来澄清这件事,所有的强者都失踪了吗?在这个流言满天飞的时期里,这样的失踪就很令人深思了。 这份半真实的死亡名单中,唯一还可以站出的伊琴娃,此刻却正在闭关为樊帝灵治疗那可怕的伤势。 於是,这些消息就如同一颗巨大的炸弹,在阿兰斯的人类世界中爆炸开了,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代表他们信心所在的守护者竟然全部失踪了,是否真有可能像是传言那样,他们全部宣告死亡了呢…… 自由天堂是一个强调民主和自由的领域,天堂长老会经过讨论,他们首先公开了他们精神领袖汉弗里伯爵的死亡,并举行了盛大的悼念仪式,当时整个天空圣堂四周围满了悲伤的人们,他们久久不肯离去,直到深夜时分,在天堂保卫厅卫士的劝慰下,人们才渐渐散去,他们留下的白色花朵,足够在天空圣堂外围围起一堵高高厚厚的白色围墙。 不过遗憾的是,举办方竟连伯爵大人的遗体也无法找出来供人瞻仰。 在自由天堂中,所有人都自觉的在右臂缠上了黑布,默默悼念着这位守护了他们三百年的伟人,平常热闹非凡的蓝天大道都失去了往日的朝气,失去了喧闹的人声,每个人都显得死气沉沉,无精打采,彷佛连树上的鸟儿都失去了生气,停止了歌唱。 接下来没几天,冰风家族也公布了红巫雪莉的死亡,那是另一个大型悼念仪式,同样的悲哀情绪,在冰风首都默默进行着。 相比起以上两大势力的坦诚,以及对自己国土的守护者的尊重,疾风家族就显得卑劣多了。他们并没有为血影武士团举行任何悼念仪式,甚至连丰碑也没竖起一块,尽显流氓佣兵团本色,打死也不承认血影武士团的集体死亡,因为血影武士团从未在公开场合露个脸,人们也无法去质疑疾风家族些什么。 为了要证实己方势力的顶梁柱依旧存在,疾风家族还不惜发表官方声明,不过由於发言人是不久前的丑闻主角克德杰,那份官方文件就实在显得没什么说服力了。 这顺带影响了神龙帝国和凤凰城的官方发言的质量,这两个势力也宣称樊帝灵和伊琴娃并未死亡,他们十分健康的生活着,不过是为了研究某份太古文件,以致一直闭关无法公开露脸而已,但因为克德杰的发言在前,这两大势力官方文件的真实性听在人们耳里,也大打折扣了。 不过自发性的悼念行动竟然在神龙和凤凰城的国土内默默展开了,这两大势力的高层十分震怒,毕竟樊帝灵和伊琴娃是确实健在的,他们出动武力去进行镇压,才将这些无意义的民众行为给压了下去。 但无论如何,此时阿兰斯大陆上的人类世界,完全沉浸於一片悲哀气息当中,恐慌心理变作了传染病,慢慢在人群中传染开了,甚至有人开始囤积大米、小麦、岭等生活必需品,虽然在各大势力的极力镇压下,并没有任何商号参与,但在民间,各种生活必需品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开始涨价了。 阿兰斯的人类世界中,人群心理的脆弱程度,终於到达了千年来的最高点,守护者一直是他们心目中精神和信仰的支柱,忽然失去了这根支柱,每一个人的心底都因为若然有失而感到彷徨和惊慌。 在这段时间里,鲁迪斯也离开了他们这个旅行团,赶回去参加雪莉大人的追悼仪式。 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悲伤是那么的令人心神颤动,凤雅玲在他临行前的两天,与他亲近了不少。阿伦也没有执意去阻拦,毕竟这么哀伤的神态出现在鲁迪斯那张坚强的脸上,无论其中到底有几分的真实性,但看起来还是令人感到分外神伤的。 紧接着,凤雅玲、白露和贝里安,都被各自的皇庭召唤回国,看来近日惊人的消息太多,这两个势力的皇庭需要开会来讨论消化这些消息。 白露的神情显得有点阴霾,彷佛也感觉到了那不明朗的未来,凤雅玲则始终保持着镇定,微笑与阿伦、艾波琳他们祝福告别。 贝里安先生显然不希望这么快就与娜娜小姐告别的,直到凤雅玲劝慰他说,下个月便可在星云再会了,贝里安先生才肯与娜娜小姐依依惜别,不过他对於娜娜小姐死也不肯赠他临别一吻,他眼睛中的哀怨是可以把世间上最坚硬的魔石给融化掉的。 这个时期中,整个阿兰斯呈现出一副风雨欲来的凋零景象,民间中的邪恶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关於强者们是如何死亡的猜想,在无尽的悲痛过后,开始慢慢流传开了。他们死亡的版本有许多个,但都离不开两个关键词,那就是“西郊水晶矿坑”和“狂风蓝雪云” 至於众强者为何会突然齐集於西郊水晶矿坑,人们的说法有很多种,一批属於太古的财富、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大量的武术秘笈……当然,其中也有人提过是新能源方案,但对於人们来说,它的可信度还远不如以上几项来得高。 他们的死亡过程,版本就更多,甚至还有些人格并不那么高尚的吟游诗人根据自己的想像,编造出大量的情节,绘声绘色的描绘出汉弗里是如何与樊帝灵对决,圣女伊琴娃是如何抱着红巫雪莉倒在地上,然后像两个疯婆子那样滚来滚去、互相撕咬,亚特拉克又是怎样和血影武士团同归於尽等等,借此骗到了不少的银币、掌声和眼泪。 传闻就像真实被谎言强暴后所诞下的畸形儿,下一个版本会根据上一个版本进行增减,增加夸张度,减少真实性,无论如何,传闻离真相是越来越远了。 但众强者都不是傻瓜,他们为什么会跑到同一个地方自相残杀呢?人们需要一只幕后的黑手,狂风蓝雪云很荣幸的担当起了这个角色,他在这个故事中彻底的扮演着一个邪恶的角色,他很优雅的坐在某个黑暗角落中,穿着一套名贵的贵族服装,端着最昂贵的红酒,然后编织出一个又一个阴谋,让处於光明中的众强者自相残杀,拼尽最后一滴鲜血。 “让神狠狠的惩罚这个恶魔吧!”每次说起这位邪恶的蓝雪云先生时,吟游诗人们都会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 然后,他就会得到人们如雷般的附和声。 当年那对少年英雄组合“狂风怒浪”,怒浪今天身处何方已不得而知,但狂风先生又一次出现在了传说中,并且担当起一个最不光彩的角色。“狂风怒浪”曾经拥有的光辉故事早已被人们忘得一乾二净,人们只知道狂风是一个最可耻的恶魔,就是他用最肮脏最可耻的阴谋诡计,将伟大的绝世强者们、人们的精神支柱给一一摧毁的。 阿伦每次听到这样的传闻都苦笑不已,他丝毫也不怀疑,假如他恢复成蓝雪云的模样走在蓝天大道,被随便一个路人认出来的话,成千上万的市民将会化成愤怒的洪流,一拥而上将他吞噬掉。 但他也感到很奇怪,知道他参与这件事的人,还活着的人并不多,到底是谁最先将他加进这个故事中?克德杰、黑斯克,还是那个始终没有显出真身的兽人间谍…… 从流言开始,并发展至今,就像有一条看不清楚的细线在暗中默默引导着。 知道部分真相,离真相最为接近的几个人,始终缄口不言。 因为卡氏家族在这次新能源事件中,他们本来扮演的是一个反面角色,得到新能源,并将这个新能源垄断,成为大陆上最有势力的家族,对於现在卡氏家族正处於危机的时候,索赛克并没有对此事多透露片言只字,况且,他也没有从恩师汉弗里的死亡阴影中走出。 克德杰和波特也没有说,疾风家族当年就在疾风平原正处於一片混乱的状态下,乱中取胜,从而取得疾风平原的绝对领导地位的,现在阿兰斯大陆开始进入混乱状态中,他们恨不得更乱一点,只会继续编造出更夸张更不真实的版本传进民问。 缪诺琳是最希望为阿伦平反的人,但碍於她目前的身分,她只能利用手中可以利用的资源,将比较真实的版本传到民间去,无奈蓝雪云的恶名已经深入民心,这些善良狂风版、正义狂风版迅速被大潮淹没,被人扔到一边去。那些得到了缪诺琳好处,大肆将真相宣扬出去的吟游诗人,全部遭到了悲惨的待遇,人们都将他们当成了恶魔的走狗,将他们围殴和凌辱,运气最不好的那位还被人活活打断了一条腿…… 反正参与那件事的大多数人都出於各自的考虑,为了各自国家、家族的政治经济利益,并没有将这个事件的真相给说出来,虽然蓝雪云也算是他们的半个救命恩人,但在家族利益面前,这点恩情还是远远不够的,况且人们悲伤的情绪也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那么,狂风蓝雪云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对於此,还有一个家族马上也作出了回应,那就是塞木家族,他们宣布废除狂风蓝雪云未来家主的地位、解除与蓝雪云的一切关系等多项声明。阿伦心里也没去责怪他们,毕竟,蓝雪云现在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大到连塞木这个规模的家族也无法承担的。 回想起这大半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阿伦看着烟雨朦胧的湖水,神情更为落寞了。 “娜娜,你正在想什么呀?完全出神了!”阿伦身后的艾波琳挽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问。 “没什么,在看雨而已。” “喂,小琳琳,你不要和她这么亲热啊……”扎斯町在一旁抗议。 艾波琳回头瞪了扎斯町一眼,不满地说:“娜娜是女孩呀!亲热有什么要紧的?况且,也轮不到你管吧!” 扎斯町抓了抓头皮,讪笑说:“反正我看到你和她太过亲热,就是感到不舒服!” “扎斯町,为何你总是这么白痴……” “……” 阿伦微笑回头,看了看这两个整天总是吵个不停的家伙,他们这个星云旅行团,现在就剩下自己和他们两个了,不过也与他们的出身有关。 影月部落身处南部边远地区,与世无争,极少介入阿兰斯大陆的争斗,最近这一则则无比震撼的消息,对於影月部落的人们来说,事不关己,也是听过就算了。 尼尔森和一众保镖正坐在这个听雨亭的另一个角落,他在这大半个月里,代表塞木家族来招待他们,就算在流言满天飞的时期里,也始终尽忠职守。 今天,他们前来参观的是一所军事学院,一年一度的军事节正在这里举行,不过因为汉弗里伯爵这颗巨星的陨落,今年这个庆典比往年冷清了许多。 阿伦这一行人尚未到达会场就遇上了暴雨,在艾波琳的提议下,便暂时在这个听雨亭里避雨了。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着雨衣的男子,胳膊下还夹着一大捆伞,直直跑到亭子中,向尼尔森报告说:“尼尔森先生,雨伞已经拿来了。” 尼尔森不满地哼了一声,显然对面前这位手下的工作效率不满,他瞪了那人一眼,威严的问:“会场内的活动开始了吗?”那位随从诚恐的回答:“先生,已经开始了!” 尼尔森点了点头,将脸转回向阿伦他们那边,又回复成了友好中带着谦卑的模样,温言说:“娜娜小姐,那些活动前的讲话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是继续在这里观雨呢!还是进入会场去看看那些活动?” 他关注地看着娜娜小姐的脸色,这位娜娜小姐喜怒无常,友好时能让你如沐春风,心情不好时就会故意制造出不少尴尬场面,那样的尴尬,令尼尔森脸皮这样厚的人也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她比那个神经兮兮的扎斯町还要难应付。 阿伦的目光渐渐从湖水中收回,慢慢转向尼尔森,微微一笑,点头说:“去看看也好。” 尼尔森顿时松了口气,这位娜娜小姐近几天明显心情不好,幸好这次并没有刁难自己,他立即向各个保镖挥一挥手,那些保镖们一人拿过一把大伞,同时在亭外打开,顿时造成了亭外那一片空间暂时停雨的假象。 “喂,尼尔森,我发觉你没将我当成是你的贵宾呀!什么事都不问我意见的?”扎斯町看到阿伦和艾波琳牵手出亭,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忍不住抗议说。 尼尔森只好低声下气地说:“扎斯町先生,请和我们一起去看看会场活动吧!” “扎斯町,你不去的话,可以继续留在这里避雨的!”艾波琳没好气的插嘴。 “当然去,在这里快阔死了!顺便告诉你们,会场里面那些所谓的军事天才,恐怕还没有一个有我一半厉害……” “……” 军事学院的宴会厅,是天空之城最大的宴会厅之一,在今天理所当然成为了军事节的会场中心。 可容纳超过三万人的会场,今天只有大约一万人左右到场,而且全部是阿兰斯大陆上的上层人物,毕竟,军队是属於国家的,所以军事节也只是上层社会的节日。 有超过一半的人是来自自由天堂的,他们的右臂上还缠着黑纱,提醒着人们,不久前自由天堂的上空,陨落过一颗巨星。 外围陈列的,都是一些当代比较精良的兵器,以及各大锻造厂的主要产品,内围一点的地方,介绍的是人类大大小小的着名战役,千年前的亡灵战争和兽人战争,便成了这个区域的主流,关於它们的战例分析,也不知有多少专家写过相关的评论。 会场中并不算嘈杂,人们都在低声交谈议论,很少人是高谈阔论的,所以扎斯町这个大嗓门走到哪里,人们都为之侧目。 “不是吧!这把弓也能称为极品?” “扎斯町先生,这可是我们天空之城着名的兵器大师打造的……” “什么,还是大师打造的!?你看这材料,何其普通,弓上还蚀刻出这么多花俏的图案,无聊且不实用。弓弦两端还镶着两颗红宝石?天啊!你知道吗,如果在黑夜中潜行,这两颗宝石发出的光芒就会立即暴露出自己的准确位置给敌人知道……这是件多么失败的产品,还好意思摆出来给人学习观摩。” “扎斯町先生,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也要请你不要这么大声好吗?大家都在瞪着我们呢……” “扎斯町,你给我小声点,你看,你都快把尼尔森先生给弄哭了。” “……” “边防战役?胡说八道!我们影月部落和雷诺帝国什么时候打过这场仗了?尼尔森,你去把这里的负责人员叫来,我要他马上把这块展览牌拆掉!” “扎斯町,你给我看清楚日期了,那是一千六百年前的事了,你真确定没发生过这场战役?” “这个嘛……好吧!尼尔森先生,你不用去叫负责人员了。”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尼尔森喃喃回应。“什么?”“没,没什么。”因为有札嘶町的存在,阿伦的脸上也慢慢爬上了笑容,阴霾的心情也被他驱散了不少。随着脚步的移动,他们走进了会场的核心位置,那里围满了人群,也不知正在观看什么。 阿伦左右四顾,终於发现了一块介绍牌,上面写着“仿真战棋”,他心中一动,莫非是那个玩意…… 第十章 众人挤进人群,往里看去,一张异常宽大的桌于上,布有一层结界在面,结界中是一大片精致且复杂的模型,有山,有水,有峡谷,也有平外原 只有在细看之下,才发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里面的山水平原都逼真无比,简直就像真的一样,只是比例上与实际相差许多,里面还有特殊塑胶做成的士兵,正列队在其中穿插行走。 这里竟像星云的大竞技场那样,用魔石的能源模拟出一个战场来,让下战棋的双方进行对决。 那异常宽大的桌子两边各坐着一人,看来正是对决中的选手,他们都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个微型战场,不断从面前拿起各色旗帜,飞速舞动,指挥着战场中的塑胶士兵该如何列阵战斗。 看到连扎斯町也瞪大了眼晴,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尼尔森即解释说:“扎斯町先生,这种仿真战棋现在正逐渐在阿兰斯大陆中流行,但玩这个游戏所要付出的费用是相当昂贵的,因为模拟出这样的战场和士兵,是需要魔石的能源才能做到,它是根据太古时代的各式战棋和多项失传的技术做出来的,真实性十分强,但操作方式却相当复杂,常人要想弄懂它,起码需半个月的时间,但因为它很能代表一个人的军事素养和对军队的指挥水平,所以天空军事学院已经决定将这项技术导入教育,成为学员能否毕业的重点考题……” 后面尼尔森到底说什么,阿伦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视觉渐渐朦胧,仿佛又回到了飞龙沙漠那个可怕的地方中。 眼前这款仿真战棋,他是最熟悉不过了。当年,他的老师仁者东帝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抓他来下几盘。 在东帝天的那个私人小绿洲中,专门有一个房间是放置这项太古技术的,他丝毫也没有吝音魔石能源,只要他想要,大量的魔石就能从地下挖掘出来,因为,飞龙沙漠正是盛产魔石的地方之一。 刚开始阿伦与他对阵的时候,几乎被东帝天杀个片甲不留,因为东帝天作为神龙帝国的守护者时,曾驻守过暴风要塞超过五十年之久,在潘多拉平原上、在暴风要塞下,与兽人发生过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当年阿伦这个小毛孩哪里是他的对手? 于是,东帝天便吩咐阿伦到另一个房间中去温习兵书,那个房间里不但有太古时代的着名兵法,也有近千年来寂静时代名家的着作,而且还有东帝天亲自手写的用兵心得。 但阿伦那时已经在白天的锻链中累得半死了,往往就在那个房间看几页书就睡过去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东帝天也没有责罚他,只是以后每次与阿伦下仿真战棋,只要阿伦一输,就马上将阿伦送去和一只凶猛的火系魔兽亲热。 阿伦慢慢也学聪明了,为了不再被魔兽蹂蹭,他开始拚命的钻研那些兵法书籍,也从开始的沉闷慢慢演变成了兴趣。 但东帝天是当年的兵法大家,而且每次对决都毫不留情,阿伦与他下了整整一年,虽然已经输得没那么惨了,但仍旧是一盘也没有赢过。随着武技的成长,每次等他输完以后,东帝天为他安排的魔兽也越来越强大。 为了不再被魔兽殷勤侍侯,阿伦钻研得更为艰苦了,将东帝天丰富的兵法藏书全部看完后,还看些数学、哲学、天又方面的书来旁补,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厚着脸皮去问那个冷冰冰的对手。 又过了半年,阿伦仍旧是输个不停,虽然双方最后的兵力已经越来越接近,但阿伦每次总是差这么一点点,不过东帝天也开始向阿伦讲解他每一次失败的原因。 终于有一天,阿伦明白到不能再倚赖传统的兵法,不然他永远都胜不了东帝天,没有人比这家伙更熟兵书了,于是,他开始另开蹊径,天马行空的在战场上乱来,明明该退兵的时候他冲锋,明明该走水路的时候他就走陆路。 开始的几天,他又回到了两年前刚开始对决的状态,被东帝天杀个片甲不留,但过了一段时间,阿伦慢慢从乱中摸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秩序,输的兵力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东帝天已经不能像以前般算无遗策的掌握到自己兵力的动向了。 终于在第三年快要来到的时候,阿伦以一种极不光彩的诱敌伏击战术战胜了东帝天。虽然那场游戏他最后只剩下几个小兵,但他仍高兴得狂叫了起来,兴奋得在那小绿洲中狂奔了几圈。 东帝天看着最后的战局呆了一会,便亲自下厨为阿伦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自从那次以后,两人这种游戏式的军事对决也从过去的半个月来一次,频密到十天来一次,虽然阿伦还是输多赢少,但在战场上已经和东帝天有来有往了。 到了第三年末,两人几乎能平分秋色,胜负各半了。 那时东帝天冷冷的说了一句,“阿伦,如果你现在到人类世界去,我保证会有很多国家为你敞开大门,请你当大将军!” 其实,两人的战术都十分灵活多变,极尽诡异之道,但每次到了关键时候,阿伦总能比东帝天做得更狠更绝,所以到阿伦快要离开飞龙沙漠时,他已经是赢多输少了。 “老师,你在过去已经说我能当大将军了,那么现在,我大概能当元帅了吧?” 不过这时的东帝天,已经不再作出任何评价了。 时光忧如流水?不为任何人前进,也不为任何人停留,转眼间,又是三年过去了。阿伦默默叹了口气,心中一阵神伤,眼前的景象也从朦胧中慢慢变回清晰。 尼尔森显然是此道中的爱好者,他仍在孜孜不倦地向扎斯町解释着:“旗帜其实就是一种感应器,使用红旗就是代表左翼军队的总进攻,绿旗就是右翼……” 扎斯町却是死死的盯着那战场,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尼尔森的声音。 那模拟的战场上,蓝方的主力已经被红方堵死在一个峡谷中,其余的兵力拚命的进攻红方的右翼,企图突围,但红方不为所动,一步一步蚕食对方的主力,只由得部分兵力在外围右翼与对方企图突进来的部队慢慢耗着。 阿伦明白蓝方已经输了,投降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场上那名蓝方的指挥官已经是满头大汗,而红方的指挥官仍是气定神闲,两人都穿着整齐的军装,看样子,红方那位是自由天堂的高级军官,而蓝方那位是冰风家族的一个皇族成员。 “我输了!”蓝方指挥官颓然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旗帜,缓缓站了起来。 “承让了!”红方指挥官谦和一笑,站起来与对方相互鞠躬。 主持人简略的对双方的战术描述了一番后,又对众人说:“这场仿真战棋由保罗将军胜出,谁还有兴趣来玩一场呢?” “我!”话音未落,扎斯町的大嗓门已经响起。 艾波琳赶紧拉拉扎斯町的衣袖,急道:“你这笨蛋,连旗帜怎么挥嘟搞不清楚,你玩什么呀……” 主持人看向了扎斯町,点头微笑说:“那么,就请这位先生就位吧!” “不要怕,我是天才,我可以很快就将如何挥舞旗帜的要诀给掌握!”扎斯町自信满满的就往那个座位走去。 艾波琳赶紧向尼尔森说:“尼尔森先生,你快去帮助扎斯町挥旗吧!不然他就要出丑了……” “这个……”尼尔森恨不得这个白痴出丑。 艾波琳又说:“扎斯町虽然很多方面很笨,但军事方面挺有才华的,有人帮他挥旗的话,应该不会输得很惨的……” “这个……”尼尔森心想,鬼才相信那个白痴懂军事,我跟着他出去,那我岂不是要跟着他出丑了吗? 正当尼尔森想着如何推搪的时候,一旁的阿伦淡淡的微笑说:“我帮他挥旗好了,我也懂一点!” “谢谢你了,娜娜……不过,真的没问题吗?”艾波琳心中暗想,娜娜从头到尾都是心神恍惚的,她真懂这么复杂的军事操作吗? “没问题!”阿伦回头爽朗一笑,又摆了摆手,就往扎斯町的位置走去。 此刻,主持人正向扎斯叮介绍着基本规则,“座位周边几尺有一条细小的金属线,在金属线中,就只看得清己方的兵马,对方的兵马是要遭遇时才能看到的……” 而扎斯町正看着面前那由上至下,密密麻麻的各色旗帜,不禁有点发傻了,在这个位置看,明显要比在观众席上看来要复杂啊! 阿伦正好在这个时候走到他身边,微笑说:“扎斯町,你在我耳边说战术,我帮你挥旗好了!” 扎斯町大喜,脸上却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唉,娜娜,你也要来一起玩啊!看在是你的份上,那就让你一起玩好了。” 主持人一听是两人上阵,不禁皱了皱眉,重申道:“那请这位先生在游戏过程中不要移出金属线外,不然就当是作弊处理了。” “我知道,走出金属线外就变成观众视角,能看清双方兵力,金属线内就只能看到己方兵力嘛!我知道了……” 对面那位保罗将军看着对手从一个变成两个,不禁笑了,一个是明显没玩过仿真战棋的男子,或许会有一定的军事常识,但应该高不到哪里去,而另一个是娇滴滴的女孩子,那是肯定没什么军事才能的了,这是多么奇怪有趣的组合啊…… 他笑道:“这样好了,以什么地形作战,我该选取什么兵种,全由你来决定好了。”扎斯町看倒对方轻蔑的笑容,不禁激起了怒气,冷哼道:“你选什么兵种我管不着,地形就随便好了。” 保罗冷冷一笑,眼中不屑之意更甚了。 主持人见气氛有点僵,忙圆场说:“那么,我看这样吧!地形就随机产生,保罗将军让对方一万兵力好了。” 他不这样说也就罢了,一听让兵力,连阿伦也激起了傲气——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我们! 阿伦和扎斯町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一个兵也不用你让!” 主持人为之苦笑,只好说:“地形准备产生,双方各有五万精兵,请各自选取兵种!” 扎斯町马上大声说:“三万五千弓兵,五千轻骑兵……” “闭嘴,笨蛋!”阿伦低声说:“选取什么兵种是用台面下的旗帜选的,用不着这么大声告诉对方……还有,你要这么多弓兵干什么呀?” “哦,那么我就选……”扎斯町倒不敢与这位旗手驳嘴,忙凑到阿伦身边低声说话。 如无意外,这应该是一对活宝啊!观众席上的将军们、贵族们的脸上都有了笑意,这场模拟战就当笑话来看吧! 尼尔森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真没想到招待贵宾的任务是这么艰巨的,他的耳朵几乎已经可以听到等会这两个家伙惨败后,人们无情的嘲笑声了。 倒是艾波琳挽起了衣袖,探前了脖子,一副恨不得要喊加油的模样。 阿伦将所有观众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从容一笑。 那张异常宽大的桌子上,结界已经开始慢慢形成,里面的具体地形也渐渐呈现在人们眼前。 扎斯町沉声在阿伦耳边说:“娜娜,听我号令,你要相信,我是个百分百天才!” “知道了!快点告诉我如何设置你的兵力,”阿伦没好气,……什么,放那边,那是对方的地盘,一开始只能放规定范围内。 “啊!这么不科学啊!那么就……” 站在两人身边的主持人真有点哭笑不得,问清楚两人的名字后,便决定走开几步,不再受他们的对话干扰,口中发令:“红方是自由天堂的保罗将军,蓝方是影月部落的扎斯町先生与疾风家族的隆·娜娜小姐的联军,双方的对决,现在开始!” 这是一片冰雪之地,尽管是在模拟状态下产生出的,但看上去却真实感十足,冰清玉洁,如同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般。战场中心地带是连绵的雪山,似银铸的屏风,奇*書$网收集整理伫补双方之间,雪山下面的不同位置,开出了两条狭窄的通道,是双方士兵不用爬雪山而可以迅速到达对方地盘的捷径。 红方的地盘主要是密集的松林,此时也全部披上了白色衣装,松林中与松林外分别有一个小村庄,而蓝方的地盘上主要是几个结了冰的大湖,地形乍看虽不如红方有利,但却比对方多了一个村庄。 扎斯町看着那些仿真的塑胶战士全部穿着厚厚的蓝色军棉袄,异常逼真的在自己面前列队时,不禁感叹道:“真实感十足的呀……” 对面的保罗将军保持着轻视的微笑,已经开始飞速舞动各式旗帜了,阿伦不禁低骂:“扎斯町,你这个笨蛋,快点下命令呀!” “好,左翼弓箭部队推进至大雪山下的村庄,中翼轻骑兵部队到雪山左边通道前候命,后方重甲骑兵紧随其后,长枪兵队伍往后方的村庄中准备好粮食,运输队伍跟随重甲骑兵前进……”扎斯町不再感叹,马上开始迅速下达各式命令。 阿伦迅速拿起各式旗帜舞动了起来,同时心中暗暗点头,扎斯町果然不是军事外行,有板有眼的,而且,他的战术也不像传统战术般古板,灵活中带着不少创意。 基本上,扎斯町的战略是在一条雪山通道外布置好伏击,利用那条通道后方的村庄来供应粮食,而另一条通道只派出两千轻骑兵、两千重骑兵去巡守,一旦发现对方主力是从这条通道进入,便即撒退报信扎斯町欺的就是那位保罗将军正处于轻视己方的状态下,一旦他贸然攻来,只要撞上自己所埋伏的通道,那他势必将全军覆没于此。 保罗将军显然也没想多和对面那对活宝多耗,兵分两路,分别埋伏在两个通道外,守了一会,却不见有任何动静,他暗自猜量,他们并没有从通道中冲杀过来,有三种可能:第一、这两个家伙连指挥旗帜都不知如何挥舞,结果军队只在原地周边徘徊;第二、他们正和我一样,将军队埋伏在对面,等我冲杀过去就伏击我;第三、他们企图翻过雪山,绕到我队伍后面突击我…… 想到最后那种可能,他不禁又笑了,这样猜想的话,未免也太过高估他们了吧!况且,爬过这样的雪山,山路难行,将会耗费掉他们大量兵力的。 那么,只剩下第一、第二种可能了。 他轻蔑一笑,旗帜挥舞,两条通道外的轻骑兵同时分出三百人,往那狭窄的通道外探去。 场外的观众慢慢收起了原本轻视的笑意,因为扎斯町的排兵布阵,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外行人啊! 不过,他的其中一项命令也未免太过大胆了,竟然让所有的弓箭兵和步兵攀爬到雪山上。 他们却不知扎斯町正在阿伦耳边低吼:“娜娜,你这个笨蛋,我什么时候要让那些队伍上山了,那对兵力人员损耗相当大的,笨蛋……” 阿伦亲切的微笑回答:“旗子挥错了嘛!哎呀!又挥错了……” 蓝方那些弓兵步兵正在爬山的时候,保罗两条通道的轻骑兵都已经探了过来,扎斯町一看清楚敌方人数,赶紧下令说:“那些是侦察兵,两边都全部歼灭,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方主力到底是哪边。” 阿伦却微笑摇头,心中暗自回答:歼灭一边就够了,把另一边放进来。 下期预告 在爱莉顿的委托下,阿伦拜访了据说可以占卜未来的希迁女巫,她将给予阿论怎样的一个惊人预测?狂风怒浪,暴风猎人中一段耀眼夺目的传说!在命运的偶然推测下,于自由天堂的贫民区中,他们又再度重逢了。 阿论等人在回星云的途中,遭到十姐妹盗贼军团的伏击。在危险的时刻,出现挽救他们的人竟是……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八集 (全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一个来自影月部落的莽汉和一个艳丽的年轻女子联手,去挑战自由天堂着名的年轻将领——天堂骑士团的副团长保罗,这么特别的对决吸引到了越来越多的观众,仿真战棋这个活动区域的四周站满了密密麻麻的贵族。 阿伦手中的旗帜飞舞得更快了,本来正准备接受羞辱洗礼的尼尔森也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盯着战局,蓝方部队的布阵排列方式实在不像是个外行人,而且战术大胆新奇。 他慢慢又将目光转向了阿伦和扎斯町,一个是满脸不在乎,并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而另一个就手舞足蹈,同时又喃喃不休,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像是会指挥军队的人啊…… 这时,扎斯町正在阿伦耳边飞速的布置着战术,“既然弓兵与步兵已经开始攀爬雪山了,那就将错就错吧!对,就是这样,分成两边爬上,占据高点的战略位置,什么!娜娜你这笨蛋,我叫你将两边前来探路的侦察兵全部歼灭,你竟然只灭一边,天啊!你这笨蛋,还是灭那一边,你这个超级笨蛋……” 阿伦仍是一脸笑呵呵的天真无邪模样,他将主力埋伏点的兵力迅速往两边散开,躲进雪山下两边的丛林中,任由那三百侦察兵从通道中探出,而另一边的两千轻骑兵、两千重骑兵就如狼似虎的冲向了敌人,制造出己方的主力就是埋伏在此的假象。扎斯町看着璎汤嵘望化,眼睛闪过亮光,低笑道:“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们就继续将错就错吧……”保罗将挥凿雕′′一姘,对手果然是个外行人,哪有埋伏像他那样的,竟用骑兵来耗我的骑兵,那这三百骑就送你好了!他指挥着守在那边通道的兵力迅速往另一边总集合,准备从这个他眼中的“真空通道”来进入对方腹地,同时,得以顺利通过的轻骑兵们,马上前进向他认为是埋伏着重兵的通道那个方向,去侦察对方的布阵排列。 保罗的轻敌令他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侦察兵并没有仔细搜索通道外四周便迅速往另一个通道驰去,他期望速战速决的心情埋下了他失败的种子。 这时,蓝方的两万弓兵步兵已爬上雪山,虽然其过程耗费了超过五分之一的兵力,但阿伦竟然继续指挥最后一万步兵开始攀登雪山,而雪山上的士兵们,他又再次分出大半,继续挺进,往对方的领域爬去。 四周的观众都看到了一幅奇异的画面,雪山上的边缘全是蓝方军队的身影,正缓慢的向对面推进,而红方的军队也在同一条通道外集合完毕,开始有序的进入到通道中,双方的主要兵力其实已经在同一条直线上重叠了,但谁也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扎斯町又再次开始在阿伦耳边低吼了,“娜娜,你这个笨蛋,又挥错旗子了?山上的士兵埋伏在要点就可以了,你还推进个屁,天啊!你还要继续让另外的一万兵力爬山,快点停下来啊……” 阿伦好整以暇的低叫着,“哎呀呀!搞错了,正在调整,正在调整嘛!你别急,越催我越乱的,不好,又搞错了……” “你这白痴,都错成这样了,继续错下去,放过来那三百骑已经走远了,剩馀的兵力恢复埋伏阵列,既然都爬到那里了,继续往前爬,绕到敌方后面去……” 这时,红色的人流已经缓缓的流进了长长的通道中,保罗因为轻视对手,竟然连安排少部分兵力在通道后面殿后的心情都欠奉,於是,那接近一万人的蓝军顺利攀爬过了雪山,在红军原来的埋伏点列好阵势,严阵以待,而通道上面两边雪山的战略要点上,也全站满了蓝色服装的军队。这时的形势,蓝军已经将长的通道两边封住,同时上方也全是自己的军队,完全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架势。阿伦冷冷一笑,保罗实在太过轻敌,他后备的几套方案,竟然没一套有机会用上。 扎斯町也愉快的笑了,他从自己兵力视觉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所有红色的军队都在这条通道中,他忍不住低笑道:“哈哈,错得好,错得好啊!” 不少围观者都皱起了眉,保罗将军这盘战棋下得实在太过轻敌了,而身在局中的保罗却毫无知情,仍保持着轻蔑的笑容,缓缓将军队推进,同时,另一队侦察兵也已经遭遇到那虚晃在外围的四千骑兵,保罗也不应战,指挥那三百侦察兵往对方腹地逃跑,心想对方的外围也是布置骑兵,什么古怪的阵势嘛!真是个外行人,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用大队人马来追我三百骑了。 正当他暗自好笑的时候,惊变已经开始了,通道上方露出了无数蓝方军队的身影,紧接着,数之不尽的巨石与弓箭已从上方疾射而来,自己的兵马数目开始飞速下降。二保罗不禁大惊,他们是什么时候跑到上面去的,真是个疯子啊!上面起码有两万兵马,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是要牺牲掉很多人马的…… 他脸上轻蔑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凝重与彷徨,汗珠慢慢从他额上渗出,皱紧的眉头预示着他正一步一步走向失败,输给他所认为的外行人、所轻蔑的对象,那是何等的一种耻辱啊…… 幸好战棋中的士兵思想里并没有恐惧这两个字,所以队伍中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却无丝毫惊慌,仍是忠实的执行着命令,继续往前迈进,不过在保罗的旗帜指挥下,他们已经大大加快行进的步伐了。 保罗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喉咙的乾涩,同时他也安慰自己,对方让这么多军队攀爬到雪上,肯定也是死伤惨重的,只要军队的一半人能穿过这条死亡通道,那么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结果,他队伍中你先行部队快要顺利冲出通道外时,又一次惊变发生了,大队的重骑兵从眼前当现了,以高速向己方队伍冲杀过来,先行的大队步兵立即成排成排的倒下,侥幸偷生的少部分,又被紧跟在重骑兵身后的轻骑兵们结果掉生命。 红方的头上仍有无穷无尽的滚石和弓箭落下,而前方又突然出现这样一大队屠夫,保罗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令自己镇定下来,留下中段的重骑兵队伍来殿后,所有步弓兵开始往后撒退,前方有埋伏,那只能先撒退回自己的领域中去了。 红方的人数下降得更厉害了,其实保罗的败局已定,但他仍不甘心的死撑着,结果当他们的步兵退到通道外时,才发现本来的入口竟然已经被对方占领,大量的弓箭手早已等候多时,漫天的箭头倾洒而至,而后方蓝方的重骑兵队伍又已迅速追了上来。 保罗的瞳孔收缩了,自己所有的行动,一开始已经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了吗?他们哪来这么多的兵马,比变魔术还要神奇啊……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他本来飞速舞动旗帜的手开始缓慢了下来,军队已经完全崩溃了,他盯着战局远方那仍在冰湖上跑动的三百骑,不禁逸出一丝苦笑,这给予他错误信号的三百骑,恐怕已经成为最后的力量了…… 他颓然叹了口气,慢慢将手中旗帜放下,缓缓站了起来,神态中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高傲和轻蔑,微微鞠躬,用沙哑且低沉的声音说:“我输了……” 阿伦也微笑站了起来,从容的回礼说:“承让了!” 扎斯町哈哈笑说:“喂,我早说我是个天才,你却偏要看扁我,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主持人呆了一下,才意识到保罗已经彻底的输掉这盘棋了,他清了清嗓子,宣布道:“影月部落的扎斯町先生与疾风家族的隆·娜娜小姐的联军,战胜了自由天堂的保罗将军,获得了这盘战棋的胜利!” 围观的贵族们才懂得从愕然中反应过来,尽管到了战局中盘,谁都心里有数了,但却没想到保罗竟然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尤其保罗还被誉为是年轻一代中最有前途的将领之一,不过回头细想,蓝方的战术也实在掌握得太好了,从头到尾,一次错误都没有出现过,而且把对方的每一个行动步骤都精确的计算到,具体指挥用兵时,更是果断勇决,兵种推进时层次分明,实在令人叹为观止!热烈的掌声中,人们开始打量这对古怪的组合了,扎斯町正咧嘴笑着,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个粗线条神经的家伙,而他的搭档娜娜小姐却神色自若,一副荣辱不惊的平静模样。 在众人的掌声中,保罗又再呆呆的看回到战棋上,己方的兵马已经被全歼了,而对方竟然还能剩下差不多四万兵马,这个答案令保罗感到更失落了,对方从头到尾竟然只耗费掉了一万兵力,其中还包括了他们步弓兵攀山时所耗费的兵员。 好高明的临场指挥呀!这样看来,就算我没有轻敌,恐怕也未必能赢他们啊想通了这点,保罗的神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因为他相信对手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输给他应该不是件太过丢人的事情。 保罗眼神中的不忿、失落渐渐转变成了坦然,阿伦暗暗看在眼里,心想这位保罗将军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天堂骑士团的副团长,对他的恶感不禁减弱了几分。 艾波琳和尼尔森是鼓掌鼓得最热烈的两个,尼尔森更是恨不得能冲进场中,分享这份荣誉,同时宣布扎斯町的基础军事知识就是他教的,所以他尼尔森也算是扎斯町的半个老师吧…… 主持人倒是没忘记这次军事节活动的宗旨,等待众人热烈的情绪稍稍平息之后,他便开始简略的讲解了一次双方的战术,然后又安排下一场仿真战棋的对垒了。 “影月部落的扎斯町先生,对吗?我会好好记住你的名字的!谢谢你,你给了一个对我终生都有益的教训!”保罗无意再继续,微笑着对扎斯町打个招呼便要离去了。当然,他以为整套战术都是扎斯町来指挥,而娜娜小姐只是充当一个傀儡挥旗手而已,却没想到外表绝李高贵的娜娜小姐才是真正的指挥官。“别客气,”扎斯町摆出一副很友善大度的模样,“记住不要轻敌这个教训啦!”阿伦笑了,嘀咕说:“说不定仅仅是记住人不可貌相而已……” 他却不知扎斯町耳朵十分灵敏,扎斯町立即转头冷哼道:“人不可貌相?喂,娜娜,你这么说,岂不是认为我的外貌一点都没有将军风范?” “扎斯町,我可没这样说,不过,你可以这样去想……” “……” 扎斯町趾高气扬地领着阿伦他们继续参观会场,这一次,他再高声说话,谁也不敢皱起眉头了,这个来自影月的粗鲁家伙说不定真是一个军事天才,甚至还会有人去仔细聆听他的高见,不过人们往往都是毫无收获,因为扎斯町的说话水平也实在太叫人失望了,当然,也有人觉得这家伙实在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潘多拉平原不是在西北部地区的吗,怎么跑到暴风要塞的东面去了呢?” “扎斯町先生,向你报告一下,潘多拉平原自神将世界创造以来,它一直都是在暴风要塞的东面!” “哦,那会不会是神搞错了……” “……” 同时,他走路不看路的习惯也一直没得到改善,从会场的一边走到另一边,起码撞翻了五块展览牌。 军事节过后,这次自由天堂的旅游时间也渐渐到了尾声阶段,整个世界彷佛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蓝天大道上的交通依旧繁忙,彩虹大道上的商业依旧兴旺,不过,藏在世界深处的急流与暗涌,却是更急速和频繁了,一旦这些不明危机全部浮上水面,那将会终结一切虚伪的平静,终结阿兰斯大陆上已有千年之久的和平假象。在塞木家族的泸猎诏待下,时间在休闲中游荡得更快了,明天,就是返回星云的日子了,但爱丽亚未归来,於是,阿伦觉得有必要去探访一下她,他婉拒了艾波琳与扎斯町同行,再次来到了那恢弘的天空圣堂。当然,因为娜娜小姐曾有失踪的前科,毕农派遣了大量的保镖跟随她,他知道娜娜小姐时爱莉亚的挚友,顺便嘱咐了娜娜小姐,叫她劝爱莉娅早日归来,因为爱莉娅进入天空圣堂后,一直就不肯见任何人,连毕农也不例外,毕农担心爱莉娅会成为洛塞夫的接班人,成为神最忠实的仆人,他表示不希望爱莉娅成为修女,因为还有庞大的塞木家族等待她去继承的。 对於此,阿伦哼哼两声就当作回应了。 慵懒的午后阳光下,神圣的天空圣堂静静的伫立在大地上。 阿伦吩咐塞木的保镖们在大门外等候,自己一个人踏上大广场,往天空之门走去。 通报完身分后,守卫在门外的重甲卫士们便放了阿伦进去,因为实在太过顺利,与传说中天空圣堂的戒备森严大不相同,这令阿伦忍不住出口询问,才知道洛塞夫已下令,隆·娜娜小姐已经成为可以随意进出天空圣堂的贵宾之一,作为非神职人员,这是一项相当崇高的荣誉。 看到重甲卫士们都投来了崇仰的目光,阿伦为之苦笑,加快脚步便往圣堂中走去。 世界总是充满了偶然,当阿伦想问路的时候,又碰到了上一次那位荷玛修女,阿伦记得他曾经打断过这位修女与神的深度交流,正想绕过她,问她身后那位修士的,但荷玛修女已经注意到他了。 她冷冰冰地注视着阿伦,冷冷地问:“隆·娜娜小姐?” 阿伦暗想,我在这里真的这么出名吗?难道我上一次在这里做出亵渎神灵的事情,已经被洛塞夫看出些端倪了…… 他脸上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傲慢的回答:“正是,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荷玛修女说:“你的相貌与名字已经烙进了天空圣堂的贵宾册中。”她冰冷的语气中明显地流露出了不屑。亵渎完神之后,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呀!难怪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多不公平了阿伦眨了眨眼睛,微笑问:“那么,小姐,请问……”“请称呼我作荷玛修女,大主教今天潜修经书,不见客。”阿伦苦笑,“我想问的是,爱莉娅小姐在哪里?”“往前直走,然后左拐……”“谢谢你,河马……” “……” 在荷玛修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阿伦已一溜烟的消失在她视野之中。 走过一条条千篇一律的长廊,阿伦终於来到了爱莉娅所暂居的那个庭院。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凋零枯黄的叶子正随着秋风在地面上打转,成列的大雁正往南方飞翔,这满是秋意的庭院显得有点萧索和落寞。 庭院中,久违了的爱莉娅美丽依旧,一套蛋黄色的秋装,银白色的腰带将她的纤腰凸显得淋漓尽致,风华绝代的立在秋风中,为四周萧索的环境增添了不少生气。 但阿伦并没有立即上前,因为爱莉娅身边还站着一位高大英俊的陌生男子,两人正在一条人工的小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阿伦愕然了一下,他是谁啊? 看着两人亲密交谈的模样,阿伦的内心不禁涌过淡淡的酸楚,到底他和爱莉娅也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啊…… 正当阿伦稍稍分神的片刻,那男子立即有了感应,他猛的回过了头,低喝道:“谁?”狂暴的杀气顿时直冲阿伦而来,四周的空间彷佛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 阿伦似乎丝毫也没感觉到那凌厉的杀气,坦然迎上了两人的目光,淡淡一笑,说:“故人造访,爱莉娅小姐,你还好吗?”爱莉娅看到是阿伦,眼中闪过深切的惊喜,微笑说:“你来啦!我亲爱的……娜娜小姐。” 那男子见是爱莉娅的熟人,漫天的杀气顿然消失了,他猛的转回头,似是不愿让阿伦看清他的面孔,并沉声说:“爱莉娅,你朋友可是位难得一见的高手,他竟然来到这么近了,我才能发觉到他的存在……”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慢慢将面罩重新罩上,眼中更是闪过了高度的警惕。 爱莉娅也不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她淡淡一笑,轻声说:“她的确是我的一位密友。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那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说:“好,那我们再联系了!” 他转过身,深深的打量了阿伦一眼,微微躬了一下身,便算是打过招呼,翻身跃到墙上,迅速往远处射去。 爱莉娅含笑走向阿伦,神情就如平日般的动人和俏皮,看来毕农先生的担忧应该不会成立,爱莉娅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修女的预备人选。 阿伦保持着从容的微笑观察了一下爱莉娅,目光又重新投向了那男子离去的方向,此人竟能在戒备森严的天空圣堂中来去自如,可见颇不简单,他一看到自己便立即将面罩戴上,可见他对自己身分的保密程度十分重视,而他在爱莉娅面前是不戴面罩的,那证明他对爱莉娅有着熟悉和信任…… “他是谁?”阿伦淡淡的问。 爱莉娅观察着阿伦的神色,甜甜的笑了,轻声说:“老公,你吃醋了!真好……” 阿伦低哼了一声,似是不屑於回答这个问题。 爱莉娅笑得更甜了,她投进了阿伦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搂着阿伦的腰,抬头深深的注视着阿伦那对有着无穷魔力的蔚蓝色瞳孔,轻轻咬着下唇,浅笑说:“老公,别乱吃醋,他是‘暗夜调查者协会’的会长,我只是委托他帮我调查一些事情而已。”暗夜调查者协会是阿兰斯世界中非常有名的一个情报机构,阿伦当然听过,只是没料到他们的会长竟这样年轻,他凝视着爱莉娅那张美丽无瑕的脸庞,鼻子里满是那清淡哟茉莉花芬芳,他柔声问:“爱莉娅,你还在查那件事?”言下之意是,汉弗里伯爵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太介意他与博塔斯的真正关系呢? 第二章 爱莉娅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在满是秋意的庭院中,这份神情分外的令人感到心疼,她平静的说:“老公,在这件事情上面,我希望你能支持我!当年那件事,我就算耗尽毕生的精力,也要将它查个水落石出的!”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这段仇恨到底要缠绕爱莉娅多少年啊…… 爱莉娅也轻轻叹了口气,但神色很快又转作了不满,冷哼道:“阿伦,我和一个长得这么英俊的男人密谈,你怎么这么快就不吃醋了?” 阿伦为之苦笑,说:“那,我还能怎样呢?又是你叫我支持你的……” 爱莉娅更不满了,怒道:“那你起码多问几句相关情况呀!看看他有没有威胁到你的地位啊!譬如说,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啊!他是怎么看我的,而我又怎么看他啊!死阿伦,你怎么当人家未婚夫的,经常哦两声就当是知道这么一回事了……” “哎呀!别捏了,我问就是了。”阿伦苦笑中举手投降,然后轻咳两声,一脸认真的问:“老婆啊!你和刚才那个小白脸是什么关系,那个小白脸怎么看你的,你又怎么看他的?” 爱莉娅温柔一笑,停止了对阿伦的蹂躏,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中,就像一位贤淑的小娇妻向丈夫倾吐心事那样,“我和那小白脸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甚至可以说只是主顾关系,他怎么看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对他没感觉,只是普通朋友!请你放心吧,老公大人!”“哦。”阿论点点头,表示不知道了。爱莉娅立即又恢复了怒气,怒道:“那些问题都是我提供给你的,难道你就没别的想问了吗?” 阿伦抓头想了一会,才挤出一个问题,说:“那么,看起来那小白脸身材还不错的,他的三围多少……” “你想死啊!阿伦……” “……哎呀!” 两人携手漫步在天空圣堂之中,秋风凛凛,人是特别容易感染上惆怅的情怀,路过圣堂中心的一棵参天大树时,两人都不禁在树下停下了脚步,本是青翠的绿叶早已枯黄,并铺满了整个庭院,仰头看去,叶子早已落下了大半,凋零的枝条显得光秃秃的,恰好一阵饱含秋意的大风刮过,片片黄叶纷纷飘然落下。 爱莉娅凝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说:“生命真是脆弱啊!一个月前,这裸大树仍是满目青翠的,没想到今天已经凋零至此了。” 阿伦接过了一片落下的黄叶,柔声说:“到了明年春季,它就恢复绿叶满枝头、生机勃勃的样子了,你何必感伤呢?” 爱莉娅苦笑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满地的黄叶,轻声说:“但到了明年春季,树上还会是眼前的这些叶子吗?” 阿伦的心不禁随之一颤,内心深处某条久未触动的弦,彷佛忽然被人撩动了一下,馀音不绝的响在他脑海中。 但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同时心中闪过警惕:爱莉娅又在动用她那强大的精神力量来影响四周了,莫非她又有事相求?爱莉娅彷佛能感觉到阿伦的情绪变化,微笑说:“老公,以我们今日的关系,我怎么会在你面前耍这种小伎俩呢?不过,我的确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的,但只是小事罢了。”阿伦眨了贬眼睛,暗想可能真误会爱莉娅了,但仍不无警惕的说:“那,还是先说来听听吧!”爱莉娅说:“你还记得我在不朽之峰上有个姨妈吗?”阿伦点头,说:“记得,她在星云学院里经营贵族服装,对吗?” 爱莉娅说:“对!其实她生意做得很大的,人类世界里很多地方都有她的连锁店,但她喜欢星云里的环境,所以一直住在那里罢了。不过我今天要说的并不是这个,姨妈以前还在天空之城居住时,有一位好朋友,她叫希拉,职业是一名女巫,一名可以占卜未来的女巫。” “女巫……”阿伦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的画面是:一位邋遢且神情诡异的老太婆,双手掌控着水晶球,神秘兮兮的念着咒语,在她身后还有漫天飞舞的塔罗牌。 爱莉娅笑了笑,说:“对,她的预言十分灵验的,我小时候见过她一次。” 阿伦问:“哦,那她预言你什么了?” 爱莉娅缓缓转过了头,凝视着阿伦,柔声说:“她曾经说过,我会在十八岁那年,在世界的颠峰上,遇见我一生的幸运,从此,我的名字将会换上幸运的姓氏。” “哦……”面对爱莉娅忽然而来的深情注视,阿伦不禁又回想起了星云里订婚的一幕,心中暗想:拥有像我这样命运的人,有如此优秀的女子与我相遇,并视我为一生的归属,那她到底是不是幸运呢?还是该说,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我的幸运呢…… 爱莉娅看出了阿伦眼中闪过的茫然,嫣然一笑,说:“老公,请不要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好吗?” 阿伦牵了一下嘴角,说:“那你要拜托我的事情究竟是……” 爱莉娅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四周封得十分严密,爱莉娅将它递给了阿伦,轻声说:“从星云离开时,姨妈拜托我将这个小盒子交到希拉阿姨的手中,但一直心烦的事情太多,始终未能成行,现在就拜托你代替我走一趟了。”阿伦轻轻松了口气,这只是件小事而已,但很快又转为疑惑,看爱莉娅此刻空闲的模样,她为何不自己去呢?这个问题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用目光来转告爱莉娅,爱莉娅立即洞察到阿伦的意思,淡淡一笑,说:“我拜托了好几个情报机构去查那件事,我要在这里等待情报的反馈,顾便也要思考一些事情。” 阿伦点点头,说:“好吧!那么,我和艾波琳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自由天堂了,你呢?” 爱莉娅缓缓地转过了身,轻轻的搂着阿伦的脖子,芬芳的茉莉花气息再次围绕住了阿伦,她柔声说:“老公,你先回去吧!这次我要请假几天了,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吧……那么,你毕农叔叔那边,我该怎么说?” “叫他也不用担心我,就说洛塞夫大主教传达了神的意旨,神需要我在此祈祷一段时间……” 阿伦笑了,“这个理由会不会太过牵强呢?” “没关系的,最主要是有个理由就好。对了,如果希拉阿姨有什么物件要交还给姨妈,那就拜托你转交了……” “……” 离别在即,两人的身躯在说话间渐渐贴近、炽热的红唇化作了醉人的热量,将冰冷的秋意也融化在了其中。 一阵凉风拂过他们身边时,彷佛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自由天堂,一条繁华的购物街中,阿伦正孤身一人漫步其上。 不久前他回到塞木家族后,立即装病躲进了房间,将房门反锁后就偷偷溜了出来,他明白爱莉娅的意思,爱莉娅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小盒子的存在,不然她早可以找个仆人,或委托情报机构的人送过去了。 阿伦换回了本来的男装打扮,却不敢再将那副墨镜戴上,因为这种大号太古墨镜已经成为了邪恶和卑劣的代名词。当然,这也全因蓝雪云而起,在每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中,邪恶的蓝雪云有一个共同的特徵,那就是戴着这种复古墨镜,就是这种代表着邪恶的物件,它伴随着蓝雪云,让他把众强者给一一害死了。 现在这类墨镜在阿兰斯世界中严重滞销,真想买还未必能找得到,而且最近各类舞台剧上,最大那个反角无一例外都佩戴上这么一副大号墨镜,加强己身所扮演人物的邪恶程度。 由此可见,蓝雪云此刻在民间的反面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了。 阿伦连头发也懒得染黑了,候起来藏进了一顶宽大的帽子中,然后将帽檐尽量压低,遮住了小半边脸,再戴上一副普通的贵族茶色眼镜来遮掩住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便走上了天空之城的大街。 天空之城的购物地带已恢复了往日热闹繁华的模样,虽然还有不少人仍缠着黑纱,但悲伤已经淡化了许多,讨价还价声、出货进货的喧闹声、路人的说笑声,在四周响不绝耳。 阿伦快要穿出这条大街时,忽然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他,阿伦装作毫不经意的回头,判断出目光来自一辆停在路边的贵族马车。 他心中暗自警惕,正要加快脚步,一个高级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已从马车的方向跑了过来,对阿伦挥手喊:“这位先生,请等一等!” 阿伦依言停下了脚步,拉了拉衣领,眼中警惕之意更甚了,他冷冷的看着来人,淡淡的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仆人气喘吁吁的跑到阿伦身前,躬身说:“先生,我们家小姐想请你过去一聚,不知你能否赏脸?” 阿伦皱了皱眉,但四周却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情况,他沉声问:“你家小姐是?” 那仆人将身体凑近了阿伦少许,将声音压得低无可低,说:“凌蒂丝小姐!”语气中很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了自豪。 阿伦顿时轻轻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她,但她竟然能将我认出来,这份眼力也实在叫人赞叹,怪不得那仆人神秘兮兮的样子,要让人知道巨星凌蒂丝忽然出现在这条购物街上,肯定会出现万人空巷的轰动场面。他冲那仆人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邀请,便随那仆人往马车走去。那仆人转身的刹那,眼中闪过了强烈的不满,这家伙什么东西嘛!平常任谁听到凌蒂丝这个名字,肯定是满脸崇慕的表情,要是能得到她的邀请,更是欣喜阿伦踏步进入马车的车厢,凌蒂丝正端坐一侧,脸上依旧挂着厚厚的面纱,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 凌蒂丝定定的打量着阿伦,又向外吩咐说:“把门关上!” “小姐,你说……”仆人感到这个命令十分不可思议,高贵的凌蒂丝小姐可是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单独相处过的。 “对,把门关上!”凌蒂丝冷冷的重复。 那仆人只好一脸无奈的将车门关上,街道上嘈杂的声音彷佛也被隔断了许多。 凌蒂丝这才将面纱缓缓摘下,清丽脱俗的容貌毫不吝啬的呈现在阿伦眼前,肤色苍白依旧,那份略带病态的美丽仍如往日般的惊心动魄。 她深深的注视着阿伦,微笑说:“蓝雪云先生,你好大的胆子呀!这样的非常时期下,竟然还敢在大街上游荡。” 现在关於蓝雪云是如何邪恶的版本有这么多,阿伦相信凌蒂丝起码也听过好几个了,他坐到了凌蒂丝的对面,顶了顶那茶色眼镜,苦笑说:“凌蒂丝小姐,你这么大胆敢与我单独相处,难道你就不怕我真的如传闻中那么坏吗?” 凌蒂丝平静的微笑着,说:“就算你真如传闻中那么坏,是个最邪恶的恶魔,我也敢与你单独相处!”语调平静无波一,但其中蕴涵的深情,阿伦怎么迟钝也是能辨别出一二的,他苦笑更甚了。凌蒂丝凝视乔伦的眼神更柔和,她轻轻的说:“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阿伦笑了笑,说:“凌蒂丝小姐,真正的恶魔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他的邪恶一旦发作起来,还专挑美丽的小姐来下手呢!嘿嘿……”说罢,那对魔爪还作势要往凌蒂丝探去。 凌蒂丝似乎根本没看到阿伦那对越伸越近的魔爪,用轻柔的声音说:“蓝雪云先生,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那些荒谬的传闻。” 阿伦颓然将手放下,暗暗也升起了知遇之情,当全世界都对蓝雪云这个名字咬牙切齿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柔声说着这个名字,那这份信赖就实在难得了。 他苦笑着说:“凌蒂丝小姐,我十分感谢你的信赖,其实真相十分错综复杂,但我在其中绝对不是扮演着邪恶的角色,可是传说偏偏将我捧上魔鬼这个神坛,实在是无奈得很。” 阿伦被世人这样冤枉,如果说甲点也不介意,那就是假的了,和爱莉娅谈起这件事时,爱莉娅轻描淡写的哈哈两声就当是知道了,今天遇到凌蒂丝,终於能将心中的郁闷稍稍倾吐一二。 凌蒂丝听出阿伦不愿再多提此事的细节,也没去细问,柔声说:“蓝雪云先生,真相就像藏在沙滩下的贝壳,当浪潮过后,便会重新呈现在世人的面前,我相信未来阿兰斯的人民将会给予你公正的待遇,历史也将会给你公正的评价。” 阿伦不禁微微躬身,正容说:“再次感谢你的信赖,凌蒂丝小姐!” 凌蒂丝在原位上微笑回礼,轻声说:“蓝雪云先生,你知道吗?除了在舞台上,我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她顿了一顿,将目光缓缓移向窗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对了,蓝雪云先生,当天在星云之颠,你为何要突然逃离呢?要知道,爱莉娅是如此可爱的一位小姐……” 阿伦呆了一呆,组冯上就模糊的把握到了凌蒂丝的想法,难道她是误会了我是因为她而突然离去吗?那,这个误会也实在太大了……但,这也很难怪责她的,只能怪自己在当天群答辩中,那样的表现实在太容易令人产生误会了……思考间,阿伦不禁露出了苦笑,该如何回答她呢?如果照实回答,哎呀呀!因为我还要急着回去扮演娜娜小姐啊!所以才会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凌蒂丝你不要误会哦,完全不关你事啦……那样说的话,也未免太过失礼和伤人了。 凌蒂丝见阿伦久久仍不作答,不禁回过了头,却见阿伦怔怔的看着自己,凌蒂丝的芳心顿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当天他突然离去,果然是因为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令自己迅速平静下来,恢复了微笑,柔声说:“蓝雪云先生,我已经明白了,你不用再去思考该如何回答我了……” “哦,这样你都能明白啊……”阿伦为之大惊。 凌蒂丝忽然发觉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也不想再讨论这个了,她微笑问:“蓝雪云先生,你准备前往何方呢?” “到附近去探访一位朋友。”阿伦想了想,还是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来回答。 “哦,是这样吗……”凌蒂丝的手伸向了自己的颈后,解下了一条精致的项链,柔声说:“蓝雪云先生,前路难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收下我这份小小的礼物吧!” 阿伦定睛细看,这是一条银白色的链子,也看不出用何种金属打造,恐怕是奇迹时代遗留下来的饰物,坠子是一个造型精美可爱的小天使,正专心致志的吹奏着风笛。 这份礼物也未免太过贵重了,阿伦慌忙摇头,说:“凌蒂丝小姐,这份礼物太过昂贵了,我不能收下。” “蓝雪云先生,你上次救了我,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所以,请你收下这份心意吧!”凌蒂丝缓缓站了起来,她怕阿伦还会拒绝,走到了阿伦身前,俯下身便要为阿伦亲自系上。 一阵淡淡的芳香顿时将阿伦笼罩在其中,阿伦尚在迷惘,凌蒂丝的手已经绕过了阿伦的脖子。慢慢将链子扣上,呵气如兰的在阿伦耳边轻声说:“蓝雪云先生,这条项链据说曾被众神祝福过,希望你能时刻将它带在身边,它将代替我,默默陪伴着你,走遍天涯海角……”说到后面,声音已低不可闻。下了马车后,那阵茫然,阿伦仍久久未能挥退,尤其那坠子上还带着凌蒂丝那动人的体温。 她临别的话,彷佛仍在脑海中迥荡,“上一次见面,那是盛夏,这一次见面,已是深秋了,真希望到了隆冬,我们还能再见一次……保重了,蓝雪云先生!” 阿伦不禁抬起了头,闭目感受了一下那温暖的阳光,长吐一口气,暂时将凌蒂丝那动人的倩影,藏好在脑海中某个温馨的角落中,继续大步往目的地走去。 第三章 贫民区,没有人会去故意在城市中划分出这样一个区域,但区域往往能在自然而然中形成。 同样是在购物地带,贫民区中的购物地带就显得寒酸了许多,人们的衣着陈旧单薄,道路两边也主要是地摊、路边摊为主。 阿伦这个服饰光鲜的人士,走在这样一条道路上,就稍稍显得有一点突兀了。 不过他本人倒没感到什么不适,十分坦然便走在其中,甚至偶尔还会停下来看看摆在路边的货物。附近一对衣着破栏的母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孩子怔怔的盯着地摊上那副积木,母亲用力拉了他一下,他仍不肯离去。 看到那孩子渴望的模样,那母亲叹了口气,蹲下来向那摊主问价,这次反倒是那孩子拉了拉母亲,然后低声说:“妈妈,我只是想看看,不用买了。” 那个母亲慈祥的笑了笑,抱了抱自己的孩子,已经开始和那个摊主讨价还价了。 阿伦打量了一下那副积木,大概也就是三、四个自由天堂的铜币吧!但在贫民中,已经是他们几天的生活费了。 有富裕的地方就有贫穷,这是阿兰斯世界的一个定律,也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阿伦默默叹了口气,正要继续前进时,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衣服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也十贫民区的孩子,他飞快的从那对母子身后跑过,在那对母子浑然不觉间,那亦导号已经将母亲系在腰间的钱袋给偷走了。看着那对母子敦厚的模样,想像他们一会发觉不见钱袋时的伤心失望,阿伦心中一阵不忍。他看着那扒手将钱袋飞速放进自己的背囊,从他身边擦过时,阿伦的手轻轻晃了一晃,那钱袋已从扒手的背囊来到了他手中。 他慢慢蹲到了那对母子的身旁,装作是不经意间,手再次轻轻一晃动,将钱袋无声无息地重新系回到那母亲的腰间,那母亲根本不知道只在瞬息之间,钱袋已经失而复得了。她发现身边多了个陌生男人,赶紧警惕的打量了一下阿伦,还挪动开了几步,而那小男孩则眨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注视着阿伦。 阿伦对他亲切的笑了笑,随便摆弄了一下地摊上的玩具,又慢慢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去,回头时,刚好看到那母亲从钱袋中数钱给摊主,小男孩拿着积木,一脸欢喜的样子,同时转过头,友善地目送阿伦这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贫民区的深处,一束暗黄色的灯光投影在淡红色的招牌上,上题“心灵港湾” 阿伦在这块招牌下为之苦笑,真没想可以占卜未来的希拉女巫竟然住在这里,一个低层妓女云集的地方。 门口几个职业女性看到阿伦在门外驻足,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围住了阿伦,用非常专业的口吻向阿伦阐述着自己的优势。 阿伦轻轻挣脱了一个妓女的纠缠,淡淡的说:“请问,希拉女士住在几楼?” 希拉这个名字彷佛具备有某种特殊的魔力,那一对对伸向阿伦的手立即缩开了,一个个本是笑脸迎人的妓女变得战战栗栗,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妓女在闪缩中指了指门内,低声说了句,“四楼四号房。” 阿伦清晰地感觉刻她们涌起的恐惧,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巫婆形象在他脑海中变得更丰满了。他默默的叹了口气,走进门后,再回头看去,正好看到身后妓女们对着他的背影在窃窃私语。 这已经是一楝非常陈旧的房屋,走在楼梯上,木板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四周的环境潮湿且昏暗,廉价的香水味、汗味、一种说不出的臭味糅合在一块,不断冲击着阿伦的嗅觉。 不时会有些衣冠不整的嫖客与阿伦擦肩而过,甚至还会对阿伦投来同好的淫亵笑容。 四楼便是这楝楼的顶层,周围稍为乾爽了些,天花板上的三块天窗将外面的阳光投射了进来,污秽之气在光芒下彷佛也被驱散了不少,两边的走廊空荡荡的,阿伦暗想,难道这一楼就希拉女巫一个人居住? 走到四号房的门牌前,阿伦尚未叩门,里面已经传出了一把低沉沙哑的嗓子,“进来吧!自远方而来的客人!” 阿伦眉头挑了挑,他已尽量收敛气息,但她竟然还是能够发觉自己的存在? 他推门而进,想像中里面该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诡异的光点在四周飞舞,然后黑暗的中央坐着一个阴森恐怖的老婆婆,神秘的微笑着,对着面前晶莹的水晶球,说句诸如“孩子,我等了你很久了”之类狗屁不通的话。 但令阿伦感到意外的是,门后竟然是一个异常光明的房间,周围布置得整洁且优雅,一个年轻的白衣少妇正站在一张大型的实验桌后,忙碌的操作着桌上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 这更像是一个太古魔道的研究者吧? 阿伦轻咳一声,说:“请问,阁下是希拉女士吗?” “是希拉小姐!”少妇纠正阿伦,同时也一脸疑惑的问:“请等等,你是想找希拉小姐还是找希拉女士?”阿伦眨了眨眼,然后微笑回答:“这个,我要找的是希拉小姐……”“那你没找错地方了!”声音正是之前那把低沉沙哑的嗓子,那少妇在一瓶沸腾的液体前抬起了头,透过朦胧的蒸气打量了一下阿伦,友好的笑了笑,评价说:“好俊俏的孩子!哦,你别呆着,把门关上,进来坐坐吧!”阿伦依言把门关上,希拉又补充说:“这里常发生实验爆炸,所以进出一定要关门。” 本想坐到实验桌旁边的阿伦,马上改坐到墙边一张椅子上。 实验桌上,颜色诡异的液体正通过一根长长的试管,流到另一个容器中,希拉的手飞速的在各个容器中添加七彩的粉末,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似乎不再打算和阿伦说话了。 阿伦打了呵欠,开始打量着这位据说能占卜未来的女巫,她看起来确实也有可以称为小姐的资本,表面看来年龄大概只有二十五、六,皮肤嫩滑,五官虽算不上精致,但也有一种独特的女性魅力在其中,尤其胸前那对巨峰,大概可以拿来当武器攻击人了,但她竟然是爱莉娅的长辈,那么她的实际年龄起码也有三四十了吧…… “怎么,孩子,看姐姐看呆眼了?”希拉女巫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实验器材,不过眼睛已经是笑眯眯了,“不过这也难怪你,只能怪我太有魅力了,哦呵呵……” 阿伦轻咳了一声,决定不再和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多作纠缠,肃容说:“希拉小姐,我……” “你是受爱莉娅所托前来的吧?”希拉仍没有去看阿伦,很随意的说。 阿伦眼中闪过惊诧,这个神经婆有点门道呀!他不动声色的说:“正是,她拜托我……” 阿伦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希拉已开始自说自话了,“哦……爱莉娅可是个好女孩,记得她小时候我替她占过一卦,假如她能挨过二十五岁,将来不是皇后就是皇妃呀……” 她忽然皱了一下眉,鼻子用力的嗅了嗅,说:“你身上不但有爱莉娅的茉莉花香,还有另一个女孩子的香味,这气味好熟啊!在哪里闻到过呢……”但阿伦的注意力己不在这里了,他看到希拉抚着下巴,仰望天花板思考时,她面前一支粉红色的试管已急速沸腾了起来。阿伦赶紧瞪了瞪眼睛,指了指那试管,希拉反应也十分敏捷,立即撒了几把粉末,那试管中的溶液才平静下来,令她那个实验得以继续在秩序下进行。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屁股挪动了几下,离那实验桌更远了。 希拉自嘲的笑了笑,很快又转作恍然大悟状,说:“嗯,我想起那气味是谁的了,这么清淡的莲花香,是凌蒂丝,对吗?哦呵呵……年轻人,你前面刚见完爱莉娅,又去见凌蒂丝,这么风流呀!艳福不浅啊!啧啧……” 阿伦刚恢复正常的瞳孔,又重新瞪大了,惊叹道:“天啊!你竟然拥有野狗一般的嗅觉!” “年轻人真是没礼貌!”对於这样的评价,古怪的女巫显然是高兴多於责怪,又继续说:“我的嗅觉可是比那些野狗厉害多了!” 阿伦差点笑了出来,这个希拉女巫实在太古怪了。 希拉操作器材和药粉的手舞动得更快了,同时嘴也没有停下来,“爱莉娅既然会委托你来找我,那你与她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了……上过床没有?” “咳——,咳——”面对希拉女巫面不改色就能冒出这样的问题,阿伦顿时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看你这样青涩的表现,就知道一定没有了……唉,看你也不像是个假正经的男孩子,怎么手脚这么慢呢!看到好货色就要上啊!记住一句话,手快有,手慢无……喂!你什么态度呀!怎么越坐越远了。” “轰——” “隆——” 希拉女巫那个实验桌上的器材忽然闪耀出了无比夺目的光华,那些七彩的溶液同时沸腾起来,试管的碎片、沸腾的溶液在那爆炸声中漫天飞溅,整个房间瞬间就变成了废墟。幸好希拉女巫有自知之明,在房间周围布有一层防御结界,所以这样惊人的爆炸仅仅只发生在她这房间的局部范围内。阿伦当时离房门十分近,一看不对头,立即推门闪身而出,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希拉的嘱咐:出入要关门。 所以,他立即又把门关上了。 整楝破旧的房子在爆炸声过后,彷佛也随之摇动了几下,屋顶上掉了大团大团的尘埃,阿伦有点明白这个“心灵港湾”中的妓女为何这么忌惮这个神经女巫了,她们要不是为了生计,恐怕并不单单这一层楼,甚至整楝楼也只有希拉一个人居住。 等到四周慢慢平静下来,阿伦才小心翼翼的重新推门而进,只见希拉被炸得焦头烂额的,像一个疯婆子那样坐在废墟中央,身后还靠着那张已经被炸成两截的实验桌,七彩斑斓的药水倒满了一地,中间还夹杂着玻璃的碎片。 阿伦轻声问:“希拉小姐,你没死吧?” 希拉慢慢托起了腮,喃喃的说:“这次是六十三号溶液出问题,还是十七号呢……” 阿伦皱了皱眉,她还能说话,证明没死,於是他换一种问法,说:“希拉小姐,你没事吧?” 希拉缓缓将头转向了阿伦,茫然逐渐退去,微笑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家常便饭啦!” 她发觉到阿伦仍一身光鲜,恐怕连汗毛也没少一条,又笑道:“你这家伙还跑得挺快的,平日经常去做贼的吧,手脚这么灵敏!” 阿伦实在不想再和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打交道了,毕竟不可能每次的运气都这么好的,他正容说:“希拉小姐,爱莉娅的姨妈梅吉纳女士有一个小盒子要交给你。” 希拉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说:“好吧!反正实验也失败了,就敷衍一下你吧!”她从阿伦身边走过,也不去遮挡一下自己的胸部,在爆炸过后,那个位置所剩下的布已经不多了牌雪白的巨峰露出了一大截,在阿伦坦率且肆无忌惮的目光下,她只歪过头看了看阿伦,说了句,“孩子,要下火的话,下面有很多选择的,哦呵呵……喂,别摆出一副受冤枉的样子了,跟我来吧!” 隔壁的房间中,希拉似乎也抵受不住阿伦那过分童真的眼神了,她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将全身包裹了起来,不过也没去打理那头颇具爆炸性的头发,仍是一副疯婆子的模样坐在宽大的软椅上。 阿伦坐在她对面,终於郑重其事的将那个盒子交到了她手中。 希拉只看了一眼那盒子,就随手扔到了一边,然后就笑眯眯的盯着阿伦。 阿伦被她看得浑身都不舒服,轻咳两声,正准备开口告辞时,希拉发话了,“年轻人,别急着走,陪我再聊两句。” 阿伦稍稍眯了一下眼睛,这个神经婆的观察力倒是挺强的,竟能从我神色的微妙之处就判断出我的想法,他挤出一丝微笑说:“那么,希拉小姐,你想聊点什么呢?” 希拉随手指了指身边那个小盒子,问:“年轻人,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你相信吗?” 阿伦牵了牵嘴角,说:“相信,这又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希拉神秘的笑了笑,说:“爱莉娅肯定是珍而重之的将盒子交到你手中的,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阿伦淡淡的说:“盒子的颜色、盒子上的花纹、盒子的包装方式、盒子的捆扎方式等等,就可以传达出许多信息了。” 希拉笑容的弧度更大了,“哦呵呵……年轻人,怪不得你能俘虏到爱莉娅的芳心,原来你不单单拥有英俊的外表。” 阿伦苦笑说:“希拉小姐,你要我称呼你作小姐,而你又居高临下的称我作年轻人或孩子,你不觉得怪怪的吗?” “不觉得,自由地使用称谓,这是美丽小姐的特长!”希拉收起了神经兮兮的笑容,神色忽然庄严了起来,说:“嗯,作为回报……年轻人,我免费帮你占卜一次吧!” 她也不让阿伦出口拒绝,往前猛一抬手,就制止了阿伦继续发言,然后另一只手探到椅子底下,摸索了一阵,终於摸出了一个脏兮兮的水晶球。 她“嘿嘿”乾笑两声,用自己的披风随手抹了几下水晶球上的灰尘,笑道:“年轻人,你真有福气,我一般是不轻易帮人占卜的。” “是吗?那我实在太荣幸了。”阿伦盯着那脏得一塌糊涂的水晶球,苦笑更甚了。 希拉将那水晶球摆放到两人间的桌子上,便闭上了眼睛,开始一脸正经的念动起咒语了。 阿伦打了呵欠,翘起了腿,心里想的是快点敷衍完这个神经女人,然后尽快离去。 令阿伦感到意外的是,咒语完毕后,那水晶球真闪烁出了浅蓝色的光芒。 希拉打了个响指,房间的灯立即全熄了,水晶球便成为了房间中的唯一光源,希拉用念咒语的语调说:“其实关不关灯都不影响占卜效果,但这样比较有气氛!好了,我们开始吧!年轻人,你想占卜什么呢?爱情运、事业运,或是友情…… 喂,你好好看着水晶球,现在不是研究掌纹的时间!“ “那么,爱情运好了……” 水晶球的蓝色光芒彷佛也闪动了一下。 希拉用吟唱咒语的语调说:“哦,年轻人,你一生都被桃花所包围呀!爱情的女神十分恩宠你……嗯,人力有时尽,你可要注意保重身体哦!” 阿伦忍不住反驳道:“恩宠个屁,一次机会都没给我,我还是……算了,不说了。” “还是处男对不对?哦呵呵……年轻人,要有耐心和勇气,你前方的爱情一片光明,到时可不要力不从心哦……”阿伦怒道。“喂,你到底是嘲笑我,还是要帮我占卜的?这里又不是忏悔室,你不用说这么多吧!」希拉神铋冷兮的探前了少许,说:”年轻人,要不要我介绍一些好东西给你呀?具有神奇非凡的强肾功效,我亲自研制开发的,打你八折如何?“ “送我都不要啊——” “哦呵呵……年轻人,别激动。你还有两次提问的机会!”蓝色的光华将希拉一张脸映得发亮“随便啦……好了,好了,别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瞪着我,我问就是了。那,我一生中会有几次大的转折?”阿伦看了看对面那个疯婆子,心想这个问题能回答出,就算你狠。 水晶球的蓝色光芒彷佛又闪动了一下。 希拉吟唱道:“年轻人,你的命运十分曲折离奇呀!第一次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你十岁那年,第二次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你十四岁那年,第三次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你十七岁那年,第四次命运的转折出现在你十九岁那年……” 阿伦的心灵一阵震动、十岁那年他经历了人生中最残酷的一次洗礼,然后认识了东帝天;十四岁那年他离开了飞龙沙漠,来到了暴风山脉,认识了怒浪;而十七岁那年,也就是今年,他进入了星云学院,认识了凤雅玲、爱莉娅她们…… 这三个特殊的年份中,都发生了许多许多改变了他人生的事情…… 阿伦心中暗想:前面说的全中呀!这样看来,这个神经女人的占卜术难道真有点门道?那,第四次转折就是出现在后年,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坐直了一下身躯,语气也变得谦虚了许多,低声问:“那第五次转折呢?” 希拉凝重地看着水晶球,叹了口气,说:“我看不到第五次了,水晶球已经变得一片模糊……” 阿伦感到喉咙有点乾涩了,看了看那正散发出道道蓝光的水晶,沉声问:“什么意思……”希拉慢慢抬起了头,注视着阿伦的眼中闪过了沉重的悲哀,轻声说:“也就是说,你很可能将死于你命运的第四次转折中!”阿伦咽了一下口水,强颜一笑,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在乎,还是表达根本就不相信希拉的鬼扯。希拉的眼神在水晶的映照下,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她柔声说:“孩子,命运并不是绝对的!假如说,你是在九岁那年遇到我替你占卜,我想我看你十岁以后的命运,也是一片模糊的……” 她微微一笑,又说:“换一个角度来讲吧!当一个人的命运足以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时候,那么他将会引起神的重视,他的命运也会变得飘渺迷离,无论多高明的占卜家,也无法洞察出那个人未来的命运……” 阿伦笑了笑,说:“希拉小姐,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 希拉打断了阿伦,微笑说:“年轻人,不用逞强了,而且,我并不是安慰你,我说的是事实,拥有这样命运的人,我已经遇见过三个了,一个是你,而另一个就是爱莉娅!” “还有一个呢?” 希拉神秘一笑,说:“那是商业秘密!好了,你可以问第三个问题!” 体验到希拉女巫的占卜可信度后,阿伦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探前了少许,盯着那水晶球,一时间却没将问题提出来。 希拉将阿伦的反应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说:“如果你也想看一下未来的话,我可以给予你机会!” 阿伦轻轻地握了握右拳,舔了舔变得有点乾燥的嘴唇,尽量从容的说:“好!那么,请让我看看我命运第四次转折的契机是什么吧……” 说罢,他将那水晶球盯得更紧了,蔚蓝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烦躁与不安。 第四章 水晶球的蓝色光芒再次闪动了一下。 希拉用低沉的声调说:“记住,命运并不是绝对!你所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最有可能的未来,但它未必是未来所必定会发生的!” 淡蓝色的光芒蓦然大盛,彷佛将阿伦也融化在了其中…… 一裸火红色的参天巨木下,阿伦感到自己心中升起一阵急躁,天空大群的乌鸦正围绕着巨木凄呜啼叫,彷佛预知到这里将会有大事发生…… 一阵茫然飘过,四周随之朦胧,阿伦只感到自己不安的情绪是越来越重了。 当再能看清周围时,四周已经是数之不清的兽人重甲兵,正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朝自己涌来,人类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在身边倒下…… 撕心的痛苦和绝望折磨着阿伦悔恨的心灵,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躯正在无尽的漆黑中飞速下沉,整个灵魂彷佛也虚脱了一样,周围的一切慢慢变得朦胧,朦胧…… 当他的视线重新变回清晰时,发觉自己仍坐在希拉女巫的对面,坐在那张柔软的椅子上,眼前耀眼的蓝光在这一刻分外的刺眼和夺目,阿伦察觉自己的背脊全被汗水湿透了,他仍未能从那可怕的画面中走出,嘴唇动了动,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希拉用柔和的曾光注视着他,抬起手摆了摆,柔声说:“你看到了什么,并不需要告诉我,因为就算你告诉我,我也无法帮助你什么的。只希望日后你真遇上了这一种未来,你会懂得如何去处理和面对,那么这一次的占卜,就十分有意义了。请相信,真正的命运,永远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阿伦慢慢从那极其负面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长长吐了口气,淡淡一笑,说:“谢谢!” “不客气。”希拉打了个响指,房间恢复了光明,水晶球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又变回了原来脏兮兮的样子。 希拉看着茫然未退的阿伦,笑道:“年轻人,看你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呀!要不……到下面去宣泄一下吧!报上我的名字,起码可以打五折的!” 阿伦苦笑摇头,缓缓站了起来,注视着仍像是一个疯婆子的希拉女巫,说:“希拉小姐,我想我该走了,有什么要我交还给梅吉纳女士的吗?” “没有。你走好了!!”希拉笑了笑,再次叮嘱:“等会记得报上我的名字。” “希拉小姐!都说我没这方面需要啊!” “……” 走下楼梯时,阿伦的情绪慢慢舒缓了下来,不管如何,他始终是一个不信命的人,就算希拉女巫那颗水晶能推算出他一些事情,但正如希拉自己所说的那样,命运还是要靠自己去掌握的,从飞龙沙漠的那一夜开始,这种观念已经灌输进了他的灵魂中,虽然刚才他曾有迷茫的时候,但冷静下来后,那样的茫然便开始迅速退却了。 他正思虑间,肩膀已与一个魁梧的壮汉撞上了。 “小子,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吗?”那壮汉穿着紧身的短褂,配搭一条超大号的宽松裤子,也不管此刻秋意正浓,足有常人大腿粗的手臂,正在阿伦眼前示威的舞动着。阿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六、七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心想这大概是贫民区中的流氓团体吧!他冷冷哟景笑一淡淡的说:“不好意思了,各位先生。”说完也不想多理会他们,举步继续往前走去。 “等等!”那只粗臂已挡在了阿伦前进的道路上,其馀众流氓顿时会意,老大要准备羞辱和敲诈这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了,他们立即呈扇形散开围住了阿伦。 阿伦眼中闪过淡淡的杀气,他默默观察了一下周围,大门外的妓女们闪缩到了一边,显然这群人恶名昭彰,谁也不敢出声劝阻,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妓女嘴唇动了动,想将阿伦其实是希拉女巫的客人说出来,告诉他们惹不起这个人,但她的嘴唇最后还是抿紧了,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伦脸上冷淡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温文尔雅的微笑,他轻轻的说:“这位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巨汉狞笑道:“小子,看你的打扮,该是位贵族吧!竟然敢跑来我的地盘来行乐呀!不过老子也不和你计较了,你刚才把我给撞伤了,赔偿一千金币作为医药费吧!” 一千金币,足够让一个人开心快活的过一辈子了。 阿伦的笑容更柔和了,他看着面前这张面肉横生的脸,有点不好意思的拨弄一下帽檐,说:“对不起,先生,我身上没带钱。” “什么?你当老子是傻瓜啊!来找女人,竟然不带钱的?!小家伙,惹火了我,我叫你生不如死……”巨汉将脸凑近阿伦,凶悍的瞪着阿伦,恶霸的本色立即淋漓的表现出来。 “先生,你还是放过我吧!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不骗你。”阿伦一脸怕事的样子,脖子还缩了缩。 “那就马上将钱交出来,不够就滚回去问你老子拿,懂吗?”大汉的脸凑得更近了,一个拳头已经握紧,准备砸到阿伦那张俊脸上,毁灭一切美丽的事物,这正是大汉平日最爱干的事。阿伦眼中的杀机更重了,他看清了大汉的拳头准备攻击的方向,同时猜测出他的意图,如果自己真的是个普通人,今天恐怕真会面对生不如死的结局了。“先生,你的口好臭,请你靠远点说话,好吗?”阿伦微笑着将巨汉的脸轻轻拨开。“啊——”一声惨烈的哀号立时随之响起,震动了整间旧屋的大厅。 阿伦只是漫不经心的轻轻一拨,已将那巨汉整副牙齿给剥了下来。 巨汉捂住了鲜血淋漓的嘴巴,登登的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痛苦之色,他一众手下赶紧围上来查看,马上被剧痛下的他推倒到一边去。 阿伦静静的站在原地,淡淡的微笑着,愉快的看着巨汉的痛苦。 那巨汉在痛苦稍稍得到缓冲后,立即猛的抬起了头,暴喝了一声,然后含糊不清的吼:“小子,你在找死!” 那只早已蓄势待发的巨手握成拳头,轰然冲阿伦脑门砸去。 阿伦再次轻轻一拨,轻轻的拍在了那巨汉的手臂上。 “啊——”又一声惨烈的哀号响了起来,声音竟比上一次还要大,可见伤者痛苦的程度。 这声叫声过后,门外立即有几声女性尖叫和应了起来。 毕竟这忽然而来的一幕,实在是太过血腥了。 那巨汉整只手臂竟然被卸了下来,血淋淋的一片,将地板也染出了一片血红色。 门外的街道变得慌乱起来,本来想看热闹的人们先是愕然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后立即迅速散开,混乱一片。 因为过度的痛苦,那大汉视线一阵模糊,只看到一只闪耀出银白色光芒的恶魔,正异常狰拧的站在他面前。当模糊慢慢清晰少许时,他才看清原来是那个英俊的年轻人,他竟然正握着自己的断臂,静静的站在原地,脸上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友善微笑,但那只银白色的恶魔并没有褪去,而是正和这个年轻人慢慢融为一体。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含糊不清的向左右怒吼道:“你们发什么呆呀!给我宰了这混蛋!”那几个比起大汉更是不如的家伙,大声应诺,然后吆喝着冲向阿伦。“彭——,彭——”几下响声过后,那几个小流氓全部被踢飞到一边。 阿伦随手将那只健壮的断臂扔到了一边去,然后一步一步的慢慢向那巨汉走去,柔声说:“先生,我真的没带钱啊!该怎么赔偿你好呢?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在周围痛哼声中,那巨汉眼中已满是惧意,从来在这一带只有他欺凌别人,何曾被人这样凌辱过,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一个不稳就坐倒在地,看着这个恶魔正越走越近,急忙用另一只支撑着地板,用力的往后挪动。 阿伦的笑意显得更亲切柔和了,他配合着巨汉后退的速度,不慌不忙的缓缓前进着,在心理上尽情的折磨着对手。 “狂风,一年不见,你的老脾气一点也没变呀!”一把清脆爽朗的男声忽然传进了这个空间中。阿伦停下了脚步,怔了一下,然后目光慢慢从大汉身上移开,抬头看向门外。 不知何时,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已靠在了门槛上,他交叉双手在胸前,用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啊伦。 阿伦微笑凝视着来人,他头上缠着厚厚、高高的白纱布,彷佛头部受了重创后的包扎,但阿伦知道他仅仅是想把他那对精灵的耳朵给遮挡起来。他拥有一双暗灰色的眼睛,慵懒且憔悴,但阿伦知道这种慵懒的眼神也不知俘虏了多少女性的芳心,同时,这双眼睛一旦在绝对的漆黑中,就会变作一种耀眼的鲜绿色。 四周还有流氓们疼痛的哀号,但这两个人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对方。 他们都是传说中的男子,他们曾经是一对名动天下的少年组合,他们曾经被认为是大陆武者中最有前途的新人,他们的组合曾经被世人捧到绝世强者的级别,他们都是写进了暴风传说中的神话!狂风怒浪,暴风猎人中的一段耀眼夺目的传说。在命运的偶然推动下,他们又再度重逢了。阿伦微笑说:“怒浪,好久不见了!”“狂风,你小子竟越长越帅了,真是叫人嫉妒呀……”巨汉眼中的惧意更甚了——狂风,眼前这个恶魔就是狂风,害死我们自由天堂领袖的狂风? 他顿时畏惧至颤抖了起来,想起那一段段惊心动魄、骇人听闻的传闻,这个小流氓团体的老大竟然就这样尿裤子了。 阿伦似乎已经对他兴趣不大了,淡然自若的就从他身边走过,直走到怒浪的身前,却没接受怒浪满是热情的张臂拥抱,而是将食指放到嘴唇边,低声说:“你小子别乱嚷嚷的,给人知道狂风在这里,我们立即就会被成千上万的人包围!” 怒浪一脸恐惧的模样,看了看四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你小子一直就是祸根,以前是,现在是,恐怕以后还继续是……我们快走吧!” “好,去喝两杯吧!” “他们……” “由他吧!几个废物而已……” “哇,你这样都不灭口,看来你不但变帅了,还变善良了……”“你倒一点也没变,说话还是以前一样的无聊……” 当天晚上,闻风赶来调查的天堂保卫厅,得到了关於恶魔狂风的最新情报。 这个残忍的恶魔在这里重创了几个善良的居民,还抢劫了一个可怜的中年妇女。 那几个面目狰狞的流氓在保卫厅调查人员面前,摇身一变就成了良好市民,哭诉着狂风是如何的变态和暴戾的,用一套套无比残忍的方法将他们一一虐待。 而希拉小姐,她当然死活也不肯承认和恶魔有什么关联了,她声称狂风是上门抢劫的!对於狂风为何会跑到贫民区抢劫,保卫厅的人是疑惑不解的,但传说中这个恶魔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那只能归於他个性变态了,尤其在希拉小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介绍谠她那个被抢劫完的房间,其实也就是实验失败后的那个废墟般的房间,调查人员看了看那个惨不忍睹的现场,开始相信事情就是如此了,还对希拉小姐的遭遇深表同情,表示可以替她提出赔偿申请。一听还有钱赔,希拉大喜之下,马上和调查人员们一起诅咒狂风:让神狠狠的惩罚这个恶魔吧! 无论如何,狂风的恶魔传说,又添上了新的一笔,异常小气且不光彩的一笔。 作为当事人,阿伦此刻正无比轻松的坐在一张吧台旁,当然,他身旁还有一个满是浪子气息的怒浪。 怒浪喝着烈酒,笑道:“搭档,真是羡慕你呀!人气已经远远超越了我……”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两人改用“搭档”来称呼对方了。 阿伦瞥了怒浪一眼,苦笑说:“你真的是在羡慕我吗?那好,我全部转让给你好了。” “哪有这么容易转让啊!你以为名气是商品呀!不过,这样高的邪恶声望值,恐怕你已成为了阿兰斯恶魔史上的第一人了,啧啧,好令人羡慕啊……”怒浪一脸陶醉的表情。 “谢谢,希望你也有这样的机会。”阿伦真诚的祝愿。 怒浪笑了,说:“你小子诅咒人,还是以往那样丝毫不留痕迹呀!来,再乾一杯!” 当第十杯烈酒下肚后,两人还是在扯一些不相关的话题,他们当年之所以能走一起,就是因为双方都有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从不问对方的过去,只说现在和将来。 按照常人,碰见一个多时未见的搭档,肯定问题会有一大堆了,但这两人没有,连一个问题也没有,怒浪没去问阿伦怎么会变成整个人类世界的公敌,阿伦也没去问怒浪这一年来到底干过些什么。不过他们都是聪明人,既然能在那个地方相遇,那么他们要找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希拉女巫。下午的音乐慵懒且缺乏节奏,贫民区附近这间酒吧档次并不高,灯光昏暗,人在这样的光线下,看起来模模糊糊的。怒浪又乾了一杯烈酒,活动了一下脖子,将酒杯推给那调酒师,说:“再来一杯!喂,你们这里的酒真淡啊!” 调酒师陪笑说:“先生,你喝的已经是最烈那种了。” “真是没劲,等会记得要打折了。” “……” 阿伦笑了,说:“搭档,其实刚才我说错了,你比以前更无聊了。” 怒浪“嘿嘿”的乾笑两声,说:“无聊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啊!一个人越是无聊,往往就越有深度!话说回来,这一带的美女可真少啊……喂,搭档,你看,坐在角落那里有一个深闺怨妇的极品正在看我呢!可惜她太肥了……” 阿伦托着腮,仰头看着吧台上那一只只水晶杯,懒洋洋的微笑着,感觉彷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暴风时代中,那时候他和怒浪每次回到人类世界,都会这样在酒吧中说些无聊的话,做些无聊的事,来打发一个无聊的晚上。 当两人喝完第二十杯酒之后,怒浪将酒杯倒转放下,以示今天的酒就喝到这里了。 阿伦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以往这个动作一般都是由自己来做的。 怒浪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那张刚毅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过几分疲惫,他转过头说:“搭档呀!见到你真高兴啊!好了,我还有要事在身,该走了。” “嗯,如果我想找你,该怎么联系?” 这是阿伦今晚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怒浪的眼神立即锐利了少许,他冷冷的看向了阿伦,阿伦保持着懒洋洋的微笑,平静地迎上了他的眼神。 一阵无声的沉默中,周围全是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怒浪的嘴角渐渐弯曲,那带着浓浓浪子气息的笑容绽放了出来,他压低了声音说:“到任何一个暗夜调查者协会的分部,就说将留言传达给七三三号,那我就可以接受到你的信息了。”哦,暗夜调查者协会?一阿伦,一天内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它了,不久前与爱莉娅密谈的那个英俊男子,不正是暗夜调查者协会的会长吗…… 怒浪看出阿伦的神色有异,不禁沉声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阿伦笑了笑,说:“没什么,觉得你比我更没前途,竟然只是个七三三号,大概是暗夜调查者协会里面的中低层人物吧?” 怒浪哈哈一笑,说:“准确来说,是一个绝对的低层人物!大概比打杂人员好一点吧……” 他耸了耸肩,又说:“事实上,我是混进去查一些事情。” 阿伦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怒浪与他一年多没见,友谊非但没有疏远,反而加深了,因为按照平时,怒浪是不会将后面那句说出来的。当年那个以为自己是人类的兽人,曾经成为了他们心中的刺,也曾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鸿沟,令阿伦感到欣喜的是,在时间的冲刷下,这条鸿沟已渐渐消失了。 他笑道:“这样的生活过得还开心吗?” “开心得不得了,天天在美女当中打滚!艳遇万千灿烂像群星,奇遇多得十天十夜都说不完……”怒浪暧昧的笑着,话锋一转,问:“那么,如果我要想找你呢?” 阿伦想起了自己的身分,苦涩一笑,沉声说:“到星云学院,找一个叫隆·娜娜的女孩就可以了。” 怒浪抚了一下下巴,疑惑的说:“据情报说,那可是个美女呀……你和她什么关系?叫她转达给你?” 阿伦苦笑更甚了,低咳了两声,用更低沉的声音说:“不用这么麻烦,因为,她,就是我!” 怒浪的眼睛慢慢瞪大,然后连嘴巴也张大了,以看着魔兽的神情盯着阿伦,很快他的表情变得恍然大悟,接着用力拍着吧台,哈哈大笑了起来。阿伦反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他根本就不是怒浪所嘲笑的对象,将酒杯优雅的举起,慢慢将剩余的酒喝完。面对酒吧老板的侧目,怒浪一边大笑,一边用大手冲他挥了挥,意思叫他不要罗嗦,好一会后,才收起狂态,但仍是满脸笑意的间:“喂,我说搭档,你干嘛这么想不开,要跑去当女人,啧啧,真是浪费呀!你还长得这么的小白脸,真替你可惜呢……” 阿伦看了看毫无惋惜表情、一脸幸灾乐祸的怒浪,淡淡的说:“唉,一言难尽……不过目前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掩饰身分,不然我以男性模样到处跑,一个不好真给人认出我是狂风,大概你以后有空就可以来拜祭我了。” “哈哈……”怒浪上下打量着阿伦,大概开始以丰富的想像力想像阿伦装扮成女孩子的模样,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来。 “……” “隆·娜娜……隆·娜娜……”怒浪像是想起了什么,渐渐收起了笑意,低声问:“你现在是不是和影月部落的人走在一起?” 阿伦想起扎斯町和艾波琳,点头说:“对,你这个情报员做得还挺称职的,连这个都知道!” 怒浪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皱眉说:“你们大概就在这两天回星云了,对吗?” 阿伦说;“明天就起程。” 怒浪抚摩了一下下巴的胡须根,沉声道:“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影月部落的族长最近身体不太好。” “哦?你的意思是……”阿伦也皱了皱眉,疑惑的看着怒浪。 怒浪拍了拍阿伦的肩膀,沉声说:“艾波琳是影月部落第三顺位继承人埃里克的女儿,她是他们那一族的掌上明珠啊!影月部落的局势现在正处於波涛暗涌中,明白了吗……我可以说的就这么多,自己保重了。” 阿伦的脑神经飞速运转了起来:影月部落的族长病危,下一任族长的身分十分有争议,艾波琳的父亲打算有大的动作,被其他继承人发觉,打算抓住他女儿当作筹码来要挟他,还是……怒浪的眉头慢慢松开了,他哈哈一笑,说:“这种事应该难不倒你的。好了,我真要走了,再联系吧!” 看着他即将离去,阿伦拉住了他的衣角,依依不舍的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怒浪一脸狐疑的看着无比严肃的阿伦,低声说:“哦,什么重要事?” 阿伦压低声音回答:“那就是……我身上没带钱。” “啊!不是吧……” “你有带吗?” “当然有带……但是,我没说过要请你啊!” “可是,是你叫我来喝两杯的。” “……算了,老规矩吧!” “好……”两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但阿伦很快又将音量提高了,“那么,老板,再打包两个双层面包,多加点奶油!” “……” 贫民区一家廉价酒吧外,两个衣着光鲜、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以飞一样的速度逃离出这条街道,其中一个戴帽子的还提着一袋打包的食物,气急败坏的老板追出门外时,仅仅能看到他们在街角尽头留下的尘埃。 “什么东西嘛!这么便宜的酒都跑单,临走还要打包,真是两个混蛋……”老板气愤不平的诅咒声回荡在城市的一角。 第五章 秋雨就像一个缠绵情人,深深眷凭着大地,用纷飞的水珠,持续不断的倾吐着它对大地的思念。 这样的细雨中,一行马车正驰在崎岖的山道上,因为几天的雨水下来,山路变得异常湿滑,车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一段山路是出了名难走的。 马车上烙印有醒目的塞木家族的印记,跟在它后面的还有疾风家族和影月部落的烙印,让人知道,这行马车上正载着各自家族中的显赫人物。 阿伦将头靠在车厢的窗边,默默的打量着窗外的河山,他们已经进入到星云山脉的路段了,这里的景色在雨丝中分外显得朦胧。 毕农先生告别时尽显长者风范,恰到好处的表达出自己的依依不舍,同时也含蓄的表现了他对阿伦他们的爱护,最后还说了三遍要阿伦他们以后一有时间就来天空之城玩。 因为娜娜小姐有过失踪的前科,所以塞木家族出动了两百精英来沿途护送,乍一看还真是阵容强大,但阿伦知道,如果怒浪假设的那种情况出现的话,这两百人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几天里,他旁敲侧击的探听了一下艾波琳家族的情报,从艾波琳口中得知,影月部落主要有三大势力,影月长老会也主要是由这三大家族的成员组成,现任族长最近身体确实不大好,而下一任族长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个毫无才干的平庸之人,於是,继承人的争议在这几年来一直持续不断,有不少人提出废除那个庸才,改立别的郁承人,其中,就以第二顺位继承人和艾波琳的父亲埃里克的呼声最高。但在艾波琳口中。她父亲埃里克应该是个淡泊名利的人,那么,如果有危机出现,第二顺位继承人阿斯逖亚使用阴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阿伦探听了几次后,才刚刚理出一个影月家族史的轮廓,扎斯町已插言进来,“喂,娜娜,你平常没有这么多问题的,是否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了?” 阿伦笑了笑,说:“没有,旅途无聊,问问而已。” 扎斯町自信的笑着说:“阿斯逖亚是个阴谋家,我从小时候就看出来了,记得当时我还大声说他肯定不是好东西,立即就被我父亲打了一巴掌,嘿嘿……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们。” 扎斯町的父亲是影月部落中有名的将领,同时也是艾波琳父亲的左右手,由此看来,扎斯町同样具有作为筹码的价值。 阿伦警惕之心更重了,扎斯町的直觉一向比野兽灵敏的,而怒浪也不是个喜欢危言耸听的人。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那该死希拉女巫的预言忽然又在阿伦的耳边响起——你人生第四次转折点将出现在你十九岁那年……那棵火红色的参天巨木,天空中大群的乌鸦,数之不清的兽人重甲兵……依然清晰的烙印在脑海中,阿伦用力的甩了甩头,将那些灰暗的画面通通挥退,并默默警戒自己,只有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挥至脑后,才能把握住将来! “娜娜,在想什么呢?”躺在对面的艾波琳缓缓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大大伸了个懒腰,上身美好的曲线尽显无遗。 阿伦贪婪的看了两眼,微笑说:“没想什么,看书看腻了,发发呆罢了。” “嗯,”艾波琳慵懒的笑了笑,也将头探向窗边,“噢,已经到星云山脉了,这样的速度,估计大后天中午就可以到达不朽之峰了。”阿伦心中的警兆却越来越强烈,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脑海中一旦出现这样的警兆,那危险就即将出现了。同时,他也发觉到一件相当奇怪的事: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不再有任何马车、行人与他们擦身而过了。艾波琳看着阿伦渐渐凝重的神色,轻声问:“娜娜,怎么了?” 阿伦正待答话,整列车队已经在隆隆声中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扎斯町的大嗓门从前方传来,“怪不得从早上开始,我的眼皮就跳个不停,果然有事发生了……” 听着外面的人声嘈杂了起来,阿伦从软椅下取出雨伞,低声向艾波琳说:“艾波琳,你坐着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哦,不过外面山风这么大,娜娜你身体虚弱,小心着风寒了。”艾波琳关心的说:“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出去吧!” “不,你先坐在这里。”阿伦沉声说,然后想起自己扮演的娜娜最近经常身体欠佳,只好又披了一件外套,才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负责保护他们沿途安全的穆林队长,赶紧从前面跑了过来,一脸关切的说:“娜娜小姐,路面湿滑,你还是先回马车休息吧!” “你少罗嗦。”阿伦冷冷的说了一句,穆林立即闭上了嘴巴,这位塞木家族的干将深知娜娜小姐的脾气反覆无常。 阿伦快步走到前面去,推开人群,发现原来前方的山路已经被塌方的土石给堵住了,形成了一堵高高的围墙挡在众人前进的道路。 一边的扎斯町转头问:“你怎么看?” 穆林以为是在问他,便分析道:“估计是这几天雨水太足,造成这个路段的塌方,不过这种程度的塌方,我们用人力搬运的话,以我们的人手,恐怕也要大半天,我建议退回去,从另一侧绕过去,路虽远了一点,但安全,谁敢保证清除路障后,前面的路段还会不会有另一处塌方……” 阿伦默默观察着四周,这是一段异常狭隘的路段,路面仅仅能容三辆马车并行,山道的一边是悬崖峭壁,而另一边则是万丈深渊,他走过去探头看了一下,本是葱笼翠绿的山谷在秋雨中,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扎斯町走到阿伦约身边,也探头看了看。阿伦赶紧扶了他一把,免得他因为走路不看路这个坏习惯而掉到深渊中去。阿伦看了看扎斯町已经将那把大弓背到了背上,眼中闪过欣赏,无论他是凭直觉,还是凭经验,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前能嗅到危险的,往往就是能生存到最后的人。 扎斯町将头转向了阿伦,说:“喂,娜娜,我是在问你啊!你怎么看?” “呵,你竟然也会谘询我的意见呀!” “娜娜,我一直都是个谦虚好问的君子。” 大概又是直觉驱使扎斯町提问的吧!阿伦又再凝神观察了一下四周,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清除掉前面的路障,如果实在来不及清除的话,我建议我们集体弃车爬过去,不过好像也太高了,爬过去会有危险,所以能打通出一条够我们走过去的通道就足够了。” 穆林笑了,这位大小姐还真够异想天开的,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讥讽,低声说:“娜娜小姐,如果我们按你的方法去做,不但会浪费无谓的人力,而且,天黑前是赶不到下一个驿站的。” “下一个驿站?‘阿伦的笑意变得冷冷的,”诸位能否见到下一次的太阳,还是个未知数呢!“ 穆林笑容的弧线更大了,他身后的众手下也发出了轻轻的笑声,这位娜娜小姐又开始乱来了。 在沥沥的雨声中,只有扎斯町点点头,认真的说:“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我同意娜娜的建议,立即开始动手,搬运开前方的障碍,能搬多少,算多少!” 穆林皱了皱眉,沉声说:“毕农先生吩咐过我们要无条件服从三位贵宾的一切命令,但这一次,可否给我们一个解释呢?毕竟会耽误掉很多时间的。” 阿伦指了指塌方处的上方,说:“穆林队长,你注意观察一下那峭壁!” 穆林顺着阿伦的手指看去,说:“娜娜小姐,这很明显是塌方的痕迹,所以这里的峭壁才会如此的光滑。”阿伦沉声说:“不,其实这是人工造成的!”穆林又笑了,说:“娜娜小姐,虽然我的生命里没见过多少次塌方,但这一块位置光秃秃的,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扎斯町已粗声粗气的打断了他,说:“穆林,你不觉得这个光秃秃的地方与其他地方比较起来,再按这个比例计算,这里塌方下来的沙石,未免太过多了吗?” 穆林的脸色终於变了,如果有人故意堆砌出这样的塌方假象出来,那么附近很可能布置有埋伏了。 阿伦微笑说:“穆林队长,你终於也发现了,对吗?安排这个陷阱的人,肯定以为我们会退回去的,那么我们将刚好落到他们所布置的陷阱中去。” 穆林神色化作凝重,立即下令道:“全部人听令,立即全速将前方路障拆除。” 同时他心中暗想:他们这列车队打有几大家族的印记,谁还这么大胆敢来骚扰他们啊!但既然敢来了,肯定非善类…… 想到这里,他也加入到搬运开沙石的队伍中去。这群塞木家族的护送人员,平日都在家族中养尊处优,忽然要他们在雨中做苦力,马上响起了一片埋怨的声音:那个该死的穆林队长肯定被艳丽的娜娜给迷惑了,再次利用我们充当工具,来讨她的芳心…… 叮叮当当的发掘声中,扎斯町忽然侧过了头,彷佛聆听到了什么,他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 阿伦注视着他,低声问:“怎么,扎斯町,你听到了什么?” “埋伏者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正赶上来,人数还不少啊!”扎斯町皱了皱眉,然后喝道:“加快速度啊!各位,如果还想要命的话!” 塞木的护送人员又是集体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心想这个无聊的家伙又开始耍宝了。一只有穆林跟着喝道:“别偷懒,手脚利索点!”他虽不太相信扎斯町真能听到这么远的声音,但面前这塌方假象就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堆砌出来的,不管那人的动机是什么,但尽快离开这里是肯定不会错的。 细雨依旧,也没过多久,轻微但整齐的脚步声已经隐约传进了耳里,扎斯町喃喃的说了句,“来得好快!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天,起码八千人以上!” 穆林的额上已经布满了水珠,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雨点还是汗水,他低声说:“到底是什么人马,我们才刚离开自由天堂范围就立即动手了?” 扎斯町没去回答他,手脚变得更快了。 脚步声越来越大了,这样响亮的声音,说明了对方人马鼎盛,抱怨的声音已在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个个都暗怪自己前面的动作实在不够迅速。 扎斯町侧耳辨听一下,喝道:“弓箭有通过专业考核的先生们,立即跟我到队伍的后面!穆林,安排人手将我们的所有车厢摆放到前线去,充当临时堡垒,队伍宣告进入战斗状态?剩馀的人,集中力量,用最快的速度挖出一个洞,够我们一个个钻过去的就可以了。” 现在,众人已无瑕计较他命令的口吻了,马上将他的命令执行起来。 在后方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中,谁也不敢期望那是某国的正规军刚好路过此地,星云山脉是一个敏感地带,周边势力一般都不会介入到这个区域中,那么正向己方跑来的队伍,最有可能就是盗贼军团了。 艾波琳被请出了车厢,与阿伦站在队伍最安全的地方。 穆林指挥人手迅速将马套拆掉,然后将马儿驱赶到队伍中段,再将一列列马车车厢推向大后方,组成临时的堡垒,以扎斯町为首的六十几个弓箭手,躲在车厢,严阵以待。 艾波琳挽着阿伦的手臂,与阿伦共撑一把伞,迷人的酥胸紧紧地顶在阿伦的手臂上,但阿伦此刻并无丝毫遐想,他抬头看了看峭壁的上方,心想对方如果有心要杀他们的话,此刻砸几颗巨石下来,恐怕就没有几人能幸免了,那么,他们的目标就是生擒我们,莫非真给怒浪猜对了……正当阿伦思虑间,那隆隆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对方先行部队的人马已经进入到视野当中,遥遥看去,这是一群装束算不上整齐的轻甲步兵,但他们队伍中间飘扬着的旗帜,就实在令人感到触目惊心了。 “红粉骷髅旗!是十姐妹军团!”排在前方的一个弓箭手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十姐妹军团,星云山脉中恶名最为昭着的军团,同时,也是战斗力最强的盗贼军团,她们令人发指的残忍行为,可是世人所共知的。 对於这支恶名动天下的军团,现在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众人不禁一阵心惊胆战,扎斯町甚至开始想,假如落到那群人手中,大伙肯定将面临生不如死的结果。 阿伦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那粉红色的骷髅旗帜,眼中闪过寒光,如果他没计算错误的话,十姐妹应该只剩馀三人罢了,没想到当天留下的祸根,今天竟然在这里再次撞上了。 不过这一次,那几个妖媚的姐妹并不再是势单力薄的个人,而是整个军团一起出动了。 她们并不知道隆·娜娜就是蓝雪云的,那么,肯定不是冲自己来的,这样看来,最有可能就是牵涉到影月部落的权力斗争,有人委托十姐妹来劫持艾波琳和扎斯町…… 面对渐渐靠近的敌军,在四周同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只有扎斯町仍保持一个箭手的冷静素质,他沉声的低喝:“所有弓箭手准备!” 五、六十把长弓全部拉满,箭头对准了越跑越近的敌人。带有寒意的秋风中,细雨更是飘移不定,战斗一触即发。艾波琳显然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紧张得更贴近阿伦了。穆林队长一边加快发掘前方的障碍,一边不无紧张的往回张望,看十姐妹军团这次精英尽挂,恐怕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同时他发现了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冷艳高贵的娜娜小姐竟然平静依旧,脸上仍是平常那漫不经心的冷淡笑容,对比起她身边艾波琳紧张伤情,她那淡然自若的神态尤为明显。穆林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弟兄们说得对,这女人是个无法看透的怪物……” 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敌方前列战士的身影已经能清晰的映入眼帘,当他们快要进入到弓箭的射程范围时,才整齐的停了下来。 阿伦目光中寒意更盛了,怪不得十姐妹军团能享有盛名了,这支军团的素质甚至可以与正规军媲美,同博塔斯那种盗贼军团根本就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队伍。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在敌军中越众而出,喊道:“对面的车队听好了,只要你们能放下武器,我们定会饶你们性命……” 塞木的护送队伍顿时一阵意动,斗志大减,士气更为低落。这是一场双方人数根本不成比例的战斗,假如对方接受投降的话,谁愿意战斗至死? 但那男子尚未把话说完,一枝劲箭已从己方队伍中离弦而出,速度无比惊人,几乎是一出手,弓箭就穿过那男子的咽喉,没有人可以看清那弓箭飞行的轨迹。 那出面谈判的盗贼头目根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死神已经用镰刀收割走他的生命了,敌方顿时一阵骚动,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连弩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射程,但确实有一枝利箭从对方队伍中射出,然后将己方的一个大头目给射杀了。 扎斯町一脸沉着,完全没有了平日大大咧咧的神经质模样,他重新弯弓搭箭,无视身边战友投来怨怒、责备的目光,冷冷的说:“各位,别犯傻了,你们有听过十姐妹军团留下过活口的吗?” 众人的脑海不禁一阵激灵,清醒了不少,十姐妹军团可是出了名的背信弃义、不讲口齿的盗贼军团,己方投降的话,全部屠杀掉的机率可是相当高的。 他们看到扎斯町的箭术竟然精准如斯,士气又在低落中振作了起来,背水一战的决心被这一枝箭给点燃了。对面的骚动声中,一把娇媚的女声响亮的响起,“按原计划执行!弟兄们,以邪恶作为导标,行动吧!”她话音刚落,一声战斗的号角声已经呜呜响起,响彻在空旷的山谷中,一阵大风恰时刮过,是十加剧了双方的战意。激昂的号角声中,十姐妹军团的轻甲步兵们开始狂涌而上,惊天动地的冲杀声轰然而起,震动大地。 “放箭!”扎斯町一声暴喝,数十枝利箭疾速向对面的一个个敌人射去,正式拉开了这场战斗的序幕。 十姐妹军团跑在最前列的士兵马上在惨哼中中箭倒下,显示出了塞木家族这一队护送人员精准的箭法,但最犀利的还是扎斯町那一枝枝“无影箭”,常常三箭齐发,而同时命中三个目标的。 在一朵朵绽放开的血花中,这帮盗贼被激起了凶性,人人都在怒吼中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狂冲。 毕竟己方弓箭队伍的人数实在太少,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前进,眼看十姐妹军团的盗贼们已越冲越近,扎斯町忍不住回头暴喝道:“穆林,前进的障碍你到底清除掉多少了?” 穆林高声应道:“现在仅够半个人通过!” 扎斯町一边拔箭怒射,一边喝道:“让女的先走!” “好!” 秋风细雨中慢慢也开始有了血腥的味道,惊天动地的冲杀声迥响在这个山谷中,十姐妹军团的盗贼们在这条算不上宽敞的山道,对塞木家族车队越冲越近了。 阿伦也不用穆林示意,拖着艾波琳就往挖通了的那个缺口跑去。 艾波琳在茫然失措中不禁踉跄的回过头,看着在视线中渐渐远去的扎斯町,她张开嘴巴想喊些什么,但因为过度的紧张,喉咙忽然变得异常沙哑,她的声音根本就被四周的冲杀声给掩盖下去了。 扎斯町始终没有回过头,他一边发箭,一边大声喝道:“娜娜,艾波琳就拜托你照顾了!”阿伦心中轻轻一震,扎斯町这句话到底是礼貌上的拜托,还是真心的嘱咐呢?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虽然一直都对扎斯町的直觉和判断有相当高的估计,但还是低估他了,因为单凭这句话,就能知道扎斯町对自己的实力是了解一二的。“好,我答应你,你放心吧!”阿伦朗声回答,他从不作妇人之仁的行为,继续拖着艾波琳往前奔去。 十姐妹军团在这瞬息之间就倒下了一百多人,但他们最前列的队伍也已经冲到了五十步以内了。 扎斯町暴喝道:“各位,准备进入白刃战阶段,保护好女人,守住缺口!穆林,准备让那些马儿冲上去,将他们的先行队伍冲垮……” 第六章 湿滑的山路上,阿伦搀扶着艾波琳快步前行,身后的叫喊声、冲杀声、兵刃的碰撞声已越来越模糊了。 艾波琳好几次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去,都被阿伦马上又拖着她继续前进。 风越来越凉了,雨丝渐渐渗进两人的衣服中,艾波琳打了个冷战,颤声说:“娜娜,我们真丢下他们不管吗?”阿伦淡淡的说:“艾波琳,十姐妹军团可是一支人数超过八千人的盗贼军团,而我方只有两百人的战斗力,我们既然有机会能逃跑,那肯定要跑的!况且,我们留在那里,也无法帮助到他们什么!” 说话间,他脚下的步伐更急了。 艾波琳看了一眼身边的阿伦,他深蓝色的刘海已被雨水打成微湿,正随着凉风轻轻的摆动,脸上无丝毫表情,平静得就像以往任何一个正常时刻那样。 对於阿伦的冷血,艾波琳不禁感到一阵心寒,她再次停下脚步,盯着阿伦说:“娜娜,我们这样舍弃同伴,独自逃生,日后定会抱憾终生的。” 阿伦怔了一怔,他暗想,就算把自己这条命搭进去,也是无法扭转战局的,这里没有任何天时地利的配合,也没有可供利用的战术可以利用上,自己的武技就算再高,也势必会在八千多人的人海战术中死亡。更何况,自己现在是身无绝技的娜娜小姐,还要照顾身边这个武技低微的艾波琳。他深沉的注视着艾波琳,缓缓叹了口气,沉声说:“如果我们能逃生,日后还可以为他们报酬,但如果我们留在原地,结果也只能陪他们一同死罢了!这是一道十分简单的选择题。”艾波琳茫然的摇了摇头,眼圈慢慢红了,眼泪怔怔的流了下来。 阿伦深吸一口气,一把挽住了她的纤腰,扶着她继续在雨中前进,口中沉声说:“艾波琳,请你坚强起来,接下来逃生的路途,说不定会很难走的!” 一路上无任何马车行人来往,阿伦暗想自己可能又猜对了,十姐妹军团负责在官道一边将他们擒拿住,假如出现什么意外,官道另一边还有另一个势力的人马在镇守着,对方还真够重视这件事啊…… 在第一条可以离开官道通往深山的岔路上,阿伦将自己的衣服撕下了一角,挂到岔道边上的一根凸出的枝丫处,然后扶着仍是茫然失神的艾波琳,继续在官道上前进。 在后面连续两个岔道路口、他也如法炮制,然后在第四个路口,才沿着岔道走向星云山脉的深山中。 艾波琳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妙,之前因为受了惊吓,心中又有内疚的悲愤,加上这带着浓浓凉意的秋风,而且雨水又让她全身上下全部湿透了,她的脸色已越来越苍白,走路的步伐也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阿伦抚摩了一下她的额头,发觉滚烫异常,再看她疲惫憔悴的容颜变得苍白无比,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生机勃勃,他赶紧将她背到背上,然后加快脚步往深山中奔去。 “娜娜,放我下来,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其实,我还能走。”艾波琳喘着气,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阿伦耳边轻声说。 阿伦点点头,柔声说:“没事,我怎么说都是佣兵家族出身的人,这点体力还是有,我就背你一会,你闭上眼 睛休息一下,我累了马上就叫你下来。”艾波琳疲惫的点了点头,依言闭上了眼睛。阿伦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当他确定艾波琳已经在他背上睡着时,才全速前进,心中暗自思索:附近管道肯定已经被十姐妹军团他们封锁了,还不知有没有其他的势力参与到这场围剿战当中,现在只能走山路绕过去,不过现在艾波琳发这样的高烧,虽然这里还是危险地带,但必须立即找一个乾爽的地方让艾波琳休息啊细雨仍是连绵不绝,艾波琳在阿伦背上喃喃的说着什么,阿伦只能勉强辨别出她大概正回忆着童年的一些细节,她虚弱的身体伴随着阵阵秋风,在阿伦背上轻轻的颤抖着,阿伦脸上的神情冷静依旧,但他的心情却是更沉重了。 狭隘的山道上,两旁的树木野草在飞速后退,阿伦知道不能再翻过这个山头,不然艾波琳的情况将会十分危险,他终於在快到这座山山顶的一个小平台上,发现了一个并不显眼的山洞。 阿伦心中一喜,一闪身就已闪进了那个山洞中。 他飞速打量四周,这个山洞竟然颇大,而且显然在不久前还曾被人使用过,地上有一堆熄灭了的乾枝,乾枝旁还有几块吃剩的骨头,洞内深处的横壁上有好几块大石的颜色是与其他石头并不一样的,但如果不细看的话,也无法发觉到它们的不同。 阿伦不容再多疑,他先将处於半昏迷状态下的艾波琳放下,让她挨着一个光滑的石头坐好,然后转过身找两块石头迅速摩擦,产生火花将那堆剩馀的乾枝点燃。 阿伦心中暗想:这个山洞异常宽阔,大概是一些上山采药的药商或猎人的驻点吧!幸好他们留下了这堆乾枝,不然让自己再去采摘的话,外面湿漉漉的,采摘回来再点燃,也要费一番功夫了。 篝火旁,艾波琳喃喃的说着:“冷,好冷………” 阿伦扶正艾波琳的身躯,默默的说了句“得罪了”,就将她那身湿透了的衣衫迅速脱下来。艾波琳光滑诱人的皮肤令阿伦的心脏一阵急跳,他咽了一下口水,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收摄住,拖了一块大石顶到艾波琳的背后,让她勉强坐好,可以接收到火焰的热量。阿伦又用几根木彼架起了一个架子,将艾波琳的衣服架上去慢慢烘乾,阿伦再回过头时?只见艾彼琳紧闭着双目,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中轻轻的颤动着,性感的容颜不因此难苍白而减弱,反而倍添了一份致命的诱惑力。 阿伦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慢慢往下移去,此刻的艾波琳正一丝不挂,洁白丰满的身躯在自己面前一展无遗,高挺的双峰在火光中尤显挺拔,这样美好的身段令阿伦又是另一阵心猿意马,目光最后定在了那最为诱人隐私的地方,竟一时三刻也无法移开。 他忙低骂自己两声无耻,人家扎斯町用生命来嘱托艾波琳给自己,自己又怎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乘人之危。 他狠狠的一甩头,将目光从那令人窒息的阴影中移开。 艾波琳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口中又在喃喃的说着:“冷,好冷啊……” 一阵寒风从洞外吹进,吹得火焰左摇右摆,阿伦忙分散注意力,抬了几块洞中最大的石头堵住洞口,尽量不让凉风吹进。 然后他强控住自己的心神,走回艾波琳的身边,半跪了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阿伦不禁皱起了眉头,异常滚烫的手感告诉他,艾波琳这次的高烧十分严重,如果处理不好,甚至会有生命的危险! 他正思虑间,艾波琳的身子已投进他的怀内,双手将他紧紧环抱住,口中仍是喃喃不断的说着很冷。阿伦感受那两团巨峰传来阵阵波涛汹涌的诱惑力,他的呼吸又再急促了起来,他忙咬紧自己的下唇,警惕自己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沦为一只禽兽,真的做那种事也要在双方同意,清清醒醒下,才去做的……阿伦忽然猛的醒觉到自己全身也是湿漉漉的,让艾波琳这样抱着,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他尽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将身上那套贵族女装脱下,然后以同样赤裸的身躯,环抱住了一丝不挂的艾波琳。艾波琳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团热量,将阿伦抱得更紧了,双唇微张,发出低低的喘息声,这听在阿伦耳里,变成可以消魂夺魄的魔音。在这样惊心动庞的诱惑面前,阿伦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唇也咬破了,灵魂深处欲望狂涨的力量,将她最热血澎湃的部位给呼唤到了极点,他连续的做着深呼吸,拚命的回忆着飞龙沙摸中正午太阳的热量和沙子的温度,然后将这一阵阵的热量缓缓传送到艾波琳体内。 烈火的劈啪声、艾波琳迷糊的呻吟声、阿伦强控心神的粗喘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天人交战,艾波琳虽仍处於昏迷状态中,但她的身体已开始慢慢逸出汗珠,阿伦心中一松,知道艾波琳应该能熬过这一关了。 他等艾波琳出过一身汗后,才缓缓将自己的身体从艾波琳的怀内挪开,又以无上的定力,慢慢将艾波琳身上的汗水擦乾,然后才将那套烘乾的衣服拿过来,帮艾波琳穿上。 看着艾波琳已经恢复衣冠整齐的模样,阿伦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并没有退化成禽兽,他迅速将自己那套半乾半湿的女装穿上,心想现在是时候出去找点食物和水了。 这时,洞外却依稀传来了人声和脚步声,阿伦微微皱了一下眉,侧头仔细聆听,对方大概有六十人左右,希望他们只是从这条山路上走过。 隐约中,听到正有人声在说话。 “……不就是跑掉了两个小娘们,竟然要我们彻夜搜查。” “别乱说话,大姐说她们是关键人物,那定是十分关键的。” “……嘿,话说回来,下午那个家伙的箭术可真是我生平所见过最厉害的。” “还提那个家伙,他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大姐还不准我们杀他,想起就生气……” “大姐要留住他的性命,肯定是有深意的,你们别乱猜测了!” “……” 阿伦心中一喜,这样听来,扎斯町应该性命无碍,顶多是受点皮肉之苦,不过,穆林他们就很可能凶多吉少了……外面的脚步声却忽然停了下来。“喂,你盯着那边的平台干什么,又想偷懒?”“队长,那好像有点问题。”“这是星云山脉的外围,到处都是我们不熟悉的地形,你别走到哪里都认为有问题了!” “队长,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 阿伦听着脚步声慢慢向这个山洞靠近,不敢再犹豫,袖子一甩将篝火扇熄,一把扶起了艾波琳,闪身就躲进了洞穴深处的一块大石后。 “轰隆||”的几声响,洞口的几块大石已经被人推开了,夜色与魔法灯的灯光同时闯进了这个宽敞的洞穴。 “队长,我眼光还不错吧!这里果然是个洞穴。”说话的人声音中不无得意。 “哼!”那队长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另一人说:“这里会不会是一些小军团的据点啊!你们看,地上还有搭好的篝火堆呢!” “咦——,这里的篝火应该是刚刚熄灭的,烟还没完全跑掉呢!” “说不定跑掉的两个娘们就在这里了!” “哈哈,如果是真的,咱小队这次就大大露脸了……” 众盗贼都发出了惊喜的笑声,抓获大姐重视的两个女人,可是一件大功劳啊!现在看来很有机会落到他们头上了。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队长的细心只会将最嗜血的恶魔给引出来。 队长嘿嘿乾笑两声后,又沉声说:“点燃这团篝火的人应该就在这个洞穴里,弟兄们,给我把她们搜出来!看看老天是不是真给我们一份惊喜。” 听着他们的对话,阿伦叹了口气,刚才耗费了大量的力量来帮助艾波琳取暖,现在已经颇感疲惫,可以选择的话,他暂时并不想杀人。 他看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艾波琳,扶她坐好,慢慢就站了起来,淡淡的说:“不用搜了,我在这里!”这个盗贼小组看到一个冷艳的女子缓缓从洞穴深处走出,脸上满是疲倦的神色,真是我见犹怜,盗贼们同时发出了阵阵淫秽的浪笑声,样貌就和通缉令里面一模一样。 阿伦默默的打量着这群人,站在中间的那个壮汉应该就是队长,大概有准A级骑士的水准,而其馀五十几个盗贼的实力就参差不齐了。 那队长看到阿伦并没有露出太多惊慌,心中暗暗一凛,但也看不出是哪里不妥,他注视阿伦走路轻飘飘的步伐,判断她应该是个不会丝毫武技的女人。 队长沉声说:“小妞,你的同伴呢?” 阿伦用手无力地指了指艾波琳的方向,说:“她在那里休息。” 那队长点点头,一挥手,四、五个盗贼马上往艾波琳藏身的那个地方走去。与阿伦擦肩而过时,有一个盗贼忍不住探出手想摸一把这位艳丽少女的胸脯,阿伦的手终於动了,他随意往上一格,肩膀正正撞在了那个盗贼的手臂上,卡啦一声,就将那盗贼的脏手给撞脱臼了。 他的手再往前一探,已将那盗贼腰间的马刀拿到了手。 接着,几道耀眼的刀光飞速闪过,他身旁的几个盗贼已身首异处,鲜血四处飞溅中,那几个盗贼一苋连半点声音都未能发出,就与生命失之交臂了。 阿伦放弃了折磨人的习惯,直接选择一刀致命,免得他们痛苦的哀号吵醒沉睡中的艾波琳。 众盗贼的瞳孔同时收缩,没有一个人能看清阿伦是如何动手的,可以看到的,就是前一刻还是生龙活虎的同伴,现在已经变成了几具尸体。 他们竟然在瞬间就宣告死亡了?这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随手秒杀了几个身经百战的同伴? 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向四周,而那个艳丽的少女始终是一脸疲惫的楚楚可怜模样,血腥的刺激下,她的眼睛中闪过了令人不易察觉的快意和暴戾。 阿伦继续向他们慢慢走来,只不过,他手中已多了一把沾有鲜血的马刀,鲜红色的血液正沿着刀刃,缓缓的流淌到地面上,传出十分轻微的滴答声。盗贼们淫秽的笑声哑住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不少人更是同时咽了一下口水,虽说眼见为实会,但他们一时间实在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气质冷艳,神态楚楚可怜的少女,竟然一挥手就将他们几个同伴给秒杀了。 阿伦也没摊算给时闲让他们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身形忽然往前一倾,脚步猛的加速,已如一道闪电冲进了人群中。 恐慌的哀号声在刚刚响起时,就已结束。 这如同一头雄狮冲进了羊群中,这根本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平常跟随十姐妹作恶多端的盗贼们,终於遇上了一个比他们更嗜血好杀的恶魔,死神拖着镰刀迅速赶到,为恶魔迅速收割掉这一群罪恶的灵魂。 寒风吹进这个山洞中,可以嗅到的,全是浓浓的血腥味。 阿伦站在一堆尸体的中间,面目因为杀戮而扭曲了少许,盗贼们手上掉落的魔法灯四处乱照,将恶魔修长的身段映在洞壁上,分外狰狞。 阿伦调整了一下呼吸,诡异的微笑慢慢自他脸上消失,脸上渐渐又回复成了平时淡然自若的模样。 他躬下身,从盗贼身上搜出可以用得到的乾粮、水、药品等,接着就将一堆尸体逐一扔到平台外的悬崖下面去。 外面始终下着连绵的细雨。阿伦叹了口气、此时仍不适合带着艾波琳赶路,而像十姐妹这样规模的盗贼军团,肯定每个小队都有固定的搜查区域,当到了一定时间,十姐妹军团发现这个小队并没有回去报到,肯定就会领着大队人马仔细搜索这附近的几个山头了。 但现在艾波琳的病情才刚刚好转,假如背着她继续冒雨赶路的话,她这么严重的高烧复发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阿伦看了一眼盗贼们留下的乾粮和水,起码可以让自己和艾波琳在这里撑上一个星期,看来,暂时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阿伦用从盗贼身上剥下来的几件衣服做成了一个大拖布,亲自担当苦力,将整个山洞的血迹洗刷了湾遍,将那浓浓的血腥味洗掉后,又跑到洞外,砍下了一大捆树枝放回洞中,再从洞外用石头将洞口填好,然后找了一些野草、藓、幼树装点在那些石头上、。自问只要对方的搜查者不是太过细心,应该可以蒙混过去后,阿伦才慢慢移开洞口最上面的一块大石,纵身一跃,重新跳回洞内,又再小心翼翼的将那洞口填上。 做好这一切后,阿伦走回去看看艾波琳,正好听到她在迷糊中喃喃的呼着要水,阿伦赶紧从战利品中找出一些感冒伤风的药品和一个水壶,然后将药品喂入她口中,才将水壶递到她嘴边,让她喝了几口。 看着她又再渐渐沉睡过去,但额头却依旧是十分滚烫,阿伦不禁轻声说:“艾波琳,你可要支撑住了,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待几天的……” 第七章 将一切都办妥之后,阿伦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洞内深处的横壁上,那里有好几块大石的颜色是与其他石头并不一样的,但一定要相当细心去看才能发觉。 阿伦默默的将四周环境再观察了一遍,发觉这个洞穴不但比普通洞穴要宽敞,而且隐约还有人工雕琢过的痕迹在其中,莫非这里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洞穴? 这几块石头后面藏有什么太古宝藏之类的好东西…… 阿伦回忆着一路跑过几个山头,虽然洞穴一共也没几个,但不会真这么巧给自己碰上一个有玄机的吧?他拿着一把从盗贼身上搜过来的匕首,用力的撬了几下那颜色有异石头的边缘处,发觉它们和周围的石头是紧密连在一起的,插针难入。阿伦又用刀柄重重地敲了敲那几块石头,然后贴着石壁细听,却听不到任何回音,这只能说明里面是实心,不然就是这几块石头有着惊人的厚度。 但阿伦仍不死心,又在四周摸索了一番,期望能找出一个类似机关控制的物体,却一无所获,只是在洞穴中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几道深深的爪痕,难道这里曾有凶猛的野兽盘踞过?阿伦的手慢慢的抚上了那几道爪痕,发觉它们深深陷进了坚硬的岩石中,留下这爪痕的那只野兽的力量好惊人…… 阿伦又仔细辨认这个爪痕的形状,忽然发觉这实在有点像兽人的爪子,心中不禁一惊,但普通的兽人哪有这么大的力气,除非是兽人中的强者。一个带有阴影的名字晃过了阿伦的心头,阿伦赶紧摇了摇头,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肯定有这么远跑那么远了,哪还敢留在这么靠近自由天堂的地方?再经过一番彻底的搜索后,仍是毫无发现,最后阿伦颓然坐下,然后暗笑自己神经病,为了取几块颜色有异的大石而白忙了这么久。 时间在静静的流逝着…… 艾波琳在一片茫然中慢慢醒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阿伦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和柔和的眼神。 阿伦微笑说:“艾波琳,你终於醒了!” 艾波琳想说话,发觉自己喉咙沙哑一片,话到嘴边,已变成一声呻吟。 阿伦将一个水壶递给她,柔声说:“别喝太急了。” 尽管阿伦这么说了,但艾波琳入口的前两口水,还是因为喝得太过急促而咳嗽了起来。 她的意识渐惭回复情醒,抚摩着沉重的头部,慢慢想起了被人伏击的事情后,忙用沙哑的声音问:“娜娜,扎斯町他们没事吧?” 阿伦温柔一笑,说:“扎斯町应该没事,但穆林队长他们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艾波琳眼中先是闪过惊喜,然后慢慢又变作黯然,她默默的打量着四周,低声问:“娜娜,我睡多久了?” “大概两天两夜了吧!”阿伦一边说着,一边往面前的篝火堆中添加乾枝。 “啊!竟然这么久了……那,这里是哪里?”艾波琳想撑起身体活动一下筋骨,但全身无力的事实令她立即又重新坐倒在地。 “星云山脉中的一个山洞,那天我背着你来到这里,就暂时隐匿在这山洞中了,”阿伦递了几块乾粮给艾波琳,微笑说:“这两天我只能喂你喝水,但你一点东西也没吃过的,快点吃些乾粮吧!” “谢谢你,娜娜。”艾波琳想起这两天来全赖娜娜的照顾,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激,她接过乾粮,啃了起来,开始两口还不觉得如何饥饿,但东西下肚后,饥火慢慢燃烧了起来。阿伦又递了一块给她,柔声说:“你身体才刚刚好一点,一次不能进食太多的,别急,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吃。” 艾波琳默默的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轻声问:“娜娜,你怎么知道扎斯町没事呢?不会是怕我伤心而哄我吧……” 阿伦亲切的微笑着,回想起这两天来,艾波琳在昏迷间就数次喊过扎斯町的名字,由此就可以看出,扎斯町在艾波琳眼中并非完全没有地位的,只不过这份友情一直无法转化成爱情罢了,这大概也与艾波琳扭曲了的心理状态有关。 他指了指石头堵住的洞口,说:“那天有一个落单的盗贼刚好在洞外方便,我出去将他击晕,然后用树藤将他绑起来,那些情报就是从他口中得知的了。嗯,对了,这些粮食和水也是从他身上搜过来的。” 阿伦说谎时从不眨眼,认真的表情很容易令人相信确有此事。 艾波琳看了看身边的水和大量的食物,疑惑的问:“他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啊?” 阿伦假装露出一个思考的表情,才说:“这个,大概他是个运粮官之类的角色吧!” 艾波琳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猜想,又问:“那你怎么叫他保守住我们在这里的秘密呢?” 阿伦淡淡一笑,说:“杀了不就行了吗?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艾波琳诧异了一下,连正啃着食物的嘴巴也缓慢了下来,她慢慢将头转向了娜娜小姐,只见她正一脸平静的看着篝火上的火舌,火光将她一张美一丽的脸映得分外恬静动人,单看她这样的表情,和平常在星云宿舍中并无两样,根本就无法令人相信她曾经杀过人。 艾波琳正想表示她根本不相信,但回忆起阿伦拖着她逃亡时的神态,好像也是这么一脸轻松平静的模样,她再次涌起一阵心寒,面前的娜娜在她眼中忽然变得异常陌生,自己曾一度天真的认为,已经十分了解娜娜了,但事实上,恐怕连她最基本的性情还没摸清一二呢…… 阿伦又是淡淡的笑了笑,说:“艾波琳,别这样看着我啊!在求生的道路上,别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盗贼,就算对方是一个好人,为了生存,也照杀不误!” 听着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艾波琳不禁缩了缩身体,将身体挪开了少许,脸上难以抑制的闪过了一丝恐惧和惊慌。 阿伦的笑容平淡依旧,眼中却闪过了孤单和落寞,不被人了解的无奈化作冰凉,静静的从脑门深处游出,慢慢的游遍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他暗暗嘲弄自己,何必要对一个天真爽朗的女孩灌输这方面的想法呢…… 艾波琳之后没再说过话,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艾波琳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度过了,睡睡醒醒,不过醒着的时候,脸上也始终都是郁郁寡欢的神情,对阿伦已明显没有以前的那种亲切和依赖了。 阿伦也没去多说些什么,始终悉心照顾着她。 到了第五天,艾波琳的身体已经明显的有了很大的好转,但该来的,也在这个时候来了。 洞口的石头一阵松动,正处於朦胧睡意中的阿伦立时惊醒了过来,洞外并没有任何人声,阿伦侧耳细听,却能听到稠密的呼吸声,他立即判断,外面来了很多人,正准备轻手轻脚的撬开石头攻进来。 他一把抱起了艾波琳,将她安置到洞穴深处的一块大石后面。 艾波琳也在朦胧中醒了过来,喃喃的问:“娜娜,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阿伦柔声说,说话间,在艾波琳的后脑上轻轻一凿,艾波琳立即便昏迷了过去。 他不习惯有人看着自己杀人,尤其是一个曾经对自己深怀好感的人。他将艾波琳安置好后,直接就走到了那洞口的一堆石头前,运足力气往前一踹,那些加起来过千斤的大石立即往外飞溅,洞口豁然开朗,正午的阳光正倾洒在星云山脉的群山上,那十几块大石飞出去时变作超重量级武器,本站在平台上的几十个盗贼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已被一道道巨力正面撞飞掉,一块块大石将他们一一撞下了身后的深渊之中。 阵阵的惨叫声自深渊中传来,并迅速在遥远的群山中响起了连绵不断的回音,凄厉且震慑人心。 阿伦缓缓的走出洞外,只见附近的几个山头全站满了人,少说也有三、四千人,十姐妹军团果然将这一区包围了,说不定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在其中。 一人独对千军万马的热血,渐渐在阿伦胸口涌起。 平台外围一点的盗贼明显被这一幕吓呆了,这么惊人的力量,这个山洞里面肯定有很多伏兵。 阿伦也没去理会他们,他漠然面对眼前群山中的千军万马,仰起了头,此时正是烈日当空,酷热的阳光将阿伦略带潮湿的身躯照得一阵温热,他大感舒适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眼前此刻,心中很平淡的分析着,这么多敌人呀……这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到阳光了。 时间彷佛也凝固在了如此奇异的一幕上,直到附近的一个大队长怒喝:“弓箭手,放箭!记着别射要害!” 站在盗贼中后排的箭手们才手忙脚乱的弯弓搭箭,但弓箭射到阿伦面前时,阿伦已一个转身,重新闪回洞穴内。 那大队长喝道:“这里发出的声音这么大,其他大队肯定正赶过来了,可别让别人抢掉头功了,孩儿们,给我上啊!” 站得离洞口最近的盗贼,立即发出阵阵冲杀声,在隆隆脚步声中往洞口杀去。 另一个副队长想起刚才洞口乱石飞溅的场面,又喊道:“里面可能有高手主持,大伙得小心了!” 但他的声音尚未落下,冲在最前排的盗贼已成排的整齐倒下,阿伦左手握着一把大马刀,右手拿落一杆长枪,左砍右挥,就那样守在洞口,然后像切瓜斩菜般的将面前的敌人一一砍倒,人命在这个瞬间被贬值到了极点。阿伦的脸上慢慢挂上了一副诡异的笑容,美丽的瞳孔因为无尽的鲜血而闪闪发亮起来,尸体缓缓地在他面前层叠,盗贼们的头颅一个个的与它们主人作最后告别,然后再滚动向四方,而后来进攻的盗贼仍是前赴后继,奋不顾身的向前冲来,反映出了十姐妹军团严厉的军纪,也给予了恶魔最痛快的杀戮。 因为那个平台是稍稍凹进去的,从那个大队长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楚洞内所发生的情况,只发觉那个山洞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潭,进去了两百多人,有一百多人是一冲进去就没能再发出任何冲杀声的,而剩馀的几十人就是全被人踢飞了出来,直掉到平台外的深渊下面去,间歇时还有同伴的头颅以各种弧线飞出,淋漓的鲜血四处飞溅。 那大队长大皱眉头,说:“妈的,是不是里面埋伏有很多人?” 副队长马上应道:“队长,我们这个大队只剩下两百人不到了,还叫兄弟冲吗?山洞里面可能布有大量敌方的精兵。” “等援兵?”大队长看了看四周群山上的盗贼们正缓缓向自己这个方向移动,冷笑道:“我们可不能让别人抢掉这个立功的机会,别怕死,继续给我冲!” 说罢,他自己也冲了上去,那副队长一脸无奈,只好抽出大刀,跟在他身后也冲了上去。 阿伦蔚蓝色的瞳孔更闪亮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多的血花在自己眼前绽放开了。双手随意运转,马刀和长枪变成了最凶悍的利器,随意收割着盗贼们的生命,脸上的肌肉在轻微的颤动中,令阿伦俊美的脸庞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那队长和副队长冲到洞口时,刚好看到阿伦用长枪刺穿了一人的喉咙,同时马刀又将另一人的头颅给砍了下来,看得两人心中一寒,这么准确而具效率的杀人手法,真是生平罕见,但很快又醒悟到敌人其实就是一个人,而己方却有上百人时,他们又鼓起了勇气,自己手下这帮崽子平时疏於练习,碰到一个小丫头就被杀成那样了,他们是头领,可不一样!他们跟着手下继续往阿伦冲杀,在阿伦眼中,完全不分普通盗贼还是盗贼头领,只分已死的人和未死的人,他依旧步伐左右轻盈移动,然后是一刀一个,反正谁也别想进入观这个山洞内!那自认高手的两个队长只觉眼前刀光一闪,刚想举起武器挡格,但死神已经迅速而至,将两人的生命给收割走了。漫天飞溅的鲜血中,阿伦苍白的脸上布了一层兴奋的红晕,脸上扭曲的快意令他的笑容变得更诡异了,不少盗贼们临死前的哀号声在他耳边响不绝耳。 他在心中冷冷的说:“各位先生,其实你们都很幸运,其实这并不是我一贯的杀人手法,你们无须受到任何折磨就可以跟随死神离去了,这是何等的幸福啊!因为还有太多的人等着我去杀戮,只能赠予你们这种优厚的待遇了!想必你们的亡灵也正在一旁暗暗感激我吧……” 在阿伦自己也无法算清到底杀了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接受了他这种特殊的恩惠后,对方终於停止了亡命式的进攻。 其实,十姐妹军团的一个五百人大队,已经给他一个人全部屠杀掉了,对方终於震惊了。 首先赶到平台外围的另一个大队的队长理智多了,他远远看到那个山洞就像无底洞那样吞噬着人命,早觉得有古怪了,他下令封锁住这个平台四周,也不敢轻易踏足到那个小平台上,派出的几个侦察兵才刚踏上去,就立即被暗器给击落到身后的深渊中去。 他不敢再轻易冒险了,命令全军原地候命,等待其馀友军的到来。 阿伦急促的呼吸稍稍得到缓冲时,他立即撕下了几块死人身上的衣布,将身上所受的几处轻伤给包扎起来,有不少盗贼都有幸目睹了这种深沉的银灰色血液,不过他们现在都倒在了洞口前,成为一具具尸体。 阿伦弓下了身,双手撑在膝盖上,他要尽快让疲倦回复过来,但连续厮杀了这么久,持续做着这样剧烈的动作,双手已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阿伦舔了舔乾燥前舌头,暗想没有天气和地理的配合,也没有任何特殊战术可供自己利用,我一个人到底能杀多少人呢?今天将会有一个答案!阿伦乐观的想,幸好洞口并不算太大,勉强也算占点环境优势吧!起码敌人都是从正面冲来,他不用面对四面受敌的状况……他回头砍了一眼艾波琳所藏匿的那块大石,又想,假如投降的话,十姐妹军团应该会接受的,按一直以来的情况看来,他们也只是想生擒我们,但艾波琳落到他们手中,恐怕一定会受尽凌辱,生不如死吧!按艾波琳的性格,面对这样的状况,她肯定更情愿一死了之,就算能够生还,以她的刚烈,恐怕也会去自杀的好,等会我在力竭前就先把艾波琳杀了,免得她受尽贼人们的侮辱! 下定了决心,阿伦一阵洒脱的轻松。 扎斯町,既然我向你许下过承诺,我就算以生命作为代价,也会守护艾波琳到最后的!但答应过你的事情,恐怕也只能以这种结局作为收场了! 阿伦皱眉思虑间,他所在的那座山头上已经聚集了三、四个大队的人马了,外围的人马仍在陆续赶来,但新一轮的冲杀却迟迟尚未揭幕,因为,十姐妹所在的那个精英大队正全速赶来。 一阵秋风拂过,四周全是浓浓的血腥气息。 太阳开始向西边靠拢,时间已在不知不觉间到了下午时分,洞口向东,所以光线远没有先前充足了。 阿伦仍在思考在人海战术中如何取得最大的优势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隆隆的石头移动声,隐约中,还有异常轻微的脚步声,阿伦头皮不禁一阵发麻——这个时候,洞内是不可能再出现第三个人的! 阿伦飞速转身,一身血衣随风轻摆,平举起沾满了鲜血的兵刃,往身后指去。 只见洞穴深处横壁上,那几块颜色稍有异样的石头正缓缓向两旁移开,阿伦心中一震,这几块石头果然有玄机在其中的! 一个身材异常魁语约大汉,披着一件可将全身上下都笼罩起来的绿袍,面上还戴着一个抽象画般的面具,拄着一根暗色金属的拐杖,一瘸一拐地从石头后的密道走了出来。阿伦打量了一下这个绿袍人,特别注意到了他那条瘸了的腿,然后目光重新盯回到那几块石头上,看模样应该是太古魔道方面的技术,大概是要从密道中才能开启的吧!不然自己这几天来不断摸索,早就把它给打开了。 阿伦眼中暗暗闪过喜色,只要他和艾波琳能躲进密道中,那么十姐妹军团就找不到他们了。 那怪客瞥了一眼昏迷在一边的艾波琳,又看了看洞外层层叠叠的尸体,最后目光落在阿伦的脸上。 阿伦不动声色的与他对望着,淡淡微笑着,友善地看着他面具上的抽象画,随时准备凝聚出力量来将这绿袍瘸子击倒,但毕竟这绿袍人竟能在此时此地忽然出现在这里,看样子也不会是个简单的家伙,尤其那有点熟悉的强大气息,正若隐若无的冲击着阿伦,阿伦一时间倒没有轻举妄动。 “小女娃,挺厉害的嘛!一个人就干掉了这么多个!”绿袍人的声音沙哑、刺耳,语调异常平静。 但阿伦的脑海中却是一片骇然,犹如忽然有一个巨浪正猛烈的在他身躯上盖过,几乎令他站立不稳,他立即就将这把难听的嗓子给认了出来! 怪不得他会是个瘸子,那是因为自己和缪诺琳之间那条魔蚕丝所造成的。 这人竟是亚特拉克,曾经有“巨人”称号的雷诺守护者! 这恐怖的兽人曾以一人之力面对四个绝世强者的画面,闪电般掠过阿伦的心头,别说现在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就算自己是在百分百的状态下,遇见亚特拉克也只有败走一途。 但现在艾波琳还在这里,洞外还有大批十姐妹军团的盗贼,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 阿伦的脑海中尽管已经翻起了层层惊涛骇浪,但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怪不得来的时候这里会有熄灭的乾枝,怪不得洞穴的角落会有这么深的爪痕,这里说不定就是亚特拉克其中的一个窝啊!这竟然被自己和艾波琳给撞上了……他尽力露出友善的微笑,冷静的回答:“是的,先生,都是我干的!”他看了看亚特拉克那条断腿,心中暗暗补充:包括你那条腿,也是我干的。阿伦心中开始计算分析:现在我可是隆·娜娜的女子装扮的,只要他没识破我就是蓝雪云,应该还有生存的机会。 亚特拉克面具后的双眼冷酷的打量了一会阿伦,似乎是阿伦的神态动作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阿伦也暗自庆幸,幸好将“飘零剑”藏在了塞木庭院的隐秘处,不然将它当作宝贝般随时带在身上的话,现在就已经被亚特拉克给认出来了。 这时,阿伦身后的呐喊声开始慢慢剧烈,证明盗贼们新的一轮冲杀又要准备开始了。 阿伦想起亚特拉克的胞弟亚格拉底,十姐妹军团可是亚格拉底一直在背后操纵的,如果十姐妹与亚特拉克也有什么重大关联的话,那情况就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但在传说中,亚特拉克可是大义灭亲的制止了亚格拉底的谋反的,而且看他现在的模样也不像是要动手的…… 正在阿伦紧张的心情志忑不安中,亚特拉克眼中的疑惑已慢慢降低,又问:“你们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这可是关系到他们生死的一个问题,阿伦想起了当天在西郊矿坑中与亚特拉克对决时,亚特拉克曾经说过:“……我虽然拥有着兽人的血统,但我同样有一颗人类的心!深爱着我的国家和人民!” 而兽人间谍费尔多也曾经说过:“……说起亚特拉克大人啊!他本来可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呀!真可惜,现在只是个可耻的叛徒罢了!哈,他竟然妄图真的成为你们人类的一分子,以守护雷诺帝国作为他生命的目标,真是可笑呀!” 想到这里,阿伦不禁看到一线生机,说:“先生,我是疾风佣兵团团长伯列奥的侄女隆·娜娜,那边的女孩叫艾波琳,是影月部落埃里克的女儿,外面的盗贼军团受了影月部落另一个族长继承人阿斯逖亚的委托,要将我们两个抓拿……阿斯逖亚准备借此来要挟埃里克,然后获得族长的继承权,实现他的野心,对整个世界发动战争!”阿伦特别强调了族长继承人,提示出这关系到影月部落的内部权力斗争,然后觉得这个暗示不够说服力,又多添了后面一句,告诉亚特拉克,如果阿斯逖亚获得影月统治权的话,以阿斯逖亚的野心,第一个遭殃的很可能是雷诺帝国,假如亚特拉克真的深爱雷诺帝国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救艾波琳,更何况,疾风家族与雷诺帝国是同盟,而自己正是疾风家族老大的便宜侄女。 面具背后那双眼睛闪过深思,阿伦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因为身后的呐喊声忽然激烈了一倍,阿伦判断很可能十姐妹军团中有头领级人马到了。 亚特拉克仍是不紧不慢的问:“小女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阿伦沉着的回答:“这是影月部落中,一个叫扎斯町的朋友告诉我的!” 亚特拉克终於缓缓的点了点头,冷冷的说:“那么,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跟我来吧!” 阿伦心中一喜,暗想应该蒙混过这一关了,他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这样看来,亚特拉克与十姐妹军团并没有任何关联。 他赶紧跑向艾波琳,正准备将她扶起时,亚特拉克却闪电般拉住了阿伦那头深蓝色的长发。 第八章 面对亚特拉克忽然而来的偷袭,阿伦心中一阵震骇,身体立即本能作出反应,上身往前一倾,左手大刀一个翻转,也不回头,刀刃就已准确地往亚特拉克的脸庞砍去。 亚特拉克伸手往刀背上一弹,已将刀锋弹向一边,另一只手在阿伦头发上轻轻搓动了一下,接着就急退了几步,沉声说:“丫头,别紧张,我检查一下你的头发而已。” 亚特拉克说完就转身往那个密道走去,阿伦忙将艾波琳背到背上,暗想亚特拉克原来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是另一个人。 他急步跟上亚特拉克,假装出生气的样于,冷冷的问:“先生,我的头发有什么问题了?” 亚特拉克宽阔的肩膀颤动了一下,冷声说:“假如你的头发是黑色的话,现在你已经变作一具尸体了。” 看着面前这个兽人强者,想像着他绿袍下的兽人躯体,想像着他面具下兽人的面孔,阿伦眼中闪过了深沉的杀意,但当亚特拉克回头时,阿伦脸上又恢复成了友善的微笑。 亚特拉克等两人也进入到密道后,在一块稍稍凹进去的小石头按了一下,那由几块无比坚厚大石头组成的石门,又在隆隆声中慢慢关上了。密道变得一片漆黑,亚特拉克点亮了一根火把,在潮湿狭隘的密道上,带头大步而行。 阿伦低声问:“先生,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亚特拉克沉声说:“这里本是鄙人的一个据点,鄙人在附近山头看到这里被军团围攻,便过来瞧瞧,没想到无意中做了件好事,这也算是你们的运气!” 阿伦冷冷一笑,背着艾波琳紧随而行,没再去答话。 当十姐妹军团的大队人马冲杀进这个山洞后,发觉除了尚未熄灭的篝火,以及大量的己方尸体外,就只剩下岩石了,他们想像中的那批凶悍敌人呢? 盗贼们在洞穴中仔细的搜寻了一番,那几块颜色有异的大石当然也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但经过一番研究后,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所谓的敌人,凭空就消失了? 十姐妹中的大姐一脸铁青的站在洞口,当她细细检查过地上的尸体后,眼中慢慢染上了深切的恐惧,那在午夜梦中常常缠绕她的恶魔,仿佛忽然又出现在她面前。她身旁的老二看出她神情有异,不禁低声县:“大姐,怎么了?”大姐紧握住了拳头,用很低低沉的语调颤声说:“全部是一击致命的,好可怕的杀人手法,每个弟兄死前的刹那肯定都是无比痛苦的。你来看看他们的眼珠,仔细看看那瞳孔,他们临死前的心神完全被夺走了,全部染上了行凶者暴戾疯狂的气息……” 那老二刚刚蹲下来想细看,大姐已用尚沾着鲜血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襟,在她耳边狠狠的说:“这样熟悉的手法,很可能,就是那个恶魔!” 那老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全身的毛孔瞬间收缩了起来,后脑勺一道凉意直直冲到了背脊——大姐口中的恶魔只有一个,那可怕的家伙曾在大姐胸前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他曾在一条繁荣的街道旁,用残忍的手法将自己的姐妹们杀死,甚至师尊亚格拉底的失踪,也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在民间传说中,这个恶魔更是天下间最恐饰的死神…… “大姐,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个跑掉的女娃,和那个恶魔走在一块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 两人正在惊疑间,一个侦察兵打扮的盗贼从山下狂奔而上,直来到两人身前,一边躬身,一边气喘呼呼的说:“报告大姐,后方部队出事了!” “什么事,冷静点说!” “天堂骑士团的保罗带领约三万轻骑兵从自由天堂方向追击而来,后方部队闪躲不及,已经与对方主力遭遇上了。我们的大队全军覆没,索亚大队长已当场阵亡……” 那大姐关心的可不是什么索亚队长的生死,她急声问:“那个叫扎斯叮的俘虏呢?” “已经被保罗的大军给救走了!他们现在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追击而来……啊——” 那侦察兵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大姐已抽出斧头砍下了他的头颅,狂喷而出的鲜血溅得她满脸都是,她重重的踢了一脚那尸体,怒道:“废物!你们的大队都全军覆没了,你还留着性命干什么?”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四周一个个惊恐的盗贼。盗贼们看到大姐暴怒的目光射来,赶紧将头低下,免得她迁怒于人。他们当然不会明白,其实他们的大姐是因为再次看到恶魔残忍的手法,内心因过渡战栗而造成了失控。那大姐急吸了几口气,令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沉声下令道:“全军往星雪山脉深处移动,立即起程!” 潮湿阴暗的密道中,阿伦他们三人默默前行,岩石的滴水声和轻微的脚步声交错响起。 亚特拉克忽然打破沉默,冷冷的说了一句,“小女娃,你再努力几年,未来很可能就是疾风家族的守护者了!” “哦?”阿伦背着仍处于昏迷状态的艾波琳,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盯了一眼走在身前的亚特拉克,火把的光芒将他巨大的身躯映照得异常魁梧。亚特拉克又说:“丫头,虽然没看到你如何动手,但能做出这样的战绩,一定十分不简单,你的老师是谁?” 阿伦心中暗暗一惊,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一个回答不妥,以亚特拉克喜怒无常的性格,说不定马上就会转过头来把自己掐死。 他沉声说:“如果我告诉你,你得答应我不将此事说出去!”阿伦故意将话说得凝重,然后接着说出来的谎言才会更有说服力。 亚特拉克自嘲的冷笑了两声,仿佛在说,今天的我,还能跟谁去说话呢? 阿伦故意放慢了一下脚步,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还有与亚特拉克一搏的空间。 亚特拉克淡淡的说:“你尽管说就是,鄙人眼中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那你就是答应了?” “说!”亚特拉克的语气中已隐约透露出不耐烦了。 阿伦自觉气氛已经烘托得差不多了,才沉声说:“我小时候曾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有太古时代的东方武术,我的武技就是从那本古籍中学来的。” 亚特拉克面具后的双眼闪过深切的思考,接着他冷冷一笑,说:“小女娃,这算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阿伦说:“先生,太古文学中曾有一言,‘怀壁其罪’,这样的好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亚特拉克低哼了一声,说:“小女娃的心机倒是深沉得很……” 阿伦暗暗松了口气,亚特拉克这样说的话,应该已经信了三分了。 亚特拉克想了想,又问:“那本古籍呢?” 阿伦当然猜他会这么问,于是马上就回答说:“烧掉了,这个世界上并不需要这么多高手。” 亚特拉克目光一阵闪烁,忽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身,上下打量着阿伦。 阿伦的呼吸顿时急捉了起来,他后退一小步,随时准备用“折射身法”闪过亚特拉克,但道路如此狭隘,自己背着艾波琳,恐怕成功几率极低,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亚特拉克冷冷一笑,说:“小女娃,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还想问,你为什么不选择与我动手,为什么又将这样的秘密告诉我?” 在亚特拉克强大无匹的气势下,阿伦并不敢摆出过分的敌意,他沉声回答:“很简单,因为我不够你打!” 亚特拉克哈哈一笑,眼中闪过满意,重新转回身,继续大步往前走去口中说:“小女娃,你的胆量、潜力和眼光都相当不错,竟能勾起鄙人的怜才之心,你足以自豪于阿兰斯了!” 此言非虚,但以亚特拉克此刻绿袍老怪的身分来说这样的话,就显得有点不知所谓了。 阿伦牵动了一下嘴角,也不回应这个评价,默默地跟着亚特拉克继续往密道的远方走去。 密道的尽头是另一个毫无起眼,却又异常宽敞的山洞。 阿伦从外面的天色判断,应该已经是接近黄昏时间了,蒙蒙的秋雨仍在下个不停,远处的群山都被染上了一阵火蒙蒙的气息。他心中暗自判断,这里应该已经到了星云山脉的中段了吧!打造出这样长的一条密道出来,枯计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莫非,这里原本是兽人的一个基地来的…… 亚特拉克看到阿伦不断回头观察密道,便冷冷的说了一句,“小女娃,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去作过多的思考。” 阿伦一脸的平静,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将艾波琳轻轻地放下。而当亚特拉克将那个山洞的机关关闭时,阿伦装作毫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个机关的所在。 亚特拉克盯了阿伦一眼,冷哼一声,却不再责骂,他从山洞的一个角落中取出一大捆乾枝,堆起一团篝火,说:“刚才我们走的是捷径,那些盗贼们没这么快能追上来的。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阿伦眨了眨眼晴,低声问:“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赶路? ” 亚特拉克说:“对,鄙人决定护送你们回到不朽之峰的脚下!” 阿伦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心想如果按这里是星云山脉中段来计算的话,从山路走回不朽之峰,起码要两天吧!难道要我与这个兽人朝夕相处两天…… 亚特拉克将面具转向了阿伦,冷冷的说:“怎么?小女娃,有意见?” 阿伦深沉的脸色马上转为欢容,他微笑说:“先生,能得到你的沿途护送,对此我感到十分荣幸!” 亚特拉克看了看洞外,说:“我到外面找点食物回来,小女娃可别乱跑开了!” 阿伦应了一声,亚特拉克的身形一闪,已像鬼魅般闪出了洞外。看着猎猎作响的篝火,阿伦面无表情的添加着枝条,暗想是不是该及时开溜,毕竟和这样一个兽人强者单独相处两天,这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艾波琳的病情才刚刚稳定下来,假如冒雨赶路的话,恐怕她的发烧会马上复发,不过如果真能将亚特拉克瞒过去的话,有他这匹老马带路,会少走很多冤枉路,同时,他又是一位极其强悍的保镖…… 正当阿伦的心七上八下时,艾波琳悠悠醒转了过来,她轻轻呻吟了一声,茫茫然的睁开了眼晴,迎上阿伦平和的微笑。 她一边摸着那被阿伦轻啄过一下的后脑,一边用沙哑的声音问:“娜娜,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阿伦将一个水壶递给她,说:“先喝口水吧……刚才你忽然昏迷了过去,那群可恶的盗贼又找上了我们,幸好有一个……有一个怪叔叔突然出现,将我们救来了这个洞穴,现在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怪叔叔?”艾波琳疑惑的看向了阿伦,憔悴的容颜在火光中分外的楚楚可怜。阿伦想起了亚特拉克那张可怕狰狞的兽人面孔,皱了皱眉,确认的重复了一次,“对,怪叔叔。” 艾波琳尚未答话,只觉眼前一花,对面已多了一个人。 娜娜小姐口中的那位怪叔叔已经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一头野生的山猪。 “他就是怪叔叔?”艾波琳凑近阿伦低声问。 阿伦眼皮一翻,赶紧用手肘撞了撞艾波琳,脸上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笑脸,说:“先生,你回来了,你打到的这只山猪,可真是漂亮呀!一看就知道是极品!” 艾波琳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哪有人像娜娜这样拍马屁的,但面对亚特拉克冰冷的目光,艾波琳赶紧止住了笑声。 亚特拉克慢慢收回目光,取出小刀,飞速的解剖着那头山猪,口中喃喃的说:“怪叔叔……怪叔叔……”这吓了阿伦一跳,他赶紧凝聚出气力,随时准备应付任何惊变。谁知亚特批克忽然抬起了头,淡淡的说:“这个称呼不错,以后你们就叫鄙人作怪叔叔吧!” “怪……叔叔……” 诱人的肉香弥漫向四周,看着火上的一块块肉慢慢变成金黄色,黄油滴在火焰上发出了兹兹的响声,阿伦和艾波琳不禁同时咽了一下口水。 亚特拉克迅速取出各种调味料洒在肉上,令香味变得更为诱人。阿伦暗想,前雷诺守护者亲手烤肉给我吃,说出去可真是够炫耀一番的,就算换一个角度说,一个兽人强者相当具有厨师的天赋,我就吃过他亲手烤的肉,这则新闻同样轰动…… 他忽然发觉艾波琳正怔怔的看着亚特拉克,忙用脚踢了她几下,暗示这位怪叔叔可是喜怒无常的,一翻脸就会拿你代替那头猪的位置,继续烤着来吃。但艾波琳似平并没有反应过来,还对亚特拉克说:“怪……怪叔叔,你的面具是不是产自影月部落的?”亚特拉克冷冷的看了一眼艾波琳,不过还是点点头,漠然说:“对!”艾波琳眼晴深处闪烁了一下,说:“果然……你面具上那幅画很罕见的,不过我小时候在外婆床前就曾看到过,好怀念啊……” 亚特拉克魁梧的身躯竟轻微的震动了一下,他语气依旧冰冷,沉声问:“是吗,你外婆叫什么名字?” 艾波琳轻轻地说:“她叫吉纳。” “哦……”亚特拉克再度轻轻的一震,好一会后,他以仿佛轻了许多的声音,缓缓的问:“她现在好吗?” 艾波琳的目光慢慢从那个抽象画面具上移开了,怔怔的看着火光,轻声说:“她去年就已经病死了。” “……”亚特拉克仿佛无声的叹了口气,眼中更是闪过了落寞的唏嘘。 “怪叔叔,我可否打断一下,”阿伦看了看亚特拉克的影子,低声插入说:“你手上那块肉快烧焦了。” 亚特拉克闷哼了一声,将肉转了过来。阿伦看看亚特拉克,又看看艾波琳,难道亚特拉克曾与艾波琳的外婆有过一段人兽之恋?他脸上表现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柔声问:“怪叔叔,你是不是认识艾波琳的外婆啊?” “不认识!”亚特拉克冷冰冰的回答。 “哦……” 一阵秋风自洞外吹进,将萧索的秋意也带进到这个山洞中。肉烤熟后,阿伦正想着亚特拉克戴着面具该如何进食,亚特拉克已切下一大块熟肉走出了山洞,冷冷的留下一句,“你们吃完东西就立即睡觉,没什么事,不要出来!” 第九章 浓浓的清晨气息中,阿伦自朦胧的深处醒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首先看看身旁的艾波琳,她仍在深沉的睡眠中,睡姿一如既往的豪放不羁,其中一条腿还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阿伦轻轻的将她的腿拿开,转过头便发现亚特拉克正坐在洞口,低头用藤条编织着什么。 阿伦收敛了一下心神,他昨晚提心吊胆的,睡得并不算好。 他挤出一丝微笑,用甜腻腻的女声说:“怪叔叔,早啊!” 亚特拉克冲阿伦点了点头,也不答话。阿伦站起来伸着懒腰,一脸漫不经心的走近亚特拉克,发觉他原来正在用藤条织一件雨衣。 阿伦微笑说:“怪叔叔,你在为我编织雨衣啊!谢谢你了。” 亚特拉克冷冷的说:“这是织给艾波琳的。” 阿伦好奇的看了看他身旁剩馀不多的藤条,问:“哦,那另一件才是织给我的吗?怪叔叔,你真是一位心细如发的先生,竟连我和艾波琳的身材都计算到了,呵呵……” 亚特拉克冷冷的打断阿伦,说:“小女娃,我没打算要织给你。”阿伦自讨没趣,嘿嘿干笑两声,就转身慢悠悠的走回到洞内,暗暗咒骂这个该死的兽人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笼罩着暗淡雾气的山道上,亚特拉克领着两人往群山的深处走去。艾波琳自觉身体好了很多,拒绝爬到阿伦的背上,只勉强接受他的搀扶,以并不算快捷的步伐跟在亚特拉克身后。她毫不掩饰的打着呵欠,脸上满是倦意,不过那件厚厚的藤制雨衣倒真为艾波琳遮挡住了不少雨点和风寒。 “娜娜,你的衣服又被淋湿了,我把我的雨衣给你吧!”艾波琳说。 阿伦笑了笑,说:“艾波琳,你穿好吧!我很久没淋过这么有诗意的秋雨了,现在正好感受一下。” “……”艾波琳低声说:“娜娜啊!我觉得怪叔叔表面看上去很凶的,其实他人挺好的,你说呢?” 艾波琳说这话时,亚特拉克的肩膀稍稍动了一下,显然一直注意聆听两人的对话。阿伦想起了亚特拉克那张兽人的脸孔,他尽力令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讥讽,淡淡的说:“确实如此!艾波琳,你别说话了,节省体力赶路吧!”“好吧……” 看着亚特拉克领着他们拐近一座深山之中,阿伦心中起疑,微笑问:“怪叔叔,这好像不是前往不不朽之峰的方向吧?”亚特拉克冷漠的回答说:“这座山的山腰有一处天然温泉,让艾波琳泡泡,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一听是泡温泉,艾波琳马上忘了现在身处的危险环境,点头称好,又不忘向亚特拉克说:“谢谢你了,怪叔叔。” 山道两旁的树木渐渐茂密,枝叶在他们头上密密麻麻的交叉相连,甚至造成了雨暂时停下来的假象,迎面而来是阵阵带有温润气息的水气,令人心神为之一振。三人又走上了、一段路,一个天然的大湖映入眼帘,它被高大的胡杨树环抱在群山的深处,平京得就像一块天然的美玉,正向 世人展示出它至美的一面,如此的动人和谐。清晨薄雾似纱,在周围幽静的环境下,阿伦和艾波琳都不禁被这美景打动得呆了一下。 对於此,亚特拉克反应平淡,他淡淡的说:“这个地方有不少采药人和行商知道的,不过这里经常发生事故,所以才很少人前来罢了……” 他正说话间,不远处的一个密林中就传来了一声女性的痛苦呻吟。 阿伦和亚特拉克同时皱眉间,艾波琳已朝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急声说:“那边好像有人出事了。” 一棵胡杨树下,一个孕妇正捂着大肚子,痛苦的呻吟着,看样子,她快要临盆了。 “这位女士,你怎么了?”艾波琳急步向那人跑去。 “我……我快要生了!”那女人痛苦的说。艾波琳正要走近那人,却被阿伦一把挽住了手臂。 艾波琳诧异的转过了头,看见阿伦仍是一脸平静的模样,甚至脸上还浮现出漫不经心的淡淡微笑,她不禁怒道:“娜娜,你为何这么没血性呢?你为了生存而杀人,我不怪你,但这个女士是位孕妇,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帮助她呢?” 阿伦扯住了企图挣扎的艾波琳,不让她继续向前,在她耳边低声说:“艾波琳,你冷静点,这里是荒山野岭,哪来这么多孕妇?” 他转向那个一脸痛苦表情,已经大汗淋漓的孕妇,微笑说:“这位美丽的女士,看到你这么凄惨的模样,我已大动恻隐之心了,不过请问一下,你的丈夫呢?” “我的丈夫去采药,把我留在了这里,小……小姐们,请你们看在神的份上,帮帮我啊……”那孕妇在痛苦的哀号着。 阿伦上下打量着妇人,笑得更甜了,说:“哎呀呀!你丈夫真不是人,你都快生了,他竟然还跑去采药,啧啧……” “啊——”那妇人痛苦的表情更剧烈了,将阿伦后面所要说的话也掩盖了下去。艾波琳看到她这样子,急道:“娜娜,你别说了,救人要紧!”阿伦依旧示紧紧的拉住她,并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亚特拉克,暗示这么残忍的手段,由他老人家来做会比较恰当。 看到阿伦暗示的眼神,亚特拉克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走到那越叫越大声的孕妇面前。 那妇人一脸痛苦的叫着,“要生了,要生了……” “知道了,别吵!”亚特拉克冷冷应了一句。 他先托起了孕妇的下巴,然后撬开了她的嘴巴。 在那女人痛苦惊恐的神色中,在艾波琳的惊叫中,亚特拉克从那人的舌头下取出了一个微小的针筒,随手就扔到了身后,漠然的评价道:“那些针上的毒液已经过期了,不足以一针致命的,该换了!”他又揭开了那妇大肚皮上的衣服,轻轻一抖,那个肚皮立即小了下去,一大团棉花衣布和一把带鞘的匕首掉落到地上。 那妇人已收起了痛苦的叫声,眼中惊恐之色更甚了,亚特拉克转头面向目瞪口呆的艾波琳,淡谈的说:“好了,现在接生完毕了。”那妇人一看到亚特拉克分神,忙使出浑身解数向他攻去,亚特拉克也不转回头,只分出一手,就已将那妇人的所有攻击化解了。 亚特拉克冷冷的对艾波琳解释说:“这里常有一些小的盗贼团伙盘踞,各种各样的伎俩层出不穷,这样的小把戏并不少见,所以才说这里常有事故发生……” 那妇人眼见不敌,忙发出一下尖哨声,树林的另一边立时冲出二十几名壮汉,个个面肉横生,他们本来看到这三个人不像软柿子,想用些小伎俩智取的,没想到对方一眼就识穿了,现在只能用土办法了。 亚特拉克对阿伦说:“小女娃,你们先到湖水那边,我料理一下就来。” “好!”阿伦知道亚特拉克要大开杀戒了,他淡淡的应了一句,就拉着艾波琳离去。“娜娜,怪叔叔他一个人行不行啊?对方好多人……”艾波琳不断回头,想停下来,却被阿伦拖得继续前进。 “行,他行的。”阿伦牵动了一下嘴角,心想堂堂一个绝世强者对付十来个小盗贼,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怎么会不行呢…… 随着亚特拉克的身影在视野之中消失,盗贼们的吆喝声彷佛也在瞬间平静了下来。 阿伦转头看了看一脸失落,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艾波琳,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几天来的经历,恐怕为艾波琳的人生观上了沉重的一课啊…… 摆脱善良和单纯,恐怕都是成长的必经历程吧! 胡杨树的叶还是绿色,倒影映照到了水中,格外的清晰明丽,一裸枯死的老树夹杂在这群绿色的生命中,昂然矗立不倒。 阿伦呆呆的盯着那稞枯树,心中晃过一丝说不出的感悟。 他的双脚泡在那湖水中,轻微的踢动着水花,暖和的感觉令他阵阵舒适。 亚特拉克已远远跑到一边为他们放哨了,对於艾波琳问起如何处理那群小盗贼团伙,亚特拉克的回应是仅仅教育了他们一番,然后就让他们走了,相信他们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看着艾波琳点头信以为真的神情,阿伦为之苦笑,心中暗暗替亚特拉克补充:对,让他们走了,走回到神的怀抱中去了,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一阵微风拂过,在湖水上泛起丝丝涟漪。 能在这么大型的温泉中畅游,艾波琳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缓缓游到阿伦身边,说:“娜娜,你为什么不下来呢?” 阿伦微笑摇了摇头,说:“我不太喜欢泡温泉啦!艾波琳,你不用管我的。” 艾波琳笑了笑,自作聪明的说:“记得玛雅小姐曾经说过,你在家族里曾意外的受过一次伤。这令你身体上某些隐蔽部位的皮肤是与众不同的,对吗?”阿伦用力的点点头,暗忖你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了。艾波琳又继续说:“不要紧了,无论我看到什么,我都会为你保守秘密的!”阿伦眨了眨眼睛,眼睛不经意的掠过了自己那最重要的一个部位,暗想真给你看到那里了,你还会帮我保密吗? 他口中回答说:“我说艾波琳啊!你也已经泡很久了,还是快点起来赶路吧!可能还有追兵在后面追赶着我们呢!” 对於阿伦这种间接性的拒绝,艾波琳嘟了嘟嘴,应了声“好吧!”便已从水里撑了上来。她那如同出水芙蓉般的美态顿时令阿伦看呆了眼,被温泉泡成粉红色的肌肤上,晶莹的水珠正缓缓流淌而下,那丰满且诱人的少女身段,在赤裸中散发出无尽的诱惑力。 阿伦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艾波琳在水中时,那若隐若现的少女娇躯已叫阿伦受不了了,现在这个冲击简直令阿伦的犯罪欲望一下冲到了极点。 在满是欲望气息的空间中,阿伦蔚蓝色的瞳孔中已完全闪烁出冲动的光芒,他握紧了拳头,几乎想转身就将艾彼琳按下,然后用暴力的手段将她侵犯。但就在阿伦要将想决变成现实时,脑海中一闪而过了扎斯町那张敦厚耿直的脸,忽然想起了扎斯町临别前的嘱托和自己的承诺,顿诗如醍醐灌顶般清醒了过来,粗喘起了大气,暗暗庆幸自己并没有从人退化成禽兽。 艾波琳丝毫不知道她雕才出水的瞬间,阿伦已经天人交战了一番,她看到阿伦忽然涨红了脸,不禁蹲下身,抚着阿伦的脸,那具有惊人弹性的身躯半挨了过来,柔声问:“娜娜,怎么了,不舒服?” “没……没有。”阿伦发觉自己的喉咙完全沙哑了。 艾波琳的声音放得更轻柔,说:“娜娜……对不起,刚才在那些坏蛋面前我误会了你……这几天来幸好有你一直在照顾我,不然我可能早就死了……有些事情我总想得太美好和单纯了,幸亏有你在我身边,现在细心想想,你的一些做法虽然我不认同,但……唉,不管如何,谢谢你了,娜娜!”说罢,她在阿伦的验上温柔的亲了一下。 阿伦绷紧了的肌肉顿时像抽筋了一样,他半张开了嘴巴,缺氧般的低喘了起来,艰难的转开了脸,勉强摆手想将艾波琳推开少许,却推在了最不该触摸到的部位上。他刚想将要缩开,艾波琳已经将她的手轻轻握住了,并暧昧地笑道:“娜娜,你好坏哦……” 阿伦痛苦的想:天,别忘了,艾波琳可是一个同性恋者! “不……不要罗嗦这么多了,快穿衣服吧!要……要着凉了!”阿伦不无愤怒的低吼,你再不走开,我就来真的了,鼻子中满是那如幽兰一般的处子芬芳,阿伦发觉到自己的口齿是这么的不伶俐。 艾波琳“嘻嘻”的笑了起来,也不管阿伦死活,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才缓缓站起,朝架着衣服的树杈走去,口中更哼起了影月部落的民谣。 看着她终於离去,阿伦就像打完一场硬仗般虚脱了下来。他探前身体,用温泉水洗了把脸,身后高昂的歌声却慢慢低沉了下去。 阿伦叹了口气,他知道艾波琳大概又想起了生死未卜的扎斯町,到底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 子,心情刚刚调整过来,马上又低沉下去了。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扎斯町正十分安全的待在保罗将军的帅营中,一边吃着大鱼大肉,一边享受着美酒、还裸露着上身,将那些已经结了疤的伤痕当作是男子汉的勋章,暴露给自由天堂的将领们欣赏。 第十章 夜风凛凛,那令人烦躁的连绵细雨终于停下了,阿伦他们三人正围着一团篝火,烤着亚特拉克准备好的两只野兔。 沼泽的湿气加上入夜后的寒风,情况虽大有好转的艾波琳,还是不断将小手探去篝火取暖。 阿伦默默观察着四周,长长的苔草和芦苇以不规则的方式插满了整个沼泽,黑暗的深处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如果没亚特拉克这匹老马的带路,恐怕给他一年时间也无法在星云山脉中找这片沼泽出来,就算发现,也不敢贸然走进,毕竟在这里一个失足于泥泞,所要面临的可就是大自然的力量了。 亚特拉克察觉到阿伦的疑惑,淡淡的说:“这是一条通往不朽之峰的捷径,穿过这个沼泽,再攀过一座山,走上一段路,就到不朽之峰的脚下了。路途虽然危险,但可以将追兵远远抛到身后,而且有鄙人带路,小女娃,你无须担心!” 阿伦心中暗想,这条捷径的战略意义的价值无可估量啊!它竟然可以大大缩短穿过星云山脉的时间,但谁能想到荒芜无比的奇云峰中段竟有这么一条裂缝,而那条仅够常人侧身行走的裂缝尽头,又是这么大的一片沼泽…… 阿伦眨了眨眼,一脸天真无邪的说:“怪叔叔,有你在身边保护我们,我们一点都不会担心呢!不过……这么奇特的一处所在,是怪叔叔你发现的吗?” 亚特拉克冷冷的盯了阿伦一眼,漠然道:“不是!” 阿伦心中一冷,亚特拉克本来可是兽人间谍的一分子,那说不定是其他兽人告诉他的,甚至这耸捷径是兽人间谍们最先发现的。 一阵大风刮过,满是湿气的空气中隐约闻到了腐枝衰草的味道,亚特拉克用手抚摩了一下那条断腿,淡淡的说了一句,“今夜应该会有一场暴风雨,等会吃过东西,你们就早点休息吧……艾波琳,你的身体虚弱,沼泽地带湿气太重,等会你要在背上多垫两块棉垫。” 帐篷、被子、棉垫等必需品都是亚特拉克从那个山洞中取出来的,大捆行李沿途也是由他背着前行。 亚特拉克的语气虽然是平淡至极,但艾波琳还是听出了其中浓浓的关怀之意,这种感觉就象一个亲厚的长者正对自己叮咛一般,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对亚特拉克的好感又增进了几分。 她轻声说:“怪叔叔,你人真好。” 这样一句评价,阿伦和亚特拉克同时笑了,前者尽力令自己笑起来没那么讥讽,而后者面具背后的笑意却是那么的萧索落寞。 气氛在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天地仿佛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烈火燃烧的劈啪声。亚特拉克又抚了一下那条伤腿,冷冰冰的说:“幸好现在是秋天,不然的话,此处蚊蝇孽生,也够你们两个女娃好受的。” 艾波琳怔怔的打量着亚待拉克那条断腿,她的着眼点显然不在这里,她柔声问:“怪叔叔,你的腿很疼吗?我看到你揉了好几次了,要不,我帮你揉揉吧!” 亚特拉克顿时放下了那正抚摩着断腿的那只手,漠然道:“一点也不疼,风雨快来了,它有些预感罢了。” 艾波琳又好奇的轻声说:“它……它是怎么伤着的……” 但她接着发觉自己太没礼貌,赶紧补救说:“对不起,怪叔叔,你还是当我没问过吧!” 亚特拉克的肩膀抽动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沉声回答说:“是被人打断的。”艾波琳皱了皱眉,气愤的说:“是谁这么坏,把你的腿给打断的?那人一定是个大坏蛋!” 阿伦摸了摸下巴,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拿起水壶灌了几口。亚特拉克的身躯轻轻的震动了一下,用那沙哑难听的嗓子重重哼了一声,以平淡的语调,却又饱含深切恨意的声音说:“如果再给我遇上他,我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阿伦差点就把水喷了出来,如此深切的眼意,令他内心深处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过他表面仍装作若无其事,甚至还表现出少许同情的激愤出来,然后故作好奇的问:“报答他?怪叔叔,你会怎么报答他呢?” 亚特拉克眼中闪过残忍的凶光,嘿嘿的笑了几声,直听得阿伦毛骨悚然,他才冷冷的说:“你们这两个小女娃,话是越来越多了……兔肉烤好了,吃东西吧!” 他们所处的是沼泽中一块比较乾爽的草地,但在这样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四处仍是弥漫着危险、可怕的气息。 阿伦和艾彼琳睡一个帐篷,而亚特拉克单独睡一个,但阿伦却夜夜未能入眠,他感觉到不明的危机如同星罗棋布般遍布在这片沼泽上,不安的感觉渐渐强烈了起来。根据以往在飞龙沙漠生存的经验,这样的强烈危机感,一定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到了下半夜,正处于半睡眠状态中的阿伦从朦胧的深处中惊醒了过来,接着,他便能清晰的感觉到大地正强烈的震动了一下。 地震了? 阿伦飞速射出帐篷外,只见亚特拉克已站在了篝火旁,正一脸凝重的盯着东北面。四周浓雾一片,要运足眼力才能辨清周围的事物。阿伦刚站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出言询问,大地再次强烈的震动了一下,腐枝衰草的腐烂味道忽然变得浓烈了许多,隐约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的。 “怪叔叔,这是?”阿伦轻轻声问。“这是幽灵地兽的气息,等会你照顾好艾波琳了,一切由我来应付!”亚特拉克沉声吩咐。 阿伦不由得震动了一下,幽灵地兽,地系魔兽中的绝对霸主,十分稀罕,主要繁衍在雷诺帝国和矮人王国间的幻灵沼泽之中,怎么会跑到这中南部地区来了? 但亚特拉克可是活了五百多年的家伙,他竟这么一语断定的话,那很可能真是幽灵地兽来了。 大地又是一阵强烈的震动,腐朽的气息是越来越浓烈了,重得让人感到一阵心烦意躁。 亚特拉克的声音变得更低沉了,“从振幅判断,很可能还是成年的公兽,而且不只一头!小女娃,我们运气真不错,地系魔兽中真正的王者都给我们遇上了!” 阿伦见亚特拉克说得如此凝重,目光也不禁变得深沉起来,低声问:“跑不跑?”亚特拉克缓缓的摇了摇头,说:“既然我们要走这条捷径,迟早会和它们遇上的,杀了乾净利落点,况且,它们已经锁定我们为猎物了。” 阿伦听得心中暗暗一凛,亚特拉克的口气可真大啊!当日他在飞龙沙漠和暴风山脉中,分别见识过火系魔兽和冰系魔兽中的绝对王者魔兽的恐怖实力,如果没有必要,对于这类极具攻击性的生物,能避则避,可现在亚特拉克竟然要一个人去宰地系魔兽中的至尊王者——幽灵地兽。 振幅变得越来越强烈了,证明那些杀手们正飞速向他们靠近,艾波琳也被惊醒了过来,从帐篷中伸出头,睡眼惺松的问:“娜娜,是不是地震了?” 接着她又捏了捏鼻子,皱眉说:“好臭,什么东西来的?”亚特拉克冷冷的说:“艾波琳,躲回帐篷里面去,用湿毛巾捂住鼻子和嘴巴!” 艾波琳呆了一呆,却不知危机越来越近,只觉脑袋一阵昏眩。阿伦一瞥,醒觉到那些臭气熏天的气体是带有昏迷元素的,自己和亚特拉克体质强才没被熏倒,但艾波琳可经不起这样的毒气攻击。 他不禁一个闪身,将艾波琳推回到帐篷之中,冷喝说:“艾波琳,屏住呼吸。” 艾波琳的眼神却慢慢变得迷糊,喃喃的说:“娜娜,我的头好晕啊… 阿伦赶紧用水湿了一条毛巾,敷在艾波琳的脸上,为防止意外,他自己也敷了一条绑在鼻子上。 当他再次闪出帐篷时,已可隐约透过雾气看到幽灵地兽的影子,那家伙足有六层房子般的高度,身形庞大无比,就像是一座正在移动的小山,它那庞太的身躯下是两只异常宽大的脚板,每次踏在地上都会引起四周强烈的震荡,它全身上下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触手,正诡异的在浓雾中舞动着,橘黄色的独眼闪烁出妖异的光芒。 亚特拉克重重哼了一声,沉声道:“麻烦大了!这个种类并不是幻灵沼泽中繁衍的,而是在涅罗河左岸沼泽中的那种幽灵地兽,要凶悍许多……说话间,他转过头深深地打量着阿伦。 阿伦也不由得为之一惊、这证明他们将要面临更可怕的对手,但他更注意亚特拉克灼灼的目光,脑筋不禁飞速转动起来。 涅罗河可是在兽人世界的,亚特拉克曾经是兽人世界中的绝世强者,他知道并没有什么希奇的……不过,他是一个兽人这个事实,只有蓝雪云知道,隆·娜娜可是不知道的…… 天啊!这老家伙心机好深沉,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试探我,他一直没放下过对我的怀疑啊!他故意透露这个信息,如果我真是蓝雪云,那肯定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假如是不知情的隆·娜娜,那就应该完全是另一种反应了…… 这些分析闪电般掠过阿伦脑海,他先是嘴唇微动,仿佛正重复念了几次“涅罗河”这个名字,然后才猛的抬头,笼老异地盯着亚特拉克,问:“怪叔叔,涅罗河好像是兽人中的一条著名河流吧?” 亚特拉克点点头说:“对,一点也没错。”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幽灵地兽来自涅罗河?”阿伦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亚特拉克淡淡地解释说:“我年轻时曾当过暴风猎人,在兽人间谍手中枪到过一本《 物种怪谈》 ,所以了解一二。” 阿伦心中暗自冷笑,你这老家伙还说得似模似样的,如果我不认识你,还真以为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了,不过在这样一个时刻,还会故意试探我,你这个兽人的心机实在不简单! 当然,阿伦脸上表现出一副了解的神情,同时也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点对暴风猎人的崇慕。 亚特拉克终于将目光转回东北方,幽灵地兽已经到了三百步以内了,臭气熏天中,大地仿佛也随着那几头庞然大物的脚步左摇右摆起来,暗褐色的躯体看起来臃肿至极,但那两只大脚掌却能快速踏着地面,奔跑如飞。 在萧索苍茫的雾气中,亚待拉克的杀气蓦然大盛,他沉声说:“小女娃,站在帐篷外看着艾波琳,不用你出手!” “好!”阿伦立即爽快的站回到帐篷的位置,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出手。 跑在最前面的那头幽灵地兽的几对触角已飞拍而来,亚特拉克那根拐杖往上一挥,顿时变作了无坚不摧的利器,将那对触角同时削断,斑斓的液体随之四处飞溅,那幽灵地兽跟着发出一声惨痛的哀号,数十根触角飞速从两旁赶至,要将亚特拉克勒进它的怀内。 亚特拉克已蹬地而起,一跃已到了那幽灵地兽身躯的一半高度,拐杖四处拍打,将那些企图接近他的触角一一拍退,再一蹬地兽的肚子,已纵身跃上了那幽灵地兽的头顶。 阿伦敏锐的发觉到,亚特拉克已经将他的“雷电之术”应用在其中,那幽灵地兽一根触角碰到哑特拉克那根拐杖时,都往后缩了缩的。地兽的眼珠往止羁去,隐约带着恐惧和惊慌,它眼皮上方不远有一块微不可见的小肉瘤,亚特拉克的拐杖闪电般挥下,那小肉瘤已被整个切下。伴随着幽灵地兽惊天动地的哀嚎,那肉瘤下如喷泉般狂涌出大量的暗褐色液体,喷了亚特拉克一身。 但亚特拉克根本不去打理,身形不作丝毫停留,又往下一头幽灵地兽扑去。 被割下肉瘤的幽灵地兽哀号了那一声后,就无声无息的倒下去了,庞然的身躯倒下时又引起了另一阵巨大的震动。 原来幽灵地兽的要害是巨眼上的那颗小肉瘤,阿伦默默记下关键,同时心神也一阵颤动,刚才亚特拉克的一系列动作只在瞬间完成,就已将地系魔兽的至尊王者——一头成年的幽灵地兽给秒杀了,亚特拉克的实力强悍依旧啊!这还是他在已经断了半条腿的情况下完成的…… 亚特拉克的身形在浓雾中矫健的穿梭,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避过触手的攻击,每一次都准确的将拐杖挥打在肉瘤上,只在瞬息之间,二头幽灵地兽已被他用凌厉的手法给毙掉了。这群本来气势汹汹的可怕敌人,转眼只剩下四头,亚特拉克正待往下一头幽灵地兽扑去,但他落地时,脚步却滞了一滞,竟没能再跃起来。 阿伦皱了皱眉,亚特拉克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踩到可以令人深陷其中的泥泞了。这种浮毡层的较薄处,随时有掉进去的危险,人们将这类危险的沼泽称为“漂筏的甸子”或“死亡酱缸”。 亚特拉克只见远方地面慢升起,而脚下却缓缓下降,知道自己的身躯正缓缓陷入到泥泞之中,四周的触角却是飞速向自己缠绕了过来,他忙飞舞着手中拐杖,将那些密密麻麻的触角一一击退,但身体一使力,下沉得更快了。 他心中暗恨,假如自己双脚健全的话,一只脚探到这种死亡酱缸,另一只脚肯定就能从实地中借力脱身而出的,但现在却被逼进这样的绝境…… 在这样的时刻,阿伦脑海中同时升起了两把声音:一把声音是,抛下这个兽人强者在沼泽中,借幽灵地兽的力量把他干掉,带着艾波琳立即逃跑,以我的速度,肯定能逃掉的。而另一把声音是,这兽人虽是可恶,但毕竟救过我,我欠他一份人情,冲上去把他救了,共同对敌…… 看着亚特拉克越陷越深,地兽们又用数之不尽的触角向他发动源源不断的攻击,阿伦眼中终于闪过冷酷的目光,他牵了一下嘴角,准备转身就冲进帐篷,带着艾波琳逃走。 这时,亚特拉克自知不能幸免了,他急忙大声喝道:“小女娃,带着艾波琳立即从原路逃出去!退出奇云峰后,往南走,从帕戈斯山峰的方向绕过去,路途远了点,但一定能避开追兵……” 阿伦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暖流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中,莫名其妙地游过他全身——这老家伙竟然在临死前还惦记着我们,还教我该如何逃走,他傻不傻啊…… 阿伦的脑海根本还没再作出思考,身体竟已疾速冲了上去,犹如一道闪电般,闪到亚特拉克的身侧。他以极为敏捷的身法,在高速中闪躲开了触角的攻击,脚步轻灵的试探出亚特拉克那个死亡酱缸四周的实地。他一把挽往了亚特拉克的手臂,然后一个有力的蹬踏,狠狠地将亚特拉克魁梧的身躯拖出了那块死亡地带,同时闪开一对对幽灵地兽的触角,斜斜地往一边射去。 剩下的四头幽灵地兽同时咆哮,难听刺耳的叫声,配合那奇臭无比的气味,从后方直追两人而来。 这个时候,狂风忽然大作,大滴的水珠骤然从天而降,亚特拉克早前预言的那场暴风雨,终于降临了。 下集预告: 亚特拉克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将是什么? 疾风家族制仃的对付凤雅玲的新计划,谁才是这个计划的真正受益者? 星云年度化妆舞会中,十姐妹率领军团经营前来寻阿伦复仇,一时间不朽之峰,群魔乱舞……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九集 第一章 暴风雨中,亚特拉克在空中一个翻腾,笔直的站回到地面上,接着,最后一头幽灵地兽才轰然着地。 遴开了那些带有死亡气息的沼泽,亚特拉克又是小心翼翼的战术下,那剩余的几头幽灵地兽终于也被他全部杀掉了。 亚特拉克缓缓转过身,深沉的凝视着阿伦。 阿伦自心底打了个冷战,前面他施展出那样惊人骇俗的身法去救亚特拉克,难道叫这个兽人联想起什么来了?毕竟,在西郊矿坑下,他和缪诺琳曾经与这个兽人对峙过千招以上的…… 阿伦静静的站在原地,以平和的微笑,隔着风雨与亚特拉克默默对望着。 好一会后,亚特拉克才打破沉默,冷冷的说:“小女娃,你的速度不错,刚才你出手的很及时。 阿伦轻轻地松了口气,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喻快的笑道:“不客气,还是全赖怪叔叔你出色的武技,不然这些可怕怪物早把我和艾波琳撕成碎片了。” 亚特拉克点点头,转身走回到帐篷的方向。 阿伦跟随身后,拨弄起额前湿透了的刘海,但想起自己头发拨开的话,看起来是很像男孩子的,亚特拉克才刚刚放下疑心,可别叫他又联想起什么,于是,阿伦赶紧又将拨起的刘海,重新拨了下来。 亚特拉克检查了一下艾波琳,沉声说:“她只是被这种臭味熏昏了过去,身体没什么大碍……小女娃,你让艾波琳一个人睡这里吧!你到鄙人的帐篷来。” 阿伦心中又是一惊,在那狭隘的帐篷中,如果他真想袭击自己的话,自己可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的。 看着亚特拉克缓步走回到自己的帐篷中,阿伦把心一横,他真要出手的话,刚才就已经出手了,以这个兽人自命孤高的性格,肯定不屑于布这种小陷阱来杀自己的。 他一声不吭的跟进到帐篷中,盘膝坐在亚特拉克的对面,帐篷并不算大,两个人对坐下来后,剩余的空间已经不多了。 亚特拉克在两人中间点了一根大蜡烛,然后抬起了头,又再度凝神注视着阿伦。 阿伦保持着平和的微笑,与他对视,暗自思量:这老家伙到底想怎么样?莫非他看中了我的美色,要在这个有气氛的暴风雨夜晚,将我奸污…… 一幅无比崛龋的画面在阿伦脑海中慢慢成形:尖叫挣扎的娜娜小姐被亚特拉克丑陋的身躯从后紧紧环抱住,可怜的娜娜小姐不断往前挣扎,往前爬行,口中还喊着,“不要,不要啊……”,亚特拉克就在后面狞笑着说:“小女娃,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了,鄙人可是很温柔的哦,哇哈哈……”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帐篷中的蜡烛熄灭了…… 阿伦不禁再次打了个冷战,他咽了一下口水,怯生生地说:“怪叔叔,我们孤男寡女这样共处,好像不太好吧!不如,我还是……” 他话尚未说完,亚特拉克却忽然出手了,那仍戴着手套的魔爪,闪电般的抓向了阿伦面门。 阿伦心中一阵震骇,难道还是算错他了,这兽人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真在这里诛杀我? 阿伦身形后倾,遴开那一爪,用手往前一拨,拨在亚特拉克的魔爪上,才猛的发觉亚特拉克的手上竟然没有半点力气的。 那魔爪藉着阿伦的力气,忽然改变方向,攻向了阿伦的胸口,阿伦赶紧用另一只手一拨将亚特拉克的魔爪再度拨开。 两人就在这无比狭小的空间中,飞速过了二十几招,他们之间的蜡烛竟然始终没有晃动。 亚特拉克又一次借力,不过这次没再出击,而是将手收回到自己的膝盖上。 两人恢复了一开始对坐的姿势,亚特拉克仿佛从来没有出手过。 阿伦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惊魂未定时,亚特拉克终于作声了,“小女娃,你各方面的资质真的相当不错……” 阿伦怔了怔,试图去把握亚特拉克到底想做些什么。 亚特拉克将目光慢慢从阿伦脸上移开,移动到那蜡烛上,看着轻微晃动的火苗,似乎正作出某个重要的决定。 暴雨连续打在帐篷上,外面不断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一时间,气氛又再恢复成了沉默亚特拉克仿佛已经下了决心,他慢慢抬起头,注视着阿伦,沉声说:“小女娃,你觉得鄙人的武技如何?” 这是一个阿伦想也不用想的问题,他回答说:“即使不是天下第一,恐怕也相差不远了,你是强者中的强者! 亚特拉克面具后的那张脸孔仿佛深沉的笑了一下,说:“那么,鄙人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鄙人当你的老师?” 阿伦不禁瞪大了眼睛,然后飞速的眨动起来,亚特拉克竟然想收我为徒,前雷诺的守护者,曾经的兽人间谍,兽人中的绝世强者,这样一个特殊的大人物,竟然,想收我为徒亚特拉克深沉的与阿伦对视,补充说:“鄙人已经活了一段相当悠长的时间了,但从未认真去收过一个弟子,今天终于有了这个冲动。小女娃,你可愿意?” 这恐怕是阿兰斯大陆上任何一个武者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吧?阿伦默默感慨着,但是,和亚特拉克这样的危险人物扯上关系,会不会后愚无穷呢…… 亚特拉克注视着阿伦的每一个反应,又说:“这既是看在你奋不顾身出手救鄙人的份上,也是为了你这份难得一见的资质。做我的弟子,假以时日,你定当成为阿兰斯大陆上的第一强者!” 一个惊雷同时响起,雷声的余韵中,蜡烛仿佛在和着那节奏轻舞了起来。 阿伦脸上的表情无须掩饰,便已阴晴不定,如果不答应他,以他那难以捉摸的性格,说不定马上就翻脸把你宰掉,但答应他的话,我岂不成了一个兽人的徒弟了吗?这是何等一种耻辱啊…… 不过,为了生存,耻辱根本不算什么!阿伦很快便有了结论,他正容回答说:“怪叔叔,能成为你的弟子,这是我的荣幸!” 亚特拉克的眼中射出喜色,但口中却淡淡的问:“还叫鄙人作怪叔叔?” “老师,娜娜向你问好了。”说罢,阿伦一咬牙,毕恭毕敬就拜了下去。 亚特拉克却伸手托住了阿伦的上身,冷然说:“这种世俗的礼节,全部免了。 这样最好!阿伦也不谦让,马上又重新坐正身子,腰挺得笔直,沉声说:“老师,我有一个请求!” 亚特拉克此刻心情显然不错,他以平和的语气说:“你说吧!” 阿伦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我希望能完成星云的学业后,才真正向你学习武技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亚特拉克,以免他满足不到为人师表的快乐,突然出现暴走的情况,谁知亚特拉克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完全没问题,况且,你的底子已经打得相当牢固了,没必要从头练起,鄙人打算先教你如何操控和制造雷电之术,单就这门绝技,就算以你的资质,也够你练习三年了!” 听到亚特拉克答应不来骚扰自己,让自己自由成长,阿伦已心中大喜了,听到后面竟然还有亚特拉克那成名绝技,阿伦的心头顿时为之一动,天然操控雷电之术,利用大自然的力量来攻击敌人,这是任何武者都会感兴趣的绝学啊…… 亚特拉克见阿伦面露喜色,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基本的原理,趁今夜还有时间,我先和你说一说吧!你给我仔细听好了,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等我全部说完再问……天地万物,皆由元素组成,只要你能根据自身元素的力量,去引起别的元素共鸣,那就可利用它们的力量来帮助我们。每一种元素都有自身的属性,鄙人目前只能洞察到如何与雷电的元素共鸣的窍门……” 阿伦用心的记着每一句话,这些都是亚特拉克那雷电绝技的精华所在。其实,相类似的观点,东帝天也教过阿伦不少了,所以在原理方面,阿伦立即便明白了七八成,重点是在力量运用的技巧上,亚特拉克提出的方法十分的匪夷所思,如果将普通的武学譬喻成一个人直立行走的话,那亚特拉克的武学就是建议一个人将双腿砍下来,然后用双手握住那两只脚,再往前走路一样。 所以当亚特拉克将全部理论讲完之后,阿伦对亚特拉克那套力量运用学仍是一知半解,心中暗暗诧异,这就是兽人世界中的武技吗?不过亚特拉克的那一套,恐怕在兽人世界里,也算是异常另类的流派吧…… 阿伦静心思考了一会,千奇百怪的问题便层出不穷的提了出来,开始亚特拉克还能一一为他详细解释,到了后来,便要深恩一会才能为阿伦作出正确的解答。 东帝天的武学和亚特拉克的武学在使用上,是完全按两个不同的方向去运用的,虽然最根本的原理相同,但无论是身法技巧,还是力量操控等等细节问题,都是大相通庭,这无关档次问题,好比两条河流,以不同的方式前进,不过最终异路同途,都是回归到大海般。 阿伦只觉眼界大开,就像一个天真的孩童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领域般,处处是新奇的事物,很多以前百思而不得其解的武学难题,此刻都豁然开朗,心底升起一阵武者由衷的惊喜,自己的武学修为,肯定在今夜之后,又再大大踏上一个台阶。 随着阿伦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刁钻,亚特拉克回答问题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他凝神思考时,阿伦的双手不禁就坐在原位自个比划了起来。 亚特拉克又回答了阿伦几个问题后,终于忍不住说:“娜娜,你是不是想将你以前从古籍里面所学到的东方武术,和我的那一套武学相结合在一起?这个想法很好,但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自创一种武学流派,岂是轻易能够做的呢……” “娜娜”对比起“小女娃”,显然亲切了许多,但阿伦也没去计较亚特拉克称谓上的变化。对于亚特拉克的分析,阿伦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自己并没有执意去思考如何将两派武学结合,但在潜意识的驱动下,他所提出的问题就慢慢朝这个方向靠拢了。 亚特拉克又疑惑地说:“你还有一些力量运用时该如何呼吸的思考方式,好像并不属于东方武学流派,自己领悟出来的?” 阿伦垂下头,眼中闪过了不易察觉的哀伤,口中淡淡回答说:“是的。” 亚特拉克点了一下头,评价说:“相当不错的想法,假如真能这样呼吸的话,肯定更容易和元素力量发生共鸣……” 亚特拉克说话间,阿伦的眼神已渐渐朦胧了起来。他的心神仿佛又忽然回到了童年时代的边缘部落中,自他开始学认字的那天开始,父亲便教他一些相当古怪的呼吸方式,譬如说,用眼睛来吸气,用耳朵来呼气。 这种特殊的呼吸法,令人呼吸起来完全不顺畅,常常会出现窒息的状况,他在练习不久后便大病了一场。 那时柔弱的阿伦本想就此放弃继续练习了,可父亲在其他事情上面十分宽容,唯独在这件事上却异常严厉,始终督促着他练习。终于,在不知不觉间,阿伦慢慢习惯了这种奇特的呼吸,并以此来取代了原来正常的呼吸方式,身体也在那时开始强壮了不少,不再像婴孩时代那样多病了。 但除了强身健体外,它好像也没其他方面的用处,只有在和伙伴们一同下水玩憋气时,才显示出优势。每一次,阿伦都是憋气憋得最久的,那时他还常常为此而得意洋洋…… 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锥心的哀伤又再从内心最深沉的那个角落中涌起,并慢慢游遍全身。唉,那个可怕的夜晚,将最美丽纯真的一切都全毁了…… 后来遇上东帝天后,东帝天还为他这种古怪的呼吸法头疼过一阵的,因为这种方法十分影响阿伦修炼东帝天的入门武学。 东帝天仔细盘问过阿伦这套呼吸法后,初步断定这是边缘部落古老的静心诀,为了令阿伦回到正常练习的轨道上,东帝天足足用了两个月才将阿伦这种特殊的呼吸方法纠回正常。 但阿伦为了悼念父母,不时还是使用这种呼吸法来进行呼吸,到了后来所学的武技越来越深奥后,才发觉,假如使用这种特殊的呼吸法来练习某些武技的话,竟然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功效。 东帝天看到这样,一时间也疑惑不解,最后也没给阿伦什么结论,不过从那时开始,便由得阿伦爱怎么呼吸就怎么呼吸了。 一历数年,父亲幼年传授给自己的这套奇妙方法,竟然影响至今…… 亚特拉克的声音将阿伦拉回了现实,他说:“娜娜,你前面所提的那个问题,我已有答案了。力量的平衡方面,我们应该……” 阿伦赶紧收拾心情,从记忆回到现实中,默默擦了擦眼角,细心听着亚特拉克精辟的分析。 两人在讨论思考间,暴雨已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晨曦悄然降临,太阳从东方默默的跳了出来,闪耀出万丈金光,但温热的光芒仿佛也照不进这块潮湿的沼泽中,不过,也正是要有这种潮湿,才能为此地种类繁多的湿地生物,提供良好的繁衍生息的场所。 艾波琳悠悠醒转了过来,她爬出帐篷外,发觉天已全亮了。她伸了个懒腰,只看到远处有几具身形庞大的动物尸体,也不知是何种动物,却不见阿伦和亚特拉克。 她捏了捏鼻子,将那些臭气阻隔一下,同时疑惑的将头探进亚特拉克的帐篷里,只见两人盘膝对坐,一言不发,亚特拉克像正在思考着什么重要问题,而阿伦脸上的神情则时喜时忧,手不时抬起左右摆动,做出古怪的动作。 艾波琳不禁诧异道:“怪叔叔、娜娜,你们怎么了?” 阿伦首先从武学世界中清醒过来,他转过头亲切一笑,说:“我和怪叔叔在讨论人生哲理呢!” 艾波琳笑了,说:“这样啊!不过天已经亮了哦,还继续讨论吗?” 亚特拉克也抬起了头,沉声说:“思考完了,我们上路吧!” 对于那几具幽灵地兽的尸体,阿伦轻描淡写的解释几句,将功劳全部归于亚特拉克,就将艾波琳敷衍过去了。 三人收拾好行装,又再继续往星云的方向进发。 不过在今天的行程中,连艾波琳的退钝,也能察觉到亚特拉克和阿伦的关系竟然亲近了许多,与自己并肩而行的阿伦不时会跑上去,在亚特拉克耳边低声询问着什么,然后是亚特拉克点点头,有时立即就能回答,有时摆摆手,阿伦就会回到自己身边,直到亚特拉克再次招招手,阿伦才会又跑上去,然后亚特拉克会躬下身,向阿伦解说些什么。 终于,艾波琳忍不住问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结果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是在讨论生命哲学。 这令艾波琳嘀咕了一句,“没想到怪叔叔也是这么感性的人啊……” 他们也不知绕过了多少湿草甸,终于在傍晚时分,走出了这片沼泽。 扎下营后,艾波琳吃了点干粮,因为太过疲倦,很快便睡过去了,而阿伦又跑到了亚特拉克的帐篷中,整整讨论了大半个夜晚。 末了,亚特拉克评价说:“娜娜,你的悟性真叫人吃惊啊!在我生平所遇中,你算是第二人了。” 阿伦一时间没太注意,便顺口问了一句,“哦,那第一人是谁呢!老师?” 亚特拉克的眼神立即变得深沉了起来,他嘿嘿地干笑两声,缓缓抚摩着那条断腿,却没给阿伦答案。阿伦顿时会意到,那所谓的第一人很可能就是另一个自己一一狂风蓝雪云,他也跟着嘿嘿了两声,不敢再追问了。 第二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猛烈的阳光将浓浓的秋意也挥退了不少。 三人站在一座小峰上,远远已能看到高入云霄的不朽之峰。 亚特拉克用拐杖指了指下面的官道,冷冷的说:“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就可以回到星云学院了,鄙人送你们就送到这里了。” 想起一路上亚特拉克对自己体贴的照顾,此刻离别在即,艾波琳满怀感激的对亚特拉克深深鞠躬,说:“怪叔叔,谢谢你对我们一路上的照顾,此恩此德,我们终生谨记!” 亚特拉克摆摆手,表示不必多作客套,淡淡的说:“艾波琳,你先到前面等待,我和娜娜还有几句话要说的。” 艾波琳虽然对此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依言先走到了前面去。 她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亚特拉克冷漠的声音,“艾波琳,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了。” “怪叔叔,你也是……那,我们什么时侯才能再见呢?” “不知道。” “……”对于这个冷冰冰的答案,艾波琳又再无言的点了点头。 亚特拉克看到艾波琳仍不时回头看自己,眷恋之情洋溢于表,他仿佛也深沉的叹了口气,默然了一会,才转对阿伦说:“娜娜,雷电术的基本理论,你已完全掌握了,至于你能否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就要看你对雷元素的悟性和日后的际遇了。 “是,老师。”阿伦微微躬身,向这位恩怨难分的老师行礼。 他心中温习着亚特拉克所说雷电术的境界:第一重能借助到大自然的雷电,第二重能贮存雷电在体内,第三重是无须暴雨天气,无须贮存雷元素,就能凭空引导四周元素变化,制造出雷电来进行攻击。 巨魔亚格拉底只到第一重,巨人亚特拉克自言只是到第二重,一直无法突破瓶颈进入第三重,而自己呢!连第一重的边也还没摸到。 “好啦,娜娜,你走吧!”亚特拉克深深的看了阿伦一眼,慢慢将目光移开,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看着他魁梧却孤单的身影,看着那抽像无比的面具,阿伦心中一动,轻声说:“老师如果我想找你……” 亚特拉克一挥手,打断了阿伦,淡淡的说:“为师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你是寻不着我的……” 他顿了一顿,又说:“或许……当为师想念你的时侯,自然会来找你的。” 阿伦苦笑点头,沉声说:“明白了,老师,那请你多多保重了……” 目送着阿伦和艾波琳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官道的转角,亚特拉克才缓缓转身离去。 第二章 不朽之峰是越来越近了,隐约已可闻到从沉寂之海方向吹来的海风气息。 在这段路途里,两人的话都不算多,艾波琳显然还沉浸于离愁当中,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与这位怪叔叔很有缘分,而阿伦除了思考亚特拉克那套古怪的武学,还有一种连自己也无法辨别清楚的情绪盘旋在脑海中。据理说,甩掉了亚特拉克这样可怕的兽人,又逃脱出追兵的包围圈,自己本该很开心才对的,无奈此刻却隐约有着淡淡的惆怅…… 艾波琳忽然放慢了脚步,说了一句,“娜娜,你说怪叔叔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个嘛!他怪怪的……大概是一个流连于星云山脉中的野人吧!不然有谁会喜欢别人叫作怪叔叔的?”阿伦心不在焉的回应。 艾波琳认真的摇了摇头,说:“娜娜,我觉得,怪叔叔很可怜呢!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一个有家而不得归的游子!” 阿伦的心也随之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哦,是有家而不得归的游子吗…… 星云脚下,艳阳高照。 因为离开学日还有两天,提前到来的学子可真不少,一列列的马车正在迎宾馆前的大道排队等待上峰,恢弘的星云巨臂正如平日般,不知疲倦的将一批批学子运送上不朽之峰阿伦和艾波琳这两个衣衫破烂的家伙从一旁的山路上走出来,立即便成为了沿途众人的焦点。 等待中的人们正处乏味无聊的状态,忽然看着这两个美丽动人的小姐竟然不是乘马车而来,而且身边连一个随从也没有,还一身脏兮兮的,于是有人开始猜测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很可能在星云山脉中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在嗡嗡的议论声中,不少人认出了这两位小姐,她们正是最具艳名的那个五0二宿舍的成员,同情的惋惜声开始在人群中传播开了,仿佛已能想像到她们被几百个正狞笑着的盗贼团团包围的场面。 但两个当事人对于此,倒没感觉到如何不适,艾波琳天性爽朗,愉快的笑两声,乐观的表示自己终于完全脱离危险了,而阿伦根本是漫不经心,用漠然的目光回应众人的注视远处一辆烙着凤凰城印记的豪华马车上钻出了一个脑袋,接着那脑袋发出一声包含着惊讶和喜悦的叫声,抢在所有准备出手的男生前面,率先喊出了娜娜小姐的名字。 然后,阿伦和艾波琳才刚转过头,就看到贝里安先生正从远处飞速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往日的两个随从。 “天啊!”贝里安远远已在大嚷,“娜娜,你怎么弄成这样啊!到底谁欺负你了?” 看着贝里安满脸关怀,如同一团旋风般冲到面前,阿伦只好挤出一丝微笑,正要回答,贝里安又已经动情的喊:“娜娜呀!半个多月不见,你瘦了,到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塞木家族那些家伙没有好好照顾你吗?还有,你的随行人员呢……” 他的手轻轻的颤动着,可见情绪正在无比的激动当中,但他始终不敢造次,将美丽的娜娜小姐拥进怀里温言安慰。 在贝里安先生激动的喋喋不休中,艾波琳已在一旁冲着贝里安摆了摆手,大声说道:“喂,贝里安王子,我好歹也是个淑女啊!你怎么不关心问侯一下我呢?” 贝里安这才发现艾波琳的存在,自知失态,赶紧转过头,柔声补救说:“对不起,艾波琳小姐,刚才我眼中只看到娜娜,包括你在内的其他人都变透明了,实在抱歉。你还好吗?” 艾波琳没好气的说:“贝里安先生,你确定你真的是在向我问好吗?” 一阵寒冷的海风刮过,贝里安赶紧将自己金黄色的披风摘了下来,为娜娜小姐轻轻披上“哎呀呀!好冷啊……”艾波琳环抱住双臂,在一旁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贝里安才转身从一个倒霉的随从身上粗鲁的扯下披风,也为艾波琳披上。 阿伦打量了一下四周一双双好奇的目光,低声说:“贝里安先生,我们正在为无聊的人们解闷呢!还是到你马车再谈吧!” 当贝里安先生知道这是十姐妹的暴行时,他非常的气愤填膺,表示日后一定会亲率凤凰城精兵远征星云山脉,为人类铲除十姐妹盗贼军团这个毒瘤,同时他盼咐手下开始联系凤凰城最近的情报据点,去了解最新的情报,不过他个人分析十姐妹这次的军事动机,扎斯町先生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在如何严厉惩戒十姐妹这个话题上,愤怒的贝里安先生一直将它维持到踏上星云巨臂,又从星云巨臂延续到送阿伦和艾波琳回到她们的宿舍。直到离别前,阿伦不经意的问起他的近况,他才改变话题,说凤凰城并没有受到那些谣言太大的影响,圣女伊琴娃和龙魂樊帝灵依然健在,不过樊帝灵大人受了点伤,他和伊琴娃正在某个安全的地方闭门静修。 告别眷恋不舍的贝里安,阿伦和艾波琳终于回到了她们的寝室中,艾波琳用一句话为自己这次倒霉的旅途作了个概括:人们常说不能预知的生活是最惊险刺激,同时也最富有乐趣的,但经历过之后才明白,不可预知的未来确实十分惊险刺激,但,半点乐趣也没有。 第二天早上,凤雅玲和白露她们也回来了。 毕竟长期生活在一块,久未相见,免不了又是一番热闹喧哗的景象。 而英勇的扎斯町,也在中午时分到达星云,他是在一个大队的天堂骑士团的护送下归来的。当他和艾波琳再度重逢,他大喊大叫中就要和艾波琳来一个热情的拥抱,本十分担忧他生死的艾波琳,当真看到他本人在眼前活蹦乱跳时,马上恢复成了平常凶巴巴的模样,一脚就将扎斯町端到了一边去。 想起扎斯町当日临别前的嘱托,阿伦十分注意观察扎斯町,暗暗判断他到底了解自己多少,谁知扎斯町看自己的眼神、对自己的态度,仍和平常一模一样,甚至他这么辛苦的照顾过艾波琳,扎斯町也是嘻哈两声,打两个响指就当谢过了。 于是,阿伦有了初步结论,当时他这么喊完全是一种本能式的嘱托,顶多有少许直觉在里面,不过应该是礼貌成分居多。 傍晚时分,鲁迪斯、查理士、玛雅、波特他们也纷纷归来,除了爱莉娅,他们这群星云的熟人都到齐了。 各人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鲁迪斯沉稳依旧,正如查理士先生也肤浅依旧般。 晚上众人一起吃饭的时侯,说起分别后的际遇,娜娜和艾波琳这段逃亡经历顿时成为了焦点。 阿伦也成为了故事的中心,于是他一边大嚼鸡腿,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眉飞色舞的向众人讲述着他们这次冒险的故事。当然,因为艾波琳小姐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处于昏迷状态,她只能偶尔补充一两句,所以故事就由得阿伦来主编了。 难得连玛雅也专心致志的听自己阐述,阿伦说得十分投入,尤其他又十分注重当时人的心理描述,多次用黯淡无光的天色来衬托出娜娜小姐当时仿徨无助的心情,编得大家的情绪也一起随着阿伦煽情的声音而起伏,只有极少人能猜出大多数情节很可能都是虚构的。 最后,大家都在激愤的情绪下,一起愤怒地斥责邪恶的十姐妹军团,表示一定要引导各自的势力去铲除这群恶棍。 因为第二天就是冬季开学日,众人也没闹到多晚就散去了。 临别前,玛雅轻轻对阿伦打了个眼色,饭后与众人告别后,她便与阿伦单独走向了往日那条枫林大道。 阵阵夜风传来丝丝凉意,枫林大道的两旁铺满了凋零的枫叶,在柔和的夜灯下,分外凄美。 阿伦看到玛雅拉拉衣领,她一身秋季校服仍是穿得一丝不苟,不过在冬天的脚步渐渐靠近下,这身服装就稍嫌单薄了。 “冷了?”阿伦柔声问。 玛雅看了看阿伦那件厚厚的外套,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么坚强的一个女性忽然出现这种小鸟依人的神态,是分外动人的。 阿伦叹了口气,手缓缓探向了自己衣服的链子,玛雅眼中不禁闪过惊喜的光芒,头垂得更低了,暗想:阿伦他其实也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呀!竟然懂得要脱外套来为我披上呢! 谁知阿伦的手捏住链子,往上用力一拉,将那件外套穿得更严密了,并点头同意说:“嗯,我也是。今天真冷……” 阿伦看着玛雅忽然停下了脚步,用刚刚吞下了一只苍蝇的神情盯着自己,他不禁疑惑的问:“怎么了,玛雅小姐?” 玛雅缓缓将微微张开的嘴巴合拢了起来,然后用不无怒气的声音说:“阿伦,我刚才点头告诉你,我冷,而且很冷。” 阿伦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微笑说:“玛雅小姐,我也立刻回答你说‘我也是,了,既然这么冷,你就快把话说完,然后我们就快点回去吧!” 看着玛雅仍是盯着自己,阿伦困惑不解,又说:“这么冷的天气,你还穿这么少,啧啧……我就不同了,有先见之明,多穿一件衣服出门。你看,我现在多暖和。” 玛雅重重的哼了一声,也懒得多和阿伦要求半句了,加快脚步便往前走去,阿伦赶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默然走了一段路后,玛雅回头看了看阿伦,他脚步仍像平常般轻飘飘的,一张俊俏的脸在寒风中显得有点苍白,她心中一软:阿伦身体不好,他真将衣服让我,我也是不穿的,何必与他计较呢…… 于是,她重新放缓脚步,柔声说:“阿伦,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阿伦呵了一口热气到手上,说:“还不错啦,关于详细的经历,刚才你也有份聆听的。” “你以为我真相信你的鬼扯?”玛雅瞪了阿伦一眼,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算了,你平安无事就好。 阿伦“哦”了两声,出于礼貌,他也问道:“家族那边还好吧?” 玛雅全身心投入到家族中,问家族近况就等于问她本人近况了。 玛雅皱了皱眉,说:“家族近期有不少动作呢……算了,告诉你也没用,都是与你关系不大的事情。 阿伦耸耸肩,对于疾风家族而言,他只是个情报部的小小底层人员,玛雅在疾风的身份起码比他高上好几级。 玛雅微笑说:“克德杰大人还特地叫我替他问侯你呢!” 想起克德杰在天空圣堂中狼狈的一幕,阿伦也笑了,他淡淡的说:“大人怎么说了?” 玛雅微笑说:“他说他很想念你。” “哈哈……”阿伦愉快的笑道:“克德杰大人越来越幽默了。” 玛雅也笑了笑,但很快又正容说:“伯列奥大人已下了一道密令,要尽快完成任务,限时三个月,为求达到目的,过程不择任何手段!” “哦?”阿伦嘴角边自然而然逸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不择任何手段,指的是什么?” 玛雅的脸罕见的红了一红,声音更低了,她轻声说:“克德杰大人提示说,东方人十分重视自己的贞洁,女孩子的第一次的对象,很容易便可以成为她未来的丈夫……”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低不可闻。 阿伦冷冷一笑,对于疾风这样出了名卑劣无耻的家族来说,这样的主意并不令他感到太多的惊奇。 他用调侃的语调,淡淡的说:“家族无愧于流氓佣兵团这个称号啊!克德杰大人的意思是,当凤雅玲和查理士先生米已成炊了,神龙十有八九会认了查理士这个未来咐马,对吗?” 玛雅的脸更红了,她稍稍垂下了头,深吸一口气后,才重新将头抬起,沉声说:“对,大概就这样,必要时,动用一切可供利用的事物也要达成目的。阿伦,这样的过程或许会伤害到某些人,但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们有时不得不放下私人感情了!” 阿伦冷笑说:“一切可供利用的事物?不会是连春药都准备好了吧?来,来来,快拿出让我这个行家看看是什么牌子的!” 他看到玛雅抿紧了嘴,又说:“玛雅小姐,凤雅玲平常与你关系可是十分良好的,你还记得两个月前的一次暴雨吗?她冒着大雨,撑着伞也要回去太古大楼接你,而你却准备无所不用的对待她……唉,难怪太古文学中曾有一言,叫做‘人心难测’了。” 玛雅眼中闪过了茫然和羞愧,她叹了口气,低声说:“此事我和大人们争议过一番的,但他们根本不接受我的意见……而且比兹将查理士大人的情况说得比实际情况还要恶劣,让伯列奥大人和克德杰大人都认为按正常途径进行的话,查理士大人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阿伦打断了玛雅,淡淡道:“不要说了,哲人曾说过,‘当你决定去做一件事的时侯,任何理由也不能成为苦衷的’。” “阿伦……” “玛雅小姐,我有点累了,先走一步,再见!” “……” 看着阿伦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枫林大道的尽头,玛雅的眼神更迷惘了—家族利益和个人 意志发生冲突时,真的完全要按家族利益来执行吗…… 而且,玛雅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到,阿伦是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但谁能想到,家族中出了名的无耻家伙,竟然也会有正义凛然的时刻,而且还不只一个,记得波特当时也是站在自己这边一起争论的。 这就是疾风家族中被传为最卑劣无耻下流的好色二人组吗…… 阿伦一脸平静的走回宿舍,表面看起来,他与往常一样,根本无法让人洞悉到他此刻心中的喜怒哀乐。 在宿舍楼前那座巨大而华美的管风琴雕塑边,阿伦停下了脚步,接着宿舍一侧阴暗的角落就传出了三长两短的几声猫叫。 阿伦淡淡一笑,波特来找自己了。 熟悉的巨岩背后,面前仍是熟悉的沉寂之海,这一片小空间宁静无比,仿佛与星云学院是分隔开了。 娜娜小姐毫无仅态的蹲在波特身边,然后用身体挡住海风,点燃了今夜的第一根烟。 波特仔细的观察着阿伦的面容,直盯到阿伦有点不自然,低骂道:“看够了吗?你这个死同性恋!” 波特反倒笑了,他慢慢把脸转开,微笑说:“我说战友,你的心情还不是一般的差啊!刚才一定是和玛雅吵架了,你的眉头比平时近了许多呢!” “哈哈!”阿伦面无表情的干笑两声,“疾风不觉得这样来对付凤雅玲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吗?” 既然波特是克德杰的儿子,自然知道一切,甚至比玛雅知道的还要多,所以阿伦一句话就直接进入正题,切入到问题的关键。 波特笑了笑,淡淡的说:“战友,确实如你所说,后果只会适得其反,但也由此看出,你对凤雅玲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啊……” 阿伦低哼了一声,却不知是为了表示默认,还是懒得去反驳。 波特看了看阿伦,又说:“此事真按疾风高层的计划去操作的话,后果可大可小,我没有你这种怜香惜玉的柔情,我只知道,疾风这样制订计划的方向是错误的,最严重的可能性就是,非但会害死查理士[奇Qisuu.com书],还会累得疾风面临灭族的危机!” 第三章 夜更深,风中的凉意,也更深了。 波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其实,此事我也和疾风那群老头子争论过的,我告诉他们,凤雅玲表面看来,仿佛真如玛雅小姐那份分析报告所说,是一个很传统的东方女性,但据我观察,她底子里却有着无比刚烈的一面,我相信这种带有倔强气息的灵魂,是神龙骨子里的精髓,是溶入神龙血液里的一部分,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皇族血统……” 波特深吸了一口烟,又说:“太古曾有一言,‘龙之颈下有逆鳞,触则必怒。’正因为东方人无比的珍视自己的第一次,所以一旦失去,后果肯定会非常严重,尤其对像又是一个自己毫无感觉的男性,这无疑是触犯了她的逆鳞,也等于是触犯了一条巨龙的逆鳞,角虫犯了神龙帝国的逆鳞啊……我就是这样对那群老家伙说的,可是没人肯听我的,最重要的是查理士本人对这个握舰的计划大为意动,结果就这样拍板定下来了。” 阿伦的眼中闪过了深沉的杀机,他淡淡一笑,说:“战友,其实你没必要向我解释这么多的。” 波特耸了耸肩,又罕见的拍了拍阿伦的肩膀,微笑说:“阿伦啊!我担心凤雅玲恰好也是你的逆鳞,还是解释清楚一点好,太古文学中有句话说得好,‘有身莫犯飞龙鳞,有手莫辫犯虎须。’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敌人。” 阿伦为之苦笑,说:“战友,你太高估我了。” 波特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也不再答话。 两人默然吹了一阵海风,又静静的点燃了第二根香烟。 波特转动了一下脖子,改变话题说:“开辟幽冥森林走廊的计划已经正式启动了,暂时定名为‘幽冥走廊计划’。” 对于此,阿伦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也没有想过这条幽冥走廊对后世会影响得如此深远,他只是冷淡的问一句,“还顺利吧?” 波特抿了抿嘴,说:“疾风在这近百年来积累下了大量的资金,而家族内部近年来最大的矛盾就是失业危机,所以在这计划上,人力和物力都不成问题,关键出在走廊的开拓上……” 阿伦微微皱了皱眉,说:“难道……那里真有传说中的风系魔兽?” 波特苦笑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幽冥森林的深处就是传说中风系魔兽的繁殖衍生地点。工程开始的一段时间十分顺利,但到我离开的时侯,开拓部就遇上这些传说中的生物了。” 阿伦淡淡的问:“哦,家族打算怎么处理?” 波特说:“还记得帕尔吗?也就是疾风后勤部部长,你的前上司,这个工程就是由他来负责的。那家伙倒是个人才,居然请来了不少权威生物学家,进入到幽冥森林深处勘察,决定采用迁回前进的方式来开拓通道,遴免了不少人员伤亡,日后只要布上结界,就可以解决掉安全问题了,幽冥走廊的打通,指日可待!” 阿伦点头笑了笑,对于自己的构想能成为现实,无论如何都值得高兴一下的。 波特捏熄了烟头,笑问:“爱莉娅那小妮子呢?她竟然没有准时回校,很多男生都很失望呢!” 阿伦微笑说:“她留在天空圣堂,说要聆听神的声音。” 波特笑道:“神他老人家真是艳福不浅,哈哈……” 两人浅笑了一阵,波特又压低声音说:“这一次回来,艾波琳这个美丽的果实又成熟不少了……” “哦,这个倒没发觉。” “哼哼,你小子中途是不是把人家正法了,太古文学中曾有一言,‘朋友妻,不可戏’哦!” “咦?你以前不是说朋友妻,不戏白不戏的吗?” “那是以前的事!” “还有,艾波琳什么时侯变成你妻子了?” “我说战友,这当然是在不久的将来啦,我们要习惯用战略性的长远目光去观察问题………” 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星云的节拍总能保持稳定且有序。 星云学院的冬季学期,也在一片喧闹的重逢声中,在一个简单而不失隆重的开学典礼中,渐渐开始了。 半秃头的年级组长、爽朗的科科塔教授和生活导师瑞尼等等相关人士粉墨登场后,新学期正式拉开序幕。 表面看起来,一切就如过去一样。 上课,下课,食堂,餐斤,偶尔去一下咖啡斤、竞技场…… 贝里安王子仍旧喜欢讥笑查理士的衣着是如何的没品味,而查理士公子也总能找到贝里安的不足之处来还以颜色。 艾波琳仍旧是粘在阿伦身边占占身体上的便宜,却不知其实到底是谁在占着真正的便宜白露小姐也仍旧爱用暗带嫉妒的眼神偷看阿伦,而阿伦也习惯性的坦然一笑。 当然,引起白露小姐嫉妒的根本人物贝里安王子,他对白露小姐始终不冷不热,也正如娜娜小姐所对待他那样。 意料之中的是,扎斯町先生无论如何努力,还是无法俘虏到艾波琳的芳心,虽然他在星云山脉与十姐妹一役中表现得异常英勇……面对艾波琳对自己水远是又好笑又好气的态度,扎斯町倒挺乐观的,总能咧嘴呵呵的笑着。对此,查理士大人暗地里的评价是:白痴总是很容易得到满足的。 不过经过阿伦对他的英勇大加渲染后,人们对扎斯町的恶感减弱了不少,接受程度稍有提升,但扎斯町并没有借这个机会来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坚持我行我素,他令人难以忍受的直率始终使他无法真正溶入到这群人当中。 自从红巫雪莉香损后,鲁迪斯就变得更深沉了,隐约间,已经有了冰风未来统治者的架势,沉稳大度,不怒而威。 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面对鲁迪斯这样的深沉,凤雅玲却因此与他走得更近了。对于此,玛雅和波特在暗地里的分析是,鲁迪斯成功塑造出一个忧国忧民的形象,竟然打动了拥有高贵人格的雅玲小姐,啧啧,实在太不公平了…… 无奈这样深沉冷酷的形象路线,实在不适合查理士大人,所以玛雅也只有心中暗恨,暂时也找不出什么实际的补救方法,只能交托给阿伦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他担当起一盏最闪亮的魔法灯,时常出现在鲁迪斯和凤雅玲之间。 对于这个任务,阿伦还是十分胜任的,每次鲁迪斯先生有机会与凤雅玲单独相处时,阿伦总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死赖在凤雅玲身边,每次鲁迪斯先生说出一些比较独特的见解时,阿伦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这种见解的各样缺陷。 对于这位娜娜小姐专门针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鲁迪斯总是深沉一笑,让人无法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扎斯町也十分帮忙。有好几次在一起聚会的时侯,他都会拍着鲁迪斯的肩膀,亲切的问:怎么了,鲁迪斯先生,又在装酷了? 如果这样也无法激怒鲁迪斯的话,扎斯町就会装得十分不经意的提起那次比箭的事情,用夸张的手法将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出来。那次比箭,鲁迪斯输给了扎斯町,对于他本人来说,大概可以算进生平最耻辱的事件之一,每次他听扎斯町提起,他冷静得就像大理石像一般的脸庞,总会出现一阵不易察觉的怒意。 看到这样,扎斯町就会很愉快的拍着自己的大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扎斯町隶属于星云正式警戒队,而鲁迪斯属于星云学生警戒队,这两个系统的人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扎斯町先生和鲁迪斯队长是严重不和的。 对于连阿伦也难以撼动鲁迪斯的情绪,而扎斯町就总能轻易做到这个事实,波特对此的评价是:鲁迪斯上辈子,一定欠扎斯町很多钱。 针对凤雅玲的行动也在默默中展开了,这个计划是玛雅和波特共同制订,由查理士亲自执行的。 譬如说,最近这段时间凤雅玲小姐十分喜欢吃水晶梨,那么,她就会在每天下午上课的时侯,总能在抽屉中发现一只已经洗干净了的水晶梨。 根据人性的心理,久而久之收到同一份礼物,而且这份礼物又是自己喜欢的话,那么收礼人就会对送礼人产生好感,如果收礼人还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么她一定会对送礼人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凤雅玲也不能例外,她就十分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耐性,竟然可以坚持一个月不停的在她抽屉里提前放好一个水晶梨。 于是某天下午,她决定提前来到教室,看看这个送礼人到底是谁。 根据计划,查理士大人在这个时侯就应该恰好出现在凤雅玲小姐的视野之中,用一脸温柔的神情,将水晶梨轻轻放进凤雅玲的抽屉当中,于是,凤雅玲小姐对查理士的好感,很有可能就从那一刻开始了。 其实玛雅这样做也是为了以后到迫不得已的时侯,真用上了家族所认可的那个卑劣计划,那凤雅玲看到生米已煮成熟饭,而对像又是她开始产生好感的查理士,所作出的反应应该也能在掌控之中。 无奈查理士大人是个十分懒惰的人,他还保留着在疾风家族中睡午觉的习惯,在开始的一个星期,他还可以坚持每天都将水晶梨送到凤雅玲的抽屉中去,那时他还在空荡荡的教室中摆出各种潇洒的姿势,希望凤雅玲刚好走进来看到这感人煽情的一幕。 可叫他失望的是,凤雅玲一直都没有出现,所以他渐渐感到疲惫了,于是他就叫波特代为执行。开始他还能和波特轮流送梨的,到了后来,反倒是波特比查理士送的次数还要多了。 结果那一天下午,凤雅玲小姐特地叫上阿伦陪同,提前回来看看送礼人是谁,就正正看到了波特将水晶梨放进了她的抽屉当中,这样的结果大出凤雅玲和阿伦的意料之外,阿伦甚至连当时的呵欠都凝固住了,波特似平也大感尴尬,低着头一溜烟就逃出了教室。 阿伦看到凤雅玲默默的目送着波特的背影,他眼中也随之闪过了疑惑,心中暗自猜测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当然,类似的小计划还有好几个,每一次都应该是查理士收益的,结果到最后都变成了波特的功劳。多次偶然背后定然有一个必然,阿伦暗暗赞叹:波特,你好深沉的心机啊……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凤雅玲已对波特产生一定的好感了,虽然还远不如鲁迪斯那种程度,但女孩子的心思一向是十分微妙的,尤其是理智的女性,她们一般都会选择最爱自己的人,而不会选择自己最爱的人。 现在波特只是个小人物,当然不可能成为凤雅玲所考虑的对象,但假如波特可以恢复身份,成为克德杰的儿子,疾风家族第二号人物的儿子,那形势就将大不一样了。 阿伦懂,波特也懂,惟独查理士不懂。 玛雅对于这样的结果大发了一轮脾气,不过她倒没想过波特有这样的心机,而将责任全部推到查理士的种种缺点上。对玛雅婉约中隐隐带着严厉的批评,查理士自知理亏,表面上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然后再恢复老样子,让错误继续下去。 面对这样的发展,玛雅的大多数怨言都发泄在与阿伦的交流上,阿伦也总在哈哈中对玛雅冷嘲热讽一番。 时间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中流逝着,冬季学期已经开始两个多月了,但爱莉娅始终没有归来。在写给阿伦的信中,尽管为了掩人耳目,在信中称呼他做娜娜小姐,但阿伦还是能从字行中读出爱莉娅对他的眷恋和思念,只可惜仇恨对爱莉娅的毒害太深了,对于她而言,似平这次调查不到准确的情报,暂时也不想回星云了。 星云里水远有阿兰斯世界里最前卫、最潮流的事物,像近年来,他们都会在每年的第二个月的第二个星期天,举办一个大型的化妆舞会。这个舞会在举办前后,都将成为星云里的热门话题,譬如说舞会里的奇遇事件、舞会中各种神奇的扮相,因为大家都将真面目遮掩了起来,又穿各种各样可以掩饰住自己身材的奇装异服,所以很容易便会擦出一段段美丽的艳遇……这一切一切,都是学员们所津津乐道的。 这是新一年的第二个月,那个大型化妆舞会举办的前夕,因为这次的举办学院是太古学院,人们分外期待,太古学院素来以创造力称雄星云的。 “我打算装扮成一个长鼻子的女巫,再把眼睛用黑眼罩给遮起来,穿起宽大的袍子,那样应该会很特别吧……” “我还是装扮成一只蝴蝶好了,这样比较可以吸引男生,嘻嘻……” 现在学院里四处都流传着像这样的话题,阿伦早听到耳朵生茧了,他看了看说出那段对话的两个女生,喃喃的评价:“蝴蝶……两位这样的身材呀!还是扮成大象会比较像吧……” 他身旁的艾波琳用手肘撞了撞他,笑道:“喂,娜娜,你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呀?” 阿伦打了呵欠,微笑说:“没什么,我说今天的咖啡不错。” 星云中区的一家咖啡斤中,午后墉懒的音乐正好衬托出了星云周末舒适的气氛,一个靠窗可以望到袄贝雕塑的位置上,五0二的四位美丽小姐正在品着咖啡,她们迷人的风情不单吸引到了周围的目光,连琴师经过时,也会特意停在她们那一桌前面,为她们拉奏一曲。 阿伦侧头注视着窗外,袄贝雕塑下正人来人往,前几天下了场大雪,气温异常寒冷,今天天气终于放晴了,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如午后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阿伦默默感慨了一句:生命总是在经历过后才觉得美好的,就像如果没有前几天寒冷的天气,人们也不会觉得今天的阳光分外温暖,这也大概和为何风雨过后,人们会觉得彩虹分外绚丽的道理是一样的吧…… 三位女伴还在吱吱喳喳讨论着化妆舞会的问题,阿伦察觉自己很难溶入进她们高涨的情绪当中。 凤雅玲微笑对阿伦说:“娜娜,我们都说完我们打算扮成什么啦,那你呢?” 阿伦牵动了一下嘴角,往后一靠,小半边身体也陷进了背后的软座沙发中,懒洋洋的说:“这个啊……随便啦!” 他感受着窗外美丽的午后阳光,不由得轻轻感慨了一下,这么动人的下午,本该属于睡眠之神的,却在甜蜜梦乡中被女伴们拉了出来,然后大谈如何乔装改扮,真是叫人感到乏味且无奈呀…… 他身旁的艾波琳不满的说:“喂,娜娜,这么大型的活动,怎么可以随便呢?那太不重视我们艳丽迷人的青春了……” 她看到阿伦一脸无可奈何,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她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阿伦曾扮成她男朋友气走扎斯町的事情,她轻拍了一下桌子说:“对了,娜娜,不如你改扮成一个男人吧!” 不是吧!又来……阿伦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还没来得及拒绝,凤雅玲和白露已纷纷叫好了。 艾波琳盯着阿伦的脸庞,若有所思的说:“扮成谁好呢……那个人一定要是名人,不然大家都认不出来,有谁的造型是比较特别的呢……” 面对三位女伴的注视,阿伦拿起咖啡,’量漫的喝了一口,正要借此来提提神时,艾波琳却忽然指着他,叫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名字,“狂风蓝雪云!” “璞一一”阿伦一口咖啡就喷了出来,将面前桌子也喷湿了一大片。 “对哦……娜娜,你扮成蓝雪云的话,说不定会很像呢!”对面的白露眼中闪过光芒,她用更深切的目光注视着娜娜小姐,仿佛正想像着娜娜变成蓝雪云的样子,同时也勾起了她与蓝雪云交往的短短一幕。 阿伦趁侍应上前擦桌子时,不禁做贼心虚的打量着三位女伴的反应,发现包括凤雅玲在内,个个都用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正在比较娜娜小姐和狂风蓝雪云的异同点,这两个形像在她们眼中慢慢重合到一块了。 阿伦暗感不妙,从前她们因为个性单纯,从未想过蓝雪云先生就是娜娜小姐,但现在经过艾波琳这么一提示,那可是很要命的遐想万千,尤其是凤雅玲,她可不缺乏智慧和判断力的。 阿伦自觉心更虚了,他赶紧举手,正容说:“各位,我想到我要扮什么了,我想扮成一头黑熊去参加舞会,哇塞,多特别啊……” 这个缺乏创意的装扮,阿伦还没把话说完,同伴已整齐的发出一片嘘声。 第四章 直到回宿舍的途中,三位女伴仍不死心的希望阿伦能改变主意,却都被阿伦严词拒绝了,理由是狂风这个恶魔现在是我们人类的公敌,星云年度化妆舞会是一个快乐的日子,怎么可以让大家想起难过的事情呢? 凤雅玲她们看到阿伦如此悲愤的说出这番话,娜娜小姐那份正气凛然的气魄终于打动了她们,虽然还在不停比较着娜娜和蓝雪云到底有多相像,但也没人再逼他去扮蓝雪云了。 来到宿舍楼下的管风琴雕塑时,凤雅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说:“嗯……我忘了要去服装店试那套企鹅服了。” 白露暗暗奇怪,凤雅玲很少这么粗心的,她说:“雅玲,要我们陪你去吗?” 凤雅玲看了阿伦一眼,微笑说:“不用了,让娜娜陪我去就可以了。” 艾波琳笑道:“那好,不过那套服饰真的合适,一定要穿着回来哦!” “呵……看情况吧!” “……” 阿伦正想上去补足睡眠,无奈凤雅玲指定自己陪同,只好打着呵欠点点头。 告别两位女伴后,阿伦忍不住问:“雅玲,为何你会喜欢扮企鹅呢?” 企鹅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太古时代里存活在极寒之地。 凤雅玲微笑说:“很可爱呀!我看过相关古籍的介绍和图片,企鹅的样子很特别呀!我扮成企鹅,肯定谁也认不出我。 “哦……”阿伦点头表示了解,心想大多女孩子都喜欢装扮成一个比较可爱的形象,不过企鹅到底能不能归类到可爱这个范畴中去呢…… 星云年度化妆舞会,都以化妆到连熟人也认不出自己为荣。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不少人已穿起整套的变装服饰,来测试实际的变装效果。这些服饰大多制作得十分精良,整件变装服可以从头套到尾,只在眼睛部分装上两片特殊的玻璃。这种玻璃,在外面看来是一对眼睛,而在里面看出来,只是块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外界的事物。 于是,阿伦和凤雅玲走在林荫大道下,就看到了不少猩猩、老虎、狮子、老树、一坨大粪便、不知名生物等等古灵精怪的东西在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偶尔不少“生物”还会和他们打个招呼,譬如说一只老鼠,又譬如说一龙粪便。但对升龙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粪便,在左摇右摆中和自己打着招呼,阿伦怎么看都不太习惯就是了。 凤雅玲明显比阿伦更能投入到节庆的气氛当中,她不断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擦肩而过的人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走过东区,两旁的路人渐渐减少后,凤雅玲才转向了正题,轻声说:“娜娜呀!其实今天傍晚,我和鲁迪斯先生还有一个约会呢!” “哦?”阿伦回头打量着一只刚和他们擦身而过的巨大蟑螂,一边暗自评价哪个学员这么有创意,一边装得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凤雅玲“嗯”了一下,又继续说:“我们约在中心花园见面的,根据往年的惯例,在化装舞会的前夜,那里会有许许多多穿好变装秀服装的学员……” 阿伦的眼睛闪了一下, 慢慢将头转回,微笑问:“那你们约会的方式是……” 凤雅玲俏皮的笑了一笑,说:“我们各自变装后,去到那里,然后,看看能不能将对方认出来!” 阿伦的心莫名的揪动了一下,这不就是在测试双方的缘分指数了?凤雅玲和鲁迪斯的关系又更进一步了吗?竟然开始玩这种恋爱中的情侣才会玩的游戏…… 凤雅玲倒没有注意到阿伦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和失落,她抬头看着洁净的蓝天,微笑说:“很有趣,对吗?不过呀……” 阿伦强振一下精神,微笑问:“不过什么呢?” 凤雅玲说:“不过我并不希望让他这么轻易就将我认出来,毕竟长时间相处,又经常讨论各式各样的问题……说不定,他能猜出我会装扮成什么样子去见他的,所以,我希望等会到中心花园,你装扮成我本来打算装扮的企鹅,而我就装扮成你本来打算装扮的黑熊,看看他是否真能将我认出。嗯,娜娜,你说好吗……” 阿伦飞速的眨了眨眼,心里已经哇哈哈的笑了起来,有这样的机会落到自己手中,不把鲁迪斯你这小子和凤雅玲的缘分指数破坏为零,我就实在太愧对自己和疾风家族了。 阿伦的脸一下变得无比的严肃,他正容说:“雅玲,你视我为好朋友,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我赞成这个绝佳的主意,并将你和鲁迪斯先生的缘分准确的测试出来!” 凤雅玲的脸罕见的微微一红,笑道:“无所谓啦,好玩罢了……娜娜,你在看什么呀?” 阿伦盯着凤雅玲无瑕的脸蛋,又上下扫视着她优美的身段,若有所思的说:“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像你装扮成一只大黑熊的模样……” 两人慢慢走向星云的边缘,路上的行人更少了,基本上已经看不到穿着离奇变装服的学员,午后的阳光墉懒的洒在大地,穿过树木的枝缝,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投射下一个个古怪且有趣的影子。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方迎面走来,他远远就扯着大嗓门喊:“啊哈,娜娜、雅玲,这么有兴致出来散步?” 只见扎斯町穿着一套算不上整齐的星云警戒队制服,正大步向他们走来,他身后还有另一个警戒队员,大概正执行着巡逻的任务。 阿伦留意到扎斯町的制服明显脏了好几处地方,那顶插着彩色羽毛的帽子上还有一大块污垢,暗想这笨蛋应该不久前又摔到某个深坑里吧! 他看着扎斯町的憨直、爽朗的笑容,不禁也笑了,大声说:“扎斯町,好啊!” 凤雅玲保持礼仅的笑了笑,她并不算喜欢扎斯町,毕竟扎斯町常常将鲁迪斯损得太厉害了,但扎斯町倒是对凤雅玲挺有好感的,除了艾波琳、爱莉娅、娜娜外,他对凤雅玲的感觉算是最不错的了,也不在平凤雅玲是如何看待他的。 绝大多数的警戒队员和扎斯町一起当值都要自认倒霉的,今天这位队员也不例外,他正一脸不耐烦时,忽然看到两位极为出色的美女,刚好又是扎斯町认识的朋友,不禁也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就准备和扎斯町一起驻足交谈。 怎料扎斯町却对他挥挥手说:“伙计,到前面去等我,我看到熟人啦,说几句就来……哈哈,别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啦!” 阿伦看着那队员一脸不忿的走到前面去,忍不住又笑了,说:“扎斯町,你竟然可以在警戒队里立足至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嗯……你大概很受大伙欢迎吧?” 扎斯町面不改色的咧嘴大笑,说:“当然,每次我发表意见,都会有人请我吃东西,受欢迎极了,哈哈……” 阿伦也跟着大笑起来,不禁和微笑着的凤雅玲对望了一眼,心想人家大概是拿食物把你的嘴巴给塞住吧!” 扎斯町四处眺望了一下,又问:“去哪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的,小琳琳呢?” 阿伦说:“去服装店拿变装服,艾波琳她已经回宿舍啦……” “哦。”扎斯町有点失落的点点头,却又忽然神经兮兮的盯着凤雅玲的脸,凑近问:“喂,雅玲,真罕见,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事哦?” 阿伦眨了眨眼,微笑说:“对呀!雅玲正期待着某些事情的来临呢!” 凤雅玲没好气的看了两人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脸竟然再次微微一红。 扎斯町摸了摸鼻子,神秘的将声音压低,“某些事物?是不是缘分呢?嘿嘿……” 阿伦暗赞一声,这家伙野兽般的直觉真恐怖…… 既然被说中了大概,凤雅玲也没出声否认,反而恢复了大方的微笑,耸了耸肩,说:“扎斯町先生,你的同伴在那边瞪着你呢!” 扎斯町瞥了那个队员一眼,笑道:“不用理他的,最近星云治安挺好的,我们再多聊两句……” 他看了看阿伦,又打量了一下凤雅玲,笑容敛去了不少,沉声说:“不会是期待与鲁迪斯先生的缘分吧!啧啧……雅玲呀!我告诉你啊!鲁迪斯先生并不适合你的,你和他无缘无分!” 凤雅玲的微笑冷淡了少许,但仍保持礼貌的淡淡回应说:“是吗……娜娜常夸你直觉敏锐,我一向也很认同,不过这一次,我还是先持保留态度吧!” 阿伦看到扎斯町要将气氛搞僵,便微笑说:“那么,扎斯町,你觉得谁才和雅玲最有缘分呢?” “这个啊……”扎斯町抚摩着下巴,仰首望天,认真的恩考了起来。 难得的是,阿伦和凤雅玲都不无期待的注视着他。 “波特吧!雅玲和他应该有点缘分吧!”扎斯町忽然低下头爆出这么一句。 阿伦的眼睛飞速的眨动了几下,凤雅玲则不动声色,也看不出此时内心喜怒,她保持微笑,淡淡的问:“才有点而已呀!还有谁会多一点呢?” 扎斯町像是没看出凤雅玲的讽刺和不信,又抚摩起下巴,认真想了一会,忽然拍拍额头,高声说:“对了,我想起一个人和你很相衬,那就是一0八八号!” 阿伦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而凤雅玲则是茫然不解,谁是一0八八号啊? 扎斯町咧嘴笑道:“就是那个现在出了名最邪恶最恶魔的那位,蓝什么云的那个家伙,艾波琳说你们在星云之颤上见过的……哈哈,对,就是那家伙!雅玲啊,你和他十分相 衬呀!虽然爱莉娅和我关系不错,但我还是要说,她那个未婚夫虽然很适合她,但说不定更适合你呢!” 狂风蓝雪云吗?整个阿兰斯人类世界,大概也没几个人没听过这个充满震慑力的名字了,人类恶魔史上的第一人。 对于扎斯町这么天马行空的答案,凤雅玲摇头苦笑,她牵上阿伦的手,说:“扎斯町先生,谢谢你的意见,我一定会好好参考的。我想,我们还是先走了……” “请等等!”扎斯町以更神秘的语气,低声说:“还有另一个,与你简直是天生绝配的他将目光转移到娜娜的脸上,沉声说:“假如娜娜是个男孩的话,你们日后一定成为夫妻!我以月亮神庙的名义来发誓!” “哈哈……”凤雅玲看到扎斯町如此认真的表情,终于无法抑制的笑了出来,扎斯町的天马行空已经演变成胡恩乱想了。 阿伦只好陪着哈哈大笑起来,眼中却闪过了迷惘和深思,恍惚间,却发现扎斯町正深深的注视着自己。 服装店,恰好正是爱莉娅姨妈所开的那一家。 这里位于星云的边缘附近一带,虽然规模是星云里最大的一家,但平常的客人却不算很多,可在年度化妆舞会前夕,这里的生意却变得异常的火爆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制作的变装服的质量是最好的,而且允许你租用,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将一年才用一次的东西给买下来,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租用的形式。 宽敞无比的营业大斤中,暖色调灯光的投射下,数十列长长的服装架上全部是各式各样的变装服,平常的便装反倒被挤到一边去了,每列服装架之间都有一段距离,大量的学员和讲师正穿插行走在其中,为明天傍晚开始的化妆舞会挑选一套称心的变装服。 阿伦和凤雅玲进门时,恰好碰到一只硕大的白老鼠从身边爬过,爬了几步就站了起来拉开鼠头下的拉链,回头喊道:“小姐,换小一号。” 那正准备招呼阿伦他们的销售小姐赶紧跑了过去,对阿伦和凤雅玲略表歉意的笑了笑。 凤雅玲看了看营业大斤中正人头汹涌,喧闹非常,不禁吐了吐舌头,笑道:“这里可真够热闹。” 阿伦看到远处一头魁梧的猪正站起来捶打着自己的胸脯,不禁笑了,说:“雅玲,你那套企鹅服是订做的?” “对,我们到柜台那边去。”凤雅玲领着阿伦挤进人群,往柜台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柜台后,正站着十数位销售人员,正忙碌的结帐和拿出客人订做的特殊服装。 阿伦目光撩过四周,在柜台尽头的一端停住了,那里正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士,低头翻看着帐目。她有着明显与其他人不同的气质,就算站在喧哗的人群当中,她给人的感觉仍是安安静静,淡雅而不失韵味。 她仿佛能感觉阿伦的注视,慢慢抬起了头,迎上了阿伦的目光,点头微微一笑。 阿伦心中一动,怪不得会有熟悉的感觉,这女士的样貌与爱莉娅有几分相像,大概就是爱莉娅的那位姨妈吧…… 看她笑得这么暖昧,说不定爱莉娅这小丫头曾把什么告诉过她,那可不能得罪……想到这里,阿伦赶紧也亲切一笑。 那女士将帐本放到一边,微笑对两人说:“欢迎两位光临!凤雅玲小姐,你是来取你那套变装服饰的吗?” 凤雅玲从口袋中取出收据,递给她,微笑说:“对,麻烦你了,梅吉纳女士!” 看着梅吉纳转身走向仓库,凤雅玲对阿伦介绍说:“对了,娜娜,梅吉纳女士还是爱莉娅小姐的姨妈呢!我也是来订购衣服时才知道的。” 阿伦目送梅吉纳离去的背影,默默的点了点头,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神经兮兮的希拉女巫,还有远在自由天堂的爱莉娅…… 在这片闹哄哄的环境下,阿伦终于穿上了那套企鹅服,这套黑、白、黄三色的企鹅服装虽然是从头套到尾,但因为通风孔做得很好,所以阿伦待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太过气闷。 他挂着一脸苦笑,摆动着两只橘黄色的企鹅大脚丫,左摇右晃的挤开人群,挤出那条更衣长廊,看到凤雅玲正满脸期待的站在外面等待着他。 阿伦摇摇晃晃跑到一面宽大全身镜前,凤雅玲追在他身边哈哈大笑着,直笑到鼻子也皱了起来,可爱极了,但阿伦正无奈的盯着镜中那只笨企鹅,简直无法想像自己现在就是那只丑陋的生物,当然也无法看到他身边佳人如此可爱的一面。 他晃动了一下身躯,镜中那只笨企鹅也跟着摇动了一下,样子又笨又傻,阿伦苦笑更甚了,忍不住感慨,太古时代怎么会有这么傻气的生物呀…… 其实不单凤雅玲在笑,四周对着各自镜子的学员和讲师也是在各笑各的,乱七八槽的造型在周围举目皆是,一只修长的海豚更是在他们附近笑趴下了。 阿伦灵活的跳动了一下,发现镜中的大企鹅用堪称笨拙难看之极的动作也跳动了一下。 凤雅玲在一旁笑得更厉害了,她笑得实在不行,摆手说:“娜娜你别走开,我进更衣室换黑熊装,哈哈……” 在这片闹哄哄的环境下,阿伦一阵郁闷,自己轻灵的身法竟然也有看起来是如此笨拙的一天,他禁不住就对着镜子左摇右晃的连续跳动了几下,落地时刚好就踩住了一头从他身边路过的大象的鼻子。 那头直立行走的大象也没生气,只是摇动着象头,嗡嗡的说了一句,“小姐?看你这么活泼,大概是小姐吧!你美丽的大脚丫把小弟的鼻子给踩住了!” 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企鹅里面的阿伦不禁笑了,他将企鹅头凑近那大象的头颅,低声说:“小姐你个头,是我啊!” 那大象竟是波特,他也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用他的上肢,也就是那只粗粗的象脚丫猛拍了几下企鹅的大头,幸好四周嘈杂非常,谁也没有留意到这两头生物正在交谈。 大象上下打量着企鹅,笑道:“战友,你这创意真不赖啊!哈哈!” 阿伦摇了摇企鹅的大头,脖子上的围巾也跟着甩动了起来,他苦笑说:“兔才想穿得这么笨拙,被人逼的……对了,查理士那笨蛋呢?他要扮成什么?” 大象凑近了企鹅,搭着她肩膀,一边对镜子摆着各种姿势,一边笑着说:“查理士他挑了好几套服装,进去已经快半小时,鬼知道他要扮什么。” “哈,应该是最没创意的东西吧……” “哈哈,大概……” 一只庞大的麻雀扇着翅膀,从人群中挤出,向两人跳来。 阿伦低声说:“如果是熟人,别说是我。”说着就用企鹅掌扇开了波特的象掌。 那头麻雀发出了比兹的声音,对大象问:“查理士大人出来了吗?” 波特举起象掌,介绍阿伦道:“这位就是啦!” 比兹马上扇着翅膀扑近阿伦,媚笑着说:“哇,哇,哇,大人这个形象实在太独特,太美妙了!可爱之中带有几分不羁,帅气之中又带有几分英伟,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独特的黑白色帅鸟呢!真是太有创造力……” “哈……”波特一下搂住了比兹的麻雀头,大步就拖着他往另一边走去,笑道:“笨蛋,那不是查理士大人,跟你闹着玩的,哈哈……什么黑白色帅鸟,那是太古时代生物,叫企鹅……” “啊……那查理士大人呢?那只傻鸟又是谁啊?” “兔知道他是谁!查理士大人还没出来呢……我们到那边去走走。 阿伦看着波特背对着自己摆了摆象的大脚丫作告别礼,然后搂着一头难看的麻雀涌向了另一边的人群。 四周全是乱七八槽的生物,不远处就有一根长长的玉米棒被一头巨猴给撞倒了,阿伦郁闷的心情顿时又减退不少,再转过头就看到一只面目狰狞的黑熊从人群中穿了出来。 企鹅的头不禁也向前探出了不少,黑熊走到近处才发出凤雅玲的声音,“如何,如何很不错吧!呵呵……” 阿伦指着面前的镜子笑道:“你自己看吧!” 于是,企鹅和黑熊在镜子前摇摇晃晃的笑成一团,身后刚好有一只巨型乌鸦飞过。 〓 〓 〓 〓 〓 〓 〓 〓 〓 〓 〓 〓 〓 〓 第五章 中区,中心花园,天色已是傍晚时分。 这里又是另一番古怪的景象,正常的行人在这里近平绝迹,谁没有变装走进这个大花园反倒显得有点异相了。 大伙都尽力的低声交谈着,免得被人认出自己是谁,偶尔会在某处爆出一两句大笑声,这些大概都是被熟人给认出来的变装生物。 为了遴免给鲁迪斯看出端倪,阿伦和凤雅玲干脆分开走,隔得远远的,偶尔打个手语交换一下意见。 现在时间尚早,来的人并不算多,不过尽管如此,这里作为明天化装舞会的前奏曲,宽阔的中心花园中还是涌进了上千人。 阿伦默默的观察着四周,发现各种生物也在打量着周围每一件物体,希望能将自己所认识的人给认出来。 这时,一个路过的葫芦用葫芦嘴敲打了几下阿伦的企鹅头,阿伦转头观察了一下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葫芦,估计应该不是鲁迪斯时,就用企鹅的大屁股撞了撞葫芦腰,算是打过了招呼,谁知道那个葫芦重心不稳,而阿伦又撞得太过用力,它一下就被撞得滚进了旁边的花丛中,引来了周围一阵阵轻笑声。 阿伦侧耳聆听,这时周围近百人的笑声中并没有鲁迪斯的声音在,他抬起企鹅头,通过那通明的玻璃镜片观察了一下天空,一层淡淡的红晕已慢慢布上了蓝天,快到傍晚了。 他转过头,冲着身后远处的黑熊打了一个疑惑的手势,意恩是说:鲁迪斯没来? 黑熊摆动了几下熊掌,作个手势表示:不知道,不过我也没将他给认出来。 阿伦又游荡了半圈,并没有更多的发现,就坐到了一个小喷泉旁边的长木椅上,凤雅玲则坐到了远处的一裸松木下。 四周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来来往往,阿伦不禁打了个呵欠,鲁迪斯为何还不出现呢!看来不用自己出手,他和凤雅玲的缘分指数本来就不怎么样嘛! 这时,一只蓝白两色的猴子映进了阿伦的眼帘,并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猴子的下半身是一套紧身猴皮,将穿这变装服的女性的玲珑身材凸显了出来。这样微翘的美妙臀部曲线,正是玛雅小姐所特有的。 这只猴子正和其他几只动物一同在喷泉边漫步而过,阿伦心中一动,就站了起来,追上她们,在玛雅身后低声说了句,“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玛雅顿时怔了一怔,说话这样完全没有逻辑而言的,大概只有阿伦吧!她扭过头就看到一只傻乎乎的企鹅正在自己身后跳动着,她向女伴们告罪一声,就扯着阿伦回到了原来的长木椅上,低声说:“阿伦,你搞什么兔,这样特殊的节庆时期,你该盯紧凤雅玲小姐的。 阿伦用企鹅掌拍打着玛雅那猴头,微笑说:“玛雅小姐,你不要担心,凤雅玲小姐正在对面的大树下坐着呢! 玛雅拨开他的企鹅掌,顺着阿伦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头丑陋的大黑熊正坐在一裸松木下,十分狰狞的冲他们挥着手。 猴子的身形往后一倾,差点就从木椅上摔了下去,阿伦在哈哈一笑中将玛雅扶稳,说:“别激动,玛雅小姐。” 玛雅转动着猴头,低声说:“这个……凤雅玲小姐这次的品味,也未免太那个了吧!” 阿伦笑道:“哈哈,你别误会,玛雅小姐,那只黑熊本来是我要扮演的,而我现在所穿的企鹅装,才是凤雅玲本来挑选的……” 他简单的将凤雅玲和鲁迪斯约会的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到变装服内的玛雅领首赞许,阿伦才下结论说:“以凤雅玲的性格,鲁迪斯肯定能猜到她单独赴约的可能性并不大的,所以,玛雅小姐,你就坐在我的身边,一找到机会就可以误导鲁迪斯的,嘿嘿……” 凤雅玲在那边看着企鹅和一只蓝白两色的猴子正坐在一块窃窃私语,暗暗猜到了阿伦的意图,也不反对,继续静静的坐着,默默的观察着四周。 一个全身金光闪闪的金甲武士引起了她的注意,相信中心花园此处的行人和凤雅玲一样,正抱着同一个想法—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没品味的家伙呀…… 那金甲武士的一身金甲,在已抹上红晕的蓝天下显得光芒四射,一对金色的重靴踏在地上发出锵锵的噪音,武士本人却显然对自己这身装扮十分满意,趾高气扬的大步前行,肩上还托着一把带鞘的金色巨剑。 但更古怪的是,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头甩着鼻子的大象和一只毛发脱落的麻雀,实在没有人可以比这三人组合更引人注目了。 阿伦实在忍不住拍着大腿就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只笨拙的企鹅也随着他的笑声,滑稽的上下摇晃了起来。 本来出于礼貌,人们都尽力压制住自己的笑声,但阿伦这一声大笑却成了导火索,四周轰然爆笑了起来,倒也算是引出了中心花园的第一个高潮。 玛雅笑了一阵,忽然发觉这个金甲武士的体形竟如此的熟悉,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那家伙不会是查理士大人吧?” 阿伦边笑边回答说:“对啊……他身后那头大象是波特,麻雀是比兹,我在服装店见过他们,哈哈……” 玛雅已笑意全无,怒道:“这个白痴,可千万别让人把他给认出来,要不然这个笑话将传遍整个星云,哪有人像他这样爱炫的……” “爱炫不是错,但连炫的本钱也没有,那就太不可原凉了,哈哈……”阿伦在狂笑中回答,因为他看到查理士正停步茫然四顾,寻找着笑点何在,显然还没搞懂自己已经成为了被众人嘲笑的对象。 幸好他没有白痴到将头盔给摘下来,只是转过头去询问那头大象的意见。波特当然立即将最准确的资讯告诉了他,查理士显得十分生气,大剑往地上一插,重重的哼了一声。 波特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金甲武士才狠狠的点点头,然后率着两人大步离去。 波特故意落后了少许,然后鼻子朝阿伦的方向上下甩了甩,当是打个招呼了。 玛雅差点就想跟着他们出中心花园,将查理士教训一番了,不过想起现在的任务,最后还是忍住了。 渐渐平息的笑声中,天空中的红晕更深了,夕阳那富有浪漫气息的光华萦绕在中心花园的四周,为这片世界染上了诗一般的意境。 阿伦对着远处松木下的凤雅玲耸了耸肩,而黑熊也对远处木椅上的企鹅作了一个同样的姿势——目标人物尚未出现! 红霞满天,越来越多穿着变装服饰的人们涌进到中心花园,也给相认又增加了不少难度企鹅挨着猴子呵欠连天,不时拍打一下肚子,喃喃的说着已经到晚餐时间了,而猴子则提醒着他对面有一只满怀希望的黑熊正期望的看着他。 这时,三只不同颜色的狐狸闯进了他们的视野,为首那只红色尾巴的狐狸不停左顾右盼。这引起了玛雅的注意,她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企鹅,暗示他有可能是鲁迪斯出现了。 阿伦打着呵欠观察着,这狐狸的身高体形倒真与鲁迪斯挺像的,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只想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缘分测试,他低声说了句,“让我去试探一下。”便站起来,大步往那狐狸走去。 那狐狸看到有一只企鹅正摇摇晃晃的向自己走来,立即托着下巴定睛细看。 阿伦撞开一只蹦蹦跳跳的青蛙,来到他面前,也不想多缪嗦,直接就利用口技,模仿凤雅玲的声音,问:“喂,是你吗?” 那狐狸哈的一声,就亲热的搂上了阿伦的企鹅肩,阿伦心中一喜,鲁迪斯你这个急色的家伙,还不让我逮到你了! 谁知那狐狸一开声,阿伦差点就晕了过去,声音确实是一把十分熟悉的嗓子,无奈并不是鲁迪斯,而是贝里安。 贝里安王子兴奋的说:“雅玲表妹,终给我找到你了。刚去宿舍想找你们,白露却说你和娜娜去服装店拿变装服了,我猜你拿完变装服肯定来了这里,哈,果然给我猜对了……嗯,娜娜呢?” 看来为了找着她们,贝里安确实费了一番功夫,说到高兴之时,狐狸的大尾巴也跟着摇摆起来,他身后两只随从狐狸为了配合他们的王子,也跟着一起整齐摇摆。 阿伦为之苦笑,也懒得答话,伸出宽大的企鹅掌,一把就将贝里安的狐狸爪子从肩上拨开了,转过身,又再摇摇晃晃的走回玛雅那边。 贝里安急忙从后面追上来,喊道:“雅玲表妹,先告诉我娜娜在哪啊?” 阿伦眼中闪过了狡黯的目光,贝里安叫得这么大声,应该有很多人听到了,那么鲁迪斯假如在周围的话,他就会以为我是凤雅玲,自动送上门来。 想到这里,他更是加快了脚步,黄色大脚丫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到玛雅身边,低声说:“等会你引开贝里安,扮成是我,不吭声就可以了。” 玛雅立时会意,点了点猴头。 阿伦才微笑回过身,搭着刚好从后追上的贝里安的肩膀,用凤雅玲的声音低声说:“贝里安,你这个笨蛋,听好了,那只蓝白两色的猴子就是娜娜,你和她四处走走吧!不过她今天喉咙不舒服,可能不太想说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贝里安大感奇怪,雅玲表妹今天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一点都不像平常温文尔雅的语调,反倒有点像飞扬跋扈的娜娜。 但娜娜,也就是那只猴子竟然主动挽上了贝里安的手臂,所有的疑虑立即被贝里安抛到九霄云外,连表妹也懒得理了,敷衍式的冲企鹅摆摆手,就拉着“娜娜”往花园的另一边走去。 目送他们离去后,阿伦也没等多久,目标人物鲁迪斯先生终于如愿出现了,他的造型是一条大尾巴狼。 这条造型有点滑稽的老狼来到阿伦面前,先是深深一个鞠躬,柔声说:“雅玲,很高兴我们终于见面。” 阿伦心中一喜,快点把你解决完就可以去吃晚餐了,他模仿着凤雅玲的声音说:“哎呀呀!鲁迪斯,你可没有我想像中的准时哦!” 鲁迪斯稍稍愕然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雅玲小姐的说话方式也会有这么尖锐的一面,但他立即就恢复了镇定,用平和的声音说:“雅玲啊!其实在大半个小时前,我们就见过一面了。” 阿伦将鲁迪斯的反应看在眼里,忙暗暗警惕自己,可别让这家伙给识穿了,他赶紧改用温柔的语调柔声说:“鲁迪斯先生,请到我旁边坐下吧!我们什么时侯见过一面了?” 鲁迪斯潇洒的在阿伦身旁坐下,微笑说:“雅玲,你忘了刚进中心花园不久,曾经撞倒了一个葫芦吗?那就是我呀……” “啊一一”阿伦不禁张大了嘴巴,原来鲁迪斯一早就到了。 鲁迪斯苦笑了一声,接着说:“因为那葫芦设计得不太合理,有点笨重,我给你撞进花丛里,弄得整套变装服都脏兮兮的,所以就赶紧回去换成这一套了。” 阿伦迅速瞥了一眼对面松木下那头黑熊,黑熊仍是孤零零的坐在松木下,无人搭理。阿伦忽然体会到了凤雅玲的心情,她一定在这片温馨浪漫的环境中感受到了落寞和孤单。凤雅玲本想玩个小插曲来考验鲁迪斯的,谁料到鲁迪斯真把自己给认错了,对她而言,这份失望或许并不意外,但却异常深刻。 阿伦想凤雅玲应该已经猜到这头大尾巴狼就是鲁迪斯,但为了让她亲耳确认,阿伦对鲁迪斯微笑说:“鲁迪斯先生,我在这里已经坐半天了,可以陪我到处去走走吗?” 鲁迪斯欣然受命,然后在阿伦不经意的引导下,两人便直直的往松木的方向走去。 经过凤雅玲面前那一大片草坪时,阿伦故作脚下一滑,哎哟一声就要往后倒去,鲁迪斯赶紧伸出一手搀扶,柔声说道:“雅玲,小心了。 阿伦内心狂打了两个哈哈,腻声腻气的嗯了一下,就轻轻推开了鲁迪斯,用凤雅玲的声音说:“鲁迪斯先生,请你不要乱摸好吗?” 鲁迪斯心想:我哪有乱摸了? 但他也没有辩驳,微微一笑,就与阿伦慢慢的从凤雅玲身边走过。 阿伦暗笑幸好这个企鹅的头够大,很难让鲁迪斯看出自己真实的高度,就这样给蒙混过关了。 他飞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头黑熊正怔怔的看着鲁迪斯和自己的离去,阿伦心中莫名一酸,此刻凤雅玲的心中是否在隐隐作痛呢…… 阿伦领着鲁迪斯兜了半圈,就以上洗手间为理由把他撇下,回头再去寻凤雅玲时,松木下却不见黑熊的芳踪。 阿伦正感疑惑,玛雅也从另一个方向跑来,看来也是刚刚才把贝里安给成功甩掉的。 “凤雅玲不见了,大概有点伤心,自己先回去了。”阿伦苦笑说。 玛雅却摇了摇猴头,低声说:“刚才我走过这里的时侯,看到有个家伙穿着大象的变装服,正坐在凤雅玲身边交谈呢}会不会是和那个家伙走了?” 阿伦微微皱了皱眉,人在失落时,感情是最脆弱,也是最容易动摇的……大象?难道是波特,在服装店的时侯,他说不定是远远看到了凤雅玲的扮相…… 玛雅推了推身旁的企鹅,低声说:“阿伦,先别想了,贝里安这家伙缠人得很,马上又要追上来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阿伦默默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漫天晚霞,绚丽变幻,这样一个环境下,应用得好,可是很容易打动一个人心扉的…… 两人找个地方将变装服换下,再并肩走回到宿舍楼时,天色已慢慢黑下来了。 玛雅转头看了一眼眉头轻皱的阿伦,轻声说道:“阿伦,我们之间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 阿伦牵了一下嘴角,侧头望了玛雅一眼,淡淡的回应道:“玛雅小姐,我们之间的话题,好像本来就不多。” 玛雅叹了口气,说:“到了,娜娜小姐,那么,等会记得探探凤雅玲此刻的心情如何了。” 阿伦正待答话,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往她们迎面走来,原来是他们的生活导师瑞尼,她正有点狼狈的托着厚厚的一大叠资料。 阿伦看到这样的情况,赶紧对玛雅说:“快走,不然被她看见我们,就要帮忙搬东西了。” 谁知道瑞尼已远远叫住了她们,“娜娜、玛雅,是你们呀!那最好了,快来帮我个小忙吧!” 阿伦不耐烦的将头歪向了一边,低声哼了一句,“玛雅,都是你的反应太退钝了。” 东区礼堂,高达数百级的阶梯中段,阿伦和玛雅正一脸无奈的跟在瑞尼身后,两人一手拿着自己的变装服,一手还要帮瑞尼托着大叠的资料。 瑞尼似平特别关注阿伦,常常会回头看看他,脸上绽放出成熟且富有魅力的笑容。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休闲套装,紧身的黑色皮裤将她那浑圆的大腿给完美的凸显了出来,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是成熟、娇媚的女性魅力,轻易就将阿伦的目光紧紧吸引住了。 阿伦研究了一下瑞尼那充满韵律感正摆动着的臀部,忍不住又转过头看看玛雅,心中暗暗对照,玛雅以后大概也是走这种性感成熟的路线吧!不过再过几年,以玛雅的姿色,说不定可以将瑞尼导师给比下去呢…… 对于此,玛雅则是狠狠的瞪了阿伦一眼,那充满杀气的眼神无疑在告诉阿伦:看什么看啊}这么色迷迷的眼光,给有心人看到,说不定就知道你是个男的了! 瑞尼转身看了一眼阿伦手中的企鹅服,微笑问:“娜娜,你打算在明天装扮成企鹅吗?挺有创意,不错!” “谢谢!”阿伦甜甜一笑回应,心里却是想,兔才愿意扮成那种笨拙的动物。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吹走了瑞尼手中那叠资料上面的几张,瑞尼赶紧伸手去抓,脚下却因此没有踩正下一级楼梯,她的高跟鞋卡勒一下就立即断跟了,整个人重心顿时不稳,往后倾倒而去。 她身后可是有两百多级楼梯的,真给她这样滚下去,就算不死,恐怕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阿伦首当其冲的跟在她身后,见她失足倾倒,几乎想都不想,脚步闪电般往右一移,手臂一侧,轻轻往瑞尼的背上一撞,瑞尼已无惊无险的重新站稳。 瑞尼回过头来,轻轻的拍着胸脯,看着身后的长长的、陡峭的楼梯,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玛雅心中暗叫“幸好”,但立即就惊诧的看向了阿伦,当时阿伦和自己可以出手的距离是一样的,但自己根本没来得及作丝毫反应,阿伦已经出手完毕,连手上捧着的那叠资料,竟然连一张也没有掉下来…… 家族中各位大人,包括团长大人都说阿伦的武技低微得不足一提,玛雅自问身手在女子中还算是不错的,但刚才的刹那,阿伦的身手恐怕胜自己远远不止一筹吧…… 阿伦脸上无惊无喜,淡淡的看着瑞尼,心中却闪过了强烈的警惕。此刻瑞尼脸上的表情做足了惊魂未定的模样,但阿伦还是敏锐的洞察到,她眼神中的深处没有太多的惊慌之意,还有刚才他撞在瑞尼背上的刹那,发觉冲力远没有想像中的大,这样看来,这个女人很可能是故意跌倒的,就算自己没去扶她,按照那样的冲力,她很可能是原地一个后翻身,然后平稳的站到下面几级楼梯上…… 但她为什么故意跌倒?难道她在试探我,还是在试探玛雅?如果说试探我,莫非是校方高层开始怀疑我了,还是…… 天,完全黑下来了,四处的路灯纷纷亮了起来。 “谢谢你,娜娜同学,你救了我!”瑞尼一脸至诚的向阿伦鞠躬致谢。 阿伦淡淡一笑,微微还礼,平静地说:“不客气,瑞尼小姐,请小心了!” 〓 〓 〓 〓 〓 〓 〓 〓 〓 〓 〓 〓 〓 〓 第六章 淡雅的路灯下,阿伦与玛雅正并肩走回宿舍。 气氛有点异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阿伦回想着刚才瑞尼跌倒的刹那,以及与她告别时,她故作平静的神情。 玛雅忽然停下了脚步,默默的盯着阿伦,阿伦稍稍不耐烦的转开了脸,这时路上正人来人往,有正往学院晚修的学员,有旁若无人的情侣,也有不少还穿变身服闲逛的人们…… 阿伦淡淡的说:“怎么了,玛雅小姐,我脸上长出什么东西令你感到疑惑了,一朵霉菌吗?” 玛雅咬了咬牙,踏前一步,娇躯紧压阿伦右臂,低声说:“迪。阿伦,没想到你是个高手!恐怕还是最顶尖的那种。” 阿伦牵了牵嘴角,继续往前走去,冷冷的说:“玛雅小姐,你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了,专门说个笑话给我听吗?很可惜,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玛雅紧紧从后跟上,沉声说:“阿伦,你骗不了人的,或许我武技不算高明,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刚才你救瑞尼导师时的出手,岂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甚至我敢大胆判断,刚才就算是伯列奥大人站在你的位置,也未必有你那样灵敏的反应!” 阿伦眼中不耐烦的神色更重了,他沉声说:“玛雅小姐,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我比伯列奥大人年轻,反应比他决,有什么希奇的?还有,人在特殊情况下,往往能发挥出远超本来水准的能力,譬如说,母爱的威力可以令慈母抬起千斤巨石,从石下救出她的孩子……” 玛雅缓缓的摇了摇头,脚下跟上阿伦渐渐加快的脚步,低声说:“阿伦,你骗不了我的。记得那时你重病时,我与你单独在浴室相处,我可是看到过你的上半身,那里可是有密密麻麻的伤痕。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一个武技平庸的人,有可能会受这么多伤吗……” 阿伦想起去年的那一幕,想起玛雅曾经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心中一软,放缓了脚步,苦笑说:“一个武技平庸的人,当然会受很多伤的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玛雅小姐,我们可以结束这个无趣的话题了吗?” 玛雅神色黯然了一下,她与阿伦的关系,确实是越来越恶劣呢…… 她叹了口气,强振一下精神,说:“娜娜小姐,我也不管你为什么会加入疾风,也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只希望你知道,你已经签订了佣兵协定,一切都要按计划去进行。” 阿伦的眼神茫然了一下,神情慢慢转冷,他淡淡的问:“那么,玛雅长官,我下一步应该做的是什么?” 长官?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我……玛雅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和黯然,但她强控心神,冷冷的回答:“娜娜小姐,等下你回到宿舍后,应该先判明凤雅玲小姐现在的情绪如何!” “知道了,长官!” “……” 五0二,艳名动星云的一个房间。 阿伦正靠在书桌旁看著书,在他身边坐的是艾波琳,这位豪放爽朗的女性正在研究着一些生物拼图,对面是凤雅玲,她正伏案抄写着一份太古文献。 阿伦的目光大多是在凤雅玲的脸上游移,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凤雅玲竟十分平静,无惊无喜得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本来按照凤雅玲的预计,今天下午她与鲁迪斯先生是应该有一场浪漫的约会的,但现在意想中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如果是正常人,她起码应该有一点黯然和失落,然后有很多话对自己倾诉才对的…… 阿伦漫不经心的翻过了一页书,又以漫不经心的语调轻声问:“雅玲,你还好吧?” 如果是平时,在阿伦和凤雅玲之间,一件事已经过去了,应该讨论的那方并没有作声的话,那么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今天,阿伦却很想探讨一下凤雅玲的心境到底如何。 凤雅玲稍稍抬头看了看阿伦,微笑说:“不错啊!怎么了,娜娜?” 阿伦脑海中闪过凤雅玲孤单坐在树下的画面,不禁牵了一下嘴角,说:“没什么,刚才有一阵寒风刮过,担心你着凉罢了。” 凤雅玲甜甜一笑,说:“不冷,谢谢。” 眼看凤雅玲又重新低头写字,阿伦轻咳了一声,又问:“对了,今天下午……那头大象是谁呀?” “呵……”凤雅玲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了头,注视着阿伦,笑问:“娜娜,这才是你想问的话吧……嗯,那头大象呀!你也认识的,猜猜吧!” 艾波琳也停了下来,转过头问:“咦?什么大象呀……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 阿伦看了看凤雅玲,正想将话搪过去,而凤雅玲却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就将今天下午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连鲁迪斯认错人的部分也没有省略。 艾波琳不由得失声说:“哇……雅玲,发生这样的事,你竟然还可以保持这样的从容自若,太佩服你了,这可是缘分测试不及格呀……不过话说回来呀!鲁迪斯先生的判断力也太槽糕了,啧啧……” 凤雅玲仍是神色不变,微笑说:“对呀!确实不怎么样呢!” 艾波琳好奇的问:“那头大象到底是谁呀?竟然可以及时出现安慰你,呵呵……真会把握机会呀!我们雅玲失落时的芳心没被他俘虏走吧?” 凤雅玲笑意更深了,说:“胡说八道,那人你们也认识的……” 阿伦装得丝毫不经意的又翻过了一页书,淡淡的说:“是不是波特先生?” 凤雅玲稍稍吃了一惊,接着才恢复甜美的笑容,说:“娜娜的判断力好惊人,真是波特先生呢!他刚开始也不知道我是凤雅玲,他上来说自己很无聊,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聊天,呵,其实当时无聊的人是我才对呀!于是便和他聊天咯……” “后来不就知道了嘛!”阿伦神色不变,促狭的眨眨眼,心中却是想,以波特那小子的心机和性格,不知道才怪,最难得的是他可以一直忍耐,直等到最有利的时侯才出击,真是厉害……当一个女孩对一份缘分失去信心的时侯,另一份缘分如果出现得恰到好处,那份感觉是最致命的。 凤雅玲淡淡一笑,说:“对呀!后来说两句就知道了……嗯,说起来,波特先生说话挺有见地的,对太古文学竟然也颇为精通,平常还真不太能看出来……” 艾波琳立即接话,认同说:“一点也没错,单独和波特先生聊天,感觉真是不错,他善解人意,谈吐也幽默,常常能把话说到你心里面去……” 阿伦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倾听着女友们对波特的评价,暗暗评价,波特可真不简单,从这么低的起跑线起跑,现在已经追到差不多和鲁迪斯一样的台阶上了。 凤雅玲拿起笔在空气中虚画了几笔,仿佛正勾勒出一副人像,微笑说:“嗯,以我个人看来,在我所认识的同龄人当中,单就学识和见地而言,娜娜排在第一,他大概可以排在第二了!” 这时,白露刚好从浴室中出来,她一边擦着湿滚滚的头发,一边好奇的问:“他?是谁呀!竟然能得到我们雅玲这么高的评价。鲁迪斯先生,还是贝里安王子?” 凤雅玲说:“都不是!是波特,也是来自疾风的。” 白露立即便想起波特是谁了,不就是查理士身边的一个小随从嘛!而且相貌平平……她顿时就失去了兴趣,擦着头发走向了房间的另一边。 艾波琳立即接上话题说:“哎呀呀!雅玲,你这么评价的话,把鲁迪斯先生和贝里安先生放到哪里去呢?他们才是星云里的风云人物啊!” 凤雅玲若有所思的将笔在空气中虚点了两下,才微笑说:“鲁迪斯先生和表兄都是相当有学识和见地的人,但我个人看来,他们比起娜娜和波特先生,已经是稍逊一筹了。” 阿伦只好谦虚的摆手说:“雅玲,你太夸奖我啦,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嘿嘿……” “别谦虚,这是实情……” “……” 众人的笑谈声中,夜幕更深了,星云的一天,也慢慢画上句号。 对于阿伦而言,这个句号后面还多加了一个问号:波特从来都是低调行事的,现在这么主动出击,难道就不怕得罪查理士吗?还是,酝酿已久的疾风风暴,就快要来临了…… 凌晨过后,阿伦呆呆的躺在床上,注视着窗外深沉的夜空,久久无法入睡,他诅咒着睡眠之神的失约,同时也暗叹一声,大概今夜又是一个失眠的晚上了。 自从与波特相识以来,无论是在疾风,还是在星云,每逢重大节庆,波特定会在前夜找他聊上几句的,很显然,这次例外了。回想起下午与他在服装店的偶遇,一切仍如同平常般的亲切和嘻哈,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阿伦的脑海中很快又闪过了波特深沉如水的另一面,这个模样与另一个嘻嘻哈哈的波特在夜空中慢慢重合在一块…… 唉,人心确实是最难揣摩的东西…… 一团巨大的乌云从远方的天际席卷而来,聚而不散的停靠在星云的上空,阿伦怔怔的观察着乌云深处的闪电,耳边回荡着阵阵而来的雷声,不禁又想起了玛雅的话——“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加入疾风,也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回忆着玛雅那认真严肃的神情,阿伦牵了一下嘴角,暗暗问自己一句,“对哦,我到底为什么加入疾风了……” 对于一个习惯用茫然来麻醉自己的人来说,突然对自己问为什么,无论这个问题是什么,都是分外头痛的。阿伦也不例外,他轻轻的皱了皱眉,看着大滴大滴的水珠从天而降,只觉这场暴雨仿佛正打在他的心湖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聆听着劈啪的雨声,思潮仿佛又卷回当年来到疾风平原的那一天。 那时,他与怒浪不欢而散,离开了暴风山脉,孤单的往西方游荡而去。 在蓝河的左岸,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北上,回到那片曾带给他无数欢乐的故乡。他最后选择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往南而行,来到疾风平原。 那一天,当他踏足到疾风家族总部附近的高地,不禁一阵魂断神伤,这里是一望无边的嫩绿草地,苍苍茫茫,像毛绒绒的绿毯铺向天际,淡淡的轻风送来湿润的草香。草地里的水在此时涨了起来,一个个浅浅的水塘如同亮晶晶的银链镶嵌在绿茵之间,成群的骏马漫步在绿草上,添抹着一股灵动…… 阿伦察觉自己的眼眶竟在不知不觉间湿润了,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像极了梦中的边缘部落,那个令他梦魂牵挂的故乡…… 他呆呆的站在疾风总部附近的官道上,怔怔的看着眼前如画卷般的美景,记忆中的一幕幕也仿佛在这时缓缓的倒卷而回,那充满欢笑的童年、那个可怕的飞龙沙漠夜晚、那暴风山脉中的冰寒、那一幅幅熟悉却又陌生的往事画面…… 阿伦一直默默的站到深夜,无论官道上有多少行人马车路过,他也浑然不觉,内心深处那脆弱无比的灵魂早已在这片似曾相识的土地上泣不成声,但他脸上依旧是一脸平和、无奈,这掩饰不了他眼中深深的茫然。 那一夜,天空也是这般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在倾盆大雨中,四周的行人渐渐绝迹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远处那座疾风堡垒,和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随着全身渐渐湿透,阿伦缓缓的蹲在了地上,水珠连绵不断的从他脸上滑落,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雨点还是自己抑制已久的泪水…… 他慢慢的蹲了下来,将头深深的藏在膝盖下面,肩膀无节奏的抽动着,这种仿徨无助的挫折感,深深的折磨着他脆弱的灵魂,他忽然十分僧恨自己的懦弱,当年执意告别东帝天,东帝天虽然没去问他理由,但他自己很清楚的知道,他很想再回故乡看看,去看看那里善良的人们,去听听那里温柔的风,去感受一下那里淳朴的民风…… 但沿着飞龙沙漠而下,快到边缘部落时,他却又绕道而行,远远的绕开了边缘,一直茫然的来到暴风山脉…… 到不久前,在蓝河左岸,他再一次改变自己的初衷,不敢北上回到边缘,而改道来到疾风,他内心正有一把声音斥责着他的懦弱:为何无比的恩念,却又一再逃遴? 他那脆弱的灵魂在哀号中反联,就算可以回去,那里的一切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另一把声音却用平静至冷酷的语调说:你根本就是缺乏勇气,不敢正面去面对自己的过去…… 在暴风雨中,阿伦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一道道巨大的闪电劈过夜空,一阵阵轰鸣的雷声震荡在四周。在这一刻,阿伦无比的怀疑着自己存在的价值,怀疑着自己的人生…… 一列烙印着疾风家族标记的车队从官道的另一个方向驶来,尽管在暴风雨中,整列车队仍是排成一条直线,丝毫不见慌乱,可见御者高超的御马技。 哲人曾说,在芸芸众生中,人与人之间的相识是一种缘分,在特殊的环境下,更是可以催化这种缘分的发生。 当时疾风团长伯列奥便是这样,他靠在马车的窗边,打量着路边这个落魄的少年,心中涌起一阵恻隐,仿佛忆起了多年前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自己,他唤停了马车,在众随从惊诧的注视下,他打着一把伞,在暴风雨中走向了阿伦。 两个不同的灵魂,在风雨中渐渐靠近。 “少年人,小心着凉了。”一把威严的声音伴随着风雨声,回响在阿伦的耳畔。 阿伦仍将头藏在膝盖下,无意识的摇摇头,甩动出一串串水珠,也不知是为了表达不要紧,还是叫伯列奥走开。 伯列奥注视着天际的一道巨大霹雳,叹了口气,说:“少年人啊!人生的旅途上,常常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猛烈的暴风雨,你可要挺住了。” 阿伦的心弦仿佛被拨弄了一下,他缓缓的抬起了头,用一双朦胧的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位长相威武的中年人。几道巨大的霹雳连环的闪过夜空,在这一个盼间,将整个漆黑的世界照得恍如白昼。 伯列奥也在这时看清了阿伦的脸,不由得赞叹道:“少年人长得一张好俊俏的脸啊……” 在轰隆隆的雷声快要响起时,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又补充说:“……就和我当年一模一样,除了头发的颜色不太相同。” 阿伦不由得牵了一下嘴角,这个中年大叔的脸皮真厚…… 伯列奥看着阿伦的神色变化,也自嘲的笑了笑,平静的说:“年轻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加入我们疾风佣兵团吧!” 他看着阿伦没作任何反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微微一笑,转过身,走回到自己的车队中,对随从盼咐说:“将这个少年人带回总部,安排一份好差事给他。 “是,团长……” 于是,阿伦在茫茫然中,被一群穿雨衣的大汉架上了马车,驶进了疾风堡垒。 大概,自己就是这样才加入疾风的吧…… 在一个神似边缘的土地上,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伯列奥大概早将此事忘了,但自己多多少少还惦记着他曾为自己撑伞的那一点友情。 阿伦叹了口气,从床上慢慢的坐了起来,注视着窗外越来越猛烈的雨势,不禁捏了捏眉心,轻轻的感慨着,老师说得对,往事的回忆,真是一把沉重的枷锁啊…… 他转头打量了一下三位室友,她们已完全入睡,在暴风雨之中,想必会令她们的梦变得更甜更美。世界就是这样,越是恶劣的天气,人往往是越容易入睡,梦也往往会更香甜……这样看来,现实与梦想其实就是一组反义词啊! 阿伦的目光定在了凤雅玲那张清纯无瑕的脸蛋上,她眉头轻皱着,恰恰在阿伦的注视下,又慢慢变作了一丝甜甜的笑意。对于此,阿伦淡淡的笑了笑,刚好看到凤雅玲在做梦啊!不知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梦呢?呵,不会又是鲁迪斯那个家伙吧!还是……波特呢? 反正,肯定是与自己无关的…… 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涌起了淡淡的酸楚,我迪。阿伦对于她们,对于这个世界而言,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家伙罢了!淡淡的凉意从他脑门上蔓延开,静静的游遍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阿伦轻轻的走下了床,默默的来到窗外,外面风雨飘摇,不少雨点都撇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浑然不觉。收摄起心神,他的双手在身前飞速摆动,又再练习起亚特拉克那套奇异的雷电术。 练习亚特拉克的雷电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你必须完全将精力集中,可以将不愉快的事情统统抛到脑后。 良久后,整个夜空的闪电都渐渐往他那个方向靠拢而来,阿伦心中闪过一丝惊喜,这一次很可能令他成功进入雷电术的第一重境界了。终于,有一道闪电被他引领成功,从乌云深处直劈而下,直劈到他那栋宿舍楼的某处,接着阿伦便清晰的听到附近某宿舍的窗户破碎声,以及一声女孩被吓醒的惊叫声。 阿伦不禁缩了缩脖子,喃喃的说:“槽糕,引领雷电失败……” 他也没有给自己时间去愧疚,立即便停止练习,转身飞快的钻回床上,重新开始他的睡眠。 〓 〓 〓 〓 〓 〓 〓 〓 〓 〓 〓 〓 〓 〓 第七章 这场暴雨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不朽之峰上寒风凛凛,风雨飘摇,为本该欢庆的节日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星云里的人们只好暗暗祈祷晚上天空能放晴,让一年才一次的化妆舞会得以顺利进行,但白天本该举行的前戏节目,全部都因暴雨而一一取消了。 艾波琳是最为不满的,她闷闷不乐的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的雨点,雨势丝毫也没有减弱,大滴大滴的雨点劈里啪啦的打在大地上,演奏着属于它自己的乐章。 凤雅玲和白露倒是安安静静的,分别坐在各自的书桌前看著书。当然,娜娜小姐仍沉浸在她的梦乡中,丝毫不知道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幸好因为天气的问题,谁也没有催促她起床。到了订餐时间,她也是含糊对艾波琳说声“不要”,然后就转过头,继续蒙头大睡了。 到了下午,气温开始急剧下降,雨点慢慢凝固,很快,暴雨便演变成了一场鹅毛大雪,大瓣大瓣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人们阴霆的心情在一片雪白中开始爽朗,艾波琳提议到外面雪中漫步,凤雅玲和白露尚在考虑,舍监便上来传达了贝里安王子和鲁迪斯先生的邀请,原来他们已来到了楼下。 于是,娜娜小姐终于在她梦乡的深处中被人呼唤了出来,接着,她在室友们的监督下,在半梦半醒中梳洗完,又在朦朦胧胧中把那套黑熊变装服穿上,跟随着室友摇摇晃晃的摆动着变装服,四个人浩浩荡荡的往楼下走去。 路过附近某个宿舍时,发现星云的工程人员正在维修几面被击得粉碎的窗户,工程人员正低声议论着。 “连续三道闪电劈在同一个位置上,这个机率到底有多大呢?” “这事真有点邪门……” “别和住在这房间的小丫头们说了,免得她们害怕……” “知道了……” 阿伦听在耳里,暗暗分析:虽然我练习雷电术练得并不算勤快,但都练了这么久了,才能引三道雷电,而且还是引错了方向,真是失败呀}幸好亚特拉克没有东帝天那么严格,起码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来考核过我一次…… 纷飞的大雪中,宿舍前那座管风琴雕塑已被染成了雪白色,几头动物打伞而来,确实是一件莞尔的事情,但在今天这个节庆日里,也不算什么希奇的事情。阿伦与凤雅玲已经换回了装束,阿伦是一头厚皮的黑熊装,凤雅玲则穿回她本来挑选的那套企鹅装,而艾波琳那套是向日葵变装服,白露是一只红眼睛的白兔。 她们在星云里的一群熟人早已在门外等侯了,装扮成狐狸的贝里安、大尾巴狼的鲁迪斯,他们的不远处还站着金光闪闪武士外壳的查理士,蓝色猴子的玛雅正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而查理士后面则是装成大象的波特和扮成丑麻雀的比兹。 贝里安大步迎了上来,对黑熊低声笑道:“娜娜,你今天和玛雅调换变装服想来欺骗我,对吗?哈哈,幸好玛雅刚才就告诉我了,不然可真给你骗了。” 阿伦心想,既然玛雅已经打点好了,而且你又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他点了点熊头,干笑两声,敷衍说:“哈哈,被你提前知道了,真没意思,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不然我会很没面子的。” 贝里安用力点头,还甩动着狐狸尾巴,低声说:“知道了,我连鲁迪斯都不告诉,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阿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越过贝里安,往玛雅他们那边走去。 雪花纷飞,查理士那套骇人的金甲衣在这片雪白的世界中尤为抢眼,他看到一头黑熊走来,而玛雅在他耳边低声说明这就是娜娜小姐后,他立即将手放到嘴上,夸张的打着哈哈,大笑说:“亲爱的娜娜堂妹,你的装扮就与你的智慧一样,充满了童真和另类呀!哈哈……” 阿伦先是在与鲁迪斯擦身而过时点了点头,再与波特他们从容打过招呼,才淡淡的回应说:“另类?亲爱的查理士堂兄,对比起你威风凛凛的盔甲而言,我这套服装朴素得有点不像话了。” 查理士还没答话,贝里安从后跟上,帮忙讥讽说:“我说查理士先生,你别急着笑话别人了,先看看自己那套荒诞不经的装扮吧……” 查理士冷冷的哼了一声,说:“贝里安王子啊!指责别人的时侯,先反省一下自己吧!真正的狐狸是深藏不露的,只有愚昧者才喜欢装扮成一头狐狸啊……”[奇+書网*QISuu.cOm] “查理士先生,我想,或许我确实愚昧吧!但我的愚昧对比起你来说,起码也能担得起睿智二字的……” 这两人一旦争吵起来,没几十个回合都停不下来的,阿伦干笑两声,看了看大皱眉头的玛雅,向波特走近了少许,低声说:“喂,昨天你不是劝走查理士这个白痴了吗?怎么他还是穿着这套东西呀……” 波特苦笑说:“回娜娜小姐,查理士大人有换过一套的,你仔细看,他今天这套金甲的肩膀上面,可是没有勋章的!” “这个……” 阿伦转过头,看到凤雅玲与鲁迪斯已像平时般交谈了起来,因为鲁迪斯戴着狼的面具,也无法从他的表情去判断他此刻心情如何,不过照表面看来,他应该没有看出昨天那头企鹅是自己。 众人在原地笑谈了几句,便一同往西区走去。 地上已铺上一层浅浅的积雪,两旁的绿树也被装点上了雪白的风衣,雪花纷飞不断,天地间形成了一片白皑皑的世界。 路人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大多都是走往同一个方向,准备在晚饭后一起去参加今年这个白色的化妆舞会。 这时,迎面而来了一道身影分外引人注目,他走在对面的路上,身形魁梧非常,足足比其他人高出了一个头有余,披着的是一件狮子的皮毛。 与阿伦同撑一伞的艾波琳忍不住笑道:“星云里这么高大的人可真罕见,应该是两个矮小学员骑在一起的组合体吧……” 阿伦皱了皱眉,如果是两个学员人骑人的话,交接点那个位置应该有比较深的皱纹,同时应该不时会晃动才对的,但那狮子的上腰挺得笔直,他应该只是一个人罢了,而拥有这样身高、这样体形的人,草非他是…… 阿伦十分注意观察了一下狮子的腿部,发觉果然有一边是稍稍有点不平衡的,就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在里面。难道不久前我才暗自庆幸亚特拉克并没有来考核我的进度,他马上就出现了…… 阿伦不敢再多作怀疑,忽然一拍额头,停下了脚步,说:“哎呀!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马上回去拿。” 贝里安回头说:“娜娜,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呀?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女儿家的东西罢了,你们先去吧!晚点到太古楼的化妆舞会见好了!”他将艾波琳交到贝里安的伞下,也不理会众人惊愕的目光,快步就往那头魁梧的狮子的方向走去。 阿伦暗想,如果真是亚特拉克,不会是他昨夜刚好在星云附近,看到雷电有异样状况,特地上来辅导一下我吧…… 周围人太多,他也不敢跟得太近了,远远的吊在后面。 那头魁梧的狮子忽然转了一下脖子,仿佛观察了一下四周,似是发现了阿伦的跟踪,举步就离开了大道,往一条人迹稀少的小路上走去。 阿伦回头看了看,同伴们已消失在视野之外,而自己这套黑熊装普通得很,也没有谁留意到自己,他立即快步跟上,也往那条小路上走去。 那狮子沿着小路走上了老远一段路,直来到星云的边缘附近,才将脚步停下,缓缓转过身,注视着阿伦。 四处无人烟,只剩下漫天的飞雪和呼啸着的风声,一头狮子和一头正打着伞的熊在飞雪中对峙着。 阿伦只感无穷无尽的压力忽然升起,然后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刹那间竟连呼吸都感困难,一个无形的漩涡正在脚下翻滚,随时将他的躯体也拉进那看不见的深渊当中。 阿伦笔直的站在原地,连撑着伞的手也没有丝毫颤抖。 “是娜娜吗?”那狮子终于作声了,正是亚特拉克的声音。 阿伦收摄心神,他并没有因为听到这是亚特拉克的声音而放松警惕,因为这位便宜老师可是喜怒无常的,说不定在他看来,此时也是一种考核你是否进步的一种方式。 他缓缓将脖子上的拉链拉开,揭开那黑熊头部的皮套,深蓝色的长发倾洒而出,他微微向前躬身,沉声说:“娜娜见过老师!” “很好!”亚特拉克点了点头。 阿伦全身一轻,笼罩在自己四周的无穷压力在盼间便消失了,他暗暗松了口气,恭敬的问:“老师,你来了?” 亚特拉克冷冷的说:“对,爬了几千丈的悬崖,连腰都酸了。” 阿伦轻轻的倒抽了一下凉气,心想这老家伙竟然从不朽之峰的山脚下爬上来的,这份持久力可真是太可怕了,他口中赶紧说:“老师神功盖世,傲绝大陆,真如太古中的一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啧啧……” 亚特拉克摆了摆手,冷然说:“小女娃又开始乱拍马屁、胡说八道了,其实我是利用太古工具上来的,刚才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阿伦眨了眨眼,看来亚特拉克今天心情还不错,竟然有兴致跟我开起玩笑来了,他微笑说:“老师果然磊落,竟然坐着星云巨臂上来了。 亚特拉克淡淡的说:“上不朽之峰,不一定需要通过星云巨臂的。 阿伦心中一凛,在阿兰斯的人类世界中,乘坐星云巨臂才能到达不朽之峰,这已经成为了人类的共识,而在他所知,起码有好几人能有不同的方式上下不朽之峰。 亚特拉克又说:“我这次上来,并非专门来找你的,但既然遇上了,便顺便指点一下你的武技吧! 阿伦暗叹倒霉,原来这老家伙上来是另有目的的,而自己却担心他是专程为己而来,怕他惹出什么乱子,自己先主动送上门来了。 亚特拉克冷冷的说:“娜娜,走到我身前。 阿伦举步间,他又说:“昨夜风雨大作,我曾在峰下观察过雷电的走势,发现你已能开始引领雷电的方向,为师感到十分欣慰,不过,你在细节的把握上,却是存在不少问题。” 那个“题”字出口时,阿伦刚好走到他身前,亚特拉克已闪电出手,右边狮子的爪子猛的抓向阿伦的左手手背,阿伦手腕一转,堪堪将狮爪遴过,狮爪立即顺势越过他的手腕,往阿伦面门攻去,阿伦忙将伞扔到一边,分出右手来阻隔。 一头魁梧狮子和一只面目狰狞的黑熊,竟然在星云的边缘上飞速格斗起来,交手之间,亚特拉克不时会将一些电流传送进阿伦的体内,然后指点着他应该如何引领着这些电流重新输出,达到攻击对手的目的。 不少引领雷电的窍门,已在两人的交手之间传达。 两人直练到天色渐渐沉下,亚特拉克才后退一步,停止了继续进攻,赞道:“不错,大有进步,你对如何使用元素力量这方面相当有天分,只要你身体内存在有雷元素,那你基本就可引领它们来攻击对手了。” 阿伦沉吟道:“如果我体内存在的并不是雷元素,而是风元素、火元素,是否我也能用同样的原理来攻击对手呢?” 亚特拉克背转过身,遥望着不朽之峰远方的沉寂之海,沉思了好一会,才淡淡的说:“这个问题我也研究很久了,或许是使用的方法不正确,找不到窍门,不过从原理上来说,你的想法是完全可行的……” 他顿了一顿,转头注视了一下阿伦,面具后的双眼仿佛也闪过了满意之色,说:“娜娜,你对元素方面相当有天分,就算你没走上武学家这条道路,想必也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魔法师!” 魔法师,整个大陆一共才几人呢……阿伦淡淡一笑,真心谦虚的说:“老师过奖了。” 亚特拉克干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说:“好了,今天的指导就到此为止吧!我与故人的约会时间也快到了……” 故人?阿伦心中一凛,亚特拉克的故人,到底是人类,还是兽人呢? 亚特拉克说:“星云多番改建,我太久没来了,很多路都变得陌生了。娜娜,中区礼堂还在吧?” 阿伦点头说:“回老师,还在!不过那边有很多新的建筑,也不是这么容易可以找到的……要不,我也是顺路过那边的,我带你去吧!” “也好!”亚特拉克点了点头,不过他立即又补充道:“你走在前面带路就好,别让人看到我和你走在一起,免得日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阿伦暗惊,听亚特拉克的语气,不会是准备大干一场吧…… 这么看来,他那个故人看来也大不简单了…… 阿伦面上不动声色,恭敬鞠躬,捡起掉落在地的雨伞,率先往前走去。 雪,已经渐渐停下。 但阿伦观察着天色,他相信一场更大的风雪尚在酝酿当中。 通往中区的各条大道上人头汹涌,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装扮令人大开眼界,不少组合变装服,譬如说两人组成的双头鹜、四人组成的四脚蛇等等,这些要由多人齐穿的变装服吸引了大多数的目光。 亚特拉克那只魁梧的狮子在此时根本不算是显眼了,而阿伦这只面目狰狞的黑熊更是平凡到随处可见。 道路的两旁堆满了刚被清扫好的积雪,阿伦低调的随着一队小叫小闹的猩猩群,在喧闹的人声中走进了中区。 袄贝大雕塑下集合着三群两队,他们正等侯着各自的朋友,准备以更盛大的声势往中区进发。 各处显眼的位置上都摆放着宣传标语,各个标语都指着同一方向—西区的太古学院,今夜化妆舞会的举行地。 随着天慢慢黑下来,西区的天空开始绽放开一朵朵绚丽夺目的烟花,提醒着人们舞会即将开始。 纷乱嘈杂的环境中,阿伦这头黑熊正挤开人群,引着亚特拉克往中区礼堂走去。 中区礼堂是星云的旧式建筑,与废弃实验楼是同一个时代的作品,但因为它曾经是星云学院高层人员开会的地方,所以因为其纪念意义,才一直保存至今。 它位于一大片密林当中,当阿伦通过那条林荫小道,’量漫走到礼堂前时,外界的声音已基本被隔绝开了大半。阿伦看看四周无人,正准备回头向亚特拉克打个招呼时,心中却忽然一寒,内心深处就像是忽然被人砸进了一块巨大无匹的冰块,这种冰冷迅速向全身每一个角落游去,从背脊冲上脑门,再从脑门回游回胸口,每一根神经在这阵冰腼前都颤抖了起来,血液也像是凝固在此刻。 阿伦心神大凛,知道礼堂内正有一名强者暗暗的窥视着自己,如果他此刻闭上眼睛,眼前肯定不是一座礼堂,而是一头气焰冲天而起,正择人而噬的凶兽。 这样强大的力量,恐怕又是一个拥有顶尖实力的绝世强者了,他就是亚特拉克的故人吗?今夜星云可是来了两个恐怖级的强者啊…… 他心中虽然无比震骇,但表面还是平静温和,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仿佛根本感觉不到那教堂内的注视,装得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着,就像是一个游人刚刚来到一处陌生地方般,表现得恰到好处。 他抓了抓熊头,又像是一个找错地方的约会者,茫然的提着伞,又沿着原路往后走去。 当他背对着礼堂时,身后那股冰冷凶悍的力量更强盛了,无穷无尽的阴影铺满了四周的每一寸空间,连路灯的光芒也被压得昏暗无光,阿伦甚至能感觉到那强者正在考虑是否该诛杀自己,他强控心神,顶住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仍是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手中的伞却已握得紧紧的,随时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飞伞逃亡。 身后那股邪恶的力量越来越强盛,铺天盖地般跟随着阿伦,在他身后汹涌澎湃,一浪接一浪的向他盖来,但却始终没有将他淹没。直等到阿伦走到小路的中段,亚特拉克从前面迎面走来时,那股力量才猛的抽身而退了,晰间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也没有存在过。 路灯像是一下便恢复了明亮,阿伦立在原地,轻轻的呼了口气,身体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般,疲意非常。 亚特拉克凝视着阿伦的身后,对着那方向重重的哼了一声,才慢慢转向阿伦,语调也柔和了许多,说:“你马上离开这里吧!记住,不要因为什么特别的好奇心,来窥探为师与故人的约会!很多事情,无知是一种幸福!” 阿伦原本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偷偷潜进礼堂顶去看看亚特拉克的约会,但现在被亚特拉克说中心事,只好微笑说:“知道了,老师!那么,我先走了。” “嗯,到了恰当时侯,为师会再找你的!” 〓 〓 〓 〓 〓 〓 〓 〓 〓 〓 〓 〓 〓 〓 第八章 风,又再变得冰寒凌厉,刚停下不久的雪花,又开始一瓣一瓣的飘落下来。 但寒冷并没有冷却学员、导师们如火般的热情,一个个穿着奇形怪状的变装服,化作彩色的人流,在热烈的气氛中往西区涌去,阿伦跟随着喧闹的人流,默默回忆着刚才那股暴房疯狂的力量,这样恐怖级的绝世强者,到底是人类还是兽人呢?如果是兽人的话,那么他与亚特拉克这次的星云约会,就大不简单了…… 唉,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连环烟火冲上了夜空,在白雪纷飞中,烟花绽放得分外的绚丽夺目,几组大型的组合烟花过后,渐渐在夜空中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兔脸”图案,这七彩缤纷的图案立时引出了不少愉快的笑声和呼唤声。 在这种特别欢庆的日子,阿伦的心情总会莫名的失落和孤单,尤其现在挤在拥挤的人群当中,这种落寞感更甚了,欢腾的气息中,恐怕只有自己的一颗心灵是如此孤单的吧……他默默注视飘舞着雪花的夜空,灵魂深处仿佛忆起了什么,轻轻的颤动了一下,所有的烦忧都在刹那茫然间,暂时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的脚步先是放缓了下来,很快便慢慢站定,人流也没留意这头失神的黑熊,继续在喧哗之中,从他身边绕过,继续往西行进。 纷飞小雪中,他呆呆的站着,一张张模糊的脸孔在他身边川流不息而过,却无人朝他张望一眼,这更是加深了他的茫然。’量漫的,周围的人声、喧闹声、笑声慢慢变得模糊,眼前的人们、烟花、飘雪渐渐朦胧,一阵揪心的疼痛过后,在那仿佛之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欢笑的童年……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雪,边缘的雪十分罕见,所以这尽管只是一场小雪,但还是引来了他的阵阵惊叹声,父母将他轻拥在中间,静静的坐在一个观雨亭中,看着雪花的飘降。 后来,这场雪越下越大,异常的是,太阳竟在这个时侯也出来了。 大长老郑重的宣布这是神迹,神将会在未来庇佑边缘和边缘的人们,整个边缘部落都欢腾了。 在父母的特别允许下,他和小伙伴们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体质虚弱的他,在那时常常站立不稳,在湿滑的雪地上摔倒,但每一次,他无论摔得多疼,都总能坚强的再次站起来,然后继续在哈哈大笑中与伙伴们笑着闹着。 终于有一次,他摔得太重,头又磕在一块小石头上,一时三刻也未能挣扎起来。 母亲就在那时将他扶起,和蔼地注视着他,微笑问:“傻瓜,为什么常常跌倒,还是要继续呀?” 他记得,他是这样回答的,“因为,跌倒了,我还可以再站起来的呀!” 母亲的眼中闪过了赞许,微笑说:“以后你也要这样,知道吗?跌倒了不要紧,记得要重新站起来……” 知道吗?跌倒了不要紧,记得要重新站起来…… 飘雪仍在茫茫然的从眼前飘过,这句话余音不绝的回响在阿伦的耳朵里,这和父亲教导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坚强的活下去”的道理,大概是同一个意思吧…… 阿伦的心,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八年前,我在飞龙沙漠跌倒了,但八年后,我到底有没有重新站起来呢…… 内心深处有一把冷静至残酷的声音冷冷的回答他:没有,并没有,你一直在茫然的生存,你一直都在逃遴着现实! 他感到自己那脆弱的灵魂几乎痉挛成了一团,那,这种茫然和逃遴,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侯啊…… 一场歌剧、一本书、一首诗,或一个场景,说不定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像此刻的阿伦,他的心境在风雪中,在回忆与现实的交错中,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接受着心灵的洗礼。 阿伦将手按在了胸口的位置,静静的叹了口气,他用力晃动了一下沉重的脑袋,甩去不少头上的积雪,没让这种令他感到沉痛的洗礼继续下去。 当他想举步前行时,忽然发觉双脚沉重了许多,他赶紧将这些令人走火入魔的思潮全部挥退,咬了咬牙,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在阿伦发呆的这段时间,路人的行人少了许多,也没有多少人特别去留意阿伦这头孤单的黑熊,哪怕他的肩膀和头上已经积了少许的积雪,人们大概都以为该学员正定在原地,进行着某种行为艺术吧! 风雪越来越大了,但这丝毫也没有影响西区舞会的正常进行。 阿伦走进会场时,整个化妆舞会正如火如茶的进行着,太古学院周边的各大草坪上全部洒上了星星点点的萤光粉末,令整个世界看起来更飘渺迷离。在神秘且带着诡异的音乐声中,一大群喊得出名字的生物、喊不出名字的怪物,正在其上共舞着,看起来滑稽、可爱,且令人感到愉快,看到这样的场景,阿伦郁闷的心情也挥退了不少。 正如大多数舞会那样,在更外围的地方,长长的白色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一些高杯饮料,学员们食用点心时都十分小心翼翼,轻轻拉开脖子处的一点点拉链,然后将食物塞进口中,免得被人看穿自己的真面目,那些饮料更是每一杯上都插着一根吸管,让学员们可以更方便的饮用。 礼仅人员们都换上了萤光的兔子服,以便区分,而星云警戒队员则是整齐的穿着一套套紧身沉色的虎皮衣,在会场外围巡逻着。 阿伦在这一串串古怪的模型、一套套奇异的变装服饰中穿插而行,大型玩具、精美的首饰、绚丽的彩灯、变色的蜡烛、跳动的卡片在四周令人目不暇接,远远看到太古大楼那个天平式的造型已经被改装成了另一个模样,它的墙壁用各种彩色大理石花纹纸拼出一个个闪亮的图案,顶上铺满了特制萤光粉,令那本是天平两端的位置上看起来像是两幅抽像的卷轴,迷人可爱的风貌令人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进入到童话世界的王国之中。 太古学院一直以创造力为荣,这次他们也没有令人失望,这座太古大楼已改造成了恐怖迷宫,一个穿着妖精服饰的女学员正拿着扩音器忘情的宣传着:“如果你热爱冒险、喜欢解谜,还是个无药可救的疯狂浪漫派份子,那么太古魔屋的迷宫绝对会让注重特别的你无法自拔!来吧,一起进去体会恐怖和迷离吧……” 在热闹和欢腾的气氛中,阿伦在人群中搜索了好一会,无奈人实在太多,始终无法寻见他那队同伴。在行走间,他忽然发觉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那个靠近会变色的喷泉附近一角,竟然有不少人的手臂上是扎着黑色袖标的,那些人虽然变装的造型各不相同,但那黑色袖标却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难道这是哪个社团的团体行动?阿伦故作无知的想从那群人当中走过去,才没走两步,就已被人挤了回去,但只是短短的几秒,已足够令阿伦听清了附近两人的一段对话。 “……是那只黑白色的怪鸟吗?” “对,肯定没错!大姐和二姐已在四周搜寻过,目前会场里大概就这么一只,毕竟那鸟的形状太奇怪了,一见让人忘不了……” 大姐?黑白色怪鸟? 不会是十姐妹吧?黑白色怪鸟,大概只有凤雅玲那企鹅装扮才会有这个称谓了,难道十姐妹要绑架凤雅玲…… 忽然有了这个结论,阿伦心中不禁一惊,他还待细听下去,已被人挤到了外面,没能听清后面的对话。他原地一个侧身,又从另一个角度钻了进去,那两人的对话仍在继续。 “……大姐警惕我们要小心点,说那家伙是个拥有极为强悍武力的恶魔。 “我们可是十姐妹军团里最精英的两个大队,什么恶魔都能干掉了吧……” “嘘一一别这么大声!” “知道了,兄弟!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到底要布置多久啊?” “等另一个大队在另一侧形成包围圈,可别让那个家伙给跑了!” “哼,只为了诛杀一个人,就要出动三千人,未免太夸张……” “大姐说这是复仇者计划,对手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听说大姐还请了大人物来帮忙……咳,别说了,队长过来检查了……” “……” 阿伦再次被这些带着黑袖标的家伙挤出了外围,他眉头已大皱了起来,十姐妹眼中的恶魔?那极有可能指的是自己啊! 昨天有谁见过我穿企鹅装的,波特、比兹、玛雅……是谁将我卖给了十姐妹? 比兹,删除!他没有这个智慧看穿当时是我。 玛雅,删除!她是疾风最忠诚的机器,查理士想成功得到凤雅玲,肯定还需要我的存在难道是波特吗?阿伦感到一阵痛心,难道他昨夜没来找自己,就是专程为了把自己的情报提供给十姐妹吗…… 但他的脑筋立即又清醒了过来,波特并没有这个动机,而且波特今天也见过他这个造型的,不会连自己和凤雅玲已经换回服饰都搞不清楚…… 那还有谁,谁见过我穿企鹅服了…… 阿伦一边飞速思考,一边慢慢绕着这一大群人走动,迅速观察四周,却始终没能发现凤雅玲这只企鹅。突然,他脑袋中灵光一闪,对了,还有一个人见过我是企鹅造型的,瑞尼导师!我曾拿着企鹅套装,帮她搬过资料的! 会是瑞尼吗?不过……昨天傍晚天色已晚了,她为何还会拿着一大叠资料出现在我宿舍楼下?我们一起走的时侯,她为何会不停回头看我?为何又要在楼梯的地方故作摔倒来试探我?天啊!这家伙不会就是十姐妹其中一员吧!那隐藏得太深了,十姐妹的卧底竟然可以当上星云的导师了…… 一些回忆的片段从阿伦脑海中迅速涌现:当日救凌蒂丝时,十姐妹当中有一个是蒙着脸的,现在回想起来,那蒙脸女性的身材倒真与瑞尼颇为相像;还有在自由天堂那次,十姐妹只来了九个……如果以瑞尼就是十姐妹中的一员作为前提来假设的话,那是因为当时星云正进行导师学期末的检讨会,瑞尼无法分身前来…… 天,这个可能性未免太大…… 但十姐妹她们什么时侯开始怀疑隆。娜娜就是蓝雪云的?到底是什么时侯啊……莫非是星云山脉的山洞那次,她们就凭我留下的杀人手法,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如果是这样,眼光还真是不错…… 阿伦眼中闪过了深沉的杀机,这些可怕的女人,确实是祸根,是不能再留了。你们今天有来吗?那实在太好了…… 持续绽放的烟花为舞会增添着喜庆气息,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无比,丝毫也没察觉到这个角落正孕育着无尽的杀机。 “复仇者行动正式开始!” “往东北方向移动!” “……” 阿伦犹在思虑和观察之间,十姐妹军团这群人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了。 他们整齐的往东北方向挤去,仗着人多,一路将其他人挤开。不过舞会中的气氛是热烈中带着疯狂,虽然有人开始留意这一大群人的动作,但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还以为是哪个学院的队伍前来闹场了,甚至还有傻瓜在远处拍手,推波助澜的起着哄。 阿伦当时正好在西南面的最后方,心中暗暗一阵焦虑,十姐妹一出手肯定是雷霆之势,她们把凤雅玲当成是自己,下手更是丝毫不留情,那凤雅玲岂不是要当我的替死兔了…… 他一边思索,一边已开始行动。他趁着混乱,飞速从后而上,一下拉住了跑在最后方的一个家伙的领子,那个装扮成黄猫的家伙马上被扯得倒退几步,阿伦反手在他后颈上重重一击,他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已经向死神报到去了。 阿伦左手一扯,将他手臂上的黑袖标扯下,立即又绑到自己的臂上,同时脚步飞速往前移动,只在晰息之间,已插进了那群人当中。 他口中一边喊着,“弟兄们,让我先,让我先上!”同时手上也没停下来,飞速击打在周围暗杀者的各处要害上,他所到之处,四周的人肯定会软软的倒下来。 一个暗杀者率先看出异样,马上作出反应,暴喝道:“大队长,有奸细混进来了!” 那家伙也机灵,眼看来人武技如此高绝,自己正站在近处,一喊完立即就想抽身而退,但阿伦为了表示对他机灵的赞赏,提前对他出手了,手刀一下就插进了他的背脊,死神从后拍马赶上,收割走了这个机灵兔的生命。 十姐妹这个精英大队久经训练,中间虽然已乱成了一团,但外围队形不乱,仍是保持着速度往目标冲去,那个站在队伍中前列的大队长一听到队员的警示声,立即转过身来,眼看自己的队员整列的倒下,那头面目狰狞的黑熊所到之处,队员们连痛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已无声无息的倒地,什么怪物,这家伙恐怕比这次的暗杀对像还要厉害吧! 他盯着这头两只熊掌已被染成鲜红的黑熊,急忙下令:“弟兄们,有狠角色来了,中段前段所有人立即回身应战,后段弟兄分成两翼散开绕过,继续执行任务……” 阿伦冷冷的哼了一声,他黑熊面目后的脸孔因为杀戮而变得扭曲起来。他冷冷盯着那正在发号施令的野猪,猛的一个加速,在他们包围圈尚未形成之前,已经如一道离弦之箭般射向了那大队长。 那大队长眼中闪过震骇,这样惊人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想像的极限。可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脚下也跟着疾速后退,在他后方,本是冲在最前列的暗杀者这时已听到号令,纷纷转过了身,刚好看到大队长疾退而至,赶紧两边让开,让出一条退路。 阿伦却如影子般紧贴着那大队长,在那些队员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就跟着他逸出了整个队列之外。 这时,阿伦的右脚再次狠狠踏地,将速度提升到惊世骇俗的境界,从那队长身边如闪电一般撩过。那队长只觉这头黑熊仅在自己脖子上轻轻的抹了抹,他正想松口气,撕心的疼痛这才从脖子上传来,锥心的恐慌迅速从那队长的脑海中升起。他想发出一声惨呼,发觉声带竟已完全被破坏,连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他想挣扎,才发觉全身的力气竟已全部被抽走。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的身体正缓缓向后倾倒,然后在倒地的刹那,他听到自己脖子断掉的声音,最后,他可以看到的是,那满天正盛放着的烟花。 同一时刻,太古大楼外的大草坪上已乱成了一片,学员、导师们正四处逃散,他们所扮演的各种各样奇特生物,纷乱交错的在草坪上奔跑逃离。 原来,并不单单是阿伦这边出事了,由十姐妹亲自率领的亲卫队提前被星云警戒队发现,警戒队的警备哨音在迷幻的音乐声中,尖锐的响起,响亮的回响在夜空之下,其中还穿插着扎斯盯那正吐喝着的大嗓门。 阿伦心中一动,幸好今夜扎斯盯有份值班,所以十姐妹军团的人才会第一时间被他揭发了出来。 他一路往前急奔,一边飞速的环目四顾,发觉星云警戒队员布置在这一带的人数虽然不少,但比起十姐妹这边,她们起码带来了三千人,刚才自己破坏了其中一千人的队列,而另外一千人正与扎斯盯他们纠缠着,实力最为强劲的一千人,同时也是那大姐亲率的一千人,正亡命的往太古大楼前的方向攻去。 不能依靠星云警戒队了,他们人数不够多,这样被动的局面恐怕要等到星云警戒队的主力来到才有所改观。 阿伦判明形势,脚下一个折射加速,换成另一个角度向这主力一千人的敢死队冲去。 他遥遥瞥见鲁迪斯那头大尾巴狼正拉着凤雅玲装扮成的企鹅,飞速往太古大楼的右侧奔去,却不见了艾波琳他们。阿伦理解他的意图,星云警戒队的总部是那个方向的,等下的援军也肯定是从那个方向而来,鲁迪斯果然是个人才,在这样危急混乱的环境之下,竟然仍能清晰的判断出形势和方位。 眼看鲁迪斯和凤雅玲马上就可以逃出包围圈时,惊变已起,大楼的右侧又涌出了另一队十姐妹的人马,正正迎上了鲁迪斯逃亡的路线。这样一来,两人本来算是最理智的逃跑路线,变作完全落入到了十姐妹的包围圈当中。鲁迪斯反应十分机敏,一看来人众多,他暴喝一声,手腕轻轻一撞凤雅玲的腰间,用巧劲将她撞出了十几米以外,刚好暂时逸出了包围圈,但他自己却陷入了暗杀者的重重包围之中。 鲁迪斯也不废话,只是简单的冷喝一声,“雅玲,马上走!我死不了!” 眼看他手无寸铁的陷入重重包围,与十姐妹手下的精锐暗杀者战成一团,凤雅玲不禁也呆了一呆,阿伦心中也为之一阵感动,不管鲁迪斯其人如何,但他对凤雅玲,倒真算是够有情有义的。 他发觉凤雅玲站在太古楼前那变色的喷泉前,像是呆住了一样,完全没作任何反应,而十姐妹的人正如狼似虎向她冲去,阿伦急忙喊:“雅玲,快跑进太古大楼,别辜负了鲁迪斯!” 凤雅玲到底是未来神龙的统治者,在阿伦发出警示声的同时,她人已清醒过来,也不作丝毫优柔寡断,踏地一个转身,深深的看了鲁迪斯那边一眼,鲁迪斯显然并不是十姐妹的目标,十姐妹军团只留了几十人将他困在了原地,其余人如潮水一般的向凤雅玲涌来凤雅玲一咬牙,在无数追兵的逼视下,她纵身闪进了漆黑的太古大楼的入口,后面的暗杀者如潮水一般,立即汹涌澎湃的紧接而进。 阿伦深吸一口气,趁着混乱,也随后冲进了太古大楼之中。此时的太古大楼,已被设计成了一个临时的大迷宫。 〓 〓 〓 〓 〓 〓 〓 〓 〓 〓 〓 〓 〓 〓 第九章 此刻的太古大楼,已被改建成了释合恐怖、冒险气息的大迷宫,阴森森的冷气通过各个通风口喷入,气氛十足。 一个设计滑稽的骼骸在阿伦刚进门的刹那,猛的从后面弹了起来,还用力拍了拍阿伦的肩膀。阿伦没好气的将它一把推开,他无暇去欣赏太古学院精心营造出来的迷宫布局,踏步便要跟随十姐妹军团冲杀的方向追去,眼眉却忽然猛跳了一下,紧接着,背脊突然凉胜胜的一片,他心中一凛,有人要偷袭自己。 他一个急停转身,那刺杀者来得极快,几乎就在阿伦转身的刹那,他手中那把闪着绿光的匕首已刺到阿伦面前。阿伦心中更凛,这家伙肯定潜伏在暗处,一直观察着自己,直等到我精神稍稍松懈的刹那,立即闪电出手,恐怕这就是十姐妹找来的帮手吧! 这些念头闪电般撩过阿伦脑海时,他的身体已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原地诡异的一个旋转折射,恰恰遴开了那本来可一击必杀的匕首,而他的熊爪更是看准刺杀者力度用尽,顺势一拍,重重的敲打在刺杀者的手腕上。令人惊诧的是,在阿伦的全力一击下,那人的匕首竟未脱手,只是踉跄的倒退几步,似平想借势重新躲回暗处。 眼看暗杀者就要全身而退,阿伦一个急停,身体往前一倾,通直往那人背后射去,心中升起一阵惊疑,此人装扮成一只巨猴,但他的身形异常魁梧,只比亚特拉克稍矮了少许而已,草非又是一个兽人? 那暗杀者似乎算准了阿伦定会追来,他突然一踏面前迷宫的墙壁,飞速转身,匕首全力前刺,将前面的冲力完全融进了这一刺当中。 “找死!”阿伦暗暗冷笑,便要正面迎上去结果这高手,但背后又再次感觉到了冷胜胜的风声。 这一次,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但看力度的出击时机的把握,肯定丝毫不在面前这暗杀者之下。阿伦暗暗估计时间位置,假如自己强行结果面前这个家伙,那么肯定也要为此负上重伤。 他皱了皱眉,脚下一个急刹,脚跟轻轻往地面一撞,身体已轻飘飘的荡了回去,前冲与急退之间,完全不需要任何时间缓冲,便已恰恰遴开了这三名暗杀者精心策划的包围出击。 三名暗杀者在快要撞到一点的时侯停了下来,整齐转身,散开几步,丝毫没有因为阿伦诡异的身法而气馁,又再以各自的角度往阿伦冲杀过来。 阿伦打量着面前这三个装扮成猴子的暗杀者,每一个都拥有相当魁梧的身段,同时又拥有接近绝世强者的实力,如果他们都是兽人,十姐妹这次暗杀行动的动机可就不简单了…… 阴森昏暗的灯光映照下,那三名暗杀者已将阿伦包围在其中。 阿伦一边突破他们的包围,一边飞速思考,整理着有效的思索:十姐妹请来的帮手,有可能是兽人,草非十姐妹这个盗贼团伙本来就是兽人的一颗棋子? 有这个可能,因为她们本来的师尊就是亚格拉底。 再进一步推钡,亚格拉底那家伙是一个兽人,而他哥哥亚特拉克可是把自己当成人类的家伙,当年他们两兄弟翻脸,说不定就是因为是否坚持当兽人间谍这一点上出现了分歧,亚特拉克要继续当他的雷诺守护者,而亚格拉底却坚持自己兽人的身份,潜伏进星云山脉,培植出属于兽人的势力。 当亚格拉底被自己和缪诺琳联手斩杀后,另一个兽人就来接管了这股势力,在十姐妹的强烈要求下,兽人终于同意派出杀手来协助十姐妹复仇,他们利用今夜化妆舞会这个可以掩盖自己真实面目的时机,出动精英潜伏进星云,务必要将自己击杀…… 思考之间,四人在转眼间过了上百回合,这三人显然擅长合击技能,攻防配合得无瑕可击,阿伦涌过一阵焦虑,再给他们这样纠缠下去,凤雅玲的小命可就要给送掉了。 可恨这套熊皮并不算灵活,大大影响了他的动作,但阿伦还是决定行险一搏,身体忽然一个倾倒,腰间卖出一个大大的破绽,那三名暗杀者不疑有他,立即齐整的往他腰间攻去。阿伦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立即便重新站直,脚下急踏向前,看似要往门外逃去,三名暗杀者忙跟着急移脚步,重心也跟着倾向了大门的方向,阿伦的脚尖这才原地一个旋转,神乎其技的转过了身,以完全违反力学原理的身手,逸出了包围圈之外,急速往迷宫深处射去。 他心中暗自庆幸,使用这样匪夷所思的身法,全身可是破绽重重的,刚才只要随便一个暗杀者的重心并没有被骗过,那么自己很可能已饮恨当场。 阿伦飞速前行,身后那三名暗杀者紧追不舍,迷宫的道路上不时可看到一些学员的尸体,他们大概是早早进入到迷宫游玩的人们,但刚才遇见十姐妹军团那群凶徒,估计是闪躲不及,被凶徒们给顺手杀害了。 迷宫设置得颇无规律,但阿伦在太古学院待过这么久,早就将楼梯的方位记得清清楚楚,他在道路拐弯处猛的加快脚步,将那三名兽人暗杀者甩掉,立即翻过迷宫的墙壁,直接往楼梯的方向射去。 长长的楼梯上染满了鲜血,上面铺着不少尸体,看来,曾有人在这里组织了一场阻击战。当然,在阿伦眼中,这些还套着动物外装的尸体,只有手臂上是否还带着黑色袖标的区分,他们当中并没有凤雅玲那只黑白双色的企鹅,这令阿伦的心稍稍安稳了点。 楼梯转角有一扇暗红色的大门,已经被人撞得稀巴烂了,但那太古技术做成的电子合成声仍在孜孜不倦的说:“朋友,给一条题目让你猜,猜对了,将放你通行……” 阿伦轻轻皱了一下眉,二楼的布局是一个镜屋迷宫,也就是由无数间小屋子连起来,不过屋子的四面都是镜子,每间屋子都有两扇镜子做成的门,可以通往别的镜屋。他心中暗想,星云为了这次化妆舞会,真是不惜成本的动用了大量的太古技术,不过这样的设计,也为自己寻找凤雅玲增加了难度,但同时,想必也令十姐妹他们没这么容易可以找到凤雅玲。 他飞速的撞进了第一间镜屋之中,屋中空无一人,只有镜子中映照出了自己那面目狰狞的熊模样,他脚步不作停留,立即又闯进第二间屋子,推门,进门,再重复,推门,进门,阿伦默记着方位,免得重复迷宫的道路,同时细心聆听四周的声音,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安静异常,连一点打斗声也没有,只有东北的角落有不少轻微的呼吸声,难道凤雅玲已遭不测了…… 不少镜屋中都倒着尸体,这里面有星云的人,也有十姐妹的凶徒,鲜血四处飞溅,将不少镜子都染上了斑斑点点的鲜红,阿伦微感恻然,这个流血的晚上,势必将烙进星云的校史当中。 不过令阿伦感到欣喜的是,有不少凶徒的尸体是没有任何伤痕的,这很可能说明,波特也在二楼,他以他那惊世骇俗的幻术出手了,只有精神攻击才能做到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效果。 越靠近东北角,人声就越稠密,显然正有许多人聚集在这一带。 阿伦心中更为警惕了,他将脚步放得更轻,’量漫推开下一扇门,呼吸顿时也停顿了刹那!他终于看到了那只寻找已久的企鹅,她坐倒在一片血泊当中,身边还有另外几个学员的尸体。阿伦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飞龙沙漠和暴风山脉的经历告诉他,一旦出现这样的强烈不安,一定是有可怕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难道凤雅玲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阿伦按撩住心中的惶恐与烦躁,虽然四周的呼吸声是越来越稠密,但他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快步地走到那企鹅身前蹲下,急声问:“雅玲,你还好吧?” 他正待拉开凤雅玲脖子上的拉链,前方三面镜子墙便全部倾倒破碎了。玻璃的碎片在清脆的破裂声中,洒满了一地,那镜子墙的背后,竟然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臂上都捆着黑色的袖标。 这群十姐妹的暗杀者,配合他们变装服离奇的造型,此刻大概用群魔乱舞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阿伦忙将凤雅玲挡在身后,他还想争取缓冲的时间,举起了手臂,他手臂上也缠着一段黑色的袖标。 谁知人群中传出一声女声的娇斥:“不是自己人,他就是目标人物那头恶魔,弟兄们,动手! 众杀手蜂拥而上,阿伦赶紧将凤雅玲一把抱起,踢飞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凶徒,转身撞开身后那扇门,正要利用自己的速度带着凤雅玲逃离,腰间却猛的一阵剧痛! 池茫然之间,怀中的“凤雅玲”已恢复了无限生机,“哩”一下就从阿伦的怀抱中脱离,闪回到众暗杀者当中,显然正要全力躲过阿伦死亡前的一击。 但阿伦并没有出手,动作完全停顿了下来,他甚至有点发呆的盯着那企鹅的身影,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根本不能去思考任何事情,只有一个问题缠绕住他—凤雅玲为何会杀我? 锥心的痛苦中,他慢慢低下头,发现一把短匕首已插进了自己腰间的要害,只剩下匕首的长柄还露在熊皮之外。 他忽然涌起一阵荒谬至极的可笑感,经历过这么多次灾劫,也无法夺去我的生命,难道这一次却因为一个怀抱中的女子,就这样被暗杀了…… “凤雅玲”眼看阿伦已是身受致命伤势,不禁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愉悦笑声,她举手阻止还想继续进攻的暗杀者,冷冷的欣赏着阿伦的错愕状,笑道:“恶魔啊!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栽在我手上吧?哈哈……” 听到这样娇媚而略带沙哑的女声,阿伦失落仿徨的心情反倒立即安静了下来,这是十姐妹中那个大姐的声音,刺杀自己的并不是凤雅玲。 他冷冷一笑,捂住腰间的伤口,熊皮甚厚,自己那银灰色的血液应该没这么快渗出来。 他脑筋恢复了正常运转,默默打量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暗杀者,口中淡淡的问:“十姐妹军团中的大姐吗?” 那大姐又是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她眼看是大仇得报,心情欢畅无比,轻笑道:“正是小妹,终能与君重逢了}嗜血的恶魔呀}你当日重创我,后来又杀害我的姐妹,又令我师尊失踪,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呀?” 阿伦咬了咬下唇,让狂涌而起的昏眩感褪去,尽力保持着平静的姿态,淡淡的说:“当然有想过,这就是报应吧!不过来得真快呀……对了,原本装扮成企鹅的那位小姐哪去了? 他平淡的语气就像在与对方闲话家常。 大姐哈哈一笑,歪着头,欣赏着阿伦濒临死亡前的倔强,似乎已能想像到他随时倒地的丑态,她笑道:“恶魔呀!你以为我真没有发现你在大草坪上的惊人表演吗?还有,你以为我没听见你在大楼叫出凤雅玲这个名字吗?哈哈……那时我就猜到情报有误,你和那神龙公主是换服装了吧……” 她看到阿伦仿佛摇摇欲坠,笑容更欢了,又大着胆子走近了两步,继续说:“恶魔呀!虽然我对神龙公主很感兴趣,但暂时不敢冒犯了,只等你死亡后,我们就立即撤离这里了!当然,将你折磨至死的这个过程,我相信一定能伴我度过一段·俞决的时光……” 阿伦淡淡的打断说:“我很高兴将能给予你无限的快感,不过,你似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呀!凤雅玲哪去了?” 大姐身后走出了另一个女子,大概是当日幸存的二姐,她笑道:“你这恶魔倒真是个痴情的种子,快要死了还惦记着那美丽的公主。看在这点的份上,告诉你又何妨,这套企鹅服是我们从一个死人身上剥下来的……” 阿伦心中一颤,冷然道:“死人?” 那女子笑道:“别急着激动,并不是凤雅玲,她大概在二楼就被人掉包了。 阿伦脑海中闪过了波特的影子,不禁也微微笑了笑,脑海中的昏眩感却更甚了。失血过多的下场只有一个,他很清楚这个答案,幸好这里灯光异常诡异昏暗,就算自己那银灰色血液渗出了皮毛之外,他们也未必会注意到,只要逃过眼前这一关,还是有机会的。 大姐看到阿伦的身影连续颤动了几下,她的笑声显得更愉快了,说:“恶魔呀!你总是习惯主宰他人的生死,现在你的小命完全落到我手中,感觉又是如何呀?” 阿伦微微一笑,说:“坦白说,感觉还不错……对了,你为何还这么多话呢?尽管上前折磨我就是,你布置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等这一刻的到来吗?” 那大姐眼中闪过寒光,她如果再走前一步,那就是阿伦出手的距离,尽管面前这个恶魔已经摇摇欲坠了,但她脑海中仍满是关于此人种种恐怖的记忆,她粗喘起了气,却始终不敢造次踏出那一步,以她早已经想像好的种种方法来折磨面前这个恶魔。 僵持的气氛中,昏暗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令人惊疑之际,所有灯饰已全部熄灭了,整个世界完全陷进一片漆黑当中。 一阵疾风刮过,阿伦只觉腰间一轻,耳边已听到一把清朗且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耳边轻轻的响起,“我说搭档,幸好我正在这一带观光,不然以后有空就可以去祭奠你了。 阿伦心中一松,这竟然是怒浪的声音,虽然不清楚他为何刚好出现在这一带,但阿伦还是动情的说:“搭档,我要死了……” 怒浪脚步如飞,迅速将十姐妹等人甩到身后,笑骂道:“那你可就别急着把遗言说出来,根据很多故事的剧情,主角把遗言说完就得挂掉的……喂,我们该怎么走,你可别急着把眼睛闭上呀! 那大姐又惊又怒,到手的猎物竟然给人救走了,但听刚才破空的声音,来人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显然可以瞒过这么多人,无声无息的潜伏到周围,那么,他的武技肯定又是一个自己所无法企及的高峰。 她一边飞快的打亮微型魔法灯,一边指挥着众人从各个可能逃离的方向追杀而去,本来安静无比的二楼重新沸腾,重重的脚步轰隆隆的响了起来。 阿伦呻吟了一声,艰难的睁开双眼,怒浪的眼睛闪闪发亮,在漆黑中变成了一种罕见的鲜绿色,这令他可以清晰的看清周围的一切。 阿伦笑道:“特殊血统就是有这个好处……” 怒浪笑道:“你又何尝不是,普通人类受这种伤,立马就可以回到神的怀抱中了!” 阿伦低哼了一声,暗暗判断着怒浪的行走路线和此时的方位,沉声说:“前面左转,再右转,直跑到角落的尽头,那里有一个上锁的储物室。 无论太古大楼这次怎么临时改装,但基本格局是无法改变的。 听着身后的吃喝声越来越远,怒浪如一支离弦的利箭般,直射到镜屋一条长廊的尽头,果见一间上了锁的储物室不同于其余的镜屋。 怒浪轻轻一扭,那锁头已应声而断,怒浪夹着阿伦闪进了那储物室中,又再反手将门重新关上。 储物室虽算宽敞,但堆积满了乱七八槽的杂物,怒浪将阿伦扶坐在一张低椅上,又从胸口中掬出一盏袖珍的魔法灯,打亮放在一张破旧的低桌上。 阿伦注意到怒浪也是穿着一套和自己差不多的黑熊服,不禁笑道:“搭档,我们的品味总是很相像啊!” “别提这个,这是我一直引以为耻的事情!”怒浪笑了笑,但他的目光很快又盯在了阿伦腰间的那柄匕首上,沉声问:“搭档,这次你伤得很重呀!为何这么大意呀……” 阿伦苦笑说:“应该死不了的,来吧!搭档,帮我把这套该死的熊皮给扒下来。 怒浪点了点头,利索的掬出一把小刀,几下就将那套熊皮装给割了下来。 触目惊心的银灰色血液染湿了阿伦的半边身躯,怒浪仿佛对这种颜色的液体已习以为常,他半跪了下来,从身上取出他随身必带的药水胶布,然后握住匕首的柄,低声说:“狂风,按老规矩了!” 阿伦点了点头,把头侧向了一边。 怒浪笑了笑,说:“狂风,你太久没受过重伤了,精神别太紧张……” 他盯着阿伦的脸,忽然笑道:“怪不得你要装扮成女性,真是一个天生尤物啊!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精通太古魔道的医师给你,让你可以完全变成一个女人……” 怎么每个人都是这一句,阿伦没好气的笑了笑。 谁知怒浪忽然把手一伸,摸了一把阿伦的胸部,疑惑的说:“这棉垫装饰得真好,哪里买的……” 可怜娜娜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薄,她把头转了回来,怒道:“喂一一” 怒浪哈哈一笑,就在阿伦注意力完全分散开了的刹那,他握住匕首的那只手终于往外一抽。随着阿伦的一声惨哼,银灰色的液体从他腰间喷涌而出,怒浪马上停止了说话,飞快的用早已经准备好的纱布将阿伦的伤口包扎起来。 包扎完毕后,又用白纱布在阿伦的腰间捆了两圈,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沉声问:“狂风,不要昏过去,告诉我,这一次是一粒还是两粒?” 〓 〓 〓 〓 〓 〓 〓 〓 〓 〓 〓 〓 〓 〓 第十章 英黍粉粒,一种根据太古古籍配制出来的药丸,具有强力的止痛功效,是暴风猎人必备的药物之一,但因为价格不菲,所以并没有普及到民间。 阿伦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这种昂贵的药品,咬了咬牙,沉声说:“三粒!” 怒浪呆了一呆,英黍粉粒的后遗症是十分强的,服用过量的话,服用者事后轻则会全身乏力多天,重则终生瘫痪,这就要看每个人的体质了。 阿伦明白怒浪的担忧,解释说:“为了应付不明的危机!没事的……” 怒浪点点头,珍而重之的数出三粒,喂阿伦服下。 英黍粉的药力运行得很快,才一会,阿伦脸上已恢复了几分血色。 怒浪轻轻松了口气,大大伸了个懒腰,将那套熊皮脱了下来,笑道:“这套东西穿久了,可真不舒服。对了,刚才那三粒英黍粉,你等下可要记得付钱,很贵的……” “呵,你还是那么小气呀……”阿伦笑了笑,虚弱的撑直了一下身子,但立即又皱了皱眉,问:“搭档,你来的时侯,有没有见到凤雅玲,你现在一直做情报,应该知道我在说谁的。” 怒浪四处打量着这个储物室,一边翻开旧箱旧柜,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边淡淡的回答说:“看到了,我进来的时侯,刚好看到她从三楼跳了下来。” 阿伦一惊,说:“从三楼跳了下来?” “呵呵,别担忧,安然着地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搭档呀!凤雅玲肯定是你的猎物之一吧!”怒浪笑着说。 阿伦脸上似乎又回复了几分血色,笑道:“没这样的事……不过,从三楼跳下来,以她的武技,竟然会安然无恙?” 怒浪点头说:“对,因为有一头大象和她一起跳的,那大象应该是个魔法师吧!他用一张蓝色的魔法网在下面接住了他们,并不单单他们两个,很多动物都是这样跳的,那张魔法网这回可是立下大功呀! 他大概想起很多动物集体跳楼的壮观画面,说着说着就自个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果然是波特出手,凤雅玲她们应该都平安无事了。 怒浪从一个箱子里搜出一件大号的旧式女装校服,扔给阿伦说:“穿上吧!别让人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阿伦看到自己半边身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灰色,不禁苦涩一笑,那是他惊世骇俗的血液颜色。 他缓缓的将那套旧校服穿上,见怒浪竟然肆无忌惮的点燃了一根香烟,不禁抗议道:“喂,老大,外面可是有两千多人搜索着我们的……” 怒浪笑着摇摇头,又深吸了一口烟,说:“我进来的时侯,后面已有大队的星云警戒队准备冲进来了,哦……你听,外面丁零当螂的,大概已经打起来了吧!这场暴动快要结束了……” 他又指了指储物室尽头的窗户,说:“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就从这里跳出去,哈哈……所以啊}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到暴动结束就可以了。 阿伦侧耳聆听了一下,只能隐约听到纷乱的脚步声,知道现在自己力量大减,听觉远不如平常灵敏了,他把手一伸,说:“既然现在这么安全,我也来一根。 怒浪递了根烟给阿伦,笑道:“你小子用别人的东西就是特别狠。 阿伦将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全身懒洋洋的,知道英黍粉的药力开始起效,再过一会,力量暂时就能回复五成了,他问:“对了,搭档,你为何刚好上星云了?” 这时怒浪正研究着太古大楼以往的毕业相册,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被人当成是信差使唤,所以就上来了。刚好星云举行化妆舞会,我就来凑凑热闹,看看有没有一段凄美缠绵的艳遇发生在我身上咯……” 阿伦想起了希拉女巫和梅吉纳的交往,这次怒浪大概就是担当希拉的信使吧!他这套变装服,说不定也是梅吉纳送的。 阿伦看了看怒浪头上那高高厚厚的白色纱布,淡淡的说:“是不是希拉女巫给你什么暗示或预言,叫你来凑凑这个热闹的?” 怒浪明显惊诧了一下,阿伦这样说无疑是猜到他和希拉的关系了,他笑道:“狂风,你小子的心恩还是那么镇密,几句话就叫你把事情给猜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说:“希拉这疯婆子果然是有点门道的,她说我送完信该到太古大楼参观一下……不过主要功劳还是归于我锐利的目光,如果我不是刚好看到你冲进太古大楼,我以鹰集般的目光,将你那恐怖的速度给认了出来,我想我也懒得膛这次的浑水。 怒浪看了阿伦一眼,察觉对方的眼神出奇的柔和,感激之情似乎洋溢于表,他不禁得意的哈哈一笑。 谁知阿伦却淡淡的回了一句,“搭档,这是应该的。我欠你这么多钱,我死了就没人还了!” 随着英黍粉融进体内,药力渐渐起效,阿伦的听觉慢慢也恢复聪敏,外面镜屋迷宫的吃喝声、兵器的碰撞声、伤者的呻吟声正响不绝耳,可见星云警戒队与十姐妹暗杀组的战斗正值高潮。 他心中忽然一动,便走到储物室的窗户边,探头出去,刚好看到那大姐、二姐在手下的掩护下,从太古大楼的侧门冲杀了出去,那个位置刚好是星云警戒队防守的薄弱位置,一下就被他们冲开了一个缺口。 阿伦眼中闪过强烈的杀机,深吸一口气,一拳击破窗户,纵身就跃了下去,也没和怒浪打个招呼。 怒浪正挨在另一张破椅上,休闲的抽着烟,面对阿伦的冲动之举,只好把烟头踩熄,身形一闪,也跟着射出了窗外,口中喃喃的说:“你小子怪不得要吃三粒,原来还想杀人太古大楼四处的大草坪上,尸横满地,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满了每一个空间,阿伦注意到其中有不少是普通的学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星云是阿兰斯人类世界的最高学府,集中了人类年轻一代的精英,今晚这个流血夜,也不知有多少未来的帝王宰相在此提前结束了本该辉煌的生命啊…… 一阵寒风猛烈的呼啸而过,如泣似诉,仿佛是这些年轻的英灵们的凄鸣声,仿佛是他们的灵魂仍盘旋在太古大楼的四周,并不甘心就此离开世界。 星云学生警戒队守在草坪外围一点的地方,不少武技高明的学员也加入了临时志愿队,帮助警戒队的防御,暂时也算是把这一区给封锁,但十姐妹这支两百多人的敢死队冲击力颇强,刚一接触,立即便突破了这支学生队伍的包围,冲破第二道防线,直往星云的边缘地带杀去。 阿伦狠一咬牙,猛的加速,趁着学生警戒队尚在慌乱也在同一个缺口冲了出去,怒浪紧随其后。这对于守卫在这一带的人们来说,就仅仅只能看到两道人影在眼前一闪即逝,马上就消失在了身后的密林之中。 风更大,雪也更猛了。 身后的吃喝叫喊声渐渐去远,只剩下身前不远处阵阵沉重的呼吸声,阿伦终于追上了那群暗杀者的尾段,他如一头猛虎撞进羊群,以狠辣的手法击打在这些人的痛位上,让他们暂时无法行动,却要经受住无穷的痛苦。 阿伦观察着四周,发现此处正是当日救凌蒂丝的附近,暗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日我没杀她们,老天就让我在今日来到同一个地方替天行道! 怒浪出手远远没有阿伦狠辣,他紧跟在阿伦身后,看到阿伦并未料理的暗杀者,他就会重手切断对方的两条腿,让对方无法再前进就当达到目的了。 那大姐作出反应时,这支逃亡队伍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一半人不到,可见阿伦和怒浪两人的攻击效率。 大姐迎着暴风雨,转过身暴喝道:“准备应战!” 满地的痛苦呻吟声中,不少人正渴望着有人来为他们补上一刀,结束这种痛不欲生的折磨,无奈行凶者之一的阿伦像是十分欣赏这样的哀号声,他甚至还微笑轻点着头,就像听到了天籁之音,正和着节拍。 大姐看着这个蓝发飘飘的恶魔正挂着诡异神秘的微笑,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近,这艳丽女孩的身影慢慢与当日蓝雪云的身影融合到一块。这种极度冰寒的杀气,正藉着寒风,一丝丝的穿过她的衣服,渗进她每一个毛孔里,尽管身边还有近百人,但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恶魔啊!受了那样致命的伤势,竟然现在又可以若无其事的行凶了。 阿伦舔了舔干燥的舌头,微笑说:“相信今夜过后,人类将会少一颗毒瘤了。” 那大姐强颜一笑,说:“呵,你还有闲情换了一套衣服呀……” 刚说了一句,她就没能再将话说下去了。在强大无匹的压力下,她发觉她的媚功竟然对此人半点效果也没有。 十姐妹等人只觉阿伦每走一步,他的身影便巨大一分,竟然在他走到近处时,人人都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 怒浪懒洋洋的跟在阿伦身后,在一群倒地的伤员中穿插慢走,反倒显得十分突兀了,但他的脸色却突然变了。而阿伦虽然伤势被暂时压下,并没有完全恢复实力,但只是缓了一拍,他的脸色也变了,三道强大的力量正从这群逃亡者的身后急冲而来。 “速战速决!”怒浪的身体一个前倾,已如闪电般射向十姐妹这群人。 阿伦眼中杀机更重了,迎面而来那熟悉气息,大概又是之前在太古大楼地层缠住自己的那三个兽人吧…… 他脸上的微笑变得更为诡异了,率先冲进人群,那大姐、二姐正往后急退,闪进了人群之中。 阿伦急撞而入,全身上下就像长满了眼睛般,完全将两旁的攻击闪过,又打飞了几个挡在身前的暗杀者,脚下就要追到可以毙掉那大姐的距离,可那大姐忽然作出了惊人的举动,一把将自己的妹妹推进阿伦怀里,阿伦闪身让过时,不禁看了一眼那二姐。那二姐的眼神惊骇欲绝中透出了深深的难过与绝望,自己一直效忠的对象,在最危险的时侯,竟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给卖了。 阿伦嘴角边逸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十姐妹之间的友情可真是廉价呀!他的手轻轻插进了那二姐的心脏处,恰到好处的插进一点点,就抽手而回,那她就将会在半窒息的状态下,一直要等到血流干才会死去。 一系列的动作、神情只在盼息之间,阿伦的一只手刚从二姐的身体中抽出,另一只手已经向大姐拂去,明明是急速至极,但落在大姐眼里,却产生出玄异之极的错觉,不但缓慢无比,还越来越大,铺天盖地、从上而下的向自己拍来,这一盼间,竟连丝毫反抗的力气也无法涌起,只剩下求生的欲望,令她尽力往后倾去。 眼看阿伦这一掌就要拍打在她的天灵盖上,几条白色细线前一刻已从远处射来,在这生死关头,终于缠住了大姐的手脚。那三条白色细线同时一扯,硬生生将大姐从兔门关上扯了回来,阿伦必杀的一击只有指甲划过了那大姐的胸脯,再次在她胸脯上留下五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大姐的身躯被细线扯动得凌空飞起,通直飞回到那三个魁梧大汉的背后才落下,正是先前与阿伦交手的三人,他们仍穿着巨猴的变装服饰。 阿伦手上仍满是飞溅的鲜血,但身形化为极速,往那大姐的落点扑去,快到那三人面前时,忽然使出一个折射身法,匪夷所思的从最右边那人的身边绕过,再次往那大姐杀去,但这三头巨猴的阵法已经形成,最左边那人几乎在阿伦折射的同时,已经移动身形,恰恰将阿伦挡在大姐身前,又能始终保持着三角阵形。 其中一头巨猴用力的指了指星云的边缘,那大姐终于从惊慌失措中醒觉过来,也不敢再多看阿伦一眼,立即爬起来,以瞒姗的脚步,往星云的边缘小跑而去。 阿伦的身形又是一个往左折射,但这三头巨猴似乎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方式应对,本站在右角那人脚步一移,恰恰又落在了阿伦身前。 阿伦身形连续变化中,已与这三头武技高绝的巨猴交上了手,他眼看那大姐越奔越远,忍不住叫道:“怒浪,快去把那婆娘给杀了,留着她退早是祸根!” 怒浪刚好料理完那群暗杀者,他一言不发,疾速越过那三头巨猴,其中一头巨猴想出手阻拦,阿伦迅速出招,将他缠在原地。 眼看怒浪转眼就要追上那步伐瞒姗的大姐,整个世界却忽然昏暗了一下,雪花似乎也凝固了刹那,空气流动中明显多了一分血腥的气息,一个庞大无比的凶兽影子缓缓从前方升起,形成无穷无尽的压力,朝怒浪和阿伦压制而来。 阿伦的心脏一阵急跳,这份熟悉的暴房、凶残的气息,正是之前他在中区礼堂所见过的那个恐怖级的绝世强者,天空仿佛也低沉了几分,似乎在向这位不可一世的强者俯首称臣。 一把沙哑的声音在前方阴影的深处中响起,“你们就是人类世界中那对著名的暴风猎人一一狂风怒浪?” 这样难听的声音,仿佛能将你心中最烦躁的一面全部抖出来,令人浑身都无法自在。 怒浪首当其冲,他猛的停下脚步,迎着这阵强大无匹的压力,手按向小腹,锵的一声清晓响声,缠绕在他腰间的那柄软剑终于出鞘了。 怒浪微微躬身,以示对面前强者这份恐怖实力的尊重,他目送着十姐妹慢慢消失在了前方黑暗的深处,冷冷的说:“尊驾何人?请现身一见!” 浓密的阴影就像龙罩了前方的大半边天空,那人的声音就像是天际传来,“见过我的人类往往只有一个下场,你真想与本君一见?” 怒浪和阿伦同时心神一凛,这平淡恐吓的语句从此人口中说出,竟然分外具有震慑力,就像一个惊雷般震在两人的心头,整个不朽之峰在这刹那,仿佛也被震撼得摇晃了一下那三头巨猴不再缠绕阿伦,似乎已当他是死人一般来处理,他们无声无息的退回到阴影的深处,阿伦也不敢去追赶他们,赶紧与怒浪汇合在一起。 两人并肩而立,漫天飞雪下,仿佛又回到了暴风山脉那段冰天雪地的日子。阿伦轻撞了怒浪的肩膀两下,暗示随时逃跑,怒浪的软剑颤动了两下,表示绝对同意。 头上的阴影往前延伸一分的刹那,两人异常默契的倒退了一步。 大地仿佛又再次震动了一下,一个穿着深绿袍子的魁梧男子从阴影中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出,阿伦与怒浪只觉胸口随着他的脚步,郁闷阵阵,不禁连续退了几步,士气被完全打压了下去,但两人始终都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就像有无穷无尽的黑色浓雾包围在他四周。 怒浪低声问:“你现在恢复几成实力了?” 阿伦苦涩一笑,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怒浪眼中闪过绝望和黯然,沉声说:“那我们一个都跑不掉了,这家伙将是我们生平见过最恐怖的对手,恐怕也是最后一个对手了!” 阿伦苦笑更甚了,但也没说“连累你了”之类的话,他与怒浪之间,如果说这些就见外了。 随着这青袍客的脚步前移,天空仿佛也越来越低,就像快要压到头顶一般,庞大的浓雾也无声无息的涌了过来,开始一团一团的将两人包围在其中。 阿伦深吸一口气,狠声说:“搭档,未打不要轻言败,别忘了我们的不败神话!” “好!老子就算跑不掉,也要拉他一只手一只脚给我陪葬!” “喂,有点大志好不好……” 两人相互鼓舞间,一道银色的光明力量忽然从身后飘来,顿时将浓雾冲淡了几分,紧接着,一张深蓝色魔法网,轻盈的荡在了两人身前,那绿袍人的脚步也立即停了下来。 阿伦心中一喜,神看来并没有遗弃他们! 舒梅蒂校长的声音已从后方远远传来,他哈哈笑道:“有贵宾来了星云呀!那本人一定要亲自接待才行!” 波特的声音也自左后方传了上来,以淡淡的语气说:“我愿意陪同校长大人一同接待贵宾!” 波特的话尚未说完,另一道某鹜不驯的霸气已从左边的远处传来,只见亚特拉克装扮成的那头巨狮,缓缓的走进了这团巨大阴影的边缘,他正深深的注视着阿伦。 下期预告 不朽之峰血流成河,在人类世界中,不知多少未来的国家栋梁、未来的民族英雄,在这个暴风雪的夜晚,提前结束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流血夜刚刚结束后的第二天凌晨,疾风家族不宣而战,重骑兵突破萨拉斯要塞,入侵自由天堂,整个阿兰斯为之震动! 阿兰斯寂静时代末期的号角声,终于吹响! 在这段灰暗的时期里,寂静时代最耀眼夺目的传说,正以不紧不慢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群星璀璨的历史舞台……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十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寒风凛凛,雪花飘摇不定的降落在不朽之峰。 众强者遥遥对视,谁也不敢率先出手,害怕因此而成为众矢之的。 面对着亚特拉克这头雄狮,阿伦心中大凛,仿佛感觉到了亚特拉克面具背后那深沉、冰冷的目光。 阿伦思索着,亚特拉克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假如他早就在这了,那么自己多次使用折射深法可是自己和缪诺琳的绝招,这种着招牌动作再水晶矿坑的时候,肯定已经深深的烙印进他的脑海里……如果他是五分钟前到了,那面对最恐怖的那个兽人,还一口叫出了狂风怒浪的名子,以自己今天的名气,任谁也知道狂风就是蓝云云了……那,只能希望他真的是刚刚来到而已……毕竟,现在我还是隆。娜娜的装扮,是他名义上的弟子,他未必会站在那个家伙那边。 在如此紧张的气愤中,那张魔法往悠然的往前推进一尺,波特也随之缓缓的上前一步,舒梅蒂皱了皱眉,但他还是跟着踏前了一步,光明的气息与魔法往的联合冲击下,那团浓黑的雾气顿时又后退了一尺。 阿伦紧紧的盯着面前两位恐怖级的强者,与怒浪无须任何眼神交流,在舒梅蒂踏步的同时,两人整齐的后退了一步。 青衣人仿佛感觉到了波特的挑衅,他低沉的发出了一声的咆哮声,声音并不高,但却重重轰在众人的心头上,他也重重的往前踏车一大步,整个不朽之峰仿佛再次摇动一下。 阿论语怒浪就像是与对方约好一样,立即又在退一步,而波特一咬牙,迎接这股冲天而起的杀气,硬生生的踏前了两步。舒梅蒂像在无声中叹了口气,但他还是跟上了波特的步伐,以仅仅慢了一线的速度,也往前踏了两步。 这看似平淡的步伐,不知包含了多少凶险在其中,只要她们当中有谁的步伐没有跟上节奏,强者间的群体对决,便立即爆发。 那青衣人先是狠狠的瞪了舒梅蒂一眼,然后杀气蔫燃转移,完全笼罩在了波特身上,他又在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往前在踏了一大步,庞大无匹的压力如汹涌澎湃的波涛,一浪接一浪的往波特拍来。 波特的脸色立刻苍白了不少,但他始终保持从容的神态,竟然在青衣客踏步的同时,继续往前走了一步。唇亡齿寒,舒梅蒂这时已没有退路,这次他比上次两步干脆了许多,机须想也不想,与波特同时往前踏了一步。阿伦和怒浪压力大减,连忙往后疾退几步,直退到波特与舒梅蒂的前一线,形成一个临时的梯形数组,才将脚步停下。 气机牵引下,那青衣人体内暴泪的气息仿佛被完全引发,他忽然猛的发出一声惊天巨吼,犹如地狱深渊里最凶残那头恶兽的咆哮,声震山河,整个星云山脉恐怕都能听到这声充满霸者杀气的咆哮声,他的声音停下时,远方的山脉仍传来阵阵的回声。 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四人,往前大大的走出了两步,犀利无比的杀气有如实形,一团一团的将她们缠绕起来。天空中大片阴影在这一声咆哮中,疯狂的往外延伸而去,冲破了舒梅蒂那团光明的力量,也淹没了波特的魔法网,完全将整片空间融进了浓浓的阴霾当中。 雪花仿佛也推步进这片诡异的空间,无尽的漆黑中,一头巨大无匹的凶邪恶兽正从她们的前方,已渐渐加速的脚步走来,整片大地也在他的脚步声中左摇右摆,换做任何人站在阿伦她们的位置,恐怕早已被吓得失魂落魄了,但阿伦四人仍能保持平静的姿态,她们甚至还能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更像迎接故人前来多于正与强者对决。 当青衣人快要从克特拉恶身边走过时,一直无声无息的亚特拉克收回了紧盯阿伦的目光,他忽然做出惊人之举,身形原地一晃,使出那种诡异的身法,恰恰挡在青衣人身前,伸出一手,拦住青衣人继续前进。 泽人而噬的凶兽立即收回了住视着阿伦等人的目光,他慢慢转移视线,紧紧盯着亚特拉克,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声,谁也不能怀疑他深深的杀意,假若亚特拉克不将手放下,那么凶兽就会立即冲前嘶咬! 阿伦心中一松,亚特拉克这样的反应,大概并没有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有他的支持,今夜大概可以有惊无险了。 在青一人与亚特拉克的强力对抗中,众人压力顿时大减,阿伦听到身后左侧的波特和身边的怒浪同时喘了一口大气。 亚特拉克尽距离面对这样惊人的凶煞之气,飞弹梅将手缩回,反而转过头弓起了身体,对着那青衣人也凶悍的咆哮了一声,级距攻击力的霸气立时冲天而起,杰傲而充满力量的气息丝毫不让的与青衣人分庭抗礼,四周的黑误顿时被冲散了一半。 在渐渐扭曲的空间中,仿佛有两头拥有惊人力量的巨兽正于咆哮中对峙着。 那青衣人对亚特拉克也不无忌惮,他粗粗的喘息着,一团更浓密的黑雾在他脚下卷起,将他与亚特拉克团团包围起来。隐约之中,听到两人正在黑雾中,低声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快速交谈起来。 阿伦与怒浪飞速对望了一眼,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交谈什么,但如无意外,他们所说的正是兽人语。 前方压力大减,舒梅蒂校长第一个在进退之间做出反应,他率先往后退了一步,阿伦等人很配合的跟上他的脚步。不到一会,在舒梅蒂的引领下,他们已远远的退到原来位置的十几米以外。 青衣人方向的那团浓雾杀气已渐渐减弱,看来亚特拉克与他的谈判很快便有了结果,那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布在天空上那深深的阴影缓缓淡去,雪花先从他们的上空飘落,一阵狂风刮过后,眼前的黑色雾气终于全部散去,前面青衣仁和亚特拉克所站的地方以空无一人。 始终保持如临大敌状态的四人,同时长常松了口气,阿伦、怒浪和波特更不顾仪态,一屁股就做倒在地。 只有舒梅蒂仍风度翩翩的站在原地,但平常洪光满面的脸,此刻也同样是苍白异常。 他慢慢住视着这两个兽人强者可能离去的方向,默然了一会,才转向阿伦和波特,微笑说:“没想到我们星云学院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阿伦和波特两人惊疑不定的对望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闪过的杀意,阿伦自问虽然身受重伤,但如果加上波特和怒浪,起码有七成把握可以把舒梅递给杀了。 刚刚舒缓下来的气愤,再次紧张起来。 波特虽然在太古大楼中过援过许多人,但表现出来的指示一个相当普通的魔法师的实力。 舒梅地看到了波特最强的那一面,那是可以与任何一个成名绝世强者媲美的实力,在波特看来,这是不允许轻易泄漏出去的筹码。 这时,他第一个便站了起来,那张蓝色的魔法网在无声无息中,已经移动到众人的上空。 怒浪的软剑并没有回鞘,此时也看似不经意的摆向了舒梅蒂那一边,他在此事上并没有太固执的立场,不过只是要狂风的拳头挥像哪一边,他的剑就会立即跟着刺上去。 舒梅蒂的眼睛立即眯成了细线,赶紧举手说:“各位请勿冲动,我只是随口感慨,你们并没有危及到星云的存在,相反,再这个非常时期,还出手帮助星云,本人是十分感谢的,请不到杀我灭口,谢谢!” 阿伦换了一个坐姿,这是一个更方便出手的姿势,他微微一笑,说:“校长大人,你的意思是?” 舒梅蒂维笑说:“我不打算追究你们的来历,同时,愿意为今天的事保密,你们觉得如何?” 波特淡淡的说:“校长大人士一诺千金的君子,我们当然信得过,但你是为慷慨的人物,看来不会奢侈于一个誓言吧?” 舒梅蒂保持微笑,缓缓举起右手,伸出三指,朗声说:“我舒梅地愿以星云创始人懊贝大主教的名义发誓,今夜之事,我将作为我终生秘密去保守!” 以懊贝的名义去立下誓言,这是对星云高层的一种最超制约了。 阿伦注视了一会舒梅蒂,又和波特交换了一下眼神,淡淡一笑,说“校长大人好魄力,果然是为谦谦君子,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舒梅蒂深深的打量着眼前这三位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他微笑点头,说“星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还要赶回去处理。那么,本人就先告退了。” “校长大人慢走……” 看着舒梅蒂的身影离去,怒浪忽然冷冷的说了一句,“狂风,坦白说,我不喜欢这个人。” 阿伦抚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怎么说呢……唉,他好歹都算就了我们呀!” 波特往前了两步,轻轻的哼了一声,喃喃的说:“舒梅蒂校长真是深藏不露啊!我们就算出手,也未必可以将他留下来,其实,我并不想退让这一步的……” 波特的目光丛书梅蒂离去的方向收回,渐渐转移到阿伦身上,察觉阿伦也正住视着他。 三人在大雪中沉默了一会,阿伦终于缓缓的说:“谢谢你,波特。” 阿伦很清楚的知道,波特并不一定要追上来的。 波特爽朗的笑了笑,说:“不客气,我们是朋友!” 波特举起了手,阻止阿伦继续说下去,微笑说:“你想问的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你的秘密,我一定会保守,我的诺言比舒梅蒂的誓言值钱!几天,就到此告一段落吧!我也该回去了。” 波特看了一眼怒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对阿伦挥了挥手,转申辩往中区方向慢慢走去。那张蓝蓝的魔法网始终摇摇摆摆的飘在他上空,微微倾斜中,网面正是面对着阿伦她们的方向。 阿伦微笑说:“战友,慢走了,我们回头见。” “黑嘿,你也快点回来吧……”波特被对他们挥了挥手。 怒浪仍坐在雪地上,他得软剑看似十分随意的指着波特离去的方面,慢慢颤洞出一阵阵波纹,所有落在剑峰附近的雪花,全部被销成两瓣,四瓣…… 直到波特消失在写白的深处,怒浪软剑的波纹才缓缓停止,他懒洋洋的一笑,说:“狂风啊!你的这位朋友不简单啊!” 阿伦淡淡一笑,平静的说:“确实如此……” “……” 暟暟白雪中,阿伦看了看另一边到满了一地的暗杀者,不禁苦笑说:“怒浪,你砍人还是那么没创意啊!你看,你把人家的两条腿全部砍掉,不到一会就失血而死了,在看看我手下的伤害,有不少人还在呻吟呢!你听,她们多痛苦1 怒浪哈哈一笑,说:“喂,这么变态的血腥的嗜好,你警燃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阿伦毫无涩意的一笑,慢慢站起来,说:“怒浪,我也该回去了,娜娜小姐不宜失踪太久……” 怒浪将软剑收回到腰间,忽然漫不经心的说:“说起娜娜小姐,那他应该和一个名叫贝里安的男子挺熟的吧?” 想起贝里安,阿伦不禁皱了皱眉,同时也叹了口气,说:“谈不上熟,但也算认识吧!” 怒浪也缓缓的站了起来,牵了牵嘴角,淡淡的问:“那么,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阿伦不无奇怪的看一眼怒浪,这位搭档什么后开始关心一些不相关人等了,难道与他情报工有关…… 当然,他也不想隐瞒怒浪什么,直接评价说:“从武技到人品,在道迫力等方方面面,当相当不错,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眼光就差了点……” 怒浪疑惑的了抸了抸眼,说:“眼光有时候会差点,难道他……” 阿伦苦笑说:“对,他难以自拔的爱上了隆。娜娜小姐!” 阿伦原本以为怒浪会夸张的狂笑一番,但他并没有,而是回以艰涩的苦笑,说:“没想到情报所说是真的,那可真叫人有点失望啊!嘿嘿……” 怒浪看出阿伦的疑惑,淡淡的苦笑着,沉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贝里安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啊!这个……”阿伦也为之震动,怒浪竟然也是凤凰城的王子,不过看他那半精灵血统,大概是一个被流放的王子吧…… “别问了,狂风,也没什么好说的……” “……” 两人在雪花纷飞下默然了一会。 阿伦叹了口气,说:“怒浪,我回去了,你呢” 怒浪慢慢收起黯然,伸了个懒腰,扭了几下腰,说:“我是贵客,等会还要回去找梅吉纳小姐交代一下,估计后半夜星云巨臂重新开放时,我也下山了。” 冷风呼啸而过,稠密的雪花在两人瓣瓣飘落。 两人深深的对视了一眼,阿伦微笑说:“嗯,怒浪,再见了。” 怒浪淡淡的笑道:“喂,美丽的娜娜小姐,前面的路这么嘿,你不用一位肩膀特别宽阔的男士护送你回去吗?” 阿伦已整理着衣装,一步一步的往中区方向走去,笑道:“不必了,十姊妹那群暗杀者里面还有好几位伤者没死,刚才他们可是听到了不少事情的,全部交给你处理好了。” “喂,我和你不同,我可是阿兰斯的偶像级人物,怎么可以干出杀人灭口这种事呢……喂,狂风,你小子真这么走了……” 这一夜,不朽之峰血流成河,在人类世界中,不知多少未来的国家栋梁、外来的民族英雄,在这一夜结束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这样的不幸,仿佛带着某种征兆般,预示阿兰斯血雨腥风的开始。 这一夜,阿兰斯世界出现天文异象,由南至北,美一格地方都大雪纷飞,冰封千里。 这一夜,敲想了寂静时代将结束的钟声。 在世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件事,再星云高层还在模糊其词的声明着星云血流的真实原因,在波特还没有机会成为星云新一代偶像之前,另一剑更为轰动的事件发生了! 流血夜刚刚结束后的第二天凌晨,疾风家族不宣而战,众奇兵突破萨拉斯要塞,入侵自由天堂! 整个阿兰斯为之震动! 阿兰斯寂静时代末期的号角声,终于吹响了! 阿兰斯人类世界的第二次内战,正式开始! 虚伪的和平面具终于撕破,沉寂千年之久的人类世界,再次迎来了战争! 历史的洪流中,谁能置身事外?自此以后,一段段可歌可泣的英雄悲歌、一个个缠绵凄美的爱情故事、一首首询丽的荣耀进行曲,于阿斯兰的每一个角落中上演。 寂静时代最耀眼夺目的传说,也在这个时期,以不紧不慢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了群星崔灿的历史舞台…… 第二章 战争已经开始了……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成为了星云校园中的主流声音,几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正谈论著这个话题,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忧心忡忡的,毕竟他们所生长的时代实在平静太久了,战争从来都是在传说中才能听到的故事……尤其这样的话题还会偶尔穿插进那个可怕的流血夜,不少学员都有朋友或同学在那个晚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些深沉的对话,更为星云烦忧的气氛添上了一份悲哀。 灰蒙蒙的天空中,仿佛正有一大团浓密的愁云,聚而不散的凝聚在不朽之峰。 此时,阿伦和他三位美丽的女室友正漫步在星云的校园中。 玛雅小姐、查理士先生等人并没有跟随而来,阿伦听说是家族派遣使者来了,大概又出现了什么新的计划吧!对于自己这个所谓的疾风未来高层,家族派遣使者前来,自己竟然无缘接见,阿伦对此也仅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鲁迪斯先生和贝里安先生也没有出现,这对好朋友在这段时间里,关系变得有些古怪,疾风家族与冰风家族是盟友,而凤凰城是自由天堂的坚实支援者,当疾风与自由天堂发生绝对的利害冲突时,冰风与凤凰城的关系也变得十分暧昧了。所以两人都潜意识的避免见面,仿佛担心因为战争这个话题,会造成不必要的口角。 事实上,并不单单他们,星云中有不少原本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在这段时间里翻了脸,譬如说疾风某某长官的儿子与自由天堂某某家族的公子在餐厅中大打出手,就是为了疾风在战争中摧毁了那位公子在自由天堂里的过半产业,而两人原来是一对称兄道弟的好友…… 相对而言,鲁迪斯和贝里安已经将相互间的关系处理得相当不错了,不过,这也与他们是间接利害冲突不无关系。 阿伦心中暗想,幸好爱莉娅并不在星云,不然她与玛雅之间的气氛肯定也会尴尬异常…… 身旁女伴们的话题也离不开战争,其中以凤雅玲的接受度最高。在她看来,战争是推动历史前进的车轮之一,是历史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既然已经开始,那也只能顺其自然去接受。还可以做的,就是尽量祈祷战争尽快往良性方向发展,尽快的结束。 相比起白露的忧虑、凤雅玲的坦然,艾波琳就显得最为乐观了,大概也与影月部落地势偏远,与世无争不无关系吧!在她看来,这次战争肯定十分短暂,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了吧…… 阿伦心不在焉的聆听着她们的声音,眼睛默默的打量着四周,校园风景优美依旧,但人们的精神状态,就远不如过去有精神了。想想去年有大量绝世强者的死亡事件,今年又爆发战争,阿兰斯人类世界的乐观度正每况愈下啊!星云况且如此了,那其他地方的状况肯定更为令人担忧了。 这时,道路的另一边缓缓的驰来了一骑白马,尽管在人们如此无精打采的情绪下,马上的那位骑士仍然获得了极高的回头率,就像为四周的黯淡增添了一份亮丽的色彩。 此人的样貌出奇俊美,配合那冷傲的神情、高贵的举止,还有那一身剪裁得当的白色贵族礼服,真令人怀疑是否童话故事中的白马王子走了出来。 无论他走到哪,都能引起一阵小小的喧哗议论声。 但此人映入阿伦眼帘后,阿伦首先注意到的,却是他那头耀眼的墨绿色短发! 阿伦的心不禁一阵猛烈的跳动,虽然她换了一身完全不同的装扮,但那熟悉的容貌、那从容的仪态、那骄傲的微笑,还是令阿伦一眼便认出,她竟然是缪诺琳! 她为何会到星云来? 她不是很抗拒在我面前穿着男装的吗?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 阿伦正飞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时,缪诺琳已加速驰马,来到四人身前,以潇洒至极的姿势,轻盈下马,立在了她们的面前。 面对这位仿佛从童话画册中走出来的人物,众人的反应是各不相同的。单就眼神而言,凤雅玲是欣赏,白露流露出的是茫然和迷醉,艾波琳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警惕,因为缪诺琳打量了一下她们三人后,目光就停留在娜娜小姐脸上了。 很显然,这位年轻的英俊骑士也十分惊诧于凤雅玲的美丽,因为他的目光在她们三人脸上滑过时,在凤雅玲身上是停留最久的,不过,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艳丽动人的娜娜小姐。 瞥了一眼阿伦与凤雅玲紧紧相牵的双手,缪诺琳微微一笑,向阿伦伸出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以非常绅士的姿势躬身说:“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是来自雷诺帝国的拜伦,想与你单独交谈几句,不知我是否拥有这个荣幸呢?” 白露的眼中难以抑制的闪过了深深的嫉妒,她微微转头看了阿伦一眼,阿伦仍像任何一个时刻一样,静静的、十分从容自若的站在原地,白露不禁咬了咬下唇,为何每个出色的男子都会特别关注隆。娜娜呢? 其实,对于凤雅玲她们而言,有陌生男子上前搭讪的类似情形,早已出现过无数次,只不过,这次的男子比任何一次都要出众罢了。 当她们以为娜娜小姐也会像以往那样,以一种让人难堪的高傲姿态拒绝对方时,娜娜小姐却出人意表的轻盈回礼,甜甜微笑说:“拜伦先生你好,很高兴与你认识在不朽之峰!” “……” 当阿伦向几位女伴告别时,发觉她们正满地找寻着眼镜的碎片,因为阿伦竟然同意与拜伦这个第一次认识的陌生男子同游星云。 看着娜娜小姐与这位刚认识的拜伦先生同乘一骑,渐渐远去,艾波琳不禁怅然若失,轻声说:“没想到……娜娜终于遇上一个可以打动她的人了……” 凤雅玲却微微摇头,眼中闪过深思,低声说:“我觉得,他们好像是早就认识了……而且,他们的气质好像啊……” “……” 进入到校园的大道,缪诺琳渐渐加快了御马的速度,她口中低声轻笑,以男子的声音说:“娜娜小姐,你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的美艳动人啊!哈哈!” 阿伦回以苦笑,他的手轻轻搂上了缪诺琳的纤腰,一边感觉着男装皮带那粗糙的手感,一边以女子声音回答说:“拜伦王子,你也如传说那般的英俊潇洒呀……” “哈哈……娜娜小姐,星云里有什么地方特别荒凉,比较适合我们幽会的?”缪诺琳笑问。 “嗯,才第一次见面就要得到人家的身体啊,人家会好害羞,好害羞的……” 阿伦正懒洋洋的回答着,却在大道旁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紧紧的盯着自己,全身上下在寒风中轻轻颤抖着,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世界最恐怖诡异的事物,要不是他身旁的两个随从搀扶着他,恐怕他早就坐倒在地。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怎么会这么巧碰到贝里安呢!他的手指从不易发觉的角度指了指贝里安的方向,低声说:“小师妹,停一下,看到了一个麻烦人物。” “哦?”缪诺琳也不多问,她一牵马缰,那匹白色骏马的一对前蹄立即高高踢起,然后稳稳的立在了原地,恰恰停在了贝里安的身畔。 可怜的贝里安王子紧紧的盯着阿伦那双手,此时,阿伦的手仍轻轻搂着缪诺琳的腰,贝里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苍白得就像刚刚从千军万马中逃生的落败将军。 他艰难的呼吸着,感受着一个美梦的破灭,但良好的出身还是令他尽力维持住了仪态,他微微躬身,脸上挂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娜娜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阿伦心中闪过一阵难过,他跃下了马,微笑说:“贝里安王子,你好!” 缪诺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一闪而过,联想起自由天堂那一役,已经将大概关系猜出了一二,她不禁想起了那位乔安娜小姐,也在无声中陪阿伦叹了口气,轻轻跃下了马,站在了阿伦的身旁。 无论两人作任何装扮,哪怕连性别装束都对换了,但站在一起永远是那么的赏心悦目,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美感。 不少路过的学员、导师,都不禁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大概在猜测,这样的天生一对,大概是从壁画上面走下来的吧…… 贝里安王子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以略带沙哑的声音问:“这位是……” 阿伦右手轻轻上抬,介绍说:“这位是来自雷诺帝国的拜伦王子……” 他的手往贝里安一移,继续说:“拜伦王子,这位是凤凰城的贝里安王子。” 王子,一个最贵族化的称号,尤其前面是配搭上凤凰城、雷诺这种超级豪门。 贝里安王子的眼神显得更怅然和忧郁了,他微微躬身,沉声说:“拜伦王子,你好,久仰大名了。” 缪诺琳回以一礼,她脑海中倒映出了乔安娜那令人心痛的影子,仿佛也能感同身受着贝里安的失落和无助。 两人相互客套了几句,当贝里安知道两人竟然是初次认识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再次往后一倾,幸好他的两位随从早有准备,同时往他背心一托,贝里安才不至于当众出丑。 贝里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大概在痛苦的思考着,为何自己追求了娜娜小姐这么久,还是无法得到任何回报,这位小白脸竟然只是初次见面,就可以与娜娜同乘一骑呢…… 一阵寒风刮过,吹乱了阿伦额前的刘海,他慢慢将刘海拨开,以平淡的语调说:“贝里安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贝里安只觉一阵揪心的痛,他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位唯一能打动他的美艳女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只有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两人对他默默的施了一礼,又再同乘一骑,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看到贝里安犹如一尊石像,僵立在原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的王子,其中一位嘀咕了一句,“我们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啊?” 另一位接着低声说:“我们的未来王妃跟一个小白脸跑了,起码要站在这里默哀两到三个小时吧……” 贝里安猛的转过了头,愤怒的盯着那位随从,沉声说:“你在说什么?” 那位随从倒也机灵,结巴了两句“我,我”之后,马上就改口说道:“王子殿下,我说啊,我们未来的王妃正打算利用一个小白脸来试探你对她的信任度啊……” 这种连傻瓜也不会相信的谎言,却像醍醐灌顶般令贝里安立即醒悟了过来,他抚着下巴,抬头望天,轻轻的感慨说:“娜娜啊!你真是用心良苦,我差点还陷入到了误会的陷阱之中了……” 他的身后传来了扑通两声,两位随从再次倾倒在地。 废弃的实验楼,仍是一派荒凉的气息。 阿伦和缪诺琳两人站在顶楼,任由沉寂之海方向吹来的寒风刮在脸上,目光所及之处,四周树木全部是光秃秃的,令严冬的气息分外凋零。 阿伦仍站在平常所站的位置,不过爱莉娅的位置,却换成了缪诺琳。 阿伦无法抑制的想起了爱莉娅,他的目光投向了西北方,远方的伊人,如今可好?那样刻骨铭心的仇恨,到底要缠绕你到什么时候啊…… 当他静静叹息时,缪诺琳缓缓将脸转了过来,对他微微一笑,说:“阿伦师兄,你想起另一个人了,对不对?” 阿伦苦笑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为了表达否认,还是为了晃去心中的阴影,他转移话题说:“小师妹,你不是很抗拒以男装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吗?这次竟然穿得这么整齐前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了?” 缪诺琳深深的注视着阿伦,眼睛深处闪过了洞察人心的笑意,似在责怪阿伦在逃避她的问题,但当她听到阿伦将问题问出后,这份笑意顿时消退了许多,她也将目光投向了北方,沉声说:“阿伦,我确实是有要事前来……这次的战争,对你们疾风十分不利啊!” 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疾风的命运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他看到缪诺琳眼中的忧色,暗想难道这样的不利与我有关? 他将目光投向了墙角边,一朵枯萎的小花在寒风中颤抖着,就像一个小小的骷髅头,令人看得心生寒意之余,又产生一些生命的感悟。 缪诺琳又说:“这次战争的开始阶段,疾风家族确实威风八面,因为他们用一个不光彩的开局,用暗袭的方式突破了萨拉斯要塞,占据了战局的主动,在自由天堂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只用了三天,就攻到了自由天堂中部幸运之城……” 缪诺琳看了看毫无反应的阿伦,继续说:“在这次疾风的军事行动中,冰风家族的动向十分诡异,他们将重兵布在了疾风和自由天堂的边防要塞上,既像是随时出兵协助盟友,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阿伦轻轻的皱了皱眉,他问:“疾风这次的军事行动有知会过你们雷诺吗?” 缪诺琳立即摇头说:“没有,完全没有,在我们的帝都会议上,很多人都认为疾风实在太疯狂,在根本没有盟友的支援下,竟然大举入侵自由天堂,要知道,自由天堂与凤凰城、神龙帝国的关系可是异常良好的。” 阿伦淡淡一笑,说:“那这样看来,疾风很可能与冰风达成协定了,自觉没必要通知你们雷诺罢了,不过可能出了什么差错,冰风并没有按时出兵,才造成疾风孤军作战的形势……嗯,听起来好像也不算无聊,小师妹,请你说下去吧!” 缪诺琳看着眼前那一大片光秃秃的树林,轻轻的说:“大批的难民从自由天堂的西南部往东北部迁移,在这个过程中,死了很多人……” 眼前这片树林,仿佛渐渐褪去,慢慢变作了自由天堂的西南方,广阔的大地上,数之不尽的人们在失去家园后,惊慌失措、颠沛流离的涌向了相对还处于和平状态的蓝河方向,然后大批的人们便在过度劳累和奔波中丧失了生命,阿伦很有理由相信,其中老人和小孩将是死神首先眷顾的人群…… 缪诺琳轻描淡写的以一句“死了很多人”便轻轻带过了,但两人都很清楚,在这段时间里,自由天堂西南的家庭中,肯定不知有多少家庭已经支离破碎了。 但是两人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甚至连眼中也没闪过一丝恻隐,对战争而言,死亡永远是和它连系在一起的,因为两人都没有悲天悯人的心胸,相关内容的对话也没来得及唏嘘感慨两句,就立即继续了下去。 缪诺琳说:“还没来得及走,或者自愿留在家园的人们,疾风家族为他们成立了临时政府,宣称现在自由天堂已经严重破坏了阿兰斯的贸易经济,自由天堂的橄榄枝早就变了颜色,而疾风家族正是代表着自由和民主前来,他们说要用手中的武器为自由天堂的人民带来真正的民主和自由,目的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的自由经济体系,鉴于此,疾风家族在西南成立了一个新的政府,号称让自由天堂人民自己来管理家园,其实也就是一个傀儡政权……” 听着缪诺琳抑扬顿挫的说着这番话,阿伦不禁笑了,说:“这样一个荒谬的说法,肯定是克德杰先生想出来的吧!哈,不过没有十年、二十年以上的强力统治,这套荒谬至极的理论,是不可能灌输进人们心里的。” 缪诺琳也笑了笑,说:“据我们的情报所说,确实是这位先生起稿的‘新自由宣言’,还提供了大量的论据来支援这个宣言,无奈自由天堂西南的人们根本不吃这一套,暴动和暗杀在那里每一天都在发生,临时政府的统辖地区内,此时正处于极度动荡不安的状态。” 阿伦想了想,问:“那现在各国的反应如何?” 缪诺琳将双手放到了身后,淡灰色的高统皮靴轻轻的踢了几下围栏,沉声说:“边缘还是老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疾风刚入侵自由天堂的第二天,他们的官方就迫不及待的发表中立声明……” 她看了看阿伦,阿伦的眼中正升起了一丝迷惘,缪诺琳怕引起他的思乡之情,马上将重点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说:“影月就大不一样了,现在他们内部正乱成了一团……” 一阵凉风拂过,将阿伦额上发丝吹得凌乱不堪,他探出手将刘海轻轻拨开,发现缪诺琳正呆呆的盯着自己,不禁疑惑的问:“怎么了,小师妹,继续说啊!” 谁知缪诺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阿伦,怪不得你扮成女孩子时能倾倒这么多男生,神情仪态确实是风情万种啊!哈哈……” 阿伦为之苦笑,他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说:“小师妹,快回到正题上吧!当初我从自由天堂回来时,就遭到了十姐妹的伏击,事后细想,很可能就是影月部落里的一些势力雇佣而来的,影月部落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缪诺琳慢慢止住了笑声,视线从娜娜小姐风情万种的发梢上移开,说:“根据我手上的情报,你们那次遇上的伏击,确实是影月部落的阿斯逖亚雇来的,不过,阿伦,你也别想亲手报仇了,因为,现在阿斯逖亚也已经死了!” 阿伦皱了皱眉,说:“听相关人士说,阿斯逖亚不是一个十分出色的阴谋家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挂了?” 缪诺琳眼中闪过了深沉,沉声说:“阿伦,这个世界上阴谋家太多了,在影月部落里还有另一个家伙,恐怕比他要厉害多了……” 阿伦眼睛一亮,低声说:“不会是埃里克吧?” 缪诺琳惊诧的转过头,盯着阿伦说:“你也得到相关情报了?正是埃里克,你好朋友艾波琳的父亲。” 阿伦苦笑中摇了摇头,出於潜意识,他也不希望艾波琳有这样一个父亲,但根据她和扎斯町所说的一切,埃里克平常实在是低调得有点过分了,无论任何人,一旦低调得过了分,那就一定有问题的。 缪诺琳继续说:“埃里克高明的地方在于,他从头到尾一件坏事也没干!影月部落内部情形十分复杂,大概说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的,简单来说,就是阿斯逖亚谋杀了前任族长,又暗杀了第一顺位继承人,然后妄图顺利登上族长位置时,埃里克横空而出,摆出了阿斯逖亚的所有罪证,代表整个影月部落将阿斯逖亚亲手处死后,正式成为了影月部落的族长。” 阿伦苦笑更甚了,淡淡的说:“那么,我是不是该恭喜艾波琳呢?她已经成为影月部落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这件事才发生两天一夜,艾波琳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未来的影月之主呢……”缪诺琳陪阿伦笑了笑,又说:“虽然影月部落这次没发表任何声明,但如无意外,以他们目前的状况,也是不会加入到这场战争中去的。下面,我们直接说重点吧!”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首先,凤凰城的反应是最为激烈的,因为他们在自由天堂的东北部拥有大量的产业,同时他们也是自由天堂主要的外来投资者,凤凰城的高层官员没用几天,就定下了这次战争的策略,全力支援自由天堂。他们的军队在得到了自由天堂长老会同意后,直接开进了自由天堂,得到了当地军民最为热烈的支援,现在,他们已经和自由天堂保卫厅组成联合部队,在自由天堂的中部地区,准备正式与疾风家族正面交战了……” 阿伦看着附近一棵树木,光秃秃的枝条上只剩余两片叶子了,这两片叶子首尾相连,抵挡着一阵又一阵的寒风,但终于也抵抗不住自由的规律,飘飘晃晃的落了下来,可它们却始终首尾相牵,不离不弃。 阿伦紧紧盯着它们,只等它们完全落地,才缓缓的回过了神,他轻咳了一声,发觉缪诺琳也停下了讲话,正与自己盯着同一个方向。 寒风中,两人默默的走近了一步,缪诺琳静静的,无声无息的依偎向对方。 第三章 沉默了一会,阿伦淡淡一笑,说:“正如这两片始终相牵的落叶,神龙帝国也是凤凰城最可靠的盟友,他们这次的反应又是如何呢?” 缪诺琳说:“如果说阿兰斯人类世界中,哪两个盟国的关系最紧密的、哪两个盟国对相互最为忠诚的,的确就是凤凰城和神龙了,几乎在凤凰城出兵的同时,神龙帝国就将大军推向了西南要塞,他们对疾风的战争,也是一触即发!” 缪诺琳看了看阿伦,继续说道:“其实我们雷诺也一样,现在我们正将军队主力推往雷诺北方边境。说句难听的,就是找准最佳时机,当疾风应对不暇的时候,向疾风开战,大拣便宜,博斯特和我,正好是这次第二、第三军团的领军人,不过现在疾风和自由天堂开始谈判了,我们会根据谈判的进程来决定最终的策略!” 阿伦用手指缓缓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巴,疑惑的说:“疾风的高层不像是这么莽撞的家伙啊!真是奇怪……” 缪诺琳轻轻的点了点头,说:“确是奇怪,疾风最近国内矛盾是不少,但还不至于要发动战争来转移国民视线吧!尤其对方是自由天堂这样的中立势力……在这个过程中,冰风的动向是最为诡异的,他们始终重兵布防在边境,一声不吭。我们军事部计算了一下,假如是疾风与冰风同时出兵的话,那么凤凰城根本没机会出手,自由天堂很可能就已经沦陷了……” 一时间,两人沉默了下来,推算着各种可能,阿伦更想起了疾风里所认识的人,与伯列奥的那一点情谊、与克德杰的一点点私人恩怨、与波特那份连双方也分不清到底算不算是友情的友情,当然,还有令他产生过朦胧好感,而对方又将这份好感亲手打碎的玛雅小姐…… 良久后,阿伦微笑说:“小师妹,看你始终忧心忡忡的样子,不会是因为我而担心疾风吧?哈哈,请放心,我与疾风的感情并不深厚,哪怕此刻它正四面楚歌……” 缪诺琳轻轻的摇了摇头,深深的看着阿伦,说:“亲爱的阿伦,你现在的处境有点不妙啊!这样的危机,是来自内部的……知道吗?疾风家族为了应付接踵而来的危机,为了取得冰风家族的支援,很可能会将你作为人质给抵押出去!” “什么?!”阿伦忍不住失声嚷道,接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道:“亲爱的小师妹啊!你真把我当成是伯列奥那老家伙的侄女,真把我当成是未来疾风的继承人之一了,我竟然也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就算有,疾风不是沦落到连未来继承人也保护不了的凄凉地步吧?” 缪诺琳却无丝毫的笑意,一脸的严肃,她再次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不知冰风家族现在与疾风家族存在着多深的芥蒂,竟然令冰风将这么重要的情报也泄露给我们知道,不过看疾风目前的低姿态,不单冰风需要讨好,就连我们雷诺,他们也将重新重视起来,除了你,很可能连查理士也将送出去作为人质抵押,为的就是重新建立起同盟关系。” 阿伦渐渐止住了笑声,但他的蔚蓝色瞳孔还是闪动着笑意,说:“我说小师妹,你还没回答重点呢!凭什么让人认为我有作为人质的资格?” 缪诺琳始终一脸认真回答阿伦的问题,她说:“阿伦,你知道吗?在疾风家族的档案里,你有确确实实的身份证明和族谱,连我们派出的情报员也无法查出丝毫漏洞,可见疾风为了你的身份,在过去一年中可算花尽了心思!还有,在不少继承文件中,隆.娜娜已经确立了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另外,你在星云里的出色表现,显示出了你对星云的价值,你在星云里所得到的友情,又显示出了你的外交价值,不要忘了,凤雅玲、贝里安、鲁迪斯等等这些人,未来都将是各自国家的第一号人物,你和他们的关系异常良好,这样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末了,缪诺琳淡淡一笑,说:“综合上述,你完全具备有人质的资格。” 阿伦眼中荒谬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疲惫和无奈,他牵了牵嘴角,苦笑说:“原来我是这么值钱的,之前我还真把自己给看扁了。” 缪诺琳深深的看着面前这位自小便烙印进内心深处的男子,伸出了一手,将对方的手紧紧的握住,柔声说:“阿伦,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让人摆布的,假如到时……你厌倦了疾风,那么,来雷诺找我吧!” 阿伦心中一颤,迎向缪诺琳的目光,凝视着缪诺琳那双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耳边听着缪诺琳一字一句的说:“阿伦,你有想过吗?假如我们两个联合起来,以雷诺作为基础的话,总有一天,整个阿兰斯都将会被我们踩在脚下!” 阿伦的心神再次一颤,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这样熟悉的对白、这样特殊的感觉,确实不是第一次。 当年与怒浪刚认识,他与自己一同踏上暴风山脉的冰雪土地,少年怒浪伸出拳头,与自己的拳头撞在一起,当时怒浪就大声的说过:“狂风,你相信吗?假如我们两个联合起来,总有一天,整个阿兰斯人们都将视我们为偶像,他们每一个人都要仰视我们,再也不敢看不起我们!” 去年,西郊水晶矿坑那一役过后,波特虽没作过任何言语,但他也曾用眼神,就是和此刻缪诺琳一模一样的眼神,告诉自己,“战友,你知道吗?假如我们两个联合起来,势必将横扫整个大陆,统一阿兰斯!” …… 他们三个都是拥有野心的,怒浪的野心是最小的,他只希望能被世人所承认和接受,而波特和缪诺琳的野心就十分惊人了,在某种程度来讲,还十分的接近,那就是称霸阿兰斯,他们都是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这样的大志,说不定真会有实现的一天…… 相对比起来,自己的野心就小得可怜了,甚至准确来说,那不能叫做是野心,他只希望回边缘看看,却拿不出任何勇气,他只希望能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却找不到实现这个想法的可能…… 对于一个只会缅怀过去,不敢面对现实,而且连回到故乡一看的勇气都拿不出的人,为何这些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还要如此重视自己呢…… 这些悲哀的想法触动了阿伦脑海深处一些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空气,才令自己慢慢回到现实中,发现缪诺琳正用力的握住自己的手,用令他心神颤动的关切目光凝视着自己,阿伦心中游过了暖意,暗想除了她,大概没有人会纵容自己发呆这么久的了。 缪诺琳柔声说:“阿伦,把惘然和失落抛到身后吧!请记住,一有困难就到雷诺找我,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句话说到后面,已经低不可闻了。 阿伦伸出了另一手,与她双手紧紧相牵,微笑说:“与恶名动天下的恶魔蓝雪云在一起,你不怕受到世人非议吗?” 缪诺琳甜甜一笑,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惜将全世界所有人毒哑,看哪个还可以乱说?” 一丝丝暖暖的甜蜜从每一个毛孔钻进了阿伦的身体,他轻轻将缪诺琳拥入怀内。 缪诺琳轻声说:“其实,如果没这次战争的话,今年春季,我将结束在雷诺的皇室教育,入学星云的,可惜了……” 阿伦轻轻吹了一口气进缪诺琳的耳朵,微笑说:“既然有些事已经遗憾了,那么,在另外一些事上面,我们就不该令它再存在任何缺陷了,譬如说……” “……” 寒冷的风,仿佛温暖了起来,两颗炽热的心越靠越近,直到紧紧相依。 良久后,自觉时机再次成熟时,阿伦又一次伸出了欲望之手,往最具原始力量的神秘地带中探去。 “阿伦,正如过去我告诉你那样,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只要我们把服装对调过来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我和我军团约定的时间到了。下一次好吗……” “下一次……” 为何每一次都这样呢?哲人不是说过,每当失落时,神总会给予你一个惊喜的吗?原来哲人的话也会有出错的时候…… 怅然告别了缪诺琳,阿伦带着说不清的失落,一边诅咒着在这方面对他开了空头预言支票的希拉女巫,一边走回了太古大楼,喷泉的色彩缤纷依旧,如巨大天平一般的太古大楼依然如昨,乍一看,还真令人想不起来不久前,这里还曾有过一个可怕的流血夜。 瑞尼,那个疑为十姐妹之一的美艳女子,也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她的工作岗位,离开的时间,恰好也是在流血夜那个夜晚,她的离开,更是确认了阿伦的猜测。 不过对于阿伦而言,如果她不离开的话,他也将亲自将瑞尼结果的,无论她是否真的是十姐妹的一员,但当她有可能存在致命危险性时,最正确的方法就是将这个危险除掉。 瑞尼走后,科科塔教授暂时顶替了她的位置,担当这个精英班级的临时班主任。对于他而言,娜娜小姐绝对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人物,她上课常常睡觉,就算没在睡觉,也是严重走神。有一次科科塔走到她面前了,她仍是浑然不觉,可见其心不在焉的程度是何其的严重,不过那一次,也让科科塔看清了娜娜小姐的真实眼神,这也是他第一次发觉一个人的眼睛是可以这么漂亮,那蔚蓝的深处中,仿佛藏有无穷无尽的唏嘘和感慨,这可是拥有无数往事的眼睛啊,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少女的脸上呢?!尤其它还能蕴涵着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 科科塔对这位校方高层也高度重视的女生更感兴趣了,无奈娜娜小姐对男性有天然的抗拒,她更喜欢和女性相处,这令科科塔教授根本找不到机会去打开她的心扉,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去。 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科科塔暗想,这个特殊的学生又翘课了,今天可是还有事要找她的…… 然而,因为缪诺琳的提早离去,阿伦无事可干,还是回到了教室。 面对娜娜小姐平静无波的面容,科科塔也不好多说什么,无可奈何的歪了一下脑袋,大大方方的将她请了进去。 阿伦刚坐下位置,四周立即便嘈开了。 “怎么样,娜娜,和那个超级帅哥发展如何?” “哈哈,私定终生了吧?” “真羡慕哦……” “……” 主要声音当然是来自艾波琳了,但因为这件事已经传开了,高傲的娜娜小姐竟然和别的男生同乘一骑,所以四周无论熟悉还是不熟悉的女生吱吱喳喳的向阿伦轰来。 阿伦叹了口气,默默观察四周。 玛雅一脸阴郁,愤怒的盯着自己;波特露出似笑非笑的目光;比兹夸张的打着哈哈;查理士更是捂住嘴偷笑了起来,仿佛在说:“哇哈哈,便宜堂妹啊!你扮女人扮到走火入魔了,终于开始喜欢男人了,恭喜你啦,为兄可真替你高兴啊!准备哪天举行仪式,到那天我一定会早点到的……” 再看看贝里安一脸体谅的深情,就连凤雅玲也很感兴趣的样子,阿伦的叹气更深沉了,幸好科科塔发现了这里的骚动,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于是,一切归于安静。 阿伦也懒得去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单手支起了额头,直接进入到假寐的状态中去,连科科塔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各位,让我们继续这个哲学流派的颜色理论。白色,代表中立而客观;红色,暗示着愤怒、狂暴的情感;黑色是阴沉的、负面的……” “哦,正在上太古哲学观呢!”阿伦暗暗有了这个结论,意识也往朦胧的深处中探去。 远处悠扬的钟声飘飘而来,告示着一天学业的结束。 几乎每一位学员脸上都露出了疲惫和厌倦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展示出来的雀跃,当然,阿伦永远是一个例外,他仍在最深沉的睡眠状态中,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浑然不觉。 科科塔才刚宣布下课,艾波琳已一跃而起,跑到阿伦身旁,大声的在他耳边叫了声“喂”,然后不少平常和她们相熟的女生也围了上来。 “娜娜,快点醒来!” “娜娜,快坦白交代第一次艳遇的详细经过!” “喂,不要睡了──” “……” “下课了,到时间吃饭了!” 凤雅玲这句话马上将阿伦从最深沉的睡眠中拉了出来,他慢慢抬起了头,便发觉四周全部围满了渴望知道自己“秘密”的女生。 阿伦正感头疼,科科塔教授走了过来,将他从人群中救了出来,淡淡说:“各位学员让一让,我有事要和娜娜谈一谈。” 阿伦对四周充满好奇的众人耸了耸肩,一脸“其实我也好想告诉你们”的表情,紧紧跟着科科塔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科科塔打量了一下阿伦,用袖子往嘴角比了一比,阿伦愕了一下,才赶紧将自己嘴角的口水擦去,然后讪然一笑,科科塔也笑了笑,说:“娜娜,跟我来吧!其实有事找你的人是校长舒梅蒂大人。” 阿伦心中暗暗一凛,星云流血夜之后,这位神秘莫测的校长大人就没再出现过,而那个晚上有份共同对敌的四个人,自己和波特自那晚以后就疏远了许多,对此事更是缄口不提。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往教室内看了一眼,发觉波特也刚好往这个方向看来,阿伦回以微笑,当他再回过头时,发觉科科塔正用含笑的目光默默注视着自己。 阿伦牵了牵嘴角,点了点头,随着科科塔往楼下走去。 难得和这位特殊女生走在一起,科科塔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尝试从各个角度去探讨这个女生的真实性格,于是他就从娜娜小姐平常看似最感兴趣的太古文学入手。当他发现很难在这个领域找到能引起对方注意的闪光点时,他又改为太古魔道,然后再到现代人文、政治、经济、军事,他表面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心中的惊诧却越来越甚,过去他还以为这位美丽的女性只是在太古文学上有过人之处,看来这个想法完全错了…… 她不单精通太古时代的文学和艺术,就算对当代的种种现象,往往都有一针见血的看法,这样的胸襟和见地,不单在星云里可以鹤立鸡群,恐怕放眼整个阿兰斯,也很难找出几个比肩之辈……最可怕的是,他和她已经交谈了很久,却完全看不透对方的真实想法,娜娜小姐由始至终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轻言笑语,高明的地方在于处理关于敏感话题的关键处,很多话说了等于没说,偏偏又令你遐想万千,比一个大国外交官的辞令还要出色。 当两人走到舒梅蒂的办公楼楼下时,科科塔只想到了可以用“深不可测”这四个字来形容隆.娜娜。他暗想,可惜娜娜只是一个疾风家族的女性,在疾风的世界,女性注定是难以出头的……不然的话,她注定会是叱吒风云一个时代的人物。休闲娱乐可以抄股 他微微鞠躬,含笑说:“娜娜小姐,舒梅蒂校长就在五楼的第二个房间,我就送你送到这里了。” 阿伦微笑回礼,说:“科科塔教授,有劳你了!” 他抬头往这座建筑物看去,它外形十分普通,远不比中区的楼房漂亮,任何一个外人看到,绝不会相信这里竟然是星云守护者办公的地方。阿伦心中戒备之意更重了,星云大多高层的办公楼都设在东区临海处,因为那里可以一览沉寂之海,视野无垠,而舒梅蒂偏偏要将自己的办公楼设在最西面,那里大概只能看到连绵不绝的星云山脉吧…… 第四章 阿伦踏步走上楼梯,发觉四周安静得很,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就根本再没有别的任何声音了。 复古的壁灯嵌在楼梯一侧的墙壁上,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芒,这种接近一千年以前的古老壁灯,令阿伦大开眼界,如此古老的款式,他过去只在图书馆或者展览馆里的图片中才看过。 他默默的想着,如果说舒梅蒂校长大人真是个朴素的人,那选用这样的壁灯,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收集一套款式如此古老的灯饰,再或者重新打造出这样一套,(奇.书.网-整.理.提.供)价钱肯定是十分惊人。 五楼的长廊,阿伦并没有故意加重或者放轻自己的步子,就像平常那样,以轻飘飘的步伐走到第二个房间前,再轻轻的叩了叩门。 “请进吧!娜娜小姐。”门后传来了舒梅蒂那富有磁性的声音。 阿伦推门而进,再把门轻轻掩上,默默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异常宽敞的房间,除了靠长廊那一侧是墙壁外,其余三面竟然全部是落地玻璃,将周围一带的景色一览眼中。 这样充足的光线下,阿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室内中从办公桌到办公椅,再到书柜,再到任何一件物品,全部是复古款式。阿伦默默的想,舒梅蒂这样的布置,说明他是一个怀旧的人,还是另有别的什么深意?譬如说,他在研究着人类的古文明…… 舒梅蒂一如往日,全身上下就像有一层淡淡的银光包围着他,此刻,他正笑眯眯的注视着阿伦,亲切得就像一个充满了关爱的长辈,微笑说:“娜娜小姐,很久不见了……嗯,娜娜这个名字,叫在嘴里特别的亲切呢!” 阿伦迎上舒梅蒂的目光,试图把握他这句话的真正意图,微笑说:“谢谢校长大人的夸奖,无论什么名字,其实都是一个称呼罢了。” 舒梅蒂将面前的一沓文件叠好,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笑道:“娜娜,过来坐吧!我们谈谈。” 面对一脸和蔼可亲的舒梅蒂,阿伦的笑容也显得十分的温和亲切,两人就像一对模仿的师生,以最佳的仪态坐到了一组面向西面的沙发上。 透过落地玻璃,前方可以看到连绵不绝的星云山脉,淡淡的雾气正缥缈在其中;往左边眺望,远远可以看到雷诺帝国那赤黄色的土地;而右边的落地窗外,如果视力够好的话,便可隐隐约约的看到神龙帝国边防军的军服。 阿伦转动了一下脖子,已对四周的景物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心中不由得暗想,这里可是一个位置甚佳的瞭望台啊!假如周围有什么战事爆发了,以不朽之峰的战略位置,这里可以作为沿海一个十分重要的指挥中心…… 阿伦脑海中虽在胡思乱想,但脸上始终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也不去主动问舒梅蒂到底有何事要找自己。 舒梅蒂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阿伦,慢条斯理的为对方倒了一杯热奶茶,眼中渐渐流露出了欣赏的神色,因为隆。娜娜小姐看起来的表现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他微笑说:“娜娜小姐,来星云大半年了,感觉还好吗?” 阿伦微笑回应,说:“还不错,有赖校长大人的关爱。” 舒梅蒂神秘的笑了笑,说:“客气了!娜娜小姐,星云也得到过你的不少帮助啊!” 阿伦心中一凛,他来星云以来,杀过多宗奸杀案的疑犯菲斯普、灭过博塔斯的盗贼军团,到最近,还为了自己的小命而帮助星云对抗强敌……难道舒梅蒂知道全部,还是说,他指的仅仅是最近那一件? 他脑筋急速转动,眼神平和依旧,微笑说:“舒梅蒂校长,我作为星云的一分子,理当为星云效劳的!” 舒梅蒂端起那杯升腾着热气的奶茶,慢慢的呷了一口,微笑说:“娜娜小姐,听人说,你可是一个跳交际舞的高手啊!” 阿伦眼珠转了一转,一时间没把握到舒梅蒂的话题方向,就谦虚的说:“校长大人见笑了,仅仅算是一般水平罢了。” 舒梅蒂轻轻的将杯子放下,他发觉阿伦动也没动过他面前那杯奶茶,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怕校长大人你对我下毒啊!他不由得笑道:“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沟通与跳舞非常相似──你需要合适的伙伴,还要有引导,并且需要确定一种节奏……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的沟通一次,我会尽力担当一个最合适的伙伴!” 阿伦心中又是一震,舒梅蒂他到底想沟通交流些什么呢?他觉得我有利用价值吗?那到底想利用我什么……我的太古知识、我的武技,还是…… 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微笑说:“校长大人,我觉得我们一直都沟通得很好啊!相互间的坦诚、我对你的尊重、你对我的爱护,我们都做得足够了!” 舒梅蒂默默与阿伦对视了一会,察觉自己实在无法从那蔚蓝色的瞳孔中发掘出些什么,便笑道:“娜娜小姐,我希望的,是更深入、更深入的话题。” 阿伦伸出手指抚摩了一下奶茶的精致杯子,一边感受着杯子的热量,一边淡淡的说:“那到底是什么话题呢?舒梅蒂大人,我愿闻其详。” 舒梅蒂微笑说:“为了可以令我们开心见诚的沟通,可否先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娜娜小姐,你是否就是狂风蓝雪云?” 阿伦心中再次震动,虽然一早就猜到舒梅蒂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确实从他口中说出时,心中还是再次闪过了杀意,他迎上舒梅蒂慈祥的目光,眼睛也不眨动一下,脑海里分析着舒梅蒂到底知道了多少,同时,忽然飘过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念头:说不定在舒梅蒂看来,蓝雪云这个身份,只是娜娜在男扮女装呢…… 他口中淡淡回答说:“没错!” 阿伦知道自己无论是肯定还是否认,其实舒梅蒂心中早有定见,认定自己就是蓝雪云了,关键就在于他到底知道多少了…… 舒梅蒂注视着阿伦的眼中再次闪过了欣赏,微笑说:“很好,娜娜小姐,你没有令我失望。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蓝雪云已经成为全人类的公敌了,无论他走到哪,都将背负着千万年都会被唾骂的罪名。” 阿伦冷冷一笑,说:“舒梅蒂大人,西郊那个晚上,你也有份见证一二的吧!” 舒梅蒂慈祥一笑,说:“单单我知道是没用的,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你,恶魔狂风这个名字,已经深入民心了。” 苦闷、不被人理解的孤寂默默滑过了阿伦的心田,他轻轻的皱了皱眉,冷淡的说:“舒梅蒂大人,到底你想说些什么呢?” 舒梅蒂又是默默注视了阿伦好一会,才微笑说:“娜娜小姐,我的意思是,外面的世界是充满危机的,尤其是对于你另一个身份而言,如果你一直留在星云,那么,外界的这些危机就不会存在了。”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他原来是想拉拢我进星云啊!便微笑说:“校长大人,我总有毕业的一天。” 舒梅蒂神秘一笑,低声说:“娜娜小姐,假如你肯嫁进星云,那么,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阿伦眨了眨眼,刚刚放松的心情又重新警惕了起来,难道说,舒梅蒂真的以为我是女的,真认为蓝雪云只是我女扮男装的身份?如果是还好,但如果不是呢?他装腔作势说这么一番话,就实在耐人寻味了。 舒梅蒂慢悠悠的又呷了一口奶茶,才微笑说:“娜娜小姐,我们星云可是拥有不少英俊、年轻且充满才华的导师教授的,只要你同意,再看上了哪一位,我立即可以为你安排的。譬如说,科科塔先生,他就相当不错吧!英俊、有魅力,又有丰富的学识,虽然配娜娜你,还欠缺了点,但勉强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阿伦仔细的看着舒梅蒂的眼神、神情,那样的真挚、那样的从容,他实在无法从其中多看出些什么,难道说舒梅蒂真的很单纯的想将自己拉拢进星云? 面对舒梅蒂满怀期待的目光,阿伦只好说:“舒梅蒂大人,我离毕业还有很远的时间吧?” 舒梅蒂哈哈一笑,说:“也对,这事不用着急,只是向娜娜你先打个招呼,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阿伦只好在座位上微微向前躬身,正容说:“承蒙校长大人的青睐,我一定会认真去思考你的提议!” 舒梅蒂满意的点点头,微笑说:“这样的话,就实在太好了……” “……” 两人又再闲话了几句,便十分“愉快”的相互告别了。 阿伦单独走在林荫大道,将舒梅蒂与自己的对话细细的回想了几次,初步看来,舒梅蒂想利用自己另一个身份是蓝雪云这个秘密来要挟自己,为的就是令他将来加入到星云。 在这个时代里,最值得珍视的,无疑就是人才,无论是武技,还是科技,再或者别的,只要你拥有一技之长,那么各方都将会尽力的将你争取到手。 如果站在这条规则上去推论,舒梅蒂想拉拢自己,是完全合乎逻辑的,但不知为何,阿伦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仿佛在哪个环节上被人愚弄了一样。 为了消除心中的烦躁,阿伦还特地到中区的情人湖旁坐了好一会,才将那阵郁闷稍稍挥退,他不禁想起了怒浪初见舒梅蒂的评价,“狂风,坦白说,我不喜欢这个人。” 相对比自己的搭档,阿伦自问在触觉上迟钝了不少,因为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其实舒梅蒂无论谈吐举止,还是待人接物,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满脸慈祥的笑容中,目光仍是如此的平静冰冷,就足够引起阿伦的警惕了。 回到宿舍楼前,值班人员唤住了阿伦,将几封信塞到了他手中。 一阵清淡的茉莉花香飘进鼻里,阿伦心中一动,爱莉娅来信了! 他将其余的几封不知名情书随手丢进了垃圾箱里,坐到宿舍楼前的管风琴雕塑下,将爱莉娅的信笺打开。 信中的思念如过往般热情,惹了阿伦不少相思之情,令阿伦感到诧异的是,信的末段,爱莉娅竟然直呼他其名,一反以往的低调。 “……亲爱的阿伦老公,在最近的调查中,我发觉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们星云的校长舒梅蒂大人,竟然也是多个情报机构的熟客。这令我不禁想起我们为何能初次相识的情景……知道当时我为什么那么快找上你吗?因为我曾在实验室里偷听到舒梅蒂大人与你们年级组长的对话,当时你们年级组长问他:新生里面有哪个要特别注意的?舒梅蒂回答:隆。娜娜,她拥有相当可怕的力量。当时年级组长问大概到什么程度,舒梅蒂的回答是:再过两年,我大概就不是她的对手了……这事刚好发生在你杀菲斯普的第二天早上,当时,这番对话坚定了我对你力量的信心,也就是我为何会那么快找上你的原因……过去,我以为这是件小事,只是我无意中听到,所以一直没向你提起,但现在综合舒梅蒂大人的一些特别举动,我不禁联想,或许当天我听到的对话,是否真是舒梅蒂大人无意中泄出的呢……” “我怀疑他一直在关注着你,老公,你要小心了……此信因为附带有这样特殊机密的内容,我是拜托一个情报机构的特别小组送来的,假如能安全送到你手中,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吧……” 之后又是一番思念的话语,但阿伦的心思已不在这里了,他慢慢的将信揉成一团,路过一个垃圾箱时,将信笺丢进其中,在这个纸团在垃圾箱的落下途中,已在漆黑的深处里化成一丝丝的纸屑。 阿伦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再重新思考,舒梅蒂到底知道多少了,这个家伙有没有可能已经了解到,自己的血液,是那可怕的银灰色了呢……假设说,当日他故意将一些情报泄露给爱莉娅知道,说不定就是要借博塔斯盗贼军团来测试我的实力,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家伙是一直跟在我身后,看着我如何将博塔斯军团的混蛋一个一个屠杀掉了?假如真是这样,他肯定知道我血液的颜色了,更很有可能怀疑,我是亡灵一族派过来的卧底,专门潜伏在人类世界兴风作浪的…… 想到这里,阿伦脑海中难以抑制的闪过了深切的杀意,真有股冲动立即回头,把星云守护者给宰了,但实力上可能存在的差距,令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如果他一直跟在我身后观看,真有可能不被我发觉吗?这是老师东帝天也难以办到的事啊……这么说,他仅仅是在远处观看,可以看到的,也仅仅是我的武技和残忍而已…… 这个想法令阿伦心中稍安,因为这个推论才可以支援舒梅蒂确实是想拉拢自己进入星云。 但他脑海中又闪过了东帝天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假如你真担心某件事情会发生,那么将导火索拔掉就好了…… 纷扰的思绪中,宿舍楼的一侧闪出了波特熟悉的脑袋,他向阿伦打了个哈哈,又挤了挤眼,脑袋立即又缩了回去。 哦?波特终于来找自己了…… 阿伦不动声色,默默的绕过大楼,远远跟在波特身后,来到了那个熟悉、久违了的巨石背后。 在这个小小的避风港中,两人很有默契的蹲了下来。 波特递给了阿伦一支烟,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表情,然后目光最后落到阿伦眉心处,笑了笑,为阿伦将烟点燃,说:“我说战友,谁这么有本事把你激怒了,你杀气冲天啊!想杀人了?” 阿伦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将烦躁的情绪暂时挥退,淡淡微笑说:“遇上一些小事罢了,战友,你多心了。” 波特笑了笑,知道阿伦不想说这个,也不再追问了,他将目光移向沉寂之海,迎着冰冷的海风,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烟,叹道:“唉,天下大乱了呀!战友!” 在这一个刹那,阿伦不禁想起了在疾风里与波特鬼混的日子,只可惜,这些日子势必将一去不再复返了,他涌起了一阵淡淡的落寞,不无唏嘘的说:“战友,听说疾风的形势不太妙啊!你们统战部为何会如此失策呢?” 波特嘴角逸出一丝嘲弄的笑意,说:“疾风那群老头子,本来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只不过将别人的智慧都给低估了!” 他拾起了地上的一颗小石头,抛弄了几下,缓缓的说:“和平与战争永远都在交替中进行的,阿兰斯平静了千年之久,各大势力的矛盾激化,战争是必然的,拥有战争资本的大国,有哪个不想打?这可是解决国内矛盾,又可以为子孙后代争取到土地的好办法,但疾风就是笨,爱做出头鸟,打响了第一枪,那么就成为众矢之的,因为每一个势力,表面都要装出一副维护和平的正义样子,你爱现,那好,就拿你来开刀,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疾风看来要被列强给瓜分了!” 他微笑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阿伦,继续说:“疾风现在四面受敌啊!凤凰城的军队已经开进了自由天堂,随时与疾风驻守在自由天堂西南部的军队开战,一旦凤凰城动手了,神龙帝国的军队肯定也会突进疾风的东北要塞,来个两面夹击的。而雷诺是个好盟友,他们挑在最恰当的时机,专门调了几个大军团来疾风南面要塞的边境上,号称随时支援盟友,哈哈,一有不对劲,他们大概会配合凤凰和神龙的进攻,一起将疾风逼进绝境吧……” 波特将手中抛弄着的石块掷向了远方,一字一句的说:“疾风覆灭,已近在眼前了!” 阿伦眼中闪过了疑惑,沉声问:“那么,冰风家族呢?他们在这次战争中又是担当怎么样的一个角色?” 波特苦涩一笑,说:“太古有位哲学家说得好啊!算计别人的时候,就要做好准备,随时反被别人算计。疾风与冰风,本来是约好共同入侵自由天堂的!” 对于这点,阿伦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他说:“如果这两个势力共同入侵的话,恐怕战局将会完全改写了,甚至凤凰城和神龙帝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由天堂就已经更换旗帜了。但,疾风的原计划恐怕并不是这样吧?” 波特笑了笑,说:“战友啊,相信真相你已经猜测出大概了!入侵自由天堂对疾风并没有绝对的好处,相反,对冰风的意义是非凡的,假如他们真能拥有半个自由天堂,他们的经济贸易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改善。只可惜,他们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硬压着没有按时出兵。我想,我们疾风当中,高层里很可能出现叛徒了。” 阿伦注视着波特,微笑问:“战友,介意谈谈疾风的原计划到底是怎样吗?” 波特沉声说:“战友,这次疾风所发动的战争,最失败的地方就是太急进了,原计划其实十分的简单,就是假装入侵自由天堂,等冰风的主力远远离开国境的时候,就藉机吞并冰风!” 阿伦笑了,说:“为的恐怕就是幽冥森林走廊吧!疾风那群老头子确实太贪心,也太冒进了!” 波特再次逸出嘲弄的笑意,说:“幽冥森林走廊真的打通了,受益人除了疾风,当然就轮到冰风了,假如能把冰风那份也吞掉,那该多理想啊……只可惜冰风并没有被算计到,反将疾风逼进绝境。” 两人在轻轻的感慨中点燃了第二根烟,阿伦拨动了一下刘海,问:“一看情况不对,疾风为何不早早抽身而退呢?大可以说军事演习之类的狗屁理由,然后再给自由天堂一批巨额赔偿,以自由天堂的外交风格,肯定会不再追究的。” 波特冷冷一笑,说:“那帮老头子输不起,况且他们太贪心了,一看自由天堂的防御如此不堪一击,很快就假戏真做起来,也不想想自由天堂那样特殊的地理环境,哪是你说占领就占领的,那里可是凤凰城和神龙帝国的重要对外窗口啊……” “……” 两人默默的蹲了一会,波特冷冷的下着最后的结论,“再不出现转机,疾风大概算完了!” 临别前,他还给了阿伦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有些事情阿伦很想问问波特,但波特丝毫没有提起的兴趣,阿伦只好暂时将问题压下了。 第五章 告别波特后,阿伦心中不无警惕,缪诺琳警告自己小心疾风把他送出去当人质,而对于相关的消息,波特则一句不提,以波特的能力,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的…… 面对乱世即将降临的先兆,阿伦的心情又再低落了少许,相比起来,舒梅蒂的用心和意图,在他心中的份量反倒轻了许多。 阿伦默默走回到了五楼,发觉玛雅早已站在走廊的围栏边上,恭候着他大驾了。 阿伦面无表情的在玛雅身前站定,看了看她那略带不安的表情和复杂的眼神,还有那一身永远都是那么一丝不苟的校服,他想起了玛雅曾在这个位置为他拿出饭盒的情景,心中不禁一软,牵了牵嘴角,问:“玛雅小姐,在看风景吗?” 玛雅强颜一笑,说:“娜娜小姐,你知道我不是在看风景的。” “唉,不会又是在等我吧?”阿伦看了看两边,此时正是晚上最热闹的时间,长廊上人来人往,看着周围一张张既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阿伦低声说:“找这么多人出入的时候来找我?玛雅小姐,这不像是你一向的风格啊……” 玛雅叹了口气,说:“时间紧迫……娜娜小姐,我们到楼顶去说话吧!” 宿舍楼的楼顶,寒风凛凛。 如果是夏日,这里栏杆边肯定站满了学员,不过现在是严冬,整个楼顶一个人也没有,正好方便说话。 海风一阵一阵的在耳边呼啸而过,凌厉得就像快刀,能透过衣服,割进你肉里面去。 刚一上去,玛雅不禁也缩了缩脖子,拉了拉衣领,她看了看衣衫略显单薄的阿伦,心中闪过不忍,但她还是沉声说:“娜娜小姐,我们到一边去说话吧!” 阿伦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今天玛雅一直都是称呼自己作娜娜小姐啊…… 他跟上玛雅的脚步,来到楼顶的一个角落,那里的风相对会小一点。 阿伦率先打破沉默,说:“玛雅小姐,你不会又想问今天的事情吧?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一位英俊的先生找我聊聊天罢了……” 玛雅打断了阿伦,低声说:“那位英俊的先生叫拜伦,雷诺的二王子,现在在雷诺的地位直追博斯特了……” 她顿了一顿,说:“不过我也不想管你和他到底有什么瓜葛了,今天叫你上来,是另有要事的。” 阿伦牵了牵嘴角,玛雅的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嘛!这么快就搞清楚缪诺琳浮在台面上的身份了,不过她对自己说这些,也有摆出她一切都很清楚,别想愚弄她的架势。 玛雅低头看向宿舍楼外,校园道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学员来往,她不禁想起了初来星云时,她和阿伦也是在差不多这样的时间,一起看着同一条道路,看着穿着同样校服的学员来来往往……恍惚之间,时间可过得真快啊! 阿伦观察到玛雅的眼神有点发怔,心想她大概正酝酿着如何和自己开口,便也不去催促她。 直等到眼神回复清明,玛雅才轻声问说:“阿伦,我们来星云多久了?” “快大半年了吧!”阿伦若有所思的回答,暗自回头一看时光的脚步,与玛雅发出了同一个感慨。 玛雅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默然了一会,声音慢慢转冷,“阿伦,疾风目前处于相当不妙的形势当中啊……” 她瞥了阿伦一眼,发觉对方无动于衷,知道找错了倾诉对像,不禁自嘲的冷冷一笑,继续说道:“具体就不多说了,说了你也不懂,大概情况就是疾风四面受敌,我们必须要争取到一个强大而有力的盟友,譬如说,神龙帝国!” 玛雅的神情变化,自然一一落到阿伦的眼中,他淡淡一笑,说:“类似这样的一个结盟,不是单靠私人交情就可以争取到的。” 玛雅的呼吸顿时急促了少许,沉声说:“所以我们要通过特殊的办法,譬如说,联婚。” 阿伦笑容的弧度大了许多,笑道:“玛雅小姐,你不会以为查理士大人还能俘虏到凤雅玲的芳心吧?给了他这么长时间都无法做到,现在在刹那间就能完成?” 玛雅以坚决的目光迎上了阿伦嘲弄的眼神,沉声说:“就算做不到,也要坚决执行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许多时候我们都必须做出非常的行动。” 阿伦淡淡的问:“那么,玛雅小姐,你打算怎么做呢?” 玛雅说:“娜娜小姐,我希望今天晚上,在十点半到十一点这段时间,你将凤雅玲约出来,约到星云西北方向的园林小筑。” 阿伦的目光顿时锐利了许多,语气却更为平淡了,问:“你们想干什么?” 玛雅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制造一个机会,让查理士大人向凤雅玲求婚!” 阿伦看着一脸认真的玛雅,他微微张大了嘴巴,哈哈的笑了,以愉快的语调问:“这个,有可能成功吗?” 玛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说:“成功率并不高!” 阿伦紧紧的盯着玛雅,沉声问:“那么,假如求婚失败呢?” 玛雅转开了脸,似是不敢面对阿伦质疑的眼神,低声说:“那到时候再说吧……” 阿伦冷笑问:“玛雅小姐,该不会,你们想绑架凤雅玲回疾风吧?” 他盯着默然不语的玛雅,沉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恐怕很难帮上什么忙的,玛雅小姐。” 玛雅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说:“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之前,我们未必需要那样做的……” 她似乎正处于矛盾的心态当中,很快又冷冷的说道:“另外,阿伦,你别忘了你所签订的佣兵协定,你的问题也未免太多了。” 阿伦的脸色更为冰冷了,淡淡的说:“玛雅小姐,别总拿这个来唬我啊!我的心脏不太好,很容易承受不了的。” 对于阿伦这种强硬的态度,玛雅的口气马上又软了下来,她轻声说:“阿伦,你就算没考虑到佣兵协定,也想想伯列奥大人、克德杰大人、波特、比兹他们啊……还有曾和你朝夕相处的疾风将士,以及那些世代在疾风土地上耕作生活的人们啊……” 想起曾在疾风里生活的一年时光,阿伦的眼神顿时茫然了许多。 玛雅看到转机,赶紧乘机说:“阿伦,你想想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凤雅玲真被请到了疾风,她肯定享受着最上宾的待遇,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这样做的话,又能将一场毁灭性的战争遏止在萌芽状态,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啊!” 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玛雅说得可真够冠冕堂皇的,但事情真能如她所说那样发展,或许,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吧!说到底,疾风也曾是他生活过的土地,他并不愿意看到千千万万的铁蹄践踏在其上,那里的人们流离失所,被战火剥夺走一切,一切…… 他淡淡的问:“玛雅小姐,以你和凤雅玲小姐今天的关系,你也大可以将她请到的,为何一定要说动我呢?” 其实此时阿伦心中雪亮得很,假如自己真有当人质的资格,疾风是不可能将他单独遗留在星云的,所以将他一起带走是最理想不过了。 玛雅转过了脸,将目光投向了宿舍楼外的大道,此时,已经到了晚修的时间,路上来往的行人比先前已频密了许多。 玛雅呆呆的看着其中一个行人,沉声说:“娜娜小姐,因为你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了……我作为疾风的一员,很多事情,都必须以疾风的利益为先。阿伦,希望你能够谅解我的苦衷,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向你保证凤雅玲的安全……” 听着短短一句话间,玛雅对己的称谓已迅速变换了一次,阿伦心中游过一丝暖意,说到底,玛雅对自己并非完全没有感情的,不然,现在她大可以编造出一堆谎言来欺骗自己了。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沉声说:“玛雅小姐,请容许我考虑一下吧……如果情况允许,我可能会将凤雅玲约出来到你所指定的地点的。” 玛雅感激的点了点头,阿伦的答案虽然模糊,但对于他这个人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正面的回答了。 她深深的向阿伦鞠了一躬,这也是玛雅第一次向阿伦行如此正式的礼仪,仿佛她正代表着整个疾风家族,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阿伦,一切拜托你了。” “……” 慢慢走回到五○二宿舍,阿伦涌起一阵淡淡的黯然,说不定这一回,是最后一次回到宿舍去了。 他默默的转动着房门的钥匙,同时不须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的远处,玛雅的眼睛正满怀期望的注视着自己。 门开,艳名动星云的五○二宿舍一切如常,白露埋头在教科书中温习着功课,凤雅玲正靠在窗沿边阅读着课外书,也就是一些太古时代里比较偏门的哲学,艾波琳今夜并不在,大概与扎斯町出去了。 看到阿伦回来,白露转过头来笑了笑,不过笑得并不自然。 凤雅玲的笑容就热情真挚许多了,她笑道:“娜娜,你回来啦!现在学员们开始传科科塔教授正追求着你,呵,你大概已经取代爱莉娅,正式成为星云校花了。” 阿伦淡淡一笑,看着凤雅玲那清丽脱俗的面容,想起自己等会很可能要去欺骗她,心中那份黯然顿时又加重了几分。 他不禁衡量着凤雅玲的信任和阿兰斯和平之间的关系,假如真如玛雅所预料中的那样发展,凤雅玲会平安无事,而阿兰斯也能回复和平,那倒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但假如自己这一次真欺骗了凤雅玲,那么,大概这一辈子,就永远失去她这个朋友了…… 阿伦苦恼的思索着,口中随口应着,“才没有这样的事情,科科塔教授是找我谈正经事的……对了,艾波琳呢?” 白露说:“她去参加影月部落的同乡会去了。” 阿伦“哦”了一声,坐回到自己的课桌前,随便打开一本课本,装作认真阅读,心里仍是想起那个问题。 不过,世人到底和平还是灾难,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流着银灰色血液的亡灵恶魔罢了,我何必去理会他们是死是活呢……但凤雅玲假如知道我血液颜色的话,恐怕也不会拿我当朋友吧…… 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阿伦脑海的深处中,丝丝冰凉凄苦的寒意渐渐渗出,在每一个毛孔上游离,很快就完全将他包容在其中。 “娜娜,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啊……”凤雅玲的声音将阿伦从痛苦中拉出。 阿伦低低的“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凤雅玲绝美的容颜,那份恬静的气息总能令他迅速平静下来,他强颜一笑,说:“没事,忽然想起该洗澡了。” 走进浴室的刹那,阿伦又悲哀的想到,就算凤雅玲不知道自己血液的颜色,仅仅知道他真正的性别,恐怕,他同样会永远失去这个朋友…… 为何我总是担当起灰色的角色,去做一些灰色的事情呢…… 滚烫的热水喷洒在阿伦的背脊上,他也没去将温度调小,但热水的高温,也无法将他心中的寒意冲刷去分毫。 他仍在默默的思索着:或者换一个角度想,一次小小的出卖,就能换来整个人类世界的和平、疾风人们未来的幸福,我到底在犹豫什么呢?人不能单单只为爱慕和眷恋而生存吧…… 阿伦总想将自己抽离于人类这个范畴,但在不知不觉间,却又重新融入到这个群体当中,或许由始至终,在他的潜意识当中,根本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类吧! 终于把这个澡给洗完了,阿伦在这个问题上,仍是处于犹豫不决的状态中,直到他将浴室的通风窗给打开,一阵冰冷的寒风钻了进来,今晚的夜空,难得点缀了几颗小星星,他脑筋忽然一下清醒了不少:事情该如何发展,就如何发展好了,到时随缘而定,我随机应变就好,何必在此庸人自扰呢? 有了这个想法,他顿时轻松了不少,但刚踏出浴室门,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听到凤雅玲微笑说:“娜娜,今晚天色不错啊,我们出去走走吧!” 阿伦用力的眨了眨眼,用不无悲戚的目光看向了凤雅玲,心中暗想,这是否就叫作天意呢? 看着这双无丝毫杂质的瞳孔,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啊”,心中想着,雅玲,既然你也选择如此,那么就让事情按原定那样发展下去吧…… 看到阿伦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凤雅玲脸上也现出了喜色,她深知这位室友天性慵懒,平常没什么事,娜娜小姐不叫上几回,都不太愿意走动的。 “娜娜,外面风大,要多穿衣服哦!”凤雅玲微笑提醒着阿伦。 阿伦的心轻微的揪动了一下,牵了牵嘴角,说:“你也是,雅玲……” 他转过了头,不愿再看凤雅玲的容颜,发觉那边的白露仍是埋头在课本中,便问:“哦,白露,你不去吗?” 白露摇了摇头,说:“头有点疼,我还是早点休息吧!” 阿伦心想,这样也好,假如等会疾风真有非常举动,你去了就是白送的大礼了。 阿伦每当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他都分外的茫然,像当年离开飞龙沙漠,离开暴风山脉,离开疾风…… 这一次,很可能就将要离开了星云,所以,他走出房门时,还特地回头看了几眼,对于阿伦这样怪异的举动,凤雅玲不禁笑了,说:“娜娜,我们出去走走罢了,等下还会回来的,为何你一副眷恋不舍的样子呢?” 阿伦也笑了笑,没去多说什么,与凤雅玲携手踏上了星云的大道。 各具特色的教学楼、典雅的路灯、青葱的树木、古朴的雕塑……星云的一草一木,阿伦已十分熟悉,这份情感,令他忍不住从言语中也流露了出来。 “……曾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将来都会成为我们回忆中值得珍藏的画面。” 凤雅玲侧过头,藉着路灯,细细的打量着阿伦,微笑问:“娜娜,你今晚到底怎么了?给我感觉怪怪的……” “这个,其实真的没什么啦,嘿嘿……” “……” 在阿伦看似不经意的引导下,两人慢慢走向了西区,走向了园林小筑这个与玛雅事先约好的地点。 阿伦知道在这个地方,等会肯定会有一场闹剧上演,因为玛雅说了查理士将会在这里对凤雅玲求婚,这个听起来也觉得荒谬的计划,肯定是疾风高层那群老头子给想出来的,但他们一旦将计划制订出来,肯定就会执行到底。 至于闹剧过后,将会发生些什么,阿伦大概已可猜想出大概了,但这些,就迟一点再作考虑了。 园林小筑,林木葱郁,风景优雅。 这个地方永远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令所有事物看起来都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平常是星云情侣们约会的胜地之一,不过在最近这样寒冷的天气下,晚上连蚊子也很难找出一只了。 当然,今夜绝对是一个例外,小筑中心密林地带,查理士正穿着一身自认为最帅最炫的服装,他身旁的波特正以不紧不慢的节奏为查理士的服装作最后的整理,玛雅在一旁捧着一个文件夹,手臂轻轻舞动,低声补充着一些特别注意事项,而比兹就在查理士身后卖力的按摩着他的肩膀,不知情者看到这一幕,真还以为是一个拳手正准备上擂台呢! 其实除了查理士以外,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得很,除非凤雅玲疯了,不然是不可能接受查理士求婚的。 波特和玛雅私下讨论时,波特的观点是:“就算是鲁迪斯来求婚,成功率也不见得比我们家大人高多少。” 对于波特的观点,玛雅冷冷回应:“波特,你该不会认为由你来求婚,才会有成功机会吧?” “我比鲁迪斯都不如,更不行。凤雅玲对我,大概永远也只能停留在好朋友阶段吧……” “哼,那谁行?婚姻代表的是未来,考虑到未来也要和此人捆绑在一起,现在还没有这样的人选吧?” “有的!娜娜小姐,也就是恢复男装的阿伦!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让凤雅玲考虑到未来的人……” “波特,你想太多了……” 第六章 “呵,没想到娜娜今晚有观赏园林的兴致啊!不过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晚来到这里吧……嗯,我们回去可能要爬铁门了。”凤雅玲笑意盈盈,也不生气阿伦带她逛这么远,对她而言,任何新奇的尝试都可以为她带来新的感悟。 看着在自己面前毫无机心的凤雅玲,阿伦眼眉轻微跳动了一下,内心泛过一丝愧疚的涟漪──我正在欺骗一个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人啊…… 但他此刻的想法是,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将这个决定贯彻到底。 他微笑应对,领着凤雅玲走进了园林小筑的中心地带,在一个可以看到星光的亭子中坐下。 谈论了几句太古文学,阿伦忽然摸了摸肚子,低嚷道:“哎呀!今晚可能吃错东西了,不行,我要上一下洗手间……” 他也不等凤雅玲回应,指了指南面远处的洗手间方向,向凤雅玲摆摆手,说声“很快就回来”,马上疾步奔了过去。 凤雅玲只好冲阿伦的背影说句“小心了”,便静静坐在亭子一侧。 夜渐深,风中的凉意更浓了。 冬日久违了的星星,在跳跃中爬上了夜空,以其微弱的光芒,洒向漆黑的大地,营造出一片温馨的气氛。 阿伦刚进入南面密林,立即停下了脚步,波特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了。 波特凝视着阿伦,正容说:“阿伦,谢谢你了!” 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阿伦”,除了刚认识波特的时候,他是这样称呼自己,此后一直都以战友相称了,今天他为了特别强调感激之情,再次直呼阿伦其名了,他们两个都很清楚的知道,阿伦将凤雅玲带到这里,很可能将代表着什么。 阿伦淡淡微笑着,笑容中不无苦涩,说:“客气了,战友。” 他注意到波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差不多有二十五人的重甲武士,血红色的头盔、血红色的肩章、血红色的胸镜…… 波特解释说:“他们是新组建的血影武士团,一共百人,为了这一次任务,全部来了!” 这样算来,每个方向的密林都埋伏有二十五人,疾风这次出动精英,对凤雅玲是势在必得啊! 想到这里,阿伦微笑说:“疾风这次可真是大手笔啊!假如我不将凤雅玲领到这里,恐怕你们也另有计划吧?” “唉,战友,这个已经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了……” “……” 阿伦不禁打量了一下淡然自若的波特,用略略带着嘲讽的语调问:“战友,你打算放弃凤雅玲了?” 波特自然明白阿伦在说什么,他平静一笑,说:“坦白说,我有努力过,但目前来看,短期内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呵……” “……” 一阵微风拂过,笼罩住园林小筑的雾气仿佛更浓了。 阿伦用力的嗅了嗅,马上一脸狐疑的看向了波特,沉声问:“战友,气味有点怪异呀?” 波特苦笑说:“这是幽冥森林中的多情果汁液的味道,它能刺激人的脑部神经,使人的情绪暂时处于兴奋、激动的状态,对人对事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新开发出来的产品。” 阿伦冷冷一笑,说:“疾风的准备工作可真完善啊!” “不必担心,战友,多情果不是春药,甚至连催情剂也算不上,它的味道是没有副作用的。” 凤雅玲稍稍改变了一下坐姿,眼神仍是清澈柔和,显然没发现四周正有一种异样的元素在流动着。 这时,查理士先生已准备就绪,雄赳赳的从另一边的密林中走了出来。以他本来的个人意见是当他走出时,天空中就绽放出数十道烟花,来加强视觉效果,但被玛雅立即否决了,先不考虑成本问题,单单在容易惊动星云警戒队这一项上面,就无法执行了。 今夜,查理士穿着一身金色的贵族套装,头上戴着一顶镶着金边的宽边帽,脚上还穿着一对烙有金色疾风印章的长靴,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让人不敢逼视。 阿伦忍不住低声评价道:“查理士这个主头为什么总喜欢这么炫耀的金黄色打扮啊?” 波特低声说:“他说一身金色装扮会比较气派……” “天,真是个没品味的庸俗家伙,他干嘛不加个金色的螺旋形大便到脑袋上啊……” “这个……” 凤雅玲终于发现查理士这个金人了,她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诧异查理士的装扮,以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查理士低声咳嗽了两声,用他自以为最有磁性的声音和最优雅的语调说:“这么巧呀!凤雅玲小姐,你我竟能相遇在梦幻的星云一角,我觉得命运女神已在苍穹一角向我微笑了。” “哇……”阿伦忍不住再次低声评价,“这么庸俗的对白,是谁帮他准备的?不会是你吧!战友……” “原来为查理士准备的对白不是这样的,他可能觉得不够煽情,自己临时改了。”波特一脸冤枉。 “……” 凤雅玲不禁笑了,幸好她对查理士的风格也曾认识一二,所以笑容还不算太过失礼,口中淡淡应对着,“对啊!真巧……哦,娜娜上洗手间,她一会就回来。” 阿伦清楚的看到查理士眼中流露出不屑,几乎就将“不必理会娜娜这个笨蛋”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只见查理士又低声咳嗽了两下,深沉的说:“凤雅玲小姐,你相信瞬间缘分吗?” 看着故作深沉的查理士,凤雅玲忍不住笑问:“查理士先生,请问何谓瞬间缘分呢?” 查理士自我感觉超良好的微微一笑,说:“瞬间缘分是当代一位伟大哲学家所创造的词汇,它指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缘分方式,也就是将瞬间变为永恒的一种爱情观,可以说它是一种感觉,也可以说它是一种信念……” 凤雅玲微微皱了皱眉,似是思索着查理士似是而非的一番话,问道:“创造出这个词汇的当代伟大哲学家又是谁呢?” 查理士眼睛一亮,觉得已经深深打动凤雅玲了,微微一笑,说:“他来自疾风,是家族未来的家主!” 凤雅玲笑了,说:“查理士先生,那位伟大的哲学家不会就是你吧?” “没错,正是我!”查理士严肃的回答。 南面密林中,阿伦抚摩着手臂,低嚷道:“天啊!我鸡皮疙瘩全部出来了。” “吐得我一塌糊涂。”波特也俯下身作了个呕吐的姿势。 “我说战友,这句话不会就是你想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是玛雅想的,当时我就批评说太虚了,现在她该在另一边看到效果了吧……哦,先别说,查理士大人进一步行动了。” “……” 这一边,凤雅玲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原来查理士先生是位哲学家,真是失敬了。” 查理士没有听出凤雅玲话中的嘲讽之意,正容说:“凤雅玲小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相信瞬间缘分吗?” 凤雅玲看他说得严肃,只好强忍住笑容,说:“查理士先生,按你的理论来说,这种感觉太过玄了,听起来比一见钟情还要刻骨铭心,因为我还没经历过,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回答我是否相信。” 查理士金光闪闪的往前一步,仿佛将星光也挤退了几尺,他以饱含深情的语调说:“凤雅玲小姐,难道你在这一秒钟,还感觉不到刹那可以造就永恒吗?” 话毕,他又往前踏了一步。 乍一看,还真有慑人的男子气概。 不过正因如此,凤雅玲立即被吓得倒退了一小步。 这时,查理士走出来那边密林飞出了十几只白鸽,于“咕咕”叫声中从他们的头上飞过,它们拍打翅膀的轻微响声,还有它们雪白的身影,配合冬日难得一见的星空,倒真够诗情画意的。 阿伦忍不住评价说:“这么冷的天,傻瓜都知道这个地方不可能会有鸽子的啦,还一下飞出了十几只……” 波特叹道:“这也是玛雅的主意,说特殊的场景容易打开一个女孩子的心扉,我可不赞成的……” “……” 凤雅玲仰首看着白鸽飞过,又目送它们的身影远去,眼中闪过一丝惘然。阿伦眉头却是一皱,那些多情果的味道开始起作用了,它在减弱凤雅玲的思考能力。 波特却仍在盯着那群鸽子的方向,喃喃的说:“忘了补充说明,那些是家族的信鸽。” “呵,你们还真够节约成本的……” “战友,静静,接下来那段是我亲自设计的,就看查理士表演得好不好了。” 阿伦暗想,波特和玛雅两人此刻肯定是满脸期待的表情,他们就像是两个满怀热诚的导演,而查理士就是他们手下那个蹩脚的男主角,凤雅玲无可奈何的担当着女主角的角色,但最可悲还是自己这个跑龙套的…… 这时,查理士又再往前一步,深深的注视着面前的凤雅玲,凤雅玲脖子微微的缩了缩,倒没再后退,朝阿伦去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勉强迎上了查理士的目光。 在场观望的人都意识到了,凤雅玲开始怀疑阿伦带她到这里来的动机了。 但波特为查理士设计的对白还是颇具爆炸性的,查理士深沉的说:“凤雅玲小姐,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个身怀绝症的病人了!” “啊──”凤雅玲忍不住低声惊呼了出来,阿伦在密林中也同时张大了嘴巴,这么石破天惊的谎言,果然只有波特才能想得出来,最难得的是,查理士将此话说出时,表情深沉且悲痛,虽然演技还稍嫌浮躁,但已经有相当程度的真实感了。 查理士眼眶中慢慢爬上了少许的血丝,阿伦发觉波特这个导演的眼睛也跟着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微颤动,口型刚好是查理士接下来说的话。 “凤雅玲小姐,不瞒你说,我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命了,这件事我也没告诉谁,因为我不想太多人为我担忧,对于生命来说,我只是一个无奈的过客,只想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去。” 凤雅玲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柔声说:“查理士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对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查理士又再往前小移了半步,用略带凄然的语调说:“是真的,凤雅玲小姐!我可以欺骗全世界的人,惟独不能欺骗你啊!凤雅玲小姐!” 阿伦从凤雅玲的神情和语调来分析,就可看出她此时的心情中是带有半信半疑的怜悯,不由得有点佩服波特了,竟然想出这样剑走偏锋的招数,要不然按平常状态,查理士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凤雅玲此刻充满疑惑和怜悯的眼神。 同时,他也心中一惊,一直以来,研究凤雅玲最透彻的,原来不是自己,也不是玛雅,而是身旁的波特,这位与自己一直号称疾风好色二人组的波特!他现在正利用着凤雅玲经历世故未多的单纯,以及她本来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一面。 阿伦嘀咕了一句,“这句对白,查理士在表情上还把握得不错嘛……” “当然,我亲自示范过一次表情的……”波特低声得意的笑着。 凤雅玲眼神中的怜悯似乎又多了两分,但更多的还是疑惑,她轻声说:“查理士先生,你不是说希望一个人静静的离去吗?那为何还要将这些话告诉我呢……” 查理士用饱含深情的目光,以不无痛苦的语调说:“因为在我心目中,你是我一位相当重要的朋友,像我这种出身豪门的富家公子,人前好像处处得到别人的尊重,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大多数人都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二世祖,没有半点本事,但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去改变这些状况,去充实自己,别再让人打心里看不起,我也渴望著有一位真心相交的朋友啊……”话说到后面,查理士低下了头,眼圈渐红,泪水慢慢逸出,连声音也有点呜咽了。 把自己踩成烂泥来博取别人的同情,阿伦相信常人看到也会心软了,更何况凤雅玲这位单纯善良的女生,她显然并不习惯男人的眼泪,赶紧掏出手绢,主动踏前一步,为查理士拭去泪水,柔声说:“查理士先生,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当你的好朋友啊!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倾吐的话,可以找我的,我愿意为你分担忧愁,更何况,查理士先生,你何必妄自菲薄呢!其实你也有很多优点的。” 查理士猛的一抬头,沉声问:“我有很多优点……譬如呢?” “譬如说……”凤雅玲将眼睛眨呀眨,眨了大半天,硬是没想出半个查理士的优点来。 这令波特和玛雅忍不住在不同方向同时低声骂了句,“主头!” 阿伦几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来。 查理士倒不是一个绝对笨人,他把握住波特为他设计这段对白的精髓,就是将“装可怜”这个概念进行到底,他凄然一笑,柔声说:“凤雅玲小姐,你不必为我耗费脑汁了,反正我在这个世界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也好,走了对世界也不会有太大损失的……” 凤雅玲眼看着一个平常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家伙,转眼变成一条勇于自嘲的可怜虫,眼神不禁也越来越怜悯和柔和了,但这也要把部分功劳归到那多情果的头上,她一时间反倒没留意到查理士从登场到说话,到忽然转折,到现在此刻,不论服装和神情,单单就语言,就换了几个方向了,当然,这也与幕后有两个风格不同的导演有关。 查理士又深沉的说:“凤雅玲小姐,你过去如何看待我不重要,但你知道吗?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愿意隐瞒你。其实……今天晚上是我哀求娜娜堂妹带你来的,请你不要责怪她,好吗?” 密林中的阿伦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盯着波特,用眼神说:“好哇,战友,你这句对白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波特赔笑的耸耸肩膀,那边的凤雅玲已经作出反应,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查理士大人,这个并不重要,我们先别说这个了……你,那个绝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查理士并没有立即回答,他默然不语,就像一个怀才不遇的吟游诗人般,仰首看向星空,随着夜深,天上的星星也越来越多了,它们一眨一眨的,仿佛也正在嘲弄着星云的这个小角落。 查理士喟然叹了口气,说:“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对比起星空的浩瀚,我们人类短暂的生命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微微摇头,也不等凤雅玲回答,自个往下说道:“自由天堂那次旅行之后,我曾回到疾风做了一次全身检查……今天,家族派来了使者,告知了我那次检查的结果……” 查理士的眼神更深沉痛苦了,令阿伦也忍不住暗赞一声,查理士这家伙竟然入戏了,真不容易,看他现在可怜兮兮的模样,真觉得他该去自由天堂的娱乐界发展,他十分适合扮演博取妇女眼泪的悲剧角色。 “结果到底怎样了?”凤雅玲怜悯的问。 查理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沉声说:“凤雅玲小姐,正如我前面所告诉你的那样,我得了一种绝症,一种可怕且无法治愈的绝症,它在太古时代就是人们难以解决的医学难题……” 凤雅玲柔声问:“那它太古时代的医学病名到底叫什么?” 查理士以可以熔化钢铁的沉重目光看向星光,一字一句的说:“爱滋病!” “哈哈……”阿伦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幸好他尽量克制,才不至于将笑声传出去。 他转过头打量着波特,观察着波特是否故意作弄查理士,波特一脸的无辜,低声解释说:“我给了好几个绝症名字让查理士大人挑选的,他说爱滋病这个名字好听,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玛雅就强硬建议他选择癌症,因为准备的时间是紧迫的,我见查理士点头同意了,就没多说什么,没想这个笨蛋事到临头又改回爱滋病了,唉……” 凤雅玲眉头大皱,搜索着脑海,显然要以己渊博的太古知识,将这个病名给找出来。 查理士脸色稍稍诧异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凤雅玲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不用一会,凤雅玲的瞳孔微微扩大了不少,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大步,沉声问:“查理士大人,你真确定你是患了爱滋病吗?” “这个……大概吧!”查理士支吾应对,显然想起了玛雅要他选择病种时的神情。 凤雅玲沉声说:“查理士先生,爱滋病在太古时代,往往是吸毒者、男同性恋者、性关系复杂者才容易患上的病,你该不会是沾染上其中哪一项吧?” “啊……”这句话令查理士几乎想立即钻进地下去,他连忙说:“这个,我记错了,我患的好像是癌症吧……” 如果此刻真的是一场舞台剧排练中,波特和玛雅这两大导演肯定已经冲出来臭骂查理士一顿:主头见多了,还没见过你这种会退化的!以玛雅导演的火烈脾气,说不定还会狂殴查理士一顿,但很可惜,这并不是在排练中,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剧情按不良方向发展下去。 阿伦分析,假如真给查理士这番谎话编完美了,其效果可是巨大的,因为就算绑架了凤雅玲,到时查理士都可以说是因为自己身患了绝症,又太过爱慕凤雅玲,才会犯下如此的过失。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算是流产了。 因为查理士忽然的拙劣表现,令他前面说得不错的谎话已大打折扣了,凤雅玲淡然一笑,眼神中的怜悯大幅减退下,回复了原来的清澈,她柔声说:“查理士先生,我很认真的再问你一次,你真患绝症了吗?” 查理士还想继续装可怜,凄然道:“真的,凤雅玲小姐,你要相信我啊!” 凤雅玲淡淡一笑,说:“好吧!我相信你就是,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查理士忽然发现凤雅玲跳过了波特所编写剧本的一大段对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凤雅玲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查理士,再联想起先前见面时的情景对话,心中更不相信查理士是身患绝症的病人了,她冷淡的说:“查理士先生,如果没别的事的话,那么,我先回去休息了。” 查理士急了,他情急之下,赶紧跳过波特的对白部分,直接进入到玛雅所安排的末期剧情,深情的说:“凤雅玲小姐,先听我说下去好吗?我还想向你求婚的,我深深的爱慕你,眷恋你,你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最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要相信……” 他还想背诵那些煽情的话语,凤雅玲已又好气又好笑的打断了他,微笑说:“查理士先生,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求婚下次好吗?明天我们还要上课的……” 查理士想起他们制订的计划,沉声说:“凤雅玲小姐,请你务必要接受我的真心啊……” 看到查理士越来越笨拙的表现,玛雅和波特又同时叹了口气,耳边听到凤雅玲忽然提高了音量,说:“娜娜,你应该还没走的,我们一起回去吧!” 阿伦苦涩一笑,正待走出去,东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把沉着的男声远远喝道:“我们是星云学生警戒队。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这竟然是鲁迪斯的声音,难道他刚好今夜巡逻,又正好看到埋伏在东面的血影武士团的战士了? 第七章 玛雅眉头大皱,在这样紧张的关头,鲁迪斯怎么会这么巧就出现了呢?要知道,她还特别调查过星云警式队的巡逻路线,入冬以后,园林小筑可是一个治安死角。 当然她并不知道,鲁迪斯早就密切关注疾風等人的动向了,因为目前疾風与冰风家族的关系异常紧张,所以他利用手上的职权,派出星云调查小组不定时的监督疾风等人,刚好今天是调查小组的行动时间,他们汇报疾风未来几个高层都往西北方向去了,不过具体地点无法确定,那又正好碰上自己巡逻,所以他就特别细心搜索起这一区,果然大有收获。 当然,他这么做的时候,更多的是想到自己,疾风现在四面楚歌,不能排除他们狗急跳墙,绑架自己这个冰风第一顺们继承人的可能。 玛雅对身后做了一个拦截的手势,咬牙说:“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得到手势的指令,东面的血影武士团一声不吭,立即围了上去,南北两面的武士也无声无息的潜了过去,因为高层打出的是灭口手势了。 鲁迪斯并不是一位卤莽的先生,他临时调动了八十人的学生警戒队员一起搜索,但尽管如北,双方刚一交手,学生警戒队员就立即倒下了几人。 鲁迪斯并藉着魔法灯的微弱光芒,看清对手全部是一身血红色的盔甲时,心神大凛,难道竟然是疾风的血影武士团?黑斯克的绝密报告中不是说这群人已经被红巫大人给全灭了,难道他们这么快就重新组建起来了…… 他不敢将这个骇人的名字喊出,担心已方队伍的士气会一下掉进冰点,他一甩出了一个黑色铜管,铜管中喷射出一道绚丽的烟火,在星空下绽放开来。 他抽出长剑,往面前这群强悍的敌人冲了上去,口中暴喝道:“弟兄们,顶住了!” 兵刃碰撞声、呼喝声与处沉寂之海的风声混杂在一块,森严的杀机瞬间取代先前暧昧滑稽的气氛,遍布了整个空间。 风雅玲虽然单纯,但差不愚蠢,她的目光瞬间冰冷了许多,她不但听清了鲁迪斯的喝问声,也听到了战斗的声音,一下就将事情猜出了大概,她冷冷的看向查理士,质问道:“查理士大人,看来你一早就将这带包围了呀!这是什么意思?” 查理士还没从求婚失败的阴影中走出,忽然面对凤雅玲的质问,他微张着嘴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凤雅玲冰冷的目光慢慢从查理士脸上移开,她用暗藏着失望和伤心的眼神环顾着四周,淡淡的说:“娜娜,我知道你没走的,出来吧!向我解释一下,妈吗?毕竟,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阿伦的心不禁颤动了一下,凤雅玲没将出卖这两个字说出来,已经算十分客气了。他叹了口气,不理波特的阻拦,从密林中慢慢走了出去。 波特心中暗骂,他已经和玛雅同时作出手势,要查理士立即将凤雅玲击昏过去的,查理士的武技与凤雅玲相差不远,只要攻其不备,很大机会可以偷袭成功的,但查理士显然并不习惯失败,一时间目光仍处于呆滞状态,没完全反应过来。 阿伦的性格中有着无法预计善变,假如让他和凤雅玲对话几句,忽然心软了,他有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波特想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立即跟在阿伦身后,也从密林中走了出去。 凤雅玲看也不看波特,她紧紧的盯着阿伦,眼圈微微红了,但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淌出。阿伦心痛的回望凤雅玲,他也尝试过被人出卖的感觉,那是他和怒浪在暴风山脉中一次极不愉快的经历,出卖他们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感觉就如此难受,更何况凤雅玲被最好的朋友出卖…… 凤雅玲抿紧了嘴,身躯微微颤抖着。阿伦可以看出,他在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来痛苦的哭泣。 在这两人默默的对视之间,周围的砍杀声、人声,身边的查理士、波特,仿佛都通通敛去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但这种悲切的眼神交流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隔断了。 迷惘的查理士终于接受到玛雅紧急行动的资讯,他虽然也有点怜香惜玉,但拿不下凤雅怜就代表着疾风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他连族长的宝座都还没坐过,可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右手化成手刀,一狠心,就往凤雅玲的后颈处切去,当时凤雅玲和阿伦的嘴同时动了一动,仿佛都想说一句什么。 不过声音尚未发出,凤雅玲已软软倒了下去。 阿伦猛的盯向了查理士,蔚蓝色瞳孔中瞬间喷发出无限的杀机,暴戾无比的气息化作滔天巨浪,直冲查理士拍去,他脚步只是轻轻往前一移,已几乎弹射到了查理士的身前。 首次面对如此惊人的气势,查理士完全被震慑住了,他连手指头也无法动弹分毫,只觉阿伦的手掌只在呼吸之间,已来到面前,还能做到的,只有感觉着那迎面而来的压迫气息。 “阿伦,这不也是你的决定吗?”特波一看查理士出手,凤雅玲还没倒下时,赶紧提前喝了出来。 “不要——”玛雅也尖声叫出一句毫无意义的话,她身在场外,也能清晰无比的感觉到这阵骇人无比的杀意,场内查理士感受可想而知。 幸好波特出声及时,阿伦在查理士面前咫尺的位置,终于停了下来。 这不也是你的决定吗?阿伦苦涩的牵了牵嘴角,波特说得没错,既然他将凤雅玲带到这里,这样的情况早该在预料之中了,他只是在刚才的刹那看着伤心失落的凤雅玲,在那个瞬间实在无法容许有任何人伤害她罢了。 查理士惊魂未定的盯着阿伦,张了张嘴巴,大概想说出句怒斥的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刚才那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杀气仍在他脑海中驱之不散,显然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常常见面的便宜堂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殿后的二十名血影武士赶紧围上来,能被选进血影武士团,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但前面所感受到的那阵杀气,实在是生平罕见的,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紧盯着阿伦,阿伦以冷漠的眼神环顾着他们,有份接触到阿伦冰冷如霜眼神的武士,无一例外的打了一个冷战。 波特连忙作出让他们切勿轻举妄动的手势,真的激怒这个恶魔,后果将会是可怕得难以预计的。 反倒是阿伦慢慢平静了下来,前一瞬间仍是充满戾气的脸庞,这一瞬间已恢复成平常淡然自若的模样。他淡淡看了一眼正快步向他奔来的玛雅和比兹,玛略略显得有点惊慌失措,而比兹则被吓得面色苍白了。 阿伦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担心,他俯了身,用怜惜的眼神注视着凤雅玲,轻轻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沉声说:“下山吧,玛雅小姐!不必借助星云巨臂,相信疾风也有一条下星云的捷径吧!” 玛雅轻轻松了口气,对波特打了暗号,带头往西北方向走去,低声说:“这边走。” 比兹扶了一下查理士,令他清醒过来。查理士跟在阿伦身后,正想咒骂上几,但阿伦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查理所有要咒骂的话就立即吞到肚子里去了。 阿伦看见波特往反方向走去,心里明白得很,疾风要速战速决,立即离开了。他细心聆听着东面方向的打斗声,涌起一阵惭愧,没想到现在竟然是鲁迪斯要来保护凤雅玲,而自己却要将凤雅玲劫走啊! 当然,这是阿伦把鲁迪斯高估了,鲁迪斯虽然远远听到了凤雅玲的叫声,但他估量出双方的力量差后,完全失去了继续拚斗的决心,当波特的深蓝魔法网忽然加入到战局后,他丝毫也不犹豫,将所有伙伴抛在原地,又使出绝招“反手剑”,终于成功逃遁。 波特注视着鲁迪斯急速离去的背影,倒没有太多的惊奇,第一次在星云大竞技场看到北君的时候,他就是以这份果决博得了最后的胜利,让这样的人未来继承冰风,迟早会是个祸根,他差点有个冲动追上不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鲁迪斯诛杀掉,但时间的紧迫性令他很快就压下了这个不智的念头,他冷冷看着余下的星云学生警戒队员,面无表情的作了个不留活口的手势。 疾风下星云的途径并不算新鲜,原理也像爱莉娅设计的那样,利用磁铁正负极原理再加滚轴、绳索,一个潜伏在星云卧底来操作机械,将他们送下山峰。 不朽之峰下,疾风军务处部长德尔曼亲自带了一个千人部队前来接应,可见疾风对凤雅玲的重视。 阿伦将凤雅玲抱进一辆豪华的马车中,由玛雅来陪同,自己便退了出去。玛雅叮嘱他不要急着恢复男装,免得凤雅玲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后,又会出现什么新的变故,阿伦面无表情,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疾风这支绑架队伍黑夜潜行,进入到暴风山脉的深处中,他们相信星云定会高度重视此事,派出星云警戒队里最精英的队伍前来追踪的,要知道,神龙帝国可是星云学院最大的赞助国。 晨曦,初升的太阱为星云连绵山脉披上了一件金黄色的外套,淡淡的雾气环绕在山脉之间,天地此刻充满了星云冬日特有的朦胧美感。 疾风这支队伍将营扎在星云山脉某个峽谷中的一条小溪旁,连夜的赶路令每个人都感到了疲惫,营地中很快就传出了彼起此落的呼噜声,这些声音与当值人员的脚步声、溪水的流动声混杂在一块,在峡谷中形成了一支算不上美妙的交响曲。 阿伦却全无睡间,他静静的蹲在溪水的旁边,默默的看着溪水的流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重放着凤雅玲那伤心失望的痛苦眼神。 “不用想太多,她没事,很好!用了安眠药,没这么快醒来的……”玛雅走到了阿伦身边,坐在一块石头的上面。 她见阿伦默默不语,又补充说:“那些安眠药少量服用的话,绝对没有副作用的,她暂时处睡眠状态,对她,对你,都会好过点吧!” 阿伦冷冷的哼了一声,那是为了更方便将凤雅玲绑架回疾风吧! 玛雅注视着阿伦在溪水的倒影,那张俊美无瑕的脸庞上染上了少许憔悴和失落,她心中一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阿伦,到了这个时候,一同待过星云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出来,阿伦对凤雅玲是不无感情的,甚至可以说,这份情感已经超越出好感这个阶段了。 玛雅默默叹了口气,说自己完全没有醋意,那是自欺欺人的,但当她决心将一切都奉献给家族后,她知道自己是很难很难与阿伦走在一块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觉得阿伦底子里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根本不希望有什么力量或者规则束缚着他,他一直待在疾风,为疾风效力,只不过是他在努力逃避着什么…… 相起与阿伦交往的一幕幕,玛雅的眼神渐渐也变得惘然起来,从一开始的厌恶,到莫名其妙的好感,再到难以自拔的爱慕,然后到后来的隔膜,今天,她对阿伦只剩下最深刻的茫然和困惑。曾经,她以为自己已十分了解这男子,但到了今天,她又发现她根本一点都不懂阿伦,他与凤雅玲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同时他也讨厌疾风,但他竟然可以为了疾风而欺骗凤雅玲…… 或者,他就像是此刻围绕星云的薄雾般,迷蒙一片,让人无法看透。 阿伦砸出了一个小石块,砸碎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淡淡的说:“玛雅小姐,你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的。” 玛雅见阿伦盯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情,便冷冷的说:“阿伦,你的武技应该是高强得很吧!没出手就把查理士大人给震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伦瞥了一眼玛雅在水中的倒影,脸色仍是副冷漠的神态,淡淡的说:“玛雅小姐,我所签订的那份佣兵协定,大概已经算结束了吧?” 面对阿伦的问非所答,玛雅怔了怔,才答:“应该算是结束了。” 阿伦淡淡一笑,面上却无半点欢容,说:“既然已经结束了,那我没回答你的义务。” “那作为同僚之间的关心,总可以吧?” “关心?还是好奇啊?……”阿伦砸出了一块扁平的石块,那石块在水面上连续跳动了八九下,一直跳到对岸,方才停下来,他淡淡的说:“谢谢你的关心,玛雅小姐!不过,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 玛雅眉宇间却是松了一松,这一次,他起码没否认自己是精通武技的,她仍作着努力,柔声说:“阿伦,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关心你呢?” 阿伦又砸出了一块石块,不过这一次却是砸向了玛雅的倒影同,他冷冷的说:“玛雅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时候你真的很烦!” “……你早点休息吧!”玛雅本想发作,但看着这悲伤落寞的侧影,伤人的话最后还是一句也说不出,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默默走回到营地当中。 队伍才刚休息不到四个小时,又再继续前进了。玛雅为了不延缓军情,早就利用太古魔道中的“魔法烙印传输”将这个情报传达了回去,同时为了做到万一失,还放出了信鸽,又派出了一骑快马,势必要疾风高层准确的了解到凤雅玲目前的状况,相信克德杰大人得到这个情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出最恰当的安排。 其实疾风绑架凤雅玲,也不敢过分奢求神龙什么,只希望他们能暂时不出兵,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影响一下凤凰城和自由天堂,令准备开始的谈判可以比较顺利的进行。 因为有凤雅玲和娜娜小姐这两辆马车的存在,整个绑架队伍的行进速度算不上太快,而且也不能走太进偏僻的路线,不过德氽曼花了不少心思在这次计划上面,采取了迂回的走法,就是情愿让追兵追过头,也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头一天就这样平安度过了,到了入夜的时分,德尔曼才命令队伍扎营。波特过来与交流了几句,发觉阿伦的心情实在低落,安慰两句便去休息了。波特的体能是弱项,这么一天两夜下来,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个考验。 凤雅玲也醒了过来,但她的心情比阿伦更坏,只是喝了点水,根本不吃任何东西。德尔曼认为凤雅玲是在绝食抗议,叫玛雅小心看着,而玛雅分析是凤雅玲现在应该是没胃口,她是个理智的人,一般不会以自虐方式来抗议的。 这一个晚上,德尔曼对阿伦更留心了,在当天疾风交派任务给阿伦的时候,他就大力反对这,这个男子实在太过难以捉摸了,并不能轻易驾御,不过现在阿伦为疾风立了这样的大功,基本已经排除他是个间谍的可能了,但德尔曼又听到比兹汇报说,在绑架凤雅玲的过程中,阿伦竟然曾想出手去伤害查理士大人,这种以下犯上的猖狂实在不能纵容,更令人震惊的是,当时查理士大人完全被这个男人震慑住了,连半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德尔曼盯着阿伦的背影,根据属下汇报,这个男人一直都没合过眼,就这样坐在营地的外围,呆呆的想着什么,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仍然连半点血丝都没有,可见他的精神还是十分充沛的,这个人实在不容忽视啊…… 德尔曼闪烁的眼神落进了他的亲卫达克斯多的眼中,达克斯向德尔曼走近一步,低声说:“德尔曼大人,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按照计划,下半夜我们还要继续赶路的。” 德尔曼“嗯”了一声,但眼睛仍在紧盯阿伦,脚下并没有丝毫移动。 达克斯多更是证实了心中狂猜想,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说:“德尔曼大人,请恕属下斗胆问一句,你是否在为迪·阿伦的事情担忧?” 达克斯多是跟随德尔曼多年的亲卫,德尔曼毫不隐瞒的叹了口气,沉声说:“达克斯多,你怎么看迪·阿伦这个人?” 达克斯多思考了下,回答说:“德尔曼大人,属下与迪·阿伦交往并不多,但根据回忆,他在家族待的日子并不算长,人缘却相当不错,我虽不喜欢他,但也很难觉得他讨厌……不过,现在重遇他,他却对任何人都爱理不理,甚至对大人也是一样,实在不像是他一向了人缘的风格,属下觉得这个人实在难以捉摸,难下判断。” “难以捉摸……”德尔曼冷哼了一声,说:“确实如此!这次行动关键无比,直接影响到家族未来百年兴衰,岂能让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留在身边!无论查理士大人,或玛雅、波特他们,也都认为阿伦这个人善变得很啊……” 达克斯多眼眉急跳了一下,低声说:“大人的决思是?” 德尔曼脸上慢慢布上了杀机冷冷的说:“他可能真是个人才,但更可能是个祸根,这样的人不能让他留在疾风……但如果放他走的话,那他跑去给敌军报信,那可就糟糕得很了……这次很动的关键性,给予了我下定决心的理由……达克斯多,你明白了吗?” 达克斯多微微躬身,沉声答:“属下明白,行动时间是?” “下半夜!出动血影武士团所有成员,我亲自指挥!”德尔曼冷冷下令。 血影武士团的所有人?达克斯多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对付一个疾风低层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吗?但他很快就回过了气,低声问:“德尔曼大人,现在迪·阿伦到底是个有功在身的人,需要知会玛雅他们吗?” 德尔曼冷哼了一声,说:“不必了,行动时手脚干净一点,事后就当迪阿伦是不辞而别好了。” “是,大人!”达克斯多不由得往阿伦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他眼中,阿伦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第八章 深夜,浓浓的雾气弥漫在峡谷下的四周,任何事物在这里看起来,也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模糊影子。 血红色的影子们从各个帐篷中闪出,汇聚到一块,形成一小股血色洪流,迅速向营地的边缘处涌去。 他们的动作是如此的轻盈、迅敏,驻扎着千人军队的营地里没有人被惊醒过来,只有几头触觉敏锐的马儿感觉到淡淡的杀气,不安的踢动着前蹄,低声嘶叫着。 早已经得到通知的守夜士兵们远远的闪去了一边,令这个角落分外的凄清,一个孤单落寞的影子静静的坐在这里,仿佛根本不知道身后正有上百个身经百战的武士向他靠来。 当这股红色洪流离阿伦十步距离时,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回头,低声说:“德尔曼大人,都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这个难以猜度的男子一定拥有着惊人的实力!对于这一点,德尔曼从来没有怀疑过,所以阿伦可以洞察到他们的潜伏术,他丝毫也没有震惊,只是冷哼了一声,沉声说:“迪.阿伦,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阿伦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仿佛他也不想惊动其他人,低声说道:“德尔曼大人,关于这个,还请你多多指教!” “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德尔曼一字一句的说道,脚下的步子缓缓向前踏了两步,他身后的血影武士团也跟着他脚步的节奏,缓缓向阿伦靠去。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阿伦愉快的笑着,用平淡的声音说:“不过,德尔曼大人啊!你可听过太古文学中曾有一言‘狡兔死,走狗烹’!现在狡兔尚未死去,大人你就要烹狗了吗?” 德尔曼又冷哼了一声,凤雅玲的问题他也有想过,为了安定凤雅玲的情绪,迪.阿伦的存在应该还能起到作用的,但对比起阿伦本身所存在的不稳定因素,这个作用他情愿忽略掉,更何况,凤雅玲已经到手了,难道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了,何必还要去多照顾鸭子的情绪? 他又慢慢往前踏了三步,沉声说:“迪.阿伦,念在你对家族有功,趁现在还有少许时间,向神虔诚的祈祷吧!” 阿伦“呵呵”的又笑了起来,仿佛德尔曼刚才说了一个令人愉快的笑话,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身后那越来越强烈的杀气,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转过身,向众人微笑说:“念在德尔曼大人也有这么仁慈的一面,我等会一定让诸位死得更痛快一点的。” 浓浓的雾气中,阿伦的身形轻轻的晃动了一下,仿佛已经完全溶入到浓雾当中。 “别让他跑了……”德尔曼眼前一花,发觉目标已经完全消失,心中一怒,稍稍提高声量,自己更首先冲了上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指令,脚下的雾气一阵翻滚,接着脚腕一痛,他刚想提醒手下小心下面,声音刚到喉咙,就变成了惊惶的低嚷,他魁梧的身躯竟然被抛了起来。 眼看身体与地面迅速远离,他慌忙抽出背上的宽刃剑,但根本没机会挥出一剑,地面上已经有一道阴影弹射而起,后发先至的追上了自己,先是在自己的两个脚关节处轻轻撞了撞,锥心的痛苦顿时传上他的神经,双腿的关节竟然就这么被撞断了。他想张口发出惊恐痛苦的叫声,那阴影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来到与他平衡的位置,手如闪电一样切过了他的咽喉,他顿时半凸出了眼睛,口中本应发出的巨吼变作了“嘶嘶”的低鸣。 他竟然可以透过脖子,把我的声带给震断了!当德尔曼刚刚产生这个可怕念头的时候,左右手几乎又是同时一阵剧痛,一双手连同那柄宽刃剑同时往地面上落去。 撕心的巨痛中,德尔曼可以做到的,只有在口中发出“嘶嘶”声来表达自己的痛苦。 身躯下坠中,那个可怕的影子始终不离不弃的依傍着自己,影子的双手化作拳头,一拳比一拳重的轰在自己身上,前所未有的痛楚终于令德尔曼提前品尝到地狱的味道,他狠不得马上可以死去,免得再受那可怕痛苦的煎熬,无奈面前这道冤魂不散的阴影似乎能将瞬间变成永恒,他就这样在无穷无尽的痛苦深渊中翻腾落下。 当德尔曼神智完全崩溃时,身体终于轰然着地,地面上的血影武士们赶紧闪出一大片空地来。落地的冲击将雾气也炸开了少许,入目的景象实在触目惊心,德尔曼大人那副威武的身躯已经变得残缺不全,仍穿着一身星云女装校服的迪.阿伦面带微笑,右手刚刚穿越过了德尔曼的心脏,缓缓伸出时,手上多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天啊!这是德尔曼大人的心脏?这个令人呕吐的血腥念头就像雾气一样,弥漫在众人之间,阿伦那迷人的微笑在这个刹那看起来,更是比地狱深渊里的恶魔还要可怕。 从血影武士团的角度看来,德尔曼从被人偷袭到弹射到空中,再到落地,只在瞬息间便完成了,但就这么刹那,他竟然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隆冬的寒意开始渗透过厚厚的盔甲,慢慢渗透进他们每一个人的身躯,再慢慢的游遍了全身。 然而,血影武士团毕竟是从疾风里千挑万选出的强人,没有人因为触目惊心的景象而呕吐,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始终牢记着任务的指令:不动声息,把迪.阿伦干掉! 达克斯多作为德尔曼的亲卫,德尔曼在他心目中已经是一个神圣的象征,魁梧、雄武、武技高强,但今夜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人秒杀了,这对达克斯多的打击是无与伦比的。 而阿伦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群敌当中,他呆呆的看了一会手中那团血肉,才将它狠狠的捏碎,面容随着施虐的快感而变得渐渐扭曲,那张俊美的脸庞在众人眼中变得更狰狞骇人了。 他轻声地感慨着,“好久没杀人了,感觉真好……” 语调就像感慨着为何今夜的雾气竟然如此的浓,但这句平淡无奇的话语却化作了致命的寒意,由阿伦为中心,如同一个漩涡般卷向四周,所有人面对着这么一个冷血的恶魔,忽然感到这个世界已经变成冰天雪地的世界。 这时,达克斯多才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成为最高指挥了,他连忙喝道:“一起上,把他给杀了!” 雾气中,红色的圆环随着一声喝令,疾速往圆心那个冰寒的所在汇聚,很快,另一种同样颜色的液体以那圆心为中心飞溅开了,在深夜的雾气中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这并不是过去那支为疾风赢得无数荣耀的血影武士团,阿伦也并不是适合让他们重新建立战绩的理想对象。 这支才刚重建不久的血影武士团尚缅怀着先人的辉煌战绩,思想还停留在展望美好将来的阶段时,就被阿伦以最血腥的手段给摧毁了,或许,他们未来又将会成为另一个神话,但已经没有给他们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达克斯多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身法,这个家伙的速度简直比传说中的鬼魅还要迅捷,就像影子一般在众人之间穿插着,浓浓雾气的掩护,更是将他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当达克斯多终于能看清楚恶魔的身影时,喉咙已一片冰凉,倒地前他想看清恶魔的模样,周围却只剩下飘渺的雾气。 一阵由星云山脉深处吹来的山风呼呼的拂过此地,仿佛是星云山神为这里的亡灵所吹奏的安魂曲。 月亮从密云深处跳了出来,令这一个角落恢复了少许的光芒,百余条尸体姿态各异的倒在地上,情景诡异。在这个已经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空间里,阿伦笔直的站在了中间,手中抢来的长矛正漫不经心的微微摆动着,他的脸上仍布满了深深的杀戮气息,稍稍扭曲的面容上,尤挂着狰狞的微笑,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营地的边缘,波特和玛雅已经站在了那里,他知道,波特很早就来了,而玛雅是刚到。 阿伦随手将长矛抛到了一边,缓缓的向两人走去。 玛雅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小步,这真是自己熟悉的迪.阿伦吗?这就是她常常认为是个懦夫、不懂任何武技、弱不禁风的阿伦吗?她从来没见过他的面容会如此的扭曲和恐怖,深深的陌生感令她随着阿伦的前进又倒后了两步。 她看到了阿伦最后的几下动作,那浑然天成的血腥杀人手法已深深的烙印进她的脑海里:阿伦,这个可怕的男人,他竟然把德尔曼大人和他的亲卫队,还有疾风皇牌血影武士团给全部屠杀掉了…… 战栗感令玛雅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安和惊恐,阿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中闪过了莫名的悲哀,呵……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多少人在目睹自己杀人后,还能像过去一般接受自己的…… 阿伦的脸色渐渐回复正常,但妖异的气息却仍围绕在他四周,他对波特点了点头,说:“战友,我累了,哪里有大量的清水,我想洗个澡,再睡个觉。” 波特深沉依旧,丝毫也不让人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微笑说:“去德尔曼大人的帐篷吧!就是中营挂有一枚黄色疾风标记的那个,那里有本来为他准备的水,还有舒服的床,随便用吧!反正他以后也用不着了。” “好……”阿伦又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安排的满意,他慢慢从两人身旁走过,走进了营地的深处。 波特转过身,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玛雅,沉声说:“玛雅小姐,别再发呆了,我们该立即行动起来。” 玛雅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赶紧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却发现空气中满是那浓浓的血腥味,她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说:“他……他去德尔曼大人的帐篷了?” “对,德尔曼大人用不着了,干嘛要浪费呢!更何况也正好安抚阿伦的心,你也不想类似的事情发生第二回吧?现在的情况下,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波特冷冷的说。 这个说法不无刻薄,实在缺乏对死者的尊重,但玛雅也是个重实际的人,她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提议,又说:“这里一共死了多少人?” 波特注视着面前的一具具尸体,眼也不眨一下,面无表情的说:“一共一百零六人,德尔曼和他的亲卫队共六人,另外还有血影武士团全员!” 他看了一眼玛雅,又说:“玛雅小姐,我们应该马上派人封锁这里,同时要把这些尸体全部埋掉,再对外宣称德尔曼大人已经率血影武士团去执行另外的任务了,不能让士兵们知道这件事,会影响军心的!” 玛雅诧异的看了波特一眼,暗想这个人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已经想好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那阿伦的事情呢?” “阿伦的事情,回到疾风再作讨论,我可以证明,是德尔曼大人先动手的。现在,我们对他只能采用怀柔的策略!” “好吧……” 本该黎明前出发的队伍,因为这件突发事件的发生,一直拖到了早上才能出发。 队伍表面看起来平静依旧,有份去埋葬血影武士团的那两个小队被警告必须守口如瓶,暂时看起来并没有出什么漏子。 查理士低调了很多,就连德尔曼的“不辞而别”,他也没有抱怨不满,甚至连多余的询问也没有一句。 队伍行进到下午时分,偶然遇上了一小队星云警戒队,在波特的指挥下,疾风这支特殊部队迅速的消灭了这一小群搜寻者。同时,波特与玛雅经过讨论,决定改变原定路线,改走西面,那里虽然有不少盗贼军团存在,但星云那边应该不会猜到他们竟然舍近取远,可以提高己方队伍的安全性。 第二天的白天就这样过去了,阿伦继续以娜娜小姐的身份赖在了另一辆马车里,除了吃饭,一般也不露脸。 到了晚上的休息时间,玛雅觉得自己必须鼓起勇气去和他谈谈。 娜娜小姐的马车外,玛雅敲了两下车门,她发觉四周仍是那浓浓的雾气,月亮仍是躲在那密云的背后,不禁又想起了昨晚那幅恐怖的画面,这画面令她在这一整天里都心惊胆战。其实如果换了另一个陌生人干出这样的事情,玛雅是不会这样惊惶的,但当事人竟然是她心目中一直占有一个重要位置的阿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进来吧!”娜娜小姐的声音就和平常一样,平静且淡然。 玛雅无法抑制的又想起了恶魔昨夜那阴森恐怖的笑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马车之中。 娜娜小姐此时正挨躺在一张宽长沙发的上面,柔和的魔法灯光映照下,她那张美丽无瑕的脸庞染上了一份朦胧的美感。 玛雅呆呆看着这幅唯美的画面,实在很难将画面中的主人公与昨夜凶案现场的主角连系到一块去。 “玛雅小姐,请坐。”阿伦微笑说。 玛雅坐到了阿伦对面的沙发上,她本来以为以后都不敢再正面面对阿伦了,谁知道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仍是那样的温文有礼,起码表面看上去是这样。如果不是昨晚亲眼目睹,她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子,竟然可以一个人将整个血影武士团灭掉。 玛雅没说话,阿伦也不作声,两人就像过去一同走在星云大道上的样子,默默的感受着忽然而来的安静气息。 马车一边的窗帘完全被拉开了,雾气中隐约可看到密密麻麻的帐篷、被拴到一块的马群、天边抽像的乌云,以及乌云下只有模糊影子的星云山脉…… 时间静静流逝间,玛雅终于叹了口气,无论这一刻的感觉与过去如何相像,但她知道,她和阿伦永远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了,好比这一秒钟过去了,那就永远过去了。 阿伦似乎也在思考着时间这个问题,他将手背靠向了窗外,五指微微张开,让任何光芒照耀在他的手上,一会后才慢慢合拢,仿佛要将什么东西抓进手里,口中轻轻的说:“玛雅小姐,如果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能像光线那样,总是直来直往,那该多好啊……” 玛雅抿了抿嘴,低声说:“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们的世界就不叫人生了,对吗?” “呵,也对,想不到玛雅小姐也有感性的一面……” “……”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玛雅提醒自己,面前这个看似充满悲情色彩、思想里也颇具闪光点的家伙,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恶魔,实在不该和这个恐怖的人物扯到太远去了,她连忙回到正题,说:“阿伦,凤雅玲肯吃东西了,不过吃得并不多……或者换一种说法,她的心情可能太坏了,吃得实在很少……” 阿伦凝视着窗外的远方,淡淡的说:“那好得很,起码还肯吃东西,如果她绝食抗议,那你们就麻烦了!” 玛雅强颜一笑,说:“阿伦,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连日赶路,如果凤雅玲的营养补充不足,心情又忧郁的话,我担心她的身体会出问题。” 阿伦瞥了玛雅一眼,牵了牵嘴角,说:“玛雅小姐,你想我干什么就直说吧!不必慢慢兜圈子的。” 玛雅轻声说:“准确来讲,是凤雅玲想见你。” 阿伦眼中闪过了深沉的痛苦,脸上却愉快的笑了,说:“哈哈,她该不会是旅途寂寞,想念我这个好友了吧?” 玛雅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阿伦说:“玛雅小姐,那你想怎样?我真的去见她,假如一言不合,你不怕我就一刀把她宰了吗?哈哈……” 玛雅知道自己昨夜无比恐惧的神情,已经深深的烙进了阿伦的脑海里,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自己还伤害了这位恶魔高傲的自尊呢……她不禁又叹了口气,说:“或者,你用善意的谎言去安慰一下她吧!譬如说,你可以说其实是被我们逼的,我们用你亲人的性命来要挟你,你才会对她做出这种背叛的行为,再或者说……” 阿伦冷冷一笑,说:“玛雅小姐,你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再欺骗凤雅玲,这么蹩脚的谎言由你去跟她说吧……另外,很晚了,我的睡眠时间到了。” “那好吧……” “……” “请等等……”阿伦忽然转过了头,注视着玛雅即将离开马车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才问道:“玛雅小姐,看在往日友情的份上,你可否真诚的回答我一个问题……假如你是凤雅玲的话,你还会原谅我吗?” “不知道……大概我会恨你一辈子!”对于玛雅而言,回答这个问题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迪.阿伦这个名字,曾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深处中,过去曾代表着某种期盼和希望,但昨夜是一条终生难忘的分界线,阿伦完全颠覆了他过去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于是,从今天开始,迪.阿伦这个名字,已开始代表怀念和迷惘。 我过去所爱的那个阿伦,昨晚所看到的那个恶魔,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迪.阿伦呢?玛雅缓缓关上马车门,静静的想着。 第九章 这支疾风的绑架队伍进入到了第三天的行程,因为离海边更远了,天气暖和了少许。 因为德尔曼大人已经去了执行“神秘任务”,查理士大人是个不喜欢管杂务的人,所以波特和玛雅已经成为了队伍的临时指挥。令玛雅感到有点意外的是,波特竟然拥有相当高明的指挥才华,军队行进的调度方面,甚至还远在德尔曼之上,于是经过昨天一天的观察,到了今天,玛雅已经将队伍指挥权完全交托给波特了。 基本上,这是平淡无奇的一天,连平常爱抱怨的查理士都沉寂了下来,但这样反常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酝酿期。 队伍进入到暴风山脉的中西部地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士兵们在这些天里,平均每二十四小时只能获得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连续赶着这样崎岖难行的山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疲惫,但波特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命令队伍继续赶路,还毫不心软的下令监督队狠狠的抽打了几个小声嘀咕抱怨的士兵,直到快接近凌晨的时段,队伍完全进入到星云西部地带的一个密林时,波特才允许全军休整。 看着整个营地忙碌的运作开了,阿伦揉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的走下了马车。他看了凤雅玲的马车一眼,它停靠在自己那辆马车的后面,车里没有任何光芒,但阿伦却能感觉到里面正有一对怨怼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他内心顿时莫名揪动了一下。 阿伦赶紧转开了头,伸着懒腰,往营地中走去,士兵们好奇的偷看了几眼这位美艳慵懒的隆.娜娜小姐,但他们很快又赶紧低下头,上面严厉警告过千万不要去招惹这位大小姐,她的脾气坏得很,德尔曼大人就是因为得罪了她,马上就被派去执行“神秘任务”了。 阿伦看着士兵闪烁的目光,无奈的牵了牵嘴角,很没淑女风范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他打量着四周,这个密林的树木以白桦和冷杉为主,它们的枝头上犹挂着厚厚的积雪,可见这一带最近正处于降雪期。 波特在密林东面的一个小山坡上向阿伦挥了挥手,阿伦笑了笑,便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山坡上,波特对阿伦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阿伦忽然发觉波特从刚认识自己的那天开始,他一直就是这样待自己了,从不冷淡,但也从不过分热情。 阿伦很少能看透波特到底在想着什么,或许同样的,波特也很少能把握到阿伦的心思。 就像往常一样,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蹲下,各自点燃一根烟,不同的是,过去总是在不朽之峰的东面,而现在是在星云山脉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坡。 “战友,睡了一天了吧……这里是星云山脉西部地区了,传说是星云最美丽的地方之一啊!你觉得如何呢?”波特的笑容爽朗依旧,仿佛他根本没有亲眼目睹阿伦前晚的血腥行为。 阿伦深深吸了一口烟,呼出团团白雾,微笑说:“不如人们想像中的那般诡秘,也没有吟游诗人口中的那份深邃,还算不错吧!反正我也只是匆匆过客……” “战友,听你的语气,你的情绪落寞得很呀!”波特笑道。 阿伦耸了耸肩,抬头望向了黑漆漆的天空,这时,一些白色的小点从漆黑的深处中钻了出来,然后慢慢的洒向了大地。 阿伦半眯起了眼睛,轻声说:“呵,下雪了。” “这又将是一个寒冷的夜晚……” “……” 两人任由雪花飘降在身上,又漫无边际的聊了一阵,阿伦忽然改变了原先天气的话题,奇峰突起的说:“战友……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狂风的?” 波特神秘的笑了笑,说:“战友啊!其实你一进疾风,我就十分关注你了,从那时开始,我已经开始猜测你拥有着深不可测的武技……” 阿伦说:“谢谢重视。” 波特说:“后来我们一起进入星云,从菲斯普的死亡,到博塔斯盗贼军团的全歼,我都在猜是不是你干的……爱莉娅小姐选婿那天,娜娜小姐病倒了,然后会场上就出现了传说中的狂风,还跟我们偶然邂逅。呵,战友,你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曾经花相当大功夫去研究人的眼睛和眉心的距离,无论你怎么变装易容,你眼睛之间的距离,还有你眉心的距离,是很难去改变的,不过那时我还不敢完全肯定你就是传说的狂风,毕竟眉心同样距离的人,还是有的,直到西郊水晶矿坑,我们又一次遇见,而娜娜小姐恰好又一次失踪,我才渐渐开始肯定,娜娜小姐就是狂风蓝雪云。” 阿伦淡淡苦笑着说:“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可真不少啊!战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能猜到这些呢?” 波特认真的回答说:“还有的,我个人觉得,扎斯町很可能也猜到了。” “哦?” “扎斯町可不简单啊!除了你之外,我最留意的人就是他了。” 阿伦心中凛然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接过了波特递来的第二根烟。 营地中由忙碌的喧闹渐渐变为宁静,阿伦和波特抽着烟,又再漫无边际的聊了一会,阿伦眼眉忽然急速跳动了几下,心神一阵不安,猎人的直觉告诉他,周围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伸了个懒腰,说:“我说战友,累了,回去吧!” 波特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山坡下的营地,又看了看天上的飘雪,微笑说:“战友,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一会。” “……” 马车前,阿伦停下了脚步,他皱了皱眉,慢慢就向凤雅玲那辆马车走了过去,一些十分异样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根据阿伦的经验,那是一种挣扎和喘息的声音。 是谁进了凤雅玲的马车,难道是查理士?他疯了…… 阿伦凝神细听,只听见马车里隐约传出一把男子的喘息声,“……雅玲,你不要再抗拒了,我们注定是天生一对……” 正是查理士的声音! “……查理士你……你这个禽兽,给我立即滚开……”凤雅玲的声音断断续续,接着又是一声衣服被撕破的声音。 阿伦心中一阵暴怒,不是说好了不能动凤雅玲的吗?玛雅这个混蛋到哪里去了? 他脚下一蹬,身形往前疾速倾斜,一闪身已经来到凤雅玲那辆马车前。 龌龊的比兹正舔着舌头,瞪着小眼睛站在马车外,为查理士看风,他一发现阿伦的踪迹,忙喝道:“阿伦,你不得……” 阿伦也不等他说下去,一巴掌就将他扇去了一边,往前一脚,车门立即化为千万道碎片,只看到马车内,查理士正压在凤雅玲身上,拚命的撕拽着她的衣服。 阿伦看见凤雅玲的衣物只是破毁了几块,裙子部分基本还保持着完整,心中稍稍一松,幸好回来得及时,查理士这禽兽还没动手,不然这次肯定会抱憾终生了。 车门破裂时,查理士慌忙停下手脚,愤怒的转过身,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显然正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中,可当他发现是阿伦时,那阵愤怒立即被压下了几分,因为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男子随时有变成野兽的可能,但未来族长的身份支撑着他。 查理士狠声说:“阿伦,你想干什么?” 凤雅玲身体一松,赶紧一把推开了查理士,踉跄的绕过查理士,奔跑到阿伦的身后,在贞操危机的面前,令凤雅玲暂时忘记了她与阿伦之间的隔阂。 阿伦轻轻搀扶住凤雅玲,她的一张俏脸已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微微颤抖着的娇躯就如风中颤抖着的烛光。 阿伦轻轻搂着她的纤腰,柔声说:“那禽兽没对你干什么事吧?” 凤雅玲用力的摇了摇头,眼神深处中的恐惧尚挥之不退。 阿伦怜爱的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查理士发现面前的压力大减,而到口的肥肉又跑掉了,心中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喝道:“迪.阿伦,你是不是疯掉了,难道你忘记尊卑了吗?” 阿伦感到凤雅玲的身体软绵绵的,而脸蛋上又布着一团团粉红色的红晕,心中一阵震怒,看来凤雅玲不单服用了失去力量的昏迷药,还服用了下流的催情剂…… 他柔和的目光慢慢从凤雅玲的脸移开,当他的视线转到查理士脸上时,眼神已经变得凌厉无比,冷冷的说:“尊卑?那是建立在力量基础上的!查理士,我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令你生不如死……” 阿伦的声音尚未落下,身体已经如鬼魅一般闪了过去,一手还拥着凤雅玲,另一手轻轻的向查理士探去,果然没有食言,仅仅是一根小指头而已。 查理士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指头重重的点在了腰间的敏感处,极度的痛苦立即从腰间涌向全身,身体更像抽筋了一样,他痛苦的翻滚在地,仅仅瞬间之后,那无与伦比的痛苦已经消失无踪,而阿伦又飘回了原地,就似一切根本没发生过。 不过阿伦正以妖异的笑容提醒着查理士刚才一切的真实性,他冷冷的说:“听好了,等我明白这是什么事了,刚才那种痛苦将会持续到你断气的那一刻为止!” 玛雅这个婊子呢?就在阿伦怒咒玛雅时,身后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玛雅正领着一个大队的士兵赶了过来,她先是看了看面容冰冷的阿伦,再探头进马车看看还赤裸着上身、坐倒在地的查理士,然后回过头,打量了一下将头深深埋进阿伦怀内的凤雅玲。 玛雅马上将事情猜出了大概,她的脸色立即变得煞白,强控着怒气,沉声说:“查理士大人,原来你叫我去清点核实队伍的人数,就是为了干这种事吗?” 查理士自知理亏,闷哼了一声,也没答话,只是以恐惧和怨毒的目光瞥阿伦一眼。 阿伦冷冷一笑,发生这样的事情,已令他下定某个决心。 玛雅也将视线转向了阿伦,目光中不无惶恐,尤其她深知阿伦拥有著令人战栗的武技。 阿伦淡淡的问道:“玛雅小姐,记得当天离开星云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阿伦的语调越平淡,玛雅的心情就越惊慌,她低声说:“保证凤雅玲的安全!” 阿伦冷冷一笑,说:“那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了?” 凤雅玲的娇躯犹紧贴在阿伦怀内,在风雪中轻轻的颤抖着,衣袖被撕破了几片,露出了一小段雪白的手臂。 看着凤雅玲这样的模样,玛雅不禁又瞥向了查理士,想像着不久前查理士猥琐的模样,她的声音更低了,“这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阿伦冷冷的打断了她,说:“那你现在还凭什么保证凤雅玲的安全呢?” “这……”玛雅以哀求的目光看着阿伦,似乎洞察到阿伦的想法,恳求说:“阿伦,请你以疾风的人民为重啊!如果你就这样带着凤雅玲一走了之,战争就铁定发生在疾风的土地上了……” 阿伦再次冷冷打断玛雅,说:“那也怪不得我!还有,战争本来就起源于疾风,是疾风家族不知自爱,总想凌驾于他人头上,才导致今天的恶果……本来我看在与疾风的一点渊源上,也想助一臂之力的,只可惜某些人犯下了无法宽恕的罪行,看来老天也要将疾风逼入绝境了……哼!玛雅小姐,你并不笨嘛!竟然能猜到我想什么。” 阿伦说着这番话时,玛雅眼中犹豫了几下,终于闪过坚决,她猛的后退一步,打出了作战的手势,她身后那群蓄势待发的士兵立即蜂拥而上,但刚跑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因为阿伦已经将查理士高高提了起来,他冷冷的打量四周,包围圈早已经形成了,不过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未来的家主已经被人捏在手中了。 阿伦一手搀扶着凤雅玲,另一只手捏着查理士的后颈高高提起,淡淡的喝道:“叫他们让开一条路来!” 性命被人捏在手上的查理士又急又怒,赶紧喝道:“你们快点滚开!” “很好!”阿伦满意的笑了笑。 他回头看了玛雅一眼,与她哀怨无奈的眼神交错而过,此时一别,就不知何日再见了!阿伦默默的叹了口气,就这样踏出了营地以外。 他解下了两匹战马,回过身对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们说:“转过身,再往前走两百步,我不喜欢有人靠我太近!” 说着这话时,他加大了捏着查理士的力量,查理士发出了杀主一般的哀号声,吼道:“你们还不跟着照做!” 阿伦看着疾风的士兵们慢慢退去,大声喊道:“半小时之内,不得追踪我们,不然我要查理士死无全尸。” 玛雅的声音远远传来,“阿伦,我们一定照办,求你不要伤害我们家大人!” 阿伦不再答话,他将凤雅玲放到了其中一匹马的马鞍上,自己再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凤雅玲的背后,另一手将另一匹马牵近。查理士心中一喜,只要阿伦这小子让我独骑一马,那我逃生的机会就大增了,毕竟疾风的儿女从小就是在马上长大的。 谁知阿伦却是从马鞍的挂囊中取出一条绳索,利索的将查理士的脚给捆上了,口中冷笑道:“查理士先生,另一匹是用来换脚的,并不是为你而准备的!” “啊——”查理士的一声惨叫声中,两匹快马已离弦而出。 可怜的查理士先生就这样被凌空抛起,拖在了马后,身体经受着地面的爱抚,口中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号声。 直绕过了两个山头后,阿伦才将查理士解下,查理士已经被地面的碎石划得他遍体鳞伤了,污泥更是将他的脸孔涂得面目全非,不过到底是从小就练习武技的疾风皇族,性命倒是没有大碍。 阿伦冷冷一笑,上前狠狠的抽了他两巴掌,心中想,伯列奥先生,今天我放过你独子的性命,当年你曾对我有一伞之恩,我们的君子交情,就此一笔勾销了! 阿伦驾着马又过了两个山头后,忽然发觉凤雅玲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此时天色仍是漆黑一片,他忙取出挂囊中的魔法灯,往凤雅玲脸上照去,只见凤雅玲一张美丽无瑕的脸红彤彤的,颜色就像熟透了的苹果。 阿伦暗骂自己粗心,凤雅玲中了查理士的下流药物,一直都没解开的,他赶紧从马鞍的另一侧取出水壶,慢慢洒到凤雅玲的脸上和手心上。眼看着那层层红晕开始渐渐退去,阿伦才心中稍安,缰绳一扬,继续驰马往前路走去。 第十章 一座古老破旧的庙宇中,阿伦打扫干净一个位置,让昏睡中的凤雅玲坐好,又将两匹马儿牵到庙宇的后院深处拴好,再找来几根破木,生起了一团火,才在凤雅玲的身旁坐下。 在星云山脉的中西部,这样的古东方庙宇实在不在少数,不过当星云山脉渐渐被移出神龙帝国的版图后,这些庙宇便逐渐被人所遗忘了,偶尔会有小型的盗贼团伙将这些地方当成是临时的据点。 阿伦现在所处的这座就是其中一间,面积相当宽敞,不过除了主殿还能保持着基本完整外,后面那二十来个院子就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风雪越下越大,阿伦担心雪水融进凤雅玲的衣服中,会造成重风寒,也不敢再赶路了,就找了一间这样的庙宇,暂时避过眼前这场罕见的暴风雪。 阿伦温柔的将凤雅玲身上的雪花弹开,发觉凤雅玲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几下,心知凤雅玲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不想面对自己罢了。 阿伦叹了口气,将她衣服上的雪点清理干净后,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发觉一切正常,心中一松,上次带著有病的艾波琳上路的情景还如在昨日,如无必要,阿伦实在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了。 阿伦在凤雅玲的对面坐好,才柔声说:“雅玲,你醒了?” 凤雅玲这才将朦胧的睡眼慢慢睁开,她轻轻的揉动着眼睛,打量着四周,目光好几次在阿伦身上游过时,都会停顿一阵,美目中所包含的复杂情感,可令最顽固的石头都心动低下头。 看着风华绝代的凤雅玲如此慵懒的一面,阿伦只觉喉咙一阵干燥,他忽然想起这里是荒山野岭,四处杳无人烟,而此时又是干柴烈火,面前更是自己心仪已久的佳人……阿伦不敢再想下去,怕会情不自禁的发出狼嚎声。 他重重的咳嗽了一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找个话题来说:“雅玲,我们已经来到了星云山脉的中西部地区,这些古庙都是你们神龙过去的建筑,香火曾经鼎盛一时。” 凤雅玲轻轻的“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忽然轻轻的说:“你为何又恢复女声来说话了?” 阿伦知道先前离开疾风驻地的时候,凤雅玲虽然身在半昏迷状态中,但要辨别出一把嗓子的性别,大概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他不禁一阵尴尬。过去曾经无数次想像过凤雅玲知道自己真正身份时会作何感想,恐怕现在很快将得到答案了。 凤雅玲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火光,轻声问:“在疾风营地的时候,我听到他们都叫你阿伦,对吗?” 阿伦苦涩的牵了牵嘴角,说:“对!” 凤雅玲的目光慢慢上移,移到了阿伦的靴子上,继续问:“阿伦才是你的真名,对吗?” 阿伦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苦涩的笑容中,他很想说不是,但找不出再欺骗凤雅玲的理由,只有继续点头说:“对!” 凤雅玲的目光移到了阿伦的腰间,仍在问:“阿伦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对吗?” “对!”阿伦发觉自己只能用单音节来说话了。 接着,凤雅玲将目光移动到了阿伦的胸口。 对尚穿着女装的阿伦来说,那个位置只有两团填充物,他一阵心虚,身躯不自禁的往后缩了缩,低咳了一声,不过仍是给出同一个答案,“对!” 凤雅玲的眼睛终于看向了阿伦那张清秀的脸庞,轻声说:“娜娜……不,该称呼你阿伦才对!阿伦先生,你本来就是一个男孩子,你本来的声音应该是昨晚我所听到的那把男子声音,对吗?” 一阵乏力感涌遍全身,阿伦很想编造一个谎言,说昨晚他是模仿男人,为的是将你雅玲小姐救出狼群呀!但这样的谎话,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了,更何况是凤雅玲,他叹了口气,无力的回答说:“确实如此。” 到了这四个字,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为男声了,他偷望了凤雅玲一眼,凤雅玲眼中的神色变得更复杂了。两人目光交错而过的刹那,仿佛脑海中同时闪过了星云里一同度过的一幕幕。 他们曾紧紧靠在一起,观望过星云四年一度的“梦幻仙境”。 他们曾经手牵着手,逛过星云里的每一个角落。 凤雅玲曾经对阿伦说过,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还曾经说过,真可惜你是个女孩子,要不然,我一定要嫁给你。 …… 现在我真的不是个女孩子,凤雅玲又如何看待当天的戏言呢?阿伦苦涩一笑,又再将目光投向了火光中,他与凤雅玲之间的往事化成了画卷,慢慢在眼前拉开,再一幅一幅的飘过。 他们不禁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之间的回忆无疑是充满甜蜜的,但这个甜蜜,是建立在双方都是女孩子的基础上,一旦这个基础不存在的话,这样的甜蜜就会演变成荒诞了。 阿伦眼眉跳动了一下,苦笑的弧度不由得更大了,他忽然想起了去年星云八百年校庆晚会后的一幕。 他因为受了重伤,凤雅玲为了照顾他,还曾共浴过,那可是一个漆黑寂静中充满着无尽诱惑的夜晚,最可怕的是,她还曾引导着他摸过她胸脯下的十字星印记,然后还半开玩笑的告诉过他,“如果有男孩子知道了我这个秘密的话,我一定逼他娶我!” “如果他已经有老婆了呢?” “那么,我就一剑杀了他,哼哼……” “……” 想起凤雅玲曾经咬牙切齿说着那句话的神情,阿伦就一阵心惊胆战,他不禁又再次抬头偷看了凤雅玲一眼,只见凤雅玲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再次涌起了红晕,似乎也正回忆着这件尴尬而旖旎的往事。 她感觉到阿伦的目光,立即回望了过来,不过是用愤怒的神情,狠狠的瞪了阿伦一眼。阿伦不敢与凤雅玲的目光多作纠缠,慌忙重新将头低下。 就在两人都沉浸在甜蜜的荒诞往事中时,远处的风雪深处中,隐约传来了马蹄声。 阿伦眼中闪过警惕,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将马匹拴到了后院的深处,来人只要不去仔细搜索,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庙宇中发现那两匹马儿的,他低声对凤雅玲说:“雅玲……雅玲小姐,有人来了。” 凤雅玲没作声,但眼神却在咨询着阿伦该怎么办。 阿伦不想在凤雅玲面前杀人,他飞速起脚,将地上的篝火踩灭,想起上次在星云山脉中的教训,他还取水在上面浇了几下,尽量不让人看出有人刚在这里待过。 他轻声对凤雅玲说了句“得罪”,一手便扶上了凤雅玲的纤腰,脚下轻轻的往庙宇的直梁一蹬,已经跃起了数米,到直梁的中段再用力一踏,两人已经轻飘飘的落到了庙宇大殿顶部的横梁上。 凤雅玲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位“娜娜小姐”过去还装出一副病胚子的样子,没想到武技高强得很…… 阿伦只好苦涩一笑,他挥手扫退了一大片蜘蛛网,招呼凤雅玲来到一根比较干爽的横梁上。这根庙宇的主横梁还算宽敞,刚好够两人并肩伏下,从高处俯瞰下去,刚好将整个大殿都收于眼底。 五个身穿着漆黑冬服的男子,策马来到了庙宇前,他们将马儿拴在了前院,便呼着白气,大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每个人都将连着披风的帽子罩在了头顶,而且尽量的将帽缘压低,就算进庙后也没打算将帽子摘下,脸上的上半部还戴着半截深蓝色的面具,似乎并不愿意让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他们打量着地面那团熄灭了的篝火堆,领头那人判断说:“看来有人刚刚离去,不过那人心肠看来不坏,临走还把火浇熄了,免得酿成火灾。” 横梁上的阿伦听得一阵惭愧,只见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判断。 他们简单的将庙宇四周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样后,便回来重新将篝火点燃,又取出些干面包,就地盘膝坐着,食用了起来,也不多交谈半句,整个大殿中,除了篝火燃烧的劈啪声,就只剩下他们嚼东西的声音了。 好一会过后,其中一名黑衣人才打破沉默,低声说:“……这次任务可真是奇怪啊!找到凤雅玲后,竟然不送回学院,而是直接带回暗部软禁起来……加入暗部也快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猜不到目的何在的任务……” 阿伦和凤雅玲同时一震,星云暗部是星云学院一个神秘的机构,他们从来不让人看到真面目,永远将自己隐藏于漆黑当中,总部也不在学院里设立,有人曾猜测过他们的真正总部应该是在不朽之峰的山腰处,他们从来只听令于校方最高层,一直以来在外界心目中的形像是默默维护着星云学院的安定。 不过现在星云暗部这样做,意义到底何在呢? 阿伦的思维飞速运作开了,星云出动暗部来寻找凤雅玲并不奇怪,毕竟凤雅玲未来可是神龙之主,但他们竟然要用非常手段来禁锢凤雅玲,这不是疯了吗?神龙帝国可是星云学院主要赞助国之一啊!得罪神龙有什么好处?舒梅蒂那老家伙疯了,还是在打什么主意?…… 当阿伦还想多了解一些时,领头那黑衣人已经冷冷的打断了他,沉声说:“六十七号,你的话太多了,把你的嘴巴闭上!” 那被唤作六十七号的暗部队员立即就闭上了嘴。 又是安静了一会,那领头的黑衣人又说:“六十七号,还有各位,我知道这几天大家都很辛苦,但星云高层的事情,是不容许我们讨论和质疑的,请不要忘了,他们是不容许星云暗部有自我思想的,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在议论他们,后果将不堪设想啊!唉……”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已经放软了许多,身边的伙伴毕竟是合作多时的老战友了。 那被唤作六十七号的暗部队员低声说:“老大,这里哪可能有其他人啊?真的有,又怎么可能不被我们发现呢?” 领头的黑衣人沉声说:“现在星云山脉正处于非常时期,凤雅玲的失踪令各方势力都运作起来了,此时周围高手云集,我们一切都以小心谨慎为上啊!” 另一个黑衣人终于也忍不住出声问道:“老大,听说昨天有几名暗部的伙计被人暗杀了,是不是真的?” 领头的黑衣人沉默了一会,缓缓的叹了口气,说:“是真的!所以我们才必须更加小心,各方势力都派人进入到这一带,想要凤雅玲性命的人可不在少数……” 听到这里,阿伦心中一亮,凤雅玲是被疾风绑架走的,这件事已经得到证实,但假设凤雅玲忽然死亡的话,那责任势必会栽到疾风的头上,到时候,神龙肯定会成为攻打疾风的第一主力,那凤凰城必定会全力支援盟友,冰风和雷诺势必也来捡便宜的,那么,疾风将走上灭亡之路…… 那叫六十七号的那个暗部队员冷笑说:“听说神龙皇族也有派人来暗杀凤雅玲呀!星云山脉很久没试过这么热闹了……” 领头的黑衣人又叹了口气,说:“争权夺利的事情,永远会追随着皇族左右的……” 阿伦清晰的感觉到身旁的凤雅玲轻微的颤抖了一下,阿伦习惯性的将手伸向了凤雅玲,轻轻的拍打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谁知凤雅玲很快就将手缩开了,令阿伦感到一阵尴尬和黯然。 另一名黑衣人说:“神龙皇族那边的势力,还是有不少拯救队伍的吧!毕竟事情已经发生第四天了……” 领头的黑衣人忽然喝道:“全部闭嘴,有人来了……” 庙宇外,风雪的深处中再次传来了马蹄声,阿伦远远就能听到一把熟悉的大嗓门喊道:“嘿,已经有人在这里!” 另一把声音说:“扎斯町先生,请你小声点,里面说不定是敌非友呢!” “……” 阿伦心中一动,另一个人竟然是贝里安! 扎斯町一行人大概三十人左右,他们来到庙宇前,阿伦才发觉,鲁迪斯竟然也在其中。 阿伦发觉凤雅玲蠢蠢欲动,忙凑到她耳边说:“别急着下去,小心那几个星云的暗部,说不定另外还有一些无法预测的危机,等看清楚形势再下去,到那时还不迟吧……” 凤雅玲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不过又将身体挪开少许,仿佛在怪阿伦靠太近了。 刚才听到那些消息肯定令她的情绪陷入了低谷,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更令她觉得身边的人远不如过去那样值得信赖了。 鲁迪斯他们都是星云里的名人,那五个星云暗部的队员立即就认了出来。 领头的黑衣人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张特殊的黑色卡片,举向鲁迪斯,沉声说:“我们是星云暗部队员,是与诸位执行同样任务的!” 扎斯町叫道:“星云暗部?听说那是一群喜欢把头缩起来生活的家伙,哪有这么容易就给我们遇见呀!你说我就相信?” 扎斯町那边的队长狠狠瞪了扎斯町一眼,喝道:“扎斯町,你别大呼小叫的胡说八道了,那卡片是冒充不了的!” 接下来,星云暗部、星云警戒队、学生警戒队按规矩互相检验了各自身份的卡片,原本紧张的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暗部的队长与扎斯町的队长简单交流了几句,立即就和他们的队员恢复了沉默寡言,远远坐到了一边,似乎不愿也不屑与星云的正规队伍交谈,要不是这场暴风雪,他们大概已经离开了。 “哼,还看不起我们呀……”扎斯町低嚷了一句。 他的队长马上就压制住了他的不满情绪,“干活吧!扎斯町,风雪一停,我们还要继续赶路的。” “……” 星云两大警戒系统难得的合作,双方表现出来的动作都十分利索,很快就堆起了两堆篝火,又将简便的行李放置得井井有条。 连日来的赶路早就将这班人折磨得疲惫不堪,众人用过一些干粮后,也没用多久,很多人就大睡了过去,鼾声彼起此落。 鲁迪斯、贝里安和警戒队队长凑在一起讨论著行进搜寻的路线,扎斯町不识趣的也凑了上去,偶尔也会加上几句意见,往往他的意见是相当具有实用性的,那队长虽然觉得他讨厌,但也由得他发表见解。 到讨论差不多结束时,扎斯町忽然盯着鲁迪斯,笑问:“鲁迪斯先生,疾风家族绑架凤雅玲小姐的那一天,你是用什么办法离开现场的?” 鲁迪斯脸色一沉,冷冷的看了扎斯町一眼,说:“扎斯町先生,这件事我在过去几天里向你讲过好几次了,你为何总要喃喃不休的追问呢?” 扎斯町愉快的笑道:“鲁迪斯先生,我觉得你说的并不是真相啊!经过我反覆推敲,当时的情形啊……” 说到这里,他故意拨弄了一下他那顶插着彩色羽毛的帽子,发觉周围尚未入睡的人都看向了自己,连坐在大殿角落的那几个暗部也竖起了耳朵,他更得意了,这才看向一脸阴沉的鲁迪斯,说:“当时的情形,应该是你提前逃走,你根本没有尽力,而且你没有提醒你的伙伴一同逃走,你担心一起跑的话,就没有人在后面帮你挡住那群传说中的血影武士团,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呀!一看到危险就第一个跑掉了……” 鲁迪斯的脸色更阴沉了,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阿伦却在上面听得暗暗点头,扎斯町的猜测,与当时的情形差之不远。 周围还在聆听着的人们,眼中纷纷闪过不易察觉的鄙视,贪生怕死是一个武者的大忌,哪怕这是十分理智的贪生怕死。 那队长看出双方有了火药味,赶紧说:“够了,扎斯町,不要再说了!” 扎斯町却毫不理会自己的队长,继续笑道:“哎呀呀!可怜凤雅玲小姐对你一片痴情啊!而你呢!口口声声说多爱人家,结果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根本也不去尽力,就临阵逃脱了,真不是个男人啊!” 凤雅玲脸色苍白了少许,鲁迪斯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位难得一见的英雄,然而听扎斯町的描绘,再看看鲁迪斯的表情,扎斯町的判断有可能是真的,虽然这是一件十分情有可原的事情,但她还是微微感到一阵失望。 阿伦暗叹了一口气,再次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凤雅玲的手背,以示安慰,这一次,凤雅玲并没再将手缩开。 那队长看见鲁迪斯脸上连青筋都凸出来了,赶紧按住鲁迪斯的肩膀,对扎斯町说:“扎斯町,你又不在现场,不要妄自猜测了。鲁迪斯先生一直是我们星云武者的典范,你该好好向他学习才对,而不是一味的中伤他,明白吗?” 扎斯町尚未答话,贝里安终于也吭声了,说:“扎斯町先生,虽然平时你与雅玲的关系平平,但你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总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你的心肠实在令人质疑啊!” 扎斯町笑道:“贝里安先生,这次我无意针对你,但我还是要说,我天生就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对凤雅玲小姐的失踪,我根本就没担心过,因为娜娜是跟她一起失踪的,有娜娜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凤雅玲小姐现在恐怕比我们所处的境地还要安全呢!” 阿伦暗想,谢谢你的夸奖,扎斯町!不过比你们还要安全,实在不敢当了,因为我们正好在你们头顶罢了。 一提起娜娜的名字,贝里安的心情马上变得低落无比,他沉声说:“娜娜她柔弱得很,雅玲保护她还差不多,又怎么会是她保护雅玲呢?” 扎斯町哈哈一笑,说:“隆.娜娜恐怕才是真正的星云第一高手啊!比你厉害一大截,比某些贪生怕死的懦夫也厉害一大截……” 说到某些懦夫的时候,他还故意用眼角瞥了一下鲁迪斯,才继续说下去,“大概,和我差不多吧!” 那队长终于无法再按住鲁迪斯了,怒不可遏的鲁迪斯“登”一下站了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的瞪着扎斯町,指着这个一直在侮辱自己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说:“你,给我出来!” 此时,庙宇外正白茫茫一片,风雪越下越大了。 ~下期预告~ 风雪飘舞间,星云山脉中,正惊变连连…… 阿伦与凤雅玲,该如何处理相互间的尴尬关系? 偏偏这样的敏感时期,阿伦体内的银灰色血液流淌了出来,凤雅玲又将如何去面对……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十一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一时间,气氛中顿时布满了浓浓的火药味。连有部分睡着的警戒队员,也因为鲁迪斯浓烈的杀气,而惊醒了过来。那队长赶紧缓和气氛,大声对札斯町说:“札斯町,你这次太过分了,回去写份检讨书给我!” 鲁迪斯根本不理会那队长,往札斯町的位置踏前一步,手紧紧按住了剑柄,剑柄虽未出鞘,但锋锐的杀气以如惊涛骇浪般,往札斯町的方向盖过去。星云警备队里的笨蛋并不多,所以在二人之间立即迅速空出一大片位置,只有那队长继续苦着脸站在中间,劝道说:“鲁迪斯先生,你是星云学生警备队伍的首领,何必何札斯町计较呢!他可是出了名的混人阿……鲁迪斯先生,你一定要为团结着想阿……” 当那队长说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鲁迪斯又往前踏出二步了,离札斯町更近了。岂知札斯町仍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忽然抬起头,看向了大殿的殿顶,在殿顶横梁上的阿伦赶紧拉着凤雅玲缩了回去,札斯町爆了一句,“唉,队长,我忽然发觉这个大殿上的横梁真高啊!” 那队长差点给气昏了过去,自己一个劲的为他说好话,他竟然开小差了,而且还是面对着鲁迪斯这样的对手!鲁迪斯心中却是凛了一凛,在自己这样强大气势的压制下,札斯町竟然还能保持这样满不在乎的气度,这无敌龙书屋快发份定力就远非常人能及了,不过,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装腔作势。鲁迪斯的斗志更盛了,剑稍稍抽出了一小截,闪出聂人的光芒,沉声说:“札斯町,我正向你提出决斗的要求!” 大殿上面的阿伦向凤雅玲比了个手势,先是指了指眼睛,又摇了摇头,然后自己眼睛半眯了起来,意思是告诉凤雅玲不要因为情绪的动荡,而将瞳孔放大,那是很容易吸引高手的注意的。凤雅玲点点头,表示明白,刚才他确实因为鲁迪斯的动气,在情绪上出现了波动,毕竟相处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的脾气。阿伦比了个手势,慢慢把头探出,表示可以重新观察下方了。 札斯町正笑嘻嘻的面对着鲁迪斯,说:“鲁迪斯先生阿!你干麻发那么大的脾气呢?该不会是我说证了你的要害,你恼羞成怒了吧?”鲁迪斯的眼中精光更盛,他冷冷的说:“札斯町,你只会逞口舌之快吗?”贝里安也已经站到了一旁,以淡淡的语调帮腔说:“札斯町先生,你就让我们剑是一下你的绝世武记吧!”任谁也看得出,贝里安也对札斯町十分不满了。看着鲁迪斯越来越近,平常就早已经对札斯町心存芥蒂的星云队长,心理犯不着为了札斯町这种笨蛋来挡鲁斯迪的雷霆一击吧!他一边说着缓和气氛的话一边却慢慢移开了身子,让出一片空间。 阿伦居高临下看来,札斯町的站位和他的姿势,对于战斗而言,都是相当有问题的,难道这就是札斯町的战斗方式吗?不对阿!记得在星云山脉中,札斯町率领着自由天堂塞木家族精英与十姊妹遭遇对战的时候,当时他的姿势可是堪称战士中的典范……那现在这样看来,只能说,他根本没将鲁迪斯看在眼内。 大殿中,许多已经睡着的警戒队员,都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向了大殿中心。鲁迪斯和札斯町不和已久,在星云学院中,可以相安无事,但一出星云,这个矛盾终于爆发。 不过谁也没看好札斯町,毕竟札斯町平常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只有弓箭这个长项,而且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也仅仅只有这个长项而已。再世人眼中,他就像一只井底之蛙,永远不知天高地厚,在他们伪善的面具背后,谁都希望这样的家伙应该得到一次深刻的教训,而鲁迪斯,就是这样一个能代表他们希望的人物。 在不少人眼中都闪动过幸灾乐祸时,鲁迪斯的剑终于猛然出鞘了,这把剑曾为他带来过无数的荣耀,这一次也绝不例外。剑气直指札斯町而去,锋芒毕露,如同暴风雨中卷起的一波中惊涛骇浪,声势惊人,札斯町却始终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直到鲁迪斯的剑快递到面前,他眼中才闪过一丝寒光,身形往鲁迪斯的方向一侧,右手摆向左肩上,一按他的长弓,弓箭上蚀刻过的图案正正撞在了鲁迪斯的长剑,撞击出一阵耀眼的火光。 鲁迪斯心中大凛,二人对决中,如果其中一人抢得了先手,只要二人实力相差不远的话,这种优势是十分明显的,但札斯町现在清描淡写的一挥,就将这样优势扯平,难道他真隐藏有什么深不可测的实力?就在鲁迪斯犹豫着是否该地出第二剑时,札斯町却突然侧过了耳朵,不无神秘的沉声说:“各位小心,有人要来了!”大殿上立刻响起了一片低沉的嘲讽声:大伙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为何唯独你能听到了?札斯町阿!你该不会是想临阵退缩吧! 上面的阿伦也跟着皱了皱眉,确实是有人来了,看来风雪太大,在这一带的各大势力人马,都看上这里作为歇息地了。果然,没到一会,众人也纷纷收起嘲讽,露出了关注警惕的神色,外面的马蹄声是越来越大了。面对实力不知深浅的札斯町,此时鲁迪斯也有了下台的藉口,他收剑回輎,和众人一起看向了门外的方向。 门外的远处以扬起一阵淡淡的雪尘,雪尘上扬的速度十分快,可见来人数量不少,而且十分匆忙。大殿下面的众人迅速收敛起原本在看热闹的心态,呈一个扇型为向了大殿的门口,人人按紧了兵器,屏息以待。那几个星云暗部则缩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没到必要时,他们是不会出手协助星云警戒队的。 阿伦好奇心大起,他向大殿门外的方向指了指,凤雅玲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阿伦立刻一扶凤雅玲的纤腰,轻轻一踏横梁,几下就到了靠大殿门口的地方,那里有一列本来作为装饰的小窗口,现在正好可以让他们看清外面。凤雅玲咬紧了牙,硬是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本来以为阿伦只是自己过去看看,没想到是连自己一起带过去了,还在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阿伦看在眼里,他当然没有检讨道是自己误解了凤雅玲那个点头,只当是凤雅玲并不习惯自己恢复男性身分后,还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他讪然一笑,就往小窗口的位置看去了。飘荡着雪臣的深处中,一列轻骑兵急速冲出,他们全部是银白色的装束,乍一看,差点以为他们仅仅是外面暴风雪的一部分。单凭这套银白色的轻骑兵装束,阿伦就几乎可以判断这对人是冰风家族的队伍,况且领头的,还是他认识的黑斯克。 很快,鲁迪斯就将这个未来冰风王座的竞争者给认了出来,他脸上闪过错愕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一片冷静,沉声说:“各位无需担忧,他们是我冰风家族的皇家轻骑兵。”众人按紧兵器的手慢慢松开了,但阿伦的眉头仍是轻微的皱着,他暗自判断,这轻骑冰已经超出逃避暴风雪的速度了,他们身后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黑斯克也远远看见了贝里安这一行人,当他发现鲁迪斯也再其中时,脸上闪过一阵不自然,但他很快又恢复成了阴冷的面孔,却无法掩饰住眼神深处中的些许慌乱。他一到近处,立刻飞身下马,先向鲁迪斯微微点点了点头,才用略带急促的语调对众人说:“各位好,我是冰风皇家轻骑兵团长黑斯克!请大家立刻准备防御,有兽人要来了!”兽人!有兽人要来了? 自千年前那场兽人战争后,兽人就不曾在人类的土地上。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人类的共识,但现在前面这位黑斯克先生竟然说有兽人要来了。在一阵低低的喧闹声中,黑斯克见面前的大多数人都已荒谬或不信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有点急了,沉声说:“各位,请务必相信我,在二个山头以外,我们看到兽人,不过当时我们是在高点,也就是再他们队伍侧翼的山上,所以才没有发生遭遇战!他们人数大概有三十五人左右,押运着三个巨大的笼子,笼子的四周被银色油布盖住,无法看清内里到底是什么……” 黑斯克为了令众人相信他,赶紧直接将细节也说了出来无敌龙书屋快发。星云警戒队的队长打量着黑斯克,这么衣冠楚楚的先生,用如此严肃的神情说着这样荒谬的一件事:兽人正押运着几个笼子在星云山脉里赶路呢!真是一件想想就叫人觉得好笑的事情……但,万一是真的呢……而且,冰风家族的皇家轻骑兵团长也不会是这个乱说话的人吧!况且再看看他身边这队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难以遮掩的流露出惊惶,真的要作弄我们,这份集体演技还真是难得…… 那队长开始半信半疑的问:“黑斯克先生,那他们的装备如何?行进方向又是如何?”黑斯克说:“他们的装备与我们人类完全不同,但看盔甲的光泽细纹,应该是十分精良吧!重点是,他们正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大概二十分钟后会到达,请立刻布防吧!一直默不作声的鲁迪斯插入沉声道:”队长,我同意立即布防“ 那队长点了点头,如果这件事是假的,他们大不了被取笑一番,但万一是真的,他们又没有防御准备的话,那将会全军覆没!他重重的一摆手,高声说:“全体人员准备,立即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开始布置临时防线!”这样匆忙的时候,本是焦点人物的札斯町,已经将鲁迪斯要和他决斗的事情抛到一边,一边问黑斯克:“黑斯克先生,假如我们不在这里,或没有什么人类盟军在这里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黑斯克的脸立刻阴沉了一下,札斯町这个问题时在有点强人所难了,黑斯克这队只有三十人,如果不上盟军,肯定是落荒而逃的,绝对不会因为维护人类和平安定,而拼死一搏得。当然对于武者来说,再重要时刻为了生命临阵逃脱,就是背弃自己武者精神的懦夫了,尤其是关系到人类与兽人的种族对抗。黑斯克漠然的看了一眼札斯町,然后冷冷的说:“当然会另想办法了!还没请教这位星云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札斯町。”札斯町随意的回答着,见黑斯克深深的打量着自己,似乎要把自己记住,不禁嘿嘿了二声,一边搬着东西出大殿外,还一边回头暼了鲁迪斯一眼,那眼神仿佛再说, 哎呀呀!怎么冰风家族的未来领导人都是同副德行阿……鲁迪斯本以冷静下来的脸色立即与黑斯克看齐,心中暗骂札斯町混帐乱说话,口上连忙转移换提,问:“黑斯克先生,你率领小队进入星云,所为何事呢?” 黑斯克正容回答说:“我们的目的,相信与诸位一样,就是为了将凤雅玲公主从疾风的魔爪中拯救出来。”札斯町的声音立刻从门外的远处遥遥传了过来,“未必,未必阿……”。黑斯克往大殿外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深处了闪过了深沉的杀机。那队长赶紧将话题接上,“那我们一定要同心协力,将凤雅玲殿下救出阿……” “一定!”另一个好奇的星云队员正在将一张高桌改装,他回头问:“黑斯克先生,那些兽人到底长什么样的?”黑斯克沉吟道:“四支粗粗,肤色十分沉,脑袋十分的大,走起路来前身微微前倾,乍一看,有点像太古文献中未曾进化的人类……” “……” 大殿下面关于兽人的讨论,听得凤雅玲皱了皱眉头,他们神龙虽然长年站在面队兽人帝国的第一线,但他身分高贵,况且还年幼,根本没机会到前线去看过兽人到底长什么样的。她转过了头,看了看阿伦,大概想交流点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其实在场的诸人当中,恐怕没有谁比阿伦更有资格去谈论兽人了,无奈他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所以他只有蹲在横梁上,很认无敌龙书屋快发真的向凤雅玲示范了一下兽人的作战姿势。这一下差点令凤雅玲失笑出来,她眼中闪过深切的笑意,但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将头扭了回去,重新看向了小窗外的风雪中。 阿伦无奈的耸耸肩,也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风雪缥缈间,仿佛又回到了暴风山脉那段夹杂着欢笑与痛苦,拼搏与艰辛、光辉与荣耀的岁月,他眼眸深处中闪过了一丝光芒,仍是那深深的困惑和茫然。这时,大殿外的临时防线已经迅速布置完成,毕竟有份出来找寻凤雅玲踪迹的,都是星云警戒队里的精英份子。 黑斯克却仍在大殿中一个角落里,检查着他的箭筒。鲁迪斯看似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蹲在了黑斯克的旁边,盯上了地上的几块大石,像在考虑要搬哪块出去。黑斯克冷漠的看了一眼鲁迪斯,又看了看四周,发觉所有人都到大殿外去布置了,才冷冷的说:“鲁迪斯,有话就说吧!”鲁迪斯哼了一声,说:“黑斯克先生,这次冰风派你进入星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的位置恰恰再阿伦和凤雅玲下方的不远处,他们的声音就自然落到了二人的耳朵里。听到这样的问话,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果然,黑斯克也嘲讽的笑了笑,说:“鲁迪斯,不要装傻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家族在想什么的,这并不难猜阿……就是潜伏进星云山脉、找一切机会,用一切手段,至凤雅玲于死地!再将这条罪名嫁祸于疾风家族,到时疾风败亡,早有准备的我们,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鲁迪斯默默的听黑斯克说完,才沉声说:“我反对这样做!”横梁上的凤雅玲抿紧了嘴,眸子中重新闪过亮彩,鲁迪斯这一句斩钉截铁的话,确实给予了她相当大的信心,这是对她往昔情感的一种肯定。黑斯克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盛了,说:“鲁迪斯,你总想推你那套远交近攻策略,是不是还再作着娶凤雅玲作老婆,有机会把神龙也吞掉的美梦阿?”鲁迪斯冷哼了一声,却没反驳。 黑斯克继续说:“对于你这个想法,如果是在和平时期,家族是百分百支持的,但现在这样一个非常时间,随时可以到手的疾风家族才是我们的首选,放弃凤雅玲,瞄准疾风,这就是家族的指示。鲁迪斯,你可以为大局着想啊!更何况……” 黑斯克顿了一顿,观察着鲁迪斯的脸色,才缓缓将话说下去,“传闻神龙的皇权内斗已经开始了,凤雅玲或许已经不是现任无敌龙书屋快发女皇心目中的头号人选了,要不然,神龙为何会派出暗杀队伍,进入星云山脉来暗杀凤雅玲?”鲁迪斯的脸色顿时变的阴晴不定起来,黑斯克冷冷的观察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间,满是冷漠的嘲讽之意。 阿伦暗暗叹了口气,说到底,鲁迪斯或许对凤雅玲有些许爱意,但最根本的目的还是看上了凤雅玲这个身分,一旦在家族利益面前、在自己的前途面前、在凤雅玲这个身分不再有保障之前,他这份爱意就会变得十分微不足道了。换一个角度想,如果凤雅玲并不是神龙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么,鲁迪斯当初还会与凤雅玲交往吗…… 他转过了头,怜惜的看了一眼凤雅玲,此时的她,脸色已变得与窗外的白雪一般苍白。外面突然静了下来,鲁迪斯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敌人来了,准备作战吧!”黑斯克想起即将面临的恶战,也收起嘲讽的神情,跟着鲁迪斯,快步往大殿外走去。阿伦透过窗口,看到远方的尽头,已出现一行模糊的影子,正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第二章 尽管地上已有厚厚的积雪,但还是能清晰的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可见这群来者的体重十分惊人,而且脚步声异常整齐,可以听出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因为阿伦坐在一个相对的高点,他首先看到这群兽人的中间,重点保护着三辆板车,板车上放着三个被银色油布包围着的巨大笼子,讽刺的是,拉动这些笼子的,并不是兽人的菱角兽,而是人类常用的军马。阿伦观察着马车的轨迹,不禁暗暗心惊,积雪上被马车的轮子压出了二道深深的车痕,这车上到底是装着什么重物阿! 在大殿外,其他人关注的焦点就并不是这里了。他们首次看到兽人的模样,每个人的呼吸都是慢慢得急促起来,对于这群人类的死敌,他们一直已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想到今天竟然活声声的来到面前,有人还很很的捏了捏自己,确认这到底是不是梦境。 这时,兽人已经来到了五百步以外的距离,本该发令的星云对长辈兽人震慑住了,反倒是札斯町沉声说:“全体人员,弯弓,准备!”人们方才醒觉面前的并不是一场舞台剧演员,而是真真实实的兽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慌忙从箭囊取出弓箭,搭上弓弦,以并不平静的心情,将箭头指向了兽人的方向,有好几个人的箭头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阿伦居高临下的估计双方的战力,兽人共有三十三人,暂时尚未发现鲁迪斯这群人类,而人类这边有七十二人,全部是精英级高手但他们却是由星云警戒队、星云学生警戒队,星云暗部,冰风皇家轻骑兵四个不同系统的人马组成的,真群殴起来,未必会齐心。 况且,普通兽人士兵的战斗力是普通人类士兵的二到三倍,能派进人类世界执行任务的兽人士兵,更不是等闲之辈,就算人类伏击在前,最后胜负恐怕还是难料阿!尤其是看下面有些人的手都颤…… 札斯町观察道有些人因为过分震惊而引起失常,忙沉声喝道:“各位抖擞起来,不然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鲁迪斯也沉声说:“各位,我们现在正以人类身分在作战,鼓起我们的勇气,后世将记载这一天!”这二句话,无论是实质意义上,还是精神意义上,都相当程度的鼓舞了人类临时的士气,大多数人的腰都挺直了不少。 而这时,兽人也发现了这座破烂神殿的异样之处──虽然看不到半个人影,但大殿外全是一堆一堆杂乱无章的垃圾。那个走在兽人队列中间的队长一举手,整队兽人立刻停了下来,体现出兽人良好的军事素质。那兽人机哩瓜拉的低声与身边的副队长交流了几句,便又举手作了另一个手势,整队兽人立刻缓缓的往后退去。 就是一个愚蠢的代名词,按照他们的设想,这群家伙应该傻呼呼的又慢悠悠的走过来,然后我们大伙就乱箭穿梭,一会光景后,好了,整个世界安静!但现在,他们竟然看穿了这里可能是陷阱,十分果断的缓慢后退。星云队长和身旁的贝里安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否该下达出击的命令。 就再这时,一声轻越的弓弦声“叮”一下响起,一只弓箭已离弦而出,没人能看清它飞行的轨迹,箭已经径直射穿了那个兽人队长的咽喉。在阿伦的角度,还可以清晰的看到,弓箭穿过咽喉后,并未停止,又深深的刺进了兽人队长身后一个士兵的左眼,才在剧烈的颤抖中停止了骇人的飞行。只在瞬息之间,二个兽人竟然已经被秒杀了。 人类这边,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札斯町的方向,这些目光中有敬佩、有愤怒、有恐惧,也有惊讶……那星云队长差点就怒骂了出来,“札斯町,你这个混蛋,鲁莽行动可能令我们全军覆没的!” 札斯町一声不吭,以灵巧的手法,迅速的将第二支箭放到了弓弦上,又是“叮”的一声,弓箭已经穿越过茫茫的风雪,又穿过了兽人副队长的咽喉。这时,兽人队长的尸体才轰然倒下。兽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一边观察着地面上的尸体,一边惊惶的对视着,很快,就对着大殿的方向狂躁的怒吼了起来。 此起彼落的怒吼声中。人类本已放下的弓又重新举了起来,经过札斯町的这么一闹,兽人可怕的形象顿时跌落了许多,原来兽人并不如传说那样擅长作战,看,连札斯町这样的混人也能秒杀他们。札斯町的第三箭又已离弦而出,这是倒下的是兽人左翼后方的一个士兵。兽人们号战是写的个性终于被点燃了,后方士兵的倒更是制造出一种他们已经没有退路的假象,在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中,他们抽出腰间的狼牙棒,奋力向人类冲来。 愤怒,另他们终于冲进了人类正常的射程范围。此时的阿伦,已将目光放到了札斯町的背影上,不禁回想起老师东帝天曾经说过的话,任何武器到了极致,都是令人敬畏的……就像札斯町的弓箭,只要给他机会拉开距离,天下间到底有几个人能避开他的致命一击呢? 接下来。就是人类千年仇恨的一次宣泄了,札斯町的箭给予他们极大的信心,甚至令他们认为兽人是不堪一击,颇有水准的弓箭一枝接一枝从他们手中射出,组成了一片算不上密集,但具有绝对攻击力的箭雨。或许这群兽人确实是他们帝国里的精英士兵,那二个正副队长也是有点名气的高手,但在这样精准的远程攻击下,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在一阵阵不甘心的倒地声中,人类的自尊新得到极大的满足,他们透过漂摇的风雪,发现兽人与人类在生理结构上变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起码咽喉、眉心、心脏等要害部位的位子是一模一样的。 当剩下十个不到的兽人冲到人类面前时,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悬念可言了,白刃战中,兽人虽然占有优势,但这点优势是人数差距所无法弥补的。雪白的土地被染成一片鲜红,几乎每个人类都气喘呼呼,但这更多是因为激动引起的。 凤雅玲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些许的好奇中带着些许的惊惶,这是他人生中首次看到人类与兽人的正面交锋,而且场面还是这样的血腥。她转过了头,看向阿伦,习惯性的想交流点什么,但立刻又醒悟到二人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了,眼神上又添上些许的茫然。 阿伦自然将凤雅玲的细微反应看在眼里,他淡淡苦笑,表面上虽然平静如昔,但内心深处中,一阵难言枝苦涩油然而起,并慢慢的游向全身,一时间,也不知该向凤雅玲说些什么。凤雅玲缓缓将头转了回去,重新将目光投向风雪飘摇的世界,忽然发觉每个人的神情都是紧张且激动,连深沉如鲁迪斯,也一手紧紧握着拳头,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弓箭,脑海中阿伦漫不经心的样子正挥之不去,不禁自然而然的产生对比。 这个名叫迪。阿伦的男子,竟然在这样的场面下,仍然保持如此平静,这样的定力可真算惊人。回想起与他过往的时光,他好像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吧!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反应都冷淡和平静的,就像一池万年如昨的胡水,虽然泛过涟漪,但从不牵起波澜。 如果他是一个天生冷漠的人,那为何敢帮助疾风挟持自己,现在又敢背叛疾风来拯救自己?能作出善变且充满勇气行动的人,为何对人对事能平静至此呢?迪。阿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阿…… 星云队长和周围的美一个人相互对望着,发觉对方这一份激动都是带有喜悦的,自己竟然亲手杀死过兽人,而且只轻伤了十人不到的情况下,将兽人部队全部歼灭!这个结果大概可以从年轻时再酒吧里吹嘘,到老了在安乐椅上讲故事给孙子听了。 鲁迪斯和黑斯特也对望了一眼,但他们很快就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不过很默契的,他们的目光又投向了扎斯町,正视这个家伙,力挽狂澜的将准备逃离的兽人部队给留了下来。而札斯町本人,正哈哈大笑的向身边对有详细介绍着他这几只箭的重要意义,解释着正是他这个勇决得行动,才令大伙有机会把兽人宰掉的呀!所有大伙都该感激他……本来众人也是这么想的,但真听札斯町本人这样说出来,这份敢稽和尊敬顿时就大打了个折扣了。 星云队长盯着那几个大笼子,谘询众人的意见,“我们要不要打开看看?”“战利品”这三个字顿时涌上了众人的脑海,再和平时代里,真有机会拿到这个东西的人可不多阿!如此巨大的笼子,还用油布封得那么密,在看看雪地上那深深的车轮痕迹,天阿!里面该有多少财富阿……于是,人们立刻纷纷大声赞同。 “一定要打开看看!” “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兽人的阴谋!” “真能发现兽人什么秘密的话,咱们可就成了人类英雄了……” “不开,我们对不起阿兰斯的人们阿……” “开,开,开……” “……” 谁也没将“财富”这二个字挂在嘴边,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里面无一就是一个惊人的财宝了。 平常爱闹的札斯町反倒不吭声,与他态度接近的还有贝里安王子,连鲁迪斯和黑斯克也一声不吭的,但最后还是贝里安沉声插入说:“我建议把这几个笼子运到安全地带在打开,假设说,里面是太古炸弹之类的危险物品,我们深边也才有足够的人去应变阿……” 但大伙都立即摇头否决了,贝里安王子太多虑了,兽人怎么会那么聪明,制造出太古时代的危险物品呢!天阿!运送到安全地带,那该要和多少人分这批财宝阿……经过一番短暂的讨论,很快大家就有了结论,少数服从多数,更主要的是,队长的意见也是倾向立刻打开。 阿伦在横梁上改变了一下坐姿,低声评价:“这一次,我比较赞同贝里安的看法,如果真是一本惊人的财宝,兽人没理由指派出这么少战斗力来运送的……”凤雅玲默默的点了点头,但神情也快就变得古怪起来贝里安表兄可是一直倾慕娜娜,要是让他知道娜娜竟然是男子,他该会有多么难受和伤心阿…… 阿伦是个通透之人,一看凤雅玲神情的转变,就立即将凤雅玲心中的想法猜出了大概,他也默默叹了口气,这类事情,他在一开始就告诉过贝里安,他与他,是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刷”的一声,盖住第一个笼子的油布,已被整块牵了下来。阿伦和凤雅玲略带茫然的视线,立刻回覆了清晰,同时将目光头向了窗外。 在联军满怀期待的目光下,银色油布背后并没有耀眼夺目的珠宝,只有一头庞大无比的魔兽匍伏在其中。牠足有一做小山般大小,呈诡异暗红色,全身上下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触角,看得令人毛骨悚然,一阵寒风拂过,腐烂的腥臭顿时在整个空气中弥漫开了。面对这样一头诡异的魔兽,人们屏息呆看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天阿!这是什么东西阿……” “牠好臭阿……” “牠的样子好难看……” “……” 粉乱、惊讶的叫嚷声中包含着深深的失落,原来料想中的财宝不见了,却换了这么一头庞然大物。 阿伦的反应比他们快多了,牠一看到这个怪物,立刻将腰带间随身携带的小水囊递给凤雅玲,低声警告:“雅玲,快撕下你围巾一角,湿水蒙到鼻子,快!”凤雅玲见阿伦说的凝重,也一声不吭,立即照做了。阿伦脑海中飞速运转,心想这不就是他和亚特拉克,艾波琳在沼泽里过的魔兽吗? 幽灵地兽──地系魔兽里的真正王者!对了,亚特拉克将那个沼泽中的幽灵地兽全部宰掉了,线再兽人需要新的幽灵地兽去为他们把守那那条要道,所以就有了今天所看到的这个运输队……但是,兽人并不是今天才干这种事阿!为何从来没有撞破过呢?那只能说,过去一定有势力庇护着他们,所以他们行动才能如此的顺利和隐密!有什么势力曾经强大,而最近衰落呢?阿伦首先想到的是,十姊妹军团…… 而在外面,正围着笼子评头论足的人类联军,已有几个实力稍差一点的,开始战力不稳了。一直皱着没头不吭声的札斯町,眼中忽然闪过了惊慌,他指着笼子中的庞然大物嚷道:“大家退后,用水施步将鼻子捂好,我想起来这个家伙是什么了!他叫幽灵地兽,地系魔兽中最凶猛的那种,稀罕异常,但平常只繁衍在雷诺、影越和矮人王国间的幻灵沼泽中,天阿!牠竟然来到这里了……” 札斯町后面说什么,已经没有人能听清楚了,一阵低沉的喧哗声中,人们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情,纷纷退后退,知机的已经将鼻子捂好,“幽灵地兽”这个名字没有几个人听过,但“地系魔兽中最凶猛的那种”,可是每个人都清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那代表着牠是该元素魔兽的王者,他的攻击力往往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 民间中关于这些怪物的传闻很多,每一件都是骇人听闻,什么什么魔兽一脚踩死多少多少人,又什么什么魔兽一掌拍飞多少多少高手,如果有哪个冒险队能将一头巨型魔兽干掉的话,就能成为这只冒险队成名的契机,而现在就有这么一只巨型魔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况且这头巨型魔兽还此类中的极品──地系魔兽的绝对霸主,只可惜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做好拥有这份名气的心理准备。 慌乱的呼吸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此起彼落,飘飘的白雪正与大地上鲜艳的血液相互辉映,地面上兽人的尸体,谁也没在去多看一闪,因为,那头幽灵地兽开始有苏醒的迹象了。反应快如札斯町、鲁迪斯等人,已经开始吆喝着同伴准备作战了。对于他们这群本来各怀目的的家伙而言,今天这次相距时再过分刺激了,先是发生与兽人的一场遭遇战,接着又能看到这么一头庞然大物,更刺激的,是这庞然大物要苏醒了。 这头成年的幽灵地兽先是微微昂起了丑陋的头颅,然后全身上下像是打个冷战般,狠很的抖了一抖,那些密密麻麻的触角顿时向活了过来般,四处飞舞了起来。那看似坚固的大铁笼,在牠那一只只触角前面,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迅速被扭成了各种各样不规则的形状。 那些本来久经训练的马儿,他们在前面双方厮杀时,也显的比较安分,但现在,他们仿佛感觉到了背后那份致命的死亡气息,拼命的挣扎起来。拉着第一个笼子的六匹马首先发作,集体往前狂奔,他们驼着铁笼本已被那头幽灵地兽扭得不成样子,这么一下,顿时“轰卤一声,整个笼子砸下了马车。后面的马而也感染到了这份惊慌,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一直没将弓箭放下的黑斯克,首先搭箭上弦,“哩”的一声,首先就有了一匹马倒了下来。 人们赶紧有样学样,将所有的马匹全部射死,谁知道后面的笼子装的是不是同样的怪物,再掉一个下来,大概今天他们痛宰兽人的故事,就无法传诵出去了。 正遥遥观望的阿伦,目光此时却盯在了黑斯克的背影上。 他默默评价,单就“冷酷”二字而言,黑斯克绝对是这么多人当中最狠的。在这个时代里,马匹是重要的资源之一,同时也是骑兵最重要的伙伴,在关键时刻,很多人会因为这个根深蒂固的意识,而犯下错误,与生命失之交臂,但此君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怪不得能成为鲁迪斯最有力的王座竞争者。 他看了看身旁的凤雅玲正握紧了小拳头,显然正为在场的所有人担心,他不禁笑了,凤雅玲她大概已经忘了,其中有不少人正背负着对她不利的使命呢…… 但阿伦的笑容中很快又添上了几分自嘲,用这种功利的想法去猜度凤雅玲善良的心灵,是否有点亵渎她了呢? 他低声安慰道:“不必担心,幽灵地兽是有致命弱点的,看到她那只诡异的大眼睛了吗?她眼睛上方那里有一颗小肉瘤,那就是她的致命弱点,扎斯盯应该知道的,毕竟幻灵沼泽就在他们影月部落的南面……” 看着那头幽灵地兽一下一下的从铁笼中钻出来,果然听到扎斯町吼道:“大伙不要惊慌,看到那家伙头上的小肉瘤了吗?对,是小了点,她还用几个爪子护住了,就是那个地方,大伙要用足眼力,那里就是这个大家伙的要害……” 说罢,扎斯町就带头将箭射了过去。 好几个眼力好的联军战士,也跟着弯弓上箭,很快,人类手中垂下的箭头,又一只只的抬了起来,组织起一片片箭雨,向着幽灵地兽的要害射去。 阿伦皱了皱眉,因为他看到扎斯町的“无影箭”竟然仅仅是射烂了幽灵地兽的三只触手,而那头幽灵地兽又立即加了几只触手去护住那块小肉瘤,然后身体一挺,终于从那个牢笼中挺了出来。 其他人的箭立即被幽灵地兽伸出的触角一一拍打了下来,阿伦不由得评价说:“这样看来,他们要死上一些人,才能将这头魔兽摆平啊……” 凤雅玲抿紧了嘴,转过头看了阿伦一眼,心中顿时寒了一寒,眼前这个男子,就算说到会死上一些人,无论眼神还是神情,依然是平静无比,假如听不清楚他说什么,还以为他仅仅是评价星云山脉此时的天气。 看着这头庞大无比的生物,正大步大步的往己方踏来时,人类联军终于出现慌乱了。 他们急步后退着,动作灵敏的还能在后退中补上几箭,脑筋灵敏的已经开始慎重考虑逃跑这个问题。 扎斯町的大呼小叫倒是喊破了他们部分人的心态,“射,继续射,谁跑谁就是弄种、人类的叛徒、兽人的奴隶、魔兽的粪便……” 各方的领导人也纷纷出言激励自己手下的士气,无奈士气的微量上涨对战局半点帮助都没有,幽灵地兽的一只只触角灵敏无比,总能将人类射来的弓箭拍开,偶有几箭能射到她的身体,也仅仅是溅出几滴颜色诡异的液体,丝毫也不影响她的行动力。 极为难闻的腥臭味一阵阵狂熏而来,有两个跑得比较慢的冰风轻骑兵,被幽灵地兽的触手扫中,立即被搅成了一团,抛了上天,好一会才砰然落地,这一下立即将刚刚上扬的士气打击到了冰点。 看着不久前活生生的同伴已经变作一团无法辨认的肉渣,无比恶心感当中伴随着无尽的恐惧,死神已经在身边触手可及处,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第三章 慌乱伴随着恶臭阵阵涌来,又有好几个倒楣鬼因为脚步的浪跄,立刻追随前人的脚步,成为下一团无法辨认的肉渣。人类踏在兽人的尸体上,快步往大殿的方向退去,已被激怒的幽灵地兽紧随其后,将前面倒在地上的兽人尸体踩成肉饼。 雪花,开始慢慢变小,不再飘舞;风,也开始慢慢柔和,不在凌厉。但,星云山脉的一角中,局势却越来越严峻了。札斯町箭囊中的箭已经射掉了一半,虽然幽灵地兽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它仍有足够的触手来应付人类的骚扰,而事实上,除了札斯町的箭比较有威胁之外,其他人的箭往往只能起干扰作用…… 上面的阿伦看着战局的变化,不由得想起他便宜老师亚特拉克的不凡之处,一人独立面对几头幽灵地兽,竟还能做到全歼,这还是他已经瘸掉一腿的情况下完成的。当然,这也要归功于亚特拉克擅长近身搏击,札斯町的箭,毕竟不是万能的。 他观察着双方的战力,预估着战局的变化,终于摇了摇头,转过头看了看凤雅玲,她虽然紧紧皱着眉,显然正为人类担忧,但脸上的神色并有没因此而吓得苍白,阿伦暗暗赞赏,凤雅玲到底是未来的神龙之王,这份胆色在女性中十分罕见。 阿伦轻声说:“雅玲,我们要退到后面去了。” 凤雅玲抿了抿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阿伦得到她的默许,立刻一扶她的纤腰,在横梁上几下蹬踏,已弹射到靠近后院的那一侧。通过短暂的身体接触,阿伦察觉到凤雅玲的身体有点冰寒,大概是之前一直在靠窗的位子观望,从窗缝间扯进来的风造成的。阿伦叹了口气,凤雅玲底子里的个性坚韧得很,明明已经感到十分寒冷,却由始至终都不吭声,是自己粗心了…… 他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为凤雅玲披上,低声叮咛:“雅玲,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乱动,我要回到刚才的位置,按照这样的情形,必要时,我可能要出手了……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我都一定会回来接你的!”凤雅玲微微抬起了头,目光与阿伦交接在一块,发觉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爱护,她立即又垂下了眼皮,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了几下,以表同意。 当阿伦回到原来的位置时,又有几十个人类死于非命了,札斯町等人以堪称狼狈的姿态,迅速撤进了大殿之中,队伍秩序很难再维持,本站在前列的人类为了不使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人,拼命的往后挤,而站在后面的人类当然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了。 各势力队长的喝令已经渐渐变的不值钱了,虽然还没有一个逃兵,但幽灵地兽无敌的形象已经慢慢在他们心中树立了起来,这一种形象对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反倒这个时候,最有纪律的是星云暗部,他们始终稳稳地跟在幽灵地兽的左翼进行骚扰,至今仍是零伤亡,令人不得不对一直名不经传的星云暗部刮目相看。 眼看着幽灵地兽离大殿越来越近,阿伦暗下了决心,这庞然大物太高了,会把整座大殿撞烂的,那会牵连到后面的凤雅玲,只有出手了……然而,他的四周并没有任何可以做攻击用的硬物,他只有将手插进裤袋里,取出了那串星云学院里用的钥匙,让每一把钥匙都在手指的缝隙中穿出,成为临时武器。 看着幽灵地兽已经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阿伦放缓了呼吸,回忆着亚特拉克当日诛杀幽灵地兽的画面,身体忽然一个倾斜,整个人就往地面倒栽而下,到快近地面时,身形一个匪夷所思的倒翻,接着脚下一踏,整个人已往幽灵地兽弹射而去。 眼看就要和这头巨兽短兵相接,无数条触手正面攻来时,阿伦的身形一个不可思议的折射,以闪到了幽灵地兽的右侧,将那些触角通通避开,接着双手飞速的飞舞,右手主攻,左手为辅,一边展开幽灵地兽的触角,一边在它的身体上连续蹬踏。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当幽灵地兽其余的触角想过来缠住阿伦时,阿伦已经跃到了幽灵地兽的头顶。他斩开了幽灵地兽护着要害的触手,回忆着飞龙沙漠中最深沉的热量,将全部力量集中在了右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狠很的砸了下去,正正击在了那个小瘤上,一片斑斓的液体顿时喷涌而出,极其难闻的恶臭扑面而至。 阿伦根本不等它着地,又已在它头上重重一踏,人已往右边的山坡射去,迅速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阿伦一系列的动作,在众人眼中,只是眨眼的瞬间,大多数人只能看到人影一闪,眼睛花了花,人影已与魔兽重合,接着魔兽倒下,人影消失。 看看自己这群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差点迎来灭团的危机,现在竟然被人秒杀了,人群顿时炸开了,当然,这也是在他们确认危机真的过去之后。 “天阿!我们见鬼了吗?” “一定是鬼,鬼在帮我们啊!” “在神的指引下,一只善良的鬼帮助了我们……” “……” 一会后,当大伙走了出去,围观着那头幽灵地兽的尸体,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声音才慢慢恢复理智。 星云队长说:“应该是个人吧……” “人竟然可以秒杀一头地系魔兽的王者” “好像真的是个人……” “好像还是个女人……” “不可能吧!那么厉害的家伙,我看明明是个男的……” “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娜娜啊……”贝里安王子紧盯着阿伦离去的方向发呆。 “无论是男是女,绝对是一个绝世强者帮助了我们……” “绝世强者”这个词语令人群安静了一会,再这个保守磨难的时代,人类剩下的绝世强者已经不多了。 人们的眼中不自禁的添上几分尊敬和崇慕,但也很潜意识的避开容易引起悲伤的话题。 “剩下的笼子怎么办阿?” “怎么处理没关系,不要现在打开就好。” “呵呵……” 一句无关痛养的笑话引来了一阵轻轻的笑声,毕竟还能活下来,真好。 凤雅玲正凭声音判断阿伦到底干了些什么,阿伦已经在外头跑了一圈,重新跃上横梁,回到她的身边。一系列动作下来,阿伦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本来就稍嫌苍白的脸色,泛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他轻轻喘着气,按着心脏的位置,说:“难得他们都出去了,雅玲,我们快走吧!” 这一刻,他忽然发觉凤雅玲的眼神有点异样,少了点困惑和敌意,多了点别的什么。阿伦牵了牵嘴角一扶凤雅玲的纤腰,轻飘飘地跃了下去,快步往后院走去。穿过层层院子,来到他栓马的地方。凤雅玲看着阿伦将绳索解开,终于忍不住:“娜……阿伦,你把那头怪物杀了吗?” “对阿!”阿伦的神态依然是平静且淡然,甚至有点漫不经心。 “连鲁迪斯和贝里安他们也无法看清楚你的动作,难道……是秒杀?” “不算,我跑了很多步的。”阿伦笑了笑,不易察觉的银色光晕再次泛过他的面庞,他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了凤雅玲,“我们趁风雪刚停,快上路吧!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回神龙吧?” 凤雅玲默默的点了点头,当全世界都可能是敌人的时候,潜意识往往都觉得只有家才是最安全的,哪怕传闻中的家已经有了危险的气息。阿伦看穿了凤雅玲的心事,微笑安慰说:“雅玲,你始终是未来的神龙之王,只要你平安回到神龙登高振臂一呼,‘我凤雅玲平安归来了’,保证你立即能回到过去幸福快乐的生活中。” 凤雅玲也明白个中的微妙之处,只要不能嫁祸于疾风,她凤雅玲的死亡意义就不大了,但经历过一些事情后,还能不能回到过去那些无忧无虑的心态呢? “那你呢?” “我?我送你回去!”阿伦淡淡一笑,平静的说。 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却令凤雅玲心中暖了一暖,有些人,任何一句话,都能成为诺言。她缓缓的攀上了骏马,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许多过去的影像和画面,最后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札斯町曾经说过的话──“假如娜娜是个男孩的话,你们日后一定成为夫妻!我以月亮神灭的名义来发誓!” 当阿伦二人来到星云山脉西翼,已经是十五天之后,风雪终于停了,但天气还十分严寒,不过阿伦是个有办法的人,她弄回了一些干净的绒衣,以及足够的干粮和净水。衣物是男装的,不过阿伦也正是要追求这样的效果,二个男孩子走在一起,永远比二个女子走在一起要安全。 阿伦恢复了男装的打扮,而凤雅玲则改成男子的装束,显得俊美、秀气,脸色有点苍白,又显得有点柔弱。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身衣物其实是阿伦灭了附近一股小型的盗贼团,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要是让她知道,大概她死也不肯将衣服换上吧!按照阿伦的分析,星云山脉直接回神龙的路线,必定布满了重重危机。最明智的路线,应该是从星云山脉西翼穿过疾风家族,再到自由天堂,从蓝河左岸渡河,回到神龙。 疾风家族此刻四面楚歌,自由天堂南部正兵荒马乱,都是人心惶惶的地方,方便他们能顺利行进。凤雅玲对于这条路线的设定,并没有太多的意见,毕竟阿伦还是娜娜的时候,判断就很少会出错。事情也证明,这条路线是安全的,一路走来,偶有形迹可疑的队伍,都被阿伦轻轻松松的闪躲了过去。 此处已经接近疾风边境,一个浅浅的山洞中,阿伦与凤雅玲正对坐在一堆篝火边,劈哩啪拉的燃烧声与洞外的风声相互唱和着。因为山洞实在太浅,寒风一阵阵的凛然而至,凤雅玲不断呵气到小手上,尽量靠近火堆来增加热量。 阿伦仍是一副淡然平静的模样,不紧不慢的往火堆中添加着木枝,凤雅玲的情况他看在眼中,但无能为力。她身上的衣物已经够厚了,而这个山洞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是这附近最好的了。这几天他们的对话并不多,偶有交谈,都容易涉及往昔,容易想起尴尬之处,但今夜,阿伦还是决定开个话题,来分散凤雅玲对寒冷的注意力。 他看着篝火,淡淡的说:“在阿兰斯大陆北面的边缘部落,曾经发生过一件凄美异常的爱情故事……”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徐徐风声中响起,这引起了凤雅玲的兴趣──爱情故事永远是女人不败的话题尤其是凄美的爱情故事。凤雅玲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不过目光并没有看阿伦,而是与阿伦看向了同一个方向,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阿伦继续说:“有个男孩的名字叫风,有个女孩的名字叫云,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就像数之不清的爱情那样,他们发生了无数的故事,为对方受伤,为对方付出过一切,有因为过一点点小小误会,而多次绝交……。不过,无论如何,再他们相识二十年后,终于走在了一起,成为了夫妻……云的闺中密友十分羡慕,青梅竹马还能成正果,真是太浪漫啦!而风的酒肉朋友就表示不理解,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还要成亲,真是太笨了……” 凤雅玲不禁笑了笑,说:“在这些事情上,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往往都是二个方向的。” 阿伦微微扬了扬下巴,深深看了一眼凤雅玲久违的笑容,不禁也笑了笑,说“或许,确实如此吧……”风和云,仍像许多爱情故事那样,就算成为夫妻,始终有许许多多的插曲,但如果仅仅这样,这个故事就不能动人……“ 他向篝火中放进了一跟枯枝,继续缓缓的说:“在他们又一次吵架,又一次等待着对方低头认错的时候,战争爆发了,数之不清的亡灵大军从北方蜂拥而来,整个边缘部落发起了战争总动员,为了保卫家园,所有具备展斗能力的成年男女都必须上战场!就这样,风根本来不及和云做告别,就与族人们一同北上,走上抵抗亡灵的道路……” 凤雅玲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么听来,这个故事就是以千年前亡灵战争作为背景的了。阿伦说:“云很担心,天天都去打听前线的情况,但每次传来的都是些坏消息。终于,在三个月后,云收到了风在前线发回来的信件,里面说了很多,总的来说,风还很乐观,末了,风还不忘说了一句,不幸福的婚姻一天一吵,幸福的婚姻隔天一吵,所以说,我们是幸福的!” “因为传信官很快就要走了,云只有急急忙忙的写了一些,在信中,她也尽量乐观,末了,他也不忘说,怎么印象中我们是二天三吵呢!这样说来,我们应该是既幸福又不幸福,风,你说是吗?”“信使走了,带着云和很多女子的希望走了,但在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风到底有没有收到那封信,更不知道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又过了一段仿佛忧虑的时间,最坏的休息终于传来了,边缘部落和凤凰城的联军全军覆没,所有边缘部落的妇孺,全部撤退到冰风家族……”“一个民族的迁移,哪怕是临时的,也是决定令人震撼的。在一片片惊天动地的哭声中,云的心不断下沉着,整个灵魂也仿佛虚脱掉了,她的风死了,她的风死了……” 随着阿伦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凤雅玲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阿伦,他那张异常清秀的脸孔再火光映照下一片恬静,丝毫看不出他正在讲述着一个悲伤的故事。凤雅玲凝视着这张脸孔,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一红了一红,又重新低下了头。 他并没有催促阿伦,阿伦也并不急着将故事讲下去,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四周只剩下风声和烈火的燃烧声。阿伦又将一根干枝放进火里,才继续缓缓的说:“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在他没看到风的尸首之前,她是不会相信她的风就此死亡的。她脱离了迁离的大军,一个人毅然北上,风餐露宿,吃尽苦头,终于在一座高峰上,看到了那传说中浩浩荡荡的亡灵大军……” “那群行尸走肉,就这样从云脚下的峡谷穿过,看着一张张腐烂的脸孔,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但她的身影却躲不过天空上兀鹫的眼睛。”“很快,亡灵的将军就派出一小队的亡灵士兵,去将这个漏网之鱼同化!就在山峰边上,云看着一队亡灵士兵向自己走来,本想逃逸的她,却忽然完全停顿了下来!” 凤雅玲抿紧了嘴巴,仿佛猜测到了些什么,忍不住再次抬头看着阿伦。阿伦深邃的目光中,此时也添上了片片迷雾,他对凤雅玲淡淡一笑,继续说:“是的,她看到了风,看到了久违的风,风正向她走来,拖着步子,摇摇晃晃,和其他亡灵士兵一起,向她走来……” “云惊呆了,关于亡灵的传闻,她已经听过太多了,没想到这些可怕的传闻,竟然也发生在自己的爱人身上了。曾经活泼的风,已经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一具没有灵魂的战斗机器,云无法在抑制自己的眼泪,就这样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曾经的爱人越走越近,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拯救她爱人的方法……” “她扭开装着易燃魔法水的瓶盖,将水慢慢从自己的头上倾倒而下,然后退到山风的最边上,等待风来到面前,就如同过往最熟悉的那一刻,她紧紧拥抱着风,然后往后倒去……” “二团熊熊的烈火,如同他们间炽烈的爱情,从高峰上殒落……” 第四章 一时间,浅浅的山洞内又再次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烈焰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后,凤雅玲才缓缓的向手心呵了一口白气,轻轻的说:“确实是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为了挚爱的荣誉和尊严,她用生命去捍卫,并付出一切!” 阿伦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很多人听到这个故事,只会想到生命,但凤雅玲却更深一步,想到了荣誉和尊严,在他们那个时代里,对于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 凤雅玲轻轻的说:“这么动人的一个故事,是属于千年前的边缘部落的……” 阿伦点点头,表示同意,特别凄美的爱情故事,往往都发生在大时代当中,只有在那种极为激烈的矛盾中,男女之间的至死不渝www奇Qisuu書com网,才会分外动人! 他看向了山洞外,那是一片无尽的漆黑,仿佛正如他的前路一般,他无所谓的牵了牵嘴角,轻声哼唱起了一首边缘的民谣: “在遥远的太古时代中, 相传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真挚,罗密欧和朱利叶的忠贞; 但后来证明,原来一个是传说,一个是小说…… 在遥远的太古时代中, 记载有牛郎和织女的凄美,白雪公主与白马王子的浪漫; 但后来证明,原来一个是是神话,一个是童话…… 现在的人们啊, 真爱在大海中沉没了, 坦诚在天空上陨落了, 信仰在大风中飘摇着, 美好是否已经离逝…… 如今的这个世界不再有什么故事,难道只剩下赤裸裸物欲的现实? 噢…… 不管世界变迁, 但我依然站得笔直, 我依然相信真爱,正如我相信明天; 我依然坚持坦诚,正如我坚持自我; 我依然保持信仰,正如我保持崇高; 我依然向往美好,正如我向往未来…… 我,仍在期待浑浊世界中那一段冥冥早已注定的爱情……“ 阿伦轻轻的反复吟唱,凤雅玲开始是好奇且专注的看向了阿伦的侧影,但慢慢的,连日的疲惫袭击下,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缓缓的合上了眼睛,进入到深沉的睡眠中。 阿伦再回过头来,关切的看了看凤雅玲,继续不紧不慢的往篝火中添加着枝条,脸上又一次泛过那动魄惊心的银色光晕,正如前几天那样,他按捺住自己心脏的位置,但这一次,他稍稍露出了痛苦之色,往后“噗”一下,喷出一大口银灰色的血液。 他紧紧的捂住了嘴巴,赶紧看向凤雅玲,发觉对方仍在深沉的睡眠中,心中稍稍一松,他将一些碎石压放在银灰色血液的上面,心中回想起星云那个血腥夜晚,在那一夜之后,他的情况就开始时好时坏…… 前段时间忽然爆发,全歼新的血影武士团,情况就开始慢慢往恶劣方向发展,当后来使出全力诛杀掉幽灵地兽后,身体便每况愈下了,难道服用英黍粉粒过多的副作用,终于要来了…… 再或者是,那最可怕的可能性…… 东帝天曾经说过:“亡灵恶魔拥有着可怕的体质,惊人的爆发力,强悍的身体……这一类特殊的生命体,一旦他们的银灰色血液到达沸腾点,他们的生命将会走到终点……” 是“银色沸腾点”要来了吗?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脸上依然一片平和,继续缓缓的向篝火堆添加着枝条。 疾风家族的东南面关卡。 这里的防御一向不好,当了最近,更是无比松懈,疾风大多兵马,现在不是进驻在自由天堂,就是在各处要塞把守着,谁有人会注意这个面向着星云山脉的东南关卡。 阿伦在高处远远打量,心中暗想,假如真有一支军马能穿过星云山脉,从这个只由老弱残兵把守的关卡突破,必定迅速进入到疾风平原,无须几天,就能到达疾风家族的腹地…… 不过真是奇怪,为何每个小关卡的旗杆上,都缠有白绫呢? 他低声对凤雅玲说:“雅玲,等会你不作一言就可以了……” 阿伦在地上挖起一把还连着雪尘的焦土,十分随意就往自己那张俊脸上抹去,几下工夫,就制造出一副风尘仆仆、饱经磨难的样子,他递了一把给凤雅玲,说:“你来还是我来?” 凤雅玲默默接过,也面不改色的往自己脸上抹去,手法竟然并不逊色阿伦多少,可见过去在神龙也曾得到过类似的训练。 阿伦专门挑了一处由两个年迈的士兵把守的地方,然后迈着蹒跚的步子,步步艰难的走了过去。 阿伦用眼角打量着凤雅玲的反应,她全身上下都裹在了厚厚的衣服中,遮掩住了她曼妙的身段,一头秀发也收到了那羊毛帽子当中,风尘满面,低着头走路,怎么看都像是个长得比较俊俏的乡下男子,他便暗暗放下了心,雅玲的演技虽是一般,都应付这些老兵,应该是可以及格的。 他领着凤雅玲来到关卡前,先二话不说就咳嗽一番,再嘀咕抱怨着风雪漫天,山道难行,他们这些采药人是如何如何的艰难,才拿出一小萝临时采集的野草当是药材,胡乱报出一批药材的名目,给那两个老兵检查。 其中一个老兵装模作样的翻了翻那些野草,又很认真的嗅嗅,才抬头说:“药材质地一般,不过你们辛苦了,家族内地一定有用得着它们的地方。” 阿伦低下头,很认真的将那小箩野草放好,同时眼睛的余光落到了老兵手臂上那一小段白布上,他漫不经心的问:“两位军爷,家族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 那个老兵指了指缠绕在自己手臂上那段白布,苦涩笑道:“小哥,你是说这个?唉……家族最近发生了一件大大不幸的事啊……” 另一个老兵也悲戚的说:“查理士公子在星云山脉中发生意外,遭遇不幸,已经身亡了,我们疾风家族的未来统治者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他后面说什么,阿伦已经听得不清楚了,他脑海“轰”的响了一下,涌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会这样?当日我放过他的时候,他身上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罢了,绝不致命,但他现在竟然死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波特的脸庞立即闪过了阿伦脑海,他抿了抿嘴唇,心中感慨,波特啊,波特啊,没想到你非但心机深沉,连心肠也能狠辣至此,怪不得当天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也可以从头到尾不露脸,原来你打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查理士,然后再嫁祸到我身上了…… 耳边听到两个老兵仍在说着:“……唉,听说连娜娜小姐也在星云山脉下落不明,那我们疾风第一、第二顺位继承者都不在了,未来我们该由谁来领导啊?” 那两个老兵相互唏嘘了起来,阿伦迅速恢复常态,以同样悲伤的语调敷衍了他们几句,便与凤雅玲正式踏进了疾风家族的领土。 走在路上,阿伦心潮起伏,隆。娜娜这个人物是疾风高层一手一脚给捧出来的,他们肯定不会自掌嘴巴,说隆。娜娜就是杀人凶手,但他们心中肯定已经认定事实就是如此,现在他们内患外忧,顾及不暇,一旦给他们腾出时间、空间,肯定派遣大量人马去追踪通缉一个拥有着深蓝色头发的男子…… 那岂不是我本来的身份也要成为通缉犯了吗?对于此,阿伦摇头叹气。 身边的凤雅玲轻轻的说:“阿伦,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阿伦心中动了一动,凤雅玲当时是处于半昏迷状态,肯定无从判定自己是否杀了查理士,但她现在这么一问,自然是认为他迪。阿伦并非凶手,这份信任,倒是难得…… 他牵了牵嘴角,沉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是谁做的,有什么关系呢……” 凤雅玲却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她轻声感慨说:“查理士公子生前确实有诸多不是,但说到底,他只是自小就被疾风的家族环境宠坏了,他本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罪不至死啊……” 阿伦心中再次一动,转头看了看凤雅玲,污泥雪尘遮掩住了她的绝色容颜,却无法遮掩住她一颗晶莹剔透、善良的心,他不禁自惭形秽,自己首先想到的是查理士的死对己有何影响,而凤雅玲已经在公正的评价查理士罪不至死了,那查理士还是一个曾经想侮辱她的人…… 查理士……阿伦苦涩一笑,这位便宜堂兄,虽然一直以来对自己恶言恶语,冷嘲热讽,为人也有这么一点卑鄙无耻,但说到底,他始终没做过什么害人之事,是个喜欢把什么感情都放到脸上的傻瓜,对凤雅玲有图染指那次,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也是被人陷害误导啊,要不然,玛雅警告在前,他哪敢这么快就造次在后…… 呵,又一个认识的人永远离去了…… 一阵寒风刮过,凌厉刺骨,远方传来了部分冰雪融化着水流声。 阿伦忽然涌起一阵油然的神伤,他抬头望向天际的尽头,灰蒙蒙的天空下是前方灰蒙蒙的道路。 疾风堡垒,疾风家族的首都,位于平原中部,冰冻高地的东面。 它是疾风家族的政治、经济中心,同时,也扼守着南北的交通要道。 在二十天后,阿伦和凤雅玲也来到这座饱经风霜的城池,连日来的劳累,加上适当的伪装,两人倒真有有点像进城做买卖的乡下行商。 城市中人群熙熙攘攘,但热闹喧哗的气氛中总洗不掉一种萧索落寞的味道,大概是四周飘扬的白色旗帜,提醒着人们未来统治者查理士大人死亡的事实,又或者是疾风外战不利消息频频传来的原因。 阿伦和凤雅玲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气氛下,挤进人群,补给着他们所需的日常用品。 阿伦留心聆听了一下四周的声音,大多是疾风与诸强谈判的话题,无关痛痒,好事者们对谈判的进展都是揣测居多,另外还有一个新的热门话题就是星云山脉惊现兽人,然后人类勇士们如何如何利用他们的英勇和机智,如何如何把兽人间谍们一一诛杀的故事,却没有人提起曾有幽灵地兽出现,看来鲁迪斯他们的保密工夫做得相当不错。 反倒是查理士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少人提起,对于疾风的子民来说,查理士是他们未来的族长,他的死亡是一件悲伤的事情,而悲伤的话题,往往是人与人之间尽量避免的,阿伦本想对此事多了解一些的,反倒听不到更多的信息。 他和凤雅玲进了一家相对冷清一点的食品店,阿伦由得凤雅玲去挑选一些干粮,走向那个看起来不易相处的店长,微笑问道:“老板,有些事情可否向你打听一下呢?” 那老板转头看了一眼阿伦,立即便呆了呆,暗想这小伙子虽然一身粗衣,皮肤粗糙,但五官倒是精致得很啊,刚想到这里,他已脱口而出说:“嘿嘿,这小哥子帅气得很啊,乡下佬里面很少有你长得这么俊的!” 阿伦不禁笑了笑,怪不得此店位于城市中心大道上,生意还这么差,原来这位老板不太会说话啊,他笑道:“老板你夸奖了!是这样的,我和我弟弟是来贵地卖药材,发现……” 他没把话说出来,只是把眼光看到外面飘扬着的白旗上去。 那老板顿时皱了皱眉,叹气说:“小哥子,你没听说吗?我们疾风未来家主查理士大人已经逝去了……” “啊……”阿伦悲痛的低喊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说:“大人他是怎么死的呀?” 老板摇了摇他的大脑袋,叹气道:“听那些官老爷说,大人他是病死的}唉,真是英才妒天啊……” “这个……”阿伦眨了眨眼,“是天妒英才吧?” 老板仙然一笑,说:“对,对,是天妒英才,没想到你这乡下佬还有点学问!反正大人他红颜薄命,连我们这些生意人都替他扼腕啊……” 阿伦用力眨了眨眼,发现那边的凤雅玲捂住了嘴巴,没让自己失笑出来,他也懒得再去纠正,陪着老板唏嘘几句,才问:“那查理士大人的出殡日期是?” 老板回答:“明天,追悼仅式也是在明天,很多邻国的大老爷都赶来送大人一程……” 这时,门外一阵喧哗,大道上的行人、马车通通让到了一边,很多行人都挤进了两旁的店铺,连阿伦所在的那家店也不例外。 两个轻骑兵在前面吐喝开路,一队豪华的车队从正门而入,徐徐的往中心大道驶来。 阿伦听到那老板在他耳边说:“伯列奥大人回来了,他是半小时前出去的,不知道是哪国的贵宾能令他要出到十里外去迎接呢……” “神龙帝国吧……”阿伦随口答道。 “嘿嘿,小哥子不是普通的乡下佬,竟然还知道神龙帝国这个名字……” 果然,车队中段就能看到另一小队造型明显不同的马车,上面清晰的烙印着神龙帝国印记。 那老板咧嘴一笑,说:“你这乡下佬还猜得挺准的,等会你可以去赌两手……” 阿伦笑了笑,疾风现在的命运有一半掌握在神龙手上,除了神龙,有谁可以令伯列奥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呢! 凤雅玲从另一边挤了过来,探头往外看去,神色复杂,大概想知道这次到底是谁出使疾风。 阿伦看着面容稍稍憔悴的凤雅玲,心中不禁涌起一片怜惜。对于这么高贵出身的女孩来说,凤雅玲确实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一路走来,风餐露宿、吃尽苦头,但是她从不抱怨半句,而自己这个曾经挚友,欺骗、出卖过她,她也从不苛责半句,这份气度,对于一个娇生惯养、万人之上的女子来说,确实难能可贵……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在人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时侯,显得分外的刺耳。 原来是一个小孩手中的皮球脱手滚出了大街,他挣脱了母亲的手,就这么追了出去,眼看车队将至,那母亲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领头的两个骑兵训练有素,吐喝一声,马儿高高踢起前蹄,立即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骑兵怒喝一声,手中的鞭子狠狠的就向那莽撞的小孩抽去,万众嘱目下,一道身影从车队中前段闪出,刹那已经来到队伍最前端,他一把抓住了骑兵的鞭子,甩到一边,另一手将那小孩抱起。 那两个骑兵赶紧下马,单膝下跪,沉声说:“伯列奥大人,令你受惊了!” 伯列奥却没理会他们,对着小孩慈祥一笑,将地上的皮球拣起,递回到小孩的手上。 在冬日的阳光下,此时的伯列奥的身躯显得如此伟岸,无疑,在这一刻,他在人们心目中是圣洁的。 阿伦遥遥注视着伯列奥,虽然风度依旧,但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经大半花白,在民众对领袖暗暗不满的战乱时期,他这次大度的行为,无疑能赢回一定程度的好感,大人他真该好好感谢那个莽撞的小孩才对啊…… 当阿伦将目光转向那小孩时,不禁笑了,小孩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茫然失措,尽管他想尽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想令自己看起来更惊慌一点,但他始终还是个几岁孩童,低垂着的眼皮颤动中,难以掩饰的流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伦不由得轻轻感慨,伯列奥大人啊!你老人家难得出城一次,还能安排这么一场表演,真是难为你了…… 第五章 那老板顿时皱了皱眉,叹气说:“小哥子,你没听说吗?我们疾风未来家主查理士大人已经逝去了……” “啊……”阿伦悲痛的低喊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说:“大人他是怎么死的呀?” 老板摇了摇他的大脑袋,叹气道:“听那些官老爷说,大人他是病死的}唉,真是英才妒天啊……” “这个……”阿伦眨了眨眼,“是天妒英才吧?” 老板仙然一笑,说:“对,对,是天妒英才,没想到你这乡下佬还有点学问!反正大人他红颜薄命,连我们这些生意人都替他扼腕啊……” 阿伦用力眨了眨眼,发现那边的凤雅玲住了嘴巴,没让自己失笑出来,他也懒得再去纠正,陪着老板唏嘘几句,才问:“那查理士大人的出殡日期是?” 老板回答:“明天,追悼仅式也是在明天,很多邻国的大老爷都赶来送大人一程……” 这时,门外一阵喧哗,大道上的行人、马车通通让到了一边,很多行人都挤进了两旁的店,连阿伦所在的那家店也不例外。 两个轻骑兵在前面吐喝开路,一队豪华的车队从正门而入,徐徐的往中心大道驶来。 阿伦听到那老板在他耳边说:“伯列奥大人回来了,他是半小时前出去的,不知道是哪国的贵宾能令他要出到十里外去迎接呢……” “神龙帝国吧……”阿伦随口答道。 “嘿嘿,小哥子不是普通的乡下佬,竟然还知道神龙帝国这个名字……” 果然,车队中段就能看到另一小队造型明显不同的马车,上面清晰的烙印着神龙帝国印记。 那老板咧嘴一笑,说:“你这乡下佬还猜得挺准的,等会你可以去赌两手……” 阿伦笑了笑,疾风现在的命运有一半掌握在神龙手上,除了神龙,有谁可以令伯列奥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呢! 凤雅玲从另一边挤了过来,探头往外看去,神色复杂,大概想知道这次到底是谁出使疾风。 阿伦看着面容稍稍憔悴的凤雅玲,心中不禁涌起一片怜惜。对于这么高贵出身的女孩来说,凤雅玲确实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一路走来,风餐露宿、吃尽苦头,但是她从不抱怨半句,而自己这个曾经挚友,欺骗、出卖过她,她也从不苛责半句,这份气度,对于一个娇生惯养、万人之上的女子来说,确实难能可贵……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在人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时侯,显得分外的刺耳。 原来是一个小孩手中的皮球脱手滚出了大街,他挣脱了母亲的手,就这么追了出去,眼看车队将至,那母亲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领头的两个骑兵训练有素,吐喝一声,马儿高高踢起前蹄,立即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骑兵怒喝一声,手中的鞭子狠狠的就向那莽撞的小孩抽去,万众嘱目下,一道身影从车队中前段闪出,刹那已经来到队伍最前端,他一把抓住了骑兵的鞭子,甩到一边,另一手将那小孩抱起。 那两个骑兵赶紧下马,单膝下跪,沉声说:“伯列奥大人,令你受惊了!” 伯列奥却没理会他们,对着小孩慈祥一笑,将地上的皮球拣起,递回到小孩的手上。 在冬日的阳光下,此时的伯列奥的身躯显得如此伟岸,无疑,在这一刻,他在人们心目中是圣洁的。 阿伦遥遥注视着伯列奥,虽然风度依旧,但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经大半花白,在民众对领袖暗暗不满的战乱时期,他这次大度的行为,无疑能赢回一定程度的好感,大人他真该好好感谢那个莽撞的小孩才对啊…… 当阿伦将目光转向那小孩时,不禁笑了,小孩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茫然失措,尽管他想尽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想令自己看起来更惊慌一点,但他始终还是个几岁孩童,低垂着的眼皮颤动中,难以掩饰的流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伦不由得轻轻感慨,伯列奥大人啊!你老人家难得出城一次,还能安排这么一场表演,真是难为你了…… 阿伦转头看向凤雅玲时,发现凤雅玲的目光并不在伯列奥身上,她定定的看向后面的一辆马车,那里有一个华服老者正将头探出了车窗外。 阿伦轻声问:“他是?” 凤雅玲轻声说:“他叫光悦影,神龙外务首席官员,皇家嫡系的坚定拥护者!” 话语中不难听出凤雅玲的喜悦,皇家嫡系的坚定拥护者,那就代表着他是凤雅玲的坚定拥护者了,又是神龙重臣,能得到他的帮助,回到神龙的险阻将会大大减少。 阿伦轻轻的皱了皱眉,神龙里竟然有人暗中派人来刺杀凤雅玲,那神龙的局势一定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过去的忠诚能不能成为衡量他今天是否值得信赖的筹码呢?但他不忍败凤雅玲的兴,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当车队缓缓从中心大道上远去,人群渐渐又恢复喧哗热闹,伯列奥一番表演过后,四周的生气仿佛也增添了不少。 杂货店老板也忍不住以他的方式来评价道:“伯列奥大人,真是一位值得我们以身相许的领袖啊!” “这个……生死追随?” “对,没错!值得我们生死追随、以身相许……” “……” 傍晚,阿伦和凤雅玲找了一家比较偏僻,与他们目前身份相称的简陋旅店,住了下来。 阿伦才刚刚简单梳洗一番,门就被叩响了。 凤雅玲盈盈踏进,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流云般的秀发顿时像瀑布般倾泻了下来,灯光黯淡的房间顿时也亮了亮。 她洗掉了脸上的风尘,又回复了往日的绝色容颜,虽仍是一身粗衣,面容也稍显憔悴,但那独一无二的气质还是令阿伦呆了一呆。 阿伦赶紧将目光移开,却看到了那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床上,他发觉喉咙有点干燥了,阴暗的灯光、微微潮湿的环境、一个不够温暖的房间、一张刚好够两人躺下的床铺、一对落泊天涯的男女…… 想到这,他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凤雅玲的脸红了红,她抚了抚秀发,轻声说:“我刚刚用湿毛巾擦了头,这里没有旁人,所以我把帽子摘下,让头发快点回复干爽……” 说到一半,凤雅玲便停住,因为她忽然发觉,解释的话只会令场面更尴尬。 阿伦轻咳了一声,摸了摸下巴,雅玲她说“这里没有旁人”?那么,都是自己人了?哇塞,她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些什么,是不是我梦寐以求的时刻来临了,我终于可以摘掉我那顶不光彩的帽子,神圣的第一次啊!你在向我招手了…… 凤雅玲也轻咳了一声,说:“阿伦,你现在的笑容……好奇怪啊!” 阿伦赶紧收敛了一下面容,暗想刚才自己一定笑得很淫荡,他转过头,发觉凤雅玲玉容微寒,立即醒悟到是自己心猿意马想太多了。 他牵了牵嘴角,将手上的湿毛巾挂好,找个话题,说:“今天伯列奥大人的风度不错啊……” 凤雅玲淡淡一笑,说:“伯列奥先生的风度恰到好处,但小孩和妇女的表现平平,落在有心人眼里,自然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阿伦不禁也笑了笑,还一直以为凤雅玲只关注后面马车上的光悦影,原来伯列奥的小花招,她也看在眼中了。 凤雅玲将目光投向了那盏暗淡的魔法灯,若有所思,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阿伦见她欲言又止,也不去打扰,默默在她对面坐下,清洗着桌面上的茶具,为各自都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椰子茶。 凤雅玲轻轻的说:“光悦影大人,已经是神龙的三朝元老,处事公正,为人大度……” 阿伦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凤雅玲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聆听者。 凤雅玲将目光转向了桌面的杯子,看着椰子茶上的泡沫,又继续轻声说道:“他地位超然,虽然不是神龙皇室中人,但得到了我们皇室所有人的尊重!他对我很好,小时侯,他还曾抱过我,那时在神龙皇廷的后花园,他还教我如何用些小工具来捕抓小鸟,到我长大了,来星云呛书,他亲自护送我到不朽之峰的脚下……” “他虽然不是我的亲人,但一直是最爱护我的一个长辈!” 阿伦淡淡一笑,其实凤雅玲很多话都是对她自己说,她在说服自己,光悦影是值得信赖的。 凤雅玲终于将目光看向阿伦,轻声说:“我觉得,如果连光悦影大人都不能信赖的话,连他也会出卖我的话,在这个世界,我还能信赖什么人呢……” 听到“出卖”这两个字,阿伦心中草名一痛,脸上依然一片平静。 凤雅玲缓缓端起了面前的杯子,继续说:“阿伦,难得这次是他出使疾风,我想今夜去拜访他,寻求他的庇护,光明正大回到神龙!” 阿伦沉声说:“你真考虑清楚了?雅玲,我虽然不清楚你们神龙内部的权力派系,但这次星云事变后,已经有不少于一支的暗杀部队是出自神龙!确实,他们只是一部分的反动力量,相信更多的神龙队伍是来拯救你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人胆敢出动手上的力量去暗杀你,而且动用的全部是精英,这种全力出击的行为,很可能说明,你们神龙内部已经发生非常变故了!” 凤雅玲震了一震,对于类似的观点,她心中也曾有过模糊的概念,只不过立场不同,不如阿伦的想法清晰,现在阿伦是用最直率的方式指了出来,她不禁轻轻的皱起了眉,默然了好一会后,才低声说:“阿伦,假如真出现了什么变故,我更应该去见光悦影叔叔,因为,我选择信任他。 “……好吧!”阿伦稍作思索后,又说:“不过,在你见他之前,我要先试探一下他,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的意思是?” 深夜的长街上,寒风凛凛,白天还热闹非凡的大街,此时行人稀少,显得分外的萧索落寞。 天空上云雾翻滚,眼看又一场暴风雪正在酝酿之中。 阿伦不知从哪弄来了两件漆黑斗篷,这种连着帽子的斗篷,因为帽檐十分的长,可以将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在最近这个时期十分流行。 两人并肩而行,偶有路人快要与他们擦肩,都尽量闪开他们,因为穿着这类服饰的家伙,往往动不动就杀人灭口。 阿伦也乐得如此,他低声说:“雅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光悦影他们应该是住在外使馆……” 凤雅玲说:“嗯,刚才我问那个旅店侍应,也是这么说的。” 阿伦的心冷了一冷,假如自己不同意她去见光悦影的话,大概她自己也会偷偷溜出去相见了。唉,说到底,一个从小就对自己亲厚有加的三朝元老奇 -書∧ 網,总比一个曾经欺骗过自己的朋友要值得信任啊…… 两人默然了一会,静静走了好一段路,凤雅玲忽然叹了口气,轻声说:“阿伦,假如你坚持不让我去的话,我是不会去的……” 阿伦笑了笑,说:“其实你不必向我解释的。” 凤雅玲也微笑摇了摇头,却没再答话了。 这时,一小队巡逻的卫兵远远走来,看着阿伦这两个一身黑斗篷的家伙,走在卫兵中间的一个家伙大声喝道:“你们两个,立即站住!” 阿伦和凤雅玲依言站住,这队卫兵最近草木皆兵,看到神秘兮兮的人立即就变得神经兮兮起来,人人手按刀柄,先是将阿伦和凤雅玲团团围住,前面喝问的那个家伙才从后面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立即通报身份。” 阿伦冷冷的看着他,问:“你是队长?” 他不敌阿伦的气势,一挺胸膛,用更大的声量回应:“这不需让你知道……” “放肆!”阿伦低喝一声,从胸中抽出一块镶金边的翡翠,上面雕刻着精细的疾风标记,“全部跪下!” 这是疾风皇家身份的标记,只有皇族成员才会拥有的疾风印记,众人虽未亲眼见过,但在民间的图鉴里可是看过无数次的。 那个喝问者低声惊叫一声,也不敢去仔细分辨那翡翠是真是假,带头就跪了下来。 阿伦看着他们跪满了一圈后,才沉声说:“鄙人奉伯列奥大人之命,去执行秘密任务,尔等敢泄露片言只字,我要你们统统死无全尸!” 前面那个喝问者赶紧回答:“是,我们今夜根本没见过大人出现。” “很好!”阿伦冷冷一笑,便与凤雅玲从他们头上跨过,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回头还能看到他们仍在跪拜之中,凤雅玲不禁摇头苦笑说:“他们未免也太容易被唬住了,这就是疾风现役军人吗……” 阿伦淡淡一笑,说:“本来没这么容易唬住的,但那队长贪生怕死,所以吓唬人就变得容易了。” “哦?” 阿伦说:“哪有巡逻队的队长走在中间的,这样的情况往往只能说明一件事,那队长不是一般的怕死。” 凤雅玲笑了笑,又低声说:“那么,那翡翠是真的?” “是真的。”阿伦叹了口气,在心中暗暗补充,这是我作为伯列奥便宜侄女的唯一纪念品。 离开这条道路,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街上,若隐若无的音乐声遥遥传进了耳里,乐声哀而不伤,曲调中满是唏嘘惆怅的味道。 两人渐渐走近,音乐是从一家幽静的咖啡厅中传出,阿伦和凤雅玲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侧耳聆听这首充满疾风情调的曲子,里面那位键琴师正卖力演奏,或许是怀才不遇,或许是忧国忧民。 一条偏僻安静的街道、一对落魄天涯的男女、一曲伤感的乐韵,都很容易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近,更何况是两颗炽热、青春的心灵。 阿伦和凤雅玲慢慢走远,直到无法再听到音乐声为止。 凤雅玲幽幽的叹了口气,仰望夜空,夜空中茫茫的云雾正如她此刻茫然的心情,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阿伦,轻声说:“阿伦,假如我们是此刻才相遇的,你说会怎么样呢?” 阿伦的心抽动了一下,凤雅玲口中虽不提半句,但还是在介意着往昔的事情啊……但是,她这样问的话,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感慨在其中呢…… 他微微一笑,说:“那么,我们会用欣赏的目光,互相打量对方,然后大方的微笑,直至擦肩而过。” 凤雅玲轻声说:“是这样啊……那擦肩而过之后呢?” 阿伦说:“那我会偷偷回头,恰好看到你回眸一笑,我们心中会印下对方的模样,但最后我们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我继续走我的小街,你也继续走你的大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从此都会记得,曾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相遇过一个令己难以忘怀的异性。”凤雅玲淡淡的笑了笑,恰好一阵寒风吹过,她的笑容也染上了几分怅然,她说:“假如真能这样,也不错啊……” 阿伦牵了牵嘴角,似乎在凤雅玲惆怅的笑容中读懂她没说出来的下半句——“起码比现在好吧!” 两人默默的继续前行,直到疾风外使馆的高墙之外。 把守的军士一看见阿伦和凤雅玲,立即将其归类于来历不明、意图不轨的歹徒类,不用当值队长盼咐,士兵们已经将两人的退路封死,暗哨们也同时看向了这个方向。 阿伦沉声说:“我要拜见神龙光悦影大人,劳烦通报!” 当值的一个小队长不禁失笑说:“你们这些村野贱民也想见贵宾,那外使馆里的各位大人不是很忙了?” 阿伦冷冷一笑,说:“你只需要告诉大人,我有神龙未来国主凤雅玲的消息,相信他不会吝于一见的!” 那小队长脸色顿时一变,“凤雅玲”这三个字在最近热门话题里经常出现,如果面前这个家伙没说谎的话,那么此事可是一级重要事件。 他不敢怠慢,暂时收起轻视,对阿伦点了点头,沉声说:“事关重大,我不能做主,请稍作等侯,我立即派人禀告。” 他转头对身旁的一个士兵说:“你立即去请示大主管的意见,按他的意思去办!” 看着那士兵快步远去,阿伦笑了笑,安安静静的与凤雅玲站在一块,仿佛不知道周围正有数十道目光盯着自己。 那小队长心中凛了凛,面前这两个家伙一定不是普通人,被这么多人拿着兵器围住,还能如此镇定从容。 没过多久,之前那个小兵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报告说光悦影大人有请。 那小队长亲自领路,穿过层层关卡,来到外使馆的内院门外,便由另一个身穿神龙服饰的军士代替他的位置,领着阿伦和凤雅玲向一间书斋走去。 阿伦心中暗想,疾风对这次出使前来的神龙大臣特别重视啊!先是给了最好的庭院,又派了最精锐的士兵来把守,但神龙和疾风的关系仍十分紧张,从神龙士兵高度警惕的神情中可以看出。 书斋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原地来回的踱着步子,不难从他脸上看出紧张和期盼。 他一看阿伦和凤雅玲这两个神秘黑衣人已经来到,连忙举手招呼说:“两位先生请坐。” 他转过头,对一旁的侍者吩咐:“上茶,用最上等的贡品茶叶。” 阿伦默默分析,这样看来,光悦影应该十分重视凤雅玲这件事情,不然用不着对两个草民这样礼待,除非他在演戏了,但对着两个山野之民也要演戏的话,那他的心机也未必太过深沉了…… 两人微微垂头,将长长的帽沿尽量压下,阿伦故意让凤雅玲多穿两件衣服,让身材看起来臃肿一点,而这种宽大帽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几乎可以将整张脸遮住,将容貌笼罩在黑影当中,以阿伦的眼力也看不清凤雅玲此时的长相,所以他相信光悦影是无法从外貌看出什么端倪。 阿伦和凤雅玲在光悦影对面刚刚坐下,光悦影立即便问:“两位尊敬的先生,你们真有凤雅玲殿下的消息?” 这时,侍者才刚刚把茶送上,阿伦慢悠悠的拿起一杯贡茶,默默的打量着光悦影,乍一看,光悦影只是一个长相平庸的老人,但细看才发觉,他额头上有几条深深的皱纹,如同刀刃刻上去一般,那代表着他是一个经常思考的人,这样的人,往往都具有非凡的智慧。 阿伦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粗俗的将粘在口中的茶叶吐了出来,还发出难听的“啧啧”声,再向光悦影看去。 光悦影脸上并无丝毫不悦,毕恭毕敬的注视着两人,眼中满是期盼。 阿伦才淡淡的说:“光悦影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约翰,这是我的同伴,我们是星云山脉中的火焰军团的干部。” 光悦影连忙点头,说:“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那个火焰军团就是阿伦在星云山脉中顺手屠掉的那个小盗贼团伙,装备简陋,估计是刚成立不久的小团伙。 阿伦很满意的点点头,说:“光悦影大人,我们也知道自己在民间享有着崇高的声誉,你就无须多拍我们马屁了,哈哈……”说着说着,阿伦就肆无忌惮的狂笑了起来。 光悦影陪笑了几声,仍是一脸的毕恭毕敬,满是期盼的注视着阿伦。 阿伦暗想,此人的涵养真是好得离谱。 他又喝了一口茶,狠狠的吐了一小堆茶渣到地上,才切入正题,淡淡的说:“是的,我们确实有凤雅玲公主的消息!” 光悦影的身子立即探前了少许,不无紧张的问:“公主殿下她?” “她死了!”阿伦淡淡的说,眼睛紧紧的盯着光悦影,不愿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光悦影脸上先是闪过悲痛,接着是疑惑,然后是惊惶,他身躯微微颤抖了几下,脸上的肌肉也抽动了起来,他尽量冷静的问:“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吧?” “是真的,她死了!”阿伦平静的复述了一次,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条精致的项链,掷给了光悦影。 光悦影接过项链,惶恐的眼神慢慢变成呆滞,这种由矮人工匠精雕细琢而成的水晶项链,代表着神龙皇室尊贵的作品,是无法仿制出来的。 阿伦注视着光悦影,淡淡的说:“凤雅玲公主被歹人追杀,是我们火焰军团舍身相救,才将她救下来的,可惜她受的伤太重,已在三天前死了。” 光悦影呆滞的目光中忽然恢复了少许的疑惑,沉声问:“什么人,是什么人想谋害公主殿下?” 阿伦淡淡的说:“不知道,但是他们所使用的武技,似乎是神龙东方流派的。” 光悦影的脸色更为难看了,他沉声问:“那公主殿下的遗体呢?” 阿伦说:“在我们手上,你随时可以领回。” 听到竟然可见尸体,光悦影眼中的最后一丝疑惑也退去了,他扑通一下,跪向了门外的东方,已是满面泪水,颤声道:“国主陛下、雅玲殿下,老臣无能,对不起你们啊!呜呜……” 看到一个垂暮的老人悲痛至此,此情此景,凤雅玲的身躯也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她真有种冲动要扑进这个老人的怀里,告诉他,自己安然无恙。 但阿伦按住了她的左手,轻轻拍打了几下,暗示她切勿冲动。 阿伦和凤雅玲站了起来,阿伦淡淡的说:“光悦影大人,我们不辞劳苦将凤雅玲公主从贼人手中救回,虽然结果不如人意,但我们毕竟牺牲了好些兄弟,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光悦影身躯微颤,抽咽着问:“先生与火焰军团高义,神龙帝国上下与老臣都感激不尽,一定重金酬谢,请先生放心!” 阿伦眼珠一转,淡淡的说:“我们死伤的兄弟家属,特别的多啊……” 光悦影颤声道:“无论多少钱,我们都可以接受,只求赎回雅玲殿下的遗体啊……先生,你……你请给个价钱吧!” 阿伦淡淡一笑,说:“本来我确实准备好了一个价钱,但现在看你这样的反应,看来凤雅玲公主的尸首也是奇货可居啊!我得回去和老大们商量一下,重新定价,你等我通知吧!” 光悦影脸色大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声音中也带上了少许的愤怒,“先生,殿下的遗体该速速送回神龙,让她可以早日安息,你怎么,你怎么可以……” 阿伦的语调平淡依旧,“光悦影大人,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拉着凤雅玲,大步就往门外走去,潜伏在周围的神龙卫士立即闪身而出,将门口堵了起来,只等光悦影一声令下,就将两人拿下。 阿伦冷冷回头,不屑的说:“光悦影大人,假如我们老大到深夜时分也不见我归来,恐怕凤雅玲公主的尸首将不能保证完整啊!大人,我劝你还是等我们通知吧!” 光悦影脸色数变,眼泪又怔怔的掉了下来,他摆了摆手,让侍卫们让出一条道路,颤声道:“两位先生慢走,请切勿切勿惊扰雅玲殿下的遗体啊!我这老头子在这给你磕头了!” 说罢,他跪倒在地,重重的磕起头来,也不知一个老人为何有如此的力气,竟然一个接一个,一口气就已磕下了十几个头,因为过分用力,他的额头也被撞损,地上已有斑斑血迹。 这连阿伦也不禁怔住了,内心难以抑制的颤动了一下。 身旁的凤雅玲再也无法控制,她忽然挣脱了阿伦的手,揭开了头上的帽子,扑向了仍在地上重重磕头的光悦影,失声哭道:“光大人,雅玲没事,雅玲没事啊!” 第六章 深夜,阿伦静静的坐在一个布置优雅的房间之中,面前摆放的,仍是最上等的贡茶。 凤雅玲和光悦影相认后,就到另一个房间详谈去了,阿伦并没有专门去叮嘱什么,他知道凤雅玲不会将迪。阿伦就是隆。娜娜这个秘密说出去的,因为她是一个懂得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但阿伦此刻的内心空荡荡的,或许是因为身边少了些什么而失落,也或许是因为被别人搁到了一边,有种沦为配角的失落感。 当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几杯茶,侍者进来换了几次茶叶后,凤雅玲终于过来了。 她脸上挂着梨花带雨后的明媚笑靥,阿伦微笑看向她,笑容依旧亲切、柔和。 凤雅玲在阿伦对面坐下,说:“光悦影大人仍是神龙嫡系的坚实拥护者,相信这次,应该能平安返回神龙了。” 阿伦不禁为之黯然,说到底,自己这个外人始终不如神龙的老臣子来得可靠啊!凤雅玲这样说,弦外之音是否让自己静静离开呢! 他默默叹了口气,微笑说:“那就好。” 凤雅玲看了看阿伦,马上又将头转向了别处,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伦心中更黯然了,她不会是要出言将我驱逐离去吧!何须说出口呢!我迪。阿伦又不是不明事理、死缠烂打的人,看到你安全了,我自然会静静离去。 想到此,莫名的酸意自后脑升起,慢慢游遍全身,内心深处那脆弱无比的灵魂已在轻轻的颤抖。 阿伦自嘲的想,自己曾经欺骗过她,也曾经出卖过她,就算她真出言将我驱逐,也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凤雅玲终于轻声问:“阿伦,你准备去哪里?” 阿伦心想,来了…… 他微笑说:“暂时没想好,大概到明天就会想好了吧!” 凤雅玲抿了抿嘴唇,轻声说:“如果……你没别的事,就和我一起回神龙吧!” 阿伦的眼睛亮了亮,邀请我回神龙?一起经历过这么事后,凤雅玲重新对己产生好感了吗?那这次的好感可是男生的自己啊…… 但他细心一想,这也有可能是,凤雅玲认为他是疾风的人,现在已经叛出了疾风,将来一定是无家可归,所以发出这样的激请呢…… 阿伦自我评价一下这两个可能,黯然的发现很可能是后者居多。 把话说出来后,凤雅玲的神色反倒平静了下来,她静静的注视着阿伦,久久不见回答,才轻声说:“好吗?” 阿伦收拾了一下有点茫然的心情,微笑说:“好!” 凤雅玲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喜色,她点了点头,又继续说:“光悦影大人建议我们暂时扮成这次神龙出使的随行人员,你觉得如何?” “也好!”阿伦想了想,说:“疾风家族一向敢于冒险,假如你真在这里恢复身份,不排除他们会挺而走险,将你明目张胆的劫持……那,保密方面?” 凤雅玲说:“应该没有问题,光悦影大人说,这次出使的都是他们家族的子弟兵。不久前已经有人穿上我们的斗篷,从正门离去了。” “嗯。”阿伦点点头,心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妥,但想起光悦影之前的表现,应该是自己多疑了。 凤雅玲盈盈站起,微笑说:“那么,我们都先休息吧!” 第二天上午,查理士的追悼仪式。 阿伦和凤雅玲在神龙出使团里扮演的是低层人物,是没有资格出席这种大场合的小角色,阿伦也乐得如此,直睡到正午时分,才被凤雅玲唤醒了。 阿伦揉着惺松的睡眼,看看窗外天色,再看看凤雅玲微微尴尬的神情,他不禁也尴尬的笑了笑,毕竟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娜娜,凤雅玲亲自来唤醒自己,并不是因为记忆混乱,而是不愿惊动他人罢了。 凤雅玲看见阿伦衣冠不整的在床上坐了起来,不由得想起在星云中的往事,她的脸红了红,忙把头转向一边,轻声说:“下午是查理士的安葬仅式,我们不得不到场的……” 她瞥了一下阿伦,见他正呵欠连天的换着衣服,慌忙将目光收回,继续找些话来说,不过我们神龙随行人数不少,我们所装扮的又是低层人员,相信没人会注意我们的……咳,阿伦,我还是到外面去等你吧!“ “不用,我已经换好了。”阿伦随意的整理着身上这套神龙低层的制服。 凤雅玲递过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轻声说:“下雪了,外面风很大,挺寒冷的,多穿一件吧!” “谢谢……”阿伦心中暖了一暖,淡淡的温馨正轻柔的萦绕在四周。 “我去打些温水给你梳洗吧……” “谢谢……”阿伦重复了一次这两个字,忽然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油然而升,他细细品味,总想不起这种感觉曾经在什么时侯出现过,直到看着凤雅玲快步走出房门的背影,他才突然醒悟,呵,这是家的感觉啊…… “不是叫些下人做就可以了吗?”阿伦冲着凤雅玲的背影微笑说。 “我们一切要低调行事,这不是你说的吗?”凤雅玲回头甜甜一笑。 看着凤雅玲渐渐远去,阿伦忽然想起了哲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温柔,可以融化一切”。 鹅毛般的白雪纷飞而下,宽敞的中心大道上,响奏着哀乐。穿着庄严肃穆的疾风骑士,个个披着黑纱,为整支送殡队伍开路,跟着是仪仗队、哀乐队…… 大概是今天的雪太大了,民间来送行的百姓并不多,当然,这也因为查理士的声望在民间中并不算高。 各国的使臣都是灵活变通的人,一经疾风外交方稍稍暗示,就立即派出己方随行的低层人员,全部有秩序的站到街道两边,免得令民间送行队伍看起来太过冷清。 而阿伦和凤雅玲,正是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夹在神龙低层人员的中间,偶尔撒两把白花,看着送殡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面前经过。 哀乐的音调更低沉了,疾风皇家亲卫兵进入到了中心大道,后面跟着查理士的灵框,正由八匹高大的黑马载着,它的前面,分别是查理士生前两个随从,波特和比兹。 阿伦压低帽檐,往波特的方向看去,他仍和平常一样,神色自然且平静,并没有阴谋得逞后的暗暗欢喜,也没有旁人般哭哭啼啼,他就是这么捧着白花圈,静静的走着。 看着这位曾经的朋友,这位曾与自己一起合称“疾风好色二人组”的战友,阿伦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心中默默的问:“战友,这一次,你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呢?” 相比而言,比兹就显得悲戚多了,他双手捧着查理士的相框,眼泪不停的流下,双眼又红又肿,看来之前也不知哭过多少回了。 阿伦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曾经以为靠上一座金山,从此拍拍马屁就可以开心快活过一辈子了,没想到世事难料,金山竟然就这么倒下了,比兹他应该是小半为查理士伤心,大半为自己的前景而哭泣吧! 阿伦的目光慢慢下移,比兹手中的相框中是一张黑白画像,平常嬉皮笑脸的查理士在画像中有着庄重的一面,他神态威严,嘴角又微微翘起,以示平易近人。 他的长相什么时侯变得这么有深度,呵呵……阿伦这个想法刚刚升起,鼻子竟莫名的酸了酸,无论查理士如何如何讨厌,但他也曾对自己有过友善的一面,现在他已经死了,那代表,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再见这个男子了…… 阿伦目送着灵框缓缓地从眼前驶过,手上情不自禁的往天空洒出了一把雪白的花瓣,心中暗道:“查理士便宜堂兄,愿你在星辰深处中找到一片宁静的家园!” 凤雅玲发觉身边的阿伦竟然肆无忌惮的抬起了头,注视着灵框离去的方向,忙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提醒一下他小心暴露身份。 她偷偷转过头瞥了阿伦一眼,发觉他神色黯然伤感,平常心不在焉的眼神中也铺上一层淡淡的迷雾,这令凤雅玲不禁呆了呆,当日他不是曾冷酷无情的用马拖着查理士疾奔了好一段路吗?还模糊记得当时,他连眼睛也不曾眨过一下的,僧恶之情尽显无遗,但现在……他竟然因为同一个人,伤感至差点落泪…… 迪。阿伦,你为何会拥有这么善变的情感,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送殡的队列离去后,阿伦和凤雅玲也在神龙众人的掩护下,平安回到了外使馆。 当夜,阿伦自感无所事事,正准备早早上床,与睡神见面。 门被轻轻扣响了,阿伦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醒了一醒,他微笑说:“请进吧!” 一身男装的凤雅玲闪身而入,她摘下头上的帽子,看到阿伦已经把外套脱掉,头发不再捆起而散了下来,双眼更是朦朦胧胧的,不禁笑道:“又要这么早睡了?” 刚刚把话说出,凤雅玲的脸便微微一红,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样貌,令她又把阿伦当成了本来身边最亲切的一个人,一个已经深深埋葬于心底的名字——隆。娜娜。 阿伦笑了笑,说:“这么寒冷的天气,一定会带来一个甜美的梦境,当然要把美好的梦境尽量延长了。” 面对着熟悉的容貌、熟悉风格的语言对白,凤雅玲的眼神不禁又再次迷茫了一下。阿伦看在眼中,为之苦涩一笑,他十分善解人意的将头发慢慢绑起,心里清楚得很,当他的头发绑起和头发散落时,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凤雅玲才刚刚坐下,与阿伦还没交谈几句,侍者就在外禀告,光悦影大人已经回来,邀凤雅玲过去一谈。 看着凤雅玲告别离去,阿伦若有所思的想,这个光悦影大人对自己还挺有戒心的,有什么秘密的话语,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说,这大概与前次见面时自己显露出来的心计有关吧…… 阿伦躺下了床,仰望着天花板上古怪的图案,却忽然完全没了睡意,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来分辨这种忽然而来的感觉,过去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侯,都会有一些极度危险的事情要发生。 记得在飞龙沙漠,有一次东帝天将他扔到了沙漠的深处中,让他单独特训,他整整在沙漠中挣扎了七天,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他只能喝魔兽的血来补充身体所需的水分,靠魔兽坚韧无比的肉来充当食物。 到了第七天中午,酷热的阳光无比毒辣,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就这样倒在了沙子上。 温热的沙粒将他的力量一点点抽走,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侯,就是这样一种忽然而来的预感,令他在昏迷中惊醒了过来,接着,他就看到了传说中的亡灵巡守者,正迅速向他靠近…… 血战之后,不能力敌,东帝天再次出现,将他救走,但那次之后,阿伦就牢牢记住了这种感觉,后来一次次的经历告诉他,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侯,那是危机降临的先兆,务必万分警惕。 正当阿伦胡思乱想之际,门再次被敲响。 阿伦坐了起来,稍稍整理衣装,说了声,“请进。” 凤雅玲快步走了进来,沉声说:“阿伦,事情有点不妙。” 阿伦说:“哦?” 凤雅玲说:“疾风明天中午举办哀宴,邀请所有外使团的全体人员出席!” 阿伦微微皱眉,说:“那么,这个外使馆将会暂时无人,假如我们还留在这里,将会十分不妥。” 凤雅玲点头说:“对!也就是说,我们也必须到场。那样的场所,我们必须摘帽,被人认出来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河伦是疾风旧部,不乏见过他的人,凤雅玲本身是个名人,两人摘帽出席疾风这个场合,不可预测的变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阿伦喃喃道:“这到底是疾风的礼仅之举,还是我们有什么破绽露出来了……” 他看到凤雅玲并没有多少慌张的神情,便问:“光悦影大人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凤雅玲说:“光悦影大人的办法很简单,就推说神龙有紧急密件传召他回国,疾风正是讨好神龙的时侯,不敢多说什么,已经同意光悦影大人的请求,今夜离去!” 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从阿伦心底升起,但这种处理方式并无任何不妥,疾风应该不可能在这样的战局下,对一支前来致哀的外国使团动手的,他缓缓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疾风现在是是非之地,早走的好。” “既然你同意,那么我们就收拾行装,一个小时后出发。” “嗯……”阿伦忽然有点受宠若惊,凤雅玲这样说的潜台词,是不是假如我不同意,那么连光悦影大人也要按照我的意恩去办咯? “……” 深夜,寒风阵阵,碎雪翻飞。 疾风堡垒的十里亭外,疾风送行的使者彬彬有礼的与光悦影对饮,并祝光悦影等人能够一路顺风,平安返回神龙。 看到这样的场面,尤其看到送行那位使者举杯递向他们一众下层时,阿伦和凤雅玲的头压得更低了,因为那位使者恰恰是玛雅小姐。 好不容易等到玛雅将目光移开,阿伦偷偷看去,发现玛雅清减了许多,但人看起来却更为成熟了,不过脸庞的神色中,总有一份挥之不去的惆怅。 阿伦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一个高层官员阵亡,最新组织起来的血影武士团全军覆没,连家族第一继承人也死了,她作为队伍的指挥官之一,这样的责任是无法才舒口的。 如果不是家族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团长伯列奥也对她信任有加,大概刚回来就人头落地了吧! 离别在即,玛雅看着光悦影,欲言又止。 光悦影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玛雅小姐,假如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帮忙的,我乐意为你效劳。” 玛雅淡淡一笑,惆怅之意更深了,她说:“雅玲殿下平安回到神龙后,希望光悦影大人能为我转告一句话,不知可否?” 光悦影深深的看着玛雅,沉声说:“老夫一定办到,玛雅小姐请说!” 玛雅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了许多,“大人请转告她,我很怀念和她一起度过的日子,我们一起欢笑过,一起失落过,也一起悲伤过,星云学院中那条枫叶飘舞的枫林大道,将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回忆!” 阿伦心中不由得为之颤动,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枫叶飘舞的大道,那是一个他和玛雅共同走过无数次的地方,难道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我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他的心莫名一痛,站在她的立场,自己背叛了她和疾风,选择了凤雅玲,带着凤雅玲逃回神龙,那光悦影传达的这番话,自然会经凤雅玲,再说给自己听的。 凤雅玲的眼神先是微微诧异,接着是恍然,她转过头看了看阿伦,眼中闪过了惘然。 光悦影默然了一会,才微笑说:“没想到玛雅小姐与雅玲殿下相交如此之深,无论往事如何,相信雅玲殿下都不会责怪你的了。这番话,我一定转告!” 玛雅微微躬身致谢,说:“那么,大人你一路珍重了!” “珍重……” 第七章 告别玛雅的送行队伍后,又走上了一段路,阿伦和凤雅玲便名正言顺的坐上了光悦影那辆宽大、舒服的马车。 光悦影谢罪几句后,才将话题转向别处,说:“疾风家族的新一代可是人才济济啊!” 凤雅玲看着光悦影用灵活的技巧冲洗着茶具,想起了阿伦、波特、玛雅等人的影子,点头同意说:“确实如此。” 光悦影将茶具放在马车中间的茶桌上,从抽屉中取出贡茶,一边清洗着那些茶叶,一边说:“像刚才那位玛雅小姐,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阿伦看着窗外夜色的目光,正因玛雅的话而心潮起伏,听光悦影这么说,便随口插入道:“哦,何以见得呢?” 光悦影看了看阿伦,说:“玛雅小姐她年纪轻轻,在各种场所下已能保持从容不迫,而且语言得体,与人交往时,人际关系把握得恰到好处,就像刚才,她从头到尾都没提过神龙与疾风两国间的国事,大概也知道我在这两天里已经听腻了这样的话题,但她巧妙的利用了她与殿下之间的关系,用私人感情来打动老夫,感情砧码可重可轻,但不管如何,我承认因她一席话,对她和疾风又增添上一份好感,这令我回国对陛下评价疾风的言辞中,肯定有或多或少的良性影响。” 阿伦牵了牵嘴角,心想实情未必如此吧!也不反驳,看到光悦影正为他们泡茶,便淡淡的说:“大人泡茶的手法熟练得很啊!” 凤雅玲微笑道:“光悦影大人的茶道在神龙中颇有名气的。” 阿伦可有可无的笑笑,说:“呵,是吗?那我们有口福。” 语态漫不经心得很,当然阿伦并不知道,在神龙帝国中,不知有多少人能为喝上光悦影亲手泡的茶而自豪。 光悦影似乎没将阿伦的无礼放在心中,微微一笑,说:“公主殿下过誉了。” 凤雅玲不想光悦影记恨阿伦,便继续先前的话题说:“光悦影大人,不知疾风里还有什么人才呢?” 光悦影又详详道出了几个,全是阿伦没留心的人物,他打了个呵欠,看到茶已经泡好,心想茶道不是最强调专心一意的吗?这个光老头边泡边说,大概也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吧!难道他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已经无须专心,单凭手上的感觉,就能泡出上等的好茶? 于是,他着实喝了好几杯,发觉确实与众不同,入口甘香非凡,一品就知道不是凡品。 看到阿伦和凤雅玲都喝了几杯茶后,光悦影满意一笑,说:“阿伦先生,老夫所泡的茶如何?” 对于确实有非凡才艺的人物,阿伦一向是尊重的,他正容说:“光悦影大人的茶道果然超凡入圣,刚才茶叶芬芳的口感,阿伦终生难忘!” “终生难忘?那是一定的!”光悦影微笑点头,他回头看向窗外,看见一座破烂待修的工场立在路旁,便扬声盼咐车夫,“在前面那工场停下,我要和公主殿下下去看看!” 凤雅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尽管光线不足,但仍能看出那座工场的破烂之处,奇道:“光悦影大人,那个地方破烂不堪,有什么好看的呢?” 阿伦心中顿然升起疑惑,他目光扫过桌面上的茶叶,心想难道那些茶有毒,光悦影这个匹夫要对我们下毒手了,但我试过的毒药无数,假如真的有毒,早给我品出来了,况且这个老家伙自己也有喝的…… 光悦影一脸凝重,沉声说:“还有一件很机密的事情要报告公主殿下的,请!” 凤雅玲眉头轻皱,与阿伦交换了一下眼色,方才踏下马车。阿伦淡淡的看了一眼光悦影,暗暗察看身体情况,发现并无不妥,便也跟了下去,看看光悦影到底在玩弄什么玄虚光悦影提着魔法灯,照亮了道路,领着两人走进了那间废弃的工场之中,四周蛛网遍布,满地是一堆堆的玻璃碎渣。 阿伦回头看去,发现跟随光悦影出使疾风的百多从人,全部出了马车,围在了工场四周凤雅玲当然也看到了这些,眼中也不禁闪过了警惕,她注视着光悦影,淡淡的说:“光悦影大人,有话不妨直言吧!” 光悦影沉声说:“公主殿下,你知道吗?其实这次我出使疾风,还背负着一个神秘且艰巨的任务!” 凤雅玲回头看了看阿伦,发觉他神色如常,便问:“不知光大人背负着什么艰巨任务呢?” 光悦影微微摇头,似是感慨不已,说:“国主陛下竟然要我找机会刺杀伯列奥,让疾风彻底大乱,好配合神龙大军下一步的行动啊!” 凤雅玲不禁大惊,说:“母亲陛下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举动呢?”话到嘴边,“不智”这两个字始终不敢说出口。 光悦影苦涩一笑,说:“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国主陛下前段时间患上了不治之症,已被证实了。陛下她想多打下一些疆土,让神龙后代生活能过得更好些,疾风给了她这么一个契机,国主陛下她当然不会错过了……” 光悦影后面说什么,凤雅玲已经听得不清楚了,耳边不断回响着“国主陛下前段时间患上了不治之症,已被证实了”这句话,玉容无法抑制的闪过强烈的怒意,沉声道:“光悦影,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母亲陛下她一向身体健康,怎么会突然就愚上绝症呢?” 光悦影叹了口气,不无烯嘘,说:“公主殿下,太古先贤曾有这么一句话,颇有道理,那就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国主陛下患上这样绝症,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凤雅玲怔了一怔,虽然未知事情真假,但一想起千里外的母亲,眼泪已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伦插言问:“光悦影大人,神龙国主陛下要你伺机刺杀伯列奥,那你为何不照做呢?” 光悦影再次苦笑,说:“人生在世,谁不怕死!如果真给我刺杀成功,我这条老命休想离开疾风了。” 阿伦盯着光悦影,说:“虽然伯列奥武技高绝,但神龙给你的计划不可能是要你去送死的吧?” 光悦影看了看阿伦,说:“当然不是,只不过死的机会很大罢了。国主陛下给了我‘龙蜒’……” 他看到阿伦脸上闪过不解,而凤雅玲一脸茫然,暂时也没有解释的欲望,便亲自解释说:“龙蜒是神龙至宝之一,在毒药方面的排名,除了‘龙血’,就到它了,它无色无味,服用者在好一段时间内,无法使出半点力气,这种药物也是在千年前兽人战争后,根据兽人所使用过的妖物,开发出来的!” 阿伦心中闪过了去年西郊水晶矿坑下,兽人间谍曾经使用过的那件卷轴,但他更在意“无色无味”四个字,早在光悦影说出叛逆话语的时侯,阿伦就想暴起将他制服了,但身体中的力量忽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诡异之极,力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心中虽然惊慌,但阿伦表面看来神色如常,因为现在可以做的,也只有尽量说话来拖延时间了。 光悦影看见阿伦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便继续说:“国主陛下给了我龙蜒,要我找机会和伯列奥单独相处,呵,国主陛下她想的很周到,毕竟现在疾风有求于神龙,我这个外交官员是肯定有机会与他单独密谈的,那么我就能泡上一壶好茶,将龙蜒混在其中,等到他无力出手的时侯,将他一举击杀,然后疾风中的卧底就会在疾风总部里接应我,让我换上普通花匠的服饰,混出疾风堡垒,再逃回神龙!” 阿伦淡淡的说:“计划不错啊!光大人为何不照做呢?” 光悦影嘲讽一笑,说:“我这样一副老骨头,真的运气够好,能逃出疾风堡垒,又怎样去面对千里逃亡的日子啊!更何况,日后还要背上乘人之危的不义之名,实在难以从命啊……所以我打一接这个任务,就做好准备向国主请罪,就说老臣没这胆量好了。” 凤雅玲眼神渐渐回复清晰,她冷冷的问:“光悦影大人,你对我们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些什么?” 光悦影注视着凤雅玲,沉声说:“雅玲殿下,我自小就十分疼爱你,所以有一些事情发生之后,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前因后果。你可知道现在宫廷里的情况吗?” 他也不等凤雅玲回应,自问自答说下去,“假如国主陛下不幸驾崩,那么你将登基,你的父亲怜云飞亲王将会成为摄政王。老夫和怜云飞表面相安无事,其实私下势成水火,假如他真成为摄政王,那老夫的下场一定悲惨无比。我一生志愿都在权势二字,我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不过,幸好还有一位公主对我言听计从,关系极好,那就是雅玲殿下你的妹妹雅烟殿下……” 光悦影对凤雅玲笑了笑,完全无视对方冰冷、愤怒的目光,继续说:“雅玲殿下,其实我们的关系也是很好,但雅烟在前段日子里,已经和我的孙子订婚了,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雅烟陛下的父亲并不是怜云飞,这已经是朝中公开的秘密,大概也只有雅玲陛下你还不知道吧……” 凤雅玲忍不住怒斥道:“光悦影,你到底要胡说到什么时侯?” 光悦影温和一笑,一如过往般慈祥和蔼,说:“快了,雅玲陛下,我快说完了。分清雅烟陛下和公主陛下两者之间的亲疏,接下来的计划就十分清晰明了多了,那就是雅玲陛下你被疾风那群丧心病狂的凶徒杀死,雅烟陛下顺利登位!雅玲陛下,你一死,既成全了你母亲国主陛下的宏愿,给了神龙出兵的最有力借口,也成全了老臣光悦影,让我有了继续争权夺利的资本。鉴于此,老臣向你致上深深抱歉之余,也道上一声谢谢了。” 说罢,他向凤雅玲深深鞠了一躬。 凤雅玲已经气得脸色微白,阿伦仍是很平静的问:“传闻中神龙派出的杀手队伍,想必也是光悦影大人的旗下吧?” “确实是我秘密训练的死士,”光悦影叹了口气,说:“不过那群废物,竟然一无所获,幸好雅玲陛下你自投罗网。” 阿伦奇道:“那晚我多番试探,为何你能识破,还能顺势表演出那么一场催人泪下的忠臣剧本?” 光悦影淡淡一笑,像是根本没计较阿伦的冷嘲热讽,说:“你们犯下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就是沐浴后才前来见我。老夫生平有一特长,就是鼻子特别灵敏,雅玲殿下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身体的气味独一无二,你们刚进门,我就认出来了。” 凤雅玲与阿伦一样,早已发现身体无力这个事实,看着面前这个面目慈祥的老者,曾经是自己最敬重的人之一,现在竟然将己欺骗,再想想他当日的一番做作,她忍不住怒道:“光悦影,你完全封锁消息,将保密功夫做得这么好,原来并不是为了保护我的周全,只是为了将我诛杀啊!” 光悦影慈祥的看着凤雅玲,微笑说:“对!本该用在伯列奥身上的龙蜒,用在你们身上了,总算没辜负国主陛下的期待,我总算使用了龙蜒啊!” 阿伦讽刺一笑,说:“你手下有上百人之多,又全是你们家族的子弟兵,何须出动龙蜒,一拥而上,我和雅玲自然被剁成肉酱了。” 光悦影盯向阿伦,慈祥的眼神忽然变了,变得凶残暴戾起来,说:“阿伦先生,我不知你从什么地方救出雅玲陛下,但你能千里迢迢护送着雅玲陛下避开重重追兵,来到疾风,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有非凡的实力!另外,一定还有非凡的胆识和眼光,要不然,你们根本也不可能绕道来到疾风堡垒!” 阿伦正待说话,光悦影已神经质的踏前了两步,狠狠的飞出一脚,抽在阿伦的腰间。阿伦全身已无半点力气,还能站着,完全是靠意志来支撑,这么重重一下,顿时整个人凌空飞起,重重跌落到墙角的玻璃碎渣堆。 凤雅玲不禁惊叫了出来,想上前阻止,身体才刚刚一动,最后一丝力气也立即被抽走,整个人扑倒在地。 光悦影得势不饶人,忽然间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将魔法灯搁在地上,大步就冲向阿伦,狠狠的又踢又踹,口中以接近疯狂的语调说:“小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经常看老子都斜着眼睛看的,老子乃神龙重臣,什么时侯轮到你这个山野之民看不起了,看你还敢不敢对我诸多的语言不敬,老子踢死你这个小怠子……” 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忽然变成一个残忍变态的凶徒时,反差是异常强烈的,尤其是他竟然可以将阿伦与他碰面以来所有冒犯过他的大小事情都一一数出,实在骇人听闻,有很多事情,就算常人看来,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但光悦影竟然能牢牢记在心中。 凤雅玲惊愕的注视着阿伦所在的黑暗角落,她努力想挤出一点力气,站起来阻止光悦影的血腥暴行,却无法动弹分毫,她只能微张着嘴巴,眼看着阿伦惨遭毒打,却无能为力。在她的世界观里,无法相信有人可以将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毒打至此。 光悦影一边叫骂,一边又踹又踢,整整有十分钟之久,阿伦由始至终都一声不吭。开始时,光悦影因此变得更加愤怒,还骂阿伦被踩在脚下了,还是看不起他,到后来索然无味,因为这和鞭尸没什么区别,他见阿伦仍是一动不动,猜想他大概已经奄奄一息了,又重重的踢了两脚,吐了一口口水到阿伦身上,才肯转身走回去。 如果魔法灯光能再明亮一点,照远一点,就能看到很多玻璃渣都陷进了阿伦身上,惊心动魄的银灰色血液正缓缓的从阿伦身上流淌出来,触目惊心! 阿伦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只望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但光悦影对他施虐,最终还是告一段落了。 他的头被撞到靠墙的方向,他想把头转回去,看看凤雅玲的情况,却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周围潮湿腐烂的味道更是令他心中愤恨不已,明明早已有预感在前,但对人对事的判断错误,还是令他和凤雅玲陷入到如此的绝境中去。 光悦影慢慢走回到凤雅玲身边,脚下的凤雅玲不屈不服的神情给予了他极大的快感,终于,他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 凤雅玲听得一阵发毛,心中无法抑制的闪过一阵惊惶,但脸上始终以不屈的神情,面对着光悦影。 光悦影好不容易止住了刺耳的笑声,柔声对凤雅玲说:“雅玲殿下,知道吗?我从小就最疼爱你,好怀念小时侯抱着你的感觉,真的好舒服,好舒服啊!但你后来渐渐、渐渐长大了,我就再也没机会抱你了……” 一阵莫名的寒意顿时从凤雅玲的脑门中升起,迅速向全身涌去。 光悦影丝毫不理会凤雅玲的感受,继续说着:“还记得十五岁前,那年我特别找人制作了一个大布熊给你,你高兴的拿过那个大布熊,又亲又抱。雅玲陛下,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想变成那个大布熊啊!让你可以紧紧抱住,又亲又搂……” 这一下,令阿伦和凤雅玲不约而同的升起一阵恶寒,原来光悦影竟然是个变态的,自凤雅玲幼年开始,就对她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幻想…… 光悦影又喃喃不休的说了一阵往事,主要也是为了阐述他那荒谬至极的幻想,听得阿伦和凤雅玲哪怕身处绝境,仍是全身都涌出了鸡皮疙瘩。 说了好一阵后,光悦影才换回正容,说:“雅玲殿下,不是我不想扶持你,而是权势对我来说,是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所以只有牺牲你了。到明天一早,就会有很多人知道你香陨于此,行凶者正是疾风那帮狂徒……” 他哀然长叹,又说:“公主殿下,我最后可以为你做的,就是帮你完成一些,你人生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了。” 他用渴望的眼神紧紧盯着凤雅玲,脸领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起来,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说:“雅玲殿下,你还是处女吧?如果还是,那么人生就不够完整了……光叔叔愿意成全你,让你在生命尽头前,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不要……”听光悦影前面说着那些变态的话语时,凤雅玲心中早已忐忑至极点,现在光悦影亲口说出,她终于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光悦影的笑容渐渐狰狞、阴森,他故作温柔的声音已变了调,“来吧,雅玲!有了第一次,你的人生就是完整的了……” 狂怒充斥在阿伦心中,可恨丝毫力量都没恢复,甚至连回头看看凤雅玲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听到凤雅玲惊恐的叫喊:“光悦影,你不要过来!” 阿伦蔚蓝色的瞳孔中已满是无限的杀机,他用唯一还能活动的舌头探向了那些肮脏的玻璃渣,用舌头将尽量多的玻璃渣卷回到口腔中,用力的嚼了起来,口腔中顿时全是腐烂的垃圾味道,玻璃渣刺进了他的牙缝中、舌头里,剧烈的疼痛令他脑海“嗡嗡”作响,身体的力量似乎也随之苏醒过来,阿伦心中一喜,麻痹最大的敌人果然是疼痛,极度的麻痹就用极度的痛苦来对待吧! 清晰的布料破碎声,耳边可闻,凤雅玲的哭喊声是前所未有的凄凉,回荡在这个破烂的工场之中,凄厉非常! 这令阿伦更为疯狂的嚼着口中的玻璃渣,血液腥甜的味道和腐烂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他也浑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断然不能让任何人在他面前侵犯凤雅玲。 每个人都有自己珍视的东西,为了保护自己最珍视的事物,任何人都能在最危急的关头迸发出最惊人的力量,哪怕因此燃烧掉自己的生命! 凤雅玲的哭叫声、光悦影的粗喘声,尽管只是短短瞬间光景,但已变成无穷无尽的压力,一下重比一下的压在阿伦的心口上。愤怒和激动,伴随着口腔中痛苦,像抽噎一样,一阵接一阵地蔓延过阿伦全身。 终于,阿伦如同一具太古机械般,一下一下的挣扎爬了起来,他用闪动着蓝光的瞳孔往凤雅玲的方向看去,只见她全身过半衣衫已经被撕得破碎,雪白的肌肤正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而光悦影这只禽兽正一小块布一小块布撕走,加重凤雅玲心理压力的同时,也增加了他得偿所愿的快感。 “你他妈给我住手!”阿伦对着光悦影狂吼。 他看清凤雅玲身上衣物的重要部分尚在,知道光悦影还没开始真正有所动作,心中稍稍一松,脚下立即就软了一软。 光悦影扭头一看阿伦,阴森一笑,说:“小子,你还没死啊?” 说话间,他整个人就扑了过去,重重一脚踹在阿伦的肚皮上,阿伦立即倒跌回墙壁边,重重坐倒在那堆玻璃渣上。 光悦影正处于亢奋状态,竟然被阿伦中途打搅,怒火攻心,连续几脚重重的踹在阿伦肚皮上,口中怒骂:“小崽子,还不死,还不死!” 阿伦用僵硬、缓慢的动作,勉强判断来势,抓住了光悦影的脚,然后往上一抬,光悦影整个人顿时往后仰倒。 借到这个力度,阿伦整个人顿时敏捷了许多,他扑了上去,压在光悦影身上,“彭”的狠狠一拳砸在光悦影的脸领上。尽管这一拳只有他平常的十分之一力量,但也足够光悦影好受了,几颗牙齿从口腔中飙射了出来,接着,鲜血如涌泉般从他口腔中涌出。 光悦影吃痛下,猛一把推开阿伦,阿伦立即借力将他砸到了工场的中心,然后自己挣扎爬起,一步一步的往光悦影走去。 魔法灯照射下,阿伦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看清阿伦此时的模样,不单亢奋状态下的光悦影,连恐惧状态下的凤雅玲也惊呆了。 全身上下都扎进了大大小小的玻璃渣,嘴角边还有玻璃渣的碎片,整个人体无全肤!但最触目惊心,叫人连呼吸都会停顿刹那的是,阿伦的血液并不是血红色的,而是一种叫人心神颤动的银灰色! 那是银灰色的血液! 传说中,这是世界上最可怕、最凶邪的生物才会拥有的血液! 传说中,他们的外形和人类一模一样,属于亡灵中的王者血统,属于恶魔的一族!这个族群的生物,每一个都可以令大地为之震动、风云为之变色,每一个都拥有令世界都为之颤栗的力量! 第八章 一个本该存在于传说中的凶邪恶魔,正活生生的出现面前,还一步一步的往光悦影走去,尽管他身形微微摇晃,脚步也算不上稳健,但每一步都似重锤,一下重比一下的敲打在光悦影的心头上。 面对这幅骇人的情景,光悦影心中不断回响着一句话——“我见到亡灵恶魔,我竟然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亡灵恶魔……” 凡是潜意识中有强烈自毁倾向的人,都会尽量遴免自虐或者被虐,因为身体一旦受到严重伤害,他们底子里最歇斯底里的疯狂将会暴露出来。 魔法灯光的映照下,阿伦的脸已经变了,没有了原本温文尔雅,变成了最原始的野性和疯狂。 他用力的嚼着口中的玻璃渣子,极度的痛苦刺激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神经,醍醐灌顶般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他的灵魂。 银灰色的血液自他嘴角源源不断的流出,他也浑然不觉,甚至还露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 凤雅玲也不由得惊呆了,往昔熟悉的密友变成男子,她尚未能完全接受这个现实,此刻他又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亡灵恶魔,令她在这样特殊的时刻,更感仿徨无助。 但阿伦并没有在意凤雅玲的异样,此刻他眼中只关注光悦影的一举一动,他嚼着玻璃渣,乖戾的狞笑着,灯光在他背后的破墙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影子,微微晃动间,仿佛是一个自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魔鬼。 沉重的脚步声、玻璃渣子嚼在口中的吱喳声、急促的呼吸声……正回荡在这个破旧的空间中。 力量在痛苦的极端中渐渐回复,银灰色的血液在阿伦体内一遍又一遍的沸腾着,每一次起伏都有可能到达终极沸腾点,但他全然不顾,因为当他最血腥的一面被激活后,他就会变成一个全然不顾的魔鬼。 光悦影眼看着恶魔渐渐走近,那诡异的银灰色液体、恶魔脸上那阴森的笑容,将光悦影本来脸上得意、猥亵的笑容洗刷得一干二净,那无穷无尽的杀气化作无穷无尽的压力,疯狂的冲击着他,令光悦影的欲望尽消,前面不可一世的狂徒瞬间变成了一只惊惧的绵羊。 他嘴巴微张,大概想说“亡灵恶魔,不要过来”,但只能发出沙哑的啊啊声。眼看阿伦越来越近,他潜意识往后挪动了几下屁股,这令阿伦的笑容更诡异,口中的玻璃渣,也嚼得更用力了,仿佛那是世间上最美味的糖果。 他和光悦影在某种程度上,都算是那种喜欢施虐的异类,但高下之差,已在生死之间分辨了出来。 阿伦用一种朗诵圣诗,轻柔无比的语调问:“光悦影大人,为何不继续你的变态所为呢?来呀!为何不来了?刚刚开始就结束,那很容易憋坏的……” 光悦影的后脑一阵发冷,这也令他忽然想到外面还有上百个亲卫兵,他鼓足力量和勇气,张嘴就喊:“来……” “来人啊!”这三个字根本没机会出口,眼前一闪,阿伦几步就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手轻轻拂了一下光悦影的嘴巴,两排牙齿竟然就这样被整整齐齐的剥了下来,光悦影狂喷而出的鲜血,立即溅满了阿伦的手,本来该发出的叫喊声,变作了痛苦的呻吟。 这对于外面的亲卫兵而言,很容易理解成光悦影高潮的呼喊,他们是光悦影一族的亲卫兵,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光悦影有什么所作所为,也只能追随到底。 阿伦微笑着,但笑得面容扭曲且诡异,柔声说:“光悦影大人,你把我的手弄脏了呀!” 他晃了晃那只沾满了光悦影鲜血的手,鲜红和银灰无法调和得在他手上分庭抗礼,阿伦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得把它擦干净才好。” 说着,他就把手重重的抹在光悦影的大腿上,几块大腿上的肉竟然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下来,痛得光悦影口中发出阵阵哀号声。 阿伦不满的说:“怎么又脏了!” 说着,他又把手抹到了光悦影的另一只大腿上,一块块肉竟然就这么被连续撕落。千刀万剐之疼,不外如是,光悦影终于领略到哲人为何会有“痛不欲生”一词。 光悦影的亲卫队长终于发觉有那么一点不妥,大人没理由高潮两分钟这么久的,他试探着在门外叫道:“大人,你还好吧?” 光悦影含糊不清的喊道:“救我!” 但声音传了出去,就变成了毫不清晰的“呜呜”声,阿伦一脚就踩住了他的嘴巴,模仿他的声音喝道:“老夫好得很,别啰嗦,嘿咻嘿咻……” 那亲卫队长收回疑心,声音也放低了下来,“祝大人嘿咻愉快,我等在外等侯。” 阿伦一边嚼着玻璃渣,一边对着光悦影狞笑道:“大人不乖哦,还想叫人进来,我的手还没擦干净呢!” 他温柔一笑,又轻声说:“为了令你不再发出一些不该发出的声音,我该做点事情啊!” 阿伦以唏嘘不已的神情,慢慢移开了踩住光悦影嘴巴的脚,那个位置已经变得一片血肉模糊。他欣赏着光悦影的惊恐、绝望,手闪电前伸,就已把光悦影整条舌头抽了出来。 阿伦紧盯着光悦影眼中深处的惶恐,轻声说:“大人,与你的舌头道别吧!” “呜——”的又一声惨哼,阿伦竟将光悦影整条舌头拨了出来,淋漓的鲜血在光悦影的脸庞上空倾洒出一片血雾。 阿伦的笑容更诡异、更满足了,说:“大人,你试过逐个指甲被剥下来吗?没试过不要紧,因为你很快就可以尝试了,十指连心啊……” 光悦影眼中无尽的惶恐,因为阿伦的种种酷刑,慢慢变成了极度的怨毒,这令阿伦不由得埋怨光悦影大人的眼睛真不厚道,看得人家一阵不舒服,还心肝乱跳,便以此为理由,硬生生将光悦影的眼球也挖了出来,令光悦影的世界从此变成一片漆黑。 外面,雪花纷飞。 光悦影手下的正副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很自然便相互走近。 那正队长低声说:“老二,情况有点不对啊!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以大人这个年纪……” 副队长暖昧一笑,说:“老大,你不会是怀疑大人的能力吧?” 正队长皱了皱眉,说:“我担心大人发生什么意外了,我们还是派人去偷望一下吧?” 副队长其实也觉不妥,便说:“若是被大人发觉了,谁来负责?” 正队长咬了咬牙,说:“我来负责便是!” 副队长奸诈一笑,说:“老大,我们找个替罪羊就是……” 他转过头,招了招手,另一个亲卫兵立即奔了过来。 副队长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那亲卫兵心领神会,马上朝工场里面潜去。 很快,整个工场外围的人都听到那个亲卫兵发出了一声无比惊惶的叫喊,那正副队长心知不妙,急忙率着所有人冲进院子,但在工场的大门口,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淡淡的魔法灯光照耀下,一个人,假如还能称为一个人的话,他正躺在潮湿的地板上,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五官全毁,四肢仅剩骨头相连,从服饰上判断,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光悦影大人。最为阴森诡异的是,大人还在微微颤动,他竟然受了这么多处致命伤,尚未死去,可想而知他此刻所受到的折磨痛苦。 这个震撼尚未平服,另一个震撼又已出现,光悦影大人一侧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人,口中卡嚓卡嚓的嚼着什么,随着他慢慢走进光线中,才发现他浑身鲜血淋漓,但最为诡异的,还是他脸上的笑容,和他嘴角边逸出的银灰色液体。 “银灰色血液?传说中的恶魔?恶魔将大人折磨至死?” 当他们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几个问题,喉咙正感干燥无比时,那恶魔已经如狼似虎般冲进了他们中间,淋漓的鲜血染红了这个破旧不堪的工场 一切忽然发生,也忽然终止,外面仍是风雪满天,要不是满地都是绝望的痛苦哀号声,世界仿佛一切如常。 死神大概也在冥冥中不耐烦的注视这个角落,全部人都倒下了,所有人都受了致命伤,但竟然没有一个死去。 其实地上每一个生不如死的人都等待着死神镰刀的判决,无奈只能换来死神静静的叹息。 阿伦就这么站在他们中间,聆听着他们痛苦的哀号,嘴角边仍是那诡异、狰狞的微笑,他缓缓抬起了血腥的双手,抬到眼前,自言自语的说:“我带着这么重的内伤,还能支援至此,看来我在不知不觉间,变强了,离终极沸腾点,是不是也更近了?哈哈,我是在燃烧自己的潜能和生命啊……” 良久,良久后,四周的哀号声慢慢褪去,只剩下空灵的风声和雪花飘舞的声音。 阿伦静静的站着,慢慢闭下眼睛,脸色狰狞、暴戾的气息渐渐褪去,表面看来,他又变回了原本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缓缓转身,看向凤雅玲。他知道,这个疯狂的过程,凤雅玲毫无遗漏的看在了眼中,他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最疯狂杀戮的时刻,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躯。 但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清醒过来,不得不重新面对凤雅玲。 凤雅玲似乎已经出奇恐惧了,全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以一种阿伦从未见过的惊惶眼神注视着阿伦。 阿伦抿了抿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杀机——看到我血液的人必须死,谁也不能例外! 谁也不能例外……但,真的谁也不能例外吗? 两人就这么隔着层叠着的尸体,默默对望,或许过去还存在过暖昧情怀,可此刻已荡然无存。 阿伦踩着尸体,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凤雅玲情不自禁的往后缩了一缩。 那令人无比心碎的神情令阿伦一痛,杀机顿然消失无踪,他黯然的想,如果连心中值得珍视的人和事也要摧毁,纵然能留在人类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就算我的身份因凤雅玲而被世人所知,到时再作打算就是…… 凤雅玲的身躯仍在轻轻颤抖,阿伦这才发现她仍是衣衫不整,但举目四顾,周围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哪来完整的衣服。 他转身走出工场,从马车的衣橱里搜出一套服饰,又走回工场里,走近凤雅玲,正要为她披上,凤雅玲又是往回缩了一缩。 阿伦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小师妹之外,是没有人目睹自己杀戮之后,仍能接受自己的,不过,这也因为小师妹与自己是同一种人。 他不理凤雅玲的微微挣扎,将衣服披到她身上,又将她一把抱起,回到马车中。 他怜惜的看着凤雅玲,发觉凤雅玲的眼神中除了惊恐之外,还多了一份悲伤和失落,隐约还带着些许的迷惘和痛苦。 阿伦一阵怅然,默默离开马车。 他缓缓的将口中的玻璃渣吐出,又将全身衣服脱落,就这么让自己赤裸暴露在风雪之中,然后默默忍耐着痛苦,将刺进身体内的玻璃渣逐个剥落。 看着那令己魂断神伤的银灰色液体,他以乎淡得令人心颤的语调,自言自语的说:“没事的,阿伦,等我把玻璃碎片拨出,伤口就会自动痊愈了……” 将伤口细心包扎好了,阿伦又在随从马匹的包裹中,选了一套平凡的衣物换上,再取来火种,一把火把那工场烧了,又将马车上的神龙标记卸下,把一些外层豪华的装饰统统拆除,便爬上了马夫的位置,拉起些许布帘,回头看了一眼仍在马车中微微颤抖的凤雅玲,轻叹一声,御马往北离去。 神龙出使疾风的外交大臣光悦影,连同他的亲兵团,全军覆没于疾风首都远郊! 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阿兰斯,疾风家族再一次被推上了万夫所指的尴尬位置,事件发生得如此突然,尽管每一具尸体都被烧成了焦炭状,但种种证据表明,他们正是神龙重臣光悦影和他的亲卫兵。 疾风众口难辩,与神龙的关系变得更为紧张了。 疾风高层召开紧急会议,采纳了刚刚晋升为参谋官的波特的建议,当机立断,将自由天堂的军队全部撤出,刚撤出自由天堂的军队立即被推到了与神龙交界的要塞处。 另外,疾风家族首次公开承认错误,赔偿了大量的金币予自由天堂,重新签订和平协定。缓和了与自由天堂和凤凰城的关系后,疾风又派使臣与冰风家族和雷诺帝国重修旧好。对于国内越来越不满的声音,疾风顶住经济压力,毅然免税一年,暂时缓和一下国内矛盾。 一系列动作下来,元气大伤的疾风家族在如履薄冰的情况下,勉强求得一线生机。参谋官波特也因为这个提案,在国内外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和美誉度。 然而,神龙将重兵枕在了疾风边境,令很多人都相信,只要时机来临,神龙与疾风的战争号角,将会立即吹响。 在光悦影外使团惨案的二十五天后,阿伦和凤雅玲来到了自由天堂的中南部的一个城市,疾风的军队刚刚撤出,此处正百业待兴,重振其鼓,周围都是叮叮当当的工具声,房屋需要修补,器材需要修补,同时人心也需要修补。 城市的各个入口都是人流,那些都是自远方归来的难民,城市办事处在此成立临时驻点,为流离失所多日,终于能重返家园的人们重新登记。 总的来说,大多数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喜悦的,毕竟家园失而复得,又能迎回和平。 阿伦和凤雅玲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来到了这个城市。 马车虽然稍嫌豪华,但已经被阿伦改装了许多,加上多日奔波下,沾染上大量的风尘,这很容易令人误会他们只是落魄贵族,并不算太过显眼。 阿伦驾驭着马车,凤雅玲躺在车厢中,不时会传出阵阵急促的咳嗽声,每次都能惹来阿伦轻轻的皱眉。 在城市办事处的驻点,阿伦签下了“约翰”的假名,自称是另一个城市的小贵族,路过此地。 办理好简单的过关手续后,阿伦漫不经心的问:“先生,请问东大街十六号的药材店还在吗?” 那办事员说:“在,那个老板是最早回来复业的……” “谢谢……” 东大街十六号,一家老字号的药店。 阿伦在门前停下马车,掀开布帘,伸手到凤雅玲额前,为她探了探体温。 睡眠状态下的凤雅玲竟然很自然的缩了缩,似乎正作着什么恶梦,口中喃喃的说了一句,“怎么会着这样,怎么会这样的,不要,不要这样的……” 阿伦叹了口气,凤雅玲连日疲劳,已种下隐患,又碰上多次变故,连光悦影这种从小对她疼爱有加的长者,底子里原来是另一种人,不单想侮辱自己,还想将自己杀死,来谋取未来权位,而自己这个已可重新接受的好友,原来竟然是个喜好杀戮的亡灵恶魔,连番打击下,再加上那一夜的风寒,尽管龙蜒的效果早已退去,但她终于还是病倒了,而且病情还越来越重。 他默默站起,跳下了马车,大步往药店中走去。 战乱刚刚结束,药店生意平平,难得有顾客上门,那老板立即热情上前招待。 阿伦淡淡的说:“老板,我要一些治疗风寒的药、一些退烧药,另外还要一些可安定病人情绪的定惊药,全部要最上乘的,类型是便携类、可口服!” 既然是行家,老板也不多说什么,立即去准备药材。 阿伦默默打量四周,表面看来,这实在是一家最平凡不过的药材店而已。 “先生,你要的药!全部是上等货,你知道,现在战乱刚刚结束,好货是很难找到的,幸好你找上本店……”老板将货递到阿伦手中。 阿伦淡淡一笑,说:“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不用找了!” 阿伦给了那老板五个金币,那老板顿时眼前一亮,他本来只准备收取九十银币而已。 不过,他看到阿伦接过药物的手轻轻一颤,不禁诧异了一下,此人最近肯定过度耗费力气,正处于身体虚弱的半虚脱状态。但他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因为他发现阿伦正冷冷的看着他。 老板收摄心神,此人怎么看都不像常人,得小心应付,他低声说:“不知先生还有什么需要?” 阿伦淡淡的说:“这里是暗夜调查者协会的分部吗?” 老板的眼神顿时变了,以一种阴森、冰冷的眼神看着阿伦,面无表情的说:“先生,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阿伦看这样的反应,知道没找错地方了,说:“我有留言传达给七三三号。” 那老板仍是面无表情,说:“先生,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伦牵了牵嘴角,说:“就告诉他,我是暴风猎人,我要前往神龙,会途经天空之城,我需要他的帮助!” 说完,他不再等那老板回答,通直走出了药店,驾驭着马车,迅速离去。 那药店老板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了一句,“哦?难道是份暴风猎人的委托书吗?七三三号可正在凤凰城办事,不容易通知啊……” 第九章 自由天堂的中部地区,天空之城,号称人类商务中心的一个美丽城市。 随着渐渐南行,气侯早已温暖了许多,但凤雅玲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反倒是每况愈下,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偶有醒来,也是默然不语,阿伦出现在身边时,反应都是胆战心惊居多。 阿伦已习惯于此,每次等凤雅玲醒来,都在桌上放下食物和药品,便默默回到御者位置,因为他知道,当着自己面,凤雅玲是不会吃任何东西的。 天空之城外,阿伦绕开人流,走环城大道,直往城市西天空圣堂的方向驾去,每次有天堂保卫厅的巡逻部队经过,他都会低垂下头,尽量让容貌隐藏在宽长的帽檐之下。 天空之城的西面,圣堂大广场。 广场的尽头,天空圣堂一如昨日般美丽,在午后的阳光下,正闪烁出淡淡的金辉。 阿伦遥遥看着,不禁轻轻感慨,去年来到此处时,他还是隆。娜娜,与凤雅玲手牵着手,并肩而行,而现在…… 他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在广场上停下马车,而是将车一直驾驭到天空圣堂的正大门前守卫的重恺卫士立即整齐的踏前两步,其中一人喝道:“先生,请立即离去,今天不是圣堂的开放日!” 阿伦勒停了马,从马车上跳下,沉声说:“我要求见洛塞夫大主教,我有一个重病的病人,需要他救治!” 话刚说完,阿伦立即感受到几道嘲讽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在传达着:“如果大主教这么容易就给你见到,还随便帮人治病的话,那他老人家就不是大主教了。” 其中一人稍稍提高了声量,说:“大主教正在午休,请先生你立即离去,如果你真要求见大主教,请到侧门登记。” 那人见阿伦的衣着虽然是仆人服饰,但气度神态都不像是个平凡人,话语已经是十分客气了。 阿伦仿佛感受不到那一道道嘲讽的目光,正容说:“治病之后,我就要立即离开天空之城,前往别处,所以我不能慢慢等待。” 这一次,不少涵养稍差的卫士,立即发出几下“嘿嘿”的冷笑声,只等队长打个手势,就将这个傻瓜驱逐离去。 “什么事情令你们这么吵闹了?”这时,一把女声远远传来。 一个修女领着两个修士,从圣堂的花园中走了过来,三人排众而出,走到阿伦面前,其中一个卫士在修女耳边轻声将事件叙述了一遍。 那修女点点头,正容对阿伦说:“大主教确实正在午休,不便见客,如果你真有急事,可先去登记,等到傍晚时分,或许有见面的机会。” “河马小姐?”看清那人容貌,阿伦失声叫了一句,心想还真巧。 “朋友,请称呼我为荷玛修女。咦,你怎么知道我叫荷玛?”荷玛修女诧异的盯着阿伦,似乎要看清楚他的长相。 阿伦赶紧将帽檐压低,沉声说:“曾经朝圣时,听过小姐的名字,所以记住了,大概是有缘人吧……” “有缘人?”荷玛修女喃喃的重复了一次这三个字,注视着阿伦,似乎联想着什么,但很快又正容说:“朋友,请称呼我为荷玛修女。” 阿伦观察了一下越来越不耐烦的卫士,便说:“河马修女,不如这样吧!我和爱莉娅小姐是旧识,不知她还是否住在这里,如果在的话,可否为我通传一声?” 荷玛修女想了一想,说:“好吧!不过爱莉娅小姐很少见客人的,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名字?” 阿伦说:“你就说我是她的星云故人,就可以了!” 荷玛修女点了点头,对身边一个修士低声盼咐几句,那修士就转身匆匆离去了。 阿伦见这么多道目光虎视耽耽,尤其是荷玛修女疑惑的盯着自己,似乎正努力回忆着什么,阿伦不敢再站在原地,又压了压帽檐,跑回到马车御者的位置。 没过多久,一身白衣的爱莉娅便从圣堂中匆匆走出。 遥遥看着久违的佳人,阿伦心中不禁一阵激荡,一别数月,人事几度变迁,你可一切安好? 当爱莉娅也看清是阿伦时,她停下了脚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抬手按住胸口,以按撩住激动的心情。她呼吸急促,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一会后,她才慢慢平伏,高声说:“他是我爱莉娅的贵客,让他和他的马车进入天空圣堂!” 能让马车进入圣堂,这可是一件希罕的事情,但爱莉娅深得洛塞夫大主教的宠爱,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卫兵们不敢违逆,立即让开两旁,让“贵宾”驾车进入。 荷玛修女见爱莉娅如此反应,眼睛亮了亮,像是终于回忆起了什么。 爱莉娅扬声道:“贵宾的到来关系到洛塞夫大主教和天空圣堂的内部事务,任何人不得将贵宾前来一事宣扬半句,违者立即逐出天空圣堂。” 众人连忙齐声应诺,阿伦见到这样,心中稍安,也知道爱莉娅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在天空圣堂中争取到了一定的权力地位。 爱莉娅跳上了马车,在阿伦身旁坐下,用手指指示着阿伦通过花园外道,驾往天空圣堂的深处。 因为路上偶有修士途经,两人都不发一言。 好一段路是无人时,爱莉娅忽然用力的捏着阿伦的手臂,力气如此的大,远超阿伦想像,但他默默忍受,直到爱莉娅放手。 阿伦偷偷看了爱莉娅一眼,发觉一滴泪珠,正从她脸庞上缓缓滑下,阿伦心中一痛,抿了抿嘴唇,始终不发一言。 将车驾到爱莉娅所居住的外院,阿伦见四周无人,才掀开身后布帘,将熟睡中的凤雅玲轻轻抱起,终于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先将她安置好。” 爱莉娅淡淡的看了一眼凤雅玲,眼中并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她强控心情,轻声说:“到我房间吧!” 熟悉的茉莉芬芳、熟悉风格布置的房间,阿伦心中莫名一痛,因为他隐约感受到爱莉娅的那份心情。 将凤雅玲轻轻放落到爱莉娅的床上,盖好了被子,又察看了一下凤雅玲的情况并无异样后,阿伦才招呼爱莉娅,轻轻掩门离去。 门才刚刚掩好,爱莉娅已一头投进阿伦的怀抱,拥得如此之紧,仿佛用尽了生命所有的力气。 但很快,她就将阿伦推开,然后一锤重比一锤的击打在阿伦的胸膛上,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都宣泄在拳头上。 她狠狠的说:“死阿伦,笨阿伦,你为了一个凤雅玲,是否连命都不要了?你难道从来都没想过我吗……” 拳头渐渐轻了下来,爱莉娅眼圈更红了,她深深注视着阿伦,重新将对方抱紧,闷声饮泣了起来。 阿伦的心一阵颤动,爱莉娅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单从最近传来的消息,就能将其中情形猜出大概,谁家女孩希望自己的未婚夫为了别的女子,而不顾一切呢…… 但阿伦心神在失控之余,仍不忘思考,假如让爱莉娅也看到我血液的颜色,她又会如何呢……或许,也像是此刻正在房间里休息的凤雅玲一样吧…… 悲哀的情感自他内心深处涌起,迅速将整个人都淹没其中,多日来埋藏在心底的压抑,犹如沉寂的火山忽然喷发,一发不可收拾,内心深处那不堪一击的脆弱灵魂,此刻正与爱莉娅一同泣不成声。 他紧紧的回抱着爱莉娅,温热的娇躯令他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同时也令他分外珍惜此刻的温暖。他很清楚的知道,只要他血液的颜色一旦暴露出来,现在所拥有的爱恋,很可能就会在晰间荡然无存! 这份浓烈情感正当高涨时,一把清脆悦耳的女声传了过来,“爱莉娅,我要走了,一会还要到音乐厅排练呢!” 听到这把动人的声音,阿伦微微抬了抬头,就看到凌蒂丝从另一个房间中走了出来。 凌蒂丝也同一时间看到了阿伦的容貌,她轻轻惊呼了一声,因为阿伦已将帽子摘下,所以她看清了那头深蓝色的长发。 她口中微微张了张,却没将“蓝雪云先生”这几个字叫出来,因为,记忆中蓝雪云先生是一头黑发的。 同时,她情不自禁的侧头看了一下自己那头同是深蓝色的头发。 爱莉娅回过了身,擦了擦眼泪,轻声对凌蒂丝说:“你先走吧!我迟点再和你慢慢解释。” 凌蒂丝默默点了点头,又看了阿伦一眼,方才离去。 爱莉娅见阿伦注视着凌蒂丝离去的背影,神色不无尴尬,忍不住捏了他一下,低声说:“这段时间,凌蒂丝常来和我谈心。 “哦,是吗……” “她还不时提起当日的救命恩人,狂风蓝雪云!” “真荣幸……” “不过你不要想了,一个凤雅玲还不够你烦吗?还有,我才是你的妻子,了解吗?” “这个,你毕农叔叔不是把婚约取消了吗……” “喂,你找死啊?” 花园中的亭子里,两人细诉别情。 令阿伦感到高兴的是,爱莉娅性情如旧,伶俐、骄蛮但不失可爱,这证明仇恨并没有完全将她的眼睛蒙蔽,但一说到相关事情,她也不似往日那样,精神抖擞的滔滔不绝,而是换成了一句“在事情没有真正水落石出之前,我还不敢妄自揣测”,只隐约透露,当日她父亲的死,不但牵涉到汉弗里,还牵涉到星云校长舒梅蒂。 阿伦心中冷了冷,舒梅蒂这个名字现在总能和不愉快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不知不觉,傍晚已近,神开始用红彤彤的蜡笔在天际勾勒一幅梦幻的图画,爱莉娅大大伸了个懒腰,完美的曲线在阿伦面前尽显无遗。 她慵懒一笑,看了看眼睛正不规矩在自己身上移动着的阿伦,笑道:“很久没试过这么轻松,感觉真好……” 阿伦不禁也笑了笑,他何尝不是呢…… 爱莉娅站了起来,走到了亭边,手扶着围栏,凝视了一会天边的晚霞,忽然回头问:“阿伦,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凤雅玲了?” 阿伦不由得愕然了一下,他回望着爱莉娅异常认真的表情,在内心轻轻的问了声自己“我是不是爱上凤雅玲了?我是不是爱上凤雅玲了……”。 这个问题变作了巨石,重重的压在阿伦的心田上,爱对于他来说,一直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物,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悲哀的想,像拥有我这样血统的人,恩考这类问题,是不是太过多此一举,自寻烦恼呢…… 他怔了好一阵,才用力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作出了否定,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爱莉娅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冷冷的说:“我明白了,我要杀了她!” 阿伦的心也随之一跳,他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回清晰,迎了爱莉娅布满杀气的眼眸,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爱莉娅“扑味”一笑,冷酷的面容转眼已变回如花笑靥,她说:“骗你的啦,不要这么严肃!” 阿伦牵了牵嘴角,观察着爱莉娅,正分辨着她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爱莉娅又恢复认真冷酷的表情,狠狠的说:“不过,泼硫酸是免不了的了!” 阿伦不由得为之苦笑,这一下,他倒相信爱莉娅是在开玩笑了。 爱莉娅收回了注视阿伦的目光,重新看向天际的晚霞,淡淡的笑容中闪过了一丝落寞苦涩,她轻声说:“坦白说一句,老公,我吃醋了。” 她也不期待一脸无奈的阿伦能给她什么答案,盈盈走出亭子,说:“大主教应该午休完毕了,我会邀请他过来为凤雅玲看病……她也应该醒了吧!你该去看看了……” 阿伦注视着爱莉娅离去的背影,不禁轻轻的感叹了一句,既然爱对于我来说是奢侈的,那为何我还不懂节俭呢…… 房门前,阿伦轻轻叩响,里面并无反应。 阿伦侧耳细心聆听,判断了一下凤雅玲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醒了,便说:“雅玲,如果你不反对的话,那我进来了。” 说罢,阿伦咳嗽了两声,便推门而进。 凤雅玲看了一眼阿伦,便立即转开了目光,眼神复杂,但阿伦不难看出,其中绝对包含有恐惧。 阿伦见她睡眼朦胧,知道刚醒来不久,便说:“这里有些点心,要不要试试?你应该饿了吧?” 凤雅玲侧头看了一眼桌上精致的点心,马上又把目光收回,缓缓的摇了摇头。 凤雅玲消瘦了许多,面容憔悴,虽然丝毫不减那份风华绝代的气质,但那楚楚可怜的病态,分外令人涌起怜惜之情。 阿伦柔声说:“雅玲,我们已经来到了天空之城,现在这里便是你曾经赞不绝口的天空圣堂。” 凤雅玲嘴巴微微一张,又立即合上了。 阿伦立时会意,说:“圣堂平常的确不接待外客,但刚好爱莉娅在这,就破例让我们进来暂歇了。不必担心,目前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安心养病,爱莉娅还请了洛塞夫大主教来为你看病……”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声音节奏并不快,可见来人走得很慢。阿伦认得这个脚步声,不敢怠慢,立即出门迎接,恭敬的立于一旁。 洛塞夫缓缓步来,爱莉娅正跟随身旁。 洛塞夫走到阿伦面前,停了下来,用仿佛永远都是模糊不清的视线,深深的看了一眼阿伦,亲切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多少什么,便走进了凤雅玲的房间。 阿伦感觉洛塞夫的目光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去,他忽然有了一个觉悟,洛塞夫知道自己很多事情,最起码,他一定知道自己就是隆。娜娜。 爱莉娅见阿伦的神情微微有点恍惚,便淡淡的说:“不必挂心,大主教既然来了,凤雅玲就算病得再重,也一定死不了。” 她见阿伦默然不语,又说:“我要出去一阵……希拉女巫,你还记得吗?” 阿伦点了点头,这么古怪的女人,只要见过一面,恐怕一辈子都能记住。 爱莉娅看到阿伦古怪的神情从脸上晃过,微笑说:“我要去见她一面,是很早以前就约好的事,没想到刚好是今天,本来想你一同陪我去的,但看你现在这副心神,还是留在这里吧!等会我会盼咐侍者送上晚饭给你的。” 阿伦“嗯”的答应一声,爱莉娅往前小踏半步,蜻蜓点水的在阿伦唇上轻轻一吻,轻声说:“我很快回来,晚点见了,老公……” 那阵熟悉的茉莉花香渐渐远去,阿伦的眼神不禁茫然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房门,便走出了花园,又坐回到亭子当中,选一个可以看到房间的位置坐下,静待洛塞夫的治疗结果。 第十章 无奈直等到侍者送上晚饭,阿伦把晚饭吃完,侍者再把碗碟收去,洛塞夫仍未出来,这令阿伦不由得担忧的想,是否凤雅玲的病情,要比想像中来得更严重呢…… 正当阿伦托额思索间,一阵似曾相识的清香飘进鼻里,阿伦抬起头,发现凌蒂丝不知何时,已静静的站在了身旁。 阿伦赶紧起立,说:“凌蒂丝小姐,你来了。爱莉娅她已经出去了……” 凌蒂丝淡淡一笑,说:“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蓝雪云先生!” 阿伦不无尴尬的笑了笑,凌蒂丝今午乍一碰面时,或许还有疑惑,但经过几个小时的思考,还是把他给认出来了。 凌蒂丝深深看着阿伦,微笑说:“去年秋季,我们相遇时,我就曾祈祷过,希望在隆冬时节,能再见先生一面,今日愿望达成,心中喜悦,实在难以用言语表达万一啊……” 阿伦回望凌蒂丝,她脸色苍白依旧,身体还是那么单薄,但正是这份病态美,才将“玉洁冰清”这四个字淦释到了最高境界。 他淡淡的笑了笑,故人能偶然重逢,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说:“凌蒂丝小姐,很高兴能与你再度重逢,今午并没有与你好好打个招呼,真是失礼了。” 凌蒂丝微笑说:“先生客气了。” “……” 两人轻轻的客套了几句后,便在石桌边坐下了。 凌蒂丝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阿伦的那头蓝发,轻声问:“冒昧问先生一句,这……才是先生头发的本来颜色吗?” 阿伦牵了牵嘴角,他并不想欺骗一个视自己为知己的女子,所以很老实的说:“确实如此,以前以黑发面对小姐,实有难言苦衷,望小姐能体谅。” 凌蒂丝微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但目光却忽然迷离了许多,她低头看着石桌上的花纹,轻轻说了一句,“果然是这样,唉,我早该想到了……” “什么?”阿伦疑惑的问。 凌蒂丝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了一丝苦涩之意,她轻轻的说:“先生还记得那首歌,当时第一次听你唱的时侯,真是惊为天人啊……” 阿伦微微皱眉,暗想:蓝雪云有对凌蒂丝唱过歌吗…… 凌蒂丝已轻启樱唇,吟唱道:“在神话深处的尽头,有一片恬静的家园。 那里只有欢笑,没有悲伤和哀愁…… 但当我们完全将悲伤和哀愁忘却时,我们是否还能真正懂得如何去欢笑……“ 阿伦心神顿时为之颤动,这是边缘部落的民谣啊! 这一刹那,阿伦的心神完全停顿了思考,周围花园、凉亭、石椅,似乎都在婉约动人的歌声中渐渐淡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纯洁的边缘…… 歌声停歇下来后,阿伦久久才能平静,才发现自己一直凝视着凌蒂丝,而凌蒂丝也始终深深的注视着他。 凌蒂丝轻轻的说:“想起来了吗?你唱那首民谣的时侯,我还是叫凌蒂丝,而你当时,应该是叫隆。娜娜吧?” 凌蒂丝是一个聪颖的女孩子,已从最近种种传闻,再结合过去的回忆,推断出,隆。娜娜与蓝雪云其实就是同一个人,毕竟最起码就有一个十分明显而简单的线索——疾风绑架凤雅玲,娜娜途中失踪,而蓝雪云和凤雅玲忽然出现在天空圣堂,隆。娜娜的头发是罕见的深蓝色,蓝雪云的头发恰好也是,而且还是它本来的颜色。 阿伦淡淡苦笑,这种地步,何须否认,他淡淡的说:“好像是的。” 凌蒂丝注视着阿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紧张,轻声问:“那么,我到底该称呼你为先生,还是小姐呢?” 阿伦不禁咳嗽了两声,凌蒂丝竟然还考虑过他是否在女扮男装,他正容说:“凌蒂丝小姐,小弟是百分百、货真价实的男子,过去有些荒谬的事情,解释起来,只可用一言难尽来概括啊……” 凌蒂丝像是轻轻松了口气,但眼中的神色却更为怅然了,她微笑摇了摇头,说:“往事如烟,只需要记忆快乐的部分,难过、伤感的部分,可以不提,都尽量不提吧……” 阿伦微微一笑,外界总传闻凌蒂丝是一名高傲、难以亲近的大明星,其实底子里,她是一位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女子。 凌蒂丝微笑说:“蓝雪云先生,还记得当日,我对你唱了什么歌谣吗?” 用音乐来传达心声,对于这么难忘的时刻,阿伦怎会忘记?他回忆当日,也轻声吟唱起凌蒂丝当日吟唱过的边缘民谣。 “就这样一起来默默告别吧! 今后无论我们相隔万里,天涯海角,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好,在我灵魂的深处,都是你铭烙下的深深印记…… 明天,假如还有明天,我心中每一朵盛开的玫瑰,都是为你而绽放……“ 地道的边缘唱腔、充满磁性的男声,将边缘民谣的精髓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一时间,凌蒂丝听得有点痴了,而阿伦唱毕,也久久不语,再一次沉浸在边缘的回忆中。 最后,还是凌蒂丝打破了沉默,轻声说:“很高兴能与先生一叙,期待不久将来的某日,能与先生再度重逢。” 凌蒂丝盈盈而起,似乎身体虚弱,并没有适应血压变化,身体忽然往阿伦的方向倾倒而去,阿伦赶紧起来相扶。 凌蒂丝的手有意无意的按在阿伦的胸口上,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喜色,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的说:“很高兴你还能将它佩带在身旁……” “蓝雪云先生,保重。凌蒂丝告辞了。” “……” 目送凌蒂丝离去后,阿伦掏出胸前悬挂的项链,默默把玩,那是一条银白色的链子,坠子是一个造型可爱的小天使,正吹奏风笛。 忽然,阿伦心念一动,身后就传来了一把清脆爽朗的男声,“我的天啊!狂风,你不是真的弱成这样吧?我在你身后站了这么久,你到现在才有感觉!” 阿伦没好气的回过头,久违的怒浪正立在身后,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自己。 阿伦苦笑说:“要不是弄成这样,也不会出动到你帮忙了。” 怒浪笑了,毫不客气在凌蒂丝刚才坐的位置坐下,翘起腿,又顺手拿了桌上的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笑道:“喂,喂,喂,狂风,别说得我很大架子似的,要知道我一听你有事,马上连夜兼程、披星戴月、披荆斩棘的从凤凰城赶过来……” 阿伦不满的盯着怒浪手上的点心,说:“喂,那些是等我胃口好点的时侯吃的。” “狂风,别总是这么贪吃,会影响身材的。”怒浪哈哈一笑,又拿起了另一块点心。 阿伦沉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你们暗夜调查者协会的情报,还是你自己的推断?” 如果是前者,阿伦就会立即带着凤雅玲离去,这说明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暗夜调查者协会可以查出来,别的情报组织也能查出来。 怒浪神秘一笑,说:“狂风,不必紧张!是我自己推断出来的,嘿嘿,很崇拜我吧……” 阿伦奇道:“怒浪,你那个猪脑壳能推断出来,愿闻其详!” 怒浪得意一笑,说:“当天你曾在药店买的那些药,我相信你本人是用不着,那么一定是用在凤雅玲身上。其中有一种药是定神用的,我结合光悦影惨案一事,猜想你那见鬼的血液一定是给凤雅玲看到了,才会让她吓成这样,需要安定心神。那么,她很可能有了心病,心病加上风寒,是最容易引起重病的!你既然肯千里护送她回神龙,一定很紧张她,既然很紧张她,就很可能会来到天空圣堂,求助洛塞夫大主教出手医治,毕竟你有爱莉娅这层关系在。所以,我断定你这个时间,一定是在天空圣堂。” 阿伦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对怒浪的嘉许。 怒浪却笑了,叹道:“其实我只是碰碰运气的,假如你不在这里,我就立即渡蓝河去找你了,幸好没有失之交臂。” 阿伦看向怒浪的眼神中不禁充满了感激,能交到像怒浪这样的朋友,是自己的福气。 怒浪很不满的对阿伦摆摆手,说:“喂,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接受以身相许!” 阿伦笑了,说:“哈,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不过也是,我欠你这么多钱……” 怒浪“嘿嘿”了两声,发觉阿伦手中仍是握着那个链坠,便说:“狂风小子,英雄总被多情误啊……” 阿伦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事,问:“你小子到底什么时侯来的?” 怒浪笑道:“哈哈,你和她暖昧来暖昧去的,还情歌互唱什么的,我统统没有听到啦,我刚来而已。” 怒浪见阿伦一脸不爽,又笑道:“是不是难以抉择啊?其实凌蒂丝的长相挺不错的,就是身材有点瘦,胸部也有点小罢了,不过有杀错,没放过啊!杀,杀,杀!”说着还举手在胸前虚切了几下来加强说服力。 阿伦不禁怒道:“搭档,你说话越来越无聊了……” 怒浪哈哈一笑,丝毫不在意阿伦的反应,他改变了一下坐姿,端起桌上的茶,大大喝了一口,才盯着阿伦的脸庞,正容说:“好了,狂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竟然只剩下这么一丁点力量,现在随便一个二流货色出来,说不定都能将你砸趴下了。” 阿伦牵了牵嘴角,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末了,他才补充:“……怒浪,你正在喝的那个杯子,是凌蒂丝刚才用过的。” “我知道,我正在间接性的夺走她的初吻……” “……” 夜更深,凤雅玲的房间已经亮起了灯光,但洛塞夫大主教仍未出来,这令阿伦眼中不禁闪过了担忧。 怒浪善解人意的拍了拍阿伦的肩膀,温言安慰说:“别担心,洛塞夫不是这种人!” 阿伦没好气,把头转过一边,懒得理他。 怒浪正容说:“哦,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了。放心吧……凤雅玲更加不是这种人!” 阿伦翻了翻白眼,说:“怒浪,你有没有再无聊一点的?” “喂,搭档,快到宵夜时间了,我饿,快点叫下人弄些好吃的过来,不要太过奢侈,十道八道菜那样子就可以了。” “爱莉娅不在,我唤不动他们,你自己去找吃的。” “天啊!你竟然建议我在神圣的天空圣堂偷食物,神会降罪于你。” “那等爱莉娅回来吧……” “……我相信神是宽容的。” “……” 看着怒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阿伦才轻声说:“顺便带点回来给我,我也有点饿了。” 隐约从怒浪离去的方向传来“靠”的一声。 怒浪离去后,阿伦静静的坐在位置,让夜色完全将自己包容在其中。 他看着房间的灯火,默默叹了口气,假如凤雅玲真的将自己的血液颜色告诉洛塞夫,而洛塞夫又拍案一怒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正如怒浪所说,现在随便跑个二流货色出来,就能为民除害了。 思潮起伏间,心神忽然一阵强烈的不安,夜色仿佛更为暗沉了,阿伦顿时警惕起来,他的力量虽然大减,但敏锐的直觉犹在,周围有人潜伏进来了。 他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亭子周围“嗖——,嗖——”几声,八道黑影整齐落下,立在亭子边缘处,恰恰将阿伦包围在其中。 天空圣堂守卫一向森严,像怒浪这个级别的高手能潜进来,丝毫不足为奇,但来者竟能八人同时潜进,实力实在不容低估。 阿伦强控心神,从容一笑,慢慢举起面前的杯子,轻尝杯中之茶。 下期预告 凤雅玲回归故土,阿伦会否相送到底? 暴风要塞外,潘多拉平原上,兽人与人类展开千年来的首次谈判,谁将担当外交官员?兽人帝国又会有什么惊人提议? 一场神龙内部的皇权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十二集(全文字) 作者:胡鳕 第一章 自由天堂的中南部,气温已开始渐渐转暖,但在天空圣堂的这个角落中,温度却在急剧下降,冰冷的萧索杀气,如水银泻地,倾洒满这片空间。 在这一个刹那,阿伦心潮起伏,暗暗思索着,他们到底是不是为自己和凤雅玲而来…… 如果是的话,问题就大了,是谁将自己正在天空圣堂这个消息给泄露出去的? 凤雅玲?她与洛塞夫大主教在里面待了这么久,难道她把自己银灰色血液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现在这些人正是洛塞夫指派过来的,正因为他们是天空圣堂里的高手,自然可以随随便便进来…… 我出卖过凤雅玲,这次被她出卖,也没什么好怨的…… 但她真会这样做吗…… 洛塞夫大主教也不像是草率处理事情的人…… 那,难道是爱莉娅? 今天她咬牙切齿说要杀了凤雅玲,当时还基本确认她是开玩笑的,但爱莉娅的性情里可是有着善变的一面,她说不定出去就是为了雇佣这么一群杀手来行凶,不然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回来…… 不过,她的力量应该会贮存到复仇的时侯用,现在拿来对付凤雅玲,是不是太过浪费了呢? 而且,爱莉娅真会这么绝情绝性吗…… 那从今早到现在,到底还有谁看到过自己进来天空圣堂,难道是从那些教士护卫口中传了出去…… 但就算有人胆敢违背爱莉娅的命令传了出来,凭什么认为我就是蓝雪云,而马车中载着的是凤雅玲呢? 那会不会是他们当中有谁看出了端倪,又恰好是某方势力的卧底…… 哼,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过浪费人才了,有这样的眼光和判断,还要留在天空圣堂潜伏当卧底吗? 那难道是凌蒂丝…… 她不需要这么做吧!这样做,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呢? 到底还有谁…… 怒浪? 阿伦的心莫名一冷,怒浪刚好离去找东西吃了,他代表的势力是阿兰斯最具势力的情报组织…… 但阿伦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想,假如怒浪也无法信任的话,那等于否定了自己,否定了整个世界。 他忽然有点明白凤雅玲的心态了,所有她最信任的人都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悲哀至此,令她对人生和世界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最近的意志才会消沉至此…… 每一个都有可能,但每一个都没可能! 因为他们当中随便哪一个将事情泄露出去,对阿伦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这些想法迅速游过阿伦的脑海,他慢慢把杯子放下,围在周围的八人似乎知道他的身分,对他颇为忌惮,一时间也没有轻举宴动。 阿伦心中一动,再一阵寒风撇,庭院中又多了十个黑衣人,不过这一次,他们是落在靠向凤雅玲房间的位置,但身子却是面向阿伦所在方向,忌惮心理,再一次显露无遗。 阿伦暗暗判断,他们的战术意图应该是用前面那八人困住自己,而后面的十人来劫持凤雅玲。 阿伦的心反倒松了一松,根据他们的表现,首先可以否定是怒浪出卖他了,因为怒浪知道他的底细,现在的阿伦可是弱不禁风得很,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提防。 他提着茶壶,将杯子注满,淡淡的说:“哪位是带头人,可否出来谈两句?” 一众黑衣人冷冷的注视着他,不发一言,默然了一阵后,终于其中一人哑着喉咙说:“先生,你好!我等深夜冒昧拜访,真是失礼了。” 阿伦心中一动,听声音的来源,此人应该正是站在自己身后,从位置,再到他的恭谨语气,都可听出他对自己的敬畏,更为重要的是,此人故意用沙哑的声音来说话,他为何刻意隐瞒自己的声音,难道说,他和我见过面,他怕我听出他的声音,从而把他认出来? 阿伦正细细辨认着那人的声音,尚在疑惑间,那人又道:“先生,我们只想带走凤雅玲公主,只要你肯一直安坐于此,我定当保证先生的安全,其间得罪之处,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阿伦又想,听他文雅的措词,出身贵族或是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的可能性甚高,又与自己见过面,刚好又在自由天堂的人物……那此人的名字几平呼之欲出了…… 尤其还有那把嗓音,阿伦擅长口技,对声线的判断最为准确,尽管此人已尽量掩饰,但音底却是无法改变的。 阿伦故作沉思,面色为难的说:“这个提议有点强人所难,容我考虑……” 一阵沉默过后,他忽然说:“索赛克先生,你恩师汉弗里伯爵临终曾留有一信给我,里面有提到你……” 那黑衣人身躯猛的一震,失声道:“什么……” 但他立即醒悟过来,在急促的呼吸中,尽量沉稳过来,补救说:“什么?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阿伦释然一笑,看他如此反应,几乎可断定他就是索赛克了,而索赛克为何会来这里,目标又专门针对凤雅玲,其中原因就耐人寻味了。 他微笑说:“索赛克先生,你为何要针对凤雅玲而来呢?对你有何好处?” 那黑衣人冷然道:“先生,你切勿认错人了!” 他打了个眼色,另外那十个黑衣人立即往凤雅玲的房间靠去。 但他们很快又停下了脚步,因为阿伦慢慢站了起来,或许,他们行动前都听过蓝雪云这个名字,经过民间的多番渲染,这名字代表的,已经不单单是死亡这么简单了,恶魔狂风,已经升华至一个符号,一个烙印,它像征了凶邪,像征了毁灭,像征了这个时代的梦魇。 当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活生生站在面前,还很深沉的微笑时,对这群黑衣人的压力是巨大的,站在亭子周围的黑衣人,无须言语、眼神交流,立即不无畏缩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份异样的整齐,阿伦看在眼里,也心知肚明,同时清楚,自己所剩下和仅可凭恃的,也只有这个了。 他冷冷的看向索赛克,淡淡的说:“索赛克先生,不知你现在是受何人所托而来,但你可曾深思过,卡氏家族目前正处低迷时期,本该步步为营,但你却冒险突进,以身犯险,可知只要一个错失,你和卡氏家族都将万劫不复啊!” 那黑衣人避开了阿伦的目光,但眼眸深处闪过了深思,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要再次否定自己是索赛克。 阿伦已向他又踏近了一小步,淡淡的说:“如果你肯带人立即离去,我当此事从未发生,你看如何?” 黑衣人这次没再后退,眼神多次变幻,内心似正在激烈的争斗之中,又似在酝酿着某个冲动的决定。 全部人的动作都像凝固了下来,等待着那黑衣人沉默的决定,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与恶魔狂风为敌? 片刻之间,空气流动的速度仿佛也缓慢了下来。 阿伦背后的一个黑衣人忽然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猫着步子,屏着气息,缓缓向阿伦踏去。他落步无声,所有的毛孔都紧闭了起来,如果闭起眼睛,就算此人走到面前,也未必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见其人已深得刺杀之道的精髓。 索赛克自然看在眼里,他嘴巴又再微微张了张,似是要制止些什么,又似是要准备下达某个命令,但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这细微至极的动作,立即引起了阿伦的注意,他立即就回过了头,发现有一个黑衣人竟然已经来到五步以内的距离。 阿伦心中大惊,但他强控心神,表面平静无比,只是阴恻恻的一笑,轻声问:“怎么了?” 那黑衣人本正准备发动雷霆一击,但刺杀对像忽然作出这么一个诡异表情,他的呼吸顿时窘了一下,面对那似乎能看穿自己一切的蔚蓝色瞳孔,他有一种无力为继的可怕感觉,赶紧将准备发动的刺杀动作硬生生收回,蓄势待发的力气顿时自伤其身,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这样淋漓喷出,他踉跄后退了几大步,能恰恰站稳时,刚好又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众人心中大凛,恶魔狂风一招未发,就已将队伍里的主力逼得吐血而回,看来他还手下留情,不然以刚才的情形来看,该主力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一众黑衣人马上又联想到自身的安全性,结合传说中的一切一切,立即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只要这个恶魔愿意,他们全部人都会立即死去。 这一次行动会不会真的是太过鲁莽了呢……这个念头盘旋在众人的脑海,士气一下就跌落冰点。 阿伦就像什么也没发生,甚至没兴趣再多看那人一眼,又回过了头,继续微笑注视着索赛克。 索赛克眼中却闪过精光,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握拳头,盯向阿伦,刚要下达那个无法挽回的命令时,喉咙却忽然被一件硬物顶住了。 四周众人为之骇然,只是眼前一花,一个头绑白色绷带的男子,已静静的站在索赛克的身旁,仿佛就是凭空出现那样。 他只是以一根手指,指住了索赛克咽喉最脆弱的位置,但冰冷的杀气,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令每个人的呼吸都难以顺畅自然。 此人竟然可以瞒过这么多人的耳目,悄然无声的来到索赛克的身边,轻而易举就将索赛克的生命握在了手上,这份实力实在太惊世骇俗,是恶魔的同伴出手了? 索赛克身形不动,但眼中却闪过了恐惧,假如此人想要自己性命,刚才自己已经和死神见面了。 阿伦却轻轻松了口气,怒浪终于回来了。 怒浪的另一只手,也就是那只代表死亡的右手正提着一个黑色的丝绸袋子,令四周众人也警惕提防,恶魔伙伴手中那袋子里,说不定有无数个人头,只要袋口一开,那数之不清的人头就会滚出来,其中说不定有自己熟悉的面孔,要不然就是什么可怕的暗器,一打开就会杀人于无形…… 当然谁也没想到,里面装的不过是食物罢了。 阿伦目光柔和的看向索赛克,淡淡的微笑着说:“索赛克,我们之前的协定仍然有效,只要你肯立即离开,我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索赛克的眼神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他沉声说:“我们立即离开,从未来过这里!” 怒浪看了一眼阿伦,阿伦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信赖,怒浪立即收回了指在索赛克喉咙的手指。 索赛克深深的看了一眼阿伦,眼神深处中闪过了茫然和怨恨,但隐约中还带着点感激,他向阿伦微微躬身,以示敬意,才朝众黑衣人一挥手。 他们的离去,与他们来时一样迅捷,眨眼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索赛克远去之后,怒浪那凌厉的杀气也渐渐地退去,回复成原本懒散的模样。 他看见阿伦正注视索赛克离去的方向,便低声说:“你和他认识很久了?” 阿伦唏嘘的叹了口气,想起的却是当日的汉弗里伯爵,从威风凛凛的不可一世,到最后那个勇于牺牲自我的垂死老人,他临终的托付虽然只是短期行为,但自己在潜意识当中,总觉得亏欠了汉弗里什么,他毕竟曾用生命来拯救过自己,而索赛克,正是汉弗里生平中最喜爱的弟子,放他一马,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怒浪拍了拍阿伦的肩膀,很是凉解的说:“从那家伙离去前怨忍的眼神,到你现在茫然的神情,我什么都明白了……唉,娜娜小姐,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喂……” “……” 这一段插曲过后,怒浪便以熟练的动作,将袋子中的食物统统倒到了桌面上,口中解释:“幸好现在是冬季,采购不容易啊!所以天空圣堂储备了大量的食物,啧啧,不然我哪能这么快回来。” 阿伦瞪大了眼睛,说:“天啊!你偷了这么多,神看到了,一定很生气。” “胡说,神是宽容,哪有这么容易生气,那你不吃好了!” “这个……我当然同意,神是宽容的!” 两位无神论者对着亭子边柱子上面的碑文,似模似样的念了一段,最后以一句“神将宽恕我们”,便开始分享贼赃。 天空圣堂的干食和点心虽然美味,但过于清淡,不太合两人的胃口,怒浪很快便喃喃的说起最近世界的各大新闻,并不时插入自己的见解,阿伦心不在焉的聆听着,偶尔也评论两句,他注视着暗沉沉的天空,仿佛之间,又回到了那个暴风年代。 在那个时侯,几乎每天都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每天都努力的充满生气去面对将来。 现在回头想想,其实他和怒浪在那个时侯,真正在努力的,是在逃遴现实,那一个他们所不敢面对的现实,所以才用生与死之间的刺激来麻木自己。 那段年华匆匆而逝,想必怒浪也和自己一样,渐渐从迷惘中走出,渐渐去面对现实,但那份压得叫人喘不过气的无奈,却是何其的沉重。 远方黑得看不到底的天空,仿佛正如那无法摸得清的未来。 他喜欢和怒浪待在一起,是否内心深处,正深深的缅怀着那一段离开了现实、一去而不再复返的暴风年华,说不定,怒浪他也一样…… 阿伦慢慢将目光垂下,发现黑暗已完全将自己笼罩在其中,凤雅玲房间的灯光正明亮耀眼,是不是有着某种征兆,她是属于光明,我是属于黑暗,是不是就如同正义和邪恶、人类与亡灵一般,水远都只能站在对立面,水远也不可能共存在一起。 身旁的怒浪忽然停止了原本的话题,正容的插了一句,说:“狂风,总有一天,我要在一个万众嘱目的环境下,一圈一圈的脱下我头上的绷带,露出那对生来就与我共存在一起的英俊耳朵,让所有的世人看清我真面目后,仍对我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阿伦的心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假如真有这么一天,该是多么的耀眼夺目啊…… 怒浪注视着阿伦,沉声说:“狂风,相信我,你也可以的!你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方式,譬如说,你可以光着膀子,大步大步的走在繁华拥挤的长街上,然后,你拿着牛角刀,一刀一刀的割在自己身上,那见兔的银灰色血液汹涌而出的时侯,世人就向你疯狂鼓掌,以表达他们对你狂热的爱戴,还对你投来鲜花和崇慕的眼光,老人们还赶紧把你流出来的血用瓶子收藏起来,以后拿回家祭拜……” 阿伦为之哑然失笑,那该是多么滑稽荒谬的一个场面啊!真亏怒浪能想像出来,但这样的场面,又怎可能有实现的一天呢…… 正当怒浪说得兴高采烈,阿伦也想入非非时,凤雅玲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阿伦不禁站了起来,怒浪也停下了说话,却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也静静的看向了房门的方向。 洛塞夫大主教缓缓走出,面容深处隐约可辨出几分疲倦,阿伦大步走了上去,怒浪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在了阿伦后面。 阿伦并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足以向洛塞夫表达他想知道什么。 洛塞夫平静的看向了阿伦,那惺松的目光似乎能洞察到阿伦内心最深处的秘密,隐约当中仿佛还带着怜悯与鼓舞,他那老态龙钟的声音,嗡嗡响起:“蓝雪云先生,无须担忧,凤雅玲小姐的高烧已经退去了……” 阿伦的心不禁一松,面对这位高贵的老人,他觉得有必要再交代些什么,他说:“洛塞夫大主教,其实我……” 洛塞夫大主教平静一笑,打断了阿伦,说:“你到底是谁,这并不重要!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回答出”你是谁“、”我是谁“这样的问题。蓝雪云先生,进去看看凤雅玲小姐吧!在她还没入睡之前。” 阿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内心深处不禁也轻轻问一句自己,我是谁? 他发现这个问题实在无从回答,当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忽然变成最复杂的时侯,人是最容易变得茫然的。 他的心神微微恍惚之际,刚刚推门进入到房间里,就听到背后的洛塞夫大主教以一种罕见的关切语调说:“克洛诺斯,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来看望一下我了……” 阿伦心中大奇,克洛诺斯?外面只有洛塞夫大主教和怒浪了,难道克洛诺斯就是怒浪的真名?洛塞夫这样关切的语调,就算是在爱莉娅身上,也是十分罕见的…… 只听到怒浪也以一种极为罕见的惭愧、恭谨,而且小心翼翼的语调,轻声说:“克洛诺斯向大主教问好了……” 阿伦心中又是一震,回想起当日星云流血夜,怒浪曾经淡淡的苦笑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贝里安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自由天堂和凤凰城的关系紧密,当年怒浪作为凤凰城的大王子,说不定正是由洛塞夫大主教为他做出生洗礼的,后来怒浪的身分受到世人的质疑,逃出凤凰城皇族,在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莫非洛塞夫大主教曾收留过他,怪不得怒浪对天空圣堂如此熟悉,偷东西不用一阵就回来了…… 第二章 作者:胡鳕 阿伦推断间,发现两人脚步渐渐远去,大概走向了亭子的方向。 阿伦赶紧收摄心神,回手将门掩好,这是怒浪的秘密,不是他亲口所述,还是不要窥探的好。 凤雅玲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丝绒棉被,淡淡的茉莉花清香与她特有的体香混杂了一起,一丝丝的钻进阿伦的鼻子里,令阿伦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湖,更是泛起圈圈涟漪。 凤雅玲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孔显得平静了许多,那头飘逸的秀发散落在枕头外,这份墉懒的病态,分外惹人怜惜。 阿伦暗暗观察凤雅玲的神色,发觉她眉宇间的愁苦和忧虑散去了许多,莫非她真的什么都告诉洛塞夫大主教了,才令郁结稍解? 凤雅玲平静的看向了阿伦,眼神中已经没有那份深切的恐惧,但仍是带着一份戒备的陌生,她似是看出了阿伦的疑虑,淡淡的说了一句,“别担心,阿伦!我什么也没说……” 阿伦顿时轻轻松了口气,凤雅玲既然肯告诉自己她什么也没说,那她一定什么也没说,无论他们关系如何恶劣,阿伦都相信,凤雅玲是不屑去撒谎。 那为何洛塞夫的眼神却如此古怪呢!莫非是我做贼心虚?不过回头想想,洛塞夫这老家伙好像无论看谁,眼神大概也是这么古怪的吧…… 他思考间,发觉凤雅玲仍然在静静的注视自己,他不禁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习惯性的不断猜度,这被凤雅玲看在眼里,肯定又被她看轻了几分。 阿伦目光一转,发规窗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盘新鲜的水果,便轻声问:“雅玲,要不要吃个水晶梨?” 凤雅玲把目光投向了那盘水果,嘴唇微微动了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阿伦淡淡一笑,取了水晶梨,从盘子旁拿起一把精致的水果刀,削了起来,心中暗想,这样看来,他与凤雅玲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是否算是有了好转呢? 很快,阿伦又发现凤雅玲正默默的注视着自己正在削苹果的那双手,他顿时又一阵黯然的失落:她此刻看着我这双手,是否联想到那个可怕的夜晚,正是这一双手,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折磨至死呢…… 房内,一时间,只剩下水果刀滑过果皮时,传出的丝丝声。 黯然间的阿伦,却没有发觉,凤雅玲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柔和了许多。 温馨的灯光下,阿伦的手白哲干净,手指修长且灵活。这样一双手,就算给经历了无数风霜的老人来评价,都会认为这一双手是属于艺术的,可是,谁可以想到,就是这一双手,能将任何生命瞬间摧毁,它本身,比任何锋锐的利器更犀利可怕呢…… 凤雅玲想到这里,心神不禁又开始有点恍惚了,这双手却在这时,缓缓靠近,并递给了她一个雪白无瑕的水晶梨。 凤雅玲将手伸出了被窝,缓缓将水晶梨接过,抬头看了看那张俊美至接近完美的脸,她嘴唇轻轻动了动,自小良好的教养令她说了声,“谢谢!” 对于这一声低不可闻的“谢谢”,阿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伸手将凤雅玲轻轻扶坐起来,又抽出枕头垫在她的背后,令她可以更舒服的坐好,然后他很规矩的后退到餐桌旁的椅子坐下。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由远而近,又再由近而远,凤雅玲的心神再次恍惚,刹那间,她甚至分辨不出面前的是好友隆·娜娜,还是那个恶魔迪·阿伦,是星云里那个熟悉的房间,还是天空圣堂里一个陌生的所在。 洛塞夫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了起来—“……其实每样事物,都有两面的,就像水,它现在能为你解渴,所以你接触到的,就是它良性的一面,你会感激它,因为它能为你解渴;但假如你身处于洪水的灾区,滔滔的洪流正把你淹没在其中,那么,你接触到的,就是它劣性的一面,你会憎恨它,因为它随时可以夺走你的生命……我们并不能因为它的良性而忘记它的劣性,也不能因为它的劣性而忘记它的良性……进而推之,其实人也一样啊……” 凤雅玲注视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视觉忽然一阵模糊,只能依稀感觉到,他正带着关切的微笑,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凤雅玲用力的眨动了一下眼睛,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水晶梨上,那半透明的果肉正渗出温润的水珠,闪烁出点点光芒,但视线转移后,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倒更模糊了,每一点水珠的光芒中,仿佛都有阿伦的影子,他欢笑的模样、他落寞时的模样、他沉思的模样、他漫不经心的模样…… 凤雅玲心中忽然一阵剧烈的跳动,她像是突然醒悟到什么似的,暗暗问了自己一句,“为何脑海中总是挥不去他的影子……难道,我爱上他了……” 想到此,她的手不由得颤动了一下,果肉上的水珠也随之抖动,里面的影像也变了,仍然是阿伦的影子,不过是他狞笑时的模样、杀戮时的模样、将玻璃渣子当成搪果用力嚼的模样、银灰色血液从他体内流淌而出时的模样…… 凤雅玲的心情茫然了起来,再一次暗暗的问自己:“恶魔?亡灵一族的恶魔,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恶魔呢……” 洛塞夫大主教的话几乎同时在她脑海中响起——“真正的友情,是无分性别、高矮、肥瘦、种族的,朋友就是朋友,友谊绝不会随时间流逝而减少,也不会因为身分变化而消失……进而推之,其实爱情也一样啊……雅玲,其实你不必抿紧了嘴,我不是来套话的,也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些什么,或者知道些什么,我在做的,仅仅是想和你聊聊天,分享一下我人生的一些经验和看法罢了……” 凤雅玲轻轻的抿了抿嘴唇,静静的想:性别的改变,我可以尝试接受,但性情上的巨大落差,还有那无法共存的种族问题,友情还能存在吗,更何况爱情……还想到后者,会不会太过奢侈了呢…… 想到这里,凤雅玲不禁偷偷看了看阿伦,发觉他正漫不经心的削着一个苹果,阿伦仿佛知道凤雅玲在看他,立即便将目光投了过来,面对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凤雅玲赶紧将目光慢慢收回,尽量做到平静自然。 阿伦心中疑惑得很:为何凤雅玲能对着一个水晶梨想入非非这么久呢?还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为了不令气氛太过冷场,阿伦用力的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雅玲,你是否在担心你母亲的事呢?” 凤雅玲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回应说:“本来我也一直担心此事,但先前请教了洛塞夫大主教,他说如果真的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母亲一定会找他的,毕竟他也是个有名的医生,但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事,那很可能不过是谣传罢了……我细想也是,大概是光悦影在造谣吧! 阿伦心中一动,这是那一晚之后,凤雅玲对自己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换一角度看,是不是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大大缓和了呢? 阿伦正在遐想间,凤雅玲的面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轻声问:“你觉得呢?” 阿伦牵了牵嘴角,在这件事上,他比较相信光悦影所说的话,毕竟在当时的情况下,光悦影已经把他们当作是死人了,对两个死人而言,没什么说假话的必要,当然,洛塞夫大主教在这件事上,处理得并没有错误,尽量的减轻凤雅玲的心理压力,才能更快的将她的病治好。 阿伦心中是这么想,口中回答的却是,“既然洛塞夫大主教也是这么认为,那就实在不必再担心了!毕竟大主教是当代最好的医者之一,如果你母亲真有什么意外,怎么可能不找他诊断一下呢?” 凤雅玲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阿伦也不由得笑了,因为他很久没看到凤雅玲的笑脸了。 这时,大厅中心摆放的香炉的火熄灭了,凤雅玲抿了抿嘴唇,轻轻的说:“大主教盼咐过我,如果香炉火熄灭,我就该休息了。 阿伦点了点头,柔声说:“那么,雅玲你好好休息吧!” “……” 阿伦离去关门的刹那,发现凤雅玲仍是拿着那只完好的水晶梨,默默的看着。 庭院中,洛塞夫已经离去,只剩下怒浪一人坐在亭子里,很没仅态的半摊半挨在椅子上,仰着头,一口一口的嚼着点心。 他看到阿伦走近,便笑道:“怎么样,搭档,是不是雨过天晴了?洛塞夫大主教可是著名的心灵医师啊!哈哈……” 阿伦牵了牵嘴角,随手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想着刚才和凤雅玲相处的情形,叹了口气,说:“情况算是有好转了吧!” 怒浪笑了,说:“哦?是不是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阿伦笑了笑,说:“也没什么……不过,我削了个水晶梨给她,她竟然从头到尾也没有吃,只是不断的盯着看。” 怒浪的坐姿端正了少许,说:“哦,真有这样的事?” “对!”阿伦犹豫了一下,又说:“怒浪,你……你对女人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你怎么看?” 听出有请教的味道,怒浪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说:“狂风啊!你想听理性的答案呢,还是感性的答案?” 阿伦想了想,谦虚的说:“理性的答案是?” 怒浪盯着阿伦,正容道:“理性的答案就是,凤雅玲那娘们怕你在梨子里面下毒,所以不断拿在手中反覆研究,当着你面又不好意思把它扔掉,只好熬到你走,你不信的话,现在推门进去看看,保证能在房间角落的垃圾箱里发现你刚才削的那只水晶梨!” 阿伦无奈的低吼道:“去死——” 怒浪却自个得意的狂笑了起来,“哈哈……” “……” “喂,狂风,那你还要不要听感性的答案啊?” “随便吧……” “到底要不要?” “说!” 怒浪收起了狂态,微笑看向了凤雅玲的房间,沉声说:“感性的答案就是,凤雅玲她爱上你了,她在逃避这段感情,不想和你有太多的瓜葛!” “……” 气氛沉默了好一阵,怒浪才淡淡的说:“其实,如果你太过为难的话,或者不想再去面对的话,我可以帮你,将凤雅玲送回神龙的” 阿伦想了好一会,轻轻的说:“从我叛出疾风那一天起,我已经决定,无论情况如何恶劣,我也会将凤雅玲送到底!” “呵,忘了你叫狂风……” 夜更深沉了,星星逐粒破开云层,跳跃到夜空之上,在冬日,这是难得一见的繁星满天的夜晚。 阿伦和怒浪都安静了下来,阿伦甚至还感觉到他们连动作都凝固了下来,仿佛之间,还以为仍在暴风山脉的深处中,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克洛诺斯这个名字,阿伦是很清晰的听到了,而且他相信,这就是怒浪真正的名字,但洛塞夫已经离去,怒浪也不再提起,那么,阿伦也绝对不会去问,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有过去,有属于他自己的隐私。 亭子的四角有魔法灯,但两人谁也没有点亮的打算,就这么由得浓郁的黑暗渐渐将他们包容在其中,然后一起抬头望着星空,就像过去那样,用最美好的想法去憧憬未来。 世人往往都怕黑,因为黑暗总会令人想到许多负面的东西,但习惯了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人,都会喜欢与黑暗同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快找到光明中的敌人。 在当年,怒浪还专门就这个问题与阿伦探讨过,提出不少古怪的看法,阿伦记得自己当时只是不断的苦笑摇头,因为他也分不清自己真的是为了生存而处于黑暗,还是确实喜欢上了与黑暗同行。 但此刻,阿伦忽然有了一种感悟,他和怒浪之所以都喜欢黑暗,那是因为他们都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潜意识中总妄想漆黑能把他们掩盖起来,好逃遴过去那段灰色的记忆。 这时,远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阿伦眉头微微一皱,这是爱莉娅的脚步声,她回来了。阿伦前面藏在心底的问题又涌了出来,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将凤雅玲藏身于此的秘密给泄露了出去? 但阿伦还是否定了爱莉娅,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真要干一件事的话,是绝不会事前说出来的,哪怕是戏言,因为都会给人留下相关的联想性,况且,阿伦觉得,爱莉娅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是复仇,在复仇尚未完成之前,她注意力是不会轻易转移的。 看着爱莉娅慢慢走近,身旁的怒浪忽然低声问:“狂风,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阿伦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起码还要在天空圣堂待一夜,怒浪的存在是必须让爱莉娅知道的。 阿伦才刚说完,便惊奇的发现,身旁的怒浪竟然改变了坐姿,坐得端正了不少,嘴角还无奈的牵了牵。 阿伦心中不禁暗想,如果怒浪的童年真的曾在天空圣堂待过,那么,他与爱莉娅相识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再看怒浪这样的反应,那说不定爱莉娅在他心中占有一个相当有份量的席位。 有了这个推断,阿伦心中隐约一阵不舒服,这时,爱莉娅已远远笑道:“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回来晚了! 阿伦笑了笑,还没答话,爱莉娅便看向了怒浪的位置,说:“哦?你有客人来了……” 阿伦点点头,微笑说:“嗯,我好朋友,他叫怒浪。 “哈,老公,你真把自己当成狂风了?”爱莉娅走进了亭子中,显然不习惯这样漆黑,她走到亭角,探手摸向了魔法灯的位置。 阿伦为之苦笑,关于这事,在星云订婚仪式那一天之后,他就曾告诉爱莉娅,自己确实就是传说中的狂风,无奈当时说话的神情太过认真,爱莉娅显然并不习惯他过分认真的一面,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就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对于阿伦是否狂风,爱莉娅始终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阿伦苦笑间,还注意到,当爱莉娅叫自己“老公”时,怒浪的手十分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他口中淡淡的应道:“对,对,对,我不是狂风,还到处搞风搞雨,让他老人家的声名蒙上恶魔之名……” 魔法灯亮,四周一片光明。 爱莉娅微微笑着,回过头来,正要继续说笑,目光落到怒浪脸上时,笑容却凝固了,就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 而怒浪,则用阿伦从未见过的窘迫神情,回望着爱莉娅。 爱莉娅那张动人无比的脸庞因为过分激动,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指着怒浪,忽然颤声说:“克洛诺斯?” 阿伦心中又是涌起一阵不舒服,看着爱莉娅如此激动的神情,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当日爱莉娅骗自己说有心上人的情景,如此真切,如在昨日……但结合现在,难道说,当日她真的没有说谎,她确确实实有心上人,而她的心上人刚好就是与自己出生入死、愚难与共的怒浪…… 阿伦感到自己的心忽然被什么塞住了一样,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他与爱莉娅的婚约只是一个闹剧,更何况你毕农叔叔已经将婚约解除了,但他知道,在他潜意识当中,是渴望有这么一个女子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眩目的美丽、过人的智慧、坚毅的个性……但假如这一切并不是属于自己,或者自己只是她的第二选择,再甚至仅仅是一个替代品的话,那他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忽然间,阿伦回忆起了童年的一个片断:一个他最心爱的布熊自他手上滑落,掉进溪水中,他拚命追赶,无奈溪流甚急,转眼已经将那布熊冲得了无痕迹……心爱流逝,却无能为力。 阿伦心神恍惚间,怒浪已低声应道:“是……是我!抱歉咯……” 阿伦预想中青梅竹马的挚友重逢画面并没有接着上演,而是爱莉娅暴喝了一声,吼道:“真的是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爱莉娅反手提起一张椅子,用力就往怒浪砸去,全然没有了淑女风范,还张口吐了一口口水向怒浪。 不过怒浪似乎早已经有了心理淮备,轻飘飘就飘去了一边,提高声量道:“喂,爱莉娅,我已经道歉了……,” 爱莉娅的眼睛里已经冲上了血丝,拿起桌子上的点心,一件接一件的砸向怒浪,大声说: “混蛋!你当天滚就滚了,为何要把我的衣服全部撕拦,把我的布娃娃全部分解,还要在我床上拉了泡屎,那都算了,为何,为何你还要把我的照片撕毁!混蛋,混蛋——” 点心转眼已被砸完,爱莉娅丝毫没有解恨,抽出随身的匕首,往怒浪就冲了过去,就像疯了一样,招招来个同归于尽。 怒浪似乎也被惹急了,骂道:“三八,你有完没完,不就是一张破照片吗?你可别忘了那天你也对我干了什么……” “……” 阿伦有点傻眼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爱莉娅这么疯癫泼辣的一面,也从来没有见过怒浪竟然被一个女人追得满街跑。 第三章 作者:胡鳕 怒浪绕着亭子跑,爱莉娅挥舞着匕首在后面追,两人还一边跑一边对骂,阿伦听了一阵,终于理出了大概:怒浪童年时来到了天空圣堂,得到了洛塞夫大主教的庇护,当时爱莉娅时常到天空圣堂作客,发现怒浪来了之后,大主教好像更疼爱他一点,心中不忿,就屡次作弄怒浪,怒浪当然也常常还以颜色,两人积怨下来,终于一次,爱莉娅在白天折断了怒浪最珍视的铅笔,怒浪晚上就潜到爱莉娅的房间进行破坏,还把她唯一一张全家福给撕烂,然后离开了天空圣堂…… 阿伦发现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他想像中来得好,两人的感情确实是刻骨铭心,不过却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在暴风山脉的时侯,阿伦就常常看到怒浪拿着半截铅笔把玩,据他所说,这是他母亲留给他最有纪念价值的遗产,由此可见,那铅笔对他的重要性…… 而爱莉娅的照片,要知道照相机这类太古工具是相当珍稀,那张全家福大概是爱莉娅最可以寄托思念的物件吧…… 不过相比起来,怒浪的铅笔还有半截,而爱莉娅的照片却被撕成粉碎…… 亭外,爱莉娅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粗喘着大气,狠狠的盯着怒浪。 怒浪故作轻松的将手插进裤袋,大声说:“爱莉娅,听好了,我再说一次,抱歉了……” 爱莉娅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盯着怒浪头上的白布,冷冷的说:“杂种!精灵族的杂种!” 怒浪的脸色顿时变了,眼神变作了最锐利的刀锋,杀气瞬间汹涌澎湃般拍向了爱莉娅,他那只代表死亡的右手按到了腰间,阿伦慌忙走前两步,挡在两人之间。 但杀气很快就消失了,怒浪的脸色转为了黯然,隐约还带着失落、悲伤等复杂的情绪,他眼圈似乎红了一红,慢慢转过了身,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空气,然后往地上重重一踏,迅速远离光明,投身进远方的黑暗之中。 爱莉娅看着仇恨的目标迅速远去,她的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倒在地,然后眼泪终于怔怔的从眼角滑出,整个身躯如同风中之烛,颤动了起来。 面对爱莉娅无声的哭泣,阿伦叹了口气,他走到爱莉娅身边,单膝跪下,将爱莉娅轻轻拥进怀里,却无从安慰,因为他也分不清爱莉娅此时的悲伤是因为对往昔的思念、父母的缅怀,还是仇恨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当然,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张撕毁了的照片,而是一直压在她肩上的沉重压力…… 前一刻,星空犹是璀璨动人,这一刻,已变得黯淡无光。 良久后,爱莉娅才渐渐停下了眼泪,她抱歉的看着阿伦的前襟,那里已经被自己的眼泪湿润了一大片,她微微昂起了头,轻声说:“对不起,我等下找一套衣服给你替换……” 面对着呵气如兰的佳人,阿伦微笑摇摇头,安慰说:“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的……” 爱莉娅在阿伦搀扶下慢慢站起,咬了咬牙,似乎不愿意再提过去的往事,她看向了凤雅玲房间,低声问:“凤雅玲她没事了吧?” 阿伦说:“没事了……不过前面发生了点状况,我想我明天必须要离开了。” 爱莉娅皱了皱眉,疑惑的问:“状况?” 阿伦牵了牵嘴角,既然爱莉娅已经问了,那就告诉她好了,他说:“在你回来之前,曾经有一群黑衣人来过,领头的就是索赛克……” 爱莉娅不禁失声道:“索赛克?” 阿伦凝视着爱莉娅的眼睛,点头说:“对,就是他,虽然他蓄意掩饰,但我还是把他认了出来。当然,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认识到实力上的差距,匆匆而来,也匆匆而去了不过,他的出现告诉我,已经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所以,我明天必须离去!” 爱莉娅回望着阿伦的眼睛,似乎从其中判断出什么,她从阿伦的怀抱中脱离了出来,沉声问:“老公,你怀疑我和索赛克有勾结?” 阿伦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坦白说,我确实有怀疑过,但……我还是相信你……老婆。” 为了加强自己的诚意,阿伦还专门叫了一个他一般都不会叫的称谓,但这似乎并没有减少爱莉娅的感触,她缓缓的转过了身,来到亭子边,轻声说:“老公,我觉得你对我的信任度太低了,就像刚才,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和克洛诺斯曾有私情?” 我对爱莉娅的信任度太低了?对于这个敏感问题,阿伦感到喉咙一阵干燥不适,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跟随爱莉娅的脚步,来到了亭子边,今夜夜空繁星璀璨,在这片浩瀚的星空下,更是显得自身微不足道,阿伦静静的回忆着与爱莉娅交往的一幕幕,忽然一阵好笑,心中暗暗问了一句:爱莉娅,我对你信任度不高,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回答我,阿伦!”爱莉娅淡淡的说。 既然连自己的名字也喊出来了,阿伦只好正容说:“没错,爱莉娅,刚才你们见面的刹那,我确实怀疑你与怒浪有私情。” 对于这个答案,爱莉娅默然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说:“老公,不瞒你说,我对克洛诺斯确实有过特殊的感情,里面有爱又有恨,混乱得连我自己也分不清了,不过这都是童年的往事,更重要的是,这是过去的事情,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就已决心终其一生,只对你一人倾注爱情,这份倾诚之恋,老公,希望你能感觉得到,自我们的拇指都在订婚册上盖印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忠诚已交于你手,至死不渝,直到永远!” 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爱莉娅灵魂深处中有力的吐出,阿伦不禁一阵心神颤动,为之动容,他慢慢转过了身,用力的将爱莉娅拥进了怀里,第一次如此主动的吻上了爱莉娅的樱唇,两颗隔膜的心在冬日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重新、紧紧的贴在一起。 良久后,双唇才缓缓分开,两人都未曾试过如此动情的一吻,都是微微急促的呼吸着。 爱莉娅喘息中,低声说:“阿伦,你明天是否等凤雅玲一醒来,就立即离开这里?” 阿伦默默的点了点头。 爱莉娅轻叹说:“老公,那我可能送不了你,希拉女巫拜托我的事情,也是明天一早就要办了……” 阿伦的唇边仍是爱莉娅那阵淡淡的茉莉花清香,刚才那炽热一吻,已经将他心中的热情点燃了大半,他用微微有点沙哑的嗓子说:“老婆,你可以送我别的……譬如说,你不是一直渴望向我证明些什么吗?” 爱莉娅的俏脸顿时更红了,她回望着阿伦,嘴唇再次贴近,轻声说:“凤雅玲在这里哦,你肯定不放心她的,我们就在她旁边那个房间干些什么坏事的话,你觉得这样好吗?” 那迷人至极的茉莉花香阵阵而来,阿伦在听到“凤雅玲”这三个字的时侯清灵了不少,但跟着“坏事”这两个字立即又令他迷失了,他扶在爱莉娅腰间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的下滑,嘴唇再次往爱莉娅的樱唇靠去,这个时侯,行动远远要比语言来得有说服力。 正当两人都如箭在弦,闹得不可开交时,远方却遥遥传来了几下的咳嗽声,而且听得出来,这是一位老人的咳嗽声。 对于即将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要到来,而且还专门来几声善意的咳嗽,阿伦是不得不尊重的,他勉强与爱莉娅分开,迅速整理好衣装,再和爱莉娅一同做贼心虚的坐回到椅子上,然后一边急促的呼吸着,一边假装很诗情画意的看着天际的繁星。 这时,洛塞夫大主教才慢慢的从庭院边的长廊中走出,他一边走近亭子,一边打量着地下的烂椅子和点心残渣,那龙钟般的声音嗡嗡响起,“爱莉娅,你是不是又欺负克洛诺斯了?” 爱莉娅嘟了嘟嘴,才说:“大主教,现在克洛诺斯的武技强悍得很,恐怕放眼整个自由天堂,也没几个人是他对手了,我怎么能欺负他呢?” 洛塞夫像是烯嘘的叹了口气,向爱莉娅摆了摆手,说:“罢了,爱莉娅,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和蓝雪云先生谈两句……你今晚就先到中殿庭院的客房吧!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 爱莉娅无奈的点头说:“知道,大主教。” 她转向阿伦,柔声说:“老公,你一路保重了……凤雅玲那件事处理完之后,记得回这里找我,我等着实现那个承诺呢!”说罢,还风情万种的向阿伦眨了眨眼。 看得阿伦既有点热情沸腾,又有点尴尬,毕竟尊敬的洛塞夫大主教就在旁边,他只能对爱莉娅微笑点了点头。 看着爱莉娅身影的远去,洛塞夫的声音嗡嗡的在阿伦耳边响起,“蓝雪云先生啊!无论是爱莉娅,还是克洛诺斯,他们的脾气都是倔得很,而你总可以和他们好好相处,真是难得啊……” 阿伦心中暗想,对于自己而言,和他们相处并不困难啊!难道是某种程度上的臭味相投吗…… 他当然不敢以这句话来回应洛塞夫,口中说:“洛塞夫大主教,我想我和他们在性格上存在互补性,所以会相处得特别好吧!” 洛塞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一时间,气氛沉默了下来,只剩下一阵阵的风声刮过,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阿伦暗想,喂,洛塞夫大主教,你如果不是有话要说,为何在这个时间出现呢!破坏了我生命中本来将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一个时刻啊…… 但阿伦是个很有耐性的人,无论任何什么时侯,心中有什么不满,表面始终能一脸的平静,然后静静坐着,默默看着天际。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更深,风声更大时,洛塞夫终于缓缓的转过身,稍稍睁大了一点他那双惺松的眼睛,注视着阿伦,沉声说:“蓝雪云先生,你是我见过最矛盾的一个人,就以耐性来说,上一次你在天空圣堂静坐的时侯,没坐够二十分钟,就会不耐烦的离去,而这一次,你竟然能陪我这老人静坐了这么久……” 阿伦为之苦笑,难道上一次他在天空圣堂干过的事情,洛塞夫大主教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开始秋后算账,还专门罚自己陪他一起静坐了这么久,如果单单如此,这个惩罚,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说:“洛塞夫大主教,我相信在神的眼中,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啊!” 这其实是一句说了等于没说的话,洛塞夫却笑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因为笑容而皱在了一起,他忽然奇峰突起的说:“蓝雪云先生,你知道我生命中最矛盾的事情是什么吗?” 阿伦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洛塞夫说:“在世人眼中,自由天堂的首席大主教,应当是一个放下了七情六欲的贤者,心中只有神,并代表他的旨意,将爱和怜悯无私的奉献给每一个世人……曾经,我以为我做到了,但在一百年前,我收到了我父母相继去世的消息,我才知道我错了,人类的许多感情,并不是作为一个神的使者,你就可以忘记的……” 阿伦的心不禁也揪动了一下,他终于改变了坐姿,将双手合拢放到了小腹,这样可以更加集中他的注意力去聆听。 洛塞夫将目光慢慢移向了星空的尽头,陷入了他自己的回忆之中,说:“在那个时侯,我得知他们的死讯,我才忽然回忆起童年的村庄、童年的山、童年的水,我才忽然想起在我十六岁那年,毅然抛弃了一切,来到天空圣堂,成为一名修士的情景。离去的时侯,父亲仍在田里耕作,他反对我成为修士,他希望我能和他一样,继续耕耘这片自远祖就留下来的田地,所以他一眼都没有看我,但我知道,他一直在默默的注意着我走过田间小道,母亲红着眼睛相送,直走到村口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再度回首,仍能看到她的挥手……” “但既然决心成为一名修士,就必须将所有的感情全都奉献给神,爱不能偏心,它是属于每个世人的,在开始的几十年里,我认为我做到了。母亲曾经千里迢迢地来到天空圣堂,只为见我一面,但我当时正在陪同前任大主教静修,我拒绝了和她相见,后来直到静修完毕,可以看到的,只有她留下的一盒粗粮,那是家乡特有的点心,记得那时,我捧着那盒粗粮,满脸都是泪,全身不停的颤抖……” “但心中却有一把声音,沉着的告诉我,你已经将一切都奉献给神,包括你的感情……没过多久,我的情感重新平复,身心重新投入到圣堂广博的教义之中,时间继续在浑浊中流逝。直到一百年前,我收到了他们双双去世的消息,我才在眼泪中发现,我错了,我根本无法放弃亲情,我深深的爱着他们,却为了神,为了教义,没能陪他们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无奈、内疚和自责充斥满了我整个灵魂,痛苦将我燃烧……” “我把自己关在静修室里,思考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明白,人不能背弃自己所拥有过的感情,不然就失去了自我,成为命运的奴仆,人更不能背弃过去,不然就无法面对未来……” 阿伦心灵深处中也不由得深深一震,“人不能背弃过去,不然就无法面对未来……”,他痛苦的想,在某种程度上,自己是否也一直在背弃过去呢?甚至沉沦在疾风家族的时侯,还企图洗掉过去的记忆,只想当个一无所知的傻瓜,当命运的奴仆…… 洛塞夫缓缓的说:“人,只有正视过去,才能把握现在,展望未来啊!” 阿伦的呼吸不禁也急促了少许,脑海中只是不断的重复着洛塞夫画龙点睛的几句话,他难以抑制的再度回想起了边缘部落的童年、那时的喜怒哀乐,再度回想起飞龙沙漠的可怕夜晚,那时的血雨腥风、自己身体的血液由鲜红变作银灰的刹那……许多过去无法正视的片断,忽然间一一重现脑海,而且每一幕都是如此清晰,叫人心神颤动。 因为从来没有一次回忆是如此清晰和条理的,那把沉重得无以复加的心灵枷锁,刹那间像是轻盈了许多。阿伦握紧了拳头,就像是要将那枷锁和过去同时握紧在手中,渐渐的,他重新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后转过头,从洛塞夫湿润的眼珠中,发现自己也已经是泪流满面。 洛塞夫没有刻意安慰的言辞,只是以他看透世情的眼睛,柔和的注视着阿伦,好一会后,他才缓缓的说:“蓝雪云先生,你身体内曾经受过一些严重的伤害,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以圣光为你治疗!” 洛塞夫看见阿伦默然不语,便说:“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就把眼睛闭上吧!” 忽然间,阿伦觉得洛塞夫其实掌握着自己许许多多的秘密,如果是常人令他生起这种感觉的话,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置那人于死地,而此刻,他却无法生出半点杀意,只是很听话的,慢慢的闭上了那双疲意不堪的眼睛。 舒适、懒洋洋的感觉油然升起,圣光的力量,那股传说中亡灵的天敌力量,悠悠然的,一次又一次的游过阿伦全身,直到他在忘我的境界中,渐渐进入至最深沉的睡眠状态。 当阿伦醒来,发现自己已在凤雅玲隔壁的客房之中,他从床上撑起,半眯着眼睛观望着窗外,天色竟然已经檬檬发白,接着,他才发现,怒浪正坐在床前不远处的一张长沙发上,整个房间中布满了浓烈的酒气。 “醒了,狂风,看起来你精神不错。”怒浪一边打着酒喝,一边说,手上还拿着一根拇指粗的雪茄,悠悠的吞云吐雾。 阿伦活动着脖子,检查着自身的身体状况,惊奇的发现,身体的严重内伤,竟然痊愈了大半,也就是说,他离银色沸腾点又重新拉开了距离。 他内心不禁对洛塞夫涌起了由衷的感激,洛塞夫其实将他的生命从濒临终结的边缘拉了回来。 “喂,狂风,这是我第一次将男人抱进房间啊!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上一些感激的话啊?”怒浪打着酒嚼,从地上拿起一瓶包装华丽的酒,就这样往喉咙里倒进去。 阿伦下了床,又踩到了一支喝光了的酒瓶,然后他才发现,地上已经有好几支这样的酒瓶存在了,他不禁皱眉道:“怒浪,你喝了很多啊?” 怒浪打了个哈哈,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响亮的酒喝,淡淡的说:“没关系的,狂风!大主教说你的伤势已经不碍事了,我才放心尽情狂喝。” 阿伦看着怒浪这张挚友的脸,已经红得像是西瓜的瓜囊一般了,他柔声道:“怒浪,你喝酒,是因为爱莉……” 怒浪却打断了阿伦,又说:“大主教还说,以后你最好不要催动自己的潜能来动手,不然就得和死神握手了。” 阿伦说:“大主教他……” 怒浪笑了笑,看向了阿伦,说:“对,他或许真知道你很多事情,但放心吧!他是一个可以绝对值得信赖的长者,如果说,这个世界真有值得信赖的人,那么对我而言,只有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大主教了。” 阿伦想起昨夜的情形,点头同意说:“如你所言。” 他走到怒浪身旁,也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怒浪随手扔给他一根雪茄,笑道:“不用客气,全部是偷来的!” 阿伦苦笑接过,说:“怒浪,你在天空圣堂又烟又酒,而且用的东西还是贼赃,神他老人家会很生气的。” 怒浪哈哈大笑,拿起酒瓶就往地上倒了一半,说:“我敬他老人家一杯,他也有份一起销赃,就不会计较的了。” 阿伦牵了牵嘴角,看得出,怒浪真的很醉了。 怒浪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变出了一根火柴,在自己衣领上轻轻一划,就划出了火焰,摇摇晃晃点亮了阿伦的雪茄。 窗外的天色更亮了,晨曦的光芒从窗口一角投射了进来,照在了怒浪那张英俊的脸庞上,他单手托着额头,令另一半脸孔躲藏在黑暗之中。 光暗的强烈对比中,一片烟雾弥漫下,阿伦静静的想,爱莉娅在怒浪的心中,大概也占有相当重要的一个位置吧! 怒浪是不是正因为爱莉娅对他的极度仇恨,而醉成这个样子呢?如果让他知道,其实他在爱莉娅的心中,同样占有一个重要席位的话,他大概会开朗许多吧…… 阿伦嘴唇刚动,正要说话,怒浪已挥手打断,说:“狂风,什么也不要对我说,时间构成的伤痕,只有时间才能平服!对了,记得把我扛上马车,我还要沿途保护你!” 他再将瓶子里剩余的酒统统灌进喉咙中,头一仰,竟然就这么呼呼大睡了过去。 这令阿伦忍不住喃喃的埋怨道:“什么东西嘛!到底谁保护谁了……” 爱莉娅已经事先为他们准备好了一辆天空圣堂的马车,车厢边上那个天空圣堂的烙印,应该可以令阿兰斯的大部分人都肃然起敬,减少他们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凤雅玲起床后,也很听话的换上一套修女的服饰,对于车厢中多出了一个浑身酒气的怒浪,阿伦的解释是,“雅玲,这是我们的保镖,拥有惊人的战斗力。” 凤雅玲的反应是,“看得出来。” 阿伦也换上了一套整齐的修士服饰,低调的驾着马车,驶出了天空圣堂,直往天空之城的西门而去。在那里,只要渡过蓝河,就是神龙帝国的国土了。 在差不多同一个时刻,塞木家族的索赛克先生也收到了来自疾风家族盟友的意见,只有寥寥几句话:索赛克先生,你擅自行动,实在太鲁莽了!如果你没有描述出错的话,狂风怒浪已经走在一起了,那是一对可怕的组合!我们已经失去了阻击他们的最佳时机,接下来,只有静观其变了。 魔法烙印是一种昂贵的通讯工具,我们应该尽量少的使用。往后,荷玛修女将继续代替我,与你联系! 第四章 作者:胡鳕 蓝河畔,汇集满了人群。 天气虽然开始稍稍转暖,但河水犹在结冰,为了安全起见,天堂保卫斤在冰上搭建起了一条临时的木桥,因为不甚宽广,而需要过河的旅人又实在太多,所以只好由一支治安队伍来维持排队过桥队伍的秩序。 因为每年都是如此,排队的商旅、平民都算有秩序,不过到处是闹哄哄的一片,长长的队伍间,还有把握商机的小贩们在兜售各样商品。 阿伦驾着马车来到这里,压低一下长长的帽檐,从御者的位置站了起来,可以清晰的看到,长堤边上正排着长长的人龙,密密麻麻,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真排到自己的时侯,要到什么时侯了…… 旁边一位满面风霜的老者一边呵着白气到手上取暖,一边说:“修士先生,你是第一次冬季过蓝河吧?唉,你不用多看了,按平时的速度,起码还要五、六个小时才轮到我们过桥啊……哦,你看……” 前面人声忽然吵杂了许多,原来木桥边的一块冰出现了裂痕,整座木桥顿时倾斜了不少,治安队伍赶紧维护秩序,工程队伍也赶了过去,将木桥移位,尽量保证安全。 那老者接着说:“……假如还出现这种意外状况的话,我们起码要多等一、两小时。嗯,冰雪有融化的迹象了,大概再过几天,就可以敲开厚冰,乘船渡河了,唉,真搞不懂上面那些大爷们是怎么想的,在蓝河中下游修建这种桥梁,唯独这里一条桥都没有……” 阿伦观察这个老者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便“嗯,嗯”两声,以示敷衍,心中想,天空之城这样做当然有私心了,假如神龙帝国发动侵略的话,也不可以立即威胁到自由天堂的首府啊!这里少一道桥梁,在他们心理上,就多一分安全感…… 阿伦耳边听着那老者喃喃的说着话,他跳下了马车,来到堤边,打量着河上结起厚冰,他想,既然行踪已经被发现,必须迅速离开,强行过去的话,这些厚冰能否承受得起一辆马车的重量呢? 那老者似乎看透了阿伦的心思,在后面嚷嚷道:“修士先生,你不会是想直接踏冰过河吧!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这些冰有厚有薄,一个不好,嘿嘿,真的不好说了……” 这句话令阿伦又犹豫了几分,他摸了摸怀中那份圣堂通行证,开始考虑是否使用它,来索取一个便利了。 这时,过分吵杂的环境,令怒浪从朦朦胧胧中醒了过来,他又重重打了个酒嗝,发现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光鲜的修士服,已经把握到阿伦的用意。他嘀咕的抱怨了两声,发现凤雅玲正坐在自己的对面,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紧闭,大概正假寐着。 怒浪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大大的灌了几口,探头出马车外,发现阿伦正站在长堤旁,身旁还有一个挑着行李的老头,和他说着什么,而往前一看,就是一眼也看不到尽头的人龙。 他说了声“见鬼”,就把头缩了回来,看了看美得不可方物的凤雅玲活色生香的坐在面前,不禁喃喃道:“狂风你这混小子,你这不是引诱我犯罪吗?自己跑开一边,却放这么一个超级美女在我面前,嘿嘿……” 凤雅玲的眼睛却立即睁开了,不无戒心的看着怒浪,说:“我没睡着的。” 怒浪仙然一笑,又打了饱嗝。 凤雅玲又说:“狂风?你说阿伦就是狂风?” 怒浪发现自己似乎正犯了某个错误,他咳嗽了两声,翻了一下白眼,又重新躺了下来,低声说:“凤雅玲小姐是吧!你可否当我从未醒过呢?” 心中虽然有过这个怀疑,但当怀疑又一次被证实的时侯,凤雅玲曾经渐渐淡下的被愚弄感,又重新升了起来,印证过去星云种种,她不禁轻轻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酒气熏天的怒浪,淡淡的说:“你可以当自己从未醒过,但我不可以。” 怒浪盯着凤雅玲那张无瑕的俏脸,不禁叹了口气,说:“怪不得他对你痴迷至此,你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 凤雅玲还是首次听到有人以“几分姿色”来形容自己,不怒反笑,问:“你知道我的名字,而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先生?” 怒浪又打了个酒嗝,发现无法再入睡了,干脆坐了起来,双脚搭上了茶几,拿起水壶,又大大灌了几口,说:“我叫怒浪。” 凤雅玲不由得轻轻一震,狂风怒浪!阿兰斯的土地上,没听过这个名字的人实在屈指可数,而神龙帝国正是面临兽人的第一线国家,对暴风猎人的尊崇比其他国家更甚,在狂风未曾为恶魔之前,狂风怒浪这对组合在神龙人民的心目中,是无比神圣的。 想起这一对传说中的组合就在身边,再回忆这段时间狂风恶魔的传闻,凤雅玲不禁又是一阵茫然,刹那间,仿佛有千千万万个阿伦浮现在她脑海,每个阿伦都拥有着一副不同的面孔。 怒浪眯着醉眼,打量着凤雅玲的反应,不禁笑了,说:“是不是被我的名字震住了?哈哈,真没想到神龙帝国未来的国主也是我的崇拜者之一呀!啧啧,真是一件想起来……呃……半夜做梦也会笑的事情。” 凤雅玲淡淡一笑,这位怒浪先生的脸皮应该比外面蓝河所结的厚冰还要厚,她说:“你的搭档,狂风先生,世人对他的评价并不好啊!” 怒浪擦了擦嘴边的水迹,笑道:“对啊!把我的名声也连累了,真是个不祥之物。” 凤雅玲笑了笑,抿了抿嘴,轻声问:“那么,你对他的评价呢?” 怒浪“嘿嘿”了两声,侧着头打量凤雅玲,那笑容神秘且暖昧,直看到凤雅玲心里也有点发毛的时侯,他才说:“狂风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假如你对他足够信任,肯将生命也托付给他的话,他定不负你所托!作为朋友,他从来没令一个信任他的朋友失望过!” 对于怒浪斩钉截铁的话,凤雅玲心中也不禁为之震动,她深思了一会,才说:“关于他是恶魔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呢?” 怒浪打着酒嗝,灌了几口水后,说:“西郊水晶矿坑一役,我没参与,并不知道个中详情,但我知道,狂风绝对不是那种小人,他或许对敌人无比残忍,或许对敌人使用卑劣的手段,但他对朋友、对他所爱的人、对大多数的世人来说,他拥有的,绝对是一颗高贵仁慈的心!” 他回头瞥了一眼,发现阿伦已经离开长堤,往马车走来,他赶紧重新躺上,头歪倒向一边,立即又恢复成一副烂醉的模样。 阿伦将头探进车厢,看了看两人,发现凤雅玲眉头轻皱,像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他不禁关切的问:“雅玲,你还好吗?” 凤雅玲回望阿伦,想起往日他曾经扮演过蓝雪云,与自己相处过的种种,那阵被愚弄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冷淡的说:“我很好,蓝雪云先生。” 阿伦不由得马上将目光转向一副烂醉模样的怒浪身上,狠狠的说:“替你换上衣服的时侯,我真该顺便把你的嘴巴也缝起来!” 说罢,他又对凤雅玲抱歉一笑,才将布帘放下,掏出那份可以通行无阻的圣堂通行证,往治安管理队走去。 怒浪的眼睛又重新睁开了,凶巴巴的盯着凤雅玲,凤雅玲却毫不畏惧,还轻盈的拿起茶几上的小杯,慢慢的抿了小口茶。 怒浪颓然叹气,翻了一下白眼,又耸了耸肩,自嘲道:“嘿嘿,算了,女人就是多嘴……” 等阿伦重新回到御者位置的时侯,前方已经让出了一条道路,而且所有正在排队的旅人,并无一人露出半点不满,反而以一种尊崇的目光目送马车驶过,令阿伦不由得惊叹天空圣堂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他只是拿出圣堂通行证,告诉治安管理队的队长,他们有公干要到神龙帝国,还没提出插队的要求,那队长已经立即命人为他们开路了。 只有怒浪将头探向御者的位置,低声说:“喂,狂风,大主教未必高兴看到你这样做啊!擅自使用天空圣堂的特权……” 阿伦一脸惊奇的回过头,说:“怒浪,你不是宿醉未醒的吗?” 怒浪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呵呵,我刚醒来的,嗯,今天天气不错……” “……” 马车伴随着马儿的“屹蹬”声,缓缓走在木桥上,木桥并不宽,走在周围的有旅人,也有行商的马车。 木桥外,完全是一片玉洁冰清的世界,尤其是走到蓝河中间时,左右的世界完全是蓝蓝的一片,在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照射下,闪耀出一片又一片的晶莹光芒。 凤雅玲轻轻的感叹了一句,“我们正处在一块蓝色的巨冰上啊……” 怒浪看着窗外的世界,也不由得感慨道:“真他妈的美!” 阿伦笑了,回头说:“雅玲不要见怪,我的朋友粗人一个。” 怒浪立即闭上了嘴巴,凤雅玲微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当阿伦重新回过头时,怒浪立即开始反击,他就一块蓝色的冰谈起,侃侃而谈,谈到太古文学,谈到自由天堂的风俗,谈到世界各地关于冰的传说。一开始凤雅玲是心不在焉的聆听,到了后来忍不住插口说上两句,到了再后来,干脆和怒浪聊了起来,她惊奇的发现,怒浪的学识竟然也是异常的渊博,观点虽然不如阿伦准确,但每一个观点都是如此鲜明偏激,也是令人眼前一亮。 阿伦听他们聊得愉快,不时也回头发表几句,本来沉闷的旅途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 听着身后的谈话声,阿伦看着前方的道路,不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怒浪确实是一个能为世界带来生机的男子,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存在,起码能令凤雅玲恢复谈话的能力。 正当怒浪大声争论着凤凰城的远郊古庙到底有没有被雪封过时,前方异变忽然而起,一块冰块莫名融化,木桥中段顿时往一侧倾倒而去,在人群的惊呼声中,阿伦的马车眼看就要踏进前方的冰窟窿当中,他稳住心神,双手用力一拉,两匹马儿的前蹄立即高高踢起。 阿伦正待将马车稳在原地,但那两匹马儿忽然间像是疯了一样,四蹄疾奔,离开了木桥,踏足冰块,疾速往远方那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奔去。 附近一个踩着雪橇维护秩序的治安人员在身后叫嚷了起来,但他的声音很快就变得一片模糊,可见马儿惊人的奔跑速度。 阿伦心中一惊,这样诡异的情景,难道有实力恐怖的绝世强者对他们出手了? 怒浪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他从车厢中跳出,来到阿伦身旁的位置,两人迅速对望一眼,均能看出对方心中的寒意,竟然有人当着他们的面出手暗算,他们仍浑然不觉,由此可以推断出暗算者的实力。 匆忙间,阿伦还是回头看了看凤雅玲,给予一个安慰的眼神,却发现凤雅玲玉容平静无波,看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的定力已经相当了得。 当两人准备将这两匹已经疯掉的马儿毙掉时,两匹马再次高高踢起前蹄,当马蹄再次落地时,两马口吐白沫,昏死当场。 阿伦回头一看,那条木桥已经在遥不可及的后方了。 当再回过头,眼前一花,前方不远处已经多了一个绿袍男子,他背对着阿伦他们,负手而立,身材异常魁梧,如同一座小山矗立在眼前,无须任何动作,那令人惊惧的可怕气势,已如惊天骇浪般,一浪接一浪的拍打而来。 四周无风,但阿伦和怒浪都半眯起了眼睛,仿佛正迎着扑面而来的风沙,注视前方。 怒浪压低声音,沉声问:“几成?”意思是指阿伦恢复了几成实力。 阿伦沉声说:“九成,你几成?”意思是问怒浪的酒醒了几成。 怒浪沉声说道:“同上……哼哼,我们起码能够拉他两只手和一只脚来陪葬!” “喂,你别总是这么没大志好不好……” “……” 其实从绿袍人的背影,再到那恐怖的气势,阿伦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此人是谁,只是从这样充满敌意的出手,再到这里的地理环境,而且还少了一根拐杖,实在令他无法肯定罢了。 那绿袍男子缓缓转身,气势更为惊人,仿佛一头巨大无匹的狮子自面前站起,单单那黑色的影子,就已经遮挡住了半片蓝天。 因为马儿倒下,马车也变得微微向前倾斜,这令阿伦和怒浪更为迅捷的弹足在蓝冰上,两人身形微弓,如临大敌的摆出了随时出手的架势。 那人绿袍黑衣,脸上戴着一副抽像画面具,那抽像画艾波琳曾经说过,是影月部落的作品。 阿伦心中一冷,果然是亚特拉克,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还做出如此充满敌意的行为,上一次在星云山脉,他不是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吗…… 亚特拉克已用他沙哑难听的嗓音,淡淡问侯:“蓝雪云先生,别来无恙吧!” 阿伦顶住迎面而来的强大气势,沉声说:“还好,蓝雪云见过亚特拉克先生!” 亚特拉克冷哼了一声,说:“蓝雪云先生,能再次与你道左相逢,鄙人荣幸得很呀!” 阿伦将目光转移到亚特拉克的右腿上,发现那里已经不再是空荡荡一片,便说:“对了,还要恭喜亚特拉克先生已经康复了。” 亚特拉克哈哈一笑,说:“如果不是得到蓝雪云先生你当日恩赐,我又何必要受那彻骨之痛呢?” 阿伦牵了牵嘴角,沉声说:“既然先生已经康复,我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亚特拉克紧紧的盯着阿伦的每一个动作,淡淡的说:“不妨听听。” 阿伦沉声说:“假如先生肯让我的两个朋友先行离去,我愿意留下来陪先生切磋一二!” 怒浪微微转过头,狠狠的瞪了阿伦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狂风,这事你别想一个人扛下了! 阿伦回以抱歉一瞥,用眼神告诉怒浪:搭档,你忘记了暴风山脉的生存法则吗?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也就是说,死一个好过死三个,况且,我打不过,未必跑不了! 怒浪还是摇头,用坚定的眼神回答阿伦:虽然此地环境同样是冰天雪地,但这里并不是暴风山脉,暴风山脉的生存法则在这里并不适用! 亚特拉克眼中仿佛闪过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他缓缓的说:“蓝雪云先生,假如你肯与我单独一谈,我们未必需要切磋的!” 阿伦心中一阵疑惑,亚特拉克在打什么主意?他举手阻止了怒浪准备否定的声音,点头说:“好!” 第五章 作者:胡鳕 怒浪终于忍不住沉声说:“狂风,你疯了,和他单独一谈?” 阿伦用力的拍了拍怒浪的手臂,说:“亚特拉克从来一诺千金,不会反悔的,假如我真有不测,你立即带凤雅玲离开,护送她回神龙!怒浪,拜托你了!” 怒浪还要说话,阿伦微微摇头说:“怒浪,我已经决定了,请尊重我的决定!” 他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凤雅玲一眼,便朝亚特拉克走去。 凤雅玲注视着阿伦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一阵刻骨铭心的感动,就是这一个男子,就算到了生与死的关头,始终把我的生命和安全放在第一位…… 然而,她心中很快又响了另一把声音,“上次在荒废的工场之中,他何尝不是不顾生命维护着你,只不过你只记住了他的残忍和他银灰色的血液,而忘记了他这样做的初衷……” 怒浪回过了头,看了一眼犹在发呆的凤雅玲,沉声说:“女人,我们没时间犹豫了,你听好了……” 他“锵”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飞速的在冰块上勾勒出一副简单的地图,沉声接着说:“你看,我们现在身处在这个位置,嗯,大概是这个位置,等会你要往东跑,走过丛林,走过这几个小城镇,来到这里。看清楚了,是这个位置,那里是你们神龙唐氏家族的总部,唐氏当家主唐磺我是见过的,他是绝对一等一的真正忠臣,你可以寻求他的庇护,将你护送回帝都……” 凤雅玲抬起了头,冷冷的问:“那你呢?为何不和我一起逃?” 怒浪脸色一变,没好气的说:“女人真烦,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说什么,要不要我重复一次?!” 凤雅玲却仍是问:“回答我,为何不和我一起逃?” 怒浪看着这双清纯得无丝毫瑕疵的眼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我发过誓,在我有生之年,再也不允许有第二个亲人在我面前死去!对我而言,狂风不单是我生命中一个重要的朋友,他还是我的亲人!” 凤雅玲看着怒浪坚定的眼神,缓缓的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怒浪怒道:“喂,女人,你明白了还不走?” 凤雅玲淡淡一笑,说:“我只是明白了你的用意,对于我个人而言,我也打算留下!” “为什么?” “因为我生命中同样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正在那边……” “愚蠢,不可理喻!” “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我还是要留下……” 而另一边,阿伦默默的跟在亚特拉克身后,一直走到怒浪和凤雅玲视线所及的尽头,亚特拉克才停下脚步。 他慢慢转过身,对着几步以外的阿伦,以一种苍凉的语调说:“娜娜,你骗得我好苦啊……” 娜娜?亚特拉克竟然知道蓝雪云和娜娜是同一人……阿伦心神大震,思绪也随之混乱了起来,假如他知道娜娜就是蓝雪云,为何还要收我为徒,为何还要在星云之颠,为了维护我而力抗强敌…… 思绪混乱中,阿伦的称谓也混乱了不少,他说:“老师,你……你是什么时侯知道娜娜和蓝雪云就是同一个人的?” 一声“老师”,仿佛令亚特拉克心软了不少,他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淡淡的说:“其实当时在星云山脉之中,我早有怀疑,但当时见你,浑身鲜血,连包扎伤口的地方也是鲜红一片,我一时大意,就没在血液上再作试探,后来于幽灵地兽面前,你奋身相救,便打消了我最后一丝疑虑,因为我想,真是暴风猎人狂风蓝雪云,定是恨我这个兽人入骨,岂会相救?结果,我还收你为徒……但后来,不朽之巅上,我不是聋的,也不是瞎的,很多话、很多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哼,真没想到,原来隆。娜娜,就是狂风蓝雪云!我还以为能晚年收了一个爱徒,岂知他不过是我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阿伦心中一颤,沉声问:“当时既然已经知我是蓝雪云,为何还要救我?” 亚特拉克淡然道:“因为艾波琳与我颇有渊源,我看得出她对你的感情非比一般,我不愿看到她为了你的死亡伤心落泪!” 阿伦心中又是一颤,沉声再问:“那今天为何要将我拦截,决定讨回前债了吗?” 亚特拉克冷冷一笑,说:“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阿伦点头说:“好,你问!” 亚特拉克眼神茫然了少许,沉声问:“以你的智慧,肯定早已经猜到我是谁了,为何那次还要救我,本来你大可以带着艾波琳一走了之的!” 回想起那个暴风雨的夜晚,自己热血上脑的盼间,根本脑海尚未有决定,身体已经动了,事后细想多次,仍然找不到一个最合理的答案,但这一刻,阿伦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怒浪和凤雅玲,对此事忽然有了一个清晰的理解,他沉声说:“因为我不习惯有人在舍身救我的时侯,我贪生怕死的离去,虽然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行为,但我的性格就是如此!” 亚特拉克默然了一阵,才说:“鄙人见了当今兽人帝君,他答应前事不究,希望我能重新回归国土,忽然间,我也厌倦了人类这片充满了矛盾、欺诈和卑劣的土地,我接受了他的激请,重新成为兽人的一分子!” 阿伦心里一阵不舒服,当初那个尽管已经露出兽人毛皮,但仍然坚持是人类的一分子,仍坚持自己是雷诺守护者的亚特拉克,原来也已经成为昨夜星辰了吗…… 亚特拉克淡然的接着说:“这次我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不过是了结过去的一些私事,今天与你道左相逢,纯属偶然,我不取你性命,就当还你当日在星云山脉中的救命之恩,从此我俩瓜葛,一笔勾销!他日见面,我们不死不休!” 他深深再望阿伦一眼,缓缓转过了身,大步踏着蓝冰,渐渐远去,口中以苍凉的音调,唱起了一首古老的雷诺民谣。 “骤晴骤雨,若是若非;难分黑白,或喜或悲;浑浊世情草分辨,且醉一夕释愁怀……” 激昂歌声渐去,余音不绝,看着亚特拉克消失在蓝冰尽头的身影,阿伦心中一阵挥之不去的怅然,他算是自己的敌人,还是朋友,再或者,老师呢…… 他默默回头,发现怒浪和凤雅玲已经来到了身边。 怒浪盯着亚特拉克离去的方向,奇道:“他真的仅仅是为了找你聊聊天就走?” 阿伦摇了摇头,说:“不单如此……他还唱了一首歌。” “隐约听到了,嗓音不是太好……” 凤雅玲忍不住问:“亚特拉克?是不是雷诺守护者的亚特拉克……” “曾经是。” “曾经?” “对,从今以后,他将是一个兽人……” “兽人……” “不要告诉别人,没人会相信的。” “……” 一片蓝色冰河之上,三人静静而立,初升的太阳斜射而下,在他们身畔铺下了长长的影子。 不过,阿伦他们并没有在原地站多久,治安管理队和工程队的人员就急急忙忙的滑着雪橇奔了过来,毕竟阿伦摆出来的身分可是天空圣堂的修士,对于自由天堂的人民来说,这可是一个无比尊贵的身分,你有得罪怠慢的地方,那不但要担当工作上的责任,还要担当舆论上的责任。 当这群相关工作人员看到三位重要人士都安然无恙时,不禁都轻轻松了口气,很快,马车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那两匹口吐白沫的马匹也换成另外的骏马,不过御者的位置就换上了怒浪,这也是他自己的要求,酒醒了,想吹吹风。 于是,车厢中,阿伦坐到了怒浪本来所坐的位置,隔着木制的茶几,与凤雅玲默默对坐此时阿伦的脑海,仍是亚特拉克那绿袍黑衣的身影,从某种程度上,他也很难辨别清楚他与亚特拉克的关系。 在西郊矿坑初遇,他们是不能共存的敌人,在星云山脉再遇,他是值得信赖的伙伴,由始至终,都像一个长辈那样,关怀着自己和艾波琳,再到后来,他亦师亦友,对自己倾囊传授他的武学心得,到今天,他终于与自己决裂了…… 阿伦忽然悲哀的想,在某种程度上,他与亚特拉克都是可怜人,并没有拥有人类的血统,却妄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不过现在不同的是,亚特拉克已经“迷途知返”,重新承认自己是兽人,也重新成为兽人的一员,而自己,哈,是不是也该向他学习学习,跑进亡灵之地,对着那群行尸走肉说,嘿嘿,本大统领回来了…… 怒浪发现身后车厢的气氛太过寂静了,便回头说:“喂,狂风,怎么安静得像个邻家女孩啊?” 阿伦苦笑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倾吐这一种苦闷。 怒浪侧着头打量了一下阿伦的神色,笑道:“你不会对亚特拉克有了特殊的感情吧?傻瓜,你本来是人类,他本来是兽人,你们不可能走在一起的!哈哈……” 阿伦心中一震,“你本来是人类,他本来是兽人”,他回味着这句话,不禁偷偷看了对面的凤雅玲一眼,发觉凤雅玲也正静静的注视着他,就算发现他的目光投来,也没有避开,反而微微一笑,其中不无安慰。 这样的笑容,令阿伦不禁急促眨了两下眼睛,心中暗想,凤雅玲恬静的笑容,与过去并无不同啊!难道她一时错觉,又把我当成是娜娜了,洛塞夫大主教不是说她的烧已经退了吗…… 阿伦不禁试探性的问了句,“雅玲,你还好吧?烧退了吗……” 凤雅玲在忽然而来的生死之间,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心情好了许多,笑了笑,说:“很好啊!烧昨晚就退了,不是告诉你了吗?” “哦,那就好……”阿伦也笑了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由衷的喜悦,假如凤雅玲并没有发烧,而是正常反应的话,那难道就是说,她已经开始重新接受我了?天啊!竟然接受我银灰色的血液,这是过去做梦也未曾想过的事情啊…… 马车已经走到了木桥的中后段,速度仍是十分缓慢。 怒浪一边熟练的驾驭着马车跟着人流节奏缓缓前进,一边回头笑道:“不要这么沉闷了,不如我们玩一个新鲜的游戏吧!” “哦?说来听听。”凤雅玲微笑看向了怒浪。 怒浪哈哈一笑,他发现重回马车后,凤雅玲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他说:“这个游戏叫”猜测“,规则就是猜对方的某件事,假如猜对了,对方就喝一杯酒,呵,没酒,那就喝茶吧!假如猜错了,就自己喝,明白了吗?” 怒浪见凤雅玲都感兴趣的点点头,阿伦却不无警惕的看着自己,便说:“哈,那么开始吧!我先猜……” 他看向了阿伦,神秘的说:“我猜,你睡前并没有刷牙的习惯!” 阿伦暗骂一声,拿着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怒浪和凤雅玲就哈哈的笑了起来。 阿伦没好气的看向怒浪,说:“我猜,你还是保持着没穿内裤的习惯!” 怒浪老脸一红,拿着水壶就灌了一大口,这回轮到阿伦和凤雅玲哈哈大笑了起来。 怒浪啧啧了两声,看向了凤雅玲,神秘的说:“我猜,你一定是个不太爱镜子的女生,一天照镜子的次数一定不超过十次!” 凤雅玲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很坚定的伸出食指,对着怒浪慢慢的摇了摇。 怒浪翻了一下白眼,狠狠吐了一个有力的脏字,又大大喝了一口水。 阿伦和凤雅玲再次愉快的笑了起来,凤雅玲不忘补充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哦!” 怒浪也伸出了一根食指,向着凤雅玲上下摆动了几下,又再神秘的说:“你所收到过的情信,一定是你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多的!” 凤雅玲这次想都不用想,就伸出食指,对着怒浪慢慢的摇了摇。 “见鬼!”怒浪不服气的又喝了一口水,嚷嚷道:“喂,有谁可能比你收得情信要多啊?” 凤雅玲神秘一笑,指了指坐在对面的阿伦,阿伦也在笑,不过这一次笑得有点尴尬。 怒浪“呸”了一声,说:“见鬼,竟然是隆。娜娜!” 他不服气的又指向凤雅玲,说:“我猜,你……” “……” 结果,还是怒浪输了,当他连输几把后,一脸不忿的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胸有成竹的转过了身,用贼贼的眼光打量着凤雅玲,再用无比神秘的语气,以吟唱圣诗的语调,轻轻的说:“我猜,你爱上狂风了!” 车厢顿时静了下来,甚至连四周的人声、车马声都迅速敛去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怒浪挑战性的目光,阿伦不无尴尬的眼神,凤雅玲无声的沉默。 这是一句十分具备有爆炸性的问话,一个不好,可以将阿伦的心炸得遍体鳞伤。 等待…… 无声的等待。 阿伦既渴望知道答案,又有点害怕这个答案,就如同有点感激怒浪忽然神经质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又有点仇恨他竟然问出这么尖锐的一个问题。 终于…… 好一会过后,凤雅玲微微向前曲身,慢慢拿起了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哈哈……”在怒浪理所当然的哈哈声中,在阿伦不无震惊的惊喜注视下,整个世界仿佛忽然布满了缤纷的色彩。 凤雅玲淡淡微笑,注视着阿伦,以平淡无奇的语调说:“我猜,这并非是一厢情愿!” 阿伦用力的抿了抿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也微微曲身,拿起了面前的杯子,一干而尽。 “哇哈哈哈……”在怒浪放肆的怪笑声中,车厢中洋溢的,是一种浓郁的浪漫情怀。 阿伦忽然发觉自己面上有点热,偷偷看向凤雅玲时,发现她的脸,罕见的红了,这一次,她遴开了阿伦的目光,以美得不可方物的神情微微低头,玉人娇羞的神情,令阿伦的心神一阵痴迷动荡。 他侧过头,发现怒浪已经将布帘放下,还不忘向自己作了个夸张的鬼脸。 阿伦笑了,这一刻,他触到了一种很特殊的感觉,细细品味,他终于发现,那种感觉叫温馨,是久违了的温馨,是与家人相处时的那一种温馨。 这时,马车刚刚驶过了木桥,正式踏足到神龙帝国的官道,太阳,正照耀着他们前方的道路。 第六章 作者:胡鳕 车厢边上,铭着天空圣堂的烙印,这个烙印在神龙帝国同样起效,边防关卡的当值军官检查过圣堂通行证后,恭谨且得体的为马车亲自打开通道,在两旁官兵充满敬意的目光下,阿伦他们进入到了神龙帝国的第一个行省。 神龙帝国,阿兰斯大陆上最古老的帝国之一,北接凤凰城,西面与自由天堂隔蓝河对望,西北面是新兴势力疾风家族。 神龙扼守着整个阿兰斯堪称防御力第一的暴风要塞,千年来一直以手中的利刃,抵御着兽人的侵袭,神龙皇室与凤凰城多次联婚,结成坚固的联盟,对其余诸国的外交策略,宽容大度,所以在政治上,神龙隐隐成为了人类诸国的精神领袖。 往往佣兵协会、猎人协会、工艺协会、农作物协会等等各行各业的协会,都在神龙国土内设立总部。 在经济上,千年前,又是他们发现魔石可以作为能源,抢得了能源先机,魔石的储存量又排在众国之首,再加上历代君王大多英明,官僚体制还算清廉,又一直大力鼓励工业与农业要齐头并进,千年来,他们的国力始终位于各国之首。 在神龙国土上,处处闪耀出古东方的文明气息,从人文文化到建筑,都极力渲染着一种特有的东方魅力,阿伦等三人踏足在这样一片土地上,凤雅玲生于斯,长于斯,而阿伦和怒浪也曾在神龙待过一段时间,再加上三人都是知识渊博之人,一路走来,也不寂寞,他们以各自的观点来评论着神龙种种,虽然常有争论,但总能以笑声来化解种种观点上的摩擦。 七天后,他们来到了这个行省的首府,以轻纺业为主的故贤城,这里,也是神龙大家族之一,唐氏家族的总部。 按照约定,怒浪到这里就要和阿伦他们分手了,他的看法是,唐氏家族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家族,他们的当家主唐磺一定会将他们安全护送回神龙帝都的。 分别在即,凤雅玲郑重的与怒浪告别后,就回到了马车上,让出空间给阿伦与挚友作别怒浪看着凤雅玲的背影,笑道:“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善解人意,聪明,又不做作……哈,狂风,你运气真不赖,碰上的个个都是好货色,唉……” 阿伦笑了,说:“怒浪,没想到你也会有夸奖人的时侯,喂,不要这么唏嘘啦……” 怒浪耸了耸肩,收起叹息状,低声道:“狂风啊!那天过蓝河的时侯,你们的关系眼看就要突破瓶颈了,为何这几天来,却一直维持现状啊?太失败了。” 阿伦微笑说:“感情有很多种表达方式,这样也不错啊……” 怒浪失笑道:“狂风小子,你少来了,你同样是一肚子坏水,想当年我抱着艳女进房间的时侯,你小子哪次不是第一下就落在人家胸脯的?哈哈……不过我知道,那些货色你看不上,现在可是有件极品放在眼中,错过就太可惜了……要不要我传授一些特别的技巧给你?” 阿伦开始听着怒浪叙述的时侯,一脸的不屑,但听到最后那句传授技巧,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什么技巧?” 怒浪一副一眼就看穿你的表情,喂裹一笑,说:“那就是……下春药,到米已成炊了,嘿嘿……” 阿伦没好气的甩开了脸,将包袱塞到怒浪的手上,说:“搭档,一路顺风了!” 怒浪笑道:“哈哈,当我开玩笑好了……哦,不是,不是,是我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嗯,不管如何,我劝你还是把握时机啊!太古有言,劝君惜取少年时,又有言,人不风流枉少年,所以连哲人都同意,少年时应该积极把握春天的时刻……” 阿伦听着怒浪喋喋不休的说着歪论,不禁苦笑道:“喂,怒浪,既然你还有这么多话要说,要不,再送我一程?” 怒浪只好把话题停下,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立即就走。” 眼看他转身离去,阿伦不禁涌起一份离别的黯然,毕竟眼前的怒浪是他最信任无间的挚友,他沉声说:“怒浪,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我帮忙!” 怒浪回头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说:“那当然,等你成为神龙亲王,我一定来找你一起富贵的,哇哈哈……” “怒浪,你保重了!” “狂风,你也保重了,千万要记得你欠我的钱一直没还!” “……” 阿伦淡淡的怅然微笑间,怒浪已走进了大道,融入进人群,那高大挺拨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纷扰的人群之中。 阿伦默默的想,只予付出,不求回报,不会因为你的艰难而放弃你,不会因为你的贫困而舍弃你,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侯,他总会第一个站到你身边,在你最落寞的时侯,他总会第一个来安慰你,这就是怒浪的友情,他感到很庆幸,能拥有这样一份友情。 他回到御者的位置,回头冲凤雅玲一笑,挥起了马鞭,驾车离开了这一条小巷,往另一个方向,唐家大宅的位置驰去。 神龙唐氏,本是诸侯之一,在两千年前,神龙的皇族战争中,在大一统的趋势下,他们第一个宣誓对皇室效忠,唐氏这一注押得异常正确,为他们未来漫长的岁月,奠下了坚定的政治基础。 在神龙统治的岁月中,唐氏为官之道深得古东方文化的精髓“中庸之道”,他们历代家主的处事方式都是不偏不倚,既不向国君献媚,但总能忠实的执行着国君的命令:亡灵战争时,他们是最先出兵阻击亡灵大军的部队之一;兽人战争时,又是他们最先率兵勤王,掩护百姓撤退;兽人战争后,他们又是第一个捐出大量的物资,出动大量的人手来修建暴风要塞。 正因为如此,历代神龙君王都对唐氏爱护有加,以至唐氏的密室中,放满了历代君王赏赐的尚方宝剑和免死金牌,到近百年,唐氏的下人们已经要把尚方宝剑捆成一捆来堆放了,甚至在密室中还传出过这样的声音:“天啊!唐六,你竟然把免死金牌拿来垫抬脚,老爷看到会打死你的……”、“不要紧的啦,老爷很少来这里,就算来了,到处都是金牌,哪里在意得这么多……” 阿伦默默温习着神龙唐氏的历史,将车驾到了唐氏总部的大门前,对比起唐氏这段光辉的历史,他更愿意相信怒浪的眼光,怒浪说当代唐氏可值信赖,那一定差不到哪里去的他打量了一下在门口站得笔直的门卫,回头掀开了布帘,低声说:“雅玲,已经到了!” 按照我们约定那样,我将是一名修士身分,奉洛塞夫大主教之命,将会一路随行,直到将你送回神龙帝都—暴风要塞。 凤雅玲默默点了点头,她可以理解阿伦的小心翼翼,毕竟他另一个身分—狂风,可是阿兰斯的全民公敌。 阿伦微微一笑,放下了布帘,轻轻跳下了马车,来到了卫兵们的面前,以一种很平和的语气,仿佛是经常朗诵惯圣诗的语调,说:“各位先生早上好!我是来自天空圣堂的约翰,请问哪位是你们当值队长?” 天空圣堂,无疑是一个高尚的名字,再配合阿伦高贵的举止,卫兵们不敢怠慢,立即进门将他们今天的当值队长给找了出来,随行的竟然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胖子。 阿伦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唐氏能在神龙千年屹立不倒,并非没有道理的,只看他们办事的效率和处事的方式,就可见一斑—只听“天空圣堂”四字,便立即小心翼翼的处理。 阿伦见这两位能讲上话的人来到面前,也不缪嗦,直接在两人的耳边轻声说:“两位好!我奉天空圣堂之命,将凤雅玲公主护送到此。” 两人身躯同时一震,雅玲殿下的生死下落已经成为神龙皇室最关注的问题,眼见为实,当阿伦微微掀开布帘,让他们惊鸿一瞥的看了一眼凤雅玲后,两人脑海中的巨大问号立即变为巨大的惊叹号。 他们几乎立即跪倒,但阿伦托住了他们的腋下,轻声说:“该立即通知谁,两位应该很清楚吧?” 两人当然清楚,而且更清楚的是,这样的大功,可是从上至下的,尤其凤雅玲未来还是神龙之主,有过这样一段情谊,唐氏家族的根基更是稳如泰山了。 那个胖子管家以与他身材毫不相称的速度,飞快跑进门内,那个卫兵队长紧跟其后。 阿伦淡淡一笑,走到这一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凤雅玲应该能平安回到神龙帝都了。 没过一会,唐氏家族那两扇高大红漆大门完全打开了,一个长相威武的男子,领着身后大大小小几百号人,浩浩荡荡的走出。 阿伦默默观察着那个长相威武的男子,暗想此人应该就是唐磺,看他此时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激动,甚至没有作出老泪纵横的表演,就知道此君已经深得唐氏一族的为官风格。 这群人连卫兵在内,统统整齐的跪倒在马车前,唐磺居首,以雄厚的男音沉声道:“下官唐磺率族人参见雅玲殿下!” 他话音刚落,身后诸人也跟着高呼:“参见雅玲殿下!” 声音洪亮,大概几条街以外都能听清他们的声音,阿伦再看看街道四周行人的震惊反应,不禁暗暗点头,这正是他所要追求的效果,凤雅玲平安回到神龙的消息,很快将会传遍整片阿兰斯大陆,那么,无论是沿途追寻他们踪迹的杀手团,还是仍在星云山脉找寻的搜索团,都会统统停止行动,因为不能再栽赃疾风,他们的行动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看来唐磺也是个知机者,起码能看出这一点,所以才会弄出如此大的阵容来,看看队伍后排,有些家伙身上还有油腻,哈,看来他连正在做早饭的厨子也喊出来了…… 凤雅玲盈盈下马,上前扶起唐磺,微笑说:“诸位请快快平身吧!” 在凤雅玲的劝说下,众人才纷纷站起,然后抬头偷偷观看,无一不露出惊为天人的神色。 唐磺得见凤雅玲本人,脸上再增几分激动之色,他沉声说:“殿下能够平安归来,实在是神龙和帝国子民的福气!殿下,我们进里面说话吧!” 凤雅玲轻轻点头,与阿伦对望一眼后,重回马车,唐磺坐上了御者的位置,亲自为凤雅玲驭马,将马车驾进唐氏总部。 阿伦反倒落在了后面,但他也不寂寞,有不少唐氏的将领、官员纷纷跑到他身边庆贺,不乏得体的奉承之语,阿伦都以淡淡的微笑回应,但一旦问到雅玲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就以修士身分自居,表示一概不知,只听神的旨意做事。 他看着前方的马车,心中暗想,雅玲她经历过光悦影一事后,为人世故和冷静了不少,难得看到一个神龙长辈,仍能保持如此冷静自若,换了往日,大概早已眼眶湿润了吧! 不过唐磺也是个人物,如果是光悦影那样的家伙,刚才起码抱着雅玲的腿,喜极而泣的大哭三声了…… 阿伦进门随人流走了一段路后,便推说旅途劳累,头有点痛,需要休息,唐氏高层命人领阿伦去客房休息,他们认为圣堂修士不喜热闹,也不见怪。 阿伦朝着马车方向再看一眼,心想剩下来的礼节,雅玲你自己应对。 由一个养尊处优的发福男子带领,走上了好一段路,将阿伦领到了一个风景异常秀丽的庭院之中,阿伦一问才知道,此人竟然是唐磺的三子唐顺,再看这里这么大一个庭院中才有一个房间,可见唐氏一族的重视。 他微笑谢过唐顺,又说:“洛塞夫大主教曾盼咐我要跟随雅玲殿下平安回到帝都的……” 唐顺立明其意,微笑说:“约翰修士先生请放心,雅玲殿下的住处一定不会离此地太远。” 谦谦有礼总能赢得别人的好感,阿伦不禁对神龙唐氏又再看高一线。 这个庭院显然是唐氏最上等的客房之一,不单配备了佣人、花匠、厨子,还配备了管家。 阿伦便直接说自己喜欢清静,唐顺不敢逆意,立即挥退了其中过半人,又与阿伦客套一番后,便告退了。 连日旅途不断,终于将凤雅玲送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阿伦心中的压力大减,既然厨师是配备,他也不客气,就盼咐做一桌早点来,结果那厨师不敢怠慢,果然做了一桌丰盛的早点出来。 原本以为这位斯斯文文的修士先生一定吃不完,谁知这位约翰修士能干得很,风卷残云,不到一会就吃完了一桌,要求再做一桌上来,不到一会,又继续要求第三桌…… 厨师听到上面的盼咐后,再通过收拾碗筷的佣人描述,不禁大惊道:“天啊……到底这位修士先生几天没吃东西了?” 那位女佣人红着脸评价:“约翰修士长得这么好看,没想到吃起东西来竟然这么……这么不拘一格的……” 刚好管家进来,立即训斥两人道:“约翰修士先生千里迢迢护送雅玲殿下归来,旅途的艰辛,岂是你们这种下人能够体会的,当然要吃好点补充营养了,你们快点把饭菜做好,先生又在催促了,对了,先生说不用这么清淡……” 阿伦满怀热情的吃过满是东方特色的早点后,大大伸了个懒腰,对一旁恭谨侍侯着的管家讪然一笑,说:“终于有七成饱了……” 那管家差点晕了过去,心想你老人家吃的东西够院子里的所有人吃两天了。 阿伦拍了拍肚子,笑道:“管家先生,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管家恭谨道:“约翰修士,现在快正午了。” “哈哈,我竟然吃了这么久,那就歇歇吧!嗯,你叫人上点饭后甜品吧!” 阿伦好久没试过这么休闲了,无所事事的大吃大喝,宽敞的房间,窗外又是美丽的东方园林景色,正想再好好睡上一觉就够完美时,却听到门外的管家说:“四小姐……” “你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接着,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阿伦心想,唐氏四小姐,唐磺那家伙现在还没时间敷衍我,就找他女儿来了?看来雅玲尚未休息啊!不然来的应该是唐磺本人才对…… 他说了一声“请进”,一位黄衣女子轻盈的走了进来,阿伦眼前顿时亮了亮,这女子拥有一张鹅蛋脸、精致的五官、匀称而充满美感的身段,但任何人第一眼看到她,肯定是留意到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恍若漆黑的深夜中,最闪最亮的星星。 阿伦默默评价:假如眼睛真会说话,那眼前这对眼睛,肯定是个中高手,唐磺老头该不会是派他女儿来色诱我这位高贵的修士吧?如果真是这样,大主教,你一定要体凉我等会的逆来顺受啊…… 那黄衣女子的震惊看来远在阿伦之上,阿伦刚才为了更快捷的吃东西,把头发捆了起来,在阿伦还在扮演娜娜的时侯,就有很多女孩都评论过,阿伦捆起头发的样子是最像男孩子的,换而言之,就是最帅气的。 那女子呆呆瞪了阿伦好一会,才灿烂一笑,惊叹道:“天啊!你竟然比女子还要漂亮!” 阿伦笑了,这样说话的人一般很坦率,要不然就是伪装坦率,但无论任何一种,都不难相处,只不过如果是前者的话,他逆来顺受的机会将会大减,没有人会派真正坦率的人去刺探情报的。 他微笑说:“这算是一种赞美?” 那女子笑道:“当然。” “那,谢谢!” 那女子很自然就在阿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我介绍道:“约翰修士,你好!我叫唐芸,唐家排第四。” 阿伦礼貌的微笑回应道:“哦,原来是唐家四小姐,不知有何指教呢?” 唐芸笑道:“今早远远看你看不清楚,后来听下人说你长得很帅,所以专门再来看看。” 这也能算是拜访的理由,阿伦为之苦笑,心中同时想,大主教,你放心,这样的情况,我是不太可能败坏你名声的…… 唐芸眨动着她美丽的大眼睛,又补充说:“你果然长得很帅,是我生平所见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男人!” 阿伦毫不客气的打了呵欠,当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时侯,那么就该赶紧把话题结束掉,其实与美女聊天并不累,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聊天的话,那么就会有点累了。 唐芸像是一点都不识趣,仍然笑眯眯的注视着阿伦,就像看着一件百看不厌的工艺品。 阿伦没好气道:“唐芸小姐,你令我想起了博物馆。” 唐芸眨着眼睛,问:“为什么?” 阿伦说:“因为在博物馆里,我也是用这种眼光来打量文物的。” 唐芸呵呵的大笑了起来,露出了两排皓白的牙齿,她见阿伦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也不失落,笑道:“哈哈,约翰先生,你真有趣,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阿伦摇摇头,正容说:“我是一名修士……”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唐芸又再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你认真说话的表情够逗,还是随意一点吧!坦白说,你一点都不像是个修士啊……” 阿伦心中凛了一凛,这外貌就像邻家女孩一般的女子,说出这句话的时侯,到底有没有隐藏什么特别含义呢…… 他瞥了一眼唐芸手上的书,封面是一个骑士屠龙的画面,阿伦立即转移话题说:“唐芸小姐,你喜欢看这个骑士小说?” 唐芸点头说:“对啊!骑士精神很值得敬仰,他们总能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将公主从魔王的城堡里面救出来!” 阿伦有点不屑的笑笑,说:“那骑士最后是不是都能获得公主的芳心,把公主哄上床呢?” 听到这么露骨的话,唐芸也不脸红,说:“对,一般都是这样的。” 阿伦淡淡的说:“那么骑士与魔王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他有能力把公主抢过来,然后还不是继续干魔王想干的事,区别是一个尚未得手,而另一个是已经得手……” “哈哈……”唐芸不禁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瑞着气说:“你真逗,从来没有人有过这样的观点啊!哈哈……” 唐芸见阿伦有点无可奈何的喝着茶,只好渐渐收起大笑,说:“约翰修士,你在质疑骑士精神呀?” 阿伦说:“我哪有?我仅仅在质疑骑士奋不顾身去拯救公主的目的。” 唐芸笑道:“他们的动机真有这么握舰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歌烦他们了……” 阿伦不置可否的笑笑,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茶,决定不和这位喜欢大笑的女人纠缠下去。 但唐芸很快又找到了另一个话题,好奇的问:“约翰修士,修士的生活一定很苦闷吧?” 阿伦回想着天空圣堂给他的感觉,随口道:“无欲无求,恬静也是一种意境……” 唐芸立即接上说:“那么约翰修士一定还是处男吧?” “噗——”阿伦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他看着这个不过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心想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啊!竟然敢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谁知道唐芸接下来的话更大胆,她压低声音,神秘的说:“约翰先生,要不要试试那种感觉呢?” 第七章 作者:胡鳕 阿伦感到喉咙有点干燥了,他并非没有遇上过大胆直接的女子,但在男性身分上,这一个级别素质的美女直接发出这种邀请,他还是第一次。 他很自然的咽了一下口水,看着面前的佳人盈盈站起,他心中暗暗道,洛塞夫大主教,如果事情已经不在我所控制的范围,你可要体凉我啊!不是不想维护天空圣堂的声誉,但人类总是有欲望的,你不可以否认欲望是人类进化的源泉啊…… 唐芸慢慢的将那件黄色外套脱下,每一下动作都做得十分讲究,配合她脸上浅浅的微笑,足可以将人类最深沉的欲望给呼唤出来,阿伦很有理由相信,她并非第一次这样脱衣服,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唐芸轻声笑着,如同耳语般的低声说:“约翰修士,你第一次看到人家的时侯,首先是看胸脯,然后再到人家的脖子、手指、腰,往往这样看女人的男人,都是成熟且非常有经验的男人,你竟然是例外吗……我很好奇呢……” 她缓缓走近阿伦,在阿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侯,她已经坐进了他的怀抱之中,环抱着他的脖子,轻言笑语,风情撩人。 阿伦本身并非什么正人君子,面对那呵气如兰的气息,自然一阵意乱情迷,尤其唐芸身上的少女芬芳,阿伦的呼吸不禁也开始急促起来。 眼看这对才刚刚相识的男女,嘴唇越来越近时,阿伦心中一个激灵,因为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赶紧将唐芸推开少许,仍是一脸痴迷的唐芸,被阿伦一句话就吓得跳了起来,因为阿伦低声说:“喂,有人来了,很可能是你父亲唐磺大人!” 温香离体,阿伦的脑海顿时清醒了不少,他观察着唐芸慌张的神情,并不像伪装,尤其看她飞快得以堪称狼狈的姿态将外套穿上,更是令阿伦将这个想法多确认几分。 阿伦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装,“漫条斯理的倒着茶,心中暗想,这位唐芸小姐,刚进门时是青春可人的美少女,转眼又变成了一副荡女模样,到自己说一声她父亲来了,又变回畏父的小女孩,气质之多变,实属生平罕见。 唐芸急急忙忙的整理着衣装,眼角瞥到阿伦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不禁微微喘着气,不无吃惊的问:“约翰修士,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阿伦奇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唐芸稍稍瞪了一下那对大眼睛,低声说:“我父亲凶起来可是很可怕的,要是给他知道你对我这样,哼哼……” 阿伦失笑道:“好像是你想色诱我,我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啊……” 唐芸怒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 她侧耳去聆听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呵呵,原来根本没有人来,是你吓唬我的,你真坏……” 但话未说完,她的脸色又变了,因为她终于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了,她看到阿伦悠闲的喝着茶,再一次恍然大悟,笑道:“哈,来人肯定不是我父亲,他要招待公主殿下,哪有空管你这个小修士,刚才还真被你吓到了!喂,你干嘛这么吓唬人家啊!是不是觉得气氛不够,我们可以改天啊……” 阿伦为之气结,听她的口吻,还以为是约吃饭呢! 这时,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停下,三下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后,是一把沉稳有力的男声,“约翰修士,如果有空的话,可否与在下一谈?” 唐芸张大了嘴巴,也来不及分析为何阿伦能提前这么多时间知道唐磺的到来,立即坐回原位,回复一脸乖乖女孩的模样。 阿伦淡淡一笑,说:“唐家主请进。” 唐磺推门而入,先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唐芸,立即吃了一惊,马上又想起了什么,狠狠的瞪了唐芸一眼。 阿伦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有了判断,唐芸应该不是其父派来试探自己,况且,以唐氏家族的作风,也不屑如此。 他见唐磺看向自己,眼神中暗含惭愧,阿伦暗想,唐芸的某些大胆作风,唐磺这个做父亲的,大概也风闻一二吧! 唐磺先是对阿伦行了一礼,才对唐芸说:“芸儿,你下去吧!还有,把你挥退的下人叫回来!” 唐芸听出父亲语气中暗含怒气,缩了缩脖子,又偷偷瞥了阿伦一眼,发觉这位约翰修士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气恼,但还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等到唐芸关门离去后,唐磺才深深的对阿伦作了一揖,抱歉道:“约翰修士,小女唐芸历来荒唐,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修士先生宽容一二。” 阿伦见唐磺行这么大的礼,只有站了起来,以标准的东方礼节回礼,道:“唐芸小姐只是前来与我探讨当代文学罢了,先生为何如此呢?” 他心中却是深表同意,贵女儿差点把我宝贵的贞操给夺走了,确实荒唐,可惜你老人家太早来到了,不过,幸好她还约我改天再战…… 唐磺苦涩一笑,摇了摇头,说:“难得先生体凉,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两人又是客套了一番,分别坐下后,唐磺便随口问起自由天堂的近况,阿伦也随口谈论一二,但这种随意的观点已经足够引起唐磺的关注了,于是他又顺口聊起了自由天堂的经济民生,阿伦也应对自如,观点鲜明,一针见血,还提出了不少改良的方法。 这样一来,还真引起了唐磺的兴趣,他就自由天堂的种种问题,与阿伦很认真的讨论起来,然后他渐渐发觉,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在很多方面,都比自己要看得远,看得准唐磺所管理的行省是神龙经济最发达的行省之一,西线无战事,唐磺一生都以钻研和管理经济为主,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这位约翰修士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经济学人才。 唐磺叹了口气,只可惜约翰是位修士,难以招揽,不然肯定要他成为自己的得力臂助。 难怪人们常说天空圣堂人才辈出,就看眼前这位年轻人,就可见一斑了,修的是教义,但对所在的自由天堂形势,却一目了然。 唐磺忽然间觉得很难将阿伦当成一名普通的修士来看待,同时心中不禁起了疑心,难道眼前这位先生,确实不是一位修士,但载他们前来的马车不能假,公主殿下更是不假…… 但唐磺还是试探性的问起阿伦天空圣堂的教义,阿伦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只有随口胡诌一番,幸好唐磺比他更是不如,只觉天空圣堂教义确实深不可测,很多地方都能做到似是而非,对阿伦的教士身分的疑惑,又是打消了大半。 其实阿伦也能从对话中获得收益,开始他也是采取敷衍的心态敷衍着唐磺,后来发现此人胸中确有实学,对经济方面的看法,比起老师东帝天更务实,很多想法观点都有闪光的地方,于是才有了这么一段漫长的交谈。 唐磺命人换过热茶,忽然醒悟自己前来此地的目的,便进入正题,问起关于雅玲殿下的相关种种。 阿伦便明白凤雅玲对唐磺说的故事太短,短到唐磺无法写成报告汇报国主,所以才会前来语询自己。 但阿伦此时是约翰修士,所以他很详细的交代出洛塞夫大主教是如何威严的将他叫进房间,又如何郑重的将这个任务交托给自己,他又是如何怀着忐忑不安的上路,终于将雅玲殿下送到了这里。 整个故事编得无懈可击,尤其约翰修士是一个十分注重心理描述的人,约翰在重任面前,在迷惘的前路面前,他是如何想、如何去抉择的,描述得清清楚楚,尤其又不时用天色来衬托心情,当中情景说得清晰细致,无奈的是,他说的话,对唐磺大人了解事情半点帮助都没有就是了。 唐磺为之苦笑,心想这位约翰先生大概有写日记的习惯,个中详情,看来只能致信语询洛塞夫大主教了,口中道:“约翰修士,真是一路辛苦了。 “……” 两人又是客套了几句,唐磺便告辞离去了,对于雅玲殿下启程回京的日子,两人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越快越好。 事实上,启程的日子比阿伦想像的还要快。 第二天正午,唐磺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又调了三千子弟兵护驾,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往神龙帝都而去。 唐氏的随行高级官员并不多,其中就有与阿伦有过一面之缘的唐顺,还与阿伦坐在同一辆马车中,阿伦对这个安排并无不满,毕竟唐顺性子随和,不难相处。 不过已经有两天一夜没见过凤雅玲了,这令阿伦稍稍有点不习惯,毕竟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的,但他深知,自己这位约翰修士是不适宜在这个时侯与雅玲殿下常常会面,于是很坦然的接受了唐氏的一切安排,舒舒服服的躺上马车,再舒舒服服的饱餐一顿,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哲人常说,重复同一节奏的日子,是最容易度过的。 阿伦就在这样吃饱就睡,睡醒就吃的稳定节奏中,十分写意的度过了五天,这样碌碌无为的生活,阿伦很久没有尝试过了,在过去的日子里,无论是飞龙沙漠,还是在暴风山脉,再到星云学院,总是抱着某种目的去生活,只有在疾风那段日子是相当平和一点的,但同样要工作,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餐餐美食,还能随时拥抱睡魔,阿伦感觉自己有点放假的感觉,身心十分轻松,什么都不用考虑。 当他又一次醒来的时侯,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分了,他从长长的卧椅上坐了起来,大大伸了个舒展的懒腰,活动脖子间,正好看到坐在对面的唐顺冲他笑了笑。 阿伦愉快一笑,说:“唐顺先生,还在看书啊?” 唐顺笑道:“约翰修士,旅途无聊,只能这样打发时间了。” 他心中暗想,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像你那样,在这样颤簸的环境下也能入睡吗…… 阿伦探头望了望窗外,阴沉沉的一片,便问:“唐顺先生,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唐顺掬出怀表看了一眼,答道:“约翰修士,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阿伦哈哈一笑,说:“不错,又到晚餐时间了……” 唐顺为之失笑,这位约翰修士每次起床,前三句话肯定会问到用餐时间是否到了,他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宋城了,我们会在那里停留一夜,晚餐大概也就在那里进行吧!” 阿伦“哦,哦”两声来表示对晚餐时间延退的不满,心中暗想,这几天来,每当路过一些大城小镇,当地长官肯定跑来向凤雅玲这个未来主人问好献媚吧!其中礼物应当不少,哈,还真肥了唐磺那家伙。 他思索间,抽出卧椅下的抽屉,那里有一盒盒严密包装好的点心,他随手打开一盒,又开始大嚼了起来。 他拿着那盒点心向唐顺递了递,唐顺微笑摇了摇头,心中却想,约翰修士体质真的有问题,每天都吃这么多,竟然身材还能保持得这么好…… 刚好阿伦也正想,唐顺先生的体质实在有问题,每天吃这么少,结果还是那么胖…… 阿伦每次睡醒,都会和唐顺聊上几句,唐顺也甚是佩服阿伦的某些观点和看法,不过目前为止,他对阿伦的看法依旧停留在:这是一个很有个人想法,但也很贪吃好睡,不求上进的年轻人。 唐顺说:“对了,父亲大人今天中午来看过你一次,不过你又睡了……” 阿伦点头说:“嗯,嗯,等我精神饱满一点,再去拜访唐磺大人。” 事实上,阿伦的马车与唐磺的马车距离并不远。 唐顺看着阿伦大嚼点心,狼吞虎咽,不少点心的碎片都落到了车厢中的地板上,心想,你上两次醒来也是这么说的,大概也没什么时间是清醒的吧}唉,就像猪一样…… 阿伦忽然抬头一笑,注视着唐顺的眼睛,说:“唐顺先生,你不会觉得我像猪一样吧?” 唐顺回望着这双蔚蓝色的眼睛,心中一阵震荡,在这个盼间,他感觉面前这双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内心,他赶紧摇了摇头,将这种怪异的感觉挥退,面上笑道:“约翰先生开玩笑了。” 阿伦收回了目光,很善解人意的点点头,说:“哈,当然是开玩笑啦,哪有长得像我这么英俊的猪?” 对于这么奇怪的比喻,唐顺不禁也陪笑了几声,他想起了另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眼看今天约翰修士心情不错,便赶紧说:“对了,约翰修士,我妹妹唐芸也在护驾的队列中呢!” “哦?”阿伦想起唐四小姐荒唐的作风,不禁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唐顺看出阿伦的疑虑,苦笑说:“四妹是个鬼精灵,过去在故贤城的时侯就闹出过不少荒唐事,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过约翰先生的,还请多多包涵。” 阿伦笑了笑,看来这位唐四小姐的作风可是人人皆知的,口中答:“呵呵,我和她没发生过什么……” 他忽然发觉这样说有点此地无银,又补充道:“真的没什么……” 换来的,却是唐顺暖昧的笑容。 阿伦讪然一笑,也懒得再解释。 唐顺反倒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继续说:“不过四妹与皇室关系不错,尤其是二公主雅烟殿下,两人自小就是好朋友。” 阿伦点点头,表示明白,唐磺把唐芸带上,自然是为了进一步加强与皇室的关系,但唐芸与凤雅烟自小是好友的话,那么与雅玲也是相识才对啊? 唐顺见阿伦露出疑惑的神色,立明其意,解释道:“四妹与雅玲殿下的关系只是平平。” 阿伦又再点点头,表示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性格以外,还讲究缘分的,或许她们间发生过什么,但对己都是不重要的,不过雅玲既然不太喜欢这个人,那么我也不该和她靠得太近了…… 唐顺觉得话题铺垫得差不多了,才说:“四妹专门来找过我几次。” “哦?” 唐顺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渣子,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她问了我几次,你有没有专门或者藉故问起过她的事情。” 阿伦笑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句啊!便说:“那我有没有啊?” 唐顺苦笑说:“好像没有。” 阿伦笑道:“那你就这样回答她好了。” 唐顺面有难色,支吾了一会,才说:“四妹是个十分任性妄为的女孩,如果答案不如她意,不知她会做出些什么惊人的事情。” 阿伦奇道:“唐磺大人不是在这里吗?” 唐顺叹气道:“父亲大人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啊……” 阿伦笑了,说:“所以你就告诉她,我有专门,或者藉故,问起过她的事情了?” 唐顺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是的,其实也是为了修士先生的安全着想,我这个四妹很疯的,不过,这一次,我看她对修士先生确实有点不同以往,她听到这个答案的时侯,开心非常,嗯,确实不同以往呢……” 阿伦没好气的打断了他,说:“唐顺先生,你还不是一般的疼你妹妹啊!” 唐顺赔笑几声,又说:“按我对她的了解,她很可能在今晚,也就是我们进驻宋城的时侯,她会来纠缠你,修士先生你可要小心提防了。” 阿伦揉了揉眼睛,淡淡的说:“算了……嗯,我想静一会。” 唐顺立即闭上了嘴巴,约翰修士性格里有着喜怒无常的一面,他开心时能令你如沐春风,但不想说话的时侯就能令你尴尬异常,所以当他说要静一会,最好的做法就是马上把嘴巴闭上。 唐顺又再次暗暗在一边评价约翰修士:这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他性情很古怪,同时,他又是一个修士,综上,他是一个不平凡的古怪修士。 古怪的修士先生拉开了一片窗帘,前前后后都是浩荡大军,远方天色阴沉,本是翠绿的青山被铺上一层黯淡的外衣,往前方看去,一座颇具规模的城楼已隐约可见。 他心想,宋城的城主大概已站在十里外恭迎了吧!可以想像今天的晚餐肯定不错,不足之处恐怕就是太过热闹了…… 第八章 作者:胡鳕 所预料的一切,就如预料中一般进行,热闹的欢迎仅式、热闹的宴会,热闹的气氛中有热闹的人群。 宴会间,阿伦远远看了凤雅玲一眼,发觉她已经换回了当日初次见面时的东方仕女服,她那份清丽脱俗的美丽在东方的服饰下,淋漓尽致的挥洒了出来。她身边的人很多,有这个地区的神龙高级官员,也有上流社会的名流雅士,当然更有不少上流社会的女士游动在她的身边,以接近这位美丽的未来女皇为荣。 阿伦的视觉忽然感到一阵朦胧,他发现他与凤雅玲的距离仿佛远了很多,他轻轻的低下了头,揉了揉眼睛,视线回复清晰后,便看见自己一身水远都算不上光鲜的粗布衣,他在脑海深处中无声的叹了口气,或许正如此刻穿着的衣服—我只能是个布衣,她注定是位公主…… 阿伦压了压长长的帽檐,走到一边长长的餐桌边,随意就拿起几块点心塞进嘴里,来化解心中忽然涌起的压抑和无奈。 这是一座新建的宴会厅,借鉴了西方的建筑风格,既融合了东方的庄严,又结合了西方的浪漫色彩,在异常宽敞的空间中,让人身处其中,非常舒适享受,当然,阿伦绝对是个例外,周围的人越多,他就觉得越孤单。 唐顺碰到了熟人,已经拿起酒杯,与熟人们叙旧去了,只留下阿伦一人。会场中不少女士都有注意到这位长身而立的男子,他落落寡欢,沉默不言,虽然他将帽子压得很低,但依稀还能辨别出,隐藏在阴影中的,绝对是一张俊美的脸,但没有女士上前与他搭讪,最开放的女士都会因为他身上那套修士服而却步。 “约翰修士,宋城是我们神龙的美食之都,味道还不错吧?”唐磺远远看见阿伦孤单一人,便中断了原先与同僚们的对话,大步走了过来。 阿伦抬头看了看唐磺,牵了牵嘴角,说:“确实不错。” 唐磺点点头,又随手拿块点心嚼了两口,将声音压低了少许,说:“约翰修士,洛塞夫大主教的回信我已经收到了,他夸你是个很能干的年轻人……” 阿伦笑了笑,整件事洛塞夫可能所知并不多,要他为自己圆谎,真是辛苦他了。 唐磺沉声接着说:“洛塞夫大主教还说,约翰修士加入天空圣堂的时间并不算久,你还未能洗去凡尘中的气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选择你未来的道路,并不一定以修士作为你终生的理想。” 阿伦眨了眨眼,抬头问:“这是洛塞夫大主教给我的建议?” 唐磺点头说:“对,他信中是这么写,他让我转告于你。” 阿伦只好低头喃喃的乱念几句含糊不清的咒文,大意是感激神的眷顾,感激洛塞夫大主教的宽容。 唐磺等阿伦念完,才说:“约翰先生,如果你真愿意重回俗世的话,我们唐氏家族欢迎你,你是难得的人才,你一定能为唐氏家族,以至整个神龙带来惊喜的!” 阿伦心中苦笑,原来唐磺先生说这么大一堆话,就是为了诱惑我脱离天空圣堂啊!连“约翰修士”都变成“约翰先生”了,不过如果我真是那个什么见兔的约翰修士,说不定真会考虑他的建议,毕竟神龙唐氏这种老牌家族,哪有这么容易踏进高层门槛的,尤其还是唐氏当家主亲自的激请,只可惜,我不是…… 唐磺见阿伦沉默不语,以为他已经凡心大动了,他宽厚一笑,拍了拍阿伦的肩膀,低声说:“约翰先生,你不需要急着答覆我,好好考虑一下吧!相信我,只要你肯加入唐氏家族,我将给予你能想像到的一切。” “……” 看着唐磺慢慢走远,阿伦苦笑更甚,这是一个无比重视人才的时代,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看准对方是人才,那就会不惜一切去争取,唐磺大概认为自己是个难得的经济人才,就连天空圣堂的墙角也敢去撬,兔才知道洛塞夫大主教在信中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阿伦心中忽然一动,发觉凤雅玲已经脱离了人群,慢慢走向了自己方向的那个小露台,还特地向自己打了个眼色。 阿伦立即会意,随手拿起杯清水,先一步走到了那个小露台。 露台不大,刚好容得两人并肩站立,外面风很大,把身后熙熙攘攘的人声也吹散了大半。看到凤雅玲面带微笑的站在身侧,阿伦郁闷的心情也随风消逝了大半。 “终于可以溜出来松口气了,呵呵……”凤雅玲难得一见的吐了吐小舌头,模样可爱无比,看得阿伦不禁呆了一下。 “怎么了?”凤雅玲微笑注视着阿伦。 阿伦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这样的穿着,令我回想起当日在星云初见你的模样,真的很美……” 凤雅玲的脸立即红了一红,回想起当日初见,自然就会联想到往日的友情画面,多番波折磨难过后,这些昨日的画面已经化作今日的旖旎情怀。 哲人曾说,如果一段爱情够纯洁的话,当一方开始脸红的时侯,另一方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这,就是爱情的涟漪效应。 阿伦此刻就觉得一阵的不好意思,他们曾经手牵手漫步校园,曾经背对背靠在一起看过晨曦落霞,还曾经在温热的夏季中,悠然共浴……一阵阵尴尬中还有着一丝丝的甜蜜,阿伦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因为他感觉喉咙忽然有点干燥。 此刻的夜色虽然是昏沉沉的一片,但两人似乎觉得正繁星满天,抬头仰望着天空,脸上自然流露出恬静的微笑。 好一会过后,才有一个佣人打扮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站在露台外,先是深深一躬,无比恭谨的说:“殿下,稍稍打搅一下,舞会时间准备开始了,您……您可以为我们敲响舞会开始的钟声吗?” 凤雅玲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纷扰的人群,点头微笑说:“当然可以,我一会就过去。” 看到凤雅玲对他如此有礼,那侍者激动得涨红了脸,很语无伦次的点头说:“谢谢,谢谢殿下赏脸……”然后脚步踉跄的转身离去。 凤雅玲重新把头转回,对于有人打断她的美好感觉,她流露出了明显的不满,淡淡的说:“宋家太过铺张了,这么一个豪华的晚宴,不知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在其中,相比起来,我还是喜欢唐氏的朴素。” 阿伦笑了笑,宋家花了大把的金钱,仍是吃力不讨好,唐氏一毛钱也没多花,就轻易赢得了未来国君的好感,或许,这正是唐氏的过人之处吧! 凤雅玲转身看向了阿伦,微笑说:“嗯,我还是先出去了……真没想到,现在与你相处的感觉,竟然比与娜娜相处时的感觉还好,或许,这就是所谓的……” 她甜甜一笑,摇了摇头,没再将话说下去,就轻轻转身,离开了小露台。 雅玲没说出口的,是“爱情”这两个字吗?阿伦忽然感觉脑门热乎乎的,就像有一股暖流忽然涌了出来,然后慢慢扩散,往不同方向与不同角落缓缓流动,直至这份暖意遍布全身每个角落。 身后的远方隐约传来“叮”的一下钟声,悠扬的音乐声随之响起,阿伦仍未能从那动人的感觉中脱离出来,他慢慢转过了身,才发现大斤中的灯光柔和了不少,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然后慢慢合拢,尝试将那份动人握在手中,嘴角边,竟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憧憬的微笑。 哲人常常说,当一切都感觉太过美好的时侯,就必须开始警惕了。 当阿伦轻握拳头的时侯,有一个身穿淡黄色外套的女子,已经慢慢的走到了他的身前。 “约翰修士,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啊?” 美丽的憧憬在受到外界的干扰下,立即在虚空中化作了碎片!阿伦回过了神,发现是唐芸来了,没好气的随口道:“没想什么!” 唐芸笑盈盈的说:“你肯定在想着一些不健康的事情,所以脸上才会有这么不健康的笑容。” 阿伦靠在了小露台的围栏上,就这么仰起了头,看着灰檬檬的天空,一边回味着刚才那动人的感觉,一边随口应道:“唐四小姐,你特地走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刚才笑得很不健康吗?” 唐芸不禁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是天真无邪的,眼睛是明亮的,但眼神却是炽热无比的,她轻轻的向阿伦凑近了少许,说:“约翰修士,其实我想特地来告诉你,自从上一次以后,我发现我对你特别有感觉呢!” 阿伦仰望着天空,他忽然发现与什么人相处,天空给人的感觉会大不一样,像现在,天空是阴沉沉的一片,那么,它确实就是阴沉沉的一片。 “约翰修士!上次你还是很健谈的,为何现在不理人家了,是不是唐顺那家伙胡说了些什么?”唐芸一脸委屈的看着阿伦,无奈阿伦凝视着夜空。 阿伦从唐磺和唐顺口中听过唐芸的事情其实并不多,但其中都提过她干过不少荒唐的往事,那这一点就足够令阿伦保持敬而远之的心态了,毕竟凤雅玲现在离自己并不是太远,而且,凤雅玲也不太喜欢这个人…… 阿伦活动了一下脖子,用眼角瞥了一下热闹的大厅,见没人留意他们,才说:“人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心情,过去那一刻,我怀着一颗健谈的心,所以滔滔不绝,而这一刻,我怀着一颗清冷的心,所以不想说话。另外,请别怀疑乃兄,他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君子。嗯,神爱我们每一个世人!” 唐芸又笑了,说:“你不要故意板着脸好不好,一点都不像你呀!” 阿伦严肃的说:“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愿神庇佑我们!” 唐芸的眼睛快速的眨动了几下,眼珠轻轻一转,又笑道:“对了,约翰修士,听哥哥说,爹爹很看重你呢!” 阿伦脑海中闪过了唐磺那张威严稳重的脸,淡淡回应道:“唐磺大人尊重我们这些修士是我们的荣幸!” 唐芸将嘴巴又凑近了少许,轻声说:“约翰先生,其实,我觉得你根本不是修士呢!你只是借此来掩饰真正的身分……” 阿伦的小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将眼睛闭上,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到他此时眼中闪过的杀机,他口中仍是淡淡的回应着,“哦,为何这么说呢?” 唐芸向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在留意他们,便凑得更近了,笑道:“因为,你睡觉时的模样很放荡不羁,很喜欢吃东西,但吃东西前从不祷告,平常从不朗诵经文,也不爱讲述教义,喝完水还常常随手就用衣袖来擦嘴,作息时间极不正常……” 阿伦听着唐芸如数家珍般说出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性,心中暗骂唐顺,没想到这混蛋一副斯斯文文、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竟然将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性都记录了下来,大概他的原话应该是:约翰修士嘛}睡觉的模样就像猪一样,吃东西的模样也像猪一样,但他的食量应该要比猪多,生活习性更是和猪没有什么差别,吃饱了就睡……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盘算着,这样的情报自然会落到唐磺的手上,他会不会起一些疑心呢?之前他在招揽我,是否又是真心?不过幸好我什么事都有洛塞夫大主教在背后撑着,反正我就是个临时修士…… 他淡淡的说:“唐顺先生的调查报告做得真详细啊……” 唐芸得意的笑道:“当然了,是我要求他调查的。” 她见阿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笑道:“不必担心,我警告过三哥不要告诉爹爹的,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写信去天空圣堂投诉你的。” 阿伦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唐芸说:“知道你给我的感觉像什么人吗?” “嗯?”阿伦的目光终于从夜空中收了回来,感兴趣的看向了唐芸,蔚蓝色的眼眸闪过了锐利的光芒。 “一个浪子,一个不羁而且英俊的浪子!”唐芸的笑容中已经有了一点媚态。 阿伦笑了,回过了身,面对露台外的花园,又轻轻的喝了两口水。 唐芸靠得更近了,几乎半边身子也挨了过来,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约翰,为什么总喜欢将布帽戴起呢?把你讨喜的模样都给遮掩起来了……不要再埋葬你内心深处冰山中的火焰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避开这些吵闹的人群,让我们可以单独相处的……” 阿伦的笑容弧度稍稍扩大了少许,笑得有点邪异,也笑得有点迷离,如果怒浪在身边,肯定会说——“狂风这小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唐芸丝毫不知道死亡的警讯已经在身边响起,仍是一副诱人的姿态,微笑注视着阿伦。 阿伦默默计算着,这个女子尝试了解我,并且已经开始怀疑我,还想把我掌握在手上,现在她意乱情迷,当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但谁知道这样的女子明天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尤其她的父亲和哥哥都会以“荒唐”这两个字来形容她,老师东帝天曾经说过,当你发现有可能发生危机的时侯,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潜伏的危机尚未发生之前,把它干干净净的除掉…… 阿伦把头转向了大厅,已经在考虑实际操作的可能性了,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解决一个潜在的危机,然后轻轻松松的回到现场,就算有有心人看到她是和自己一起出去的,也无所谓,只要谎话编得够圆满就行,反正从此也没有人可能看到她…… 但阿伦的目光忽然看到了凤雅玲在舞池中的身影,一壶冰凉的冷水立即从他脑门上倾倒而下,令他银灰色的血液从躁动中平静了下来。 他暗暗叹了口气,就算能瞒过全世界,但凤雅玲肯定知道是自己干的,既然已经重新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始,何必再去破坏它呢!算了,只要我远离这个潜在的危机,应该就能避免危险的发生吧…… 唐芸笑意盈盈,看着阿伦神色不断变化,以为他已经大为心动,却还犹豫不决,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线上徘徊了好几回。 她轻轻的说:“假如你尝试过一些美丽的滋味后,你就会爱上那种感觉,说不定,从此还会下定决心离开天空圣堂,有一段新的开始。约翰,你不打算挑战一下命运吗?” 阿伦心中冷冷一笑,心想,假如我是什么约翰修士,真给你色诱成功,还沉沦至离开天空圣堂,难道就和你在一起?当你的男宠,等你玩腻了再一脚踢开,再或者看着你每天投进不同男人的怀抱里,暗自郁闷?相比起来,你老子的邀请比你的邀请成功多了,他的做法也比你的做法聪明多了…… 他尽量令自己笑得没那么讥讽,淡淡的说:“唐芸小姐,你的建议很令我心动,但我饿了,现在只想进去吃点东西。嘿,请你让一下……” 阿伦不再去看唐芸的表情,转身离开了露台,走进了大厅之中。 唐芸脸上的娇媚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她的人生历程中,从未有男人可以拒绝她,她无法相信有人可以在她的倾诚激请之下,还能从容微笑离去的。 她急促的呼吸着空气,双手抓紧了露台的围栏,因为太过用力,指头已经泛白,她也浑然不觉,一张美丽的脸在过分的激动中扭曲了少许,失败的挫折感令她内心从惊愕慢慢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愤怒,她重重的向自己许诺,一定要让这个男人后悔今晚所做的决定大厅的另一边,唐氏父子正在窃窃私语。 “顺儿,你觉得约翰这个人如何?” “他生活习性很乱很爱睡觉,也很喜欢吃东西,说话有时很有水平,但有时会乱七八糟……” “不要看表面现象,我想知道的是一针见血的看法!” 唐顺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沉声说:“父亲大人,顺儿愚钝,对约翰的真实感觉只有四个字,深不可测!” 唐磺很满意的点点头,说:“或许他的真正身分并不是一个修士,或许他的真正身分也并不属于天空圣堂,但这都不重要的,他是难得的人才,洛塞夫大主教能委托他千里护送雅玲殿下前来,就可见此人一定有过人的智慧和武技,不然如何担此重任?假设他真不是一个修士,那洛塞夫大主教还不惜声誉的为他掩护身分,就可见此人定有非比寻常之处……这样出色的人才,我们唐氏不能错过,一定要把他争取过来!” “是的,父亲大人!不过……”唐顺欲言又止,在唐磺威严的目光下,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四妹好像对约翰特别有意思,已经三番四次的问起关于他的情况了。不过我看约翰这人心高气傲得很,似平丝毫也没将四妹放在心上。 唐磺皱了皱眉头,沉声说:“警告这个荒唐的丫头,不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情来!” 第九章 作者:胡鳕 热闹的宴会过后的第二天,是热闹的送别,然后队伍重新踏上征程,但雅玲殿下明显不喜欢这种喧哗的热闹,已经明确放了话下去,一切从简! 接下来的路途,果然没有官员再办什么欢迎宴会、庆祝宴会,但礼物却多了许多,全是什么名贵的人参补品,唐磺只好在队伍中后段加了几辆大车来专门运载这些礼品。 阿伦对此戏称道:“唐顺先生,你只要弄一部分出来,就足够在暴风要塞开家补品药材店了。” 唐顺对此只能苦笑不已。 这支护送军团已经走了十七天的路程,明天,他们将抵达暴风要塞。 在这段日子里,阿伦只见过凤雅玲寥寥几次,除了宋城宴会那次有机会谈话之外,其余都是遥遥相望,这令阿伦不时感到一阵空虚。 哲人说得好,即将得到,但又尚未得到的事物,是最令人心动和牵挂的。大概,这就是指阿伦这一种情况的吧! 唐家父子对阿伦更为热情了,唐磺找机会又与阿伦详谈了两次,更是认定了这位约翰修士是惊世之才,无奈约翰修士对他的提议有点心不在焉,退退都没有给出答覆。 唐芸的态度忽然低调了下来,不再纠缠阿伦,就算偶然碰到,也会装作不认识。阿伦心想这样最好,你唐家四小姐不缺裙下之臣,被小弟拒绝后的空虚,相信很快有后来人填补上的。 白玉城,位于暴风要塞的西面,离要塞只有半天路程,是神龙一个重要的粮食基地,护送凤雅玲的队伍今夜将镇驻于此。 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天气渐渐转暖,春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阿伦早早就躺到了床上,正处于深沉的睡眠状态之中,忽然脑海一个激灵,眼睛立即睁开了,接着眼角的余光就瞥到有人悄悄的走进了他的房间,单凭身影,阿伦就认出了此人是唐芸,他心中暗想,这位唐四小姐还没死心,又想来纠缠我? 他正想出声,却发现唐芸并不是向自己走来,而是轻手轻脚的走向了餐桌。只见她揭开了茶壶的盖子,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一小瓶药粉,就往茶壶中倒去,但因为没倒正,竟然有一半药粉倒在了茶壶外,她赶紧“呼”的一吹,将倒歪的药粉吹散,却没掌握好力度,熏到自己的鼻子,立即一阵狼狈的咳嗽,不过她马上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咳嗽变成了几声沉闷的“呜呜”声。 阿伦不禁笑了,她该不会想向我下泻药之类的东西来报复吧!但无论怎么看,她都实在不像是个老手。 唐芸慢慢放下捂住嘴巴的手,用力深呼吸几下,又拿起茶壶摇了摇,再翻过两个杯子,各倒了半杯,才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再面向阿伦时,刚放下的手又提了起来,紧紧的捂住嘴巴,为的是不令自己惊叫出来,因为约翰修士已经坐了起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平静的看着她。 唐芸拍拍胸脯,控制住惊慌,尽力的娇媚一笑,然后慢慢的向阿伦走去,步伐十分讲究,是最令男人遐想的那一种。 阿伦又打了个呵欠,说:“唐芸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下了药就快点回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唐芸脸色变了变,眼角边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丝怨毒,她加快了脚步,一下就扑进了阿伦的怀里,同时身上的衣服全部滑落了下来,双手紧紧的环抱紧了阿伦的腰。 阿伦正要把她推开,但手接触到那如绸缎一般光滑的肌肤时,一阵心猿意马,没狠心推下去,仅仅是犹豫了这么一刹那,唐芸已经奋力大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紧接着,一群早已准备好的军装大汉,一手提着魔法灯,一手握紧了腰刀,如狼似虎的冲进来。 阿伦笑了,他知道唐芸想干什么了。 但是这群唐氏的亲卫兵没有立即将准备好的对白说出来,因为人人都盯着赤裸的唐芸,在魔法灯光的照射下,这份赤裸的诱惑令每个正常男人都咽了一下口水。 唐芸赶紧跳下床,利索的将衣服穿好,又尽量令自己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同时一边穿还不忘一边大喊:“救命啊!救命啊!约翰修士这个禽兽要侮辱我呀——” 阿伦笑着打了个呵欠,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抓奸在床”,不过遗憾的是什么也没干。 唐芸使劲的喊了好一会后,相信整个庭院四周都能听到,唐磺和唐顺很快就能赶到后,才疑惑的盯着阿伦问:“喂,你企图侮辱我呀!我爹爹就快来了,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阿伦苦着脸说:“对啊!我好害怕,幸好你叫得及时,不然人家就给你侮辱了。”说着还很配合的将双手护在胸前。 那群唐氏护卫不禁笑了,这什么跟什么啊!场面未免太过滑稽了。 唐芸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怒道:“不好笑!”接着又向当中的队长打了个眼色。 那队长才醒觉自己的立场,挺了挺胸膛,指着阿伦大声道:“大胆狂徒约翰,竟然企图侮辱唐四小姐,该当何罪?” 阿伦不吭声了,唐芸马上接着说:“他……他在茶里下了药!” 那队长重重的哼了一声,走到餐桌边,装模作样的拿起茶壶闻了闻,脸色一变,低声对唐芸说:“四小姐,好像份量不够啊……” 唐芸怒道:“我没倒正啊!有大半落到了外面……喂,你少废话了,继续说下去!” 那队长只得又指着阿伦痛斥道:“好大胆的狂徒啊!竟然下了大量的春药来毒害四小姐,幸好我等来得及时啊!” 接着他看到唐芸也是得意洋洋的看着阿伦,便低声说:“四小姐,你的样子实在不太像刚被侮辱啊!家主他老人家就快来了……” 唐芸心想也是,才坐到了椅子上,双手抱脸,呜呜的大哭了起来,不过脸上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阿伦打了呵欠,捏着眉心,说:“我说各位,闹完了就快回去睡吧!我好睏啊……” 阿伦说这话的时侯,唐磺和唐顺终于也领着一队人过来了。 唐磺先是环视了一圈全场,目光滑过阿伦脸上时,阿伦的目光十分坦然,还很无奈的耸了耸肩。 唐磺最后将目光落到哇哇大哭的唐芸身上,口中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唐芸没答,反倒哭得更大声了。 唐磺加重了语气,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唐芸才停下哭声,然后绘声绘色的将整个过程说了出来:禽兽修士约翰怎么诱惑她进房间说探讨当代骑士精神,又怎么早早在茶里下了迷药,然后在自己头脑发涨的时侯,他又如何恢复禽兽般的笑容,接着就妄图将自己奸污…… 唐磺面无表情,拿过那壶茶,闻了一闻,瞪了唐芸一眼,问:“你的药没放多久吧?” 唐芸眨动眼睛时,唐磺又抓起了她的手,探了探脉搏,摇头道:“芸儿,你想陷害他人的时侯,自己怎么也要喝上一两杯茶啊!你的脉象平稳得很啊……” 唐芸张大了嘴巴,还想再辩联,唐磺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沉声说:“你给我好好回房间自我检讨,这次护送一事完毕,爹再和你好好谈谈!” 这样严厉的语气,尤其听到那句“和你好好谈谈”,唐芸终于缩了缩脖子,悻悻的站了起来,瞥了阿伦一眼,发觉对方神色平静无比,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与他无关,她眼中怨毒的神色更甚了,如果阿伦气急败坏的面对一切,她的气可能还会消点,但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无疑就是最大的蔑视。 等唐芸退下后,唐磺又沉声说:“此次事情,最先到场的是哪些人,自动出列!” 最先来到的十几号人苦着脸站了出来,唐磺沉声说:“你们一干人等,陪着唐芸任性妄为,所有人扣薪三个月,队长官位降一级,可有意见?” 那班人低着头,苦着脸整齐的回答说:“没有。” 唐磺才挥退众人,郑重向阿伦道歉说:“约翰先生,老夫教女无方,令你受惊了。” 阿伦客气了几句后,唐磺才神色惭愧的离去。 阿伦重新躺回床上,原本的睡意被打消了大半,无法再入眠了。他发了一阵呆,便穿上外衣,推门走到了庭院外。 广阔的东方庭院冷冷清清,前面的喧哗烦躁此刻已然退尽,夜空清朗,月半弯斜斜的靠在天边,几朵白云在天空一角缓慢的流浪。 小桥流水边,阿伦慢慢踱着步,仿佛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吟游诗人,轻声哼唱着遥远的北方,那属于边缘部落的古老诗篇。 明天就将到达神龙帝都,那一座自千年前就屹立至今的暴风要塞,阿伦很熟悉那个地方,当还是一个暴风猎人的时侯,就常常与怒浪在那里游荡,他们曾经喝醉了,像两个疯子一样的在暴风街道上流浪,他也曾经在暴风阴暗的一角中,无声的哭泣…… 明天,就将重回旧地,阿伦感觉自己渐渐看清了旧日的足迹,不如当年惘然,但也不见得能清晰的看清前方的道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凤雅玲重返帝都后,自己是没有理由留下的,那该何去何从呢…… 难道就这样相识于江湖,再相忘于江湖吗…… 他有点悲哀的思考着,或许凤雅玲真对自己有意,而自己也确实对她有情,但我们真能走在一起吗…… 这些天来,阿伦一直在逃避思考这方面的问题,但唐芸忽然引来一阵喧闹,喧闹过后,人往往都会变得特别冷静,一些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涌上脑海。 阿伦默默的想,今天,凤雅玲已经是神龙这个人类最强盛国家的公主殿下、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到将来的一天,她将成为这个最强盛国家的女王,统治万民,继承他们神龙的意识,对抗兽人,维护人类和平…… 而我呢?今天,我是一个布衣平民,有着数之不清的阴暗过去,性情中有着令人恐惧的暴房和血腥,到将来的一天,我可能仍是这样,洗不掉的阴暗过去将伴随着我,暴戾和血腥继续在我灵魂中翱翔飞舞…… 像我和她这样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在一起呢? 就算我努力坚持,譬如说同意唐磺的邀请,又成为他驻守暴风的外派员,不时能和凤雅玲遥遥相望一下,偶尔又能交谈一阵,这又能如何呢?这样死皮赖脸的坚持,我还是我自己吗…… 更何况,就算这样的坚持,我也只会成为她的绊脚石,阻碍她更快的成长和前进。 蓦地,他灵魂深处中响起一把柔和的声音:阿伦,你想安静的离去,留给对方一个美好的印象,还是死皮赖脸的留下,令日后对方慢慢讨厌你呢…… 阿伦情难自控的苦涩一笑,心中犹豫不决。 庭院西厢中的凤雅玲,这一刻同样是无法入睡的,明天重归故土,想起一路的艰辛,令她的人生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洗礼。 但所幸的是,一切都过去了,还找到了一份梦寐以求的感觉,甜蜜是在苦涩过后才分外令人珍惜的,好比风雨过后的彩虹,分外眩目迷人。 她翻来覆去仍是无法入睡,便下了床,推开了窗,从她所在的二楼看下去,美丽的庭院景色尽收眼底,但在凤雅玲的角度,最显眼的还是站在小桥边上的阿伦,他默默低头,静静的看着脚下的溪水,感觉孤独和落覃。 凤雅玲心中一动,迅速穿上了外套,披上了披风,快步就往门外走去。 她知道假如被人看到自己和阿伦深夜在庭院中相会,是一件不太妥当的事情,但心中涌起的一股冲动,还是令她大胆的走到了阿伦的面前。 “阿伦,你还好吗?” 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阿伦从深沉的思考中脱离了出来,他转身一笑,说:“怎么了,雅玲,你也睡不着吗?” 凤雅玲微微一笑,说:“嗯,所以出来走走。” 阿伦笑了笑,他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在他还没决定之前,只有默默的看着凤雅玲,而凤雅玲,也在静静的凝视着他。 一时间,天地间变得一片寂静,轻轻的风声、溪水的流动声都在刹那间淡去。 “阿伦,你的眼神很忧伤啊!怎么了?”真诚的对视,是很容易泄露内心感情的一种方式,凤雅玲很快就感应到了阿伦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伦摇了摇头,也不知自己该表达什么,蔚蓝色的瞳孔看向了天边的弯月,再次晃过一阵惘然。 看着天际的两朵白云缓慢的擦肩而过,然后又再缓慢的分开,他的眼神更忧伤了,不禁轻轻的感慨说:“浮云聚散,人生大概也是如此吧……” 凤雅玲顿时把握到了阿伦的意图,她娇躯微微一震,面前这位男子已经有了去意…… 对于凤雅玲而言,对阿伦从陌生到认知,再从认知到陌生,然后又循环回认知,她见识过阿伦的惊世才华,也见识过他过人的智慧和胸襟,更见识他惊世骇俗的武技,以及同样惊世骇俗的杀人手法,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将光与暗做到这么极致…… 这样的矛盾是很难令人想像它们可以统一在一起的,就像光明所到之处不该有黑暗一样,但面前的阿伦做到了,他既站在光明的最耀眼夺目之处,也站在了黑暗最隐晦阴森的地方。 凤雅玲对于这一切,对于千千万万张不同的面孔,终于发现它们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从恐惧到陌生,再从陌生到体凉,再从体谅到接受。 她看着阿伦俊美得无以复加的侧面,她发现,这个男子对自己的现在和未来都是无比重要,不可缺少的。 从他还是娜娜的时侯,她就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总能很开心,仿佛做什么事情都能特别的顺利,当他变回阿伦,在那段逃亡的日子,他始终默默的守护着自己,从不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改变,哪怕用生命作为代价,也要保护自己的周全。 在某一个刹那,她终于明白,原来她早已经爱上这个人,只是她一直没有发觉罢了,所以当他变得凶残暴戾的时侯,自己才会如此的恐惧悲伤、那么的无法接受,所以当他要面对亚特拉克,生死只是一线的时侯,自己才会那么的紧张,甚至不惜赔上性命,也要与他相伴到底…… “……” 轻灵的溪水声,柔和的风,一个有玩笑成分的诺言,一段纯纯的爱情…… 第十章 作者:胡鳕 暴风山脉,连绵千里,其中气侯恶劣,又是冰系魔兽的繁衍之地,成为了人类与兽人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 但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就是暴风山脉中段靠南的位置,有一处可以横跨人类国土和潘多拉平原的大峡谷,就像是神的恶作剧一般,这里气侯宜人,环境优美,丝毫没有暴风山脉的凶邪气息。 千年前,兽人帝君正是从这个奇异的峡谷中穿过,领着千千万万的兽人,践踏在人类的土地上,掀起了血雨腥风。 在兽人战争中,神龙损失最为惨痛,所以当击退兽人后,当时的神龙国主下了一个影响后世的决定,不惜动用全国的人力物力,也要在这里修建一座要塞,一座阿兰斯大陆上最大、最坚固的要塞。 这个浩大的工程整整持续了三十多年,当整座暴风要塞完美无缺的呈现在人类面前时,万人欢呼,神龙国主又做了一个令全人类为之敬仰的决定—迁都暴风要塞,表示从自己开始,再到神龙日后的历代君王,都将站在面对兽人的最前线,守护人类土地的和平神龙崇高无比的政治地位,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确立的。 风吹雨打,千年过后,暴风要塞也不知抵挡过多少次兽人的疯狂进攻,仍是屹立不倒,当之无愧的成为了阿兰斯第一坚城。 当阿伦这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暴风要塞的近郊时,就已经能遥遥望得到名动天下的暴风要塞。 暴风要塞,千丈高墙,其中不知染上了多少鲜血和热泪,但城墙仍如同夜空一般漆黑,仿佛无数的往事正陪同着历史沉淀于此,化成坚定信念,才令它变得如此厚重结实。 唐顺将头探出了马车,注视了好一阵,才将头缩回,赞叹道:“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暴风要塞了,但每一次遥遥看到,仍是如此震撼。” 对于此,阿伦深感赞同,说:“确实如此,所以我为了表示敬意,我在注视着暴风要塞时,嘴里是不嚼东西的。” 唐顺为之失笑,这位约翰修士表达敬意的方式也未免太过特别了,幸好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风格。 阿伦注视着这座阳光下的巨大要塞,轻轻感慨道:“老师曾经说过,暴风要塞为何雄奇至此?它并不是用人力所做成的,而是由信念建筑而成,它之所以坚固至此,因为它根本就是一座信念建筑……嗯,神龙的人民真是伟大!” 唐顺为之动容,说:“洛塞夫大主教真是一针见血!” 阿伦笑了笑,唐顺以为自己口中的老师就是洛塞夫大主教,其实却是东帝天,百年前的神龙国师,你们神龙曾经的守护者…… 唐顺回味着这句话,又郑重道:“洛塞夫大主教的胸襟气魄果然非凡,他日有机会,一定要到天空圣堂一行,听他教诲。” 阿伦微笑点点头,心想这样的观点,只有神龙人民的心目中才会共鸣至此吧!毕竟暴风要塞为他们抵挡着来自播多拉平原的风风雨雨,而站在暴风要塞上的士兵们为何英勇至此,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假如他们倒下了,身后的妻儿父母都会面临没顶之灾。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快到正午时分,整个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接着,阿伦侧头看向窗外,劈里啪啦的跪倒了一大片人,他的心中顿然一震,难道神龙国主亲自相迎? 唐顺也是一震,急声说:“天啊!可能是皇上亲临,约翰修士,我们快下马车……” 阿伦和唐顺快步走下马车,刚好迎上了那阵震耳欲聋的“万岁”声,放眼往前一看,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人。 天威面前,唐顺慌忙跪倒,阿伦只好无奈的单膝跪下,然后感受着身边连绵不绝,喊完一遍又一遍的万岁声。 阿伦微微抬头往前看去,只见远方黑压压的尽头处,只有两个人影是站立的,她们双手相牵对望,其中一人正是凤雅玲,而另一人,远看模样就与凤雅玲有六、七分相像,头顶神龙皇冠,面容清丽,丝毫不像是四十几岁的女子,她与凤雅玲站在一块,更像是姐妹重逢。 但她眉宇间隐藏着一道威严阴森之气,这正是长期可以随意主宰他人生死所形成的气息;她的眼睛虽美,但眼神却深不见底,这是在长期的皇室勾心斗角中,培养出的可怕城府。 阿伦怔了怔,暗想,这就是神龙国君吗?这就是未来凤雅玲要取代的人吗?假如有一天,凤雅玲踏上这条王者之路,在长期的斗争中渐渐失去自我,也变成这样一个人,那是多么的难以令人接受啊…… 阿伦心中草名一痛,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凤雅玲变作那个模样,身边却响起了唐顺的声音,“约翰修士,快把头低下吧……” 声音虽低,但阿伦还是清晰听到了,对于唐顺这句善意的劝告,阿伦最后还是依言照做当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重新可以站起来时,前方已经响起了欢迎的乐声,士兵们的脸上都升起了笑容,这代表着他们这次的护送任务已经完成,立下大功,前方已经有鲜花和美酒在等待着他们了。 当阿伦再回到马车时,发现唐顺也是一脸的笑容。当然,能令皇帝亲自出城迎接,这不单是对雅玲殿下的重视,也是对唐氏家族的重视。 阿伦听着唐顺在兴奋的说着话,心中盘算着,国君亲自出城迎接女儿,这可是十分隆重的一件事情,除了亲情,是否还有什么因素在里面呢?难道神龙上层建构即将出现什么变化,要令当今君王迫不及待的表达对未来继承人的重视,要在无形中树立起凤雅玲的威望……假设光悦影那匹夫当日没说谎,当今神龙皇帝真患上了绝症,那么她今天的做法,就十分顺理成章了…… “……约翰修士,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唐顺的声音提醒阿伦自己的存在。 “这个……你的提议不错,不过我要好好考虑考虑。”阿伦笑了笑说,但心中却想,鬼才晓得你刚才说什么了,不过这样的回答肯定不会出错的。 唐顺诚恳的说:“其实约翰修士啊,你不用急着回天空圣堂啊!可以先在我们神龙游览几天,我们神龙也有你们圣堂的教徒,你可以指点一下他们的教义呀……” 阿伦微笑说:“哦,是这样啊!那很好啊!我想我不用考虑,我同意你的建议。” “那实在太好了……” “……” 充满东方色彩的繁华街道、热闹的气氛、道路两边欢呼的人群、夺目亮丽的鲜花……眼前这一切,都在告诉着阿伦,神龙强盛的国力和皇室在民众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为了表示亲民,帝都中并没有皇室专用的御道,浩荡的队伍就这么穿过热闹的街道,一直往内皇城的方向开去。 在内皇城城门外,随队而来的护送士兵停下了脚步,他们另外安排住处,只有唐氏的高层人物才有进入皇宫的资格。 在阵阵“屹蹬”马蹄声中,阿伦的马车踏过内皇城吊桥,正式进入到当今人类第一大国神龙帝国的皇宫之中。 阿伦看见唐顺抿紧了嘴,眼神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膝盖,连呼吸都尽量放缓了下来,不禁笑道:“唐顺先生,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唐顺“呵呵”干笑两声,坦然说:“约翰修士,我可是第一次进皇宫,难免紧张了……” 接着,唐顺发现这位约翰修士很无所谓的侧身翘腿,肆无忌惮的看着车窗外站得笔直的卫兵。看到阿伦的心态竟然能轻松至此,唐顺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和这位约翰修士相处越久,越不能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一路走来,皆是充满古东方艺术风格的亭台阁轩、堂室楼榭,无处不洋溢着一份浓郁的东方皇室气息,红墙黄瓦、云阶玉壁,阿伦感觉随着马车的走动,他就像拉开一幅辉煌壮观的卷轴。 在一条三岔路口上,他们的马车被拦截了下来,一个身穿侍卫长服饰的高大男子掀开了马车的布帘,恭谨道:“请问哪位是约翰修士?” 阿伦打量此人,说:“我就是。” 那人道:“约翰修士,你好!亲王大人想见一见你,请随我来吧!” 阿伦心中一动,亲王大人?听光悦影提过,这人叫怜云飞,是当今神龙皇帝的老公、凤雅玲的亲生父亲,不过凤雅玲却甚少提起他。 唐顺低声说:“约翰修士,亲王大人可能想亲自感激你将雅玲殿下送了回来。” 阿伦默默点了点头,心想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难道我可以说“现在老子心情不是很好,叫怜云飞下次再约我吧!”这种话吗? 他下了马车,那侍卫长躬身施礼后,便在前方领路了。 阿伦与唐顺对望一眼后,便跟着那侍卫长往其中一条岔路走去,阿伦再回头时,发现马车又再继续前进,走的是另一条宽敞大道。 道路两边十步一侍卫,个个站得笔直,目不斜视,表现出皇室军队的优良素质。 阿伦默默思考,怜云飞想见自己,所为何事,该不会真的仅仅是为了感谢我护送他女儿这么简单吧…… 跟着那侍卫长左转右拐,路上的侍卫渐渐变少了,走到后来,连站岗的侍卫也不见了,只剩下偶尔巡逻而过的卫队。 阿伦淡淡的说:“亲王大人会客的地方真偏僻啊!” 那侍卫长也不回头,仍是以恭谨的语气,说:“大人喜欢清静,请约翰修士体谅。” 阿伦淡淡一笑,说:“这样说来,假如亲王大人把我杀了,恐怕也没有人知道吧!” 那侍卫长显然没料到一个修士会有这么犀利的言辞,他稍稍停了一下脚步,恭谨道:“修士先生说笑了。” 侍卫长领着阿伦拐进了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中间有三条大理石铺成的道路,阿伦察觉到侍卫长微微弓了弓腰,显然调整了重心,心中不禁疑惑,草非这几条大理石道有什么古怪…… 看见前方的侍卫长小心翼翼的踏步其上,如果没有心细如发,定然看不出他已经改变了走姿,但阿伦已经猜出其中关键:这条精磨过的大理石所铺成的道路,想必很滑,有人要试探我武技的深浅。 阿伦心想,既然如此,我当然示弱为妙……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踏步其上,那大理石道路果然润滑无比,仿佛涂上一层黄油,阿伦立即很夸张的摔了个四脚朝天,口中大呼:“哇,好疼,好疼啊……” 那侍卫长眨了眨眼,回过头来,一脸的歉意,说:“实在对不起,约翰修士,我们平常走习惯了,一时间想不起中间这条道路特别滑,如果你不习惯的话,请走左右两道,真是对不起了,约翰修士,累你摔了一跤,请你原谅!” 阿伦看见那侍卫长一脸“真诚”的道歉,便摆手道:“不要紧,没摔伤骨头,我走旁边两道就是。” 那侍卫长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便继续带头往前走去。 阿伦转移到左边那条再无异样的道路,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庭院中遍植苍松翠柏,与红色围墙交相辉映,将人为建筑与自然景致融为一体。 庭院尽头是一片苍绿的松林,并不大,只走了一小段路便豁然开朗,一座宫殿矗立眼前高大宏伟,富丽堂皇。 殿外广场边的围墙上,画满了各个时代的吉祥图饰,一条铜塑的巨龙横卧广场正中,昂首长啸,似有飞出天外之势,蔚为壮观。 殿前一座三人才可环抱的香炉,正飘出袅袅青烟。 四周一切,庄严、肃穆,常人定然在此肃然起敬,但阿伦却感觉到一阵寒意,长期徘徊在生死之间的经验告诉他,这里有死亡的气息。 他低沉的咳嗽了几声,更是留心观察四周,大殿正中有一装饰华丽的牌匾,龙飞凤舞的题着“神龙崇圣博物馆”几字。 大殿上方铺的是琉璃瓦面,在阳光下溢金泛彩,两边的金柱直通殿顶,柱子盘旋的是左凤右凰,灵气十足,这些柱子以其雄伟气势,承托大殿。 阿伦看着这样一个森严的所在,沉声问:“侍卫先生,这里就是亲王大人会客的地方?” “前面就是了。”侍卫长推开了博物馆的大门,一阵深沉的人文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广阔的大殿空旷无比,只有大殿四周立着一尊尊铜像,每一尊铜像旁都有石碑一块,大概上面刻着他们生平的事迹。 侍卫长深深一躬,恭谨道:“请约翰修士在此等侯,亲王大人很快就到。” 阿伦牵了牵嘴角,重重的“嗯”了一声,以泄不满。 看着那侍卫长关门后快步离去,阿伦只好收摄心神,警觉之心更强了,如果是平时,他定然立即离去,遴开这些潜在的危机,无奈这里是人家的皇城之内,只能希望人家真是仅仅想与自己见个面了…… 他定睛观察周围,大殿的窗户镂空雕花,图案精美,堪称巧夺天工,铜像都是由传统工艺造成,手法上没什么新意,胜在精雕细琢,将每一个人物都做到栩栩如生。 他迅速环视大殿一圈,正前方的其中一座铜雕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慢慢走近,往日情景涌现心头,心中不无恩念之意,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铜雕正是他老师东帝天。 雕塑的模样大概就是东帝天成为亡灵之前的面目吧!英俊的容颜、高高的额头、正直的目光、宽厚的笑容…… 阿伦心中莫名一酸,老师东帝天当年曾经是个万人敬仰的国师,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但为何后来竟变作了亡灵,沉沦迷失在飞龙沙漠之中呢…… 看看他当年的仁者模样,再想想他现在阴冷邪恶的气息,老师心里是否也很难过,很缅怀过去呢…… 大殿外的松林之中,那侍卫长来到一名锦袍男子面前,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大人,约翰已经带到了。” “嗯……” “大人!据我观察,他根本不会武技,走路轻飘飘得很,刚才过灵魂道的时侯,就重重的摔了一跤,要不是你盼咐我要谨慎,我刚才就取他的性命了。” “幸好你并没有这样做,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啊?” “刚才他过灵魂道的时侯,我仔细看了,他是故意摔倒的,而且故意得有点过火,明显没将你放在眼里。” “……大人英明!” “你立即召集五百御用亲卫军到此,势必要取此人性命!” “是,大人!”侍卫长鞠躬听令,同时倒抽一口冷气,皇廷最精锐的御用亲卫军出动五百人,竟只为了专门去对付一个年轻的修士。 “不可轻敌,必要时可能还要我亲自出手!” “是……” 那锦袍男子见侍卫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你一直是我的亲信,真有疑惑,不妨说出来。” 侍卫长微微躬身,鼓起勇气道:“大人,如果女皇陛下知道此事,可能会雷霆大怒啊!” 锦袍男子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假如陛下了解到个中原因,相信她也会凉解我为何这么做的。” “……” 晴朗的天空下,富丽堂皇的神龙一角,阴暗隐讳的气息正在蔓延,一支精锐的皇室卫队,向皇室博物馆迅速靠近。 下期预告 兽人邀请人类展开千年来的首次谈判,各大势力纷纷派出外交人员赴约。这个临时组成的外交联合团队中,有着一个个在未来历史上耀眼夺目的名字:迪。阿伦、波特、缪诺琳、扎斯町…… 暴风要塞外,潘多拉平原上,人类与兽人的谈判中,兽人帝国又会有什么样的惊人提议? 一场神龙内部的皇权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十三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神龙崇圣博物馆的大殿四周,此刻除了壮严肃穆的气息之外,更多了一份阴森的杀意。 得到指示之后的侍卫长,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率领着五百神龙皇家御用亲卫军来到了大殿外围,亲自布置好外围的弓箭手的位置,以防目标人务逃逸,才带着剩余的大部分人马,走到大门之外,刚想下令诛杀目标时,心里却又犹豫了一下。 他想,我曾亲眼见过大人与龙魂樊帝灵的切磋,过后,龙魂国师就明言,大人的武技,离绝世强者,只差一线。那么,以大人这般实力,竟然如此重视这个约翰武士,五百精锐尚嫌不够,必要时还要亲自出手……虽然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里杀人,但这样的规模还是首次,里面可是皇室重地,万一等会不同以往,真的激斗起来,令诸位先贤的铜像损坏一二,女王怪罪下来,大人还好说,我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于是,他挥了挥手,待训练有素的亲卫军立即左右散到大门两侧,他才轻轻叩了一下门,然后推开大门一角,朗声道:“约翰修士,亲王大人已经来了,正在大殿外恭候!” 此刻,阿伦正站在东帝天的雕塑旁,一边细读老师的生平,一边聆听四周稠密的呼吸声,粗略算计着对方的人数,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苦涩,现在正在人家的内皇城之中,假如人家真要取你性命,这可真是个非同一般的麻烦……眼前这些人,可都是老师曾经的属下,都是雅玲未来的子民…… 那侍卫长见阿伦默然不语,不禁催促道:“约翰修士……” 阿伦叹了口气没,缓缓转过了身,苦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想一些事情,想得太入神了……侍卫先生,你对我说什么了?” 那侍卫长的瞳孔顿时收缩了少许,心中暗骂,什么东西嘛!竟然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还能开小差,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他尽力保持客气的语调,说:“尊贵的约翰修士,我说,亲王大人已经来了……” 但他话还没说完,阿伦便已接上道:“那很好啊,叫他进来见我吧!”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再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话时,侍卫长感觉自己的体温正急剧上升,这位修士先生口气真大,架子更大,他以为自己是洛塞夫大主教亲临呀?大主教亲临,恐怕也没这么大架子吧…… 侍卫长压抑着不满,说:“尊贵的约翰修士,亲王大人比较希望你能出去见他。” 阿伦笑了笑,他观察着侍卫长的神色,顿时将他的想法和顾虑猜出一二。 阿伦心中思考,他们要杀我,到底是神龙皇室里的个别行为,还是来自神龙皇帝的最高指示呢?如果是前者,那么我还不必考虑先逃跑,如果是后者,等会一有不对,就得开溜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就是前者…… 阿伦的笑容落在侍卫长的眼中,除了高傲之外,似乎还添上了淡淡的嘲讽和怜悯在其中,侍卫长心中不由得惊了惊,难道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约翰修士,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令他的气势立即弱了几分。 阿伦感应到对方的气势变化,微笑说:“侍卫先生啊!我也是比较希望亲王大人能进来见我,不知为何,在大殿内,我总觉得会比外面安全呢!你说对吗?” 那侍卫长的脸色终于变了,耳边更是响起一声闷哼,声音明明很轻,却能重重的敲在你心头上,余音不绝。 侍卫长顿时连眼神都变了,这是亲王大人不满的表示,他在催促自己动手了。 阿伦微微皱眉,他抬高了头,视线越过侍卫长,眺望向大殿外的密林深处,眼神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此时,随着侍卫长的一个手势,那群蓄势已久的卫兵们汹涌而进,直冲阿伦扑去。 在隆隆接近的脚步声中,阿伦仿佛根本无视这群拥有强悍战斗力的卫兵,他竟然又转回了身,注视着东帝天的铜塑。 面对东帝天这位曾有着仁者之名的恩师的脸孔,阿伦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老师,这次可真是难办啊!我感到压抑,但又不能发泄出来……” 口口口口口 神龙,内皇城的另一边,中心大殿之外,唐氏家主唐磺正眉头深锁,他在马车上早已看到一队紫装蓝腰带的皇家亲卫兵从车外擦过,这样颜色搭配的装束,如无意外,就是亲王怜云飞的亲卫队了。 神龙之中,早有风闻亲王怜云飞手下有这么一支强悍的卫队,专门在内皇城中执行一些不大光彩的特殊务……但,他们可不会轻易离开东宫训练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接着,唐顺又告诉他,约翰修士已经被亲王大人的侍卫长接走了…… 难道怜云飞要在神龙内皇城之中公然行凶?杀害约翰修士?唐磺不寒而栗的涌起了这个想法。 他思索着,这对怜云飞有什么好处?约翰可是未来国主凤雅玲的护驾功臣,同时又是天空圣堂的修士,先不论这身份的真假,但他这一刻,确实是代表着洛塞夫大主教,代表着整个天空圣堂,甚至是整个自由天堂的,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怜云飞公然杀害约翰,他疯了吗?这可是得罪了一个势力,得罪了一个宗教的呀! 而且,再换一个角度来考虑,约翰可是和他唐氏一同前来神龙的,在他们脚跟都尚未在暴风要塞站稳的时候,怜云飞就要杀人,他可是一点都没将我们唐氏放在眼里啊…… 只能希望他真的是为了好好感谢约翰了,但如果他仅仅是为了感谢,又为何会出动他的王牌卫队呢…… 难道我们唐氏内部有怜云飞的耳目,将约翰和雅玲殿下关系暖味的事情给密告了上去,真是如此,那就相当不妙了…… 正当唐磺苦苦思索之际,正殿外的侍卫已急步从几百级的阶梯上小跑而下,向唐磺传召道:“唐大人,皇上召见!” “……” 综合种种形势,再想起约翰修士那张恬静的笑脸、那清爽的气息、那对经济形势一针见血的分析,唐磺把心一横,紧随侍卫的脚步,快步往恢弘的正殿大门走去。 口口口口口 怜云飞自视极高,在他看来,阿兰斯除了樊帝灵、舒梅蒂等寥寥数子,很难再有其他人的武技能与己比肩了。 而且,他自问定力也已经相当出众。 但这一刻,他还是被大殿中所发生的一切给震慑住了。 自已亲手栽培的亲卫队已经倒下了大半,而目标人物,那个该死的约翰修士,居然毫发无损,连身上的修士服也是整整齐齐,甚至那顶连着衣服的厚长帽子,也没从头上掉落…… 他像鬼魅一般,不断在铜像和人群中穿插,所到之处,必定有人倒下,最惊人的地方,到目前为止,竟然无一人死亡,那些倒下的卫兵,不过是被他用重手给击昏过去罢了。 在这样一个凶险的情况下,他还有能力做到这样,说明他还游刃有余;在这样一个庄严的场所下,他还懂得利用微妙的形势,利用卫兵们不敢对先贤铜像尽力挥舞兵器,而屡屡躲到铜像后面来出手,说明他心思相当缜密,擅长观察,况且,他处处手下留情,也说明了他懂得审时度势,处理方式恰当而不失分寸…… 眼前这个男子,他的武力恐怕已经强悍至绝世强者的级别,更难得的是,他还可以在瞬息之间,便将整个形势审度得一清二楚,这样缜密的心思,再配合这样惊人的武力,可是难得一见的惊世之才! 那么,就算雅玲真的爱上这么一个男子,也不见得是件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啊…… 他虽然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但以他这样的能力,总有一天,必定会光芒四射的立在万人之上…… 最难的是,他还这么的年轻…… 不知不觉间,怜云飞的心情产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他甚至已经开始想,假如今天的刺杀行动失败了,那么就必须冰释前嫌,想方设法也要将这样一个人物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当中去,他可以成为一颗无比重要的棋子…… 只要他确实是真心爱着雅玲,要办到这一点,应该不会太难…… 口口口口口 大殿中,连半点鲜血也没有,但所有参与刺杀行动的神龙亲卫队,全部都倒下了,他们连半点痛哼呻呤的声音也没有发出,却无一人死亡。 阿伦静静的立在大殿的中心,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心中升起一丝的震撼,其中夹杂着一丝由衷的惊喜,多次在死亡线上的徘徊,直到最近那次的催动潜能,将自己逼到了与死神咫尺的距离,再加上洛塞夫大主教的妙手回春……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可以做到这样了…… 默然了一阵,阿伦才缓缓抬头,一个锦袍男子正向他慢慢走来,此君最吸引人注意的,并不是那身华贵的皇室装束,也不是那伟岸的体格,而是那双特别细长的眼睛,这恍如女子一般的眼眸,却长在这么一张有男子气概的脸孔上,乍看之下,觉得不甚搭配,甚至有点突兀,但多看两眼后,又会觉得这种强烈的反差,竟然形成了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独特魅力。 这锦袍男子同样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阿伦,他一直到走到大殿门外,方才停下,面对这张躲藏在阴影下的脸孔,他微笑说:“年轻人,我很欣赏你!” 阿伦淡淡一笑,却不答话,他再细细观察着怜云飞的衣装架势,很自然便将对方的身分靖了出来——当今神龙亲王,皇帝的丈夫,雅玲的父亲。 怜云飞继续说道:“年轻人总有迷惘、茫然的时候,我原本以为雅玲正处于这样一个阶段,正与一个凡夫俗子相恋,本想为她纠正这个错误的……没想到,原来是我错了!” 阿伦的笑意中立即添上了一份深切的嘲讽,一个刚刚还想置你于死地的人,现在又很正经的向你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并且诚恳的作出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怜云飞面不改色,仍是面带微笑,说:“我们都曾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懂得亡羊补牢。如果你肯接受我的道歉,我很乐意能成为你的朋友,与你结为忘年之交,到将来某一天,我更是乐意将雅玲的幸福亲手交到你的手上,以岳父的身份继续与你站在一起!年轻人,我几乎已经可以断言,你的未来将充满光辉与荣誉!” 无疑,怜云飞是一个十分地道的政客,他很快能判断出形势,判断出一个人的价值,假如这个人的价值还能令他心动的话,他还能马上开出一个令对方心动的价码,将对方拉到自己的阵营当中去…… 阿伦思索着,既然他是雅玲的父亲,在这样一个场合下,我真的把他干掉,将会引起相当多不必要的麻烦。我还要在神龙待上一段时间,他抛出的橄榄枝,我尽管讨厌,但也只能无奈的暂时接过…… 阿伦淡淡微笑,终于回应:“亲王大人,很高兴你能为我安排这样一场友情的切磋,幸好这只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要不然,我可能已经遍体鳞伤……无论如何,我对你的特殊款待,感到十分的满意,并向你致上由衷的敬意。” 对于这么一个正面的答复,虽然语气中略带嘲讽,但怜云飞还是满意的笑了。这确实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年轻人,这么一场激斗下来,他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被刺杀而气急败坏,反而能平静如斯,非但能迅速接受自己的解释,甚至已经为这场争斗想出了一个对外的理由…… 口口口口口 这时,因为唐磺一个婉约的报告,在当今神龙皇帝震怒的命令下,内皇城侍卫统领正领着一支千人皇家亲卫军,风风火火的向博物馆赶来。 尽管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的景象,那个统领还是呆了了一呆,侍卫们倒满了一地,亲王大人竟然还能和约翰修士在其中谈笑甚欢…… 他微微结巴的向两人道:“亲王大人,陛下有请……约翰先生,请你也一起来吧!” 对于此,阿伦不由得又嘲讽的笑了。从这个统领的反应,起码可以推断出两件事:第一、怜云飞想杀某个人的时候,极少会失败,不然这位统领先生看到自己还能好好的站着,就不至于如此惊讶;第二、怜云飞杀的大多数人,肯定得到了皇帝的默许,要不然,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口口口口口 内皇城中心区,有一片碧波荡漾的天然湖泊,湖名“麒麟”。在它的北岸便是神龙中心大殿,对比起许多华丽的建筑,这座神龙的权力中心反倒显得有点朴素了,除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铜塑巨龙横卧在大殿顶端,它再也没有半点夺目之处。 大殿前的千阶长梯之外,阿伦正负手等待着传召,这片天然而成的麒麟湖,是他眼前最大的风景,粼粼的波光上正飘荡着座座宫廷,他心中不禁闪过些许茫然,再回首,当年从一个不名一文的少年,衣衫破烂的走在暴风大街上,遥遥看着这座辉煌的宫廷,到今天,竟然有幸站在这座宫廷的中央处,还等待着皇帝的召见,自己到底走过了怎样的一条道路啊……过程坎坷艰辛,每一个脚印都如此清晰,但再茫然回首时,一切一切,仿佛只是弹指瞬间……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最近的日子里,回忆竟然成为了他的主旋律……要知道在过去,回忆对于他来说,就像暴风山脉里的兽人一般,一旦在眼前出现,就必须立即将其彻底消灭。 但现在,他閞始习惯回忆,让这种感觉流淌过心头。 他轻声的问着自己,不再逃避,尝试去拥有,这是否意味着,我真的开始长大了…… 正在他心神恍惚之间,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卫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约翰修士?陛下召见!” 口口口口口 阿伦点了点头,振作了一下精神,大步往台阶走去。 神龙的议事大殿上,当今神龙女皇凤慕雪——凤雅玲的母亲,正高居正中,亲王怜云飞负手站立一旁,阿伦微微垂首,平静的踏足大殿,缓缓的向前走去。 阿伦用余光迅速观察四周,大殿的两侧除了唐氏父子之外,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官员,从他们的服饰看来,官位不小。 大殿四周阴暗的角落中,还传来一阵阵悠长而且若隐若现的呼吸声,阿伦知道,这些都是神龙皇室的近卫高手,他们是影子一般的存在,从来不将自己暴露于光明之中,世代保护柑们的皇帝。 瞬息之问,阿伦已经将宽敞大殿中的基本人员数得一清二楚,但表面上,他依旧是平静且缓慢的在大殿的地毯上行走。 每个人都紧紧地盯着他,很多人的眼光中都闪过了欣赏,毕竟很少人能在这么宏伟的大殿中,在这么多对眼睛的注视下,还能走得如此平稳,更何况根据亲王先前的报告,这位来自自由天堂的约翰修士竟然在一场“友善的切磋”中以敌百,将五百个优秀的神龙士兵击倒…… 神龙的女皇也不例外,她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连阿伦身上一丝一毫的动作也不愿错过。之前,她丈夫在她耳边说出了事件的真相,虽然只是轻言几句,但大意已经很清楚了:根据潜伏在唐氏家族中的密探所报,雅玲殿下似乎对这位约翰小修士大有情意,曾不止一次的单独相会怜云飞根据密探描述,认为一个小小的修士定会误了雅玲终生,于是设局杀之,只是没想到约翰修士强悍至此…… 幸好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于是事情就演变成这样了…… 凤慕雪凭直觉可以感到,眼前约翰的内心确实就如他表面那样,平静得波栏不惊!这可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任谁面对过五百神龙侍卫后,面对生与死的威胁后,仍能这样从容不迫,这世界只有两种人可以办到:一种是没有智慧的白痴,而另一种就是长年徘徊于生死间的强者,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死亡的气息,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像呼吸般自然,所以才能在生死过后,如此平静…… 这种人往往能得到死神的欣赏和眷顾,因为他们总能随时带来死亡…… 这样一种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修士呢?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种人,一旦不能为我所用,所带来的灾难是谁也无法预测的…… 在阿伦慢慢从远而近的这段短短距离中,凤慕雪已经开始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第二章 阿伦一直来到女皇的阶梯下,以标准的自由天堂礼仪,在深深的鞠躬中,朗声说:“天空圣堂的约翰参见女皇陛下!约翰代表洛塞夫大主教,代表天空圣堂全体修行才,向女皇陛下致意问好!” “无须多礼!约翰修士!洛塞夫大主教最近可好?” “大主教身体健康,一切如常,谢谢女皇陛下的关心……” 一番简单的客套过後,女皇凤慕雪才关心地问起约翰之前的情况。 约翰首先动容的感激女皇的关怀,然後将怜云飞大人如何约他进行一场武学上的切磋,他如何在博物馆大殿中深沉的缅怀神龙先人,再如何逐一与侍卫们友好的比试,在五百次侥幸得胜後,那位内侍统领大人就赶来了…… 阿伦将整件事娓娓道来,怎么听都像是一场友谊赛,但细心一想,又怎么听都不像是一场友好的比试。 谈话途中,阿伦目光好几次游过了唐磺那张刚正的脸庞,察觉到对方眼中的关切之意,他隐隐便猜到了内侍统领为何会来得这麽快的原因,心中不禁涌起谢意。 当凤慕雪夸奖约翰武技不错,问起他的武技时,约翰眨动著眼睛,只说自己在未加入天空圣堂之前,曾在一个乡村中,被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指导过,这位老人家就像神人一般,将一些神奇的气灌输到自己体内,又教他一些武学的技巧,就像亲爷爷一样对待他,後来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暴风骤雨,那位老爷爷就不辞而别!从此在他生命中消失了,每当夜阑人静,约翰还会静静的思念著他…… 众大臣一个个都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聆听著,到最後才发现,这家伙所讲述的情节,随便翻开一本神龙里流行的复古武侠小说,恐怕都能找得到类似的开头。 毕竟是来自自由天堂的贵宾,凤慕雪看起来丝毫不动声色。还表示了对那位花白胡子老人家的敬意,然后对约翰修士说旅途辛苦了,先生早点休息吧! 於是,约翰修士就拉了拉那顶长长的帽子,退出了大殿之外。 约翰修士才刚退下,立即就有一个老臣上前拜倒说:“陛下,这位约翰修士恐怕……” 凤慕雪却摆了摆手,阻止老臣把话说下去,淡淡然的说:“此事就先告一段落,你们先退下吧!朕想静一会!” 於是,大殿的中心,很快就只剩下女皇凤慕雪相怜云飞两人。 凤慕雪轻轻地招了招手,大殿的一角就飘来了一个灰色的影子。 凤慕雪沉声问:“那些伤者情况如何?” 影子恭敬回答:“全员昏迷不醒!微臣冒险将其中几人用水淋醒,询问当时情况,他们竟然连对手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 凤慕雪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问:“那么,验伤情况如何?” 那影子说:“请陛下恕我等无能!我等眼拙,实在看不出是哪一系的武技,不过……” 影子似乎怕触及列一个忌讳的话题,声音缓了下来。 “不过什么?”凤慕雪玉容微寒。 “不过硬要归类的话……实在有点像我们古东方武术,前国师东帝天派系的武技。” 凤慕雪不由得闷哼了一声,显然这个答案太过出人意料了。 “微臣告退!”那影子见凤慕雪再无吩咐,便缓缓地後退,再次回到了阴暗当中。 凤慕雪沉思了一会,才道:“云飞,龙魂樊帝灵最近可好?” 怜云飞说:“国师仍在闭关……陛下,你的意思是?” 话末,他的语气也添上了忧虑,自己才刚刚将约翰纳入自己未来的计划当中,而女皇陛下似乎并不太喜欢这个人。 凤慕雪斜斜挨在她的皇座之上,轻轻的评价说:“约翰这个人,气息内敛,行为举止也温文尔雅,谈吐幽默,语气虽稍嫌夸张,却不失大体,这样的人,往往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和友谊,但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他,朕就心绪不宁, 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就算面对国师樊帝灵,朕也不至於此,只有……“ 怜云飞没有接口,由得凤慕雪默然沉思了一阵,继续说下去。 “只有当年在东帝天老师面前,我才感受过这样的压力……”凤慕雪的美目中除了缅怀,更多是说不清的复杂情怀。 怜云飞微微皱了皱眉,他也有类似的感觉,但却不能像凤慕雪那样清晰的表述出来、 东帝天当年败给汉弗里之後,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亡,但事实上,他每隔十年,都会同暴风一次,见一见当代的皇帝和亲王,如果他们提出要求的话,东帝天就会为他们解决一些他们无法解决的难题。 然而,怜云飞并不喜欢这个人,因为在东帝天面前,他总会感到无穷无尽的压抑。 凤慕雪的声音又再低沉了少许,说:“云飞,不知你察觉了没有,就算约翰面对著我们侃侃而谈,他的心神仍是恍惚的,他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孔是漫不经心的,开始朕以为他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里,但想深一层,朕感觉他是人在此地,心却在另一个地方……” 怜云飞听出凤慕雪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杀意,不禁求情道:“陛下,约翰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杰,在我们神龙五百精锐面前,竟然能不见血的全身而退,不但是我做不到,恐怕……恐怕连国师樊帝灵也未必能做到。这样一个绝世强者出现在我们视线,还有加入我们神龙的契机,我们可否考虑争取呢?” 凤慕雪轻轻揉弄著眉心,脸上闪过一丝疲态,说道:“他能令稳重的唐磺不惜得罪你,也要在朕面前报告此事;他能一人面对五百精锐,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他能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迅速赢得你的好感,令你也情不自禁的为他说好话,他还能谈然自若的在神龙大殿上面对朕和众臣,侃侃而谈一番谁也不会相信的鬼话……无疑,他确实是个罕见的人才,但,正因为如此,这样一个人物,将来你和雅玲真能驾御他吗?能力与野心往往是成正此的,假如他的野心也如他的能力一般,恐怕,将来神龙的疆土也要易姓了!” 凤慕雪摇了摇食指,阻止怜云飞说出安慰的话语,沉声说:“我的病是必须去面对的,恐怕……也不能支撑太久了,我不容许有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存在雅玲身边!所以,约翰先生,只能怪他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 怜云飞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他踏前一小步,轻抚著凤慕雪的长发,柔声安慰了几句,又间:“陛下,你的计划是?” 凤慕雪沉声说:“十天前,兽人来函,要求和我们人类在潘多拉平原的烈阳湖进行谈判……” 怜云飞面容冷了一冷,此事可以算是神龙近年来的第一大事,东线近二十年无战事,现在兽人忽然要求与人类作千年来的首次谈判,谁也无法猜测到他们的用意,况且谈判地点还是在潘多拉平原这个如此危险的中立地带里,任何一个谈判官员都有殉职的可能。 怜云飞心中一寒,他隐约把握到凤慕雪的想法。 凤慕雪仍以淡淡的语气继续说:“兽人的目的意图如何,我们不必再讨论,既然他们要求和人类谈判,我们人类诸国,理当都要派代表前往。云飞,诸国都回信了吧?” 怜云飞点头说:“诸国已经作出了正面回应,他们的代表正在赶来神龙途中。” 凤幕雪问:“哦,那是谁呢?” 怜云飞沉声说:“雷诺代夫是他们的二王子拜伦,影月部落是他们新一代代表人物扎斯町,疾风是最近锋芒毕露的参谋官波特,冰风家族是族长的堂弟黑斯克,自由天堂是最年轻的长老保罗,凤凰城是……” 听著怜云飞的汇报,凤慕雪嘴角不禁逸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淡淡的说:“我们人类的天性果真自私,几乎每个势力都派出了他们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啊!要知道,这些都是难得的人才,他们充满了野心、勇气和智慧,无奈他们的领导人为了表示对我们神龙的尊重,为了表示对此事的重视,纷纷将未来的重要栋梁推到了最前线,在此同时,又可巩固和坚定本土第一继承人的势力和信心,真是难为他们的心思如此一致……” 怜云飞也冷冷一笑,说:“当权的那群老家伙全都怕死得很,这么危险的使命,当然是要交给年轻人去做了……陛下,现在只剩下我们神龙的人选尚未定下了。” 怜云飞眼神冰冷,他心知肚明那个人将会是谁,只等凤慕雪亲口说出来,同时他也十分好奇凤慕雪如何能找到一个借口,让约翰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神龙的代麦。 凤慕雪似是看出怜云飞的心思,侧过了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云飞,约输修士将成为朕的乾儿子,那么,他就有出使的身分了……” 凤慕雪的笑容冰冷刺骨,淡淡的笑声令人悚然,“况且,朕一直想有一个聪明、英俊的儿子,呵呵……” “啊?”怜云飞不无惊愕的瞪了瞪眼睛,沉声说:“陛下的奇思妙想果然非同一般、难以猜度,云飞叹服。不过约翰虽然是个善於变通的人,但陛下这个提议未免……” 言下之意却是,尊贵的陛下,你的想法除了荒唐之外,还太过唐突了吧!毕竟他表面身分是个修士,假如他不答应,又当如何呢? 凤慕雪冷冷笑道:“不久前,他能这麽快与你化敌为友,那不久後,他也应该很快会接受我的邀请,成为神龙皇室新的一员。” 怜云飞默然不语,眼皮低垂,也不知他心中此时到底有何想法。 凤慕雪又道:“这几天里,要好好款待约翰,任由他出入皇城,给予他充分的自由,但又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适当的时候,我会找他好好谈谈。当所有代表都到齐后,我们要举行一个宴会,到那时候,一切都应该安排妥当了。” “云飞明白!” “……” 阿伦走出神龙大殿,表面一切平静,仿佛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他内心却是一阵的不舒服,连周围的美景看起来也觉黯淡了许多。 怜云飞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拉自己进同一阵营,所谓共创大业,这或许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遇,但这并不是阿伦想要的,他讨厌被卷进某种权力斗争的阴谋之中,讨厌成为别人的棋子…… 一个身穿内务主管服饰的老者过来招呼阿伦跟随,然后领着阿伦从两列卫兵间穿过,往东面的庭院走去。 阿伦陷入了沉思之中,以至那老主管在说什么也没太听清楚,他心中甚至涌起一阵冲动,想要离开这个外表光明,内里却暗潮汹涌的神龙皇宫,但一念及凤雅玲的殷殷期望,冲动就像泄气的气球一般,消失无踪。 他忽然间回忆起老师东帝天的话—“所谓的命运,并不是无法抗拒,而是可以抗拒但又必须接受,这样的未来,大概,才是命运真真实实的本来面目吧……”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过去听到这句话的时侯,只觉得东帝天这老家伙在故弄玄虚、卖弄深沉,但现在有了经历后,开始有点明白这句话其中包含的无奈和唏嘘。 跟着老主管漫步于宫廷小道,绿草正顺着他们前进的方向飘摆,似乎正欢迎这位自远方而来的客人,许多光秃秃的树木上的枝头开始发出新芽,告诉人们初春已至。 老主管将阿伦领进了中区靠东的一个庭院,恭谨道:“约翰修士,这里将是你居住的地方。” 阿伦点点头,打量着这个宽敞整洁的庭院,口中随意问道:“先生,那唐磺大人他们呢?” 老主管回答:“唐磺大人将居住在西区。” 阿伦“嗯”了一声,心中暗自思量,女皇陛下对我未免太过重视了吧!对于皇宫而言,这里可是黄金地带,连唐磺这个级别的重臣也只能住在西区,我竟然可以住到中区黄金地域,从时间上来说,怜云飞是不够时间做出这些安排的,那只能是女皇本人的意愿,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想间接保护我,还是想收买我,或是什么特别的企图…… 那老主管又垂首说:“在这段时间里,小人将一直侍侯在约翰修士左右,如果修士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阿伦忽然感到一阵疲倦,他不喜欢猜度别人的想法,但现实却总要他一次又一次的猜度,但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他点头说:“那好,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那老主管回答:“约翰修士,小人叫宋锦阳,职务是中殿第六区的主管。” 阿伦郑重的说:“嗯,宋锦阳主管先生,我正好饿了。” 于是,下一刻,阿伦已在一桌丰盛的餐宴前,进行他的午餐。 阿伦狼吞虎咽的扫去了一半桌食物,忽然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转头瞪着宋锦阳。 宋锦阳顿时被吓了一吓,上半身也稍稍后倾了少许,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恭谨的问:“约翰修士,请问有何盼咐,是否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阿伦摇头说:“挺好的,宋锦阳主管,麻烦你命人再做一桌,味道不用太清淡了。” 宋锦阳躬身道:“是的,修士先生,我马上去准备。” 当宋锦阳快要走到门口的时侯,阿伦又说:“宋锦阳主管,请等等……” 宋锦阳回头躬身,说:“先生还有何吩咐?” 阿伦注视着宋锦阳的眼睛,微笑问:“主管先生,你心里面是否在想,这个家伙到底几天没吃东西了?” 宋锦阳脸色一白,身形躬得更低了,颤声道:“约翰修士说笑了,奴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阿伦淡淡一笑,说:“当然是开玩笑了,主管先生,你继续你的工作吧!” “是,先生……” 宋锦阳赶紧告别这位神经兮兮的修士,快步离开了这个庭院。 阿伦看着宋锦阳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悲哀,在命运面前,任何世人都是卑微的,他不敢开罪自己,因为他只不过是皇宫里的一个奴才,而自己无法离开皇宫,是因为感情的羁绊,任何人和任何事,在冥冥中都像做好了安排,某个时刻,某人将会遇上某人,或将会来到某地,发生某些事情…… 宋锦阳很快便回来了,阿伦面前很快就有了新的一桌饭菜。 阿伦心不在焉的嚼着食物,忽然又转过头问:“主管先生,你在皇宫做事做多久了?” “回禀先生,已经快三十年了。”宋锦阳垂下了头,不敢正视阿伦的眼睛,这位修士的情绪存在不稳定性,主管先生连声音都是诚惶诚恐的。 “三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十年呢?”阿伦听得有点茫然了,喃喃的评价着。 他想了想,又说:“宋锦阳主管,你做同样的一份工作,竟然做了三十年,有没有考虑去改变生活,改变自己呢?皇宫真有这么好,可以令你在这么狭小的圈子里停留这么久?” 宋锦阳的肩膀不由得颤了颤,怎么听这位修士先生的话都有点大逆不道,而且他正尝试令自己的话跟上他的思路,同样走上大逆不道的方向。 他慎重的回答:“修士先生,我是神龙宋城人,在那里有我的父母,有我的妻子,还有我的三个儿女。我在皇宫里工作,能为我带来远胜民间的酬劳,这份酬劳又能为我的家人带来温饱的生活,每年我都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看到他们都能过得开心快活,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也正是每年那一个月的相聚,才令我一直坚持同样的工作。” 阿伦的目光中闪过了赏识,宋锦阳能成为皇宫里的一个主管,看来名副其实,这番话不单尽量跟上自己的恩路,还表明他的难处,希望自己这个神经质修士不要太过为难他。 阿伦牵了牵嘴角,将目光重新投向饭桌,慢慢抿了一小口椰子茶,轻轻叹了一句,“只为片刻欢愉相聚,便可付出千年艰辛、万年孤独……命运手中最大的王牌,大概就是感情吧!” 神经兮兮的修士感慨完这番话后,也不再为难这位主管先生,重新埋头餐桌,用食物来麻木自己。 在阿伦吃到第三桌的时侯,凤雅玲竟然来了,她进门就失笑道:“天啊!约翰修士,你竟然一个人可以吃掉大半桌食物……” 阿伦不无惊喜的抬起了头,看向门外伊人的方向,讪然一笑,心想真不好意思说是第三桌了,他笑道:“嘿嘿……你来了?” 言下之意是,一路来神龙皇廷,雅玲你可是十分避忌我们的关系的,现在在皇廷之中,反而肆无忌惮了? 凤雅玲甜甜一笑,说:“如果你已经饱了,那么,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好!” 几乎一尘不染的园林小道、清澈见底的湖水、充满东方色彩的凉亭、整齐伫立的百年古树……无疑,神龙皇宫是无比美丽的,它包含了东方的神韵在其中,并努力将这种神韵做到极致。 阿伦和凤雅玲踏步其中,轻言笑语,郁闷的情怀稍缓,同时也得到了解释:神龙皇廷中,闲话是当今国君最为忌讳的事情之一,想在皇廷中好好生存,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如何讲话,不是你应该讲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只会引来无妄之灾。所以,凤雅玲现在来找阿伦,的确很可能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但也只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如果一份感情双方都够真挚的话,那么交谈的过程一定是无比愉快的,时间也流逝得特别快,当交谈告一段落,回头一望,却发现好像什么也没说。 现在阿伦就是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下,仿佛什么事物都能引起他和凤雅玲的话题,偶有争论,却都能在相当愉快的语气中进行。 阿伦并没有喝酒,但感觉却有点醉了,或许是四周动人的景色,或许是头顶那蔚蓝天空,又或许是身边这位与众不同的佳人…… 他细细品味着这种忽然而来的醉人感觉,静静回忆着生命中曾经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女性,然后惊讶的发现,凤雅玲赋予他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这一份感觉仿佛带有灵魂,总能为他带来惊喜,总能填补他的空虚,总能令他的情感得到升华…… 太古时代的一位心理学家曾经有过这样一套理论,假设男性的心理是一条x轴,女性的心理是一条丫轴的话,双方之间必定有一条抛物线,这条抛物线代表着两人的缘分指数、情感指数,当这条抛物线恰恰能穿过原点的话,那证明这对男女将是天生一对。 许多人一生寻寻觅觅,也无法寻找到这样一条准确的抛物线,毕竟你最爱的人往往都不会是最爱你的人。 但阿伦感觉自己在恍惚之间,遇上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刹那,那是抛物线穿过原点的瞬间。 天边的白云缓缓游荡,半露笑脸的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射于小桥边,恰恰叠在了一块。 第三章 “姐姐,这么巧呀?”一把慵懒且充满磁性的女声,遥遥从背后传来。 姐姐?阿伦转过了头,一对男女正沿着小桥向他们走来,那男子长得颇为俊秀,但因为身旁女子的存在,他实在失色多了,就像绿叶一般存在着。所以阿伦的目光自他脸上一掠而过,就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单看外貌,她与凤雅玲就有七分相像,美得惊艳绝伦,但与雅玲相比,她多了一分娇媚、两分柔弱、三分柔情,尤其那对弯弯黛眉,仿佛可以令尘世间所有俗务在此淡去,连身边湖水也化作淡淡雾气,环绕在她身边。 “妹妹,下午好。我们很久不见了。”凤雅玲淡然自若的微笑着,全然没有姐妹重逢的惊喜,也没有故作姿态的冷淡,感觉就像是对一个普通的朋友招呼。 阿伦心中凛了一凛,看来外界传她们姐妹不和,并非空穴来风,要不然凤雅玲回来半天,竟然也不去向凤雅烟打个招呼。 两人很有礼貌的相互问侯,又相互介绍身边的男伴,原来凤雅烟身边的男子便是光悦影的孙子光海庭。 尽管对方的爷爷惨死在自己手中,但阿伦面不改色,甚至是问心无愧的微笑,与光海庭热情的相互问好。 凤雅烟似乎对阿伦颇感兴趣,眼睛好几次撩过阿伦时,都会稍稍停顿,无奈那厚厚长长的帽子将阿伦的脸孔隐藏在一片淡淡的阴影当中,只能令凤雅烟依稀辨别出这应该是一个俊美男子所拥有的轮廓。 她挂着微笑,说:“约翰修士,还没感激你千里迢迢将姐姐护送归来呢!神龙与我,都将永远感谢你的高义。” “雅烟殿下,能得到护送雅玲殿下这个光荣任务,是我终身的荣幸!你太客气了……” 阿伦淡淡一笑的说,心中却回忆着,在光悦影口中,凤雅烟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平凡女子吗?但现在看来,不太像啊! 凤雅烟千娇百媚的一笑,连天地万物在这瞬间仿佛也黯淡了少许,阿伦心中激烈的跳动了几下,心中不由得惊叹,单就魅力而言,凤雅烟可不见得要比雅玲逊色多少啊! 凤雅烟又将目光转回到凤雅玲身上,微笑问:“姐姐,刚才你和约翰修士正讨论什么话题呢?可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而中断啊!” 凤雅玲淡淡一笑,说:“也没什么,只是谈到生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罢了。” 凤雅烟感兴趣地问:“以姐姐和约翰修士的智慧,一定有了什么高明的结论了吧?” “没有。”凤雅玲微笑摇头,说:“毕竟我们身在局中,对于生命,只能沉醉其中不能自拨,一天天得过且过,哪能有什么高见呢……” 凤雅烟将目光瞥向了阿伦,目光中不无期待,但阿伦抿紧了嘴,哪想发表些什么,有唐芸这个前车之鉴,嘴巴还是安分一点,免得惹来类似的麻烦。 对于阿伦的反应,凤雅烟脸上闪过了失望。 凤雅玲笑道:“对于这个议题,倒不如,妹妹和光海庭先生也来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吧!” 凤雅烟转过了头,浅笑说:“海庭,你说说看吧!” 光海庭俊脸微微一红,抬头看了看凤雅烟,又偷偷看了眼凤雅玲,才用稍稍有点紧张的语气说:“海庭不才,只觉得生命可以用我们任何平凡的一天来比喻。” “哦?”连凤雅玲也感兴趣的应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不禁都集中到了光海庭的脸上。 光海庭的脸更红了,轻声说:“早上就像初生的婴儿,充满了朝气和憧憬,中午就像一个成年人,充满了干劲和力量,而傍晚就像一个老人,充满了回忆和烯嘘……” 光海庭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两位绝色美女的脸上都闪过了失望。 阿伦不由牵了牵嘴角,这位光海庭先生或许比他爷爷光悦影纯良,但思路和观点却贫乏得很啊! 凤雅烟温柔一笑,说:“海庭,你说得不错啊!但是,姐姐他们在讨论的是生命的目的,并不是生命过程。嗯,不过你用一天的时间来比喻生命的过程,这个比喻也是颇有闪光点。” 凤雅烟温柔的安慰顿时令光悦影敦厚的笑了笑,但阿伦心中却是凛了一凛,凤雅烟能大体的处理人际关系固然不易,而光海庭竟然能成功装扮出一副“金玉其外,败繁其中”的形象更是困难,本来他应该可以很好的将所有人蒙骗过去,但由始至终清澈的眼神,再加上凤雅烟说话时他眼中闪过的淡淡嘲讽,统统落在了阿伦的眼里。 光海庭嗫嚅道:“雅烟,还是你来说说你的见解吧?” 凤雅烟微微一笑,说:“生命的目的,唉……不如我跟大家说一个关于比克的故事吧!” 她将所有听众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才微笑说:“比克是一只老鼠,她自出生不久,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巨大的迷宫当中,无论走到哪里,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事物,开始她很苦闷,也很迷惘,几乎陷入了疯狂,但她很快又振作了起来,还为自己定下目标,就是要逃出这个迷宫……” 阿伦的眼睛亮了亮,目光从湖水的波纹中移了回来,重新注视这位绝色佳人。 凤雅烟以慵懒的语气,继续淡淡的说:“比克她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体力,终于以她的毅力,踏出了这座迷宫!只见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她兴奋得大吼大叫,以为从此可以任她翱翔时,一只巨大的手自天空深处探出,迅速来到她面前,将她提起,又将她扔到另一座迷宫当中……” 凤雅玲樱唇微微一动,仿佛被触动到了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等凤雅烟继续把故事说下去。 凤雅烟美目朦胧,仿佛将四周湖水最凄迷、动人的精华都化作雾气,弥漫在她周围,继续说道:“比克感到很绝望,但她很快振作了起来,努力在这座新的迷宫中生存,寻找出路,当她又一次通过了考验,走到出口时,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 凤雅烟完全陷入到自己编织的情感当中,眼睛也离开了听众们的脸,投向遥远的天空尽头,轻轻的说:“于是后来,比克就陷入了这个死循环当中,逃出迷宫,进入新迷宫,充满希望、绝望,再充满希望……” 气氛默然了好一阵,整个世界在这个瞬间仿佛都是思考的气息。 光海庭低声问了句,“雅烟,后来呢?” 凤雅烟笑了笑,说:“比克的故事已经结局了!后来……或许她最后死在了其中一个迷宫里,也或许走出了迷宫,终于来到了外面那个动人的天地,谁知道呢!” 阿伦的心随之颤动了一下,一只被用来试验的老鼠,不断努力逃离,但最后还是逃不出试验者的掌握之中。就像我们人,不断努力的实现一个又一个的目标,最后发现自己始终在一个牢笼当中……这就是凤雅烟目前的人生观吗?未免太过消极了吧! 西边的天空涌上一层红晕,绚丽的云彩渐渐浮现,缥缈迷离,远方的宫殿群映出一片金黄色的辉煌,华丽壮观。 凤雅玲与凤雅烟对望了一会,凤雅玲才说:“妹妹,你的人生观比以前积极多了,很高兴能聆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阿伦不禁微微张了张嘴巴,这样的人生观也算积极的话,那过去的凤雅烟该是什么样子的…… 凤雅烟叫了声“姐姐”,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她皱眉想了一下,才淡淡的说:“母亲安排的家庭晚宴也快要开始了,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各自准备吧!” 神龙的家庭晚宴算不上隆重,对比起大多国家皇室的奢侈,这一场晚宴算得上简单,甚至有点寒酸了,但也能看出当代女皇节俭的生活方式。 出席者只有皇室成员,还有暴风要塞里的一些重要官员。 在阿伦的主动要求下,他被分到了唐磺的那一席,这固然引来了怜云飞的不满,但也得到了唐磺进一步的好感。 整个晚宴过程平平无奇,末了,阿伦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邀请,女皇凤慕雪竟然邀请他到观星台赏月。 这并不是一个阿伦乐意接受的激请,但他必须前往。 无尽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缀。 入夜的风仍带有严冬的气息,刺骨非常,尤其是在足有十二层楼高的观星台上。 但阿伦很舒服地躺坐在一张软椅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头顶那片无穷无尽的星空,尽管他身旁就坐着当今神龙的女皇,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起码表面看起来是如此。 除了一开始坐下的相互问侯,凤慕雪和阿伦就陷入到沉默当中,除了风声,四周再无半点声响。宁静往往伴随有致远的意境,阿伦也无意打破沉默,沉醉于这种忽然而来的意境当中。 对于阿伦并没有局促不安,甚至还能像自己一样享受星空,凤慕雪感到十分满意,微笑说:“难怪雅玲会对你有好感,和你单独相处的感觉确实不错。” 一个高不可攀的女皇陛下忽然说出这么一句平易近人的话,而且开门见山地表示自己知道他和雅玲的关系,阿伦感到有点意外,他心里分辨着这句话的真实成分到底有多少,口中随意答道:“谢谢陛下夸奖……” “嗯,怎么说呢……这种感觉令联想起了一位故人,”凤慕雪秀目迷檬,像是回到了过去的某个值得回忆的片断当中,“他曾经拥有属于自己的辉煌时代,他曾经凭一己之力便托起一个王朝,他曾经用特有的仁义征服过整个世界,他曾经用一把剑在历史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他曾经影响了一代人对武技的认识……” 阿伦的心灵也随之颤动了一下,说:“陛下谬赞了,约翰是无法与这样一个伟人相提并论的。但,也很好奇这位伟人是谁?” “这个传奇的名字叫东帝天!”凤慕雪忽然转过了头,美目深深注视着阿伦,但令她失望的是,阿伦脸上只是很平常地露出崇慕的表情,没有震惊,也没有惘然。 只听阿伦沉声回答:“原来是仁者东帝天先贤,他确实是一位罕见的伟人。约翰感到十分荣幸,竟然可以勾起陛下对这位先贤的回忆。” 凤慕雪叹了口气,从一见面,她就模糊感觉到阿伦身上有东帝天的气息,相处得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无奈对方的演技太好,根本无丝毫破绽可言,无法探出片言只字。 凤慕雪的美目深处中流露出缅怀、茫然,及其一些复杂的情绪,阿伦默默看在眼里,暗想老师该不会是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瓜葛吧!她现在的反应并不是缅怀先人那么单纯了。 凤慕雪淡然一笑,睫毛轻轻随风颤动,说:“约翰,你知道吗?东帝天其实是朕的老师……” “这个……”阿伦转了转眼珠,沉声说:“陛下,约翰很乐意能聆听到你的心声,但这些……陛下实在不用告诉我的。” 凤慕雪轻哼了一声,说:“约翰,不知为何,这一刻,朕很想与你分享秘密,你打算拒绝吗?” 面对凤慕雪的美目深深注视,那份扑面而至的成熟风韵,阿伦为之惶恐,他苦笑道:“陛下,这是我无上的荣幸,但是根据古往今来的无数例子,一个人知道太多秘密,又或者他知道的秘密实在太重要的话,这个人最后肯定死于非命的……” 凤慕雪哑然失笑,道:“胆小鬼,朕不会杀你灭口的,你放心好了!” 灿烂得可令天上繁星失色的笑后,看得阿伦也不由得呆了呆,但他立即收摄心神,正容回答说:“如果陛下真的肯留活口,约翰乐意成为陛下的听众。” 凤慕雪笑容的弧度更大了,说:“约翰,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很久没有人在朕面前这样说话了。” “谢谢陛下赞赏……” 不过凤慕雪又补充,“比起老师,朕觉得你更有趣。” 看着女皇陛下笑意盈盈,阿伦心神再次一凛,他早就猜出凤慕雪的想法,但女人对事情的看法往往十分固执,尤其是先入为主的认定,这一回可有点麻烦了,毕竟自己确实和东帝天有着深厚的渊源…… 阿伦犹在思考着到底露出了多少破绽、凤慕雪到底看出了多少端倪,凤慕雪已浅浅一笑又道:“东帝天老师每隔十年,都会回来一次……” 阿伦心中一振,比起自己,老师可真有勇气,他已经勇于面对往事,重回旧地了吗?还是说,他一直都正面地看待着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 凤慕雪的声音柔柔的回荡在耳边,“……朕的父亲在联很小的时侯就去了,记得第一次见到老师,我是充满恐惧的,但老师用他的耐心打开了我的心扉,从那一年开始,我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再那么孤单空虚了。” 阿伦细心聆听着,他发觉凤慕雪改变了人称,“朕”变成了“我”,无形中增添了不少的亲切感,但阿伦心中还是很清明,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凤慕雪随时可能设下的语言陷阱。 凤慕雪睡躺在软椅上,极目往夜空中的深处望去,繁星闪闪,似乎正眨动着眼睛,注视着这尘世一角,聆听着他们的故事。 凤慕雪眼中泛过涟漪,语气中充满了思慕之情,轻轻的说着:“每次见到老师,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刻,虽然只是寥寥几天,尽管只有十年一次,但,真的很开心……小的时侯,刚刚继位不久,压力沉重异常,老师就带着我,在古城的上空跳跃飞翔,年轻的时侯,老师曾携着我,漫步过寂静无人的长街,到慢慢成熟了,他还能给予我一颗年轻的心,鼓励我穿着平民衣装溜出皇城,还与我一同去参加了一场陌生人的婚礼……” 阿伦开始无法辨别出凤慕雪这段情感的真假了,因为她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情怀当中,话语中满是深深的缅怀与牵挂。 听着她将与东帝天交往过的一幕幕娓娓道出,阿伦忽然有了一个错觉,将自己训练成一个恶魔的东帝天,与凤慕雪口中仁慈、充满光辉气息的东帝天,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阿伦很有理由相信,假如缪诺琳在此,早就肆无忌惮的狂笑了,因为在她看来,地狱里的魔王,就算神经出错,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多充满人性的行为。 但阿伦并不是缪诺琳,他听着听着,只有茫然,深深的茫然,事物都有正反两面,或许,他们一直接触到的,是东帝天的黑暗面,而凤慕雪接触的,是东帝天的光明面。 长期在过度的黑暗中行走,总想找一个光明的地方暂时喘息,就如同长期压抑心事的人,也总想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去倾吐。 在某些人眼中,死人无疑是最值得信赖的。 阿伦忽然觉得,说不定在女皇陛下眼中,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从凤慕雪的语句言辞中可以判断出,她对东帝天有着深刻无比的依恋之情,除了东帝天及时出现,填补了她最需要的父爱之外,阿伦隐隐觉得,里面还有着非比寻常的隐讳,很可能,就是畸形的爱恋。 阿伦趁着凤慕雪语气停顿的空隙,插入说:“女皇陛下,你对我说了这么多,真有把握不灭我口?” 凤慕雪看着阿伦一本正经的质询,再次哑然失笑,说:“约翰先生,你真是一个冷血动物,听到这么煽情的内心独白,还能考虑这么多的额外因素。” 阿伦也笑了笑,说:“陛下的回忆确实很动人,也勾起了我许多回忆,但每一次回忆都能让我联想到我的小命啊!” 凤慕雪有点黯然的一笑,说:“约翰,你不必担心,朕一定留你这个活口,况且,朕已经是个命不久已的垂死之人。” “啊!”阿伦坐直了身躯,其中不少惊讶并非是伪装出来的,从当日光悦影说出此事,到现在终于得到凤慕雪的亲口证实。但他不禁又观察着凤慕雪,考虑女皇此话的真实程度。 “人谁无死?”凤慕雪淡然一笑,平静迎上阿伦深沉的目光,“不过,约翰,你可否暂停一下人与人之间的猜度呢?” 这令阿伦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 凤慕雪凄然一笑,说:“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与老师类似的气息,才忍不住对你倾吐了这么多,你又何必步步为营呢?” 她盯住了阿伦,沉声说:“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共同的老师啊!” 阿伦正想反驳,凤慕雪又淡淡的说:“请坦诚相对吧!要不然,朕就会觉得你不足以让雅玲托付终生了!” 第四章 观星台,台身上小下大,形如覆斗,庄严巍峨地伫立在皇城的东南方。 青石铺成的台面上映出淡淡星光,阿伦离开了软椅,轻轻踏足其上,来到玉石的围栏边上,随着夜更深,寒风更显凌厉。 凤慕雪的问题并不是这么好回答,阿伦觉得无论自己给出的答案到底是什么,都需要时 间来缓冲。 凤慕雪披上了一件狐绒披风,缓缓站到了阿伦的一侧,微笑道:“什么都不必告诉我了,肤虽然一生寂覃,但到底是个垂死之人,稍解愁怀,也于事无补……” 阿伦心神一颤,转头看向凤慕雪,星光下,女皇陛下仍然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但迎着如此刺骨的寒风,她又如此的独立坚强,想想她从小困于皇室牢笼,就像一裸想伸展于天地之间的松柏,却处处受到制肘,无奈的成为了一株盆景,其中的凄苦心酸,恐怕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 这就是雅玲将要踏上的道路吗?阿伦皱了皱眉头,这是他不希望发生的,是不是该一直留在她身边,用人力去改变那该死的未来呢? 凤慕雪淡淡一笑,仰望星辰,说:“约翰,不如我们作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吧?” “嗯?” “朕一直都希望有一个像你那样的孩子,同时,也希望为雅玲找到最好的另一半。” “……” “天空圣堂那边,你不必担心,洛塞夫大主教是一位通情达理的长者,他会允许你离开的。” “……” “如果你喜欢现在这样的装扮,也无不可,很多修士离开天空圣堂后,也是将厚长的帽子罩在头上,直到多年以后……” “……” 清晨的风,又恢复了初春的气息,柔柔的,只夹杂有少许的凉意。 阿伦很早便起了床,他昨晚睡得并不算好,毕竟凤慕雪的建议有点惊人,那就是成为她的干儿子,成为神龙唯一的王子,到将来某一天,再与凤雅玲结成连理,成为神龙的亲王。 但为了证明他的实力和价值,最近有一次重大的出使任务,他必须参与。 人类与兽人进行谈判,人类千年来首次与外族谈判。 这件事,已经列为神龙和各国高层的机密。 阿伦猜不透凤慕雪的心思,她到底是真心拉拢自己,提携自己,还是另有目的?譬如说,她认为自己是个危险人物,不能让自己长期留在神龙,又怕凤雅玲与自己藕断丝连,干脆借这个机会将自己除去;又譬如说,她认定了自己就是东帝天的弟子,她因为太过思念东帝天,但十年之约未到,她担心等不到那一天,于是借这个机会杀掉自己,东帝天自然会提前出现,来到神龙调查此事…… 想得越多,心中就会涌起更多个“譬如”,阿伦干脆停止思考,穿着好衣装,到皇城外的大街上走走。 清晨的暴风大街整洁干净,路人很少,这正是清洁工人刚刚打扫完毕,而人们尚未正式开始一天工作的时间,洗去几分都市的尘嚣,四周自然多了几分清爽。 阿伦漫步其上,心情好了不少,那位名叫宋锦阳的主管远远跟在身后,阿伦也由得他如此,他很有理由相信,尽管宋锦阳武技低微,但假如阿伦出现什么异端,他马上就可以发出信号,召集到大量的人马。 谁都希望自己的领地里出现绝世强者,但前提是这位绝世强者能为己所用。 阿伦顺步而行,走过了几条平日最兴旺的大街,走过了许多熟悉的地方,当道略上开始有点人气时,他才回到主干道,走进一家老字号的酒楼里,要了一个二楼的包厢,点了最好的茶叶和大量的早点,便悠然自得的靠在窗台边,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他并不担心帐单,因为立在包厢外的宋锦阳会为他打点一切。 将所有的思考都压到脑后,阿伦就会涌起懒洋洋的舒适感,他有点怀疑自己天生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假如当年生活没改变,大概现在是边缘部落里一个无忧无虑的庄园主吧!娶上几个像凤雅玲、爱莉娅那样美丽又聪明的老婆,再请上一批农夫,开心快活的打理着自己的庄园…… 想着另一种可能存在的生活,阿伦竟有点陶醉了,甚至嘴角边也挂上了笑意。 正城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阿伦往那方向瞥了一眼,顿时将他从美好的遐想中拉了出来,那辆马车比普通马车更为高大豪华,前后有轻甲骑兵护航,更重要的是,马车上烙印有疾风家族的标记。 阿伦在观察对方时,对方也正观察着他,马车甚至在酒楼前停了下来,一道并不显眼的身影从马车中踏出。 此人相貌平平,假如他走在人群中,你根本无法一眼将他找出来,但正是这样平凡的一个人,竟穿着一套整齐的军装,而且从他肩膀上的肩章可以看出,他还是一位疾风的高级官员。 此人对左右盼咐了两句,又抬头往阿伦的方向笑了笑,便大步走进了酒楼。 阿伦心中叹了口气,真不简单啊!波特,竟然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将我认了出来。 阳光透出了浓厚的云层,将光辉倾洒向大地,倾洒向这条渐渐繁忙的大街,无论阿伦和波特此时心中有何想法,无论这属于命运的必然还是偶然,疾风的好色二人组,在经历种种事件后,再一次在暴风的街道旁重逢了。 下一刻,波特已经坐到了阿伦的对面,脸上的笑容爽朗依旧,他笑道:“战友,好久不见啊!” 阿伦牵了牵嘴角,其实离上一次分别,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时间,但许多人和事,已经面目全非。 他知道波特进来的时侯,布了一层简单的魔法结界,这样可以令包厢里的声音不至于泄露出去,于是很坦白的质疑了一句,“战友,为什么?” 波特的笑意黯淡了少许,阿伦这句“为什么”所包容的含义太广了:你为什么要杀查理士?查理士的死对你真有这么大的好处吗?你和查理士虽然是主仆,但也相对多年啊! 为什么杀他要选在那个时侯?现在是我在为你承担那个罪名…… 阿伦没催波特回答,提了茶壶,为他的杯子里注上茶,然后拿起一块糕点,转头又再看向窗外。 波特举杯喝了一小口茶,抿了抿嘴唇,似是感受着神龙茶叶的芬芳,又似在思考如何回答阿伦这个问题,他微笑道:“战友,事实上,你与查理士大人的关系也只是平平而已啊! 阿伦又牵了牵嘴角,说:“大概平平都算不上吧!但总算是相识一场。” 波特笑意浓了少许,也顺着阿伦的目光,看向了街道上芸芸众生,叹道:“战友啊!我们如果要到达理想中的位置,过程肯定要遗弃许多、许多,查理士虽然平庸,但将来肯定会成为我的一块绊脚石,我不过是提前将他除去。牵涉上你,战友,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但事实上,战友,你不缺娜娜小姐这一个身分吧!” 末了,波特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其实,战友,我从不向别人特意解释一件事的因由,但这一次因为问话的是你,我唯有例外了。” 阿伦为之苦笑,当日在星云八百周年校庆时,他曾尝试向波特递出自己的友谊之手,却被对方轻轻拒绝了,但后来星云流血夜,波特却不顾生死的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再到现在,波特竟然委婉的表达了他的友谊。 对于波特这样一个人,这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 波特注视着阿伦的表情变化,笑了笑,说:“战友,来根烟吗?” 阿伦点点头,接过了波特递来的烟,看了看牌子,是查理士以前最爱抽的那种,他淡然笑道:“战友,原来最年轻成为疾风环形长桌一员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啊!” 波特爽朗一笑,伸手弹了弹那闪亮的肩章,耸了耸肩说:“不单我,还有玛雅小姐,她已经成为情报部的首席官员了。但她比我有前途,因为我现在被派来执行一个凶多吉少的谈判任务……” 阿伦牵了牵嘴角,随意问道:“是兽人与人类的那次谈判吗?” 波特眼睛闪了闪,笑道:“战友,你的消息真不是一般的灵通啊!” 阿伦苦涩一笑,说:“我也不想这么灵通,无奈事与愿违,因为如无意外,我将成为神龙的代表。” 波特微微张了张嘴巴,但很快就合拢了起来,微笑点了点头,对此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甚至没去问阿伦为何成为代表的过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恩的问:“那么,战友,你怎么看这次的谈判?” 阿伦想起昨晚凤慕雪说起谈判时轻描淡写的神情,不禁冷冷一笑。 波特沉声道:“要知道,两个背负着千年血债的种族,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谈判的余地,感觉就像亡灵一族忽然告诉人类,他们全部能恢复人性,拥有人类躯体,可以重新成为人类一样的不可思议……” 阿伦的心揪了揪,连眼神也黯淡了少许,但不动声色的应道:“除非兽人帝国内部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灾难,又或者他们皇廷出现了什么惊人变故……可就算如此,也不该谈判要求和平,那样只会起示弱的作用。所以我觉得,兽人这次的谈判邀请,定是包含有什么用心在其中,战友,你觉得呢?” 波特抚摸着下巴,沉吟道:“这个问题我在来的路上,就恩考过无数次了,想法也大致与你一致,假如我们换一个角度去想,兽人打算发动一次大规模战争,他们之前会干些什么?” 两人不自禁的对望了一眼,对于同样深刻思考过的问题,很快就由其中一人整理出思路,“他们就会故意示弱,要求和平谈判,松懈人类的警戒,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来看看人类现在的实力。要知道,代表着一个种族的外使,往往就能从其中窥探出其种族实力一二。” 两人默然了一阵,阿伦才淡淡的问:“其他国家势力的代表都是些什么人?” 波特显然对这些名字已经十分熟悉,立即就数列出来。 当波特念到“边缘部落代表亚瑟”时,阿伦的身躯还是难以抑制地颤动了一下,在尘封的记忆中,亚瑟可是一个重要的名字,他童年时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他的堂弟,叔叔佤达的独生子。 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波特似是感应到阿伦的情绪波动,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把名单念下去。 当阿伦将这份名单全部听完,心情已渐渐平伏了下来,然后又再细想了一遍后,不禁微笑道:“战友,这是难得一见的强力组合啊!” 波特也笑了,不过不无苦涩之意,说:“对啊!强大到兽人会动杀机的地步,谈判地点烈阳湖可是个超级危险地带,假如人家兽人带的兵马足够多的话,我们大概就可以长眠于潘多拉平原了……” 假如兽人未来真要发动战争,这次谈判仅仅是个幌子的话,那么能令人类未来少几个出色的人物,总是好的…… 这个道理,阿伦懂,波特懂,神龙高层自然也懂。 波特嬉笑怒骂了几句,看了看神色依旧如常的阿伦,赞道:“我说战友,你的定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阿伦笑笑,说:“战友,你的立场应该比我更复杂吧!以神龙与疾风现在的恶劣关系,你还敢出使前来,在人类一触即发的内战面前,你担负的外交重任,何其之重,不单要处理种种尴尬局面,还要应付一个个不可预测的未来……你还能保持如此从容自若,相对而言,你的定力可尤在我之上啊!” 波特摇头一笑,望向窗外,大街上已经开始繁忙的一天,路人奔波往来,马车奔流不息,一副繁华景象,他轻轻叹道:“战友,你看外面的平凡世人,每个人都努力实现着他们的价值—拚命的工作,运转着这个城市,然后就可以拿着微不足道的工钱,心满意足去养家活口,再用节省下来的小钱去向往未来……有时侯,我也很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我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只能勇于面对,保持轻松心境,才能把握住自己的未来。 阿伦内心深处中某条弦仿佛也被拨动了一下,他牵了牵嘴角,一时间也不知该回应些什么,毕竟波特第一次对他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语,只有顺着波特的目光,投目窗外,尽量去感受一下平凡人的生活气息。 好一会过后,波特才缓缓站起,向阿伦递出了右手,微笑说:“战友,无论今后如何,我始终很高兴曾经能和你站在一起,在疾风里度过了一年甚少烦忧的日子。” 阿伦心中莫名一暖,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波特第一次向他坦率的表示友情,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吗? 他也站了起来,与波特的手紧紧相握。 波特已经离去,阿伦又在包厢里发了一会呆,回想起与波特相处的一幕幕,最后再次发现,他和波特的距离看似拉近,其实不然,波特真正的一面仍是深不可测,无法琢磨,他明显的表示善意,说不定只是为了这次危险的出使,增加一个强大的盟友。 阿伦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为了无法琢磨的人心,也为了自己这颗太过喜爱猜忌的心灵。 他步下酒楼,来到繁华热闹的长街之上,此时正午阳光猛烈,照得整片大地一阵温热,这是冬日过后,难得一见的阳光盛宴。 阿伦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烈阳,眼前竟是一花,胸口顿时涌起阵阵郁闷,脑袋更是一阵晕眩。对于这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畏惧阳光的反应,阿伦几乎站立不稳,视觉一片模糊,连整条长街都变作带着雪花点的条纹,干涩无比的喉咙情不自禁的发出“哑,哑”声。 他的异样吓得四周的人们纷纷散开,就在原地摇摇欲坠时,一道身影迅速闪近,一托阿伦腋下,堪堪帮助阿伦站稳,熟悉的声音在阿伦耳边轻轻响起,“支持住,别让有心人看出问题。” 阿伦晃晃脑袋,强控着脑袋中撕裂的疼,眼前的人影变得清晰了少许,原来是久未见面的小师妹缪诺琳,不过她现在一身雷诺皇室装束,大概该称呼她拜伦王子吧! 阿伦看了看她身后的车队,明显比波特的队伍多了一倍有余,他托了托沉重的脑袋,强笑道:“拜伦王子,见到你真高兴!你的队伍很壮观嘛……” “接了个绝地任务,当然要多找些人来垫背了。”缪诺琳笑了笑,接着又不无担忧的说:“你的状况有点不妙啊!先上车再说。” 缪诺琳将阿伦扶上了烙印着雷诺印记的马车,不忘回头盯了一眼那位宋锦阳主管,他脸上惊愕的表情尚未退去,隐约还带着莫名震骇的担忧,但当发现这位雷诺贵宾正盯着他看时,他赶紧又垂下了头…… 缪诺琳先是帮助阿伦大大地灌了几口水,才问:“刚才跟在你后面的老头是谁?” 阿伦急喘着气,轻轻拍着沉重无比的头颅,答道:“宋锦阳,皇城里的一个小主管。” “皇城?呵,原来那个传闻中的约翰修士真是你。”缪诺琳笑了笑,话语中也有了酸酸的味道:“你为了凤雅玲公主,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渴,很渴……”阿伦恢复了少许生气,但一张脸变得如同白纸,苍白得令人心悸,他拿起了水壶,又大大地喝了几口,同时缩了缩,躲进马车里的阴暗处。 缪诺琳赶紧将窗边布帘拉上,她注视着阿伦微微泛青的嘴唇,皱眉道:“阿伦,你到底怎么了?畏惧阳光,只会出现在低等亡灵的身上啊……” 第五章 在阴暗中,阿伦的情况好了许多,但他的呼吸仍是急促了,蔚蓝色的瞳孔中染上了些许的混浊和迷惘。 直到缪诺琳又问了一次他到底怎么了,他才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小师妹,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想,我这次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缪诺琳探了探阿伦的额头,冰冷无比,但摸摸他的手心,却是炽热一团,她合紧了嘴,掀开布帘一角,往太阳的方向看去,除了稍稍刺目,一切无恙。 她坐到了阿伦身边,轻声分析:“自我……我们身体里开始流淌出银灰色血液,除了开始的一段时间,我们会怕光怕热,之后我们一切都与常人无异的,这种低等亡灵的缺陷是不可能出现在我们身上的……” 阿伦缩了缩身体,双手环抱胸前,脚也缩到了椅子上,沉声问:“小师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缪诺琳皱着眉,沉声说:“阿伦,无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们是亡灵里最高等级的恶魔,完全不畏惧普通亡灵所畏惧的一切。你忽然出现这种情况,那么,你很可能被诅咒了,也可能是染上了某种可怕的病毒。” 阿伦眉头跳了一跳,内心却没有太多的恐慌,太多生与死之间的经历将他的内心磨练到了麻木不仁的境界,他甚至还笑了笑,安慰缪诺琳道:“小师妹,不必太担心,说不定是什么突发性症状……” 缪诺琳冷冷的打断了他,说:“突发性症状?阿伦,这么多年来,你有感冒过吗?你有发烧过吗?你会喉咙痛吗?没有,一次都没有吧!因为我们是踏足在生死边缘上的恶魔!告诉我,你最近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阿伦看着缪诺琳眼中深深的关切,胸口暖了一暖,牵了牵嘴角,便将最近所发生的人和事一一讲述了出来。 缪诺琳中途听得很细心,一句话也没插,但当她听完,第一句话就说:“我说阿伦,你对凤雅玲真是有情有义啊!” 阿伦迎上了缪诺琳的目光,说:“小师妹,假如你身处在凤雅玲的位置,我也会一样待你的。” 缪诺琳终于勉强笑了笑,但她很快又敛起了笑容,正容道:“有几个人是特别可疑的。第一个是洛塞夫大主教,第二个是神龙的女皇,第三个是波特,其中洛塞夫的嫌疑最大,因为他代表的是神,代表着世界上最光明的一切,而你是黑暗中的恶魔……” 阿伦摇了摇头,显然不能接受洛塞夫陷害自己的可能。 缪诺琳沉吟道:“阿伦,他也未必想害你,说不定是想帮你抹去身体上亡灵的气息。或许,那些烙在你灵魂中的光明烙印,今天刚好到了发作的时间。” 抹去亡灵气息,重新成为一个人,身体中重新流淌出正常人的血液……阿伦脸上竟无法抑制的流露出了喜色,哪怕他深深知道这不过是缪诺琳的一个假设。 缪诺琳不无失望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阿伦,轻声道:“阿伦,假如你不再是一个亡灵恶魔,那么你的一切力量将随之流逝,你不再是一个绝世强者,不再可以傲立于人前,从此成为一个普通人,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阿伦的目光茫然了一下,立即又恢复了清晰,微笑道:“小师妹,假如真是如此,那也不错啊!” 缪诺琳表示无法理解的顶了顶下巴,才说:“假如你的敌人知道你成为了普通人,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 “……”对于此,阿伦只能闭上嘴巴了。 “除了洛塞夫大主教,凤慕雪和波特的可能性也是相当大的,但恐怕只有洛塞夫的动机有可能是良性的,其余两人真有动过手脚的话,居心亘测啊……” 在两人对话时,阿伦只要一有时间,就不停的喝水,就像一个在沙漠中缺水多时的旅者,这看得缪诺琳不由得眉头大皱。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缪诺琳掀开布帘一角,看了看窗外天空,烈阳正被一团乌云挡住,令天色阴沉了许多,她轻声道:“阿伦,皇城到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还要好好想想。今晚我将入宫参见凤慕雪,到时我再去找你。” “嗯……”阿伦无力应了一声。 内皇城的城门外,阿伦脚步软弱,令他脚下的步伐看起来更轻飘飘了。 幸好没走几步,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的宋锦阳主管重新出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快步跟上,大胆来到阿伦身边,搀扶了阿伦一把。 阿伦侧头对宋锦阳微微一笑,以示感激,但那笑容中明显带着一丝疑惑,宋锦阳像是心虚,又再微微地垂下了头。 内皇城的大广场上停泊有几十辆专用马车,当阿伦快要走上其中一辆马车时,猛烈的阳光又再从浓云中喷出,这几乎令阿伦再次站立不稳,身体内部痉挛成了一团,但他强咬牙关,硬是没让自己倒在炽热的碎石地面上。 同时,阿伦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宋锦阳手中搀扶的力气明显增大了。 刚在马车里坐定,阿伦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四周,从茶几托盘下取出一瓶用来冲茶的清水,也不用杯子,一扭开瓶盖,就将整瓶水灌进了喉咙里。 宋锦阳眉目里带着忧愁,但他一声不吭,默默的将所有的布帘全部放下,当他在阿伦对面坐下时,发觉对方的眼睛里全是深深的疑惑。 没多久,负责驾御马车的御者将他们带到了阿伦所住的庭院,阿伦自觉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般,完全是靠自己的意志,才能慢慢走回到房间里,虽然过程只是短短的几十步距离。 宋锦阳侍侯阿伦坐好,又很自觉的用最大的水晶玻璃杯子盛满了水,放到阿伦面前。 阿伦的胸口一阵郁闷,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喉咙深处甜甜的,阿伦慌忙合紧了嘴,没让这口银灰色的血液给喷了出来,全身上下渐渐被渗出的冷汗给湿透了。 他一手按撩住微痛的胸口,一手抹了抹迷檬的眼睛,发觉宋锦阳已经拿着一个痰孟,站在自己身边。 阿伦微微急促的喘着气,手一掀,那顶厚长的帽子立即被掀了下来,英俊的面庞因为痛苦而变得有点扭曲,一双本应深邃的眼睛浑浊一片。 宋锦阳看得一阵心慌,刚想后退两步,阿伦的手已经闪电般探出,紧紧的扣在了他的喉咙上,“当”的一声响,痰孟顿时从宋锦阳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阿伦咽了一下口水,硬生生将那银灰色的血吞回到喉咙里,才冷冷的说:“宋锦阳主管,我很感激你前面的一臂之力,但我并不是一个善男信女,讨厌有人在我面前隐瞒些什么!” 阿伦曾在皇宫里放倒五百精锐的事迹,宋锦阳作为主管之一,可是略有所闻的,他丝毫不怀疑扣在自己喉咙的手指能立即洞穿自己的生命,但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阿伦冷笑道:“宋锦阳主管,一个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死亡也不是唯一的终结,我知道有不下千种的方法,可以令人生不如死的!” 宋锦阳眼中闪过了惊慌恐惧,嘴唇再次一动,但仍是什么也没说,一阵沉默过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阿伦心中涌起怒气,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强控着翻腾不休的内息,又冷冷道:“主管先生,看样子,你是再也不想看到你的家人、孩子了……” 话未说完,脑袋又是一阵刺痛的晕眩,身体的力气终于被抽得一干二净,那只曾经强而有力的右手无力地从宋锦阳身上滑落。 宋锦阳叹了口气,后退了几步,却没离去,而是找了一块干爽的毛巾,又再上前为阿伦轻轻抹去那不断渗出的冷汗。 一阵深深的沉默后,宋锦阳忽然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原本,我是一个专门侍奉女皇陛下的内侍……三个月前的一天,女皇忽然得了一个急病,开始时的症状,就是怕光怕热,全身无力……就与你现在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他换了一块干爽的毛巾,又低声说:“那一天之后,我就被调离开了女皇身边,而和我一起侍奉陛下的另外三个内侍,现在全部下落不明……” 阿伦闷哼了一声,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片,内心阵阵烦躁,身体却是完全无力,他低声问:“是不是你的同僚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而你运气比较好,没有看到?” 宋锦阳的声音更低了,“不知道,约翰先生!请不要再问了,这已经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阿伦无力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按光悦影所说,凤慕雪患的可是绝症,她也亲自承认了一次,难道说,只是昨晚一次短短的接触,这绝症就传染了给我?这怎么可能?她身边这么多人,为何个个没事,我的运气就这么差,仅仅近距离交谈一次就染上了…… 难道是宋锦阳在说谎?阿伦不由得瞥了一眼身边的主管先生,他眉头深锁,似是知道自己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那,又难道说这仅仅是巧合…… 自从那一年开始,自从鲜红色从此变成银灰色的那一刻开始,阿伦就未曾受过这样大的身体折磨,他以坚韧的意志去强撑着虚弱的身躯,苦苦思索着。 宋锦阳看出阿伦深深的疲意,沉声问:“约翰修士,你需要上床休息一会吗?” 阿伦摇头道:“不用了,我想沐浴,水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帮我在其中加上冬草、巴豆、枸祀……” 宋锦阳应声下去后,阿伦暗叹一声,进神龙以后,一切事情都比想像中要倒霉啊…… 哲人曾经说过,现在的挫折,都将成为未来幸福回忆的最佳伴侣。 阿伦对此不以为然,或许是因为他的幸福回忆从不因挫折而来。 恰到好处的温水中,阿伦伸展了一下躯体,躁动的银灰色血液平静了下来,但大量精力耗费后的虚脱,还是令阿伦连一根脚指头都是软弱的。 温水池边有一个神龙仰首形态的香炉,从神龙口中飘出袅袅轻烟,令整间浴室都弥漫在淡淡的芬芳当中。 阿伦透过薄薄雾气,注视着几幅墙上的壁画,那是众神处死魔鬼的画面,魔鬼奋力挣扎,但因为前面中了众神的圈套,已经没有了力量,根本再无还手之力。 这些壁画令阿伦感到一阵不舒服,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缪诺琳的话——“阿伦,假如你不再是一个亡灵恶魔,那么你的一切力量将随之流逝,你不再是一个绝世强者,不再可以傲立于人前,从此成为一个普通人,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假如你的敌人知道你成为了普通人,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吗?” “呵……一个被代表正义的人们杀死的恶魔,多么无趣的一种未来啊!”阿伦喃喃自语着。 水汽朦胧中,阿伦的思潮不禁又回到了那个过去不敢回忆,现在渐渐学会面对的灰色岁月,眼前淡淡的雾气慢慢变作了昨日的画面。 那一年,那一天,阿伦才刚刚成为一个亡灵,东帝天当时在他眼中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袍怪客,一声不吭就将他扔进了一个漆黑的房间里。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几个只有手指大的通风口就是房间的唯一装饰。 那个时侯,阿伦还是一个稚嫩的孩子,面对无穷无尽的漆黑、无穷无尽的未知,只懂得躲在房间一角,傲傲哭泣,记忆中不断闪现的,是族人惨死,父母变作亡灵的可怕画面。 那个时侯,他还相信神灵,他不断的向神祈祷,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一觉睡醒后,一切恶梦都将终结,他又能重新回到那片无忧无虑的土地,重新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每次睡醒,他还是在那间无尽漆黑的房间,通风口的地方放着一些冰冷的饭菜,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他继续无奈的哭泣,继续在哭泣中祈祷。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泪,祈祷了多少回,房门终于被打开了,因为长期的黑暗,门外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刺得阿伦几乎睁不开眼睛。 东帝天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把就将他拎起,放到面前端详了起来,他小声的饮泣立即又变回了嚎淘大哭。 东帝天却赞叹了一句,“阿伦,你是我见过最有毅力的人。” 阿伦止了止哭声,圆圆的大眼睛又红又肿,其中带着疑惑和不解。 东帝天解释道:“因为你可以连续哭泣了十天,没有毅力怎么可能做到。” 听他把话说完,阿伦又继续傲傲大哭了起来。 东帝天不再吭声,拎着阿伦来到小绿洲的中央,掷到地上,只抛下了一句,“晒晒太阳,如果受不了,那就死去吧!” 这时,猛烈的阳光已经刺得阿伦神经痉挛,身体每寸肌肉都像是要被烈日剥离下来,过去可怕的传说一个个涌上他的脑海,这些传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亡灵是无法接触太阳的,他们是与黑暗同行的一族,他想,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亡灵,阳光肯定会将我的肉体蒸发掉的,也好,这样的方式也是一种解脱…… 于是,他干脆躺到地上,缩成了一团,等待着真正死亡的到来,无奈身体明明痛苦无比,精神也受到烈日的严刑拷打,但叫他失望的是,直到太阳下山,他还是好好的躺着,连毛也没少一根。 东帝天又出现了,拎起阿伦又端详了一阵,说:“不错,这样晒都死不去,再晒几天,你就可以适应太阳了。” 阿伦那时侯已经在处于半昏迷状态,嘴唇颤动着,发出了“嗯嗯哦哦”的声音,如果东帝天能翻译出这些嗯嗯哦哦,定能听到阿伦最强烈的咒骂声,这也是他人生里第一次用这么恶毒的言辞来诅咒别人,只可惜对方根本无法领略到他的意恩。 东帝天将阿伦拎回到那间漆黑的房间,掷下,离去。 无尽的漆黑和无知又再开始伴随阿伦,然后饮泣,然后模模糊糊的入睡,然后天亮,然后继续面对那炽热无比的艳阳。 在这最难熬的几天里,阿伦有想过绝食,以死亡来解脱黑袍怪客对他的折磨,但肉体强烈的需求,总能够战胜他的精神目标,总是令他在漆黑中爬行,爬到那通风口的地方,抓起那冰冷的饭菜,大口大口的放进嘴里。 从那时侯开始,他开始鄙视自己脆弱的灵魂、不坚定的意志和弱小的身躯。 也是从那时侯开始,他从向神灵祈祷,到诅咒神灵,诅咒言辞之恶毒,可以令天上每一位神灵都为之震动。 东帝天显然对阿伦的表现很满意,从饭菜质量的提升可以窥见一二,但这也不能阻碍阿伦一有空就将他狠狠诅咒。 当阿伦完全适应阳光后,东帝天在一个傍晚,拎着他离开了绿洲,他很清楚的记得,眼前的天地完全是一片血红色的夕阳。 在一个高高的土丘上,东帝天指了指下面一头匍匐着的巨大魔兽,以毫无感情的冰冷语调说:“等会,你下去杀掉它。” 阿伦不吭声,但脸上完全写满了惧意,不过他并没有哀求,因为他试过抱着东帝天的腿大声哭泣,哀求对方放他离开,结果东帝天一脚就将他远远瑞开,于是,他知道对东帝天来说,任何哀求都是徒劳的。 东帝天从袖子里变出了一把闪着绿光的匕首,冷冷道:“阿伦,你看清楚我的动作了,我只示范一次。我要事先提醒你,等下你只要出现一个错误,你就会成为这头魔兽的晚餐。” 阿伦还是不吭声,只是盯紧了东帝天的一举一动。 东帝天整个身形弓了下来,往前小踏两步,又往后小踏两步,冷冷解释:“你要尽量屏住呼吸,身体的重心要尽量的平衡,这样的前进方式,可以降低猎物的警觉,做到最好,你就可以神不知兔不觉的去到她身边,出手时要快,匕首要刺直线,那样才不会浪费力量……” 简洁地将刺杀过程说明了一遍后,绿光一闪,东帝天已经将匕首抛到了阿伦手上,冷声道:“现在,你下去收割这只魔兽的生命。” 呼啸的风声中伴随有阿伦剧烈的心跳,血色的黄昏中渗出阴沉的杀气,阿伦不敢后退,也不敢停下,因为身后正有一道森严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只能一步一步地往那头匍匐不动的魔兽踏去。 随着与魔兽的距离渐渐接近,阿伦的手也开始颤抖了,匕首差点也从手中滑落,魔兽身体上的暗黄色鳞片已经清晰可见,阵阵令人窒息的腥臭冲击着阿伦的嗅觉神经,他灵魂中最懦弱的一面近乎哀号起来,但他脚步依然没有停下,背后那道有如实质的冰冷目光就像一股推力,不断促使他继续前进。 与其被那个黑袍怪客折磨,倒不如痛快的死在那只魔兽爪下……阿伦不断用这句话鼓舞着自己。 这时,那头魔兽忽然动了一动,微微抖动着身躯,似乎发觉了某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又像是刚刚结束睡眠,准备醒来。 阿伦非但没有停下,反倒加快了脚步,微薄的身躯撞进了魔兽的怀里,猩红的血液与夕阳的光辉溶为一体,只在眨眼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他看着那头巨大魔兽在面前轰然倒下,慢慢抽出匕首,然后坐倒在地,急促呼吸着,呼吸之急促,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肉体到灵魂,全都在剧烈的颤抖。 很快,东帝天又已站在他面前,冰冷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赞赏,说:“不错,你是个天生的杀手……” 面对这不是夸奖的夸奖,阿伦的灵魂颤抖得更厉害了。 东帝天却把他拎了起来,冷然道:“走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再畏惧这些低贱的魔兽了。” …… 阿伦晃了晃沉重的脑袋,飞龙沙漠的往事渐渐从水雾中淡去,他暗自用嘲讽的语气自我感慨着,确实,从那一天开始,我不再畏惧阳光,从那一刻开始,我学会了收割生命。 第六章 回忆中的时光往往是过得最快的,浴池里的水处于一种活循环状态中,始终保持恒温的感觉更是令阿伦丝毫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宋锦阳曾在门外恭谨的提醒过晚餐时间已到,但阿伦疲惫地将他打发走了,并友好的提醒他,没什么事不要骚扰自己。 当他还想继续回忆时,门竟然被轻轻推开了,接着闪进一道人影,门立即又被关上了。 “好点了吗?”这是缪诺琳的声音。 对于她的到来,阿伦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懒洋洋的答道:“好很多了,只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怀疑现在随便找个孩童都能把我击倒……对了,小师妹,最好不要离我太近,现在初步怀疑,这个病很可能是女皇陛下给传染的……” 阿伦毫无保留地将和宋锦阳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缪诺琳皱了皱眉,细心把话听完,才道:“就算是,也没办法了。我刚刚才见完凤慕雪,而且坐的距离也十分的靠近。” 她淡淡地笑了笑,毫不避忌的坐到了浴池边的红木椅子上。 缪诺琳的豁达多少感染到了阿伦,他也笑了,将这个恼人的话题抛到脑后,微笑说:“喂,小师妹,你的目光正在亵渎我的肉体啊!” 缪诺琳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阿伦全身,暖昧的笑道:“不可以吗?我亲爱的阿伦!” “当然可以,如果你肯亲自用身体来亵渎我,我会更加欢迎的。”阿伦舔了舔干燥的舌头。 “下次吧!现在本王子心情不好。”缪诺琳弹了弹衣物上的灰尘,以示她现在所代表的身分。 阿伦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才问:“你情况如何啊,小师妹?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缪诺琳注视阿伦,轻叹道:“首先,你奇怪的状况就难以令我保持愉快的心情了,其次,我也有被感染的可能,更何况,刚才入宫拜见神龙的皇帝,过程也实在算不上开心……” 她见阿伦回以疑惑的目光,也不隐瞒这些国家机密,直言道:“凤慕雪想再过一段时间就全面对疾风发动战争,希望得到我们雷诺的配合,但在未来分赃的问题上,态度又含糊不清,这如何能令人愉快?况且……” “哼!”缪诺琳重重的哼了一声,才道:“对我而言,神龙才是未来真正的敌人!” 阿伦深知缪诺琳的野心,微微一笑,同时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十分古怪的念头——缪诺琳和波特的志愿十分接近,这一次人类出使播多拉,有机会令他们两个深入接触,假如他们联合起来,那阿兰斯的未来会不会因此而改写呢? 缪诺琳又道:“不过平心而论,凤慕雪这个女子确实十分厉害,不愧是神龙之主,明明开出了无比苛刻的条件,但又能把自己说成是吃亏的一方,让对方占尽了便宜,而且还有大量的理据来支持她这个荒谬的观点,真是岂有此理!” 阿伦淡然道:“你能分辨出其中关键,但很多人是不行的,提防其他势力的动向吧!” 缪诺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满含深意的看了看阿伦,沉声说:“阿伦,你真的打算出使播多拉?你要知道,你目前的状况可是十分不妙的。” 阿伦默然了一会,缓缓点头,道:“是的,毕竟答应了。” 缪诺琳语气中多了一份异样的情绪,淡然道:“为了凤雅玲,你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阿伦师兄啊!你可曾想过,你和凤雅玲是很可能没有未来的。” 阿伦沉默不言。 缪诺琳又加重了语气,说:“神龙国主很可能是看出了你真正的能力,却辨别不清你的野心,于是将你归类于危险人群,就算这次出使我们能安然归来,在未来的日子里,数之不尽的陷阱将等待着你,直到你死亡的一天,或者是她死亡的一天,这才是一个终结,你真愿意去面对吗?” 阿伦仍然是默然不语。 缪诺琳的语气更重了,说:“阿伦师兄!你可别忘了,你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什么颜色的血液,只要一个万一,你将万劫不复!更别提你还有一个身分是阿兰斯全民公敌,狂风蓝雪云!” 面对缪诺琳越来越凌厉和痛心的目光,阿伦只好苦笑道:“小师妹,你所说的一切我都知道,出使回来后,我将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好吗?” 缪诺琳神色稍缓,淡淡的笑道:“好了,阿伦,你也差不多泡了大半天了吧!是不是该结束这场漫长的沐浴了呢?” “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阿伦有气没力地看着缪诺琳,不过又狡黯的眨了眨眼。 缪诺琳咬了咬嘴唇,终于走了上前,将阿伦从浴池中扶起。 轻灵的水珠缓缓滑落,淡淡水雾中弥漫出阵阵诱惑,尽管仍处于虚弱状态,但阿伦的身体还是起了十分轻微的变化,这令缪诺琳的目光微微移开,看向别的地方来分散注意力。 但她才刚刚帮阿伦围好浴巾,阿伦已经将她拥进了怀里,明明对方没用上什么力气,她却无力抗拒,直到双唇紧紧结合,在芬芳的烟雾中,全是动情的气息。 良久后,阿伦的下唇一阵剧烈疼痛,但总算缪诺琳嘴下留情,并没有将他的嘴唇咬破。 面对阿伦惊愕不解的目光,缪诺琳面无表情的说:“告诉我,阿伦!无论是样貌还是智慧,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凤雅玲的?你可以为她牺牲至此,到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还硬要代表人类出使!” 说完这话,缪诺琳冷淡无情的眼神终于也溶解了,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深沉的伤感和失落。 阿伦刚想说上些什么,缪诺琳已伸出一根手指,将他的嘴唇封住,柔声说:“阿伦,什么都不用说……我走了,你好好休养吧!” 话毕,她留下了怔怔发呆的阿伦,毅然推门离去,就像她来时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侍卫,迅速便消失在夜空的尽头。 当夜,天空就像一位洗净铅华的女子,素裹淡妆,非但无星,连一朵云也没有,冷清而不失格调地注视着每一位世人。 庭院正中心,阿伦正斜斜地仰卧在一张宽厚的软椅上,双脚很不雅观地翘了起来,软弱的身躯明明十分疲惫,但阿伦却无丝毫睡意,双眼怔怔地看着夜空,其入神的程度,真令人怀疑夜空中正演绎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歌剧。 只可怜了身后不远处站立的宋锦阳,他撑着眼皮陪伴着这位难以侍侯的贵宾,把每一个想打出的呵欠硬生生的吞到肚子里。 当睡魔正尽情的躁嗬着宋锦阳的意志时,约翰先生却举了举手,就像在酒馆里要求多来一瓶酒的手势,他赶紧像个称职的侍应,快步走了上去。 阿伦的眼神微微有点迷惘,他拨弄了一下那深蓝色的长发,问:“宋锦阳主管,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宋锦阳看了一眼阿伦那俊美到极致的外貌,小心翼翼地回答:“约翰先生,你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呵,那你觉得是不是应该有很多女人喜欢我?”阿伦的目光仍是停留在夜空的某处。 宋锦阳深深知道这位贵宾存在的不稳定性,他经常会有许多无聊的问题,但也经常会说出一些发人深省的话,根本令人无从判断他的真实性格,对于这一类看似无聊的问题,宋锦阳决定还是照实回答的好,于是他说:“约翰先生,我相信是这样的,不过你经常将帽子压得这么低,而且身分又是修士,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讲,魅力值又会大大打一个折扣。” 阿伦又问:“宋锦阳主管,你觉得爱上我的那些女人,是爱上我的外貌呢,还是爱上我的灵魂?” 问题是越来越古怪了,连宋锦阳也不禁开始怀疑约翰到底是不是一个修士,但他还是老实回答:“约翰修士,我想两者皆有之吧!但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因为你的外貌居多吧!” 阿伦终于看了宋锦阳一眼,宋锦阳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不料阿伦却笑了笑,说:“宋锦阳主管,你确实是一位诚实且值得信赖的先生,虽然答案有点伤害我。” 宋锦阳只好也陪着笑了一笑,稍稍松一口气。 不过,阿伦就像一个问题少年,下一个问题又来了,“宋锦阳主管,你一生之中爱过多少女人?” “……三个。”宋锦阳想了想,回答说。 “那么,你现在的妻子,是你的最爱吗?”阿伦侧过了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宋锦阳。 “……不是。”夜空下,宋锦阳主管的眼神终于和阿伦看齐,染了一层淡淡的惘然。 阿伦的问题终于结束了,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重新望向夜空,眼睛重新入神,像是在继续看着那场未完的歌剧。 宋锦阳暗暗叹了口气,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却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中,陪伴了一位未来在人类世界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度过了一段他渐渐成长的心理历程。 接下来的三天,阿伦就像他所扮演的修士身分一般,孤僻好静,整天将自己关在房子里,饮食趋向于清淡,不再暴饮暴食。 凤雅玲知道他身体不适,每天都抽一大段时间来陪伴他。面对凤雅玲充满关怀的注视和询问,阿伦却无法做到什么都告诉她,难道能向她说明,老子初步怀疑,这身病是你母亲给传染的,而且根据第一病源亲自口述,此病还很可能致命…… 阿伦只能缄口沉默,说是小问题,也推掉了太医的访诊,同时也有点失望地发觉,他无法做到像对缪诺琳那样,对凤雅玲也是言无不尽,就信任程度上讲,两者有着一段相当明显的差距。 缪诺琳也曾偷偷潜进宫廷里见了阿伦一面,令阿伦感到高兴的是,缪诺琳尽管与凤慕雪和自己都有过近距离接触,但她显然并没有感染到这种病毒,对于此,缪诺琳已经有了新的看法:那就是洛塞夫大主教给予了阿伦一种全光明属性,现在这个光明属性与某种强烈的黑暗属性相冲突,产生了所谓的“变种病毒”,那种强烈的黑暗属性,当然是来自尊贵的女皇陛下的身体了…… 这样吓人的分析,阿伦半信半疑,但不管如何,到了第三天,他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小半,而且恢复的速度还越来越快,令他心里稍安,不过他知道,一旦出使归来,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回到天空圣堂,不是为了得到神的救赎,仅仅是为了得到洛塞夫大主教的诊治。 第三天的夜晚,神龙在皇廷主殿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大型舞会,原因是各个国家的贵宾都已经到齐,明天就将要踏上危险的谈判之路,除了欢迎他们,还有送别他们的意思。 当然,在凤慕雪和阿伦的对话,这还是一场庆祝他们成为母子的盛宴,不过,这件事还只限于神龙的皇族成员和高等贵族知晓,等阿伦平安归来,才会通告全国。 对于凤慕雪陛下在这层关系上玩弄文字游戏,阿伦冷淡应对,除了为了兑现许下的承诺,他本人也的确对谈判起了兴趣,毕竟他意识深处,始终认为自己是人类一员,而且曾在暴风山脉里的日子,总能为他带来一份特殊的责任感。 这夜,主殿被装饰得金碧辉煌,格调奢华且不失格调,在数十盏巨型壁灯的光芒下,辉煌的灯光映照向了全场每一个角落。 精美的食品、醇香的美酒,正摆放在雪白色的餐桌上,供客人们品尝。 两列长长的餐桌摆放于大殿两旁,从入口一直延伸到主殿的尽头,整个宽敞的主殿地板都铺上了崭新的红地毯,向人们彰显出神龙皇室奢华气派的一面。 毕竟是神龙近年来少有的一次盛会,能被邀请到的贵族客人们全部到场,幸好神龙的主殿有着惊人的容量,两千多人身处其中,每个人仍能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后宫里的贵妇、神龙贵族们的妻子,一个个浓妆重彩,妖治惊艳,就像一只只彩蝶般四处穿插,再处处引起阵阵欢快的笑声。 平常威严冷酷的贵族们,今天也溶解了冰冷,以微笑面对着每一个擦肩而过的宾客。 主殿中,处处洋溢着欢快、明亮的气息,但在这样的气氛下,阿伦仍旧像以往一般,静静地坐在大殿的一角,淡淡地看着每一个走过的宾客,面无表情地聆听着每一句欢声笑语。 二楼的一个华丽房间中,凤慕雪正透过落地玻璃俯瞰着主殿中的众生,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阿伦的身上,淡然问:“云飞,约翰这几天情况如何?” 怜云飞的视线追逐着女皇陛下的目光,很快也找寻到了约翰修士的身影,沉声说:“约翰除了第一天有外出,这两天都留在皇宫里。” 凤慕雪说:“外出……去过哪里?” 怜云飞说:“他在要塞里到处走了走,主要是繁华的路段,还有两条富人居住的大街,看得出他对我们暴风相当熟悉,不太需要宋锦阳领路。” 凤慕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有见过什么人吗?” 怜云飞目光中闪了闪,答道:“见过疾风代表波特,还有雷诺代表拜伦。” “竟然有这样的事……云飞,你有什么看法?”凤慕雪蹙了一下秀眉。 怜云飞垂首说:“天空圣堂是一个相当有影响力的宗教组织,约翰作为天空圣堂的一员,和权贵们是故友,云飞认为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凤慕雪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分析并不满意,又再问道:“听说约翰最近两天身体不适,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怜云飞脸色阴沉了少许,沉声道:“约翰所得的急病初期病征,与陛下当日患病初期的病症十分相似!” 凤慕雪面色大变,樱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怜云飞又道:“雅玲与他关系非比一般,这两天经常陪伴着他,今夜舞会,约翰本想托病不来的,还是雅玲上门激请,他才肯前来。” 凤慕雪默然了好一阵,叹了口气,道:“云飞,你下去和他聊聊,看看他此时的想法,毕竟,他也是你的干儿子。” “云飞明白。”怜云飞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嘲讽,慢慢退出了房间。 凤慕雪又将目光放到了她的“儿子”身上,刚好看到一个身穿疾风军装的男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我说战友,你把我们的关系搞得越来越张扬了,不像你的性格啊!”阿伦压低着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在他身旁坐下的波特。 波特无所谓的一笑,也压低声音说:“天下乱局已定,我们的关系退早被世人所知,获得他们的认同!” 阿伦笑了,说:“我说战友,你不嫌你说得太过暖昧了吗?” 波特却没再答话,死死地盯着阿伦的眉心,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特的事物,一阵过后,才说:“战友,你身体现在很虚弱啊!虽然我不是医师,但我还是能看出你的问题很棘手。” 阿伦淡淡苦笑,摇了摇头,却不答话。 波特看着其他势力的贵宾代表们的四周都围满了人,自己却像一个外来的乞丐,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不由得冷冷笑道:“看来对于神龙而言,疾风真是一个即将成为过去的名词呀!” “战友,没想到你也有介怀的时侯啊!”阿伦微笑道。 波特坦然的耸耸肩,说:“嘿嘿,我本来就是一个俗人,咦……” 阿伦顺着波特的目光看去,只见大殿的尽头,神龙亲王怜云飞正沿着螺旋形楼梯走下,还风度翩翩地向宾客们挥手致意。 波特闷哼了一声,显然并不喜欢怜云飞这个人,他冷冷道:“战友啊!你说怜云飞现在到底是支持哪个继承人呢?” 这是一个阿伦一直不愿思考的问题,照情理说,凤雅玲是他女儿,她登基的话,怜云飞好处应当不少,但凤雅玲是个相当有主见的人,而且拥护她的臣子和贵族不在少数…… 光悦影死后,凤雅烟那一派势力大不如前,假如谁能帮助这派势力坐正,谁就是未来皇朝的第一大功臣,重要的是,表面看起来,凤雅烟可远远没有凤雅玲那么坚强。 波特神秘的笑了笑,这是一种洞察人心的笑容,淡淡道:“战友,我知道你对凤雅玲的感情,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你好好想想吧!在这个世界,雪中送炭永远胜于锦上添花,怜云飞对皇权的野心很可能高于一切的……” 他的声音忽然停下,整个人也站了起来,低声道:“没想到怜云飞是来找你的,战友我先走,反正明天离开暴风后,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聊。” 波特对迎面走来的怜云飞客套地招呼了一句,就走进熙熙攘攘的宾客之中。 怜云飞在刚才波特所坐的位置坐下,微笑道:“约翰,这几天过得如何?唉,陛下与我在这段时间刚好要招待各国贵宾,冷落你了……” 怜云飞的声音以及他说话的表情都有着一股推心置腹的味道,尤其语气中内敛的深切关怀,相信普通人得到这样的待遇,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阿伦只是淡淡一笑,说:“约翰身体只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碍,有劳陛下和大人挂心了。” 怜云飞还待说些什么,一个身穿影月民族服饰的男子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还拨弄了一下帽子上插着的彩色羽毛,怜云飞顿时皱了皱眉头。 第七章 亲王大人并不喜欢这个浓眉大眼的影月代表,粗鲁、不懂礼仪,而且说话还总能说到你的痛处上,南方蛮族就是南方蛮族,选出的代表也是这么不堪,幸好他只是到附近的一张餐桌上取水,并不是冲自己而来。 只见这位扎斯町先生提起一个精美的玻璃水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就提壶灌进自己的喉咙里,还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漱口声,令本在四周的贵族们慌忙弹开几尺,以示与此人划清界线。 扎斯町先生好不容易将水咽到喉咙里,立即就发现了附近的怜云飞大人,谁叫亲王大人正睁大眼睛瞪着他呢! 他哈哈一笑,也不放下水壶,就这么提着水壶走了过来,大声笑道:“亲王大人,你们神龙的舞会太过斯文了,到处都是虚伪的笑声,实在受不了啊!哈哈……” 怜云飞大皱眉头,低声向阿伦介绍道:“这是影月部落的代表扎斯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 阿伦笑了笑,将帽檐拉了拉。 看着扎斯町走到面前,怜云飞无奈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笑道:“扎斯町先生,你永远都是这么爱说笑呀!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位能为我们带来欢乐的先生。” 扎斯町朗声大笑,说:“亲王大人总是这么喜欢称赞我呀!不过我得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 他张开双臂就要和怜云飞做一个友情的拥抱,怜云飞敷衍应对,接着,扎斯町手上那壶清水就在拥抱中溅了出来,将怜云飞的后背溅湿了一小片。 “啊!真是不好意思,亲王大人,我忘记了手里还拿着这个鬼东西……” “没……没关系……” 怜云飞很有风度的摆摆手,回头向阿伦歉意一笑,接着心里一边咒骂扎斯町一边离开了主殿。 扎斯町对阿伦笑了笑,不知为何,阿伦竟然觉得这个笑容里暗藏着一份会心和亲切,不过扎斯町显然没打算和约翰修士说上些什么,又大大咧咧地走向了主殿的另一个方向。 扎斯町这家伙,可真不简单啊……波特看人真有一套!阿伦注视着扎斯町离去的背影默默评价着。 一对盛装的绝色佳人与扎斯町擦肩而过,其中一个笑后如花,另一个如有层层烟云环绕,这样一对丽人无论走到哪里,往往能成为众目的焦点,但阿伦赶紧将目光移开,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其中一位就是唐四小姐。 唐芸一脸灿烂迷人的笑容,盈盈向阿伦走来,仿佛前几天发生的那场闹剧根本没有上演,她笑道:“约翰先生,这么欢庆的场合,你为何这么孤单独坐于此呢?” 这小妮子又想打什么主意?阿伦牵了牵嘴角,说:“唐芸小姐,我毕竟是一位修士,热闹并不适合我的个性……对了,唐磺大人呢?” 提起她的父亲,唐芸的笑容立时黯淡了许多,但很快又恢复灿烂,说:“父亲大人在那边和宋叔叔商量要事……呵,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好姐妹,当今神龙二公主凤雅烟小姐。” “很高兴能再次与你见面,约翰先生。”凤雅烟大方地向阿伦打了个招呼,眼眸明亮了少许。 阿伦只好微笑与对方客套,心中暗暗警惕,雅玲与她关系平平,想必有因,神龙内部现在暗潮起伏,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但唐芸丝毫不看阿伦冷淡的表情,热情无限地在一旁坐下,仿佛从未与阿伦产生过芥蒂,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二楼一块落地玻璃的背后,一双美丽的眼睛正将一些她感兴趣的人和事收进眼里。 当凤慕雪看着疾风代表波特竟然与雷诺代表拜伦站到了一块,而且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时还举起手中的高脚杯愉快相碰时,她眼神深处蒙上了一层阴霾。 “咚一一,咚一一”的两下敲门。 “进来吧!”凤慕雪没回头。 “母亲陛下,你找我?”凤雅玲推门而进。 凤慕雪点了点头,说:“嗯,雅玲,你过来。” 凤雅玲依言走到凤慕雪的身边,在这个角度,恰恰能清楚地看到阿伦和唐芸、凤雅烟坐在一块。 凤慕雪以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调,淡淡的问:“雅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凤雅玲怔了怔,母亲可是罕见以这种语气向自己问话的,她正容道:“陛下请问。” 凤慕雪淡淡道:“雅玲,你是否喜欢约翰?有多喜欢?已经到了‘爱’这个地步了吗?” 凤雅玲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凤慕雪竟然会如此开门见山的坦率,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说:“陛下,女儿此生,非他不嫁!” 声音虽低,但却有说不出的坚决。 一阵难堪的沉默。 沉默间,凤慕雪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冷冷的问:“雅玲,假若在神龙的皇座与他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什么?” 凤雅玲脸色变了变,稍稍犹豫后,终于回答道:“他。” 声音低不可闻,仿佛害怕母亲的苛责,但语气仍如先前,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坚决之意在其中。 凤慕雪冷冷一笑,身躯因为太过震惊而微微颤动,密告说得对,她太过低估凤雅玲对此人的爱慕了。 她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转身注视凤雅玲,“假如我告诉你,这个约翰很可能来历不明,甚至非我种族,你依然爱他,就算连皇座都放弃,也独爱他一人?” 凤雅玲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点头道:“是的,陛下,我是这么打算的。” “……我有点累了,你先下去吧!” 凤慕雪并没有半句苛责,但凤雅玲很清晰地从母亲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抱歉,母亲!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你任何决定的。” “……” 主殿中心换上了梦幻色调的灯光,令舞会的气氛热烈了不少,但阿伦遥遥看着这些热舞的人们,总觉得所谓真正贵族间的舞会,有着太多的矫柔和造作。 这时,一个英俊异常的年轻人映进了阿伦眼帘。 乍眼一看,那个年轻人竟与阿伦有几分相像,尤其头发也是一片深蓝,身穿一袭白衣,在四周都是彩色的世界中,分外亮眼,那纯净的气质,更像一道清泉,游过阿伦的心田阿伦心神一阵颤动,这种熟悉的气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触过,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人就是亚瑟,那个在尘封记忆中的童年好友,他的堂弟…… 他向唐芸和凤雅烟告罪了一声,撑起了疲意的身躯,大步就往那年轻人的方向走去。 唐芸见阿伦说走就走,眼神中闪过了强烈的不悦,但很快又发现了阿伦离开的原因,她恍然大悟,低声对凤雅烟说:“雅烟,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竟然连我也可以拒绝,原来他的爱好不同于常人啊!” 凤雅烟若有所恩的笑了笑,没有回应唐芸这个惊人的评价。 “先生,你好。”阿伦叫住了年轻人,微笑打着招呼,为了表示友好,他甚至将帽檐拉高了少许。 那年轻人回过了头,微笑回应:“你好!” “我是天空圣堂的约翰,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亚瑟,来自边缘部落。很高兴认识你,约翰先生。”年轻人的笑容弧度大了许多,因为他也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亲切。 仍如童年记忆中一般,亚瑟的笑容十分清朗,就像边缘部落九月的晴空,令人感到由衷的愉悦。 阿伦控制住内心激昂的情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用微微有点激动的声音,说:“边缘部落是一个迷人的地方,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里游历一番。” “约翰先生,十分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乐意担任你的向导,带你去看看那一望无际的草原、那雄奇壮丽的山河……” 亚瑟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和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聊得这么愉快,甚至还可以谈论到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那感觉就像是和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在交谈。 他毫不保留地向对方分享了这个想法,这令阿伦不由得暗暗地唏嘘叹息,心想,因为你说的正是事实啊…… 当然,他表面上只是这样回答:“命运可以令一些人注定就是朋友,我想,我们的友情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它的眷顾。” 这样的回答,又引来了亚瑟一阵愉悦的笑意。 正当两人谈兴正浓,一个内侍走到了阿伦身边,躬身道:“约翰先生,陛下有请。” 阿伦只好暂时结束这次愉快的谈话,跟着内侍往二楼走去,心里满满地洋溢着故乡的味道,当某种情怀已经淡忘到几乎记不清它原先色彩时,它再亮丽地再现眼前时,这份感觉分外能给人带来由衷的惊喜。 阿伦甚至在想,假如我也一直留在边缘部落,是否也能像亚瑟那样,拥有纯净无比的眼神,如晴空一般的笑容呢…… 不过,他很快就停止了这些美丽而不切实际的幻想,面前这条长廊,正布满层层叠叠的阴森杀机,阿伦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正有八对冷漠无情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只要他露出丝毫破绽,这些眼睛的主人将破墙而出,使出各自一击必杀的绝技,将自己击毙。 阿伦认出了这些阴冷的气息,这是女皇陛下周围的影子。 身前带路的内侍显然并不知情,仍是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走进这条弥漫着死亡的长廊。 阿伦不动声色,甚至连脚步也保持原来的频率,他知道以现在自己的状态,恐怕连这群影子的随便一击都抵挡不了,但他有可以凭恃的地方,他有一人放倒五百精锐的战斗记录,重要的是,他相信这些纪录是这群影子所知道的。 只要凤慕雪下达的命令是具有弹性的,那么面前这些杀意完全可以无视,虽然他现在没有绝世强者的实力,但仍有绝世强者的气势和眼光。 阿伦任由有如实质般的杀气穿体而过,悠然而行,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恰恰是对方准备出手的方位,眼神冷淡地扫过每一个影子的位置,他充满挑衅性的眼神和动作将对方的气势完全压制了下去,本来阴沉沉的长廊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光明。 阿伦推门看到凤慕雪的背影时,心里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刚才假如有谁忍受不了这样的挑衅,那么他现在进来的应该只是一具尸体了。 凤慕雪缓缓转过了头,看到阿伦毫发无损地走了进来,脸上流露出难以察觉的失望,但也带着理所当然的无奈,她淡然一笑,说:“约翰,过来,坐到朕的身边。” “是的,陛下。”阿伦盯着这心机反覆的女子的背影,默默思考着她为何要尝试杀自己的原因,是否有什么事情刺激了她? 凤慕雪坦然地说:“约翰,不必介怀,长廊上的人是朕安排的,毕竟出使在即,而你身体抱恙,朕只想测试一下你目前的状态,假如你状况不佳,朕也好另外安排人选。不过,你没令朕失望。” 阿伦心中冷笑,口中却以感动的语气道:“感谢陛下的关心,约翰只是染上了一点小风寒,并无大碍。” 凤慕雪欣慰道:“那就好,等你完成使命归来,我会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将我认你为儿的喜事公告整个阿兰斯,到那时侯,约翰,你将成为神龙三百年来的第一个王子。” 阿伦喜道:“深感陛下眷顾之恩。” 凤慕雪微笑说:“不过约翰,假如,仅仅是假如,你成为王子后,将不能再和雅玲在一起,你又做何选择呢?” 凤慕雪促狭着眨了眨眼,就像一位慈母正与自己的孩子在开着某个小玩笑。 但阿伦的脑海顿时清明了许多,他甚至有点明白凤慕雪为何会忽然有冲动杀人的动机了。他默默感应四周,并没有凤雅玲的气息,这说明凤慕雪并没有设置什么特别的圈套,此刻仅仅是为了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阿伦也促狭的眨了眨眼睛,微笑回答:“我选择雅玲,或者,母亲陛下可以封我做个大官,并不一定要是王子的。” 凤慕雪笑了,眼前这位约翰先生真是了解无赖哲学的精髓。 她自问已经可以洞察人心,却始终摸不透这位约翰先生内心的真实想法,面对阿伦友善的微笑,她涌起了一阵乏力感,只好微微一笑,柔声道:“朕一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嗯,约翰,我有点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的,陛下,约翰告退。” 纷纷扰扰的舞会结束了,虚荣浮躁的气息仍停留在皇廷的夜空之上,一片落叶飘荡落在水面,随着溪水冲向远方。 阿伦在这夜做了一个非常甜美的梦,他又回到了童年,在帐篷间与亚瑟追逐嬉戏,轻灵的风声中,景物渐渐朦胧…… 他已经渐渐长大,正带着他所喜爱的女孩,在边缘部落的土地上,骑着骏马,翱翔于无垠的草原之上…… 蓝蓝的天空尽头,曾有他蓝蓝的梦想。 美梦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晴空万里,暴风要塞的东城门,狂风正吹得神龙旗帜听听作响。 出了这道城门,就是一望无际的播多拉平原,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兽人,这里代表的都是死亡、绝望和仇恨,无数的鲜血深深地渗进了这片土地之中,这令潘多拉平原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常常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完全是黑色的焦土,寸草不生。 但如果从高大的暴风城头上望去,这片黑绿相间的土地,仿佛蕴涵着一股强大的魄力或者说,这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妖异美丽。 自暴风要塞建成的那一天开始,人类罕有踏足这东城门之外,因为一旦踏足,等待你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而这一天,各国的代表带领着他们的卫队,就这么驰马踏出了东城门,迎着呼啸的风走上了与兽人的谈判之路。 因为人类与兽人的交涉谈判,被列为各大势力的最高机密,所以,他们的离去并没有任何的欢送仪式,甚至连守城门的卫兵,也只是以为他们是一支敢死队性质的侦察团。 队伍里只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就是为矜贵的约翰修士而准备的,此刻他正半眯着眼睛,感受着车窗外的风,回味着昨晚那个久违了的甜梦。 缪诺琳驰马来到了神龙的队列前,说要拜访约翰修士,神龙为约翰安排的卫队立即让出了一条道路,缪诺琳从中而过,然后轻轻一跃,已在行进中跃进了阿伦的马车之中。 “小师妹,早啊!嗯,今天天气不错……”阿伦冲缪诺琳笑了笑。 缪诺琳勉强一笑,问:“感觉好点了吗?阿伦……” “好很多了,力量也恢复了不少,也不那么怕光了,”阿伦活动了一下脖子,说:“我开始有点怀疑,这一次的急病是突发性,就像一场过云雨,很快就雨过天晴。” 缪诺琳打量着阿伦的神色,淡淡道:“阿伦,你不要故作豁达了,我就是担心,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阿伦笑了,说:“小师妹,为何一大早就来刺激我了,该不会是嫉妒我有马车坐吧!哈……” 缪诺琳终于笑了笑,但马上又沉下脸,淡淡的问:“凤雅玲知道你去执行这个该死的出使任务吗?” “她应该不知道。”阿伦摇了摇头,“凤慕雪想必也不会告诉她的。” “那你觉得她知道后会有何反应?”缪诺琳倒了一杯椰子茶,慢慢喝了一小口。 凤雅玲知道后?她大概会先去问女皇陛下自己的下落,了解自己的使命后,会质疑她母亲的目的,甚至还会引来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接着在心里埋怨自己,然后接下来的日子还将会在月色下牵挂自己…… 缪诺琳注视着阿伦的神色,冷然道:“阿伦,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凤雅玲或许是真心喜欢你,愿为你付出一切。但神龙皇廷呢?谁都希望能招揽到能力超凡的强者,但一旦这个强者的能力远远超出了想像,超出了他们可以掌控的范围,那么当权者就会毁掉这个强者……” 她顿了顿,接着说:“出使之前,神龙皇廷许给你种种美好承诺,阿伦,你是不是为了凤雅玲,就相信了这些谎言,让爱情蒙蔽了你的眼睛,还是存在什么侥幸心理,希望能行险博得他们的信赖?……哼,别那么天真了!不出意外,神龙皇帝已经布下种种陷阱,假如你能从谈判中平安归来,这些陷阱将一一为你打开!” 阿伦为之默然,缪诺琳已经是第二次向他说出类似的话了,这确实包含有缪诺琳对他的深切关注,同时也有一定的私心在其中,假如阿伦能和神龙划清界线,那么就很有机会和缪诺琳站在一起了。 良久后,他才说:“小师妹,你所讲的,我都有想过,但我愿意出使的动机,并不单单是为了爱情……” 缪诺琳注视着眼前这张清秀俊雅的脸孔,缓缓地叹了口气,从童年时想像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恶魔英雄,到后来矛盾至极点的边缘者,再到现在这个为了爱情愿不顾一切的情深人…… 她有点开心,因为她离阿伦真正的内心又近了一步,但也有点失望,因为这段爱情的女主角并不是自己。 她长长叹了口气,说:“算了,阿伦师兄,什么都不用再说了,等出使归来再谈吧!无论如何,很高兴能一路与你同行。” “小师妹,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八章 入夜后的风声,尖锐得有点刺耳,仿佛是潘多拉平原上千年累积的冤魂的低泣声,听久了会让人毛骨悚然。 在几座小山丘的西面,人类出使团扎营休息。 这一夜,人类各个势力的代表们进行了一次会晤,主持人是凤凰城的代表歌德。在资料上,他只有三十来岁,是当今凤凰城城主的胞弟,贝里安的叔叔,但实际看起来,他仿佛已经有七、八十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厚厚的银框眼镜,说话慢悠悠的,听着就让人难受。 波特在阿伦耳边低声评价:“这家伙每一刻都像是要准备断气,但永远在下一刻都仍在呼吸。” 会议室十分简陋,只是在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帐篷之中,然后随便摆了一张矮桌,大伙围成一圈,就由歌德先生慢吞吞地致会议开幕词了。 “在座诸位尊敬的先生们,这次人类与兽人谈判,我们光荣地获得了代表全人类的权力,我谨代表在座诸位,向各国的领导者表示衷心感谢!也向我们自己衷心的祝贺,因为我们获得了全人类公民对我们的信任!”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在座众人大多是桀驁不驯之辈,一个个面面相窥,心想各自高层怎么会指定此人担当领导者的,就是因为他够成熟稳重,擅长说废话吗? 歌德很满意地点点头,又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随着我们各国关系的不断加强和外交体制的日益完善,我们才能获得这个光荣的任务,我,歌德,十分高兴能成为这次出使团的临时指挥!” 他又再停顿一下,不过这一次,连稀稀拉拉的掌声也欠缺了。 缪诺琳在另一边向阿伦低声说:“在不恰当的场合进行公开演讲,切勿停顿太久,如果没有掌声,那将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眼前就是一个人版,哈!” 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无趣的旅程中,这家伙算是有趣的插曲了。 歌德见眼前这些人姿态各异的盯着自己,他面不改色,顶了顶眼镜,又继续说下去,“这一次人类的联合出使,像征着……” “喂,那个谁谁谁,你有完没完啊!直接说重点吧!”扎斯町的大嗓门很不礼貌地打断了歌德先生。 歌德怯怯地看了一眼扎斯町,发觉对方粗线条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孔武有力的类型,声音更低更慢了,说:“既然这位先生如此提议,那…那我们直接说重点吧!首先,我们该先相互认识一下吧……这个,我叫歌德,来自凤凰城,醉心于太古诗歌的研究,曾出一本古文集。” 众人都笑了,不少人还作出了晕倒的姿势,对于出使这样一次谈判,谁会在意同伴曾经醉心于什么古文学。 “我叫黑斯克,来自冰风家族。”黑斯克的脸色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都要阴沉,可以想像他被冰风统治者推到这个位置时,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我叫亚瑟,来自边缘部落。”亚瑟清朗的微笑将黑斯克的阴冷冲淡了不少。 波特打量着此人,在阿伦耳边轻声评价:“这家伙真行,好像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笑眯眯的,可是笑容又能做到一点都不造作。” 阿伦点了点头,这时缪诺琳已经介绍完了,于是他站起来自我介绍,“我叫约翰,代表神龙帝国。” 神龙竟然叫一个外族人作为外交代表,这是一件十分耐人寻味的事情,但没有人质疑什么,甚至没有人将这种质疑放到脸上。 “波特,疾风家族。” “我叫保罗,代表自由天堂。” 保罗,曾在自由天堂的军事节上与阿伦和扎斯町见过,还曾一起下过一盘仿真战棋。在自由天堂新一代当中算是最杰出的一个,但天堂长老会并不喜欢此人我行我素的性格,于是这一次就派他来担当外使。 “我是扎斯町,来自影月部落。” 这一把大嗓门为众人的自我介绍作了一个完结。 众人相互打量,然后暗暗掂量着对方的份量。 歌德很有长者威严地环视了一圈,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珍而重之地在放到矮桌上平铺开,虽然皱巴巴的一片,却是一张地图。 “从大家简洁的自我介绍,就知道各位都不是啰嗦的人,那我会尽量迁就大家的习惯,简单说说这次的行军路线……” 歌德又再啰啰嗦嗦地说了起来,但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一个去特别重视他的话,不过人人都凑前了脑袋,显然这幅地图本身会比较有价值。 阿伦也凑前了少许,注视在那地图上,一条细细白线横在地图的一侧,上注“暴风山脉”,而它的东面,就是一大片陌生的地形,上面详细注着哪里有湖泊,哪里有山峰,哪个位置又有小山脉。 保罗忍不住赞叹道:“天啊!假如这幅地图是真的,那么它的军事价值简直是无法估量啊!” 潘多拉千年来罕有人类踏足,对这片充满绝望血腥的土地,人类的认知少之又少,派出去的斥侯、侦察员能回来的十中无一,对这个平原的地形,人类暂时只能绘制出简单的地图,现在忽然看到这么详细的地图,众人的惊叹可想而知。 歌德对于保罗的质疑,显然有点不高兴,他微微提高了声量,说:“当然是真的,因为这地图是兽人绘制的!” 兽人绘制的地图!众人抬高了头,盯着歌德。 歌德正容道:“这一幅地图的最原始版本是从一个暴风猎人手上高价购买过来的,然后是我亲自把它翻译成人类语言,再找专家临摹了三份副本,现在这幅是其中一份。” 扎斯町惊叹道:“你竟然懂兽人语?” “当然!”歌德满脸的自豪,“我是兽人语的专家,为了深入研究这种语言,我还曾在暴风山脉里待过几年。” 看着这位弱不禁风,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小老头,他竟然可以在暴风山脉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待过几年,人们一边思考着该相信他几成,一边用重新认识的目光打量着他。 不过既然能成为凤凰城的代表,还能被指派成为这个出使团的领导,相信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众人想到这,对歌德的话不由得又多信了几分。 缪诺琳沉声问:“歌德先生,如果资料没错的话,你应该只有三十八岁吧?” 歌德说:“对,没错。” 缪诺琳说:“那为何,你的长相……” 歌德自信的微笑说:“岁月爱在我们脸上留下痕迹,我只是长得比较成熟罢了。” 波特在阿伦耳边低笑着评价,“原来苍老和成熟之间的界线是十分模糊的。” 阿伦笑笑回应:“过分成熟等于苍老,轻度苍老等于成熟。” “……” 对于四周的嗡嗡细语,歌德双手举了举,说:“诸位,我们正身负着神圣的使命,还是重新回到正题吧!继续说说我们的行军路线。”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说:“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沿着这条红线前进……” “……” 歌德擅长于冗长而无趣的分析,经过代表们的多次提醒后仍改不了这个习惯,不过,会议还是终于在两小时后结束了。 人们本以为这将是一个平安的夜晚,但下半夜,令人感到不安的事情却发生了。 “啊一一”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空,在播多拉诡异的土地上,显得分外凄厉。 尖锐的叫声过后,整个出使团营地顿时沸腾了起来,有敌人夜袭,还是个别士兵的特发事故? 各个卫队的队长立即开始清点人数,代表们疑惑地四周察看。 当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时,各自值班的卫兵都说自己的营地并无异样,咬定是从其他营地发出来的。 各个势力派出的卫队人员共八百一十九人,平均每个势力约一百人,但这些人全部是各个国家里最精锐的士兵,到底是什么事令此人惊慌失措,以至惊叫呢? 代表们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这样的惊叫声很可能代表的就是死亡。 毕竟全部是精英,清点人数的效率十分高,五分钟后,卫队队长分别来到各自的国家代表面前。 “神龙卫队一百三十五人,全员到齐,无一人异样。” “雷诺卫队一百二十六人,全员到齐,无一人异样。” “冰风卫队一百零五人,缺席一人,搜寻中,其余人等无异样。” 黑斯克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自负武技出众,但竟然在自己的营地发生事故,他还懵懂不觉,更何况他这次带来的可是他的皇牌亲卫队。 “少一人还好,如果一个都没少,那才是最可怕的。”扎斯町喃喃的说了一句。 但这刚好就让黑斯克听到了,他不禁怒目看向扎斯町,愤然道:“扎斯町先生,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扎斯町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黑斯克的愤怒,仍是以无所谓的语调说:“我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啊,你不用这么激动吧?况且依我看来,凶手正是想找我们当中最弱的先下手。” “你……”旧恨新怨,黑斯克眼睛里闪过杀气,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 歌德先生连忙缓和气氛,说:“大家请冷静,冷静……” 亚瑟也说:“两位,我们现在是同舟共济,千万不要因口舌之争伤了和气。” “……” 阿伦似是无视这两人间的火药味,平静道:“黑斯克先生,我们应该立即问问冰风今晚的当值卫兵,还有和失踪卫兵同睡一个帐篷的士兵。” “……好。”黑斯克渐渐冷静下来,狠狠地瞪了扎斯盯一眼,才往自己的营地走去。 失踪人员没能寻找回来,极有可能成为这次出使团死亡名单里的第一人,冰风这夜的当值人员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一切根本没有异样,他所听到的尖叫声是南面传过来的,而南面的雷诺当值卫兵又说是西面传过来的,西面的疾风卫兵又指向了北面…… 更为诡异的是,和失踪者同睡一个帐篷的士兵们,全部感觉不到任何异样,他们被惊醒后,也是认为那声尖叫是从别的方向传来的,根本不知道身边已经少了一同伴。 人类各个代表面面相窥,能做到让人产生幻听,同时又神不知鬼不觉掳走一人,难道是鬼魅所为…… 在深夜的寒风中,远处传来了皮鞭抽打那个冰风失职卫兵的劈啪声,回想起先前那一声尖锐的惨叫,大多数人心中都掠过了深切寒意。 在一场没有什么结果的讨论后,众人只好加强了各自的防御体系,勒令士兵们继续休息,明天照常赶路。 人类代表们带着满腔的疑虑,纷纷走回各自的营地。 波特向阿伦打了个眼色,阿伦会意,在神龙营地转了个圈,又重新回到了中心区域的篝火旁,波特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篝火在劈里啪啦的燃烧着,波特已经挥退了在中心区域值班的卫兵,自己亲自往篝火里添加着干枝。 阿伦在他身边坐下,波特拍了拍手上的烟尘,递了根烟给阿伦,就拿根松枝点上火,为阿伦将烟点燃。 两人在沉默中抽了半根烟,波特才缓缓说:“我说战友,你现在力量只有平时的几成啊?” 阿伦苦涩一笑,他知道这样的事瞒不过波特,直言道:“只有两成不到,不过已经比昨天的情况好很多了。” 波特捏了捏眉心,喃喃道:“怪不得先前你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阿伦眼皮跳了跳,沉声问:“战友,你是怀疑这事是我们出使团的人干的?” 波特说:“这是最坏的打算,毕竟我们营地里起码有三个绝世强者,外来者想进来动手,都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战友,你的看法呢?” 阿伦弹了弹烟蒂,忽然奇峰突起地问:“战友,假如你来单独办这件事,能做到凶手那样吗?” 波特踩灭了烟头,对于早已经思考过的问题,他很快就能作出回答:“我可以令所有人在瞬间产生幻听,尽管那会耗费大量的魔力,但我无法同时将人掳走。” 阿伦点了点头,说:“战友,对于我来说,假如我战斗力完整的话,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掳走,但无法令所有人同时产生幻听。” 波特眼睛闪过锐芒,说:“战友,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两个人干的?一个天生的杀手,加一个强大的幻术师,甚至掳走人的时间,和发出尖叫声的时间,也有可能并不是在同一个瞬间发生的。” 阿伦沉声说:“对,大概是这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同一个人干的,但这个人既具备有强大的武技,也要精通幻术。” 波特为之苦笑,说:“魔武双修吗?世界上很难有这样的人存在吧!天分优如你我,也只能在一个领域里发展,毕竟,同时做两件事,往往会等于两件事都没有干。” 阿伦笑了笑,说:“我们先进行这样一个逻辑假设,有一个或者两个这样强大的敌人,他或他们,要令这个出使团所有人都产生恐惧,以至心绪不宁,对人对事都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大概就会像半个小时前那样干了,而且这只是一个开端,相信未来的几晚,他每晚都会干一票,直到大部分人都为之崩溃为止……” 两人对望了一眼,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除了越来越凌厉的风声,就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劈啪声。 第九章 接下来的几晚,所有预料的不幸都在不幸中发生了,每个晚上都失去一个士兵,尖锐的惨叫声均匀地分布在每一个营地之中,但每个人都误认为叫声是从另一个方向传出的。 整个出使团人心惶惶,士兵们都担心下一个受害者将会是自己,每当进入黑夜,漆黑深处中就仿佛有一张血盆大口正狰狞地张开,随时吞噬掉一个生命。 恐惧来源于最大的未知,那如鬼魅一般的隐性杀手将恐惧深深地种植进这个出使团当中,而对于出使团当中的某些强者而言,这是另一个强者对自己的嘲弄和侮辱。 自从影月营地也发生意外后,扎斯町再也坐不住了,他破口大骂,那惊人的嗓门简直可以惊动夜晚当值的天神,整个潘多拉平原上似平也回荡起他飞扬跋扈的叫骂声。 正是因为扎斯町的提议,各国代表们也加入了值夜的行列,八个势力代表分成四组人,轮流在营地里巡逻。 出乎有些代表意料的是,在人类世界里毫无名气可言的约翰修士,竟然成为了最热门的搭档,无论是拜伦王子,还是波特,再到扎斯町、亚瑟,都希望能和他分在一组当值。 最后只能抽签决定分组搭配和值班时段,拜伦、波特他们的希望都落空了,约翰修士竟然和歌德先生分成一组。 这一夜,是代表们开始值夜的第一个晚上。 营地的分布已从刚开始的松散型,到现在的密集型,已经完全按照真正行军来布置,假如是普通敌人来袭,基本可以做到牵一发而动全局。 扎斯町和自由天堂的保罗值第一班,在交班时,扎斯町沉声交代:“你们要密切注意东北角,那里曾经出现过杀气,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已经不可能逃过我鹰集般的目光。” 阿伦点了点头,再看向保罗,保罗却耸了耸肩,表示对此一无所觉。 此时的阿伦,状态已逐日恢复,基本已经回复了平日六成的实力,但还是明显对阳光不适,在强烈的阳光下,他就算对上一个普通的高手,也不能轻言取胜。 幸好,现在这是夜晚,他一边驰马与歌德在营地间缓缓前行,一边将注意力分散向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些许风吹草动,他相信自己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当然,歌德先生仍是保留着喋喋不休的习惯,啰啰嗦嗦的向阿伦阐述着一些平原夜晚里,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些凶杀案例。 不过对于歌德而言,阿伦确实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听众,他非但能安静地聆听自己含糊不清的声音,偶尔还能评价一两句。 漆黑的夜空忽然闪了一闪,刹那已经变作白昼,整个世界光明一片,但只在眨眼间,一切又回复了正常,夜空仍是夜空,只有几粒星星稀疏地分布其上,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令人不寒而栗的瞬间幻觉令阿伦立即停下了马,歌德回过头问:“怎么了,约翰修士,这个案例太过血腥暴力,令你感到了不安……” 阿伦举起了手,阻止歌德继续把话说下去。 他侧耳聆听着,本是猛烈的风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又以更为凌厉的势头刮了起来,这虽然只是极短盼间里的变化,但阿伦还是敏锐地发觉到了,精神和力量的根源全部自东南方而来。 他从马鞍上纵身跃起,落地已在几丈以外,接着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弹簧,“嗖”一下就弹射了出来,直往东南角射去,喉咙中更是发出一声如蜂鸣一般的示警,将营地里所有的强者全部惊醒过来。 东南角,自由天堂的营地中,一道漆黑得几乎和夜晚融为一体的魁梧影子,刚刚从其中一个营帐里跳出,腋下还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士兵,但四周寂静一片,对此毫无所觉。 年轻的保罗将军接到示警声,从自己的帐篷里冲出去时,那影子已经到了营地的边缘,他全速追了上去,才没跑几步,身边又是一道灰色的影子闪过,速度之惊人,甚至比那道黑影还快上几分。 保罗立即醒悟,这道灰色影子是约翰修士,要是敌人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魁梧的黑影似是感受到身后强大的压力,也加紧了脚步,但紧追在身后那人竟然越跑越快,只在呼吸之间,已来到身后十步范围,一片由深至浅的蓝色光带更是无声无息地将他笼罩在其中,整个大地仿佛震动了起来,地面龟裂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痕,熔岩自裂痕中狂涌而出,但这些熔岩并非常识里的血红色,而是完完全全的蔚蓝一片,这种本来空灵的颜色,此刻在他眼中看来,诡异无比,每道自深渊喷射而出的蔚蓝熔岩仿佛都冲自己而来,能将生命吞噬其中。 他心底明知这是幻觉,还是忍不住冲天而起,避开那些诡异的色彩,口中一声低吼,耳边立即响起了地域小兔们的哀鸣、恶魔们的咆哮,仿佛是自地面的裂痕中传出,又像是在他耳边响起。 黑影心神大凛,身后追逐他的是一位罕见的强者,单凭压力已经令他幻象丛生,该死的老黑巫为何还不出手? 他眼看身后那人已经追到近在咫尺的位置,终于果断地抛弃到手的猎物,将腋下的士兵一把掷向阿伦。 阿伦刚要挥出的拳头立即收了回来,一把卸去了强大的冲力,顺势就把仍在昏迷中的士兵轻轻放到地上,脚步却没作丝毫停留,继续向黑影紧贴而去。 那道魁梧的黑影见眼前幻象消失,耳边的魔音暂停,身形又重新紧贴地面,以疯狂的速度疾冲而去,这一次他抛弃了那士兵,速度更为迅捷,无奈身后的阿伦最大的强项正好也是速度,只在眨眼之间,又重新追至他身后,拳头从灰袖中重重轰出,直朝黑影的背心轰去。 已经逼至眼前,黑影只好仓促地转身应对,右手化刀,向拳头切去,想破去拳风,然后借力远遁,但令他震惊的是,拳头上竟然半点力气都没有,轻飘飘的如同棉花一片,黑影赶紧收力,要不然对方只要身影一侧,那他全身要害都将让给对方,谁知道就在他收力的刹那,拳头上的力量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 黑影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往远方飘射而去,一口淤红的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他心中涌起一阵惊骇,敌人对力量的运用已经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幸好其力量本身并不算强大,要不然刚才那一拳足够令他失去行动力。 阿伦踏地而起,就这么顺着黑影的飘射轨迹,紧紧追了上去,后发先至,正要再补上一拳,将这个该死的暗杀者给生擒时,周围的空间竟然停顿了刹那,接着眼前一花,孤清的潘多拉平原已然消失,他竟然正漂浮在一片雪白的云海之上,远方更是传来了阵阵嘹亮的圣诗朗诵声。 阿伦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我中幻术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云海顿时敛去,眼前一花,阿伦整个意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他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一片炽热的沙漠上,几头秃鹰正在他头顶的高空上盘旋着,不时发出几声刺耳的鸣叫,一阵狂风刚好刮过,地上的沙粒也原地舞动了起来,他心里紧了紧,茫然道:我怎么回来了,这不是飞龙沙漠吗?老师呢…… 心神又一次恍惚,眼前的黄沙和秃鹰已然退去,阿伦趴在了童年受训的绿洲上,耳边正响着东帝天严厉的训斥声,他艰难抬起头,只见东帝天熟悉的身影正立在眼前,还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怒斥道:“你再学不会,昨天你在沙漠里看到的骸骨,就是你明天的结局!” 阿伦感到自己的意识更模糊了,仿佛一切一切,都重新倒流回了当年,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昨夜里一场悠长的梦,其实在真实的世界,他仍在飞龙沙漠,仍在被一个魔鬼虐待着。 东帝天的巴掌由小变大,重重地扇在阿伦脸颊上,剧烈的疼痛刺激着阿伦的神经,一切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这一阵裂痛才刚刚升起,东帝天的巴掌再次接近,不过这一次是扇向阿伦另一边脸颊。 但叫东帝天震惊的是,他的手掌竟然被阿伦牢牢地抓住了,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阿伦舔了舔嘴边逸出的鲜血,茫然的神态渐渐从脸上消失,冷然道:“对不起,幻术者,我老师是从不打脸的!” “呀一一”一声尖锐的鸣叫,东帝天的面孔慢慢淡化,变作另一张扭曲的丑脸,他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接着,他的身体和整个绿洲迅速黯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可惜阿伦并不懂幻术,要是换作波特,能发现对方的真身,就可以顺着幻术通道,进入到对方的精神世界,用同样的手段,置对方于死地。 幻术消失,阿伦才发觉自己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先前追逐的那道黑影已经不知去向这时,身后传来了阵阵人声,遥遥已经能听到扎斯町的吐喝,援军终于到了。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幸好自己的精神世界习惯于自我封锁,要是那个幻术师再厉害一点,将幻术地点布置在当年那个飞龙沙漠的黑夜,在惨案发生前的一夜,他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脱离出来…… 阿伦漂亮地露了一手,大大地振作了人类出使团的士气,救回来的士兵安然无恙,那证明如鬼魅一般的杀手并非不可战胜的。 而且,那一夜过后,鬼魅杀手也没再出现,显然不再像前几晚那样目中无人,不敢再随意进来收割生命了。 当波特和缪诺琳问起当夜具体情况时,阿伦的评价是:鬼魅暗杀者或许具备有相当高明的暗杀技巧,但他本人只具备有绝世强者边缘的实力,可怕的是他的搭档,那个幻术师可以瞬间破进自己的精神世界。 缪诺琳没说什么,但波特眼中闪过热切的光芒,这是一个幻术师遇到强大同行时的表情不管如何,连环夜杀人事件终于告一段落,尽管摸不清暗杀者所代表的势力,但人类出使团离烈阳湖,是越来越近了。 这些天来,缪诺琳和波特经常会找阿伦来讨论一些政治经济上的问题,阿伦真怀疑两人是否达成了某种协定,因为他们任何一个与阿伦讨论的时侯,从不避忌另一个的出现,到了现在,已经可以三个人坐下来好好讨论了,就像他们相互之间也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与他们相同的是亚瑟,他也很喜欢找阿伦谈话,但与他们不同的是,亚瑟从不谈及政治方面的问题,他喜欢的话题是各国风土人情,从自由天堂的音乐到影月部落的宗教信念……阿伦也没让他失望,每一次,他都在谈话过程中获得一段。俞决的时光。 最近几天旅程的风平浪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对人们的麻痹。 烈阳湖,潘多拉平原上的著名湖泊。 人类出使团来到这个谈判约定地点时,刚好是正午,猛烈刺目的阳光狂放地倾洒在大地,也倾洒在烈阳湖之上,这令整片湖泊金光闪闪一片,夺目绚丽,甚是耀眼。 但人类代表们的目光更多是注意在兽人的军营上,兽人的双色战斧军旗正高高矗立在营地边缘,迎风狂舞,下面的营地整齐有序,星罗棋布地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隐约还能看到不少兽人士兵正在营地间的空地上操练着。 “他……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啊?!”保罗不由得回头对比了一下自己这个人类出使团,失声惊叹道。 黑斯克阴冷道:“起码有三万人!” 波特淡淡评价:“大概是兽人边防军也来了。” 终于到达任务目的地,但众人并无半点欢欣之色,兽人所谓的谈判团竟然出人意料的强大,假如一个不好,他们随时有可能被掩没在兽人的洪流之中。 阿伦藉着一辆马车来抵挡阳光,将自己隐藏于阴暗之中,尽管身体微微感到不适,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观察能力,他插口说:“下面每个帐篷,无论大小,都会插上一支小白旗,这意味着什么?” 在面前这个色彩杂乱的世界,再加上兽人人数给他们的冲击,对于这个近乎盲点所在的小白旗,很多人是无法发觉到的。 阿伦的问话又引起了一阵小小的疑虑声。 但回答阿伦问题的人竟然是歌德,他缓缓道:“这是代表着,兽人军队里有一个高级将领死亡了,因为是自然死亡,所以他们使用的是小白旗。” 有兽人将领刚好死了,这代表兽人们的情绪正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令代表们的心态又蒙上一层阴霾。 亚瑟笑了笑,说:“最起码,他们没在阵地前布下防御工事,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一种友善的表示了。” 他的语气沉稳、乐观,说得也在情理之中,多少降低了人们的紧张心情。 这时,兽人营地中驰出十余骑,往他们所在的小山坡奔来。 为首竟然是一名异常瘦小的兽人,他瘦小的程度已经令他看起来不太像一个兽人,反倒更像一个人类了,但他脸上青蓝的鳞片和宽大的嘴巴,却在提醒着人们,他确实是一个兽人。 “我还以为兽人都比咱高两个头以上才算正常呢!”扎斯町喃喃评价着。 歌德缓缓解释道:“这是兽人帝国里安图族的人员,他们本来一直处于兽人的奴隶阶层,但在二十年前兽人皇权争斗中,安图族出了大力气,立下了功劳,所以,他们现在处于仅次兽人本族的一个贵族阶层,安图族大多族人都精明、善战,缺点就是他们人数相对而言,实在太少了……” 阿伦不禁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这位凤凰城的歌德先生对兽人的认知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啊! 缪诺琳插口评价道:“假如安图族派人潜伏进人类世界,只要植皮手术足够成功,想必他们很容易混在人群中,也很难被人发现啊!” 歌德点头同意道:“嗯,确实如此。” 波特也道:“同样角度,假如人类混进兽人的安图族,想必也不是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 扎斯町忽然爆了一句,“歌德先生啊!我看着看着,觉得你和那个安图族的兽人体形蛮像的,该不会你其实是个兽人间谍吧?” 歌德愤怒地瞪了扎斯町一眼,但还没来得及发作,兽人的使者已经来到面前。 双方分别以各自种族的礼仪下马行礼,接着,为首那位安图族兽人说道:“各位自西方而来的人类朋友,你们好,我是杜汉,代表全体兽人欢迎你们的到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这个叫杜汉的兽人竟然操着标准的人类语言向他们问好。 歌德也走前一步,温和地说:“兽人朋友们,我是歌德,代表人类出使团向诸位表示敬意。” 双方简单的互相介绍过后,杜汉直接进入了主题,说:“人类朋友们啊!这一次,我们兽人帝国是带着和平的意旨而来,但无奈昨晚发生了一场悲剧,我们范塔尔老将军忽然逝世了,他也是我们兽人这次和平谈判的首席代表,所以本该立即进行的谈判,还有我们兽人对人类朋友的欢迎仅式,都只能押后到明天进行,望各位人类朋友们见谅!” 兽人杜汉的语气十分得体,温文中带有几分真挚的歉意,其中还包含着一些对逝者沉重的哀思,作为一个外交官,他火侯把握得相当不错,如果闭上眼睛听他谈吐,还以为他是人类某国的外交大使,而不是传说中粗鄙不堪的兽人。 歌德先生也以他习惯的冗长语气沉重地哀悼了一番,尽管这位范塔尔老将军他素未谋面杜汉显然被歌德先生的言辞所感动了,他道:“人类朋友们啊!老将军的哀悼典礼正在军中大营里进行着,如果你们乐意前往表示哀思,我想老将军的在天之灵,一定欣慰异常。” 阿伦等人面面相窥,几乎同时在心里咒骂了歌德那白痴老头千百遍,没事说那么煽情干什么,现在人家提出这样一个激请,你拒绝就是一种表示敌意的不敬了。 歌德也知道问题严重了,但他骑虎难下,苦着脸道:“这是我们最大的荣幸,杜汉先生,请你在前面带路吧!” “……” 于是,杜汉等十几个兽人在前领路,阿伦他们八个人类代表卸下武器后,便在后跟随,而人类出使团的士兵,就只能暂时留在小山坡上驻守。 兽人无垠的营地前,已经远远就能看到兽人卫兵们正用又圆又大的眼睛瞪着阿伦他们,眼睛里都像正在喷火那样,满是仇恨的炽热火焰。这是种族间一点即燃的仇恨,正如人类一样,这一段千年仇恨,也已经深深地烙印进每一个兽人的脑海里。 一路走进兽人营地,随着渐渐深入,遇到这样的目光也越来越多了,甚至正在操练的兽人队伍也会停下来,用同样炽热的目光盯着这群陌生的人类。 阿伦真怀疑假如有哪个兽人振臂一呼的话,那么千千万万的兽人就会一涌而上,将他们这八个人撕成碎片。 波特在阿伦耳边喃喃抱怨:“真见鬼,来之前,我真该写定一封遗书的……” 第十章 随着渐渐深入,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程依然没到中营,阿伦他们终于明白,这不单是兽人的边防军,里面还有大量兽人帝国境内的正规军,原先估计的三万士兵,现在起码翻了一翻,不过这仍然是保守估计,他们丝毫不怀疑假如这支军队去攻打暴风要塞的话,肯定能为神龙的首都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缪诺琳驰马与阿伦并肩而行,低声道:“阿伦,假如他们用剑指着我们去攻打暴风要塞,哪怕我们不出手,只是在城楼外站一站,肯定对人类世界造成相当大的精神打击,毕竟人类里罕见外族叛徒……” 阿伦苦笑回应:“那我们只能保佑这位兽人将军真的是死翘翘了,假如兽人原本有这样的计划,那也不得不取消……” “好,一起来诅咒他吧……” 阿伦回头一望,已经看不到人类出使团在山坡上的卫兵,这说明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观望到的地平线之外,同时也能渐渐看出兽人军队的真实数字,然而,这数字本身恐怕已经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地步。 阿伦知道他们已经走近火山口,因为四周的兽人士兵越来越高大结实,但大多目不斜视,偶尔有看他们这一行人类的,也只是用眼角瞥了瞥,将深切的仇恨克制得十分好。 一条洒满了白色花瓣的道路前,杜汉用手势表示要步行了,他带头就走上了这条铺满白花瓣的道路。 人类代表们纷纷下马,跟着他走上这条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回头的道路。 路上两边整齐地立满了特别高壮的兽人士兵,他们腰上系着白带,眼睛直直瞪着前方,仿佛雕塑一般,根本没看到这群陌生人类。 长长道路的尽头是一座装点上白花的巨大帐篷,帐篷四周每隔五米就跪着一个兽人萨满,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咒文。 波特凑到阿伦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看来我们的诅咒有效果,那个老兽人是真的死掉了,不然用不着搞这么东西来愚弄我们。” 阿伦点点头,表示同意。 眼看大门就在面前,阿伦发现周围同伴们的表情都变了,一个个抿紧了嘴,仿佛在尽力控制着泪水,头微微垂下,乍看下表情真是蕴涵着无尽的悲戚,就像是他们的至亲离开了人世,而不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兽人。 其中以波特和缪诺琳表现得最为出色,阿伦怀疑他们是否在自由天堂的歌剧班里参加过专业培训,他们轻轻抽着鼻子,任何旁人看到这一幕,丝毫不会怀疑下一刻他们随时会嚎淘大哭。 亚瑟的表现相对就差了许多,但他也能完全收敛起灿烂的笑容,像众人那样微微垂头。 表现最差的,算是扎斯町了。他咬紧了下唇,那副表情更像是很想大笑一番,但不得不控制住自己,和波特、缪诺琳相同的是,他也随时有可能释放情绪,不过不是哭泣,而是狂笑。 阿伦忽然间也有了想笑的冲动,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的表情也迅速转变,变得布满了悲伤的阴霆,就像是一个游子归家,看到故人已逝的深切悲痛。在踏进大帐篷的刹那,他掀开了那顶连衣的布帽,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巨大哀伤当中,令任何一个观者都为他的悲伤而感到心碎。 帐篷里的空间异常宽敞,两边站满了腰缠白带的兽人将领,中间摆放着老兽人将军的灵框,一个高级萨满正捧着一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经文,用低沉的语调朗诵着,兽人的悼文飘满了整个空间。 杜汉走向灵框左侧,向一个兽人高级将领低声禀告着什么,那个兽人看了看阿伦这行人,显然被他们的表情感动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向他们表示深切的谢意,阿伦等人只好微微躬身,向这位兽人表示一定的敬意。 阿伦偷偷看了看四周,发觉其他兽人将领的目光友善了许多——因为这群人类的悲戚是如此的真实,看来老将军的威名善战足以撼动这些渺小低贱的人类啊! 波特与阿伦站得更近了,他以极为悲戚的语调,甚至微微抽噎着说:“我说战友,我好想哈哈大笑,然后召唤出一个大火球,把这群家伙全部干掉啊!呜呜……” 阿伦也以极为悲戚的语调回应:“战友啊!假如你的火球能把方圆十里的兽人全部干掉的话,我会鼓励你这么去做的,呜呜……” “呜呜……那个兽人萨满看了一眼我们,小心点,他好像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呜呜……” “……” 阿伦深知他们正如履薄冰,一个不好,激起兽人们的群情汹涌,那么他们就休想凭自己的力气离开这里。 他和波特、缪诺琳三个演技最好的人类代表已经走到了最前面,用最深沉的哀伤、最恰到好处的表情,注视着灵框。 水晶灵框中,老兽人将军再无半点生气,深深凹陷的双领、瘦弱的躯体,说明他生命最后一程走得实在不算愉快。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瞻仰完兽人遗体而没出什么漏子,在先前那个兽人将领示意下,杜汉又将他们缓缓领出了大帐篷。 那个兽人萨满继续朗诵那本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读完的经文,阿伦忽然很想回头看一眼,因为他觉得那个萨满正目送着自己的离去,不过他始终没有这样做,不必要的动作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杜汉将阿伦他们领到了一个十分豪华的帐篷当中,当然,这种豪华程度,仅仅是对于兽人审美眼光而言。 杜汉交代道:“各位尊敬的人类代表,你们刚才的表现已经赢得了我们所有兽人的敬意,因为人类与兽人的和平谈判明天才能进行,今晚,就暂时委屈诸位先生在这里休息吧!” 怎么听,语句里都有讽刺的意味,但无论怎么看,杜汉脸上都是真诚的感激和敬意。 人类代表们只能简单客套一番,然后杜汉就匆匆离去了。 当帐篷里再也没有一个兽人,所有人悲泣哀伤的神情立即全部消失了,扎斯町更是捂住嘴巴,咯咯大笑了起来,很快,这种自嘲的笑意传染到每个人脸上,要不是尽量克制,兽人营地中心区域中,肯定传出一阵阵放肆的笑声。 毕竟作为一名人类,竟然满脸悲伤地去祭奠一个兽人,在人类的传统观念里,是近乎荒谬的,而他们大多数人竟然可以将这个过程做得如此自然真挚,哀伤得如此行云流水。 不过他们没有什么人因此而觉得可耻,大义凛然、正气凛凛都是些迁腐的词汇,极度妨碍生存,“为了生存,一切皆有可能”这个观念反倒深深植根进他们大部分人的脑海里,不过也由此可见这群人的道德观水平。 事实上,阿伦他们已经被兽人软禁了,以扎斯町为代表的几位先生好几次想走出帐篷看看,都被兽人卫兵十分礼貌地请了回来,就算大声咆哮,兽人卫兵也都能忍受,甚至还裂开大嘴巴笑笑来表示并无恶意,但想出去,门都没有。 人类侮辱性的语言对兽人卫兵半点攻击力都没有,因为他们一点都听不懂。 扎斯町又一次在嚷嚷中走了回来,他尽管很生气,但也很理智,和兽人士兵一样,他连半点动手的欲望也没有,毕竟方圆几里全部是悍的兽人,而且阿伦看得出,他的生气息是能很快的平静下来,然后缩到一角,取出纸笔迅速描绘着什么。 阿伦正与亚瑟百无聊赖的下着连子棋,这副棋是帐篷里唯一能找出来比较有娱乐性的东西,恐怕也是人类与兽人共通的少数娱乐之一,保罗和缪诺琳则在旁边打着呵欠观战。 帐篷里有好几本包装还算不错的书籍,歌德立即当作是宝贝一样来研读,似乎完全忘记了正身在虎口,黑斯克也和他一起翻,不过他主要看的是插图。 只有波特干脆趴到床上睡觉,令人敬佩的是还能打起了呼噜。 时间就这样懒洋洋的流逝着,直到缪诺琳忽然说了句话,才打破这阵懒洋洋的气息。 “约翰先生,有兴趣一同上洗手间吗?” 阿伦理解缪诺琳的苦衷,笑了笑,道:“好。” “谢谢!” “拜伦先生,你的肾功能真好,我都去过四次了,你现在才去第一次,哈哈!”扎斯町的声音从帐篷一个角落里忽然传出。 “用你管!”缪诺琳对此冷冷回应。 歌德先生就坐在靠门的位置,他担当起翻译工作,传达一些必须资讯,兽人士兵会意后,立即领着他们走往解手的地方,其实也就是隔壁帐篷而已。 阿伦十分明白自己的用途,他乖乖地站在门后,面对帐篷入口的布帘,然而好一会过后,身后仍是无声无息,他只好又在苦笑中吹起了口哨。 缪诺琳怒道:“我对这个免疫的!” 阿伦无奈道:“我说拜伦先生,你很难侍侯啊!” “随便说说话,好吗?”缪诺琳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阿伦想了想,便随口问:“嗯,在小时侯,你跟着老师受训那时,遇到这方面的问题,是不是随地解决的?呢,那个老变态有没有偷窥过你……” “约翰先生!可不可以不要谈论这方面的话题?”缪诺琳又怒了,大声打断了阿伦。 缪诺琳见阿伦没再吭声,又放轻了语气,问:“你现在似乎已无大碍了?希望原先那些可怕的猜想真的并不存在……” 阿伦叹了口气,说:“只望如此……” “假如说,这是某种可怕的诅咒,一定要杀死施咒者你才能得救,而这个施咒者恰恰正是凤慕雪,你会怎么办?”缪诺琳低声问,又不忘补充,“别忘了,她可是凤雅玲的母亲。” “喂,拜伦先生,我可不是这么盲目的人,这还用想,当然是一剑把凤慕雪这婆娘干掉了,哈!”阿伦差点回头一笑,不过脖子转到一半,又转了回来。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当然最好!未必是诅咒,但我猜你总会碰上这么一天。”缪诺琳幽幽道,不知不觉间,她恢复了女声。 “小师妹,你可以考虑改行当一个预言师了,哈,这语调还挺唬人的。” “不错的建议……” 尽管一脸的漫不经心,但阿伦在内心还是轻轻地问了句自己:假如拥有生命与拥有凤雅玲之间只能选择其一,我会如何选择呢…… 本是天气不错的一天,给人感觉却是阴霆阴霆的。 杜汉做为一个外交官,很是热情,到了傍晚,又与众位人类代表共进了晚餐,当然,地点仍在那个帐篷之中,尽管菜肴还算丰富,味道也比想像中的要好,但代表们的胃口显然都不怎么样。 没有人喜欢戴上脚镣,哪怕那是金子做的。 被软禁在一个兽人环绕的大帐篷里,代表们并不关心菜式是否满意,也不关心主人是否热情,只关心自己何时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杜汉玲珑剔透,他看穿了客人们的心思,微笑道:“诸位尊敬的人类朋友,我向你们承诺,明天我们兽人将与你们进行一场愉快的谈判,谈判结束后,我们将会成为永远的好朋友,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踏上回程之路。当然,假如你们愿意多留几天,我们也将倾诚款待。” 众人立即将客套话全部过滤掉,纷纷出言试探谈判的实质内容,但杜汉精明得很,一一招架,滴水不漏,只是说这是对人类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但丝毫不泄露出谈判的真实内容。 于是,人类代表们只能带着一肚子问号送别了杜汉,再思考着这堆问号,迎来了第二天这仍然是天气晴朗的一天,但人类代表们的心情仍然无法明媚起来,因为可以看得出来,周围巡逻的兽人卫兵明显增多了。 众人又再粗略地讨论了一番,不过最后仍是得不出什么理想的推论,一切只能随机应变了。 幸好用过早餐后,也没用他们等多久,杜汉亲自到来,领着他们从层层叠叠的兽人营地中穿过,来到一个插着一支巨大兽人军旗的营地前。 杜汉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装,对身后众人说:“诸位人类朋友,我们兽人的将军们已经在里面等侯各位了,请进!” 众人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这次目的不明的谈判,现在任务终于只在眼前,歌德深吸一口气,率先便走了进去。 阿伦等人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只见帐篷十分宽敞,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黑木会议桌,在魔法灯的照射下,颇有质感,会议长桌的两边是排列整齐的黑木椅,七个兽人高级将领已经就座。 看到他们进来,兽人们纷纷起立,用兽人语向众人问好。看得出来,昨天他们的一番做作还是有效果的,思想相对单纯的兽人们觉得这群人类并不是那么讨厌,今天见面立即就表现出了基本的敬意。 阿伦暗暗观察四周,发觉除了这张会议桌之外,帐篷中再无其他家俱,甚至连装饰品也欠奉,和人类那些极尽装满的高级会议室相比起来,这里简陋得实在不像话。 一开始的见面仪式,兽人的方式竟然与人类有几分相似,先是互相介绍,然后代表之间一一握手,表示敬意和友好的问侯。 出于曾经是一个暴风猎人的职业本能,阿伦握上那一只只兽人爪子时,那禁不住的杀气就会往脑门处上扬,不过他还是尽量将这份本能的杀气克制在体内,但尽管如此,还是引来了几道异样的目光,其中三道就来自兽人,但阿伦灿烂一笑,将潜在的敌意化解在无形之中。 基本上,谈判会议仍是在一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歌德和杜汉分别担当双方的翻译,经过简短的客套之后,会议迅速进入到了正题。 在兽人中坐在首位的将领说:“各位人类朋友,这一场友好的会议,本该由范塔尔老将军主持进行的,但无奈他急病去世,而和平是我们兽人和人类朋友们刻不容缓的大事,为了秉承他的遗志,我将代替他,代表整个兽人帝国,向人类朋友提出和平的协定。” 他停顿了一下,好方便对方的翻译将这番话转告给所有的人类代表。 波特用讥笑的语调低声评价道:“只要兽人不攻打暴风要塞,那不就是和平了,还需要什么协定呢?嘿,我猜兽人有什么唬人的把戏要耍出来了……” 歌德简单地和同伴们交流了一下,便道:“兽人朋友们,我们双方征战多年,大家都累了,疲倦了,确实是到了应该和平的时代,但根据那不堪回首的血泪历史,几乎每一次都是兽人率先进犯我们人类的国土。兽人朋友们啊,你们打算给我们许下一个和平的承诺,但这个承诺是去到怎么样的一个地步呢?” 这无疑是要兽人拿出和平的诚意,歌德这次一改往长的啰嗦,将话说得尽量的精简扼要。 听完杜汉的翻译,那兽人将领咧嘴笑了笑,说:“人类朋友们啊!为了和平,我们是充满诚意的,这不但是为了我们的士兵不再伤亡,也是为了我们的后代能够相安无事地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的宣布了兽人预先准备的惊人提议,“我们兽人帝国愿与人类朋友们永世和平,打算以烈阳湖为坐标,正式与人类划分国界,烈阳湖以西的大地,将归人类朋友,烈阳湖以东的土地,属于我们兽人!” 歌德不由得为之震动,他扶了扶桌子,令自己能够坐稳,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向其余人类代表翻译了这段惊人的提议。 会议室顿时“嗡”一声炸开了,这个提议实在太好了,好得有点骇人了,从某种程度上讲,兽人帝国岂不是割地求和了吗? 烈阳湖以西的土地广阔无比,那是一片起码有一个半人类小国的土地啊!假如真能达成这个和平的目的,那里起码能修建二十座大型城市、过百座小城镇,其中还可以耕种无数的农田,可以容纳大量的人民在这片土地上。 潘多拉平原气侯适宜,地理环境比起人类许多地方的恶劣环境,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优异了,但这里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最大的问题就是具有相当大的不稳定性,一片随时都会成为战场的土地,谁敢使用? 但一旦真能达成和平协定,这里将是一片新的乐土! 兽人将军们很满意人类震惊的表现,很友善的微笑着,给予他们充分的思考空间。 但很快,人类代表们又思考到新的问题,假如真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新的家园,但兽人忽然反悔,撕毁和平协定,那建造出来的人类文明岂不是被他们掠夺一空? 另外,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这片土地的使用权应该归谁所有?神龙帝国千年来一直站在防御兽人的第一线,播多拉平原正好与神龙国土相连,他们要囊括进怀里的借口可是相当多的,就算是肯让所有人类国家都分一杯羹,那土地该如何分配?谁都想要最肥沃的土地,谁都不想要靠近烈阳湖边界的那片领域…… 波特皱了皱眉,对阿伦低声说道:“传说中暴戾愚蠢的兽人什么时侯变得这么聪颖了,这个建议实在太有深度了。” 阿伦为之苦笑,说:“我忽然想起了钓鱼,如果鱼饵很诱人的话,无论多聪明的鱼儿,最后也不得不上钩的……” 他转头看了看缪诺琳,这位拜伦王子罕见地沉默了起来,眉头深锁着,像正思考和计算着什么。 下期预告 兽人杜汉竟然偷偷塞给了阿伦一封信笺,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和平背后是否隐藏有什么图谋,人类出使团回国路程能否一路平安? 一座本该存在于传说中的山峰,一处封印有神秘力量的所在,缪诺琳遭遇到生命最大的危机,阿伦该如何面对……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十四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兽人连绵十余里的驻军之中,如果从天空俯瞰下去,这个高插兽人双色战斧军旗的帐篷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黑点,但在这个帐篷中,兽人与人类这两个结下千年仇恨的种族,竟然进行着友好的和平谈判,气氛还相当融洽。 人类代表们纷纷交头接耳,不时还会低声争论,兽人的将领却恰恰相反,面带微笑,一声不吭地注视对面的人类,等待着他们讨论的结果。 不过人类的谈判小组没让他们等多久,就达成了共识:假如真能得到这片土地的使用权,将潘多拉平原一分为二,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至于人类内部各大小势力如何分配这片土地,日后讨论再作打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兽人真的是希望和平吗? 歌德将人类出使团的意见委婉地表达了出来,杜汉又再委婉地翻译给众兽人将军。 对于这个问题,兽人们仿佛早已经深思熟虑过,只是相互间简单交流几句,确定无误后,就由那个兽人将军说:“人类朋友们啊!我知道千年累积下来的仇恨,是很难令你们完全相信我们,但我们会全力纠正过去的错误,冰释一切误会!为了表达我们和平的诚意……” 在歌德的翻译声中,他取出了一卷巨幅地图,在会议桌上铺开,指点着烈阳湖所在位置的左右,继续说:“我们已经在半个月前,将烈阳湖以西的所有临时据点全部拆除,接下来,我们愿意撤军到这里,也就是我们兽人帝国国土的边缘上,离人类朋友们的新国上起码有五天的路程,我们会给予人类朋友一到两年的时间,在烈阳湖以西修建防御工事,等人类朋友们觉得时机已经恰当,我们兽人才进入烈阳湖以东地带,建立我们新的家园!” 人类代表们互相惊愕地对望着,并不是兽人的条件苛刻,而是条件大好,大够诚意了,不少人开始认真考虑兽人是否真的渴望和平。 同时,不少人类代表也发现,兽人这幅地图与歌德曾经拿出来的地图有九分相似。 接下来,双方又讨论了新边境上的各种问题细节,没想到兽人已经面面俱到,为人类考虑得非常周到,甚至允许人类在未建好防御工事之前,在烈阳湖以东设置哨岗,实在充分表达了他们对和平的渴望。 人类的众代表神色各异,兽人提出的和平条件实在太好,好到假如他们不同意的话,回去根本无法交代。 到最后几个细节也讨论完后,气氛反倒沉默了下来。 这时,扎斯町先生忽然爆了一句,“喂,兽人,假如我们人类打算组团到兽人帝国去旅游观光,可不可以啊?” 人类中立即有几个人笑了,在暴风山脉中,据说兽人有一支佣兵团叫“暴风要塞旅行团”,激怒了不少暴风猎人,这件事传布开后,又激怒了不少人类,现往扎斯町忽然这么说,也不知他是否在针锋相对的含沙射影:假如人类占据烈阳湖以西地区,那兽人的暴风猎人们将无所遁形了。 听完社汉的翻译后,那位兽人将军一点也没有生气,似乎丝毫听不出弦外之音,仍然保持友善的微笑,认真说:“假如将来有一天,我们兽人与人类朋友的友谊足够稳固了,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兽人的容忍和风度赢得了大部分人类的好感,既然条件好得无法拒绝,这初步和平协议,是不得不签下来的,至于如何分配这片土地,甚至是否使用这片土地,那就回去再伤脑筋了。 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兽人将军显然十分高兴,他微笑说:“人类朋友们啊!既然你们愿意接受我们这个和平建议,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立即开始讨论日后相互间的贸易联系吧!尽速建立一个我们兽人与人类朋友之间的贸易网,这可是件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尤其这个贸易网络,可以令潘多拉平原迅速地兴旺起来。” 于是,接下来,双方又开始讨论如何进行贸易的细节。 波特凑近阿伦,低声评价道:“假如一切不是证言,哈,那潘多拉这个曾经代表死亡的名词,将成为比自由天堂还要兴旺的地方。想想看,兽人帝国与人类从未有过直接性接触,之间的物价差,该有多么巨大啊……” 阿伦苦笑说:“美丽的谎言之所以美丽,那是因为它有无比精美的外壳,令人一看就为之心动。喂,我说战友,你该不会是完全相信那些既人了吧?” 波特愉快一笑,说:“荒诞的构想总能令人心旷神怡,哈!” “……” 歌德、黑斯克、亚瑟和保罗都是贸易方面的专家,双方讨论中,阿伦也懒得插口。 当阿伦看到平时在外交上活跃的缪诺琳竟然一声不吭,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偶尔被问到,才说上一两句,很快又会回到自己的遐想之中,这令阿伦不禁低声问:“拜伦王子,你还好吧!想人非非了?” 缪诺琳神秘一笑,对阿伦丝毫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凑到阿伦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在想,无论兽人和平意图真假,我们雷诺坚决放弃这片离本国这么远的土地,如果有哪个势力派出过多的兵力去驻守新边境的话,我们雷诺就会找个借口入侵他们,嘿嘿……” 缪诺琳低沉的笑声吓了阿伦一跳,这位小师妹在军事上的野心可真是膨胀,这么快已经想到如何借此机会来扩张自己的领土了,但类似的想法,迟早会传染开的。 当所有大小细节都讨论完毕后,人类和兽人郑重地签订了《关于和平的新边境条约》。然后双方再次一一热握手,拿着各自的条约,相言甚欢地走出帐篷,天色竟然已近黄昏,中午在会议桌上所吃的一些茶点,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了,兽人将领们马上又热情地将人类领到另一个帐篷,以兽人世界里最丰盛的菜肴来款待人类朋友。 宴席中,兽人们频频邀杯,显然对这次和平谈判能够取得成功,感到由衷的高兴.当这顿晚宴结束后,兽人众将领又亲自将人类代表送到兽人营地以外,遥遥看去,人类各国的卫队仍忠实地驻守在那个小山坡上。 兽人将领们再一次与人类朋友握手作别,并表示兽人大部分军队将会在今夜撤离,只留一部分军队驻守在烈阳湖以东位置,只等从类朋友的军队一到,他们也会撤回到兽人本土边境上,其诚意之真诚,实在令人感动。 当阿伦与杜汉的手紧紧相握时,他发现手上多了一封折叠得比巴掌还小的信笺,他不动声色,甚至也没多望杜汉一眼,信笺已滑进了宽大的袖子里,然后他继续保持微笑,与下一个兽人将领热情握手。 与兽人殷殷作别后,回到人类营地中,转身还能看到兽人将领们依依不舍的挥手,真令人产生错觉:兽人根本不曾是深仇大恨的死敌,而是拥有深厚友谊、交往历史悠久的友邦。 人类士兵们全员出列迎接各自的首领归来,人人面带喜色,尤其看到有兽人亲自相送,这将代表着谈判已经告一段落,回家在即,自己的小命有保了。 歌德宣布和平谈判成功,今夜休整夜,明天一早日国,整个出使团顿时传出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走回自己的营帐,阿伦立即拆开了杜汉塞给他的信笺,里面滑出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和另一封信,信封上竟是写着:凤慕雪女皇陛下亲启。 封口是用珍贵的魔法纸封住,任伺人想由正常途径打开,都将破坏这张魔法纸的完整。 阿伦先把它放到一边,打开了那张单独的信纸,里面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几句话:安图族欲破坏此次和平谈判,请速速离去,勿再逗留,迟恐不及! 阿伦皱了皱眉头,杜汉本身不是安图族人吗?为何要出卖自己族人……难道说,他是人类潜伏在兽人内部的间谍?所以才会特别冒险来警醒我们……但我凭什么相信他,说不定只是他故弄玄虚,设置下的另一个陷阱。 他盯着这行字细看,又发觉到,杜汉的字体竟然十分漂亮,如果说一个兽人能写出这么好的书法,那这个兽人对书法方面可真是太有天分…… 阿伦犹豫了一下,终于拿起了那封本该女皇陛下亲启的信笺,心想:我作为你的便宜儿子,替你处理一下国家大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巧妙地避开了魔法纸所封印的正面,拆开了信封的另端,手腕轻轻一抖,信纸已自动滑出,里面的内容就丰富许多,提到了兽人帝国的经济改革成果,也提到兽人帝国皇室的一些事情,阿伦特别留意到其中一个信息:看来黑夜人终于统一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兽人君王多次前往黑夜人领地,极有可能是与黑夜人首领进行秘密会谈…… 杜汉对此提及不多,只是将它作为一个信息来阐述,没作什么重点描写,但阿伦看得眉头大皱,当两个充满侵略性的种族联合起来,那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尤其黑夜人同盟还占领着这么有利的地理位置。 他认真将信件看完,对杜汉这个间谍身分又多信了几成,他将信纸按原来的折叠方式重新拆好,放回到那个信封里,又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按原位封好,丝毫也没有惊动另一端的魔法纸封印。 阿伦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一切当以生命安全放在首位。 他大步走出营帐,命令卫兵通知其余人类代表,他要求召开紧急会议。 对于不久前才刚刚结束了一个冗长的会议,约翰先生又要立即召开另一次会议代表们虽然惊讶,但还是很快就集中到召开会议的那个帐篷中。 阿伦很少作为一个主要发言人出现在人前,所以他并不喜欢过多的开场白,尤其是在一个有可能出现危险的境地下,他直接说:“诸位,我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我郑重建议,立即撤离此地,迅速赶回暴风要塞!” 他决定不提杜汉的信笺,假如在场众人中恰好有兽人间谍,或者与兽人间谍有联系的,那么杜汉将相当危险了。 “理由是?”歌德质疑地看着这位年轻的修士。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阿伦平静道:“首先,和平协议已经签订,立即回去覆命是我们的使命所在;其次,兽人的大军正枕伏在我们的东面,虽然一直气氛平和,但我们还是要提防一二,远离这片危险地区,总是好的;最重要的是,我直觉感到了危险,我希望能立即离开!” “直觉?”黑斯克先生冷冷地笑了,说:“约翰先生,这个东西可抽象得很,万一你的直觉是错误的,我们贸然离开,这种明显的不信任态度,势必会引起那群兽人的反感,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自由天堂的保罗先生也沉声道:“约翰先生、在座诸位,我想,兽人刚刚才签订完和平协议,不至于这么快就翻脸吧!我也反对立即离去,除了黑斯克先生所说的理由,还有就是我们必须留到明天,看看兽人是否信守承诺,今夜就将大军撤退……” 他眼中间过一丝憧憬,说:“假如兽人真的是为了和平而来,那对我们的未来将产生巨大无比的良性影响。” 阿伦面无表情地看着乐观情绪正占上风的保罗,平静地说:“通常危险都来自于看似安全的环境下,不如这样吧!我们投票表决是否立即离开!歌德先生、黑斯克先生和保罗先生看来是投否决票了,其余人呢?” 缪诺琳微微一笑,她与阿伦对望了一眼,由衷的信任自心底升起,她举手道:“我同意立即离去!” 波特冲阿伦笑了笑,也举手道:“我同意!” 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亚瑟身上时,他微微犹豫了下,说:“对于我们边缘部落来说,对于盟友是应该信任的,哪怕是刚刚结盟关系还不太牢固的盟友,我们这样贸然离开,确实是一种对盟友明显不信任的表现……”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投否决票时,他却将手举了起来,说:“但是,我愿意相信约翰!” 扎斯町接着说道:“我酒喝多了,累了,困了,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不过约翰既然这么提议的话,我扎斯町也愿意支持他。”说罢,他的手也举—起来。 歌德和黑斯克惊愕地对望了一眼,没想到这位平时沉默寡言的约翰修士,不显山,不露水,但竟然已经有这么巨大的影响力,像缪诺琳和波特这些权倾一方、极具主见的权贵,竟然愿意无条件相信他那个见鬼的直觉。 阿伦脸上却无丝毫得意之情,仍是以平静的语调说:“既然投票结果已经出来,那我们立即行动,收拾行装,尽快出发吧!” “……” 人类营地开始忙碌了起来,过去严格的军事训练令士兵们相当迅速地收拾起行装,尽管这已是深夜,到了平日的睡眠时间,但良好的军事素养令士兵们半句怨言也没有,营地里的收拾过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从山坡上看去,兽人连绵不绝的营地里也是灯火一片,隐约可以看到他们也正做着同样的事情,看来兽人将领们并没有食言,兽人军队的撤退工作,正进行之中。 波特走到了阿伦身边,和他一起俯瞰着脚下远方的兽人营地,轻声说:“我说战友,到底发生什么特别变故了,令你决定立即撤退?可别告诉我,真的是因为你那奇妙的直觉。” 本在阿伦附近的缪诺琳也靠了过来,侧头注视着阿伦,低声说:“约翰修士,我也想知道真正的理由。”阿伦叹一口气,说:“兽人杜汉,那位翻译官先生,临别前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警示我们应该迅速离去!” 缪诺琳皱眉道:“约翰修士,你的意思是,杜汉在帮助我们,难道他竟然是……我们人类的间谍?” 波特疑惑地接道:“这个……约翰,你该不会凭一张纸条就去相信别人吧?” 阿伦为之苦笑,他知道这方面是不太可能骗过这两个心思缜密的人,明言道:“还有一封写给神龙女皇的密信,我已经偷看了,感觉杜汉具备可以信任的基础,其实我对这程度的信任仍抱有相当大的保留,不过为了安全着想,我决定撤退!” “嗯,了解了,你的决定是对的。” “谢谢理解……” “……” 能获得缪诺琳和波特的全力支持,在行军的过程中绝对有正面的帮助。 凌晨四点,这支夜行军发现了一个相当适合驻营的地点,歌德建议稍作休整,再继续赶路。 这个建议,甚至也得到了亚瑟的同意,认为只休息一会,应该不会耽误大多的时间,毕竟他是一位爱惜士兵的仁者。 然而,不用阿伦出声,缪诺琳和波特这两位强势者立即出言反对,列出种种具体理由,部队才得以继续马不停蹄地前进.这是一个无星的夜晚,天空阴沉沉的一片,平常呼啸的夜风今夜并没有降临在这片土地,四周也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凌晨五点,一个特别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刻,该降临的灾难还是降临了。 人类出使团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在前方若隐若现的视野尽头,透过层层雾气,可看到一列模糊的黑影,正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士兵们都用力地眨着眼,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现象:假如他们闭上眼睛,根本感觉不到那个方向有人存在,彷佛那里根本无丝毫生命的气息,对于一群以战斗作为终生职业的人来说,这是一件相当不寻常的事情。 战马们不安地踢动着前蹄,似乎感觉到前方那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以动物的触觉感应到死神正徘徊在四周的脚步声。 本来还若有若无的一丝清风也消失了,这令雾气更浓,阴沉的夜空更为压抑,整个天地完全沉浸在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之中。 阿伦跃下了马车,敏捷地跳上一匹备用的战马,迅速来到队伍的前列,看向前方那群不明身分的敌人。 他面色有点凝重,因为他认识这种令人疯狂的压迫感,这是一群拥有不死力量的怪物,他们用怨念支撑起本该永远沉睡的躯体,然后歇斯底里地向生者追讨他们所遗忘的过去、所遗失的荣誉! 阿伦清了清干涩的嗓子,看了看周围众人,发觉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他沉声道:“诸位!如无意外,面前这群就是传说的不死生物,亡灵一族的军队!全军,立即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第二章 阿伦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在只有急促呼吸声和马儿踢蹄声的世界里,却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亡灵的军队怎么可能出现在潘多拉平原上?很多人的脑海里都自然而然地升起这个问题,但局势已经不容他们去仔细思考了。 士兵们紧急列队,按各自势力排列成方阵,抽出兵器,严阵以待。 波特苦笑嘀咕:“这次出使可真是大开眼界,先是见了传说中的兽人,接着又能看到从未见过的亡灵……” 这句话引来了人类代表们轻轻的笑声,不过其中是以苦笑居多。 歌德瓮声瓮气地埋怨道:“你们决定提前出行,刚好落到敌人的埋伏当中了。” 黑斯克也冷哼了一声,表示出强烈的不满.缪诺琳不客气地斥道:“蠢蛋!你们有没有听到自北方传来的马蹄声,敌人的军队正在集结,我们现在能在他们集结完毕前来到,还有突围的可能!” “哪来马蹄声了……”歌德话说到一半,就立即闭上了嘴巴,接着脸色也有点发青了。 北方隐隐约约地传来隆隆声响,对于接触过军队的人,很容易便可分辨出这是大批骑兵走在一起,马群践踏大地所发出的巨大声响。 从这么远的地方传来,已能隐约可闻,可见来者的数量定是十分惊人。 阿伦的声音仍是平静无比,说:“不能让他们集结起来,我们突围吧!” 保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声道:“除了突围,还有没有第二方案可以选择?假如我们无法一次突围成功,那将落到他们援军的保卫圈之中。” 黑斯克冷然道:“我们还可以选择回头,寻求兽人的庇护!” 缪诺琳冷笑道:“你怎么知道这群亡灵是不是兽人放进来的,要不然,潘多拉平原上怎么可能出现大批的亡灵?” 黑斯克冷冷道:“假如兽人真想要我们灭亡,在他们大军面前,兽人早就动手了,何须假借他人之手?” 波特淡淡道:“黑斯克先生,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人与人之间有分歧,兽人与兽人之间同样会有,这是智慧生物所无法避免的!说不定有些兽人并不希望这次谈判能够成功,就放了抱有同样想法的亡灵进潘多拉诛杀我们!” 阿伦也道:“假如我们撤回到烈阳湖,兽人大军刚刚撤离,只剩下少部分的兽人边防军,如果刚好又是居心叵测的那部分兽人率领,那我们岂不是前后受敌,就算运气没那么背,那剩下的兽人边防军也未必能抵挡住这样一股亡灵洪流,那我们就一直撤退,撒向兽人的国土?” 黑斯克不再吭声了,歌德嘴巴颤动了一下,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缪诺琳抽出长剑,亮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她高声道:“所有士兵注意,抛下不必要的行装,只带七天口粮,全军准备往西南方向突围!” 人类士兵们轰然应诺,本该士气大振,但恰好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前方不少雾气,这一次,人类出使团清晰地看到敌人的模样:他们身材异常高大,披着一套黑色重盔,将全身上下封得严严实实,只在头盔中露出一对根本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眼睛,冷漠地、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类。 面对这样一群亡灵重骑兵,人们仿佛感到自己已经能吃到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能看到尸横遍野的惨烈,舌尖处传来的阵阵苦涩,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是死亡的味道。 人们再缓缓往下看去,他们座下清一色是通体漆黑的幽灵战驹,那种同样是毫无生命气息的亡灵畜生,将伴随着自己的主人,为自己所到之处带来死亡! 尽管对方只有不到三百人,显然仅仅是一队先行部队,但八百多人的人类联军的士气已经迅速跌落到冰点,轻骑兵对上重骑兵冲锋,本来就无丝毫优势可言,更何况对方是传闻中的不死生物,就算把他的脑袋砍掉,他的长矛照样能穿破你的心脏里。 那阵不适时的微风,带着冰一般的寒意,注进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阿伦和缪诺琳不禁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担忧,这是东亡灵的军队,大多数都是兽人死亡后变成的不死生物,更为强悍可怕。 扎斯町怒吼道:“兄弟们,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我们活生生的人还怕了这些早就死翘翘的骸骨?” 阿伦深吸了一口气,从马鞍一侧抽了一把长刀,也吼道:“冲啊,朋友们!为了我们宝贵的生命,也为了所有人类的尊严!”说罢,率先便策马冲了上去。 眼看一身布衣的约翰竟然敢身先士卒,跌落谷底的士气立即迅速上扬,人人跟着声嘶力竭的怒吼了起来,全军跟着一马当先的阿伦,踏起滚滚烟尘,八百骑轻骑兵疾速冲锋,如同一根闪着寒光的利矛,直往亡灵重骑兵的阵形插去。 人类出使团里的卫队全部是人类士兵中百中选一的好手,现在集结成冲锋阵形,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往前突围,如果是正统军队应战,肯定呈弧形往两边散开,先避其锋,再从两旁夹击阻挡。 但亡灵的骑兵似乎根本不存在闪避这个概念,他们仍是笔直地钉在原地,继续以他们死气沉沉的双眼,漠然看着人类的军队渐渐逼近。 到了八十步以外的距离,东亡灵重骑兵的身躯已是清晰可见,他们身上无丝毫花纹装饰的重甲、那巨大得可以压死人的长矛,还有眼闪绿光的幽灵战驹……无一不给人心头补添一份沉重的压力。 忽然,亡灵骑兵中间出一道暗黄色光芒,接着天空忽然绚丽刹那,然后巨大的黄色闪电霹雳而下,朝人类军队的中心位置打去。 不好!他们当中竟然藏有该死的亡灵法师。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这个令人惊惧的念头。 “亡灵法师”是人类深恶恶绝的名词,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是为了逃避宗教惩罚,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为了可以做人类不允许的魔法试验,甚至仅仅是为了追求更强大的魔力,他们就踏出生命的边境,舍弃自己的肉体,主动成为了亡灵,成为人类的叛徒。 人们惊骇之际,一片看似微不足道的深蓝魔法网,在飘动中缓缓迎了上去,亡灵法师看似强大无匹的魔力攻击,竟然在无声无息中被化解了,那道华丽的巨大霹雳击打在深蓝魔法网上,就像石沉大海一般,转眼间,完全消失不见。 紧接着,本是内凹的深蓝魔法网往夜空一凸。夜空再一次绚丽刹那,然后同样巨大的黄色闪电,重重地击打在亡灵的重骑兵当中,将几个亡灵骑兵炸飞到半空中去。 人类代表们大声叫好,同时暗暗庆幸,队伍里有一位强力魔法师的存在。 可见传闻非虚,疾风家族的波特确实拥有着相当可怕的魔力,竟然能将一个亡灵法师的魔法攻击,瞬间就反弹了回去。 但亡灵骑兵中没出现任同骚乱,没有痛苦的叫嚷,也没有喧哗,立即又重新列好队伍。 气势急剧上扬,人类联军夹着如虹士气,往亡灵越逼越近。 冲在前列的骑兵们以扎斯町为首,纷纷弯弓搭箭,在行进中往亡灵射去。骑射是轻骑兵的重点训练项目,所有人的准头都相当不差,但叫他们失望惊惧的是,大多数弓箭打在亡灵的重甲上,只响起叮叮当当一片,根本造成不了任伺伤害,只有扎斯町那几箭射穿了重甲,将几个重骑兵射落马上,但亡灵竟然很快又能重新站起来,这样的事实,实在再次重挫人类联军的锐气! 到了三十步距离,阿伦和缪诺琳也动手,不过他们的远程攻击武器是临时收集的碎石,就这样大把大把的撤出去,攻击威力竟然相当惊人,大多碎石都直接击穿亡灵的重甲,冲击力大点的石子还能将亡灵击落马上,但叫人同样无言的是,亡灵对于这种致命的攻击并不惧怕,很多被击穿心脏的亡灵,仍直直坐在马鞍上。 如果有心人在这个时候仍能细心观察,就会发现阿伦和缪诺琳这两个人的手法是何其相像,甚至连出手的姿势和频率,都差不多完全一致的。 北面的隆隆马蹄声更响了,这是一道催命的音符,意味着假如人类不能及时突围成功,将会被亡灵大军包围,战斗至死! 两军已快到了咫尺距离,平常整天待在马车里的文弱修士,以出乎大多数人意料之外的精湛骑术,一马当先地突然加速,直线撞进敌军之中,手中长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立即砍飞了两个重骑兵的头颅,将三个重骑兵撞飞落马。 阿伦强悍的力量令受挫的士气再一次上扬,看来不死亡灵并非是不可战胜的,连文质彬彬的修士也能轻易杀敌啊…… 缪诺琳和扎斯町紧贴在阿伦左右两侧,波特紧跟阿伦身后,他们带领着八百人类联军,以不作丝毫停顿的速度,疯狂的攻进了亡灵的腹地。 领头三人的攻击都带有一股歇斯底里疯狂的味道,阿伦的长刀、缪诺琳的缨枪、扎斯町的铁棍,总能一击毙敌,以最强势的方式撕开亡灵的防线,如果亡灵能给人死气沉沉的压抑,他们给人就是最张扬、最刚烈的杀气,那是一种具有爆炸性的毁灭力量。 阿伦不无惊异地发现扎斯町始终能紧紧贴在自己右侧方位,攻击强度丝毫不落后于缪诺琳,不禁暗暗观察,察觉他的武技竟然只逊色缪诺琳一筹,但对于一个擅长远程的弓箭手而言,这份武技可算是惊世骇俗了。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谁都把自己最强悍、最真实的一面给表现了出来。 跟在阿伦身后的波特不断祭出各类魔法攻击,五光十色的洒向兽人最密集的地带,令他们的兵员无法第一时间上前补位,其召唤魔法的速度,以及魔力的持久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贴在扎斯町右下侧的黑斯克。也以强悍的防御力展现他的冰风绝技,比起这些武者,保罗和亚瑟恐怕是相对较弱的两个,他们跟往缪诺琳的一侧,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不大不小的轻伤,但幸好他们的御马术相当高超,始终能紧紧跟往前西飞速前进的战友。 歌德这小老头的位置算是最安全了,他躲在了波特身后,从身上变出了一把折叠弩,偶尔偷袭两箭,不过也总能准确地将亡灵射落马上。 看到首领们奋不顾身的在前开路,身先士卒,人类士兵们都激起了血性,个个英勇地将手中的武器砍向敌人,但相比起他们强悍的首领,他们的命运要不幸多了,尤其是位在两侧的轻骑兵们,他们体会到了亡灵重骑兵最恐怖的一面,那一根根重逾千斤的重矛就如同一条条巨大毒蟒,一旦靠近,就能将你的生命搅碎其中,还有本该倒地死亡的亡灵,明明脑袋已经被砍掉,甚至有些只剩下半边身子,但他们的手常常能从地面探出,抓住人类的脚,将部分人类骑兵拖落马上,和他们一同沉沦到地狱的深渊中去。 浴血奋战,飙射而出的先锋,以及亡命跟随的士兵,终于在不死军团中杀出一条血路,其实前后过程,竟然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十秒钟,但人类起码伤亡过半,尤其是突围队伍两侧和后排的骑兵们,大多都倒在了身后的血泊中,永远长眠于这片代表孤寂和死亡的土地。 雾气又开始变浓了,整个天地完全陷入进漆黑之中,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人类出使团亡命地往西南方向逃去,剩余的几十骑亡灵重骑兵调过了马头,在后面追逐人类,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了挫折感,没有了荣誉感,没有了感情,没有了知觉,只知道忠实地执行着命令,不能让这群人类生离此地。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身后终于真正“死亡”的同伴,才是一个更好的结局。 在他们身后的更远方,还有一股巨大无比的漆黑洪流正汹涌而来,朝着人类逃离的方向,澎湃而去。 谁也不敢作丝毫停留,一旦停留,后面那群穷追不舍的亡灵就会为你的生命画上句号。 总的来说,人类的坐骑要比亡灵的幽灵战驹快上不少,但就持久力而言,双方坐骑就差太远了,明明将身后的亡灵骑兵甩到已经没影子了,才刚刚放缓一点速度,亡灵的身影又重新在身后地平线的尽头出现。 扎斯町先生开始还不断哇哇的叫骂,但时间长了,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直到和众人看齐,归于一片沉默。 世界彷佛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马蹄疾踏大地的隆隆声。 缪诺琳忽然低声说了句,“约翰……为什么天还没亮啊……” 阿伦牵了一下嘴角,他已经回头向东面看过无数回了,按时间计算,太阳早就该出来了,但现在东方仍是漆黑一片,希望太阳仅仅是迟到,而不是失约,要不然亡灵大军将不死不休地纠缠着他们。 “吁——”的一声马儿惨叫,长时间的高速奔跑。终于有耐力稍差的马儿支撑不住,口吐白沫倒地,那名骑士慌忙跃下马,拚命地用双脚来追赶同伴,但人的速度终究有限,很快就被同伴们抛在身后。 谁也没有回头,既害怕看到落伍同伴的绝望眼神,也清楚知道,对一个人的仁慈,只会造成更多人的伤亡。 没过多久,就能听到了身后远方,传来了那人的惨叫声。 接下来的事实说明,这个悲剧仅仅是一个开始,又有十几匹战马脱力倒地,十几宗同样的悲剧在持续上演。 但周围的雾气依然很浓,四周仍是漆黑一片,一开始突围成功的喜悦早就在死亡的阴影下,被冲得一干二净。 茫茫无边的草原上,扎斯町怒吼出了很多人的心声,真见鬼!那该死的太阳怎么还不出来啊!快点出来把这群该死的亡灵全部死,让他们腐烂的身体全部蒸发掉!” 无奈,今天的太阳可能真的注定姗姗来迟了。 隆隆的巨大马蹄声响始终在身后回荡,警惕吾这群人类,亡灵大军一直锲而不舍地追赶着他们。 阿伦弓了腰,尽量将身体放松,不让马儿承受大过沉重的负担,口中低声道:“波特,在传说中,亡灵有办法让小范围的地区白天变成黑夜,那种强大的魔法被称为‘黑暗天幕’,我们是否正身陷其中?” 波特苦笑摇头,说:“约翰,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了,假如给我机会停下来冥想分析,我有把握十分钟内分析清楚这种魔法元素,如果再有十分钟,我说不定还能找出破解的方法。” 阿伦以同样的苦笑回应,二十分钟就有可能破解黑暗天幕,波特确实是个魔法天才,但二十分钟的原地停留,足够令他们全员陷入亡灵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波特身后的歌德忽然作声了,不过难得他竟然仍是继续使用不死不活的慢悠悠语调,说:“是黑暗天幕吗……这个,我也略懂一点魔法,尤其擅长于空气魔法,我们能不能联合起来,召唤出一股足够强大的气流,将四周的雾气全部吹散,那说不定在我们头顶,就能看到太阳了!” 对于歌德竟然忽然自称是魔法师,人们并没有大多的意外,毕竟今夜前一宗意外的事情实在大震撼了。 阿伦回头瞥了这个小老头一眼,发现这家伙脸上并没有多少疲惫之色,可见体力还相当充沛,不由得想起他曾说自己在暴风山脉中待过几年,看来还未必是吹出来的。 波特皱了皱眉,沉声问:“歌德先生,你能召唤出强风吗?” “这个,理论上应该没有问题.”波特忍不注也回头看了歌德一眼,他思考了一会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眼睛忽然亮了亮,说:“不要联合起来施法,我们要召唤出相反方向的强风,然后让它们相撞在一起,那样就会产生强烈的螺旋状气流,模拟出类似云层中雷暴一般的爆炸性力量,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形成席卷天地的龙卷风,到那时,必定能破开四周的雾气,还有头顶的浓云!不过……歌德先生,你真有把握控制空气元素吗?” “理论上,没问题!”歌德难得自信地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卷魔法卷轴,说:“因为我的魔力只要足够启动一个卷轴,那就行!” 魔法卷轴是人类世界里的珍稀物品,其制作方法出现于人类与精灵一族进行贸易的时代,但几百年下来,其制作手法已渐渐失传,所剩下来的卷轴,无一不卖到一个惊人的数字,而且还有价没市,大多数都摆放在博物馆或者某此豪门贵族的会客厅里,但现在这个小老头竟然随身就带有一卷,实在是一件叫人惊讶的事情。 波特没好气地瞥了歌德一眼,那神态分明是说,你这样也叫擅长于空气魔法啊…… 歌德这小老头灿烂一笑,像是完全看不懂波特的嘲讽。 缪诺琳说:“假设我们已经身陷于黑暗天幕,那么等会强风出现,就立即分开逃命,因为黑暗天幕的范围不可能同时向几个方向延伸,亡灵不可能带这么多的魔法师去维持范围。” “好,就这么决定了!” “……” 得到所有人类代表同意后,这个空气魔法的召唤行动立即展开。 波特和歌德议定好双方风力的位置后,全军原地停顿半分钟。 扎斯町籍着这段短暂的时间,策马走近阿伦,低声道:“约翰修士,在这样一个时刻,你愿意接受一个异教徒的忏悔吗?” 要不是扎斯町专门强调“修土”二字,阿伦差点已经忘记自己还有这个身分了,他只好道:“神是宽容的,他无时无刻都在我们身边,扎斯町先生,我愿意聆听你的心声,并愿意为你祈祷!” 扎斯町瞥了一眼阿伦身边的缪诺琳,缪诺琳十分识趣地驰马让开了几步,扎斯町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约翰修士啊!嘿……这个,怎么说呢……嗯,我有一个十分心爱的姑娘,她叫艾波琳,为了她,我愿意牺牲一切,包括生命!事实上,从遇见她的那一日开始,我已经决定用我的一生去守护她,爱护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欺骗她……” 像扎斯町这么粗犷的汉子忽然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语,而且言辞中所包含的无限深情,还有神情中那道不尽的温柔,令阿伦心中也为之一动,四周的压抑气氛仿佛也被减弱了不少,一生的挚爱可以令最粗犷的面容线条也变得柔和细腻。 他暗暗叹了口气,偷偷观察扎斯町,神色真挚,似乎不太像是在试探自己,便正容回应道:“扎斯町先生,那位艾波琳小姐能获得你这样的爱恋,想必她一定是位出类拔萃的淑女!不过,爱一个人是无罪的,扎斯町先生,你无须忏悔!” 阿伦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扎斯町,心中不无警惕,这个看似粗线条家伙的头脑绝不如表面看起来简单,是不是他想和我说点什么…… 扎斯町黯然地点了点头,说:“约翰修士,我也知道爱一个人是无罪的呀!嘿……但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要一生都守护着艾波琳小姐,我心目中的女神,不过现在这样危急的情形,我十分担心我将发生什么不测.不能再守护护她了。那么,我将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成为罪人呀……” 阿伦柔声道:“扎斯町先生,请相信神吧!尽管你曾经是一名异教徒,不过神是宽容的,只要你愿意去相信她,她一定会指引出一条光明的道路,引导我们走出这个漆黑无助的困境。” 扎斯町用力地摇了摇头,说:“约翰修士,感谢你的开导,不过我的心灵还是没办法迅速平静下来呀!你可否接受我的一个请求,假如我真的发生不幸,你可否前往星云学院或者影月部落,寻到艾波琳,安抚一下她受伤的心灵,令她从伤心的泥泞中走出呢?约翰修士啊!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请接受我的请求吧!” 阿伦不禁望向了扎斯町,估计着他到底知道多少,却察觉对方正满脸企盼地看着自己,这种带有乞求味道的眼神,阿伦还是第一次从扎斯町脸上看见,心中一软,又想起了始终对己热情关怀的艾波琳,终于点了点头,道:“扎斯町先生,我答应你就是。不过,现在的形势并不如你想像那么坏吧?” 听见阿伦答应了,扎斯町立即恢复了爽朗,笑道:“就算这次死不棹,那下次呢!!下下次……不过约翰修士你既然答应了我的请求,想必以后我就算发生不幸,你也会履行你的承诺的,嘿嘿……” “……”阿伦为之无言,没想到在扎斯町看来,刚才自己已经许下一个终生性承诺了。 在两人谈话的时间里,波特正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念诵完一个魔法咒语,然后早已准备好的歌德立即一把掷下魔法卷轴,也跟着念诵着什么,在袅袅青烟中,两人就像民间小孩点燃炮竹后那样,飞速跑离原位,跳上了马匹。 人类全员马上全力策马,脱离出这个方位,迅速往前驰去,只是耽误了少许时间,身后的隆隆马蹄声更响了,那是死神走得更近的催命音符。 他们频频回头,波特所召唤出的强风已经起了作用,在呼啸中从后方刮来,将浓浓的雾气吹散了不少,但于事无补,天地间仍是漆黑一片,因为歌德先生的卷轴仍在冒着袅袅青烟,根本没起任何作用。 已经恢复常态的扎斯町不禁怒骂道:“喂,那个谁谁,你的什么卷轴到底有没有用的,浪费我们这么多时间,别告诉我它仅仅是个处理过的废品!” 歌德缩一缩脖子,说:“不可能没用的,这是九百年前精灵的大魔导士制作,我是从凤凰博物馆里偷出来的。” 众人已无暇计较他的偷窃行为,只听到这东西竟然是九百年前的古董,肯定还经过博物馆的封印处理,不少人口中都传出了失望的叹息声。 但就在这时,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坚硬的事物碰撞在一起,其实是两股强烈的气流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颇为惊人的声势下,身后的风,忽然停了下来。 第三章 一股强风忽然而起,吹的正好是逆反方向,但这股气流比原先波特召唤的气流更为强烈,蕴涵著无比强劲的空气元素在其中。 两股强烈的气流疾速纠缠在一起,缠绕中形成了漩涡状的柱体气流,并迅速往外扩大,直冲云霄而去。 以它作为轴心,四周的事物立即卷进这股巨大的气流当中,追得最近的几十骑亡灵骑兵首当其冲,一声不吭就被卷进其中,接著翻滚而上,瞬间已到百米高空之上。 浓云覆盖的天空,也被这股气流搅动得翻滚起来,很快,整片漆黑天空都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旋转起来。 面对如此奇景,人类联军却不敢作丝毫停留,因为四周飞沙走石,虽然浓雾已经尽去,但扑面而至的强烈风沙逼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们拚命拍马前进,唯恐也像脚下的小草,被卷进那团越来越惊人的巨大龙卷风之中。 不用再另行指挥,分开逃亡的命令已经得到严格执行,在大自然的天威之下,在漫天风沙中,人类就像蝼蚁般微不足道,他们根本已经看不到身旁同伴的身影,人人亡命地奔向直觉感到安全的方向。 浓云终於被破开了,一道强烈的阳光自漩涡中心照耀而下,在无尽漆黑的大地中,这一道光芒就如同神迹一般,耀眼夺目至极点。 亡灵大军终於停下了脚步,惊恐地注视着远方这道破开浓云的阳光。 对於人类而言,身後那隆隆不绝的死亡音符终於停止,只要自己能避过龙卷风的天威,就能躲过一劫。 也不知亡命奔跑了多久,漫天风沙终於停下。 阿伦立马回头一看,身後的战友都往风沙中走失了,只有缪诺琳始终驰马并肩在自己身边。 眼见已经脱困,缪诺琳轻轻松了口气,心情也愉悦起来,轻笑道:“阿伦,我可没有执意跟著你走,只是我们在危险中,所走的方向始终一致罢了。” 阿伦笑了笑。刚要说上两句,但他的座骑忽然四蹄一软,口吐白沫,就这么倒地不起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马儿连续奔走了一天一夜,现在终於可以停下,就再支撑不住了。 缪诺琳跳下了马,站到阿伦身边,说:“无论是军人和战马,都将战场视为最好的归宿。它作为一匹战马,能跑完最辉煌的一程,或许对它而言,这是最理想的结局呢……阿伦,我们继续走吧!” 阿伦苦涩一笑,马儿自己能作选择,真会选择成为一匹军马,选择沙场成为自己最终归宿? 缪诺琳的坐骑是她在雷诺里千挑万选出的骏马,已经跑了一天一夜,此时又驮著两个人,依然能四蹄如飞的稳健前进。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潘多拉平原上阳光毒辣无比,在层层风沙过後。它更是充分发光发热,仿佛要在今天将所有的热量都倾注在这片倍受诅咒的大地上。 经过长时间的劳累,现在又被阳光这么一灼晒,阿伦本未痊愈的身体顿时出毛病了,他感觉那刺得让人张不开眼睛的阳光几乎要将他融化掉,他虚弱地将脑袋靠在了缪诺琳的後背,以躲避阳光的灼晒,双手轻轻环抱住缪诺琳的纤腰,身体的力量就像上一次严重发病那样,正一点一点的流失,不过情形,又远比上一次严重了。 缪诺琳察觉到了阿伦的异样,也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举目看去,平原上一望无际,哪里有半点地方可以遮荫。 她侧头低声说了句,“阿伦,坚持住!”手上加大了抽打马鞭的力量。 马儿疾速前行,但迎面而来的风全是热热的,不能为阿伦带来丝毫清凉,他喃喃地应了一句,意识更是昏沉了。 缪诺琳回头探了探阿伦的额头,不由得失声道:“天!阿伦,你竟然发烧了,这怎么可能?” 我发烧了?阿伦心中也惊了一惊。但他嘴巴动了一动,声带也似乎疲惫莫名,连声音也懒得发出了,这种懒洋洋的感觉令他十分舒适只想闭上眼睛,令越来越昏沉的脑袋可以得到休息,好好睡上一觉。 “不要睡!”缪诺琳高声道:“阿伦,虽然我们没搞清楚你的真实状况,但根据我的经验和直觉,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千万不要入睡,要不然……谁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缪诺琳的话令阿伦醒觉了不少,他也察觉到这份莫名其妙的倦意有点异样,赶紧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四肢马上回复酸软疼痛,那彷佛可以令他脑海炸开的阳光立即又回来了,他低声道:“小师妹,给我水。” 缪诺琳摘下挂在马鞍一侧的水囊,递给了阿伦,同时稍稍放慢了马连,阿伦仰起头,大大灌了几口,脑筋更清醒了,但脑袋的疼痛也更为剧烈了,甚至感到阳光也更为强烈了。 他将水囊递回给缪诺琳,重新抱住了她的纤腰,身子缩了缩,脑袋又再靠向缪诺琳的背上,继续躲避那叫人恐惧的烈日。 缪诺琳沉声道:“说话,说话!阿伦,你要不断的说话别让自己的意识沉睡过去。” 她随便开个话题,说:“昨夜那一战,你有没有催动过自己的潜力?” 阿伦揉了揉眉心,以微微有点慵懒的语调道:“没有,一次也没有。” “那就好!”缪诺琳轻轻松了口气,“那看来只是现在这该死的阳光让你犯病罢了。” 阿伦嘀咕了一句,就权当回应了。 缪诺琳见阿伦静了下去,慌忙继续寻找话题,说:“阿伦,别睡!昨晚亡灵竟然会出现在潘多拉平原,你怎么看?” 阿伦轻轻拍打著沉重的脑袋,乾燥的嘴唇抿了抿,又嚥了一口口水,才以更为佣懒的语调道:“兽人与东亡灵之间,设置有边防关卡,亡灵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入到潘多拉平原,那么就先得出一个前提,镇守潘多拉平原上的兽人边防军,与东亡灵有勾结行为,甚至达成了一宗交易……” 说著,说著,他的意识又再昏沉了下去,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到能暂时躲过头上那毒辣的太阳。 缪诺琳回头看了阿伦一眼,他的脸色已瞬间变得苍白如雪,眼睛半闭半睁,睫毛颤动的频率越来越慢了,她心中一酸,内心深处更是彷佛被利器划过,一阵刺痛,她急声催促著,“阿伦,这仅仅是一个前提,然後呢!我想知道你的分析!” 阿伦的睫毛又快速颤动了一下,低声道:“我们再假设兽人帝国内部出现了分歧,无论这次兽人主动要求的和平是否隐藏有阴谋,但有部分兽人并不希望这样做,或许是并不知道内里的乾坤,也或许是根本不赞成与人类达成交易……” 缪诺琳发觉阿伦楼著自己的手渐渐无力,差点就要垂落下来,她赶紧探出手,狠狠地握了阿伦一把,问:“接下来呢!阿伦,继续说啊!” “接下来……”阿伦就像刚刚睡醒醒一般,以惺忪的语态道:“接下来就上演了部分兽人刚刚和平谈判完毕,而另一部分兽人就找人诛杀和平出使团的闹剧,假如杜汉没有及时提醒,恐怕我们已经面临被亡灵和兽人两面夹攻的结局……” 他的声音,又再慢慢低沉了下去,缪诺琳赶紧道:“阿伦,你分析得很好啊!还有吗,还有什么没说的?” 阿伦用力地眨了眨眼,他忽然模糊意识到,自己生命的火焰已经越来越黯淡了,他费劲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向缪诺琳,说:“还有就是,这封信是杜汉交给凤慕雪的,如果有机会,你就亲手交给她吧!虽然这女人为人实在不怎么样,但里面很多信息都是与人类息息相关的,那么,就拜托你了……” 缪诺琳脸色一沉,反手就将信笺塞回到阿伦怀里,沉声道:“阿伦师兄,这是你答应下来的事情,该由你自己完成。” 阿伦明白缪诺琳的用心,但无奈脑袋确实是越来越昏沉了,在朦胧之间,很多童年时的往事忽然跃上心头,偶尔还会闪过一张张往昔熟悉的面孔,他苦涩一笑,这难道已经回光返照了吗…… 尽管有了觉悟,但他又开始感受不到阳光的灼热了,只能依稀辨别出自己正被一片光芒层层包围著,他甚至开始乐观地想,我曾是一位边缘中的阳光少年,现在就算消逝於艳阳之下,也并不是一个大过悲哀的结局吧! 缪诺琳回头看了一眼阿伦懒洋洋的笑容,心中暗想,对於同级别的强者而言,或许阿伦的求生意识是最为薄弱的了。 她高声道:“阿伦,你别忘了,在人类世界里,还有很多你放不下的人和事,譬如说,凤雅玲!” 阿伦精神深处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微微一振。 这时,缪诺琳已喜叫了出来,“坚持住,转机已经出现!” 一座巨峰出现在地平线的画头,高入云端,其惊人的高度恐怕比起不朽之峰,也不遑多让。 这样一个所在,肯定能遮挡住阳光,产生一片阴凉所在,令阿伦暂时避过炽热的灼晒,令沸腾中的银灰色血液获得暂时的安宁。 缪诺琳极力驰马,好一会後才能来到山下,一道清澈见底的溪流环绕在山峰外围,溪流不算宽敞,缪诺琳跃马而过,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轻轻将阿伦搀扶下马,让他靠著一块比较光滑的石头坐好,察觉他状态已经开始好转,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从马鞍一侧取出一条毛巾,拿到溪边去清洗,却发现溪水竟然异常的冰凉刺骨,心中不禁起了疑惑,艳阳之下,溪水为河能渗出这样冰凉的寒意呢…… 缪诺琳回头帮阿伦洗了把脸,发现他神色好了许多,惺忪的眼睛已经睁开,眼里还带著一份笑意,他微笑说:“辛苦你了,小师妹!” 缪诺琳笑了笑,心有余悸地说:“阿伦,前面你太吓人了,差点以为你不行了……” 阿伦嘴角边的弧度大了许多,轻拍前额,想起刚才自己的状况实在危险至了极点,笑道:“坏有都是特别长命的,看来我也不例外,竟然这样都能活过来……” 缪诺琳又重新洗了一遍毛巾,折叠成方块状放到阿伦的额头上,阿伦抿了抿嘴,彻骨的冰寒令他恢复了不少的活力,又笑说:“不过小师妹,你有没有发觉,这里的水冰凉得有点过分啊!就像是刚刚解冻的冰块溶解出来的雪水……” “正好将你该死的高温给降下来!”话虽如此说,但缪诺琳还是取出了一幅地图,摊开在碎石堆上观察—起来。 阿伦斜过眼睛瞥了一眼那地图,赫然正是潘多拉平原的地图,不过比起歌德和兽人的地图,这一幅粗糙了许多,但山脉、河流的具体位置,竟然一点也不差,他不由得笑道:“小师妹,你可真行啊!一共也没见过那地图几次,竟然就能凭记忆临摹了一份出来。” 缪诺琳淡淡”笑,说:“不单我,扎斯町先生肯定也临摹有一份,不过他比较明目张胆,很多人都看到了。” 接著她又皱起了眉,在地图上比到着,说:“真是奇怪,假设我们昨晚从这个位置开始逃亡的,现在顶多只能来到这个位置,但这里周边根本没这样高度的山峰啊!” 阿伦也皱了皱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也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他用手撑了撑地面,撑直了虚弱的身体,正面看向地图,沉声说:“根据我的回忆,无论歌德的地图还是兽人的地图,潘多拉平原上根本没有海拔超过五百米的山峰,但现在这座巨峰……” 阿伦仰头回望,峭壁危峻,视线所及的尽头与白云连在一块,根本看不到它的顶部,他继续说:“高度恐怕也有三、四千米以上,就算比起堪称阿兰斯第一高度的不朽之峰,也不遑多让。” 缪诺琳又再疑惑地查看了一次地图,沉声道:“该不会是兽人对潘多拉平原的勘察出现了什么重大的遗漏吧?”但她亮丽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这样的说法运她自己都很难相信的。 阿伦捏了捏眉心,脑海中剧烈的疼痛正逐步减轻,这令他思维变得越来越清晰了,他也沉声道“小师妹,依我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会不会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来到了一处不该存在的所在呢?” 缪诺琳默然思考,眼神中除了疑虑,还闪过一丝惊恐,她在马鞍的行囊中取出一些乾粮,递给阿伦,又将马儿驱赶到溪边的草地上,让它自由活动进食,然後才走回来,用略带慌乱的语调,低声道:“阿伦,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可能撞上传说中的特力思亚了?” 阿伦点了点头,神色中有点无奈,有点神秘,同时也带有一丝对於阿伦而言极为罕见的慌张,但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潘多拉为何被称作是被诅咒的土地,这早在兽人战争之前,已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众神将恶魔之王封印於万年巨峰之中,这一处封魔之地,以恶魔之王的名字来命名,称为特力思亚。 特力思亚将仇恨和愤怒都发洩在这片封印其灵魂的土地上,潘多拉平原首当其冲,承受了大部分诅咒的力量,也成为了一片著名的被神遗弃、被恶魔诅咒的土地。 在曾经古老的岁月里,特力思亚曾无数次在潘多拉平原上出现过,但位置飘忽不定,从来不在同一个位置出现两次,所有目睹者都无法靠近这一传说的所存。 在兽人战争之前,曾有为数不少的冒险者、佣兵团潜伏进潘多拉,企图将特力思亚的秘密给发掘出来,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根据一个有幸见过特力思亚的冒险者记述:就算明明已经看到了它的所在,但无论你走多远,也无法走到它的山脚下。 到了近几百年,自从兽人战争之後,人类涉足潘多拉平原的足迹越来越少,这段传说也差不多被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但阿伦和缪诺琳都是知识面涉猎甚广的人,现在遇上这么一个诡异的所在,立即就想到了这个特力思亚的传说。 缪诺琳苦笑摇了摇头,说:“阿伦,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是活在现实的,竟然能遇上神话时代的传说,太过匪夷所思了。”灌了一口清水,也拿起一块乾粮慢慢啃了起来。 阿伦嚼著口中的食物,低声问:“那么,小师妹,你怎么解释这样一个神奇的所在呢?兽人的高级将领们你也见过的,兽人可不见得如传说般愚蠢,怎麼可能遗漏这样一处重要的地理位置所在?而且,特力思亚或许不是神话,只是一处太古时代的遗迹。” 缪诺琳仍是摇头,轻声道:“就算是特力思亚,在传说中,它是永远也无法靠近的,我们凭什麼能走到它的山脚之下?” 尽管她满口的不相信,但声音却放得越来越低,彷佛唯恐惊动某些不该存在的力量。 阿伦眼中闪过忧虑,沉声道:“或许是因为昨夜那一片亡灵的黑暗天幕,也可能是那一阵巨大的龙卷风,又或许……” 他停顿了一下,注视著缪诺琳的眼睛,继续说:“又或许是因为我们这儿儿的亡灵恶魔血统,被特力思亚视为同类了……” 阿伦将口中的食物嚥了下去,缓缓道:“反正,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们很可能来到了一个传说中的所在,特力思亚!一个曾被无数冒险者追逐的恶魔之地。” 缪诺琳对於目前不明的处境感到有点不耐,她声音放高了少许,说:“阿伦,无论这里是什麼地方,我们稍作休整,立即离开这里,管他神也好,魔也好,通通与我们无关。” 阿伦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喝了几口清水,对於未知的事物,任例人都会产生恐惧,无论是他或缪诺琳,也不能例外。 身後直若斧劈的万丈峭壁、前面那条冰寒的溪流,此时都染上一层阴森气息。 谁都希望自己能被写进光明的传说之中,谁也不希望走进别人的黑暗传说之内。 缪诺琳粗粗将手中的乾粮吃完,探了探阿伦的温度,眼中不由得问过惊诧,前一刻犹在发高烧的阿伦,现在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看来这怪病不单来得快去得也怏。 她轻轻地握住了阿伦的手,柔声问:“阿伦,你现在感觉如何?” 阿伦缓缓地将额头上的湿巾摘下,爽朗地笑了笑,说:“避开阳光的灼晒後,一切又回复了正常,我想,我已经转化成一个低等亡灵了。” 缪诺琳为之苦笑,轻轻地说:“阿伦,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玩笑……” 其实能回复得这麼迅速,阿伦心里明白,缪诺琳也能隐约猜中个中因由,这座奇峰的山和水,它阴寒的温度,都能令银灰色血液迅速恢复活力,怛谁也没有把这个原因说出来。 假如波特也在此地,定能多发现一个因素,巨峰的周边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强力的天然结界,能将热量拒挡在外。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们继续出发吧……”缪诺琳用力地提了捏阿伦的手,关切一笑,用眼神将另一句话表达了出来:我想快点离开这里。 正当两人准备重新上路时,一团浓厚的乌云从远方翻滚而来,以相当惊人的速度逼近这一带,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已占领了头顶的整片天空。 浓云层层叠叠地遮挡住了烈日,晴空迅速被深沉的漆黑代替。 这是亡灵一族特有的黑暗天幕,将世间笼罩在黑暗当中,让死灵可以通行无阻地走在本是艳阳高照的大地之上。 “真见鬼!”缪诺琳不禁低骂:“亡灵竟然追上来了,而且有这麼多人可以选择,偏偏选中我们来追逐……”接著又骂出了一串雷诺的粗话。 亡灵大车竟然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隆隆的马蹄声无丝毫徵兆的轰然响起,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自远而近,显然完全将目标销定在他们所在的位置。 “很高兴我们能诱开敌人,为同伴们提供充足的逃跑时间……”话是这麼说,但阿伦脸上完全是另一副表情。 他跃上了一块峭壁上微微凸出的岩石,举目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完全是黑压压一片,全是东亡灵一族的骑兵。 阿伦沉声道:“不对啊!小师妹,他们有可能不是针对我们,而是冲著这座巨峰而来……我们到山峰另一边看看。” 缪诺琳一声轻哨,那匹马儿立即奔跑了过来,两人无须马儿停留,已飞身上马,由得马儿放开四蹄,绕著山脚,往山峰的另一侧狂奔而去。 这座巨峰海拔惊人,占地面积竟然也不逊色於不朽之峰的宽广,十馀分钟光景过後,他们仍是绕不到巨峰的另一侧。 叫他们失望的是,就算在这个角度去看,视线所及的尽头仍是密密麻麻的亡灵大军,方向十分一致地往这座巨峰踏来。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让他们发现一条在陡峭的峭壁上可供攀爬的道路,缪诺琳与阿伦对望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决然,再犹豫就有可能等於死亡,两人同时跃上了这条相对没这麼陡峭的坡段。 缪诺琳离鞍时,脚尖再微一用力,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哨声,那匹马儿得到这个独自逃命的指令後,立即又再放开四蹄,贴著峭壁继续往山峰的另一侧狂奔而去,少了两个人的重量,它的速度快了许多,但跑上一段路後,它像是感应到了什麼,忽然踢起前蹄,转过了马头,向著缪诺琳的方向哀鸣了一声,这令缪诺琳不得不又发出第二次低沉的哨音,它才肯重新甩过马头,继续往前方狂奔而去。 阿伦见此情景,也微微怅然,他一边往上攀爬,一边回头看去,只见亡灵们已经放慢了前进的速度,骑兵们纷纷下马,用双脚代替四蹄,缓缓向这座巨峰走来,这更像是一群满怀崇敬的信徒朝拜著心目中的圣物,而不是一群亡灵面对著敌人。 他不禁为之苦笑道:“我说小师妹,我们真是不幸,跑路当中随便找的一个落脚点,竟然也是亡灵表示敬意的对象,哈哈……” 缪诺琳也陪著苦笑了几声,回头观察了几眼,说:“阿伦,你说他们发现这里是不是偶然性的?” 阿伦一边往高处攀去,一边道:“这可难说了,估计是偶然吧!如果是必然性行为,那就悬了,想想看,亡灵大军每年都像祭奠先人般,专门来祭奠这座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特力思亚,哈,他们凭什麼知道特力思亚的位置,他们又凭什麼通过兽人的封锁……” 缪诺琳说:“那假如说,兽人经过多次武装冲突後,根本就不再封锁东亡灵与潘多拉平原的边境,为的就是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甚至还妄图将东亡灵的不死力量引向暴风要塞呢……” 阿伦笑了,说:“那麼,他们要求签订和平协议,要求以烈阳湖为新国界,其中就有更深一层含义了。” “真是过分,那这次谈判应该连亡灵一族也邀请过来进行三方会谈的,这是种族之间最起码的诚意和尊重……” “哈哈,那他们刚死去的老将军马上就可以改投向东亡灵阵营了……” “……” 两人就像是来游览名胜的游人,评点时事的神态更像是在评点著此处风景如何如何,当然,长期习惯於生与死边缘的压力,就总得想点办法出来让自己的精神放到最轻松,才能全力面对前方更可怕的危机。 “我们可以考虑在前方六十米处改向左边攀爬,那里开始有些树木,可以令我们的行踪隐蔽起来,同时还有可能攀到山峰的另一侧,避开我们身後的大群游客。”两位徒手攀岩者用冒险者的语调分析著前进的方向。 他们身後的远处,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亡灵大军,正一步一步地往巨峰走来。 第四章 一片亡灵的黑暗天幕下,不死族的千万大军正缓缓步向传说中的特力思亚,如果弯苍深处中有一对眼睛从黑暗中破出,俯瞰这片土地,定能看见这异常壮观的一幕。 在巨峰上,两道身影正迅速地往上攀爬,在这片漆黑的世界里,对比起密集的亡灵大军,他们的身影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假若弯苍中真有一位好奇的神灵正窥探这片大地,如果他不够细心的话,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陡削的峭壁上,阿伦和缪诺琳同时做出一个高难度的折射,斜斜地飘射向一侧,跃过了光秃秃的峭壁,闪进了一片地势相对平缓一点的小树林中。 这些树木与普通日常所见的并无不同,但到了近处,才发现它们树枝上的不少叶子,竟然是遍体发黑的,这样一个发现,为四周阴森的所在又增添了一份诡异。 两人并肩靠在一棵枝干稍宽的树木上,撑住身体,缪诺琳的神色中闪过些许慌乱她沉声道:“阿伦,你……听到了吗?” 此时天地间连一丝一毫的微风也欠缺,能听到的只有亡灵缓步前进的巨大脚步声。 阿伦知道缪诺琳指的并不是脚步声,但他却点了点头,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回答:“听到了……我们有可能正被恶魔诱惑着,小师妹,把持住了!” 两个拥有恶魔个性的亡灵恶魔,此时在脑海深处响起了另一个更为强大的恶魔的诱惑之音,这确实是一件难以令他们愉快起来的事情。 缪诺琳抓紧了阿伦的手,微微颤声道:“他在叫唤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了。” 她并没有软弱至用双手捂住耳朵,因为她明白声音是自心灵深处响起的。 阿伦咬了咬下唇,因为他同样感受着缪诺琳所能感受的一切,一把柔和、充满磁性的声音,正在他脑海中轻柔地诉说着,“孩子,上来吧!与我见面吧!我就是你内心深处苦苦寻觅已久的人……我能给予你一切,所有的一切,满足你一切愿望,只要你能见到我。孩子,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渴望得到的快乐,你渴望得到的权力、财富,再或者爱情、友情、亲情等等,任何你梦寐以求的,我都能给予你,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将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人,你还在等什么呢?上来吧!让你的仆人对你致上最深的敬意吧……” 两人都深深明白了,特力思亚的传说是确实存在的,但恐怕特力思亚的真实面目与传说中那头狰狞、张狂的恶魔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能洞悉到你内心深处中最渴望的事物,然后将它们化成具体语言,用柔和的声音为你许下种种甜蜜的承诺。 阿伦抿着嘴,侧头看见缪诺琳脸上的神色更迷惘了,立即猜到恶魔正说中了她某些心事和愿望,他用力地回抓住缪诺琳的手,沉声道:“小师妹,清醒过来,无论我们听到什么,都是虚伪的、不切实际的,从我们在飞龙沙漠学会生存的第一天开始,不是已经明白,无论什么事情,都必须靠自己来完成的吗?” 缪诺琳的娇躯颤动了一二,美丽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她向阿伦用力地点点头,以示谢意。 那把声音仍在阿伦脑海里轻轻的说着,“……如果可以不劳而获,谁愿意凭自己的双手去耕耘呢?品尝奋斗中的甜酸苦辣,享受成功道路上的悲喜?那只是俗人欺骗自己的谎言,令自己在苦楚中获得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慰罢了。来吧!孩子,别让过去错误的观念误导了你的未来,醒觉过来吧!世界并不是这样的……” 阿伦却充耳不闻,对缪诺琳笑了笑,紧握住她的手,双脚一用力,已拉着她继续往巨峰的另一侧射去,口中分析道:“小师妹,听好了,我们横着绕开亡灵的军队,然后立即下峰离开这里!记住,最动听的谎言,始终是谎言。” 缪诺琳轻咬樱唇,拜伦王子原有的刚毅在此时已被特殊的环境剥去,女性最纤弱的一面表露无遗,无论神态、表情,她此时的模样已经不像是拜伦,完全变回缪诺琳原有的气质模样。 阿伦暗自担忧中,心底的声音柔柔地细述着,“孩子啊!无论谎言或是真实,都必须经过亲身体验去印证的,如果仅仅凭往昔的经验去判断真与假,那你岂不是错过看似虚假的真实了吗?” 这句话连阿伦也不由得怔了怔,关于真实与虚假,在过去这么多年来,一直困扰着他,虽然明知道人不可能回到过去,但他内心深处曾无数次渴望飞龙沙漠那一夜根本就是一个恶梦,只不过恶梦太长,直到现在都尚未醒来,当再次醒来时,又能回到本来的真实世界,他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善良的父母和族人仍面带微笑站在自己的身边。 那把声音仿佛顿时捕抓到了阿伦的想法,柔声说:“只要你愿意,孩子,你最忠实的仆人,愿意实现你的想法,还给你一个你渴望已久、梦寐以求的真实世界……” 阿伦和缪诺琳的手同时一震,巨大的山峰紧接着也强烈的震动了起来,震得整片大地仿佛也随之疯狂摇动,地动山摇间,脚下的峭壁裂出一道道的裂缝,裂缝在震荡中渐渐扩大,很快,化成一块块巨大的碎石,往下堕去。 两人都是顶尖的强者,几乎凭本能就作出了反应,脚下同时用力地蹬踏,从原地向高处上飙射而去,但巨峰的崩溃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作丝毫停留,裂痕不断延伸,直往高处探去。 整座巨峰就像推骨牌效应般,从一块碎石陨落开始,所有的石头都开始支离破碎,一颗颗地从巨峰中脱离出来,轰炸落下。 阿伦和缪诺琳压抑住心中涌起的慌乱茫然和烦躁,时间和空间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再按原定路线前进了,他们不得不踏着这些随时从高处上陨落的巨石,在一道道裂痕间,飞速往高峰上瓤射而去。 头上那片黑暗天幕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也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就像捕到一条大鱼的巨网,左摇右摆,上下晃动。 亡灵们眼见心目中的圣物竟然开始崩塌,也无法再安静了,他们几乎处于潜意识地齐声哀号,刺耳的声浪响彻在天地之间。 动地惊天的巨峰崩塌、鬼哭神号的亡灵哀鸣、黑暗天幕的失常摇晃,真令人疑为末日已经降临,恶魔即将重新来到这片饱受摧残、诅咒的大地之上。 既像是某种力量的驱使,也像是命运的必然,当阿伦他们停下脚步时,已经来到了巨峰的最顶端,那一个传说中的封魔之地。 山峰的崩塌随着他们到达顶峰的一刻,也停止了下来,但先前石头轰然落地的阵阵巨响,仍余音不绝地回响在两人的耳边。 长途的奔袭始终保持如此惊人的高速,这令阿伦和缪诺琳的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就阿伦看来,这次的突然崩塌,并不像是突发性事件,更像是特力思亚对他们的一种戏弄,再或者,其中也包含着特力恩亚迫不及待的心情,这是催促他们的暗示。 这是一片静谧、神秘的世界,回头看去,下方是雪白一片的茫茫云海,将亡灵大军的身影和声音都完全隔绝开了,前方的世界是缥缈的云烟,恍惚间,还以为来到了东方太古文化中的仙境。 阿伦察觉两边的太阳穴突突地乱跳着,胸口上更像被一块大石压住,郁闷异常。 他侧头看了看呆立原地的缪诺琳,正想说一、两句话,那把柔和动听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孩子,你离你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勇敢地往前走去吧!你一生所求都将实现,你最忠实的仆人已经为你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来吧!孩子,勇敢地往前走去吧……” 这把嗓音比前面任何一刻都更为动人柔美,仿佛能将世界的一切都融化在其中,里面包含着对世人的包容,对人性的宽恕,更重要的是,阿伦在聆听着这把声音时,身体的负面反应统统消失了,这是阿伦第一次觉得这把声音并不如想像中那般讨厌。 茫然间,他的脚步已经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了,恍惚间,还能看到缪诺琳已经走在了几步外的身前。 阿伦的心神不禁又凛了一凛,身体中负面状况顿时又重新出现,乱跳的太阳穴、郁闷的胸口,但他顶着这些让人难堪的反应,强行停下脚步,在心里淡淡的问:“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那声音轻柔的回答:“孩子,因为在过去千万年的岁月里,你们是罕见可以接近我的人,而且,在我还拥有神格,还被世人称之为神的时代里,我就是一位特别愿意眷顾世人的神灵!” 声音的响起,令阿伦身体中的负面反应立即减轻,但他不为所动,冷冷问:“如果你真是一位高尚的神灵,为何在传说中,众神要联手封印你,可别告诉我,传说中的一切都是荒谬错误的!” 那把动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人性化的情感波动,这是一种带有哀伤和无奈的语调,说:“孩子,对于众神而言,我是一个无法被理解的存在,我不喜欢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喜欢让自己的信徒总是苦苦祈祷而没有任何回报,我总是乐意去帮助他们,尽量去实现他们的小愿望,但对众神而言,这是一种下贱的行为,这是对他们神格的冒犯,令‘神’这个称谓在世间不再尊贵,他们视我为异类,认为我破坏了世界的平衡,于是,他们设计下阴谋,将我联手封印,抹杀一切我曾在世间存在的痕迹……” 阿伦的心随之颤动了一下,在他的世界里,他同样是一个不为他人所理解的异类,不被他人所接受,不被他人所理解,这一种深切的悲哀化作淡淡的寒意,静静地游过他的全身。 刹那的共鸣令他的脚步再次往前移动,心神又一次开始茫然了起来。 那声音又柔柔响起,“孩子,我一定会为你实现你的梦想,让你的心魔从此消失,令你的梦想能实现眼前。” 阿伦心神更为迷惘了,他回答:“这一切,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那声音柔和地述说着,“梦想的建立,当然是为了能够实现它,这一天、这一刻,即将来临,是回到童年,一切重新开始吗……来吧!孩子,让我们一同去实现它……” 迷糊之间,阿伦感觉周围的空间正渐渐扭曲,过往岁月的一幕幕,正飞速在他脑海中倒流…… 连绵不绝的兽人营地中,他与其他人类代表正策马其中,波特还在他耳边细细分析着什么…… 观星台上,凤慕雪正毫不保留地倾诉着她对东帝天的依恋…… 万里护送凤雅玲的归途,两颗心灵曾无比接近地贴在一起…… 星云学院里,欢快校园岁月里的段段往昔…… 疾风堡垒中,那一段荒唐颓废的日子…… 暴风山脉中,怒浪正哈哈大笑地向他讲述着他伟大的梦想…… 飞龙沙漠中,东帝天残酷的脸孔正如那残酷的天气,令他一步一步长大成人…… 边缘部落里,那美好的童年、那淳朴的人们、那梦寐以求中的点点滴滴…… …… “是这里吗?就是从这里重新开始吗?”那声音柔声询问。 “……”阿伦忽然觉得有点茫然得不知所措,但他还是迷糊中点了点沉重的脑袋。 整个时空也为之振动起来,七彩缤纷的光环冲他扑面而来,前方尽头的光线迷人至极,光彩夺目,仿佛正代表着那个梦寐以求的过去将变成未来,那个荒谬至极点的奇思妙想将得到实现。 他不由得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但往昔熟悉的一张张脸孔竟在此时飞速地在他脑海深处中闪过,这些人正代表着他这些年来的友情和爱情,是他们的存在令自己一直没有倒下,始终鼓着勇气向前,东帝天威严的注视、怒浪爽朗的笑容、波特促狭地眨着眼睛、玛雅哀怨心碎的眼神、爱莉娅茉莉花般的芬芳笑脸、艾波琳甜美的笑后……还有凤雅玲满怀期望的注视…… 他的脚步再一次放缓了下来,内心最深处响起了一把疑问的声音,“阿伦,你真打算割舍去他们吗?割舍去这些生命里最浪漫、绚丽的画面吗……” 洛塞夫当日曾经讲过的话,再一次响在心头,声音之响亮,甚至盖过了那把诱惑之音一一“人不能背弃自己所拥有过的感情,不然就失去了自我,成为命运的奴仆,人更不靛背弃过去,不然就无法面对未来……” 这番话顿时令阿伦醒酬灌顶般清醒了过来,心灵深处一直萦绕不散的诱惑之音终于戛然而止,四周层层烟云瞬间退去,呼啸的山风令人一阵心清气爽。 此时,缪诺琳仍是浑浑噩噩,已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悬崖边缘,阿伦不由得惊叫道:“缪诺琳,醒醒!” 脚下一蹬,身体前倾,他全力往缪诺琳的方向扑去。 缪诺琳听见阿伦的呼喊,脑海中激灵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醒觉不少,但脚下已经一脚踏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深渊中垂去。 飞身扑至的阿伦,仅仅能抓住她衣服的后襟,“沙”一下撕裂声过后,缪诺琳已经在视野中消失。 一阵如泣似诉的山风刮过,阿伦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一小截衣布,脑海完全陷入进一片空白的状态。 第五章 阿伦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因为太过用力,银灰色的血液正从嘴角边缓缓逸出,但他也浑然不觉。 他带着慌乱的呼吸,也不撑起身体,就这么用手抓地,爬前少许,将小半个身子探出这个凸出了一截的悬崖边,下面云海一片,哪里还有缪诺琳的半点踪影呢? 他终于意识到某些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冲着云海大声呼唤着缪诺琳的名字,却得不到半点回音,已经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眼泪,终于在他茫然不觉间夺眶而出,过分深切的悲痛根本不容得他有其余的思考空间,甚至他连诅咒恶魔特力思亚的力气也没有,与这位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小师妹交往的一幕幕,变成了一幅幅黑白的画面,无声地在他眼前飘过。 她背负着一个灰色的童年,以常人无法想像的艰辛存在于雷诺皇廷。 她和自己有着同一位老师,在过去同样痛苦之中接受着地狱般的磨练。 她自小心中就有自己的存在,并视自己为偶像一般去努力追逐。 她拥有自私的个性,但对于自己,她却愿意无私地分享一切。 她并不是个胸襟广阔的人,却始终能包容自己一切缺点,甚至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并不是她,仍一如既往、无怨无悔地深爱下去…… 她还有着远大的抱负,但恐怕再也没有实现的一天…… 阿伦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从小声的饮泣,慢慢演变成嚎陶大哭,双拳无力地捶打着地面坚硬的岩石,这一刻,他才深深意识到,原来缪诺琳在他心中,已经占据了如斯重要的地位。 正在阿伦的情绪激昂难平时,他所匍匐的土地下,却传来了一声若隐若无的呻吟,阿伦怔了一怔,这是缪诺琳的声音!她还没死,还是恶魔又一次发出了诱惑之音? 呻吟声再一次清晰传来,确是缪诺琳悦耳的声音,“……喂,阿伦,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拉上,再继续哭啊!” 一阵狂喜顿时涌上阿伦的心头,小师妹真的没死! 他赶紧沿着悬崖边往下四处观望,原来悬崖下凹进去的位置,长满了山藤,山藤的倒刺刚好钩住了缪诺琳的腰带,将她挂在半空中,恰恰是悬崖的底部,以至阿伦从正面往下看时,根本发觉不到她的存在。 阿伦破涕为笑,慌忙攀着山藤将缪诺琳拉了上来。 当两人气喘吁吁重新坐倒在悬崖之巅时,都涌起了恍如隔世的唏嘘,生与死只是一线之隔,恶魔特力思亚的诱惑之音已经超越出了人类所能想像的范畴,它能将你心底最深处的渴望给挖掘出来,要不是阿伦关键时刻否定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欲望,两人现在恐怕都已经堕落进万丈深渊之中,成为魔鬼脚下的又一牺牲品。 缪诺琳看着阿伦脸上尚未退去的泪痕,眼中闪过深切的欣喜,但神色中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腼腆。 她迎着清爽的山风,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谢谢你,阿伦!” 阿伦对于暂时解脱出困境,也长长松了口气,回以微笑道:“通常女性对男性表达谢意,尤其是救命之恩,往往只有一种方式啊!” 缪诺琳的神色仿佛更腼腆了,她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长靴,轻笑道:“幸好我现在是拜伦王子,可以摆脱这个传统的感恩模式……” 阿伦苦笑间,缪诺琳抚摸着腰间皮带,又补充道:“幸好这条皮带够宽大结实,才能被山藤钩住,唉,这正是男性装束的优胜之处,以后我继续长穿男装……” “喂,你该不会是更感激那条皮带吧……” 两人缓缓攀爬下这座千仞巨峰,幸运的是,那可怕的诱惑之音没再出现,或许恶魔已经承认了失败,又或许他诱惑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反正,他们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山脚下。 阿伦和缪诺琳谈笑甚欢,毕竟劫后重生,但谁也没有提起那个藏在心底足以致命的欲望,这是特力思亚差点得以成功的最大资本,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欲望,只要在某个时刻执着于这个欲望,人就会迷失其中。 对于这次可怕的遭遇,两人都认同特力思亚确实存在,但是否真的如传说所说,是一个被众神封印的魔鬼,还是一处拥有可以影响他人精神力量的太古遗迹,这就实在无法确认了。 阿伦心底还有一个相当可怕的猜想,假如真的堕进那片厚厚的云海,是跌得粉身碎骨,还是真的从此回到童年…… 亡灵大军已经消失无踪,空荡荡的平原上并没有留下任何他们曾经来过的踪迹。 令阿伦二人感到更庆幸的是,随着缪诺琳的一声尖哨,那匹通灵的骏马便从远方奔至眼前。 缪诺琳轻轻呼了口气,与阿伦相视一笑,飞身上马,离开了这个日后势必成为梦魇之一的地方。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当他们走上一段路,再次回头,那座不知是封魔之地还是太古遗迹的特力思亚,已经在视线中消失,仿佛那座传说中的巨峰从来就未曾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缪诺琳对此只感叹了一句,“我很少进雷诺的神庙,不过这次回去后,以后我一定多多光顾。” “……” 此时,已是黑夜,点点繁星,相互辉映。 一对落魄潘多拉的男女,正轻轻相倚,策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呼呼风声,正为他们的谈笑伴上一首悠扬的夜曲。 暴风要塞的城楼上,寒风凛凛,但每个士兵的腰杆都挺得异常笔直,站岗的姿势比他们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标准,因为,女皇陛下和亲王大人罕见地来到暴风城头上巡夜。 凤慕雪注视着这些兢兢业业的士兵,眼中闪过满意,怜云飞伴在她的身旁,低声汇报着各地的政治经济情况和一些突发事件,他出色的政务能力,让这位亲王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女皇的第一助理。 当亲王口中说出“出使潘多拉人类出使团”这个名字时,凤慕雪停下了脚步,她扶着城墙,眺望向东面广阔的播多拉平原,耳边听着怜云飞述说。 “……到今天为止,除了约翰和雷诺帝国的拜伦,所有人类代表都回来了,各个势力的亲卫队能生还的总人数,不足百人,其中有二十人是我们神龙的士兵,他们的报告和早两天回来代表的报告,基本一致,亡灵大军的突然出现,确实非战之罪,我已经替陛下宽恕了他们的保护不力之罪……” 凤慕雪打断了他,沉声问:“疾风代表波特先生呢?他是今天回来的?” “是的,”怜云飞翻阅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夹,说:“他在傍晚时分到达要塞东门,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影月部落的扎斯町,我亲自去迎接了他们,从神色看来,他们都十分疲惫,波特想亲自向陛下问好,并提出辞行的要求,我推说陛下身体抱恙,暂时将他拖住了。” 凤慕雪沉默下来,怜云飞立在她身畔,一言不发,神龙与疾风的战火一点即燃,只等出使一事完毕,战争将立即在阿兰斯掀开序幕,尤其兽人提出的那个和平条件,肯定要各国首脑会晤才能作出决定,但在神龙高层看来,这一次首脑会晤,大可将疾风家族排除在外了。 女皇的手微微抬高了少许,身后的远处立即奔来了一个仆人,女皇从他手中接过热茶,喝了一小口,轻声问:“云飞,你如何看待波特这个人?” 怜云飞沉吟道:“我与波特先生接触的次数不多,初步印象,他是个不错的人才,各方面能力相当平均,但所能做到的程度,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凤慕雪淡淡一笑,说:“云飞,你知道吗?在神龙众多重臣所交来的报告里,对于各国这次代表人员的看法,只有对波特这个人的看法是完全一致,在他们看来,就像你刚才所说那样,是个不错的人才,但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怜云飞脸色变了变,沉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波特是故意给人留下这样一个印象?” 凤慕雪轻轻点了点头,淡淡说:“对,作为一个疾风代表,一个人类势力的使者,他不可能是个平凡人,要不然他将会更加低调,但他现在故意扮出一个走到哪里都能抓出一把的普通人才,同样是人畜无害,谁也不会对他产生戒心……” 凤慕雪顿了一顿,叹息道:“当所有人都对同一个人作出同一判断时,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判断正确,此人确实如此;第二、他们判断错误,此人令所有人的判断都出现同样的错误……答案很明显是后者,真难为了波特的心机,竟然丝毫不差地控制好自己在每个人心目中的形象!” 怜云飞也叹道:“难怪他这么年轻就成为了疾风环形长桌上一员,据这次出使团幸存者的描述,波特的确是一位魔力惊人的魔法师,力挽狂澜地破解了亡灵的黑暗天幕,让他们出现了逃跑的契机。” 凤慕雪淡然道:“其实正因如此,我才重新翻阅了相关此人的资料,才发现原来每个人对他的看法竟然如此一致……与疾风开战在即,有这样一个敌人存在,实在不是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怜云飞会意道:“云飞明白,请陛下放心,云飞会把此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凤慕雪淡淡一笑,说:“云飞,毁掉这样一个人,并不是轻易的事情,尽力而为就是了。” 怜云飞脸色微微一变,低头道:“是,陛下。”心里暗想,凤慕雪杀波特的决心非比一般,这样一说,分明是让我尽十二分努力,不然何必专门强调呢…… 一阵凌厉的夜风刮过,凤慕雪低声咳嗽了起来,怜云飞连忙为她披上一件狐绒披风,柔声道:“陛下,越夜越冷了,我们先回去吧!” 凤慕雪摇了摇头,说:“不,朕还想多站一会……对了,云飞,雅玲现在怎么样?” 怜云飞苦笑道:“自从她为了约翰的事,与陛下争吵过一番后,就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包括我这个做父亲的在内,谁也不见,在这段时间里,从未踏出宫门半步。” 凤慕雪平静道:“雅玲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女生情怀,到了这个年纪,谁可避免?朕也不怪她,但生在帝皇之家,对于自己的终生幸福,就少了许多选择的权利,总有一天,她也会明白……嗯,云飞,你亲自再去劝劝雅玲,明天,就派人将雅玲护送回星云学院,让她继续未完的学业!” 怜云飞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陛下,可是……” 凤慕雪面容顿时转寒,冷然道:“云飞,你该不会认为朕随时有可能长眠不起,所以,雅玲这个神龙第一继承人应该留在身边吧?” 怜云飞慌忙拜倒在地,低声道:“陛下息怒,云飞并非此意!” 凤慕雪叹了口气,声音放柔,淡淡道:“云飞,起来吧!其实你大可放心,对于自己的大限,朕心中还是有数的……你也无须诸多解释,朕并不是专横无理的人!另外,朕心意已决,明天,就将雅玲送回星云!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善变是无可避免的特性,年轻的心,总是面对万千诱惑,一时爱情,转眼已成云烟,用不了多久,雅玲自然会重新挂上灿烂微笑,傲然立于阳光之下。” “是,陛下。”怜云飞将平时高傲的头颅垂下,也不知他此时脸上是何表情。 “……” “对了,陛下。”怜云飞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国师樊帝灵和圣女伊琴娃已经出关,明天将进宫拜访陛下。” “哦?”凤慕雪的眼睛亮了亮,说:“很好,云飞,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圣女留在神龙一段时间,并不是为了朕的病,也是为了一些随时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另外,立即请星云的舒梅蒂校长来神龙一聚吧!” 怜云飞眼中蒙上一层阴霆,点头道:“是的,陛下,云飞明白。” 这时,一道灰色的影子从远快步而近,到了两人的五步距离外,单膝跪倒,禀告道:“启禀陛下,疾风官员波特不辞而别,只留下纸条,说家族里有要事,急需赶回,请陛下原谅……” 怜云飞厉声打断道:“不是叫你们监视好疾风外使馆的吗?” 灰色影子的声音仍是不卑不亢,说:“回亲王大人,下官盘问过所有包围在疾风外使馆的监视人员,他们都未曾发现波特离开……” 怜云飞冷然道:“那么照你这样一说,难道波特是凭空消失了?” 灰色影子沉声道:“属下愚钝,也不明其中缘由。不过属下已经派遣大量人手去追查波特的下落……” “哼,你似乎认为过失并不在你呀……” “算了,云飞!”凤慕雪淡淡地叹了口气,望向天际漆黑的尽头,在这一刹那,心里有点意兴阑珊,她平静道:“如果波特真能算到我们的决定,又能当机立断的离开,这不单证明了他的才智,或许,还有冥冥中的天意。” “……” 当阿伦和缪诺琳带着一身尘埃,重新回到暴风要塞时,已经是七天以后的事情了,因为阿伦对阳光的恐俱竟然越来越甚,令两人不得不昼伏夜行,以至延误了归期。 暴风街头上,阿伦和缪诺琳默默对视,好一会过后,才相互珍重告别,缪诺琳转向雷诺的外使馆,阿伦折返回神龙的皇宫,他们谁也没料到,这一次的分别,差点便成了两人间的永诀。 神龙皇廷,已是春意盎然,雀鸟清脆的鸣叫、绿得令人心旷神怡的草地、精神抖擞的古树,无一不令人心中也荡漾过浓浓春意。 阿伦回到自己的庭院,早获通报的宋锦阳已经准备好了美食和热茶,一脸笑意地迎了阿伦进来。 但此时已近正午,虽然今天天色异常阴沉,两人放胆在白天赶回暴风,但阿伦这段时间病情实在不算乐观,每到正午身体都会分外疲惫,他粗粗吃了点东西,问了问人类代表团的状况,听到波特、亚瑟他们都已经平安归来,心中稍安,和宋锦阳随意打了几声哈哈,就躲进了浴室之中。 蒸腾的水气间,墙上壁画依旧,仍是众神如何将魔鬼打倒的画面,阿伦牵了牵嘴角,不由得又回想起巨峰中惊心动魄的刹那:特力思亚,这到底是太古时代的遗迹,还是真如阿兰斯人民所传的神话文化,这恐怕是永远都破解不了的谜,但人类的欲望,肯定是造就特力思亚存在的最大动力…… 他作着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思考,将出使之旅的回忆和一切烦忧都抛到一边,就这么泡在温水之中,进入到半睡眠状态之中。 直到浴室门被轻轻敲响,宋锦阳小心翼翼地轻声道:“约翰先生,陛下有请!” 阿伦才从茫茫然中醒来,然后一边埋怨凤慕雪的不近人情,刚回来一阵就急着召见,一边整理好衣装,随着几个内侍,往神龙正殿走去。 他的心中却是升起了一阵警惕,因为先前向宋锦阳问起雅玲的情况时,宋锦阳竟说已经有好些天没见过雅玲陛下了,自己能平安归来,雅玲如果还在神龙皇廷,必定会亲来迎接的,她难道是被禁锢了,还是被送回了星云?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代表着一个信号——神龙女皇终于下定决心,有可能要向他动手了…… 神龙正殿中,凤慕雪脸上阵阵阴晴不定,像正思考着一些难以解决的难题,但当她看到约翰修士从大门步入,她的脸色立即恢复平静,挂上平和的微笑,口中更是亲切道:“约翰,朕看到你平安归来,心中实在欢喜!” 阿伦来到女皇的皇座跟前,施礼道:“谢谢陛下关心!孩儿幸不辱命,已与兽人签订和平条约。” 凤慕雪听到阿伦自称“孩儿”二字时,眼神仿佛黯淡了一下,想起自己出使前的承诺,约翰能够平安归来,就将认他为儿一事公告天下。 她微微怔了怔,才道:“约翰,你整天将帽子罩在头上,难道不觉气闷吗?话说回来,朕这个做母亲的,还从未能真正一睹你的全貌呢!” 阿伦淡淡一笑,举手就将连着长袍的罩帽掀了下来,那俊朗得无以复加的气息,顿时随着罩帽掀开的刹那,倾泻而出。 那罕见的深蓝色长发在脑后随意捆起,微微带着沐浴后的湿润,一双犹如宝石般的蔚蓝眼睛,深邃迷离,负手而立,自然而然便流露出淡然的风度、高贵的气质,那云淡风轻的神态,恐怕是必须经历过无数风霜,才能锤炼出来。 凤慕雪静静地注视着阿伦,良久后,眼神中终于闪过深切的欣赏:他不愧是老师选中的弟子,从内到外,找不到丝毫可以挑剔之处。 在女皇的内心深处,第一次认真的想,假如他真是自己的孩子,确实是一件相当美妙的事情啊!或许,还能由他结束神龙由女子统治的时代,可惜…… 阿伦挂着淡然的微笑,将兽人的合约书呈到了凤慕雪面前,凤慕雪早已经看过其他国家代表手中的版本,对这份合约的内容已经了然于胸,但她还是当着阿伦的面,认真再读一遍。 阿伦静静等待女皇看完,又将兽人杜汉的信笺呈到女皇面前,平静道:“陛下,这是一个名叫杜汉的兽人委托我亲手交给你的!” 凤慕雪看了一眼阿伦,不动声色地接过,缓缓阅读,口中道:“约翰,这次出使的经过,给朕说说吧!” 第六章 广阔的神龙正殿中,阿伦也不隐瞒,将这次出使播多拉的过程,源源本本地告诉凤慕雪,到了后来,省略掉了遇到特力思亚的凶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和拜伦王子迷了路,所以才会晚归了几天。 约翰修士是擅长描述天气和心理,喜欢将许多平凡无奇的细节说得绘声绘色,反而许多凶险之处,一两句话就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在这个描述过程中,阿伦察觉凤慕雪低声咳嗽了好几回,尽管她尽力压制住身体的负面反应,但以阿伦的观察力,还是看出,女皇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 凤慕雪等阿伦汇报完,对比起其他代表的报告,基本一致,还补充了许多可有可无的环境细节,她微微一笑,说:“约翰,这次出使,你辛苦了。” 阿伦躬身道:“能为陛下效劳,这是孩儿的荣幸!” 女皇将杜汉的信件放回到信封之中,眼睛看似不经意地掠过信封的另一边封口,她的食指轻轻敲打了两下皇座上的宝石,以平淡的语调,轻声说道:“约翰啊!最近洛塞夫大主教来信说,对你甚是挂念,希望你不要忘记神的眷顾,能早日回到天空圣堂之中……朕看见大主教的苦心,甚是感慨。对于此,你心中有何想法呢?” 阿伦抬起了头,迎向了凤慕雪的目光,心中顿时一阵醒悟,洛塞夫大主教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凤慕雪只是借洛塞夫的嘴巴说出自己的意图罢了,换而言之,她打算给自己一个机会?还是…… 他慢慢垂下了头,淡淡道:“约翰能获神的眷顾和大主教的恩宠,实在是约翰之幸,只等此事一了,约翰打算重回天空圣堂,继续精修教义,至于陛下的恩情,约翰终生不敢有片刻忘怀,但也只能叹句约翰只是一个沐浴在神光辉下的修行者了。 凤慕雪眼睛亮了亮,像是松了口气,但又仿佛是更紧张了,淡淡地问:“约翰啊!朕对你也是十分不舍,但仍会尊重你任何决定!不过,当你决定重回天空圣堂,精修教义,他日又再有缘与雅玲重逢时,你心中还会否尘缘未了呢?约翰,无论你的答案如何,我都希望这将成为一个承诺!” 阿伦心中一凛,凤慕雪正强迫自己许下承诺,从此不能再见凤雅玲,就算偶然重逢,也不能再起非分之想,要不然,恐怕她接下来的雷霆手段,将会一一展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女人变脸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但阿伦底子里的倔傲却被凤慕雪这番隐含威胁的话给激起了,他淡然一笑,说:“陛下,这个世界充满了无数的偶然和未知,对于不可预测的未来,就算作为一个修行者,也只能随缘而定,岂能勉强呢?更何况,约翰并不是一个喜欢轻言承诺的人。” 凤慕雪眼中闪过怒意和厉芒,约翰啊!朕怜你才华,可是给过你机会的,但你可真是不识抬举,或许也证明了你对雅玲确是真心真意,但更证明了你没将朕放在眼里,那么,你就不能怪朕了,就算他日面对老师,我也不会后悔此时的决定。 尽管眼神激荡,但她脸上表情仍平静无波,淡然微笑道:“约翰,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无论如何,朕始终很高兴能与一位当世人杰共事过。嗯,朕有点累了,约翰,你先下去吧!” “约翰告退!” 阿伦缓缓后退几步,转身往大殿正门走去,他察觉到,四周守护神龙女皇的影子们都凝聚了气势,仿佛唯恐他忽然转身对凤慕雪发难。 于是阿伦模糊地意识到,大殿外的世界,恐怕正有一个前所未有的陷阱正等待着他。 但殿外方向传来的气息,仍是一片宁静、祥和,无丝毫杀戮之气,阿伦犹豫了一下,大步走出殿门。 麒麟湖波光粼粼,岸边绿草如浪飘摆,柳枝轻垂湖水。 面对这如画卷般的美景,阿伦顺步而下,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这个世界实在太安静了,就像有什么力量介入到其中。 长阶上的卫兵们全部被撤走了,空荡荡的千级长阶之上,阿伦心灵响起了强烈的警兆,他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灵魂完全平静下来,顿时感觉到了四道强者的目光,正从不同的方向凝视着自己。 他不由得牵动了一下嘴角,凤慕雪竟然出动了四名强者来围歼自己,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天空中乌云翻滚,令本来就阴暗的天色更为昏沉,这样的天气反倒令阿伦银灰色血液获得力量和生机,恐怕是他目前最大的优势了。 一道清越的琴音悠然而起,乐声悠悠飘出,动人得如同天籁之音,令人心神一振,整个灵魂仿佛也被洗涤了一遍。 音符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每一个似乎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含义,但组合起来,就赋予了它们全新的生命,就像点点星光组成繁星满天的夜空,就像滴滴水珠汇成了涓涓流动的河水…… 自然到了极至,竟然美妙如斯! 但阿伦并不习惯沉醉于美好事物,很快就从乐声中清醒了过来,迷茫的眼睛瞬间回复清澈,他还认出这首乐曲,正是凤凰镇魂曲。 他不想成为音乐下的亡灵,必须选择将这一个个美妙的音符过滤到脑后。 乐声顿时平缓了许多,像是感应到了阿伦对它的不屑,锐气受挫之余,也不强人所难。 阿伦冷冷看向西南方向,圣女伊琴娃正盈盈走来,手中轻抚着那把举世闻名的五弦琴,那首令人难以自拔的凤凰镇魂曲,正是由此而出。 她轻声道:“约翰先生,本想让你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往生极乐,没想到你拒绝了,实在遗憾。” 声音悦耳得仿佛正吟唱着歌谣,但内容实在无法引起阿伦的好感,他冷然笑道:“圣女阁下,我的生死,凭什么由你来决定?” 此时,相反方向传来了一把愉悦的笑声,“约翰先生,既然终点注定到了,为何不选择最快乐的方式结束呢?有时挣扎能为你带来生机,但有时挣扎只能令你的灵魂在最后时刻感受到无尽的挫折,在徒劳中含恨而去。” 阿伦侧过了头,龙魂樊帝灵正面带笑意,就像一个正准备参加婚宴的客人,大步向自己走来,他左手边袖子是空荡荡的一片,亚特拉克那一战,给他留下了终生铭记的永久纪念,但樊帝灵的气势比以往更内敛了,可见他的实力反倒因为身体的残缺,而更上层楼。 阿伦嘲讽一笑,再一次掀开了头上长长的罩帽,此次一战,任何一个视觉上的盲点,都会令他终生抱憾,口中以冰冷的语调,说:“都出来吧!用不着逐个粉墨登场!” 樊帝灵和伊琴娃看清阿伦的容貌后,眼神中同时闪过惊愕,显然都想起了那个西郊矿坑下舍己救人的蓝雪云,只不过面前这位约翰的头发颜色不同,而且没有墨镜,身上也少了许多饰物,同时肩膀也窄了少许…… 但阿伦对两人的反应仅仅是不屑地笑笑,假如樊帝灵和伊琴娃真对己感恩,就不会令狂风蓝雪云的声名恶劣至此,当然,他并不知道,两人一直闭关,直到近日才重新与外界接触。 舒梅蒂也从一棵柳树后闪出,微笑道:“约翰先生,世事难料,如果等会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原谅一二了。” 他笑容和蔼可亲,一如昨日,银色光芒将他萦绕其中,眼神里没有震惊,反倒多了一份叹息和遗憾。 阿伦丝毫不怀疑他已经将自己认了出来,要不然,言辞也用不着客气至此,眼神也不必如此暖昧,就凭他星云守护者之名,再加上神龙守护者龙魂樊帝灵,还有凤凰城守护者伊琴娃,天下间恐怕没人可以抵挡他们的联手。 他想,舒梅蒂担心的恐怕仅仅是我临死前的反噬,先把客气话说在前面,那么就能大大降低他成为最后一击攻击对象的可能性。 阿伦不由得轻轻地狂笑了起来,自己竟然有幸一人面对三位人类的守护者,三个阿兰斯屈指一数的绝世强者,就算这已经是结局,也光荣无比啊!试问整个阿兰斯世界,从古至今,有谁曾享受过这样一个待遇。 只可恨凤慕雪忽然翻脸,说变就变,如果能事先通知,他一定会穿上一套体面一点的衣服,来迎接这样一个光辉的时刻。 怜云飞也从东南一角走出,他神色有点不自然,毕竟不久前还想拉拢的棋子,现在竟然不是因为自己的意愿而被摧毁,所以他的声音低沉,语句也十分短促,只是沉声说句,“约翰,情非得已,得罪了。” 阿伦面带笑容地看了看怜云飞的方向,他应该也有绝世强者边缘的实力了吧!但对比起其余三个,他仅仅只能算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阿兰斯人类世界老一辈幸存的强者,差不多都到齐了,而且全部都来到我面前,都甘当配角,只为烘托我的存在! “哈哈……”阿伦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本来轻轻的笑意演变成了张狂的笑声,响彻云霄,震动神龙一角,甚至令伊琴娃的琴声也戛然片刻。 神龙皇廷里的卫兵早已得到命令,没得到新的指令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正殿范围的区域。所以尽管笑声张狂得无以复加,但没有一个卫兵敢靠前张望一二。 樊帝灵等强者自重身分,要不是神龙女皇将约翰的实力描述得如此恐怖,又将他存在的威胁清晰指出,恐怕也难以令他们以围歼者一员的身分出现,但要他们在对方仰天狂笑时,偷袭出手,这可是万万办不到的。 这份笑声里既没有包含悲伤,也没有愤怒,反倒像是一种骄傲,一份高贵的矜持,一股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洒脱和狂妄。 阿伦狂笑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只见周围四人已渐渐走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添加上了一份怜悯和叹息,他忍不住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冷然道:“呸,别以注视死人的目光看着我!老子说不定会找你们其中一两个来垫背的呢!哈哈……” 神龙正殿光洁无尘的长阶上,竟然有人敢随处吐痰,这大概是暴风要塞修建好以来的第一回了。 伊琴娃轻拨五弦琴,琴音再次高昂起来,环环光点随着乐声渐渐飘向其余三人,阿伦知道动手在即,她开始使用“祝福魔法”了。 但在伊琴娃手上第六个音符响起时,阿伦的身体终于动了,斜斜往正殿大门折返而回。 直接攻击女皇陛下,这本是众强者意料中事,也是最合理的出手方式,最靠近正殿大门的樊帝灵和怜云飞赶紧飞身而近,直接取大门方位,眼看就要短兵相接时,阿伦的身体竟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折射,就这样在疾速中转身,以同样的速度射向了犹在抚琴的伊琴娃。 这不单单避开了正面夹攻的樊帝灵和怜云飞,还巧妙地躲过在身后追赶的舒梅蒂。 众强者暗叫不好,没想到他竟然舍近取远,具有祝福和治疗力量的伊琴娃,成为了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这如同本是平静的深蓝海洋忽然猛的惊起波澜,滔天巨浪平地而起,铺天盖地的往伊琴娃拍去。 伊琴娃的神色顿时凝重,知道自己心神被震慑刹那,令视觉产生了幻象,脚步赶紧轻盈地往后退去,手中五弦琴的乐声再变,停止了犹在施展的祝福魔法,换成了一曲抚平心魔的“清心咒”。 眼前的滔天巨浪顿时为之凝固,接着烟消云散,伊琴娃发觉怒浪翻滚的世界已经消失,心中才稍稍安稳,一道蓝色的光带已迅速飞近,由浅至深,眨眼已至眼前。 当伊琴娃辨别出这道光带竟是阿伦的身影时,手中的五弦琴音调已变得曲不成声,阿伦的手竟然已经弹在了第一根琴弦上,刺耳的破音完全将清心咒冲得支离破碎。 阿伦英俊的脸庞此时变得有点诡异,蒙上了一层淡蓝色的光芒,邪邪的微笑在伊琴娃看来只觉狰狞和神秘,这张脸孔已随着那个破音的出现,迅速模糊、淡化,很快,那片怒海翻腾的世界再现眼前,一浪接一浪地朝伊琴娃拍去。 伊琴娃的神色仍是一片恬静优雅,但脚下的步伐却是越退越快,怒海深处更是传来了一把充满磁性的男声,“圣女阁下,你不介意我第一个就找你垫背吧?在死亡的旅途上,我决定将你一起拉进地狱,哈哈……” 狂妄中充满暴戾气息的笑声,令伊琴娃的心神再次为之一震,脚步在这个瞬间终于现出了狼狈之状,那根被阿伦裹玩多时的琴弦终于“叮”一下绷断,不过伊琴娃也正好藉着这个强烈的破音,远远往后飙射出几丈之外,避开了面前这股一往无前的死亡气息。 阿伦目睹过亚特拉克对伊琴娃和樊帝灵的一战,现在活学活用,将亚特拉克的手法变化一下,果然大见成效,此时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可以逃亡的选择,就是藉机将伊琴娃击倒,拼着受重伤的可能,从伊琴娃这个缺口突围而去,但阿伦清楚的知道,外面肯定有千千万万个神龙士兵等待着他,假如选择这样的逃亡途径,最后只能是血战至死的结局。 所以就在琴弦断裂,伊琴娃退开的刹那,他的身形再一次不可思议地折射,以同样不可思议的高速转回头,迎上了身后左侧的舒梅蒂。 舒梅蒂选择追击的方位偏西北,这样一个选择虽然离同伴稍远,但只要伊琴娃能抵挡住第一轮攻击,挡住阿伦,那么他这样的追击方式就可以完全将阿伦逼进包围圈里。 他见阿伦竟然可以在逼退伊琴娃的刹那,就立即转身射向自己,方位丝毫不差,就像事先演习过一般,口中不由得赞了一句,“好!” 舒梅蒂也不愿直樱其锋,侧身退去,企图十分明显,拖住阿伦,让樊帝灵和怜云飞能够赶上。 但阿伦岂能让他如愿,脚下再次加速,脸色随之泛过一片黯淡的苍白,身形已逼到舒梅蒂面前。 尽管在星云待了不少时日,但与这位星云守护者却少有接触,对他武技的深浅更是了解不多,不过人在心理上总有一些共点,那就是占尽优势的一方,总想将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所以阿伦一出手就击打出同归于尽的招数,拳风猎猎而响,气势疯狂暴戾至极点,就像一头穷途末路的猛虎,只想和猎物同归于尽,空气也像飘过一阵血腥之气。 舒梅蒂眼眉微微一扬,显然是看出了阿伦的意图,他再一次侧身让过,双手化刀,朝拳风的薄弱处切去,企图能减弱阿伦的气势,但阿伦双拳也立即跟着化作刀气,就这么硬碰硬撞上去。 对于这种自损一千,伤敌五百的战法,舒梅蒂虽然明明看出了阿伦的意图,但还是无可奈何地往后疾退,避开这个恶魔层出不穷的同归于尽招数。 终于逼退左翼的舒梅蒂,阿伦压力大减,尽管锐气不减,但身体里的力量却因瞬间的连续爆发,有一半已经消逝在激斗之中,但他深知已无退路,再次提气,脸上又一次泛过灰白,身形一晃,又再向追得最近的樊帝灵迎去。 天龙剑已遗失在自由天堂的西郊水晶矿坑,此时樊帝灵的手中换上一把寻常的利器,但因自身实力大增,对阿伦一往无前的气势丝毫不惧,就这么从正面迎了上去,两人尚未交手,剑网已经织出,牢牢将阿伦笼罩其中。 阿伦知道樊帝灵是四人当中最硬朗的,并非因他武技最强,而是他本身神龙守护者的身份和他坚定的意志,都会令他在生死边缘作出令阿伦不想面对的抉择。 在这个刹那,阿伦不由得有点暗恨这个有颇有渊源的师叔,冷笑道:“丢了天龙,随便换上把破剑,还能有以前不败的气概吗?” 樊帝灵明显怔了一怔,像是回忆了某些往事,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再一次令他忆起了当日并肩作战的蓝雪云,还有眼前这既熟悉又不太一样的招式,比师兄东帝天更利索的折射身法。 他心中终于一动,正要说句“且慢”,阿伦已从正面撞了上来,高手间的对决,刹那的犹豫就可以决定其中一方失败,更何况是阿伦这一类擅长捕捉战机的强者,他就是趁着樊帝灵若有所思的瞬间,破去了剑网,避开了剑锋"奇-_-書--*--网-QISuu.cOm",又顺便在樊帝灵肩膀上撞了一撞,将他撞飞向一边。 阿伦一股作气地冲过樊帝灵的堵截,脚下不作丝毫停留,行云流水地射向东南方位的怜云飞。 怜云飞心中一阵震惊,因为前一刹那还亲眼目睹这个怪物竟然轻创伊琴娃,逼退舒梅蒂,撞飞樊帝灵,这一刹那就要自己亲身面对了,他虽然自视极高,但自问比起舒梅蒂和樊帝灵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要把约翰这怪物挡住,岂不是蛙螂挡车吗?没想到他左冲右突,最后还是选择我这个最弱点来作为突破口…… 心中被种下了必败的种子,再加上长期养尊处优,缺乏真正的实战,令怜云飞在关键时刻的表现远不如其余三人,他踉跄后退两步,双掌往前倾力推出,企盼自己的全力一击能将这片深蓝色的巨浪打回到包围圈中去。 阿伦哈哈一笑,不避不让,就这么被这股强烈的掌风拍上,然后借力再次斜飙,化作一道直线,以惊世骇俗的速度冲向一开始的目标,也是他最终的目标,神龙正殿大门——只有将凤慕雪挟持在手,他才有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皇宫。 第七章 一丝阳光破开了浓云密布的天空,太阳正从乌云深处中慢慢伸展四肢,阴暗的天色顿时恢成复少许光明,阿伦的脚步也为之一窒,哪怕仅仅是一丝阳光倾泻而下,却像无数根细针同时刺进他的身体里,脑袋晕涨,血脉倒流,差点就倒地痉挛成一团。 他一咬牙关,再次提气,将脑海中脆弱的意志和身体里的负面反应一一压下,终于冲进了神龙正殿之内,进入到阳光照耀不到的范围内。 令阿伦感到庆幸的是,女皇陛下并没有离开,她仍高坐在神龙皇座之上,对于阿伦竟然能够重新回来,她玉容微寒,不无惊诧。 此时,在正殿负责护卫女皇安全的八道影子,已从各个方向扑出,直往阿伦攻去。 阿伦此时体内的力量已经到了近乎衰竭的阶段,他一看对方出手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擅长合击,真让他们堵截成功,后面众强者势必追至,那么,神龙正殿的红地毯将成为他毙命之处。 他咬紧牙关,保持着惊人的高速,夹杂着前面力退众强者的气势,就这么直直迎了上去眼看双方就要短兵相接时,他修长身躯忽然蹬地而起,就如同一头振翅的大鹏,从影子们的头顶上掠过去。 一条如同毒蟒般的长鞭从其中一个影子手中弹射而出,紧追阿伦而去。阿伦人在半空,根本避无可避,眼看就要缠上脚腕时,阿伦的脚缩了缩,再轻轻一蹬,踏在鞭梢上,借到力气,身形再次加速,恰恰避开了其余影子脱手而出的兵刃、暗器。 在身后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时,阿伦已安然落地,身子再次俯冲,朝当今神龙女皇飙射而去。 双方已是十步范围之内,阿伦自问已是强弩之末,但拿下一个长期处理政务的女皇,应该可在三招之内结束。 他将心中的杂念统统排除,甚至连凤雅玲的影子也排出脑外,假如凤慕雪胆敢全力反抗,那不惜重创她也务必将她拿下,尽管她是雅玲的母亲。 凤慕雪神色冰冷,竟毫无惧意,盈盈起立,以娇弱之躯面对扑面而至的凌厉杀气,神色仍如以往般平静。 她随手摘下那顶颇有份量的神龙皇冠抛到一边,纤手往后一拉,那重达几百斤重的神龙皇座,竟然已被她单手提过头顶,而凤慕雪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那惊人的重量,纤手再一挥,神龙皇座已化为重量级暗器,带着猎猎风声,冲向直线逼近的阿伦。 阿伦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一个养尊处优的神龙女皇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气,可以随手掷这样一件重物。 他脚下轻轻一蹬,跃起少许,恰恰避开这件昂贵异常的暗器,再重重一踏,补上一脚,那皇座顿时获得了又一道惊人的力量,以更迅猛的速度,撞向了在身后穷追的几道影子。 追在最前面的影子根本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就被皇座击中,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回去,与他贴得太过靠近的两个同僚也被牵连,纷纷被撞飞到两侧。 可怜那精工细作的神龙皇座,已经安静地待在原位有千年之久,现在一旦离位,立即被撞得支离破碎,那价值连城的珍珠饰物,劈里啪啦地撒满了一地。 正当神龙正殿中一片狼藉时,阿伦已经和当今神龙女皇交上手了,凤慕雪似乎根本无视阿伦的凶悍和武力,迳直就往对方气势最锋锐的那一点撞去。 就在阿伦避开皇座的刹那,凤慕雪本是静如处子的身躯,已动如脱兔般闪到阿伦面前,而且一出手就是阿伦最擅长的绝技折射身法,明明是正面而来,但掌风快到时,娇躯一扭,已经以匪夷所思的角度,闪到阿伦的左侧,紧接着,才是铺天盖地的凶猛攻势。 强弩之末的阿伦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他有考虑凤慕雪的武技高明,但只以为顶多是个不错的高手,没想到真正实力竟然强悍至此,招式之精妙,恐怕不在小师妹缪诺琳之下。 只在瞬息之间,两人以快打快,已交手百招以上,诡异的是,两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师出同门的武技总能让他们提前避开对方的实招,全是以虚招对攻。 凤慕雪以低不可闻的声音淡淡道:“约翰啊!你可别忘了,我也是老师的弟子啊!”平淡的语气中,若隐若无地透出一丝比较之意。 身后的压力越来越重,阿伦知道樊帝灵等人已从刚才的下风中走出,迅速重整阵形,追了过来。 这是一个要命的时刻,阿伦深知假如真被凤慕雪拖住,只要众强者的包围圈一旦形成,那恐怕是东帝天或者亚特拉克亲临,也难以逃脱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已决定挺而走险,就像一个受了严重内伤的武者,忽然停住了所有攻势,捂住了胸口,整个前身都微倾了下来。 凤慕雪眼中顿时闪过森严的杀气,本来的虚招顿时化实,往阿伦的天灵盖狠拍而下,阿伦低笑了一声,身形一个疾速折射,就要从凤慕雪的右侧闪过去。 “你以为我会中计?”凤慕雪冷冷一笑,身形几乎同时折射,同样使出折射身法,恰恰挡在阿伦身前,甚至连本来的招式也无变化,仍是正正对准阿伦的天灵盖拍下。 阿伦面不改色,脚腕一扭,身形再次折射,已改向了凤慕雪的左侧,凤慕雪笑声更冷了,她自问折射身法的使用不如阿伦精妙,但要以同样的身法挡住他的路线,根本不是问题。 但她这个想法刚一升起,脸色已经变了,因为她发现阿伦的身形只是左右晃了晃,两侧还有他身躯的残影,但真身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仍是微微躬身,捂住胸口,将全身上下所有的破绽都让给了自己。 这未免太大胆了,假如我不被他的身法所惑的话,这一掌真的按原位拍下去,恐怕此时他已经是脑浆泻地的悲惨结局。这个男人使用武技的方式实在太疯狂了…… 当凤慕雪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阿伦诡异的微笑已经挂上了脸庞,那本是捂在胸口处的右手轻轻一曲,手肘已重重地撞在了凤慕雪腰间的脆弱部位,失去平衡的凤慕雪遭此重创,娇躯顿时被撞得斜飞了出去。 阿伦岂能就此放过她,脚下一踏,身形疾速射出,朝凤慕雪的落点飙去。 这一下完全劣势下的交手,凤慕雪根本再无还手之力,在尚未落地前,被阿伦重拳轰在背脊,整个人顿时撞向了大殿一角的阴暗处,她苦忍已久的一口鲜血再也忍耐不住,“噗”一下就喷了出来。 紧紧追在身后的阿伦也为之震慑了刹那,因为这血液的颜色是他熟悉不过的,那是令人心碎的银灰色,那是让人完全陷入绝望的银灰色,你的血液一旦拥有这种颜色,你将成为亡灵里最高等的贵族,但也成为了全人类的公敌,整个阿兰斯所不屑和唾弃的对象。 阿伦举起一手,阻止仍在身后追逐他们的影子继续前进,冷然道:“不要过来,你们的皇帝已经在我手上!你们,立即退出大殿之外!要不然,我立即把皇帝杀了!” 阿伦的声音冰冷无比,这是一种随时准备杀人的语调,谁也不敢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约翰可以再杀,但皇帝只有一个,身后的脚步声立即往大殿外迅速退去。 阿伦并没有立即扣住凤慕雪的要害,除了凤慕雪再无反抗之力外,更因为他听到了对方正低声饮泣,她为的,同样是这令人无法正面面对的银灰色血液,在她难以抑制伤感时,应该给予基本的尊重。 为了这令人痛苦绝望的颜色,阿伦在过往数年里也不知偷偷哭泣过多少回,他理解这样绝望痛苦的心情。而且他相信凤慕雪一定会觉得更讽刺,人类第一大国的皇帝、神龙的精神领袖,身体里竟然流淌着银灰色的血液,种族竟然是亡灵一族里的恶魔。 这个女人归根到底还是脆弱的,长年立于万人之上,罕有受过什么伤害,一旦到了生死关头,又受制于人,再看到这令己无法接受的银灰色血液,害怕从此会公诸于人前,终于在这个刹那忽然崩溃了。 当阿伦确认大殿中再无第三人时,才柔声问:“陛下,你还好吧?” “……”凤慕雪没能作出任何回答,不过肩膀抽动的频率却更快了。 阿伦叹了口气,低声道:“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这将是一个承诺!” 凤慕雪缓缓地转过了身,一双美目完全湿润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正在眼眸深处中泛过,但是阿伦还是很清晰地在其中看到了些许的疑惑,对女皇陛下而言,从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以己度人,她相信约翰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的。 阿伦摇头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落寞和孤单,像他这样的人,是很难寻觅到同病相怜的共鸣,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凤慕雪微微牵了牵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抽咽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以尽量平静的语调,淡淡道:“先皇早逝,朕仓促继位,长年不堪重压,多次患病,在朕二十七岁那年,又一场前所未有的重病忽至,朕的性命眼看危在旦夕,老师东帝天及时出现了,他给予了两个选择,要么死,从此神龙陷入混乱,诸侯分割,皇朝崩溃,要么就接受亡灵仪式,成为亡灵,以一种新的生命形式继续生存,得以维持整个神龙正统时代。” 阿伦叹了口气,道:“于是,你选择了成为亡灵,还成为了亡灵一族里的恶魔,对吗?” “对!”凤慕雪眼中闪过痛苦,“朕根本没得选择,当时雅玲还是婴孩,就算继位,肯定成为权臣玩弄朝政的工具,君不君,臣不臣,退早出乱子,我不能让神龙的旗帜在我手中没落……” 阿伦也苦涩一笑,说:“那你所谓绝症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凤慕雪也笑了,不过笑容比阿伦更苦、更涩,她说:“朕成为亡灵后,武技突飞猛进,以往需要辛苦修炼良久的招式,现在只要片刻就可领悟,老师曾赞我更适合当一个亡灵,因为我是亡灵的时侯,比一个天才还要天才,但或许正因如此,我的银灰色血液,提前到达了终极沸腾点!” 阿伦的脑海也为之轰了一下,终极沸腾点是亡灵的末日,等于宣告亡灵真正的死亡,只有智慧高绝的亡灵恶魔,才能提前预知终极沸腾点的到来。 他冷然道:“那为什么我也被染上了?” 凤慕雪抱歉一笑,以一种带着复杂情感的眼神盯着阿伦,说:“这件事确实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大概亡灵恶魔之间,可以引起银灰色血液的共同沸腾吧?” 阿伦低哼了一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懒得去否认了,但心中不禁又想,那为何小师妹会安然无恙呢…… 凤慕雪低声道:“虽然老师对终极沸腾点提到的并不多,不过记忆中,亡灵恶魔的沸腾点也会引起共鸣,这可是相当罕见的,啊……” 她的话忽然停住了,因为阿伦令她无法再继续把话说下去。 他紧紧捏住了凤慕雪的左手,“叮”一下清越的响声,一把闪着绿光的匕首已从她袖中滑出,跌落在地。 阿伦淡淡一笑,说:“陛下是不是想太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妄想反败为胜,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十分荣幸,能聆听到你一席倾吐。” 凤慕雪玉容回复冰寒,一声不吭。 阿伦撕下了一截袖口,帮她擦去嘴角边的血迹,然后又掷到地上那滩血的位置,银灰色立即被暂时掩盖住了,他淡淡道:“陛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阿伦将凤慕雪彬彬有礼地请了起来,右手轻轻扣住了女皇陛下手腕上的脉门,然后牵着她的手,温文尔雅地走出了已经一片狼藉的大殿。 太阳已经再一次躲在了浓云背后,天色恢复阴暗昏沉,这令阿伦的心情愉快了少许,甚至还对殿外众人微微一笑。 樊帝灵等众强者远远立在殿门外四角,阿伦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露出一丝破绽,他们将扑上前击杀自己。 神龙皇家御用亲卫队在亲王怜云飞的命令下,已经开进了正殿区,他们一个个举着长矛斧枪,如临大敌地盯着面带微笑的阿伦,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约翰先生正扣着女皇陛下的要害。 凤慕雪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由得阿伦拉着自己,与阿伦并肩缓步在万军丛中,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元首夫妇正检阅着自己的军队。 没有人发出无意义的吐喝和警告,显示出了神龙军队良好的军事素质。 整个包围圈就这么以两人为圆心,缓缓向前移动着。 阿伦对这样的局面十分不耐,他转头对凤慕雪道:“陛下,我个人不太喜欢这样,你知道的?”声音温文有礼,就像一个绅士告诉身旁女士他不喜欢某种艺术品。 凤慕雪面无表情,高高举起了另一只手,扬声道:“尔等听令,立即撤离此处,不得有违……” 正当阿伦也认为一切事情顺利,连女皇也不得不就范时,最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那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最终还是没有到来,反倒是太阳忽然完全破出了云层,万丈光辉猛然从天空中倾洒而下,耀眼夺目的光线射向大地,也射在这个神龙的正殿之中。 无比刺目的阳光灼得阿伦一阵晕眩,突然而来的高温比当年飞龙沙漠中所有沙子的热量加起来还要可怕,根本没机会让阿伦作丝毫反抗,身体已经软了下去,体内仅存的一点力气更是立即飞速流逝。 凤慕雪是首先发现阿伦出现异样的人,但因为前面的经历,心有余悸,只是稍稍后退半步,还不敢妄图出手。 直到阿伦双眼越来越迷惘,那只随时可以夺走他人生命的右手,无力地从凤慕雪的手腕上滑落,然后整个人像喝醉了一般,脚步轻浮,在原地无规律地左摇右摆,凤慕雪才明白阿伦已经在刹那间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尽管她身体在阳光下也升起了强烈不适的反应,但远不如阿伦剧烈,眼看逃生机会出现,她立即远远跳出一边。 本来已经准备撤离的皇家亲卫队见女皇陛下已经安全,而凶徒还在原地逍遥法外,哪还犹豫,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看到女皇陛下打出不必生擒的手势,一根根矛头纷纷对准了阿伦各处要害,势必要将他的身体刺出无数个窟窿。 第八章 神龙皇城中心,波光粼粼的麒麟湖畔,一阵柔风拂过,柳枝轻轻摇头,似乎不忍看到惨剧的发生。 天空中,太阳正将它毒辣的一面用最倾情的方式演绎了出来,刺目的光辉无情地灼晒着大地,无限的热量令每个人的体温都急剧上升。 冷冷的杀气中,命运之神也从穹苍中睁开了惺松的睡眼,目睹着有可能改变历史的一幕,死神正缩在阴暗一角,也窥探此处,等待着一个曾为他立过不少汗马功劳的强者的终结,他将亲自为他收割生命。 无数根长矛已近至眼前,阿伦仍浑然不觉,继续一脸惘然地呆立原地,整个人也如柳枝般,随风轻摆。 凤慕雪站在近处,她紧紧盯着忽然失常的阿伦,嘴唇不由得动了动,像是忽然想提醒阿伦,又像是要改变主意,喝止手下的行为,但最后,她口中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在这时光仿佛凝聚片刻,千钧一发之机,一道白色的人影忽然从远而近,一个闪身已射到阿伦身边,他手中的长剑及时地挥舞出一片绚丽的剑花,“叮,叮,叮——”的一阵响声,卫兵们的长矛全部被一一截断,矛头围成了一个圆圈,整整齐齐地围插在他和阿伦周围。 站在后排的卫兵并没有立即补位上前攻击,因为出手的人是他们的国师,龙魂樊帝灵。 面对在场众人惊愕、疑惑的注视,樊帝灵挥出他断臂的袖子,将阿伦堪堪扶稳。 他收剑身后,转向凤慕雪,微微躬身,表示对刚才突发一幕的歉意,才道:“陛下,我怀疑这约翰与我颇有渊源,可否留他性命呢?” 对于樊帝灵的忽然出手,凤慕雪反倒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阿伦的武技有着太多东帝天的影子,终于令他起了疑心。 她按撩住体内随时发作的内伤,抵抗着头顶阳光给她带来的种种负面反应,冷然道:“国师大人,你要维护此人吗?” 樊帝灵正容点了点头,说:“望陛下成全!” 凤慕雪玉容一阵阴晴,历代神龙皇帝与国师关系始终保持良好,毕竟前者是一国之君,而后者要担起“神龙守护者”之名,两者间罕有正面冲突。 现在双方语气强硬,甚至话语中还有些许的火药味,这在神龙国史中,是十分罕见的事情。 凤慕雪紧咬樱唇,眼神中的杀机越来越浓时,一阵悦耳的琴声飘过,伊琴娃慢慢走到了樊帝灵的身旁,向凤慕雪柔声请求道:“陛下,伊琴娃也希望能留下约翰的性命!” 凤慕雪闷哼了一声,两大守护者同时施压,两个绝世强者忽然倒戈的全力维护,难道这个约翰真的命不该绝?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意志越来越迷糊,连眼睛也半眯起来的阿伦,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终于以平静的语调道:“国师大人、圣女阁下,朕愿意保证约翰的安全,绝不使用任何刑罚!但约翰刚才还试图刺杀朕,朕要亲自看管他,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已经变相接受了樊帝灵的建议,樊帝灵微微一笑,道:“多谢陛下成全!” 凤慕雪一挥手,那几道躲在暗处的影子立即闪身而出,将阿伦扶起,迅速回到暗处。 樊帝灵注视着阿伦的去向,若有所思,又说:“陛下,不知何时……” 但他还没将后半句要和阿伦谈谈的请求说出,凤慕雪已冷冷打断道:“国师大人,神龙历代君王与历代国师之间的友情,坚如磐石,朕不希望这份友情出现任何裂缝!”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樊帝灵回答,就这么拂袖转身,走回大殿。 凤慕雪所居的庭院,淡雅宁静,格调不太像帝王居所,反倒更似书香门第之家。 怜云飞陪在凤慕雪身旁,凭栏观月,溪流正在他们脚下哗啦啦地流淌而过,其中夹杂着凤慕雪间歇的咳嗽声。 此时,当今神龙皇帝的脸色白得吓人,其中已隐约洋溢出一份死亡的气息。 怜云飞轻抚着女皇的香肩,神色痛心悲戚,但眼神深处中流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凤慕雪又在一轮急促的咳嗽过后,呼吸才稍稍平缓,说:“云飞,‘元气锁’的事情,办好了吗?” 元气锁,矮人帝国产物,用精炼而出的太古金属打造而成,密度极高,重量惊人,后来经精灵一族的魔法加持,令它有了可以禁锢武者力量的作用,后来矮人与人类交好时,将这副元气锁赠给了神龙,成为神龙圣物,也成为专门针对绝世强者的枷锁。 “元气锁已经将约翰铐上,我已派遣出我的卫队,将约翰押送去涅架之地,相信队伍此时已经出发。”怜云飞态度一如以往,无比恭谨的回答。 “连神龙圣物也请出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吧……”凤慕雪缓缓地点了点头,面容更显憔悴。 怜云飞阴沉一笑,说:“只要到达涅槃之地,相信约翰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要永困于此了。” 涅槃之地,其实就是一座神龙和凤凰城共同创建的监狱,位于神龙和凤凰城的边境上,背靠暴风山脉,一年四季都处于严寒之中,里面所关押的,全是阿兰斯人类世界里最危险的犯人,里面有犯事的暴风猎人,也有曾经显赫一时的佣兵团团长,监狱由神龙和凤凰城的联合部队看守,除了本身设施先进、防御系统严密之外,还聘请了大量退役的暴风猎人作为监狱顾问,一旦有重犯进入其中,罕有能重见天日之时,所以这联合监狱就有了涅槃之称。 凤慕雪淡淡道:“本来此事该由你亲自执行的,但朕的状态正处于不稳定之中,有什么万一,你也能在皇廷中主持大局。” 怜云飞连忙安慰女皇,同时又怒斥那个约翰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将陛下重创至此,加剧了陛下的病情。 凤慕雪又再连声咳嗽了好一会,才凄然一笑,道:“此事也不能怪约翰,站在敌对位置,他已经算手下留情了,命运无常,这样的结局,说不定一早就被神写下了……” 怜云飞黯然附和了两句,不禁又试探道:“其实约翰此人的危险度这么高,陛下何不使用极端一点的手段呢……” 凤慕雪转身瞪了怜云飞一眼,冷冷道:“云飞,朕作为一国之君,人前人后,也要做到一诺千金!既然答应龙魂樊帝灵保全约翰性命,自当办到,绝不当一个失信的君王!” 怜云飞赶紧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凤慕雪又道:“不过将约翰送到涅槃之地一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现在的樊帝灵和伊琴娃、日后归来的雅玲,云飞,你明白吗?约翰是平平安安地离开了暴风要塞,又平平安安地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修养。” 这是暗示怜云飞要将所有知情人灭口,其中当然包括押送约翰的全体护卫。 怜云飞微微躬身道:“对于此事,云飞已有安排,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陛下放心。” 怜云飞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样一个情况下,是否要将雅玲召回呢?” 凤慕雪盯了怜云飞一眼,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无比,冷然一笑道:“云飞,朕的病虽然因约翰而变得更加严重,但还不至于随时驾崩的地步,将你留在身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况且,朕定会用意志支撑下去,非但不召回雅玲,连进攻疾风的计划也要立即进行。而且,这一战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这不但关系到神龙的国运,还关系到烈阳湖以西土地的使用权,我要神龙成为兽人谈判的最大受益者,咳咳……” 凤慕雪的咳嗽声中,怜云飞再次垂下了头,低声劝道:“陛下,军队的粮草还要三周才能安排妥善,另外……” 凤慕雪冷冷打断道:“疾风已是风中之烛,过多的顾虑只会影响神龙未来的宏图霸业,延误战机,相信冰风家族和雷诺帝国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传我命令,一个小时后,在正殿召开军事会议,准备向全国发动战争总动员!” “是,陛下!”怜云飞躬身告退,心中忽然明白,面前这位女皇深知死期将近,但她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历史上留下她的名字。 当阿伦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时,身上已被套了一重无比沉重的枷锁,脖子上的镣环、手腕上的镣环,还有脚腕上的镣环,分别由长长的链子串了起来,他尝试着活动身体,链子顿时发出呤呤啷啷的响声。 虽然一举一动都能引起链子碰撞的呤啷声,但这套枷锁丝毫不影响他的肢体动作,不过阿伦却震惊的发现,他根本无法催动自己的力量,在元气锁的作用下,他的力量完完全全等于一个平凡人。 阿伦按撩住内心的震惊,细细回忆昏迷前的情景,那该死的太阳恐惧病忽然发作,其严重的程度尤胜上一次,完全失去力量,意识开始昏迷,以至逃亡行动功亏一篑,在这段时间,肯定落入敌人之手,难道凤慕雪就在这段时间里,在我身体上做了什么手脚…… 飞速思考间,阿伦同时默默观察四周,现在应该正身处马车的车厢之中,通过狭小的车窗往外观望,景物正飞速后退,证明马车正高速前进中,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人,手握刀柄,显然是发觉阿伦醒来,正如临大敌地注视着他。 习惯昏暗的光线后,阿伦立即认出面前此人,正是刚进神龙皇宫,就将他带去送死的侍卫队长。 令这位侍卫长先生感到意外的是,这位约翰修士竟然还能对自己笑了笑,说:“侍卫先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这样平静且略带愉悦的语调,差点让侍卫长以为他们间的身分对调了,他将声音压低,沉声道:“约翰修士,你身上已经被套上了神龙元气锁,这套枷锁可以令任何武者失去使用武技的力量,请不要作任何徒劳的反抗!” “哦,是因为这东西?”阿伦低头再次仔细打量着这套枷锁,每一个镣环上都纹上了密密麻麻的魔法符号,环环紧扣的链子上同样是这一类符号,就是这些东西,将自己的力量给禁锢住了? 阿伦半眯起了眼睛,轻声叹道:“竟然是精灵魔法文字,真罕见啊……” 那侍卫长听着阿伦发出学者般的感叹,不由得有点佩服,无论这位约翰修士是座上宾,还是阶下囚,都能保持如此从容镇定的仅态,怪不得亲王大人会如此看重他…… 侍卫长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说:“约翰修士,亲王大人还要我转告你,这样的困境只是暂时的,只要一到适当时机,他一定亲自将你从这元气锁中释放出来,当日神龙崇圣博物馆中的约定,依然有效。” 当日怜云飞的话语不禁再次回响在阿伦的耳边——“如果你肯接受我的道歉,我很乐意能成为你的朋友,与你结为忘年之交,到将来某一天,我更是乐意将雅玲的幸福亲手交到你手上,以岳父的身分继续与你站在一起!年轻人,我几乎已经可以断言,你的未来将充满光辉与荣誉……” 阿伦不禁淡淡一笑,说:“没想到我在这么窝囊的情况下,还能得到亲王大人的惦记,看来亲王大人真是高瞻远嘱,对于未来各种可能都准备充分,实在称得上是运筹帷幄呀!” 侍卫长难得笑了笑,丝毫没听出阿伦语气中的嘲讽,低声道:“确实如此,约翰修士!” 亲王大人从不舍弃对他抱有敬意和忠诚的同伴和下属。 阿伦瞥了一眼那侍卫长,只见他脸上满是热切的崇拜,丝毫没有作伪的成分,看来他对怜云飞的忠诚已经注进了骨子里,不由得若有所思的一笑。 他一边仔细地察看着自己身上这套精工细作的枷锁,一边毫不经意地问:“侍卫先生,我们现在是前往何方呢?” 侍卫长见阿伦并没有任何的局促和不安,紧按刀柄的手慢慢放松了,沉声道:“约翰修士,我们四天之后将到达涅槃之地。” 听到“涅槃之地”这四个字,连阿伦的定力也要皱了皱眉头,传说中那个地方是阿兰斯人类世界里防御系统最强的监狱,只要被关进去了,就算你变成苍蝇也休想飞出来,同时因为里面强悍的凶徒太多,环境又恶劣,囚犯的死亡率更是高得令人触目惊心。 那侍卫长见阿伦神色有变,才刚刚放开的手又重新按在刀柄上,沉声道:“约翰修士,请你放心,亲王大人一诺千金,一定很快将你放出来的……另外,也请你不要作过多的想法,此行护送阁下的全部是皇廷里的精锐,以修士先生你现在的状态,恐怕难以再创奇迹,突出重围的……” 他语调一软一硬地安抚着阿伦,阿伦很自然又流露出笑容,平静道:“侍卫先生,不必紧张,任谁听到涅架之地这个兔地方,都会有点负面反应的……嗯,既然怜云飞大人这么看重小弟,想必未来一天,我也会与侍卫先生同朝为臣,到那时,还请侍卫先生多多关照呢!” 侍卫长听出阿伦语气中的敬意,顿时神气了几分,连本来低沉的声音也稍稍高昂了少许笑道:“一定一定,日后我们都是大人身边的左右手,自当多多亲近。” 阿伦顺势又吹捧了那侍卫长几句,他赞美别人从不着丝毫痕迹,加上本身高贵的仪态和优雅的举止,更是加强了赞美的效果,不用一会,已令那侍卫长如沐春风,对阿伦的警惕大为降低,甚至还有点错觉,满身枷锁的阿伦已变作一身贵族衣装的翩翩公子,正与自己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廷中把酒言欢。 阿伦见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降到适当的程度,才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对了,侍卫先生,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身在局中,对很多事都糊里糊涂,还请先生你能指点一下。” 他早已经将这套元气锁摸索了一遍,却惊奇的发现,无论是镣环还是链子,上面都没有可供开锁的匙孔,连镣环上也没有任何介面裂缝,就这么天衣无缝地铐在自己身上,真奇怪他们是怎么套上去的。 听阿伦这么询问,那侍卫长眼中再次闪过了警惕,但因前面友善度的累积,还是令他回忆道:“今天正午,我们接到密令,守住皇宫正殿的西南方位,准备抓拿一个拥有强悍武力的政治犯……” 他看了看阿伦,见对方神色如常,又继续说:“当然,后来知道要抓拿的人就是约翰先生你,而且陛下还请来了国师大人、圣女大人、星云的舒梅蒂大人,再加上我们家的大人,嘿嘿,全部是傲绝一方的强者呀……” 说到这,他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忽然想起出动众多绝世强者要擒拿的就是坐自己对面的那个怪物,难得的是,这个怪物竟然没有丝毫当事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微笑聆听着自己的讲述。 侍卫长低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约翰修士你不单逃出了诸位大人的包围,还将女皇陛下挟持在手,我们得到亲王大人的命令,也冲进了正殿范围,当时我和我的部下就在麒麟湖的南岸,看到你拉着陛下走着走着,忽然像中了邪一样,在原地摇晃起来……” 他瞥了瞥阿伦,显然也十分好奇这位约翰修士眼看就能挟持陛下成功,为何会突然失常。 阿伦当然不会讲出真相,但他也尽量满足这位侍卫长的好奇心,淡淡一笑,道:“当时我中幻术了,没想到伏击者里面还有一个幻术师。” “哦,怪不得……”侍卫长恍然大悟,看向阿伦的目光里不禁又多了一分尊敬,这个怪物竟然能引来包括幻术师这样的人物来联手出击,真不简单。 “那么,接着呢?”阿伦淡淡的问,他的记忆就是从那里开始迷糊了。 侍卫长回忆道:“接下来,是国师大人救了你,他还和陛下说了几句,我隔得太远,听不清楚,接着陛下就命人将你带走了……” 阿伦心中动了动,原来是樊帝灵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这样看来,也不枉我曾经在西郊水晶矿坑舍命救他。 侍卫长说:“接着傍晚时分,我就跟着亲王大人来到囚室,看到大人拿着元气锁套在你身上,接着他吩咐我一些事情,我就立即带着你上路了。” “侍卫先生,亲王大人是怎么把元气锁套在我身上的,可否说具体一点呢?”这关系到阿伦是否能靠自身实力将这套枷锁解除,语气中也不由得多了一分紧张。 侍卫长眼中警惕之意更甚了,但想面前这个怪物实力这么强悍,日后在亲王大人的麾下,他的职位肯定比自己高得多,现在预支一点友情,对日后还是大有好处的。” 于是他努力又回忆道:“大人的动作太快了,一气呵成就将你套上,不过顺序嘛!应该是从你脖子上的镣环开始的……” 他指了指阿伦脖子上的镣环,用手势比了比,说:“大概就是这么一拉,然后往后一扣……” 阿伦微微皱眉,不禁又探手抚摸了一遍脖子上的镣环,顺滑的金属手感告诉他,镣环上确实连一丝裂痕也没有,难道这神龙元气锁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不过从侍卫长的话里,起码听出了一个重要关键,元气锁似乎根本不用钥匙…… 侍卫长友善一笑,低声说:“约翰先生,元气锁是神龙圣物,哪有这么容易破解的?你就安心在涅槃之地待一段时间,当是人生一种磨练吧!” 阿伦也微微一笑,淡然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压下心底涌起的郁闷和烦躁,转头看向窗外的远方。 此时,夜色正浓,漆黑的深处中仿佛隐含着命运的暗示。 哲人曾经说过,无迹可寻的命运轨迹,只有死亡才是最后的终点。 想到这句话,阿伦在心底冷然一笑,命运反覆无常,屡占上风,但他深信总有一天,他将推开命运之神的手,画出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 第九章 涅槃之地,神龙和凤凰城边境上的联合监狱,它依傍暴风山脉而建,是一座典型的寂静时代建筑,气势恢弘,不作任何华丽的修饰,墙楼高达百米,远远看去,俨然就是一座缩小了的暴风要塞。 在传说中,这里是犯事凶徒的最终归宿,只要你进去了,往往都无法再等到释放的那一天。在传说中,这里是凶悍暴戾的集中营,“把你送到涅槃之地去”成为了阿兰斯民间诅咒别人最恶毒的方言之一,拥有权力的贵族们假如非常痛恨一个人,往往不是要他死,而是把他送到这里。 经过四天几乎马不停蹄的赶路,阿伦终于被押送到这处凶邪之地,被禁锢住强悍的力量,变成平凡人的体质后,这样长时间的劳累奔波,阿伦感到阵阵的腰酸背痛,充分体会到了当一个平常人的滋味。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元气锁虽然禁锢住了他的力量,却也为他带来了一些意外保护,那该死的太阳恐惧症竟然不再发作了,他又可以重新正面面对太阳,甚至状态尤胜于过去最巅峰的时期。 此时的太阳仅仅是刺眼,却无法再令他体内的银灰色血液有丝毫沸腾,甚至阳光代替了黑夜,总能为他的身体添加一丝与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力量。 要不是那侍卫长连解手都要紧跟在旁,阿伦真有可能割开自己的皮肤,看看里面的血液到底还是不是银灰色的。 监狱城楼外的人造护城河并不算宽敞,但河水中养殖了一些品种希罕的锯齿鱼,它们体积不大,却嗜血成性,任何生物一旦落水,恐怕立即会落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那侍卫长陪着阿伦探头看了看,这些古怪的鱼类正自由的悠游,其中不少锯齿鱼还好奇地游近岸边,看着岸上这群美味的食物。 恰好这时城楼上有两个狱卒将一具尸体抛了下来,激起阵阵浪花,四周的锯齿鱼顿时像疯了一般涌了上去,抢夺今天的午餐。 看着那尸体被一群锯齿鱼包围撕咬吞噬,血雾弥漫中,隐约已可看到有些部位已被咬到可见白骨,场面因为过度凶残而变得无比恶心。 那侍卫长顿时缩了缩脖子,脸色也有点不自然起来,要不是城楼上有狱卒看着,身后又有这么多手下,他大概立即选择掩脸不看。 事实上,他的许多手下已经转开了脸,有个士兵还因为这个场景过分血腥,已经蹲在一边呕吐了起来。 只有城楼上狱卒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画面。 阿伦忽然低声哼了一句,说:“不对啊!那家伙好像没死的……” 他话音未落,那具尸体已经拚命地挣扎了起来,看来还是个精通水性的人,这样情况下还能拨开锯齿鱼,拚命挣扎上水面,大声呼救。 阿伦才发觉城楼上的大多狱卒脸上竟然有了笑意,隐约听到前面掷此人下水的两狱卒在谈论。 “……里瓦那混蛋不是说这家伙已经死了吗?” “那滑头的话你也相信,你该检查一下的。” “喂,你是在推卸责任啊!当时你也在场的。” “哈哈,算了吧!反正都这样了。” “也是,宝则门的午餐时间都到了,看它们吃得多欢快啊!可怜我们还没到换班时间……” 他们的对话丝毫没有压低声量,很是肆无忌惮,语调更是漫不经心,冷血的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阿伦不禁也微微皱了皱眉,转头便发现那侍卫长正用满怀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毕竟自己即将住进这个鬼地方了。 一场惨叫过后,那人又重新被拉到水下,波涛阵阵中,血腥画面正上演的时侯,狭隘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一条比城门还要狭隘的吊桥放了下来,恐怕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 一个胖子骑着一匹瘦马,摇摇晃晃地沿着吊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路小跑的狱卒。 胖子满脸的笑意,哪怕是转头看见了水下的恐怖情景,仍保持这份亲切平易的笑意,远远就打招呼道:“平常一向是暴风监狱那些老头子和我们打交道的,没想到这次来的是神龙宫廷的贵客啊!真是希罕!小人屠里奥向各位大人问好了。” 胖子眯起了眼睛,遥遥望去,立在正中那人俊朗过人,清秀无比,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已有立于万人之上的气势,不容小窥,但有点碍眼的是,他全身上下都套上了黑得晶莹发亮的枷锁,要不然,还以为是神龙高层要来视察涅槃之地呢…… 侍卫长迎了上去,客套几句后,才介绍道:“这位是约翰修士,因为陛下……嗯,因为与陛下不和,暂时要被关押在此,日后还望屠里奥先生多多关照他。” “不敢,不敢。以后日子还长,恐怕是约翰先生多多关照小人才对。”屠里奥对阿伦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他不明底细,已经打定主意,没弄清楚真实情况之前,对这位约翰修士一定要以礼相待。 阿伦微微一笑,点头回礼,心想这场面实在滑稽,自己真是个神龙重犯吗?为什么更像是一个前来渡假的贵族…… 侍卫长又说:“对了,屠里奥先生,这里还有信笺一封,是亲王大人要我交给你的。” “哦,是怜云飞大人的信笺啊!”屠里奥赶紧双手接过,将信封立即拆开,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信件看完。 他点头道:“我明白亲王大人的意思了,侍卫长大人请稍稍等侯,小人立即回信。” 侍卫长说:“好,我等就在岸边等侯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伦皱了皱眉,忽然说了一句,“侍卫先生,我劝你还是立即离开吧!假如你还爱惜生命的话。” 侍卫长为之愕然,屠里奥那胖子则眯起了小眼睛。 “约翰修士,你何出此言呢?”那侍卫长眼中不由得闪过了深深的疑惑和一丝不明的担忧。 阿伦淡淡一笑,说:“因为在屠里奥先生看信过程中,我嗅到了浓烈的杀气,请相信,那封信就是你的死亡通知书!侍卫先生,我俩相识一场,实在不想你无辜枉死。” 屠里奥哈哈笑道:“约翰先生的想像力未免太过丰富了,小人疯了吗?出手攻击皇家卫兵可是死罪呀……” 侍卫长挤出一丝笑容,看了看仍是满脸笑意的屠里奥,又看了看无论何时都保持平静优雅的约翰,沉声道:“约翰修士,我看是你多虑了。” 阿伦牵牵嘴角,不再说话了。 屠里奥又补了一句“侍卫长大人请稍等”,便领着阿伦快步走回城楼,因为他不明阿伦底细,不敢上马先行,就这么陪阿伦走过狭隘的吊桥。 阿伦清晰地感应到屠里奥身上的杀气更浓了,淡淡问道:“屠里奥先生,你不是监狱长吧?” 屠里奥友善一笑,说:“约翰先生,我是负责城楼系统的主管,同时也是涅槃之地的首席顾问。”眼睛又一次瞥向那套黑得发亮的枷锁,欲言又止。 阿伦淡然一笑,为他解惑道:“你没猜错,这确实是神龙元气锁,亲王大人的信件中没提到吗?” 屠里奥这个胖子的笑意首次敛了一敛,但是马上又恢复了过来,眼中的神色更为戒备了,真的是元气锁,天啊!这家伙竟然是一个绝世强者,也太年轻了吧…… 他们刚过完吊桥,吊桥立即被迅速收起,城门也马上关闭,屠里奥向两旁的人吩咐:“立即召集南北两面的当值士兵,全部到西面城楼上集中,五分钟后有紧急军事行动。” 接着,屠里奥又向阿伦告罪道:“约翰先生,真是抱歉!一般新人到来,必须由我亲自领进涅架之地,但因为现在有要事要办,所以还要浪费你一点点时间。” 他满脸歉意地微微躬身,就沿着石梯,大步走上了城楼,阿伦只好缓缓跟在他后面,他发现,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身材矮小的小狱卒正紧紧地跟着他,神色里满是森严的戒备。 阿伦所预料的不幸,还是在不幸中发生了,甚至连半点征兆都没有。 涅槃之地城楼上的狱卒表现出了惊人的效率,迅速集中,然后列队,接着连号角也没有,屠里奥这胖子向前一指,密密麻麻的箭雨立即射向了城楼下的皇家押运队。 这群平常养尊处优的侍卫队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已被射成了箭猪,唯有那侍卫长前面得到过阿伦的警示,心中忐忑之际,早有防范,一看势头不对,立即飞身上马,掉头亡命奔去。 屠里奥见弓箭一一落到侍卫长的身后,闷哼一声,一把就从旁边一个狱卒手中抢过了强弓,“嗖”的一声,弓箭满弦怒射而出,接着侍卫长座下的马儿“吁”的一声惨嘶,已马失前蹄,跪倒在地。 那个侍卫长慌忙飞身落马,原地一个打滚,继续往前狂奔,屠里奥再次弯弓瞄准,脸上那堆肥肉因为施虐而变得异常兴奋,以令人感到恶心的频率微微颤动着。 在城楼上众狱卒的喝彩声中,那可怜的侍卫长竟然连中了七箭才身亡,阿伦站在屠里奥身后,看得清晰,这残暴的胖子无论是一开始射马,再到后来射侍卫长的大腿、手、肩膀,最后才是要害,全部是故意的,他喜欢居高临下地主宰他人生死,因为那可以品尝到猫将老鼠戏弄在爪下的快感。 屠里奥将强弓交还给那个狱卒,又恢复了友善的笑容,尽量若无其事地转身面对阿伦,尽管他脸上还有尚未退去的兴奋。 他看到阿伦竟然仍是一脸的平静、优雅,从容自若地面对城楼下的满地尸首,就像刚才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前一刹那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屠里奥心中不禁大为凛然,此人要不是天生冷血,就是城府实在太深,深得令人实在无法揣摩。 “约翰先生,耽误你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这边请!”面对这双仿佛能穿透你外壳,看清你灵魂的眼睛,屠里奥心里一阵不舒服,他转开了脸,遴过眼前这双眼睛,又领着阿伦重新往城楼下走去。 其实阿伦远没有表面看起来冷静,心中为侍卫队等人的结局感到悲凉之余,也为自己命运的前程感到担忧,怜云飞不惜牺牲一批对己忠诚的下属,也要令自己来到涅架之地这事成为秘密,这证明了他已经有把握避开樊帝灵和伊琴娃的耳目,有把握抵挡住未来凤雅玲的质疑。 但对于阿伦而言,他们正是最有办法令自己平安离开此地的人。 等怜云飞来释放自己,那只能是凤慕雪驾崩后,他亲王大人最后决定支持凤雅玲,而不是凤雅烟,还要恰恰是有用到自己的时侯,大概才会想起自己的存在,但对于这么一个可能性的组合,阿伦个人判断,这种机会实在微平其微…… 这时,屠里奥忽然转过了头,满脸谦卑的笑意,解释说:“约翰先生,小人只是一名小小的主管,对于上面的命令,只能忠实执行!无论是涅槃之地,还是我个人,都不能拥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希望先生你能谅解和明白。” 本来他根本没想过要去解释什么,但忽然间,他觉得有解释一下的必要,不然谁知道这个约翰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随便进个监狱都要拉上百号人陪葬,日后会不会因今天一事而产生什么可怕的后遗症? 阿伦冷淡地牵了牵嘴角,平静道:“屠里奥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些什么。” 屠里奥微微尴尬地笑了笑,因为他觉得对方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 走下城楼,他们绕进了一段长长窄窄的小道,小道两边是高高的城墙,假如城楼上的弓箭队忽然对他们攻击,恐怕他们连半点闪避的空间也没有。 阿伦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说进入涅槃之地后,就算你变成苍蝇也未必能飞出来这个说法了。 “屠里奥先生,你们这里的士兵一般要服役几年的?”阿伦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屠里奥那对小眼睛眯了眯,像是摸索到阿伦的一些想法,口中回答道:“约翰先生,涅槃之地的服役期,普通士兵是四年,像我们这种顾问,是三年,在服役期间,任何人都不能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所以,士兵们压抑久了,总会有些失常的表现,令约翰先生你见笑了,嘿嘿……”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为自己解释的机会。 阿伦又以不经意的语调,淡淡的问:“不能与外界有任何接触?那么,你们的粮食问题、衣物问题呢?” 屠里奥像是丝毫不明白阿伦的用心,耐心解释说:“在十里外,有一个贮存仓库,由几个有智障的聋哑人看守,每隔一段时间,里面就会添加大量的基本物资,我会亲自带人去领。” 阿伦淡淡一笑,说:“那些物资肯定是有人放置的,你们去拿物资的时间,难道从来没和他们放物资的时间重合过吗?” 屠里奥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从来没有重合过!当然,当中还有一套特殊的联系手法。一般来说,我们和外界的正常人是不能有任何接触的,除了那几个聋哑人外,就只有每隔一段时间运送犯人前来的各地监狱系统的官员,但也只有我一个人有权力和他们交谈。” 阿伦顿时为之默然。 对于这个应该具备有高度危险性的新犯,屠里奥觉得还是有必要警醒一下,要不然日后定会给他的城防系统带来麻烦,他稍稍敛起笑意,沉声说:“约翰先生啊!来这里的每一个士兵或者官员、顾问,首先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密,尤其我这个首席顾问,对这点更是无比忠实的执行。所以,每个犯人的资讯,都不可能通过任何途径流传出去的。唉,一般来说,犯人们都是等到刑满,才有获得释放的一天。” 阿伦忽然笑了,问:“对了,屠里奥先生,怜云飞大人给你的信件中,到底判我是什么罪,刑期又是多久呢?” “……叛国罪,死刑!获女皇陛下特赦,改判刑期一百六十六年!”屠里奥想了想,还是决定卖个人情给这位约翰先生,真实地说出这条讯息,但又不忘补充说:“不过先生是人中之龙,不可能长困于此,而且以先生的智慧,应该不难看出,这只是一条数据化的表面资讯罢了。” 阿伦笑了,没再答话,心里却十分亲切地问侯了凤慕雪以上的神龙历代先王。 第十章 这时,长长的小道终于走到了尽头,靠东面的内城墙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前几个当值的狱卒看到屠里奥到来,赶紧敬礼称呼长官,屠里奥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意,上前和他们进行简单的交涉。 阿伦抬头望向天空,晴空蔚蓝,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不过在他所处的位置看来,晴空也只是长长窄窄的一片,恰好一朵白云在头顶这片天空飘过,但很快又消失无踪。 站在这样一个兔地方,完全没有了晴空万里的壮阔感,阿伦不由得瞥了一眼那几个在此当值的狱卒,一个个面色苍白,又暗想,不过对于他们而言,长年守卫于此,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窄小的天空,甚至还会渐渐认为,真正的天空其实也就是这个模样的。 “吱——”一声刺耳的声响,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竟然异常厚重,四个狱卒合力,才能将它缓缓推开。 铁门背后又是一条光线明显不足的短走廊,每隔三步就有一扇木门,木门上面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倒刺。 狱卒打着魔法灯,小心翼翼地将木门一扇扇打开后,屠里奥才领着阿伦继续前进,低声解释道:“约翰先生,小心门上的倒刺,每一根都涂上了剧毒,虽然有解药,但要是不小心刮到了皮肤,一番彻骨的痛苦是免不了的了。” 阿伦冷冷一笑,屠里奥已经是第二次友善地警醒自己了。 最后一扇木门的背后,是一个小房间,看样子是办公室,但设施简陋,通风设备做得很差,空气质量十分低劣,处处散发出阵阵令人恶心的腐烂味道,最惹人注目的装饰是墙上悬挂着的十几条皮鞭,长短不一,形状各异。 屠里奥摇了摇办公桌上的铃档,一阵叮当声过后,房间另一边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大汉走了进来,他赤裸着上身,上面还流淌着汗珠,那张丑脸上有几条深刻的刀疤,估计这些刀疤愈合得并不好,看起来就像几条栩栩如生的娱蚁趴在脸上,令这张丑脸看起来诡异狰狞。 大汉看见屠里奥,立即便大笑道:“屠里奥大人啊!好久不见,看情形,终于有新人来了。”说话间,顺便上下打量了一下阿伦。 阿伦却感到有点恶心,因为这家伙笑起来的时侯,脸上那几条蜈蚣就像活过来一般,上下蠕动。 屠里奥也笑道:“里瓦啊!确实有一位先生要进来了,你马上记录一下档案吧!” 那个叫里瓦的大汉稍稍诧异了一下,显然并不习惯屠里奥这样的家伙将一个囚犯称作先生,这令他不由得又多看了阿伦两眼,这小白脸倒真是帅气得很,神色也挺从容的,不过脚步轻浮,不像是什么人物啊…… 但他也不敢怠慢,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拉出一个容量惊人的大抽屉,从中间抽出一个新的档案袋,然后迅速记录起来。 “名字?” “约翰。” “职业?” “天空圣堂修行者。” “哦?”里瓦再次诧异,一般修士都很少犯事,就算犯事,因为有宗教庇护,往往也是从轻发落,罕有将犯事者送到像涅槃之地这样的地方。 一些基本资料记录完毕后,里瓦才转向屠里奥的方向问:“什么级别?” 涅槃之地对所有犯人都定一个级别,以S、A、B、C这样排列下去,主要是针对该犯人的武技来设定的,以便管理。 “SS级!”屠里奥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回答。 “SS级?”里瓦惊愕地抬起了头,脸上那几条蜈蚣也跟着蠕动了起来。 S级已经相当罕见,约等于绝世强者这样的恐怖实力,那SS级到底去到什么水平啊!对于里瓦而言,他进入涅架之地以来还从未接触过这个等级的…… 屠里奥敛起笑容,肃容道:“对,是SS级!这并不是我评定的,而是神龙帝国怜云飞亲王大人亲自评定的!” 里瓦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脸上的蜈蚣也为之颤动,他又一次看看阿伦,发现对方神色平静无比,仿佛此间一切事情,均与己无关。 里瓦看向阿伦的目光已经远远没有前两次放肆,其中多了点敬畏,也多了点恐惧,心里暗暗地琢磨,在阿兰斯世界里,大概只有一方守护者来到这里,才会被评上这样的一个等级,嘿,但人类的一方守护者们怎么可能沦落到涅槃之地呢…… 终于将这位名叫约翰新犯的档案记录完毕,里瓦又复抄了一份,才小心翼翼地将原件放回档案袋子,又将复抄那份放到了抽屉最左边的一格。 屠里奥见交接工作已经完毕,便说:“里瓦,约翰先生是位真正的人物,以后请你多多关照了。” 里瓦偷偷望了望神色从容的阿伦,口中答道:“一定,一定。”心想这样一个怪物谁敢得罪,ss级,假如他发起疯,把涅槃之地的全员屠光都行,亲王大人倒是好主意,把这样一个家伙送到我们这。 屠里奥注视着里瓦的神色,眼珠一转,觉得有必要补充些什么,又笑道:“这套枷锁暂时禁锢住了约翰先生的力量,所以里面太过粗重的功夫,里瓦你要注意,别让约翰先生太过操劳了。” “卑职明白。”里瓦立即暗暗打量着这套黑得发亮的枷锁,可以禁锢住绝世强者的力量,那……那恐怕只有…… 屠里奥又向阿伦微微躬身,告辞道:“约翰先生,涅槃之地内外是两个系统,我一般不能过界,所以,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了。” 阿伦冷淡一笑,不置一词地微微点头。 看着长满倒刺的木门慢慢关闭,阿伦在心中涌过一丝苦涩,从这一刻开始,我竟然真正成为一名涅槃之地的囚犯了。 “约翰……先生,”里瓦想了想,又补充上“先生”两个字,不过他显然还没习惯将一名本来拿来欺凌的囚犯称作先生,低咳了两声,才说:“请随我来吧!” 他以微微谦卑,甚至有点像侍者为贵宾带路的姿态,拉开了办公室另一边的房门。 在那一边,是真正的涅槃之地。 过那扇狭窄的小门时,里瓦看似不小心地碰撞到阿伦手上晃动着的手镣,顺势托了一托,脸色顿时为之一变,这手镣竟然拥有惊人的重量,实在无法想像一个人套上这样的枷锁后,还能如此正常的行走。 这是一片相当宽敞的土地,虽然地面粗糙凹凸,其中还有不少的碎石沙粒,但囚犯们还是将这里称为涅架广场,尽管这广场被围上了一道高不可攀的边框,而且边框之上还站有随时可以主宰你生死的狱卒,但一到放风时间,大多囚犯还是乐意待在这里,晒晒久违的太阳,暂时将矿坑下阴暗的苦闷抛到脑后。 传说中,曾有著名地理勘察师指出,涅槃之地这片土地下应该蕴涵有大量的珍贵白玉。 于是,大多数囚犯们在这里的主要工作就是深入地下挖矿,尽管涅槃之地建立以来,所挖掘出的纯正白玉实在寥寥,反倒各类劣质的玉石倒是挖出了不少,但几百年来,这项工作从未停止过,并非是历代监狱长对于贪婪有着锲而不舍的追求,而是总得找些体力工作让这些危险度极高的犯人们去干,要不然,太过清闲的生活就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此时,正是下午的放风时间,被轮到放风的那一组犯人,正以各式各样的姿态坐在涅槃广场上,懒洋洋地晒着午后的太阳。这里每一个人都曾经是桀骜不驯之徒,他们当中有强极一时的暴风猎人,有武技强悍的佣兵,也有名动一方的高手,但在这个可怕地方的种种磨练下,他们的棱角早已经被磨得一干二净,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凶光锐芒,才能暴露出他们压抑在心底的真实性情。 虽然已是春天时节,但涅槃之地背靠暴风山脉,往西面看去,能看见陡削的山峰上披着常年不融的冰雪,这样的地理环境,令涅槃之地四季都处于阵阵阴寒的凉意之中,仿佛正如此地的人情和人心。 走进这片土地,属于自己的地盘,里瓦立即恢复了不少神气,连腰杆也挺直了不少,一手拿着约翰修士的档案袋,一手按着腰间的铁棍,以凶悍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众犯。 一个狱卒快步上前汇报:“里瓦大人,现在是第六组放风时间……” 里瓦点点头,目光冷冷地环视一圈广场上的几百个囚犯,冷哼了一声。 这些犯人们也看了过来,不过他们的目光大多集中在里瓦身后的阿伦身上,目光里混合了冷漠、嘲讽、幸灾乐祸等复杂的神情,每个新人来到这里,都能获得这样的注视,正如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鬼地方,所迎来的同样目光。 涅槃之地这片充满了绝望气息的土地中,从来没有同情和怜悯。 下期预告 面对四面八方的挑衅和欺凌,已被元气锁禁锢的阿伦,是忍气吞声,还是奋起反抗? 贝里安王子奉命前来巡视,他还能否在人群当中认出“娜娜小姐”,那位昨日心中的女神…… 层层壁垒之中,阿伦能否逃离出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涅槃之地……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十五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在涅盘之地,身上被套上枷锁是一种特殊的待遇,甚至在犯人中,还是一种看不见的资本,毕竟只有你的武技强悍至令狱卒们感到恐惧,他们才会为你套上这个。 在场的几百囚犯当中,只有两、三个享有这样的待遇,但他们一般只是被铐上手镣,或者脚镣,而且链子和镣环全部是粗铁锻造,份量虽然沉重,但经过一些时日后,上面已是密密麻麻的镭斑。 而眼前这位新人,竟然从上到下都被套上了枷锁—。而且,那套枷锁非但连半点锈斑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套工艺品了,链子细而长,远没有平常的锁链粗大,可见不够份量,还在阳光下闪烁出晶莹剔透的黑色光泽,充满了金属的质感。 这么秀气的枷锁配L这么秀气的一个家伙,倒也挺赏心悦目。 于是犯人们猜测,这可怜的小家伙大概是什么落魄的贵族,被仇家报复以送到涅盘之地这个鬼地方来。 类似这样的猜测立即能为他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一点欢乐,因为别人的痛苦总思想泛起快乐的涟漪。 在这个长年没有女性出现的土地,嗜好男风的变态者可确实不少有些犯人的眼光中已经开始流露出淫亵的神情,对于这位俊美得无以复加的新人他们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幅龌龊的画面。 阿伦神色自如,平静得就像一个公侯正在巡视着他的奴仆,以平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在里瓦身后,就这壤叠局在上地从人群之中穿过。 忽然,阿伦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了头,以冰冷的目光盯着附近的一群人,因为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家伙非但以淫亵的目光看着自己,还一边龌龊地舔着舌头一边玩弄着下体,无论神态,还是肢体语言,都下流到极点。 此人看到阿伦盯着他,不但没有停下,还变本加厉,连另一只手也放到自己胸脯上,用力的揉捏起来。 他身旁的众犯见此,发出了助兴般的浪荡笑声。 阿伦底子里暴戾狂傲的一面立即被点燃了,他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笑得有点凶邪,也有点诡异,他大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那个淫亵的大汉。 那大汉看来是这群犯人的首领,身边立即闪出两人,以蹲坐的方式挡在阿伦面前,脸上却满是挑逗的神色。 大汉却道:“你们干什么?美人要和我亲近,你们挡住美人?” 那两人一脸赔笑,赶紧又闪回到原来的位置。 对于此,阿伦的笑意更浓,若隐若无的杀意默默蔓延开了,甚至他也舔了舔干燥的舌头。 里瓦发现身后出现异样情况,转身道:“约翰……先生?发生们么事了?” 周围听清里瓦声音的囚犯,立即发出阵阵嗡嗡的评价声。“天啊,你有听到吗?蜈蚣怪竟然叫犯人作先生,我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语气还相当礼貌呢,哈哈……“ “哎呀,太阳现在的方位没出现错误嘛!” “小声点,蜈蚣怪看过来了……” 里瓦发现四周的人群全部盯着这里,还有那不堪入耳的评价,终于怒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心里早就老大的不耐烦,只是这个约翰今天新来,不知他是何身份背景,暂时不敢轻易得罪,才尽量将自己表现得人模人样一点。 现在突发情况终于激起了他的本来面目,他冲着四周盯着他看的犯人们怒吼道:“你们这班免患子垃圾是不是不想活了?把你们一个铜板都不值的脑袋都给我低下来,谁再多看一眼,老子就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谁再多说半句,我就切掉他的舌头……” 正当犯人们纷纷问嘴低头,里瓦疯狂的咆哮间,阿伦那边惊变已起。 他虽然被禁锢住了力量,但对于招式的应用,早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他一步1步走到那淫亵大汉的面前,脸上犹挂着友善的笑意,忽然对着大汉的下体猛的踢出一脚,那大汉一眼就看出阿伦出脚的力量明显不足,笑嘻嘻地就探手往阿伦的脚抓去,但阿伦的脚刚踢出一半却收了回来,另一只脚紧接着又再踢了出去,速度快上了许多,那大汉连忙分出另一只手去挡格。 就在大汉两只手都陷入了攻防之间,阿伦上身忽然动了,整个人往大汉的身上压了下去,大汉再想回手推开阿伦时,阿伦已原地一个空翻,恰恰避开他的反击,翻到了他的身后,接着,那套沉重无比的手镣已经甩出,紧紧地勒在了那大汉的脖子。 从出脚到勒住对方要害,整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时间、方位和力量全部把握得恰到好处,把自己站着的优势和对方蹲着的劣势,也利用在其中,当然,那大汉过分轻蔑的战斗态度,是令他陷入绝境的主因。 本来已经被镇压住的场面,立即又沸腾开了,大汉身边手下犯人的惊叫声、上前助拳的叫骂声、周边巡视着的狱卒飞奔赶来的吆喝声、附近不相关囚犯挪问身体以免殃及池鱼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乱哄哄一片。“约翰先生:不要:”里瓦大吼一声,飞身就扑了过去,他并不是担心那大汉的生死,而是担心那个还不知是何人物的约翰修士会被其余凶悍的监犯们打坏,那他在监狱长面前就很不好交代了。 大汉因为窒息而疯狂地向后挥拳,而大汉身边的几个犯人也狂攻向阿伦,但阿伦十分灵巧地避开了这些攻击,并且利用大汉往后挥击的拳头,来攻击他的同伴。 眼见里瓦即将赶至,想必那大汉也无法窒息至死,阿伦忽然张口一咬,硬生生地将对方一只耳朵给咬了下来,淋漓的鲜血顿时从大汉的耳根处喷涌而出。 惨烈的哀号声中,阿伦终于松开锁链,轻轻1跃,跳到了里瓦的身边。 里瓦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腰间短棍,护在阿伦身前,对准了还想上前报复的犯人,怒喝道:“全部蹲下—。” 这时,四周的狱卒也纷纷赶到了,他们抽出棍子,重重地敲打在任何1个敢继续站立的犯人的脑袋。那几个大汉的手下仍在原地怒目瞪着阿伦,立即被赶至的狱卒敲得头破血流。 可怜前一刻还满脸淫亵的大汉,现在竟然满脸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哀号。阿伦这才施施然地重新走上前,呸的一口将那只断耳吐出,仍夹杂着血液的断耳,正正砸在大汉的脸上,重新与它的主人相聚,不过已永远无法回到原来的位置。 阿伦舔了舔唇边的鲜血,诡异地笑了笑,无视周围仍蹲着的犯人对他的怒视,淡淡地对那大汉道:“你的血,可真臭啊!” 烈日之下,这片充满了凶邪气息的土地中,一个恶魔正狰狞的微笑。 狱卒们见阿伦如此飞扬跋扈,这样的嚣张是不利于日后管理的,纷纷用眼神请示里瓦,是否也给这个家伙两下,但里瓦都以摇头响应,反倒是指了指脚下这个捂着伤处,痛苦哀号着的大汉,表示要立即处理他的伤口,这家伙在犯人里好歹也是人头之一,需尽量妥善照顾。 阿伦慢慢收起了狂态,又恢复成平常温文尔雅的模样,转身平静地对里瓦说:“里瓦先生,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语调就像是一位绅士正为一件小事而向友人表示歉意。 里瓦脑海中仍是前面阿伦那满是血腥味的笑意,他咽了一下口水,强颜一笑,脸上那几条蜈蚣怯弱地蠕动了几下,低声说句,“约翰先生,令你受惊了。” 这句话声音虽然极低,但还是给蹲在附近的几个囚犯听到了,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诧异,接着是不屑,但没有人敢抬头望里瓦一眼。 阿伦观察里瓦神色,将他心中想法猜出一二,假如让这种人了解到自己目前的真实状况,恐怕自己会死得很惨吧…… 他淡淡道:“那么,我们可以继续走了。” 看着这恶魔和里瓦走出广场,走向监狱里的建筑群,众囚犯才轻轻松了口气,刚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约翰修士竟然瞬间放倒了监犯第六组的著名“山猪”老大,恐怕还是手下留情,要不然山猪就不是少一只耳朵这么简单了,但最令他们印象深刻的,这种歇斯底里、令人瞬间窒息的死亡味道,恐怕只有在地狱里才能感受到的吧! 有个老犯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低声对身旁的一个新犯评价道:“这个家伙千万不能惹啊—。看见了吗?前一刻这么疯狂,这一刻已经文雅得像个绅士了…… 这样喜怒无常的家伙,情绪一旦失控,就能让你永远记住他……“ 那新犯俯首受教,低声问:“山猪老大他好象那个了,那我们……” 老犯望着阿伦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对,山猪被废了,我们找机会跟别的老大吧—。嘿嘿,如果能侍候像那个家伙这样的人物,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监狱里的建筑群大多是由石头砌成,每一座看起来都显得十分破旧了,大多数都是八、九层左右,从它们的外貌来分析,大概是涅盘之地建上的那一天开始,它们就一直驻足在此。 阿伦带着一阵阵丁零当琅的响声,跟着里瓦走进了一座相对漂亮一点的石屋,红木大门的后面吹来了阵阵暖气,令阿伦知道,这里大概就是涅盘之地管理层的办公地点了。 屋子里的装饰算不上豪华,但无论椅子、桌子,甚至是墙上的挂饰,全部是用最耐用的材料做成,可儿政府提供给涅盘之地的奢侈品实在有限。 一路上,里瓦尽量用文雅的词句来介绍着涅盘之地,这里每一栋建筑都有两到三层地下室,大多都用来住犯人,有些是用来存放物资,这石屋群的东面,靠近暴风山脉的位置,就是浬盘之地白工矿坑的人口,平常绝大多数犯人都要进去劳动。 相关到以后如何离开这里,约翰先生也变得健谈起来,问起了许多涅盘之地的具体情况,里瓦基本上有问必答,而且他没有屠里奥的机心,统统都是最完整的答案。 阿伦很快对这个传说中的涅盘之地有了个具体的轮廓,外面的防御由屠里奥负责主管,而内城墙背后的世界就是由监狱长山特雷管理,这里有一个凹凸不平的大广场,广场西面就是犯人所居住的建筑群,监狱高层的办公地点也设立在此,建筑群的东面是白玉矿坑,北面是饭堂、厨房,还有极少开放的活动室等等相关建筑。 到目前为止,阿伦分析所听到的信息,要想按正常途径逃离此地,确实是件相当高难度的事情。 涅盘之地目前关有大约三万人,看见里瓦吐出这个数字时的诡异神情,阿伦忽然明白到,其实被关进来的远远不止这个数字,但监狱高层总有办法令囚犯们的总人数保持在这个数字左右。 走上四楼后,里瓦一边将自己上身的汗珠擦干净,一边低声说:前面就是监狱长办公室了,约翰先生。“接着,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监狱长办公室门前没有任何门标,只是贴着一张纸,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在涅盘之地,本人象征最高法律!” 阿伦为之哑然失笑,此人大概有严重的自我崇拜倾向吧! 但里瓦却一蹬脚,严肃地对着那张纸敬了一个礼,才回头道“约翰先生,请你在此稍作等候。 阿伦点点头,知道里瓦会私下向监狱长汇报些什么。 里瓦进门后,长廊上的几个卫兵立即就盯向阿伦,以防他逃跑或者有什么不轨行为。 阿伦斜斜挨向了身后的墙壁,又发出了一段清脆的昤琅声,有个卫兵嘴立即动了动,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前面里瓦出奇尊重的态度,令他暂时无视阿伦不规范的犯人行为。 过了一会,里瓦一脸肃容地走了出来,对阿伦低声道:“约翰……山特雷大人接见你,你进去吧!” 阿伦很细心地发现,里瓦没再称呼自己为“先生”了。 监狱长的办公室十分宽敞。光线还算明亮。家俱设施虽然仍是粗糙,但已比外面所见的好上许多,但最吸引阿伦目光的,还是宽大办公桌上的方石。 这种充满银白色光泽的石头是大古时代的遗物,称为魔法烙印,每一块石头上面都烙印有一个特殊的号码,只要你有另一块魔法烙印的号码,就能通过魔石的能量,传送文字、符号或图画至另一块石头上面去,但因为魔法烙印的传送会耗费大量宝贵的魔石能量,所以在这个时代般很少使用。 阿伦心中凛了凛,涅盘之地是神龙和凤凰城联合建立的,这一块魔法烙印肯定与神龙皇宫那一块有建立联系,谁知道凤慕雪会不会通过它下达什么指令。…:他的目光迅速游移,最后才落到办公桌背后,那位监狱长先生的脸孔上。 同样的,那位监狱长也在盯着阿伦,打量得很仔细,连阿伦身上的一丝毫也不愿放过,对于阿伦竟然先四处环顾,目光最后才落到自己脸上,仿佛这里的摆设比他本人更为重要,监狱长山特雷先生的眼中闪过了不易察觉的愠怒。 阿伦微微躬身,淡淡道:“约翰向山特雷人人问好,并致上敬意山特雷缓缓点了点头,他长了一张并不出众的脸孔,这样的大众脸在人海中随手就能抓出”大把,所以他存左眼处加上一个黑色眼罩,用一条黑色的细线斜斜串,再斜斜攀过面容,在脑后绑起。 当阿伦以为面前这位山特雷应该是位独眼龙时,山特雷却将眼罩掀起,露出眼罩下健康无恙的眼睛,不过令山特雷先生失望的是,面前这位约翰修士脸上竟然无丝毫惊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当然,对于阿伦而言,他已经明白山特雷的苦心,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太过平凡短处,所以专门加一个黑眼罩,扮成独眼龙,令样貌看起来更威武点。 在山特雷看来,阿伦的笑意就是一种嘲讽了,他眼中暗含的愠怒又增添了几分,他比了一个请阿伦坐下的手势,清了清嗓子,道:“约翰先生,在人与人交往之间,以真面目示人,这是种诚意的表现。…:” 他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阿伦,继续说道。!“而且,在涅盘之地创建以来,你恐怕还是第一个以囚犯身分坐在监狱长对面的,这样的平等对待,是我对你的一种尊重表现……” 他用手指在身前虚画一个圆圈,说:“约翰修士,我已经向你表示我对你的诚意和尊车,所以,我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也能表示出一点对本人和涅盘之地的诚意和尊重,安分守己,你要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和身份,不要再做出一些过分的事。” 山特雷忽然发觉阿伦神态中静中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由得加重语气,沉声道:“约翰修士,我这样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阿伦淡淡响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山特雷先生。”“很好,你可以下去。”山特雷终于笑了笑,慢慢将黑色眼罩重新拉下,变回一个独眼龙。 他看着阿伦退出去后,目光才转向魔法烙印,上面有不久前神龙皇宫传送过来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诛杀约翰此人—。山特雷陷入了思考之中,神龙女皇陛下不久前还传来命令,要将约翰关闭到他老死为止。 神龙皇帝不像是出尔反尔的人,而怜云飞大人也从外面放信进来,要尽量礼待这个约翰,那面前这条命令到底是谁发布的…… 是神龙皇帝的问题,是怜云飞改变主意,还是另有其人,背着皇帝发来了这条命令呢? 我该不该执行这条命令呢? 不执行? 这条命令确确实实来自神龙皇室最高层的魔法烙印。 执行? 对方可是一个SS级的囚犯,谁知道元气锁到底有多大作用,这小子不久前还能瞬间放倒山猪这样的凶悍之徒…… 尽管这小子确实很惹人讨厌,但干掉他,恐怕以后会麻烦不断。 还有一年就退役。为何让我遇上这样一个难题…… 对于此,山特雷重重地皱起了眉头。 第二章 里瓦领着阿伦离开了办公大楼,来到东面一座圆型石屋建筑前,走了进去。 阿伦发觉到这栋圆形石屋建筑明显与之前所见的建筑不同,除了它的垂直高度远胜于其它石屋,守卫在它周围的卫兵也特别的多。 接着,阿伦发觉他被很荣幸地安排到这栋建筑物的顶层,如果有落地玻璃的话,他相信这个房间可以一览涅盘之地全景。 遗憾的是,这囚室里只有一个窗户,而且高高在上,并不大,估计一只成年的家猫也未必能从这小窗户爬出去。 地方还算干净,显然事先已经打扫过,空气勉强也算流通,没有阿伦事前想像般的阴暗潮湿。 里瓦低声道:“约翰,在以后的日子,就暂时屈就你在这里了,我想你一定喜欢清静,所以为你安排的是单独房间。至于劳役,我会安排帮你免除。” 虽然里瓦没再称呼阿伦作先生,但语气仍十分恭谨,而且将因室称为房间,尽量不让阿伦有任何负面情绪。 阿伦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这个极度危险的囚犯肯定是被安排独居的,这恐怕是从上而下的意愿,并不是里瓦一个人说了算,要是自己这个危险分子忽然在群居囚室里惹起暴动这类事情,那就不好收拾了。 他淡淡一笑,道:“里瓦先生,十分感谢你的关注。” 阿伦又扫视了一圈这间单调的囚室,平静道:“里瓦先生,如果我希望能看看书的话,你应该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里瓦愕然了一下,因为在这个鬼地方,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地面前表示想看书。 阿伦又道:“毕竟这里大单调,如果这个要求实在太过强人所难,里瓦先生也不必放在心上。” 里瓦犹豫了一下,暗想这个约翰说不定来头很大,先别说在这里要安排好他,等退役之后,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寻求到一些帮助,于是就摆手道:“没问题,约翰。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找些有趣的读物给你欣赏的。” “另外,”阿伦眨了眨眼,低声道:“里瓦先生,我开始饿了”立即安排。“ 于是,阿伦啃着味道不尽如人意的监狱食物,看着里瓦为他送来的陈旧书刊,正式开始了他的监狱生涯。 当然,他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幸好涅盘之地里的书实在不多,所以里瓦送来的书籍当中,当然会有不少与涅盘之地相关的作品,譬如某任监狱长以涅盘之地作为背景所写的文艺小说、某个贵族囚犯所写的日忆录等等,这一类大多是手写本,根本没有对外流传开的,但里瓦却没想过这么多,只要在资料室中能够装训成册的,一律当成书籍,送去给阿伦阅读解闷。 就在阿伦陷入生命低潮的这段时间,神龙帝国突破文森要塞,正式发动了对疾风的战争,烽火连绵的人类内战,轰轰烈烈地再次展开,寂静时代末期的硝烟,以疾风土地为中心,渐渐蔓延开了。 疾风家族全力应战,对于此时的疾风来说,当然无比地渴望和平,尤其对手是神龙这样的超级大国,但没有展示出令对方觉得敬畏的武力,和平谈判是无法进行的。 对于雷诺帝国和冰风家族两大强势的周边势力,疾风终于放下尊严,谦卑示好,希望昔日的盟友能始终坚持当年的联盟条约,给予足够的支持,当然,仅仅是精神上的支持,那就足以令疾风信心十足,击破强敌。 雷诺和冰风都是讲情义的好盟友,他们同时认为,精神上的支持,怎么能够帮助这位曾经共患难、同甘苦的盟友呢?于是,他们都将重兵枕在面向疾风的边境上,表示不能无视盟友之不幸,随时出兵支持疾风,提供物质上的支持。 于是,在这三大压力下,疾风且战且退,短短一个月,已经连失了十座城池、三个行省,神龙气势汹汹非怛严词拒绝了疾风割地求和的请求,还不断向疾风境内加兵。 在这样四面楚歌,亡国在即的时刻,疾风家族的内部又发生一场互相指责的风暴,因为神龙入侵疾风是举着大义之旗,疾风最大的两个罪行,其一是曾经绑架神龙未来的女皇凤雅玲,枉顾信义,其二是企图染指自由天堂,玷污了橄榄枝的翠绿…… 当初这两个命令分别是由疾风雨大阵营提出的,现在到了生死关头,环形长桌那帮老头子就开始互相指责起来,从开始含沙射影的冷嘲热讽,到后来的指名道姓的破口大骂。 这场风波也随着战争的升级而升级,伯列奥和克德杰这两大阵营的矛盾终于因战争而激化,一场新的内部权力架构的洗牌行动,伴随战争展开了。 昔日环形长桌上的老面孔,一个接一个被刷了下来,往昔所犯下的错误肯定要有人去承担,这此人纷纷代替了伯列奥和克德杰,承担他们的罪名和错误。 被砍下的头颅当然不能白白浪费,全部送去给神龙帝国,还贴着此人死前的忏悔书,一一与神龙指责疾风的罪名对应,但这一举措效果不大,先锋部队早已得到女皇务必一战定天下的命令,在哈哈大笑中拿着这些头颅喂狗去了。 疾风内部阵营的纷乱,不但明争,还渐渐演变成暗斗,暗杀行动每天都层出不穷,经常有对方阵营的臣子死于非命。当有几天看不到某某大臣时,就大可以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小巷里去找找,十有八九都能在那些地方找到他们的尸体。 这样尖锐的矛盾已经到了其中一个阵营灭亡才能停止的地步,本来应该稍占上风的伯列奥阵营,却因为伯列奥大人忽然得了场急病,形势变得急转而下。 伯列奥大人这场忽然而来的重病令他无法再坐在环形长桌上进行会议,甚至令他无法下床,以清醒的意识去下达任何命令。一个阵营里的灵魂人物不能再起任何作用,这个阵营又没有新的灵魂人物去替代的话,那么,此阵营的灭亡时刻就来临了。 在人心惶惶之际,伯列奥的病情再次加重,已经被疾风几大名医同时证实当家主已经瘫痪,意识不再清醒,不可能再管理疾风了。 国不能一日无主,疾风万民惶恐之际,克德杰大人正气凛然地挺身而出,临危受命,正式登上了他期待已久的宝座,成为疾风佣兵团团长、家族的当家主,将继续领导万民,抵抗神龙侵略者。 这一场浪潮当中,还有一个最大的收益者就是波特先生,他深得克德杰大人的信任,正式跳级成为疾风佣兵团副团长,并兼任统战部的首席执行官。 波特以未到弱冠之龄,竟然成为了一大势力二号人物,顿时震动了阿兰斯的人类世界。 于是,人们更相信,疾风家族确实走到了末期。 这一场政治风暴中,唯一没被清洗的伯列奥阵营里的官员,就是情报部高官玛雅小姐。 但她能幸存,并非是克德杰的仁慈,而是波特的力保。 不过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波特的观点,玛雅小姐只对疾风的旗帜忠诚,并非只愚忠于伯列奥。 当这场战争进行到第二个月份,疾风尚节节败退,内部政治风暴才刚刚完结时,雷诺和冰风这两位盟友终于出手了,他们的大军几乎同时开进了疾风,号称支持盟友,实际却是吞并对方国土。 在疾风已经到了公认即将亡国的时刻,刚刚登上历史舞台的波特,终于有机会展现出他的惊世才华。在接下来的日子,他力挽狂澜,内部变革,外御强敌,成为了寂静时代末期第一颗跃上夜空的巨星,无比耀眼夺目地显赫当代。 就在同一时刻,可怜的阿伦依然被囚禁在涅盘之地,啃着乏味的干粮,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里瓦为他送来的残旧书刊。 尽管约翰修士表现良好,坦里瓦却不敢冒险放他出去,害怕上一次的广场悲剧再次上演。 每天下午,阳光都会从那个小窗户中投射进来,阿伦都会忍不住跑到阳光下去晒晒,自从套上这元气锁后,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畏惧阳光的症状,甚至还有了依恋阳光的癖好。 仿佛他从来没有染上过那种可怕的病症,仿佛他的血液已经快便成鲜红。 东帝天那套心法已经完全无法应用,而小时候父亲传授的那一套口诀,竟出奇的见效,这套自小到大无数次为他带来惊喜的呼吸方式,能让他暂时忘记元气锁的禁锢,甚至可以从阳光中吸取一些一力量,据为己有。 尽管可以吸收到的光明力量十分微不足道,但阿伦已欣喜异常,这说明了元气锁并非是万能的,起码父亲这一派的武学方式,是元气锁无法完全禁锢的。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说老师东帝天的武技是属于黑暗的,那么父亲的武技,一定是属于光明的。 在这段乏味的岁月,阿伦尽力地安抚着自己那一根根脆弱的神经,尽力将对许多人和事的思忆压到脑后,因为不断的思念,会导致懊悔,在这样一个鬼地方,会令自己意志渐渐消沉下去。 当阿伦就这么一天天蹉跎着岁月时,里瓦终于将他请出因室,并非里瓦忽然善心大发,给予阿伦放风的机会,而是凤凰城有使者前来要视察这座口碑极坏的联合监狱,所有犯人都必须到广场去集中,接受检视。 阿伦打着呵欠跟随里瓦走出了铁门,一副懒洋洋、无所事事的模样,怎么看也无法和SS级的重犯联系到一块。 阿伦随口问道:“里瓦先生,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前来巡查啊?竟然连我这样的要犯也要下去列队……” 里瓦听出阿伦的语句中似有不满,忙暗暗观察对方的神色,发觉阿伦仍是一脸平静,约翰,我只听说是凤凰城的皇室要员,来头大得很,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不过山特雷大人向我们指出,来使的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明年涅盘之地的经费,而这位来使,要见我们这里所有的犯人,嘿嘿,是所有的犯人,还说要聆听他们的意见和请求……“ 阿伦看见守卫此处的狱卒们也正逐层列队下楼,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一看就知是实力剽悍的重犯,这些家伙同样是被关押在圆形石屋,路过的时候无一不向阿伦投来漠然的注视。 阿伦冲着里瓦笑了笑,心想原来事关你们的薪饷问题,怪不得要来个全体大集中。 他见走在身前的里瓦仍是赤膊上身,上面清晰可见一道道汗痕,便淡淡道:“里瓦先生,我奉劝你等会穿件外衣,要不然使者大人见到你这个模样,再感受此地的低温,就会怀疑你在这里到底干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大汗淋漓。” 里瓦常年在涅盘之地已经习惯这副打扮,既可以向囚犯们展示自己爆炸性的肌肉,同时也因为他经常暴跳如雷,向犯人施暴,以致大汗淋漓,这种发泄过剩精力的粗暴行为,确实不能让外界所知。 他嘿嘿干笑两声,说:“约翰先生,谢谢你的提醒,我也早有准备了。” 阿伦也淡淡地笑了笑,因为他发现里瓦称呼他的时候又重新加上“先生” 这个敬语了。 出了这座特别局大的圆形石屋建筑,眼见四面八方都有狱辛押送着一列列犯人往广场的方向走去,阿伦随手将那顶厚厚长长的连衣帽子罩回到头上,淡淡评价道:“涅盘之地想必很久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吧:…。” 接着,他心中也随之一动,照这个情形看,大概所有狱卒和犯人都要集中到广场去迎接那位凤凰城使者,那么,防御体系肯定出现许多足以致命的漏洞…… 刚好附近一个狱卒小头目喝道:“弟兄们,把这些崽子们都看紧了,别漏掉一个…。知道了,队长—” “等会再派几个弟兄到矿坑下检查一遍。” 另一个小头目也正喊着,“注意了,到广场后会进行第三次点名,劝你们不要玩什么小花招,不然你们会后悔做人的……” “…… 嘈杂的吆喝声中、纷乱的脚步声中,阿伦默默跟在里瓦身后,眼角不经意地四处扫射,却发现四周的混乱中有一种秩序在其中,涅盘之地并非浪得虚名,对于犯人的管理已经有了一套独到的手段,想趁乱开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同况身后还有四名专门负责盯紧自己的狱卒。 监狱长山特雷亲自在广场上指挥,要将所有犯人整整齐齐地排成一个方阵,务必要令来使看到涅盘之地囚犯纪律性的一面。 阿伦随着人流进入到广场之中,他知道暂时是没有机会开溜了,也不强求,顺其自然地中得里瓦将他带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阿伦瞥了瞥左右两边,发觉都属面貌端正之辈,与大多涅盘之地囚犯面目狰狞的模样不太一样,立即明白了山特雷的意图:将模样最好看的放到最前面,给使者有好印象之余,也可以避免使者被一北丑陋之徒吓坏。 安置好阿伦后,里瓦就被山特雷唤到了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估计是要他回去穿件体面点的军服,然后负责犯人们后排的管理,以免他那几条蜈蚣吓着高贵的使者。 里瓦唯唯诺诺,向阿伦又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到了后面去。 阿伦回头看看,身后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暗想三万左右的囚犯要整理成队列,那要到什么时候啊…… 他打着呵欠,目光到处转转,发觉四周的内城墙上正戒备森严,十步一岗的狱卒握紧了强弓,个个睁大眼睛监督着现场。 当阿伦再回过头时,便看见山特雷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阿伦礼貌的笑了笑,山特雷也回以一笑,但他像是想着什么事情,笑得并不自然。 百无聊赖之中,嘈杂声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队伍勉勉强强排成了“个方形,但底子里桀骛不驯的犯人们一个个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显然烦躁的气息正在他们当中蔓延着。 然而山特雷的助手军官可不管这么多,大声地叫着军事口令,务必要令队伍更整齐一点,在队伍中穿梭的狱卒低声威胁命令着自己那组犯人,警告他们不要出什么差错。 当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时,广场西面那道并不显眼的小门终于打开了,凤凰城使者和几个随行的官员一脸阴霾地从门后走出,显然这条阴暗且充满危机的通道,并没有为他们带来任何愉快的心情此时下午的艳阳正猛,山特雷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又扶了扶那个黑色眼罩,他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赶紧回头,脸上威严的神情立即变成了比阳光还要灿僩的笑容,快步走下临时搭建起的演讲台,向使者们迎去。 阿伦从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中艰难地眨了眨眼睛,不禁又打了个阿欠,举目向小门的方向望去,只见凤凰城使者为首那人,是名高大英俊的男子,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身段、一身华丽得体的贵族服饰。 面目十分熟悉,竟然是久违了的贝里安王子! 第三章 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贝里安王子打起精神,热情洋溢的向犯人们介绍自己,然后还作了一番激情的演说,大意是国家和人民并没有放弃诸位,只要诸位能好好检讨过去的错误,未来的道路还是充满光明的。 这样一类言辞实在很难激起众犯人的共鸣,尤其对于有此刑期是两、三百年以上的犯人,他们已经作好被关到死的、心理准备。 这样心态的影响下,以致演讲结束,掌声的声量也实在欠缺得很,直到众狱卒们对自己那组犯人怒目而视,掌声的声量才稍稍有作提升。 阿伦遥遥看着这位曾经的同窗,心中游过一股莫名的感触,贝里安风采仍如昨日,举手投足间已开始散发出成熟的魅力,但比起去年,他额上的皱纹明显增加了,眼角边也多了两条细细的鱼尾纹,或许,对他而言,已经永远失踪的娜娜小姐,将成为他生命中永远的痛。 阿伦有点感慨地微微摇头,心中涌起一丝感慨,充斥心头,挥之不去,原来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可以成为另一个人永远的遗憾:…。他转开了头,远远便能发现屠里奥先生正站在那扇小门外,还有跟在他身后从来形影不离的两个小狱卒。 屠里奥自知身为外务顾问,进入内城墙的范围已算犯规,所以只站在门外,不再往前一步了,就算刚才与山特雷见面,也只是相互点点头,甚至没有握手问好。 他似是感应到了阿伦的注视,眼中精光一闪,目光就移向了阿伦的位置,遥遥微笑点头,算是招呼。 此时,贝里安王子看着台下一张张麻木的脸,聆听着那稀稀拉拉的掌声,心中不无失望地走下演讲台,毕竟那份演讲稿是他精心准备的,没想到囚犯们连半点共鸣都没有,甚至连敷衍的情绪都欠奉。 山特雷大人倒是满脸热情的迎了上来,再一次向贝里安王子表示敬意,因为刚才的演讲实在太感人了。 贝里安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答话,大步就往囚犯的位置走去,山特雷和贝里安身边的随从、官员赶紧跟上、王子殿下要和犯人近距离接触,一切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贝里安走到最前列的其中一个犯人面前,柔声道: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那犯人大声回答:“回殿下,我叫罗里!” 贝里安微微一笑,说:“很好,罗里先生!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J那犯人没想到凤凰城的王子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对着自己这么一个犯人也能如此亲切,稍稍愕然了一下,但很快就接触到四周山特雷和众狱卒有如刀锋一般的目光,这是在警告自己,假如说错半句话,大概地狱般的极刑就会在这位王子殿下走后等待自己。 他心中一亮,脑海接着灵光一闪,大声说:“我希望阿兰斯人类世界能够繁荣安定,世代和平—。” 罗里声音洪亮,全场可闻,所以立即就能引来全场的轰然大笑,里面夹杂着嘲讽和不屑,当然,更多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贝里安也为之哑然失笑,不过紧接着又摇头苦笑,绕过了罗里,深入到犯人的队列之中。 面对山特雷那对可以杀人的眼睛,罗里不禁缩了缩脖子,心里暗叫倒霉。 贝里安走到队伍的中段,专门找了一个满脸不屑的丑汉,柔声问:“这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丑汉漠然一笑,淡淡道:,但里的人都叫我﹃巨蟒﹄,王子殿下大可以这样称呼我。“ 贝里安点点头,说:“巨蟒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可否告诉我,你希望国家能给你做点什么?” 经过前面的教训,贝里安决定换一种问法,但丑汉仍是十分漠然地笑了笑,说:“我希望得到的,国家无法给予我—。” 贝里安微笑道:“巨蟒先生,你不妨先将要求提出,假如不过分的话,国家将尽量满足你巨蟒敛起笑容,一字一句道:我渴望自由! 接着,他用挑战性的眼神望着贝里安,冷冷地道:“国家能把自由还给我吗?” 全场顿时完全安静下来,个个竖起耳朵,看着这位凤凰城未来的统治者如伺应对这样一条问题。 贝里安很认真的点点头,回身对其中一个官员说:“巨蟒先生犯了什么罪行,他的刑期什么时候到?” 那官员立即捧起一本厚大的档案册,在身旁山特雷的指示下,迅速翻到其中一页,低声诵道:“提诺,绰号巨蟒,刑事毁坏罪,刑期六十六年……” 山特雷在一旁补充道:殿下,此人已服刑二十七年,历来表现平平,无减刑的可能性—。“ 贝里安回过身,重新面对那丑汉,沉声道:“巨蟒先生,你还有三十九年才满刑期,我没有权力去特赦你,只有鼓励你努力生存,直到释放的一天。” 在丑汉不屑的笑容中,四周传来了不大不小的嘘声,怛这些嘘声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贝里安王子却置若罔闻,又走前了几大步,用同样的问题问另一个犯人,这一次,他得到的答案实际多了,那犯人要求改善伙食。 王子殿下认真的点了点头,向那犯人表示感谢,感谢他能够提出真诚的意见,他转头命人把这建议记录下来,同时承诺,一定尽量改善监狱的伙食。 这一次,终于迎来了一阵真心的掌声。 接下来,王子殿下又以类似的问题问了许多犯人,有些要求改善囚室环境,有此一要求减少工作时间,更有此一要求王子殿下是否能找一批娘们进来,满足一下他们的生理需要,这样的要求当然又引来了另一阵轰然的笑声,怛也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但一日亟人的要求合理,贝里安于子都会命人认真记录下来,并承诺尽力做到,这位亲民的王子渐渐也赢得了一部分犯人的逖一思,以致后来只要贝里安一说“我承诺尽量做道”,都能赢来一片真心的掌声。 贝里安王子在众犯人当中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前排,他走到阿伦附近时,却忽然放缓了脚步。 阿伦心中一动,只要自己肯坦诚说出真实身份,那么以贝里安的个性,就算痛恨自己曾经欺骗过他,但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将自己救出这个见鬼的涅盘之地。 一丝自由的曙光已经在面前出现,只要阿伦敢于承认自己的身份。 一想到有机会离开此地,阿伦的呼吸也顿时急促了少许,但他控制住了那些许激动,在内心深处中用力地否定了自己这个卑鄙的想法,假如隆。娜娜不再出现,只会为贝里安带来永远的遗憾,或许对于这位浪漫的王子而言,这种遗憾还是一种永恒的美,但一旦自己说出事实,说出隆。娜娜的真面目,那将是对贝里安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这事实将会否定了他自负的眼光,不单摧毁了他心目中的女神,而是彻彻底底的摧毁了他的自信…… 一个人是否具备自信,很大程度就能决定这个人的未来。 当然,如果这份自信完全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那未来肯定也将灿烂美好。 阿伦想,假如将真相告诉贝里安,或许自己能获得自由,但对于贝里安而言,未来将失去自信,长期生活在自我怀疑和猜忌的阴影当中,这样下去,他未来将成为凤凰城历史上最无能的统治者。 自由是可贵的,但不能建立在一个始终对自己抱有最大善意的朋友的痛苦之上。 不过,自由的途径是有很多的,譬如说,让贝里安成为传声器,将自己在涅盘之地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当阿伦正想叫停贝里安时,贝里安已自动自觉地走到了他面前,一脸狐疑地盯紧了他。 阿伦的帽檐压得偏低,但尽管是小半截脸,已经足够令贝里安联想起许多。 他清—清嗓子,低声问:这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语调中已明显渗出了一丝紧张。 阿伦平静道:“王子殿下,我叫约翰。” 贝里安很快便回过了神,又问:“约翰先生,请问你来自阿方,你原本…… 原本是什么人?“ “回王子殿下,我来自自由天堂的天空圣堂,身份是一名修士。”阿伦的声音平静依旧。 贝里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微侧身。 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官员立即会意,诵道:“约翰,叛国罪,刑期一百六十六年。 山特雷补充道:“他只是刚来,还未满半年。” 贝里安于子微微失望地叹了口气,浬盘之地的丑闻虽多,怛犯人的信息却早极少出错的,尤其是重犯,毕竟都是各国的情报部高层提供的相关信息。 不过他盯着面前隐藏在阴影下的小半截脸,又道:约翰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山特雷不禁和自己的助手面面相窥,难道凤凰城的王子殿下境然是喜好不同常人之徒,那怪不得要来涅盘之地了,这里什么类型的都有:。…阿伦微微牵了牵嘴脚,淡淡道:我介意。“哦……那算了。”贝里安无奈摇头,正要离去,又补充道:“那么,约翰先生,你可有什么要求?” 阿伦神秘一笑,说:“假如王子殿下能满足我的要求,我愿意摘下罩帽。” 熟悉的笑容和神态顿时令贝里安心神为之一颤,只可惜所听到的声音完完全全是一把男声,要不然,他真以为是伊人重现眼前了。 他脑门一热,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请把你的请求说出来吧—。” 跟在王子殿下身后的一名官员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先听听他说什么呢……” “我自有分寸:”贝里安不耐烦地冲那人摆了摆手。 阿伦淡淡进:我请求王子殿下能为我传达三个讯息,请告诉天空圣堂的何塞夫大主教,我已被关押在此,有负他所期望;请告诉神龙帝国的凤雅玲殿下,我已被套上沉沉枷锁,实在有负她所托;再请转告雷诺帝国的拜伦王子,我没能与他再次一聚,有负他的知遇之情。“ 阿伦的语气是平淡的,但心里却涌起一丝紧张,假如贝里安真肯答应将这几条信息传达出去,自己获救的可能性极大。洛塞夫大主教会将此事再转告怒浪和爱莉娅,他们再加上缪诺琳和凤雅玲,那可是相当可怕的一个组合,大概什么事都能办成了:…。贝里安微微皱了皱眉,毕竟对方的要求有点过分。 贝里安正犹豫间,山特雷已忍不住道:“不行!殿下请三思,涅盘之地不能随便和外界通消息,这规则不能随意违反啊!” 贝里安不禁冷哼一声,道:“山特雷先生,我对此事自有主见,不过,还是十分感谢你及时提出意见!另外,先生的账目尚有许多看不明白的地方,等会还要到先生的办公室,好好谈谈……” “殿下明鉴……”山特雷顿时躬身低头,他就职期间多次贪污公款,擅改账目,这一行为可是大大违反了规则的…… 贝里安仍在犹豫时,阿伦慢慢抬手,缓缓将头上的罩帽摘下,俊美无瑕的脸庞顿时傲然现在阳光之下。 看清约翰的容貌,贝里安的脑子顿时轰然一声巨响,这熟悉不过的容貌、这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出现的容颜,这其中包含有令他肝肠寸断、相思成灾的往事他的两名随从赶紧上前将王子殿下扶稳,也同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阿伦,过去星云的记忆告诉他们,此人的容貌可是和王子殿下心中王妃隆。娜娜的模样,完全一模一样。 王子殿下,我的请求,你可以办到吗?“阿伦用无情的男声将对方扯回了现实,为了避免贝里安有更多的想法,他很快又把帽子重新戴上了。”好,我答应你的请求!“贝里安一咬牙,尽力控制住激昂的情绪,用力地点头。 阿伦心中稍稍一松,贝里安是信人,既然答应做到,那么这几条信息如无意外的话,将准确传到洛塞夫大主教等人耳中。 随行众官员虽明知王子殿下犯规,但看到贝里安神智有点过分激动,谁也不敢再提半点意见了。 贝里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声音中依然充满激动,他问:“约翰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告诉我,你是否有一个姐妹,嗯,应该还是孪生的妹妹……” 阿伦见贝里安真情流露,情绪动荡,心中不无感慨,但口中仍是以平静的声音回答:“王子殿下,我只是一个孤儿。”“只是一个孤儿吗!”贝里安摇摇头,表示难以置信,仍不死心地问:“那么,会不会可能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没有!”阿伦牵了牵嘴角,平静地打断了对方,“王子殿下,在我的回忆之中,我已回归星辰深处的父亲和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怎么像到如斯地步呢……”对于这个答案,贝里安失望之余,隐隐又开始有点失魂落魄了。 他其中一名随从看了看阿伦,低声对贝里安道:“王子殿下,我们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好吧……” 阿伦目送着贝里安、山特雷等人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命运之神确实拥有一双妙手,总能将每一段世事都变得如此奇妙,总能让一些故人重新相遇,却永远注定他们有缘无分。 回到自己的囚室中,阿伦在靠窗户的那面墙壁上、在有阳光照到的位置,浅浅地画了一笔,开始准确计算日子,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不需要在这扇窗户下,去感受这有限的阳光当他这个想法刚刚升起时,那绵阳光却暗淡了下来,接箸,天空中更是飘落下点点细雨,这令阿伦不由得微微皱起眉,望着慢慢变成灰蒙蒙一片的天空,喃喃道:“喂,你用不着这么快就变脸吧……” 在此同时,贝里安先生已经坐在了山特雷的办公室中,正心神恍惚的和众官员讨论着涅盘之地的改良方案,和他相似的,还有山特雷先生,他心不在焉地记录着一些必须做到的改革,眼神常常有意无意地飘向他的办公桌,上面的魔法烙印又开始合烁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离开会议桌,来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取些文件,就清楚看到魔法烙印上的文字:诛杀约翰一事,能否完成?整个皇廷都在注视着你! 山特雷心中颤了颤,类似的信息,在这几个月里,已经第七次出现了,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到了这次,已经是接近威胁了,完全能看出对方迫不及待的心情。 他控制住心神,没让惶恐的心情爬到脸上,伸手将信息删除。 而坐在另一边的凤凰城官员已在问:“……山特雷先生,你觉得延长犯人放风时间这一条,可行吗?” 山特雷唯唯诺诺地应了句,心里不禁又盘算了起来,已经是第七次了吧?难道这确实是神龙皇帝的主意?真倒霉,我真的无法明哲保身吗…… 冗长的商讨会议终于结束—,在用餐的时候,贝里安王子再一次问起约翰修士的事情,但山特雷所知责任有限,只能据实回答,这位约翰修士除了睡觉,偶尔会看看书之外,基本上没别的爱好。 对于这样的回答,贝里安王子仿佛又想到什么,他的神色更怅然了,尤其是山特雷交代约翰进来时经过身体检查,一个标准的男子,并无女扮男装可能。 临别前,王子陛下交代山特雷,约翰修士很像他某位放人,希望山特雷大人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好好照顾他。 好不容易送走凤凰城的特使们,虽然贝里安王子没深究他的一些胡涂帐,但山特雷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除了怜云飞大人,现在又有一个无法得罪的大人物对这个约翰也另眼相看,要求自己优待他,但与此同时,来自神龙皇帝的魔法烙印,却下达命令,要自己必须诛杀这个约翰…… 这样个家伙,假如真的死在涅盘之地,未来或明或暗,来追究此事的人肯定不少,自己这个监狱长,十有八九脱不了关系,尽管自己所担当的角色只是一把杀人凶器…… 嘿嘿,再想深一层,凶手杀完人之后,说不定第一样要毁掉的,就是手上这把杀人的凶器啊,…:山特雷将眼罩掀到头上,合上了疲惫的眼睛,揉捏着眉心,心中暗想,必须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达到目的,又不用背上任何责任…… 第四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伦发现身边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但原先看守他,相处得还算不错的卫兵被调走了,连里瓦也被调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冷冰冰的卫兵,从不苟于言笑,日常对白一般都使用“是”、“对”这类单音节,令阿伦本来就沉闷的生活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取代里瓦的是一个叫尼洛的老军官,面目乍眼一看十分慈祥,但阿伦总能发现他眼中常常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有时,这个老军官还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实在令旁观者不寒而栗。 阿伦不由得想起里瓦临别前的话——“约翰先生,根据上面的命令,我要被调回大广场了,尼洛将取代我的位置,管理这里,他……他本来是管理白玉矿坑的,听说精神有点问题……嘿嘿,约翰先生,我不能多说什么,反正,你小心了……” 这样的临别语,配合现在的所见所闻,阿伦隐约感觉到目前的环境有点不妙。 尤其老尼洛并不赞成约翰修士阅读过多书籍,虽然没将里瓦给阿伦送来的书回收,但也不再送新书来给阿伦阅读,这样的状况,令阿伦不禁有点怀念里瓦脸上那几条丑陋的蜈蚣。 没过多久,监狱长山特雷大人就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轻,据说发烧烧到神志模糊,连下床方便都十分费力,基于这样一种清况,监狱大小事务,暂时就由他的助手全权代理了。 表面上,涅盘之地一切秩序依旧,但底子里却暗潮汹涌。 平常一般相安无事的犯人,现在常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大打出手,犯人中的人头,也开始相互较起劲来,拉帮结派的情况越演越烈,一场一触即发的暴动,随时掀开序幕。 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涅盘之地却在一个无星的夜晚里,拉响了近两百年从未拉响过的一级警报。 整个涅盘之地都被惊醒了! 数十盏巨大的魔法灯从内城楼各处升起,疯狂地往涅盘之地的各处扫射。 本在酣睡中的狱卒赶紧拿起武器,冲出楼房,往自己的辖区赶去。 被吵醒的犯人赶紧靠向自己那派势力的同伙,免得敌人会混水摸鱼,置自己于死地,相互间已经开始交流这场突然而来的变故。 “到底发生什么事?” “是一级警报拉响吗?真他奶奶的大声,有够吓人的……” “好像是有犯人跑掉了!” “哇,谁这么厉害,能跑出涅盘之地?” “好像是有佣兵团来攻打涅盘之地了……” “错了,应该是有外来者潜伏进来……” “好像还是个迷途的兽人,嘿嘿,那个傻瓜跨过暴风山脉后,却掉进了我们这个鬼地方” “哈哈,那他真是个倒霉家伙……” “” “安静,安静!崽子们,不想吃棍子的话,都给老子安静下来!” “崽子们,排好队到广场集合!” 狱卒们试图将这些杂乱的声音压制下去,无奈却是事与愿违。 刺耳的警报声、狱卒们的吆喝声、犯人们的唠叨声,组成了一片混杂的声浪,在涅盘之地中此起彼伏,再配合一道道扫射中的耀眼灯光,一时间,涅盘之地里人人自危,处处人心惶惶,平时有所计划的犯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时,阿伦也一脸狐疑地从床上坐起,内心深处隐约升起一股希望之火,难道久违的救兵们终于来了,虽然时间比他预计的要提前,虽然动作比他想像的要大…… 猜测间,他的铁门也被打开了。 老尼洛快步走进,对着阿丁友善一笑,接着又垂下眼皮,像是不愿让阿伦看到他眼中的神情,又像是要在地板上搜寻些什么。 对于老尼洛这一类有点神经质的行为,阿伦已经开始习惯了,他淡淡道:“尼洛先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是不是一级警报被拉响了?” 看了这么多涅盘之地的相关书籍,对于涅盘之地的基础设施,阿伦早已烂熟于胸。 老尼洛的目光撩过了墙角边的一大堆书籍,眼皮终于微微抬高了少许,回答说:“确实是一级警报拉响了,按照规定,所有犯人必须立即到广场上集中……” 说着说着,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上下颗就有节奏地碰撞了起来,就像是正在嚼着什么东西。 阿伦低咳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下去吧!” “等等……”老尼洛停止了肌肉的抽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付诸于行动,靠近阿伦,尽量友善地笑了笑,以最快的动作搜查了一遍阿伦的全身。 阿伦不禁冷笑道:“哈,尼洛先生,你还担心我私藏凶器呀,我哪来的凶器呢,要么就是你给我的了。” 老尼洛尴尬地笑了笑,把脸转向别处,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搜。” “……” 涅盘广场上已经蹲满了囚犯,尽管狱卒们吆喝不断,但还是无法将犯人间的窃窃私语给压下去。 “老大已经下命令了,等会有机会就趁乱把四营的‘蝎子’给干了……” “那个可是悍角色,矿坑下秒杀过我们的前老大,你忘了?” “现在是现任老大吩咐下来了,能不去吗?等会咱兄弟别第一个冲上去送死就是……” “好吧,我早看五营的小白不顺眼了,一会顺便也把他给干了……” “嘿嘿,你可别说,小白那家伙刚好也正看着你呢……” 类似的声音在犯人间喃喃响着,无非就是准备去干掉监狱中的某某仇人、某某对头,几乎有过半人都打算成为凶手,同时,他们往往也是别人的目标。 在他们未进涅盘之地以前,就是阿兰斯人类里面最桀骜的一群暴徒,在缺乏自由的前提下,血腥暴力的事件就成为了他们最大的乐趣之一,别人的鲜血和痛苦总能为他们空虚至极的内心带来一丝清凉的快乐。 无规则的灯光仍是飞舞不得让人心烦意乱的警报声仍在呜呜乱响,处处都是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一些剩余的犯人也纷纷被带离囚室,来到涅盘广场上统一点名看管。 狱卒们偶尔擦肩而过时也忍不住交谈两句,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样一片乱槽槽的情况下,阿伦被老尼洛领到了广场,老尼洛无视周围一双双眼睛的注视,就这么排开人群,将阿伦带到人群的中心处,面无表情道:“你的位置暂时安排在第六组这里,请蹲下吧,约翰!” 阿伦远远就已经瞥到刚进涅盘之地时,所看到那个叫“山猪”的壮汉,那家伙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走近,看他两眼发光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看到梦寐以求的女神到来。 他一边猥亵地舔着舌头,一边抚摸着右耳刚刚痊愈的患处,眼睛紧紧地锁定着阿伦,一眨也不眨,仿佛害恰阿伦会在他面前消失似的。 阿伦眼看自己竟然被领到山猪那群人的中央,看着周围一个个囚犯摩拳擦掌的模样,他立即明白到尼洛的意图,但他相信这不可能是他本人的主意,他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尽管处境十分不妙,阿伦仍保持从容,以十分冷静的语调对老尼洛说:“尼洛先生,你知道你正在干什么吗?” 老尼洛神经质地笑了笑,低声说:“约翰,蹲下吧!” 阿伦冷冷一笑,往他靠近了一小步。 老尼洛立即往后弹开一大步,右脸领肌肉抽动了几下,沉声道:“我重复,约翰,蹲下!” 阿伦用眼角扫向四方,因为这里的异样情况,内城楼上起码有超过一百把强弩已经瞄准了自己。 他轻轻握了握拳头,元气锁顿时发生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尼洛先生,假如你肯领我离开这个位置,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阿伦的声音仍是无比平静,“但如果……我死不掉的话,尼洛先生,你有想过后果吗?就算你侥幸成功了,日后,你也定会成为替罪羔羊。” 老尼洛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仅仅是刹那的犹豫,就掉过了头,低声道:“对不起,约翰,我也只是为了生存!”接着大步离开了这片黑压压的人群。 阿伦终于提高了声量,说:“尼洛先生,我要投诉你,我拒绝接受这个临时位置!有当值官员接受我的投诉吗?” 声音虽然不小,但没能令尼洛回头,附近听到声音的狱卒们也纷纷转开了脸,阿伦的心更沉了,这么一试探,证明这次事件恐怕并非偶然…… “美人,我们又见面了!”山猪用力地抚摸着断耳的患处,一边用毛骨竦然的语调说:“你知道吗?在这几个月里,我每晚做梦都能梦到你呢,嘿嘿……” 面对这样的情形,阿伦不怒反笑,四处游荡中的灯光已经有三道打到了他身上,阿伦知道自己再不蹲下,大概就会成为箭靶了。 他一边慢慢蹲下,一边思考着如何应付随时出现的危机:对于某些知情的敌人而言,会认为我此时的武力接近零,但事实上,利用父亲所传授的口诀,我已成功积累了一小部分力量,虽然十分微不足道,但这点力量,等会就能带来无限的转机。 他淡淡地看了山猪一眼,柔声道:“是山猪先生对吗?不要老摸那里了,无论怎么摸,耳朵都不可能再长出来了!” 面对这样轻蔑的眼神和语调,再想起断耳之仇,山猪的眼顿时红了,他粗喘着气,紧握的拳头捏得猎猎作响。 他两旁两个犯人连忙拉住他,低声道:“老大,现在还没到时侯。” 山猪重重地哼一声,看向阿伦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原先的淫亵,多了几分彻骨的仇恨,他咬牙切齿道:“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拽到什么时侯?!纸糊的老虎也敢在这里充大头!”说罢,眼神又不屑地瞥了瞥阿伦身上的那套枷锁。 阿伦不动声色,就这样蹲在山猪的身旁,还有意无意地摇了摇手上的锁链,淡淡道:“哎呀呀,山猪兄,看来你还知道不少嘛……是屠里奥告诉你的,还是山特雷?” 山猪嘴唇动了动,但马上又合起,再开口时已是冷冷的话语,“美人,不是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的!” “你已经把答案给我了。”阿伦神秘地笑了笑了不再理会山猪的反应。 他将目光撩向了别处,开始认真估算各种突发情况后的每一种可能性,同时心神更为警惕了,鬼才知道他们所说的最佳时机是在什么时候。 阿伦的目光扫过右侧附近一群犯人时停了下来,一个长相威武、高高瘦瘦的大汉正被身旁的几个犯人奚落嘲讽着,但他一声不吭,垂着头,虽然拳头没有握紧,但阿伦很有理由相信,他的牙关一定是咬紧的。 本来这一类事情,每一天每一刻都会在涅盘之地上演,阿伦也不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屈辱,但这个高瘦大汉的样貌和身段似曾相识,令阿伦的目光不由得停了下来。 片刻后,阿伦已经从脑海中搜寻出关于此人的回忆:屠杀博塔斯盗贼军团那一天,暴风骤雨中,博塔斯就是和此人一起回到营地。记忆中,曾遥遥听到博塔斯曾称呼此人作肯特,是另一个盗贼佣兵团的团长,不过此人倒是识时务,一看势头不对,就率众逃亡了。 呵,没想现在在涅盘之地,竟然和此人再度重逢。不过看此人现在境况,过得实在不算写意啊,他竟然还曾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佣兵团的团长…… 因为同样正被四周的犯人冷嘲热讽、奚落挑拨,阿伦忍不住升起了少许共鸣,笑道:“喂,那边那位朋友,是肯特先生?” 那高瘦男子顿时怔了怔,在这个充满灰色的世界里,他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用这种语调来呼唤他了,更何况还加上了先生这个敬语。 他转头看去,就迎上了阿伦亲切的笑脸。 面对拉上罩帽的阿伦,肯特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是?”心中不无警惕,隐约听闻过关于这个新人的传闻,现在蹲在他旁边的山猪老大就是多看了他两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惨遭重创。 阿伦尚未答话,山猪已经在一旁插入道:“嘿嘿,美人,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你乱认朋友也没用的啦,更何况那个傻瓜是出了名的木头废物,啧啧,美人,你可真没眼光呀!” 山猪一群里的囚犯们纷纷嘲讽附和,肯特的头立即又低了下去。 阿伦看得不禁为之怅然,昔日风光一时的佣兵老大,在这里竟然成为了一个任人耻笑的懦夫。 他细看肯特的身体,发现露出体外的肌肤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一大堆,看来他也曾经付出过勇气,但被更强大的武力镇压下去了,渐渐沉沦至此。 观察中,阿伦头也不回地冷笑道:“山猪,动手的时间还没到吗?还是你根本没有了再动手的勇气?” 阿伦侧过了头,舔了舔舌头,冷森森道:“虽然你的血是臭的,但我不介意把你另一只耳朵也给咬下来。” 这番话再一次把山猪给激怒了,他纵身就要上前捏碎阿伦的头颅,幸好他的手下早有准备,赶紧将他再次拉住,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山猪的情绪才稍稍平服少许,但胸膛还是一起一伏,一双会喷火的眼睛紧紧瞪着阿伦,令人丝毫不怀疑,只要机会一来,这头山猪将会将所有的力量爆发在阿伦身上。 肯特那边方向的另一群犯人显然与山猪这群人不和,他们当中的老大远远见此情景,不禁嘲笑道:“哈,山猪,你平常的威风哪里去了?唉,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山猪立即将部分怒气转移到这个对头身上,遥遥相隔地与对方对骂起来,双方阵营的犯人们顿时加入口水战,令四周原本就浓郁的火药味更为浓郁,几平一触即发。 看守中心地带的几个狱卒嗅到此处苗头不对,慌忙跑过来,喝止有暴动倾向的犯人,场面一时间又开始有点混乱了。 阿伦冷眼相看,又将目光转移回肯特身上,微笑道:“肯特先生,你还记得博塔斯盗贼军团被屠杀的那个下午吗?” 肯特顿时猛然抬起了头,那个暴风骤雨的下午,天昏地暗,血腥至极点的画面始终成为他日后恶梦的一部分,也正式那一个下午,他从一个小有名气的佣兵团团长,变成了阶下囚,并来到了这个可怕地方,接受了无数可怕的折磨。 他眼中恢复了不少神采,仔细打量着阿伦罩帽下的脸庞,回忆着那天跟他一起逃亡的手下,但没有一张脸是和眼前这张脸有相似之处。 阿伦稍稍掀起了一点帽檐,又是亲切一笑。 终于,肯特浑身都颤料了起来,眼前此人的模样渐渐与当日那个少年慢慢重合,他竟是当日暴风雨中的那个恶魔,以一人之力剿灭博塔斯全军的死神…… 往昔的光辉和屈辱顿时充斥满了他的心头,他微微张大嘴巴,很想说点什么,但却被激昂的情绪塞在喉咙里,以致身旁正侮辱着自己的声音也被过滤出脑海外。 “啪”的一声响,原来肯特身旁的犯人趁狱卒无暇管制这里,狠狠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痛得肯特顿时捂头蜷缩成一团,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打他的那个犯人以愉悦的语调说:“废物,你没听到白老大跟你说话吗?竟然敢不专心受教,嘿嘿,简直找死……” 那人看见狱卒仍在调停山猪和另一个人头的矛盾,立即又想挥手再给肯特一下。 但他的手刚举起就停下了,因为阿伦往他们的方向挪了两大步,间隔在他们之间的犯人纷纷让路,没人敢阻拦,因为阿伦罩帽下所散发出的,完全是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这里每个犯人都有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验,对于这种死亡气息的判断,都相当有经验,这种气息如果到了可以影响呼吸,甚至心情这个程度的,都归类于永远都不能招惹的那一类。 因为这阵忽然而来的杀气如此浓烈,令四周的众人都停止了喧哗,满怀惊惧地看了过来。 狱卒们抽出了棍子,如临大敌,怒喝道:“你们几个崽子想造反了?” 阿伦却置若罔闻,冷冷地盯着忽然偷袭肯特的那人,淡淡道:“你没看到我正在和他说话吗?” 第五章 那人正待还口,但眼睛接触到那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庞,还想撑场面的话顿时吞进了肚子里,冰寒刺骨的杀气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渗入,直达内心,幸好几个狱卒赶来这边,他才有了下台的台阶,跟着自己的老大挪开几步,以示立场。 阿伦的杀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未曾出现过,狱卒们轻轻松了口气,大声吐喝几句,才回到了原来岗位上。 山猪和另一个犯人老大的口舌之争,也因为这个机会而暂时缓和下来。 山猪向阿伦的位置挪近几步,一副恐防阿伦跑掉的模样,口中冷笑道:“小子,你唬人很有一套嘛,哈哈……” 阿伦却没理会他,注视着仍在揉着自己可怜脑袋的肯特,微笑道:“肯特先生,故人重逢,没想到人事已非,令人不胜唏嘘啊!” 肯特缓缓抬头看了阿伦一眼,发觉对方眼中确实写满感慨,不似伪装,不禁也苦涩一笑,如果当日自己也留下帮助博塔斯,恐怕也是毙命一途,没想到留下小命,与这个死神再度相逢,就变成故人了。 前面那人见阿伦有如实质的杀气已经消失无踪,立即插言道:“废物,你以前不是总是说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吗?现在有人撑你了,干嘛不将这句话感叹出来啊?” 话没说完,他那边那小群人顿时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看来肯特确实说过这句话,而这句话也为他带来过不少的烦恼。 阿伦笑了笑,说:“这可是太古的名言啊,说得不错啊,哈,我还龙游浅水陪虾戏呢!”说罢,眼睛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瞥山猪等人,“陪虾戏”的蔑视程度显然比“被虾戏”的程度更甚,阿伦看见肯特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感情。 同时,山猪的怒气也再一次被激发出来。不过这一次,他的怒气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 四周扫射不断的灯光,还有内城墙上的魔法灯,在忽然之间,全部熄灭了。 在没有丝毫征兆的情况下,整个广场已完全陷进漆黑之中,本来就暗潮起伏的局势,顿时乱成一片。 起哄声、叫嚷声和吐喝声等杂乱声响,轰的一下炸开了。 瞬间的混乱过后,很多囚犯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仇敌报复的时机到了,他们的脚步开始挪动。 很快,无尽漆黑的广场上,又响起了一声声痛苦、凄厉的惨叫,其中有个别还是狱卒所发出的,有被殃及池鱼的倒霉鬼,也有一早预谋好的暗杀行为。 混乱因此被升华至一个全新的层次,真正来自死神的气息完全遍布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个别斗殴和暗杀迅速升级为团体互殴。 团体互殴中,一些内部矛盾又被趁机激化了出来,不少人都是背后被人捅刀,莫名奇妙惨死在自己人手上。 这个无星的夜晚,令世界变得无尽的漆黑,而这片无尽的漆黑又将血腥的画面拥在自己的怀抱中,令每一个凶徒只能靠听觉和嗅觉来满足自己的暴房之气,到了后来,有些人甚至已经不分敌我,仅仅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兽欲,在压抑过度后,终于在深沉的漆黑中,一次性的爆发了出来。 那些中立派或者想明哲保身的犯人,如果聪明一点的,都尽量往外围移动,因为广场中心地带的囚犯们就像疯了一样,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以杀戮为目标的巨大漩涡,并迅速往外扩张。 在中心地带当值的那班倒霉狱卒,几乎无一幸免。 而阿伦早在灯光熄灭前,对四周的空隙,再到人与人之间的位置距离,已经了然于胸,再加上对附近几群犯人之间矛盾的初步了解,几乎是在灯光熄灭的刹那,他就往右侧上方的位置滚去,动作甚至还比暴怒扑至的山猪先一拍,更别说周围再慢一拍向他动手的犯人。 滚过肯特身边时,阿伦沉声道:“肯特先生,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 肯特仅仅犹豫了一下,就立即紧紧跟了上去,因为他感觉身后已经传来了某个囚犯的惨叫声,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接受恶魔的邀请。 事实上,无论是阿伦,还是肯特,此时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在冲出重围的过程中,阿伦身后始终有肯特来做挡箭牌,而肯特也有阿伦作为离开的导标。 一冲进那群人当中,阿伦立即模仿前面和山猪吵闹的那个老大的声音,吼道:“你们这群笨蛋,快点让开,让开!” 而那个老大听到附近传出一把神似自己的声音,正感疑惑时,那把声音又已经吼:“山猪那混蛋杀进来了,弟兄们,做你们该做的事,审判的时间到了一一” 山猪正激怒攻心,他凭感觉判断,本该追上那小子了,但那小子的身后多了一个帮手,堪堪挡了自己两下,减缓了自己的速度,而一听到“山猪那混蛋杀进来了……”这句时,他心中更是大骇,自己追得太急,竟然冒失地追进了对头的阵营之中。 可怜的山猪还没完全做出反应,四周如狼似虎的犯人们已经一拥而上,争相向自己老大表现出自己的实力,无奈漆黑中混乱一片,阿伦回头只看到一团黑影挤到一块,其中传出了山猪凄厉的吼叫声。 他哈哈一笑,低声对肯特说:“肯特先生,我很高兴你做出正确的决定。如果继续不恢复光明,这群野蛮人将全部疯掉,你跟紧我了。” 阿伦凭着记忆,往东南方向移去,那个方向相对安静一点,证明气氛相对没有恶劣,犯人间的矛盾没这么快被激化。 他并没有站起来,因为每一个勇于站起来的犯人都会很快被砸下去,他就这么以蛙跳的方式,以丁零当哪的声响引导着肯特前进。 同时,这些声音也能为他提高一些安全性,被铐上锁链的犯人都是武技特别强悍的凶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能根据锁链的声响将他归类于危险人物,为了遴免自己被误伤,丁零当哪的声音所到之处,犯人们纷纷退让。 当人的眼睛慢慢习惯漆黑之后,就依稀辨别出近处的一些事物,但到了这个时侯,广场上的局势已经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每个人都随时有可能变成嗜血的凶兽,去肆意攻击他人,同时,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对象。 三万多犯人里有过半人参与了这场忽然而来的暴动,身在其中,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阿伦已经能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令人迷乱的元素,但他已无暇去仔细分辨,谁知道身边的黑暗中到底隐藏着多少不知名的敌人。 平常收藏于犯人当中的锋锐利器,现在在黑暗中一一涌现,阿伦在这个不无狼狈的突围过程,好几次就差点被这些利器伤到,幸好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比普通人锐利许多,好几次都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些失控的武器。 相对而言,肯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背上、手臂上又多了几处新的伤痕,不过不算严重,总算一路坚持了下来。对他而言,开始跟着阿伦往外突围,不但因为嗅到四周的危险气息,更是因为对方激起了他往昔心中那股傲气,但没过一会,这股冲动的激情就渐渐消失了。但到了现在,他听到身后处处是响不绝耳的惨叫声,不禁又暗暗庆幸自己刚才那个冲动的决定。 毫无目的的杀戮已经进入到高潮,能源系统却退退没有恢复,这令满是死亡气息的广场带来了更多的绝望,狱卒们的吃喝声已经完全沉寂下去,凶悍的拚命声成为了广场上的主流声音。 阿伦在这个高潮阶段,已经顺利溜到了这个修罗场的最外围,他贴着内城墙,缓缓移动,低声道:“肯特先生,很高兴你始终能跟在身后,现在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我们就趁此,越狱!”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刺耳,虽然肯特紧跟在阿伦身后,但阿伦的低语传进耳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不过“越狱”二字,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他的心紧了一紧,涅槃之地防御系统之严密,可是闻名于整个阿兰斯的,现在这样的疯狂景象,可真是千年难见的,说不定跟着这个曾经在自己眼前创造过奇迹的恶魔,能为自己带来另一个奇迹。 想到能够重见外面的天日,他感觉到身体也为之滚烫了一下,脚步跟得更紧了。 阿伦在过去几个月里,阅读过大量涅槃之地的相关书籍,对这个鬼地方的每一个建筑早已无比熟悉,东面靠着暴风山脉那一侧并没有围墙,如果自己武力未失的话,可以考虑徒手攀爬出去,但现在不行;还有东面的白玉矿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要挖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这可是集体逃亡才能用上的办法;现在只有选择最原始的方法,前往西面那扇小门,从原来进入的地方出去,赌的就是现在这里发生这么大型的暴动,外城墙的防御系统肯定会倾尽全力进来协防,只要把握好机会,还是有相当大机会能够成功越狱的。 广场的人们就像疯了一样,杀戮的叫嚷声形成了声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阿伦紧紧贴着内城墙前进,肯特更是小心翼翼地紧跟其后,唯恐沾染上广场上的疯狂气息。 西面的小门外已经闪烁着几道身影,他们紧紧握住棍子,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显然是几个临时派来驻守这里的狱卒。 阿伦稍稍抬了抬后脚,顶了顶肯特,示意他暂时停下。 他自己观察四周,发觉靠小门这一带相对平静许多,只有两群犯人蹲在附近,看来他们平时就是与狱卒比较亲近的那类犯人,这两群犯人的老大虽然也被周围血腥的气氛所感染,开始大声争吵叫骂,但碍于守门的位置就有几个关系不错的狱卒,所以始终没有动手。 阿伦只是聆听一会,已对那两个老大的口音腔调有了一定了解,他转身向肯特低声交代了两句,让他就地稍作等待,自己则摸黑凭方位靠近这两群随时可能动手,却始终没有动手的囚犯。 阿伦模仿着其中一个老大的声音,吼道:“笨熊,我干你娘!兄弟们,都给我上了。” 本来这两群犯人的气氛就像淋满火油的干柴,现在因为阿伦一句话,即时就被点燃了,人人张牙舞爪地冲向对方,广场上顿时又出现了一处新的战场,可笑那个老大正疑惑着自己到底有没有下达过动手的指令,就已经糊里糊涂地和对方干上了。 那几个守门的狱卒听见近在咫尺的犯人也闹起来了,不得不再一次上前吃喝阻止,虽然对于他们而言,所能看到的仅仅是两群黑影在模糊中相撞到一块。 阿伦立即就煽风点火地以另一个老大的声音吼道:“拿棍子的傻帽们都不是好东西,把他们一起干了。” 于是,那几个狱卒还想把场面控制住,结果反倒被卷进了这场杀戮之中。 阿伦小心翼翼地脱离出这个新战场,回到原来的位置,低声道:“肯特先生,继续前进!假如我们在打开那扇门之前,已经恢复了照明系统,这次越狱计划就必须取消。” 肯特“嗯”了一声,心中暗凛,没想到当年那个武技强悍的恶魔,不单精通口技,而且心机也深沉得很…… 这个难以辨清是敌是友的伙伴,忽然给予了自己重见天日的曙光,无论这次风险有多大,肯特已打算将性命押上了,以此一洗过去的屈辱。 无尽的漆黑中伴随着无尽的杀戮,谁也没去注意这个小角落,令阿伦感到意外的是,这扇门稍稍用力,变换了几种开门的手法,就已经把它扭开了,看来先前有人进去过。 他迅速招呼肯特闪身而进,马上又把门重新关上。 与此同时,门后办公桌的位置已经传来一把喝问声,“谁?” 阿伦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冷笑,这是老尼洛的声音,这老家伙倒保命得很,第一时间就跑来这里避开外面那场风暴了,不过也由此可见,这家伙确实是个知情人。 他模仿着里瓦的声音,沉声道:“咳,咳,尼洛你这老小子倒聪明,外面乱成这样,你却跑来这里,这可是失职呀!” 老尼洛听到是里瓦的声音,像是轻轻松了口气,笑道:“我是一把年纪了,当然要学得聪明一点,不过里瓦你还不是一样心思。” 阿伦嘿嘿两声,以当回应。 老尼洛却又紧张了起来,问:“里瓦,还有一个是谁,怎么不说话的?” 阿伦心想肯特不会口技,当然不说话了,口中笑道:“别紧张,是飞鹰那小子,被铐着链子,发挥不了战斗力,已经被打残了,我就把他扶进来啦!” 肯特立时知机地闷哼两声,表示自己正处于痛苦之中。 老尼洛这才完全放下警惕,叹道:“这鬼地方真不好混啊……” 阿伦扯了扯肯特,慢慢向老尼洛的位置靠去。 老尼洛的耳朵被人打残过,听力不好,在自己的囚室里,阿伦就多次在这方面试探过他,所以他相信老尼洛对周围的许多声音只能模糊辨别,不能仔细分清。 丁零当啷的响声中,阿伦以里瓦的语调笑道:“飞鹰这小子算倒霉,前天才被上的链子,今晚就发生这样的事,想还手都没机会,算了,看在他一向和我交好……” 老尼洛又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自己看管多时的约翰修士,说:“但有些犯人没有链子的束缚,恐怕就会飞到天上去了,就像你以前看守的那位,嘿嘿……不说了,他现在肯定已经挂了,可惜了,其实这小子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哦,是约翰那小子?喂,尼洛老头,外面那场暴动,该不会是有预谋的吧?”阿伦装得漫不经心地问。 “呵,这个真不好说了……我只是很奇怪为何还不恢复能源供应,闹了这么久,什么事都该完了……” “……” 阿伦嘿嘿了两声,又说:“尼洛老小子,这么乌黑的环境里,你干嘛不点油灯呢,这玩意可不需要电力系统的支援。” 老尼洛疑惑道:“里瓦,山特雷大人可是严禁火石这类东西出现在涅槃之地的,尤其是这间对外的办公室,以前你是专门负责这里的,该不会不清楚吧……” “哈哈,尼洛,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阿伦赶紧为他解惑,压低声音说:“我在最下面的小抽屉里,偷偷收藏有火石油灯来备用呢,嘿嘿。” 老尼洛不禁惊喜地一笑,虽然在黑暗中,但阿伦仍能想像他此时脸上的笑容肯定也是神经兮兮的。 老尼洛低下了头,伸手就往最下面的抽屉探去。 这时,阿伦和肯特已经抢到他的身前。 “啪一一,啪一一”的两声,阿伦和肯特几乎同时动手,分别重重地击打在老尼洛的颈上和后脑上,老尼洛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已经被重手击昏了过去。 肯特心里打了突兀,阿伦的手力明显不足,恐怕比起自己都不如,他是故意隐藏实力吗…… 阿伦干笑两声,冷然道:“老尼洛,你也不过是个被人操纵的木偶,看你平时对我还不算太坏,我就姑且放你一马吧!以后有空就记得为我祈祷一下,懂吗?” 说话间,阿伦重重地在老尼洛的肚皮上踢了两脚,又是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肯特不由得为之纳闷,这位前恶魔到底是什么心理,在这样的关头还有兴趣说废话。 阿伦似是猜测到肯特的心理,牵了牵嘴角,低笑道:“肯特先生,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他在漆黑中凭着模糊的影像,拉开了办公桌下的大抽屉,记忆中这里有几个大文件夹,摸索到这些文件夹后,立即利索地将其中拿来装订的铁丝给抽了出来,然后迅速往通向外城墙的那扇铁门摸去。 肯特忍不住提醒道:“小心门上的倒刺!” 阿伦淡淡一笑,说:“知道,我和你一样,是从同一扇门进来的。” 他以铁丝探路,很快就探正了钥匙孔的位置,马上开始开锁工作。 等肯特反应过来他到底想干什么时,第一道门已经被打开了。 阿伦小心翼翼地拿着棍子捅开,接着又往第二扇门探去。 肯特心中不禁凛了凛,这家伙的记忆力真是强,只走过一次的道路,就能将具体的方位距离计算得一清二楚。 他轻咳了两声,问:“这个……我们现在算是伙伴了吧,还没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阿伦眨了眨眼,说:“叫我约翰修士吧!” 修士?肯特不由得回想起那个可怕的暴风雨下午,就是这一个人顺着风沙疾冲,所到之处皆是最凄厉的死亡,这样一个家伙,职业竟是修士?那我应该是大主教了…… “肯特先生,别闲着。嗯,先把老尼洛身上那套制服给剥下来,看看你是否合身,你和他身材相差不算太多。”阿伦低声说着,“然后在这个肮脏的办公室里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吧,譬如说一些看起来比较机密的文件,再来一、两套完好的制服,斗篷啊、披风之类更好……” 肯特连忙行动起来,口中问:“约翰……修士,要不要找些利器把你身上那套枷锁给劈下来?” “这个不用了!能劈下来我早劈了,哈!”阿伦爽朗一笑,说:“不过真能找到能使的利器,你不妨带在身上防身。 肯特为之愕然了一下,一个恶魔都认为无法劈断的枷锁,那该是什么东西?他脑海中忽然涌过了一个名词,心神顿时大凛…… 阿伦却道:“肯特先生,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捆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明白我说什么吗?” “明白……” 当阿伦打开至倒数第二扇门时,他需要的东西,肯特已基本找齐了,只是这办公室里却是没有斗篷、披风之类的物体。 在阿伦又一次催促时,肯特苦着脸道:“约翰修士,这里只有一件大号雨衣,能先用着吗?” 阿伦皱了皱,接着眼睛一亮,说:“行,凑合。” 他快步回头,将雨衣披上,又用细布飞快地将身上的锁链绑好,不让它们发出任何声音,再把另一条后备的制服裤子穿上,还打趣道:“锁链特别长,还是有优势的,起码不妨碍我多穿一条裤子,哈!” 再换一双黑皮鞋,外表看来,倒真像一个雨中巡逻的狱卒。 “可是现在并没有下雨啊……”肯特疑惑道。 “自然可以解释的,出去再说。得加快行动,再过一会,说不定就有别的家伙也想到要越狱了。嗯,你做对了,门上得多顶张桌子……” “……” 第六章 最后一扇倒刺门已经打开了,外面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看来整个涅盘之地的能源系统都被切断了。 阿伦迅速将开锁的铁丝收进裤袋,然后晃了晃手上那串在办公室里找出来的废弃钥匙,以里瓦的声音冷冷道:“不必紧张,是我,里瓦!” 听见是里瓦的声音,门外的四个守卫稍稍放下少许敌意,但仍是按紧手中长剑,严阵以待。 为首的那个守卫以疑惑的语调,沉声道:“里瓦大人吗?平常你都是隔着一扇门与我们沟通,就算有什么尸体要我们紧急处理,你本人也是要退到第二扇门以外,为何今天竟然出来了呢?里瓦大人,你不是不知道,除了屠里奥大人,没有人有权力与你们直接对话的!” “我干!帕拓地,你真罗嗦啊……”阿伦以神似里瓦的声音嚷嚷着,帕拓地这个名字是他当日进来时,曾听屠里奥如此叫唤过这个守卫,当时他就记住了。 他冷哼一声道:“现在里面乱成一片啊!你这混帐知不知道形势严峻?山特雷大人给了我一封密件” 阿伦摇了摇手上那临时封好的文件袋,继续道:“要我紧急送往最近的军事驻点,要求增援!真是混帐,都不知道时间有多紧迫,还拿武器对着老子,干!” 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那守卫的戒心又放下了几分,他凑近少许,凭着黑暗中的最低视觉,仔细辨认着阿伦手上那似模似样的文件袋,武器放下了许多,又疑惑地问:“原来是一场误会,真不好意思,里瓦大人,请你原谅我们的职责所在……不过,我们外城墙防御系统的弟兄已经从上面搭起了紧急城桥,不少兄弟也冲进去了,还是镇压不住吗?” 阿伦怒哼一声,想像着里面那批狱卒们郁闷的心情,低吼道:“里面那群崽子们全部反了,干,血雨腥风一片,我们好些弟兄都倒下了,场面难以收拾,要不然,山特雷大人也不会派我和尼洛去请救兵了!唉,毕竟是自家事,本来最好是自己来处理的……” 说话间,阿丁眼角瞥了瞥上方两边城墙,只见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弓箭手,看来帕拓地没说谎,外防系统已经派遣大量人手进去镇压暴动了。 就算在这个位置,仍能清晰可闻里面的杀戮叫嚷声,只闻其声,就能想像里面那个可怕的世界,帕拓地忍不任又问了句,“里瓦大人,里面闹了好些时间了,为何还不恢复照明系统呀,该不会是高层他们……” “闭嘴!帕拓地!”阿伦正义凛然,“有些事情我们不能非议!” “是,是,大人!”帕拓地虚心受教,隐约中看到阿伦身上像是披了一件宽大的外套,不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伦马上为他解惑:“老子在里面挂彩,时间这么急,没好好包扎,就得出发,只能先披个东西遮挡一下啦! 紧接着,没好气道:“好啦,不跟你废话了,帕拓地,我们的任务可是十万火急的!耽误了,我们都是读职之罪!” 帕拓地连忙尖哨一声,对两边城墙上的弓箭手们打出放行的信号。 “大人请慢走……”帕拓地和另外几个卫兵将头低下,恭恭敬敬地送行。 于是,阿伦又重重哼了一声,领着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肯特,从这条窄窄长长的通道上,快步离去。 走出一段路后,肯特忍不住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约翰修士,没想到这么轻易啊,竟然连通行证之类的东西也不用……” 阿伦淡淡道:“涅架之地的内防系统和外防系统罕有沟通,最近我查过大量资料了,那几扇长满倒刺的警戒门,只有屠里奥和山特雷两个内外系统的最高层才有钥匙,我能穿着制服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只能证明我有山特雷手上的钥匙,这,就是通行证。” “照你这么说来,那几扇门不是轻易能打开的?”肯特口中低声问道,心里却在嘀咕:为何同是囚犯,这家伙竟然还有时间去查阅资料…… “对,幸好我老师曾对我就这方面专门培训过。”阿伦平静回答。 “……”肯特顿时无言,阁下这种修士真够特别,活这么大了,还没听过哪间修道院还提供开锁培训的。 阿伦不忘补充一句,“但我们还是有不少破绽的,所以刚才我要尽量大声地唬住他们,等他们静下来再想想,就会发现问题。” “嗯……” “所以我们得走快点。” “……” 好不容易走完这条长长的通道,绕向外城楼的方向,另一队驻守在城墙上的卫兵将他们喝止了下来,阿伦冷静地又再吆喝了一声,将目前形势描绘得无比紧急严峻,此刻他们身上的任务是何其何其的重要,阻挡他们脚步的人很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 一系列表演下来,再次顺利放行,毕竟前面的哨岗已经打出了放行的信号,而里瓦这个名字在外防系统里也小有名气。 最重要的是,惊天动地的杀声源源不断地传来,连最迟钝的人都知道涅盘之地已经发生重大变故了,非常时期里,人总会有非常的想法,对于继续发生非同寻常的事件,也比平常容易接受,尤其对方还是打着对己有利的大义之旗。 不过当值的小队长还是不忘向两旁叮嘱:“太古有个老家伙曾经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假如真的出了什么变故,我们要记住,放行的信号是从帕拓地那边打过来的。” 看着那道城门在“咿呀”声中缓缓打开,那条细窄的吊桥缓缓放下,肯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久盼的自由终于来到眼前,如在眼前的昨日屈辱飞速在眼前撩过,假如真能走出去,奇*書$网收集整理那这段灰色的回忆将永远成为过去。 连阿伦的定力,瞳孔也放大了不少,毕竟在过去几个月里,他完全失去了自由,这在他的生命,还是未曾有过的…… 就在两人离自由之神越来越近时,远方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声,紧接着,城楼上也传来了阵阵欢呼,强烈的光芒从城楼上闪起,照明系统终于恢复了! 这也宣告着暴动即将结束。 阿伦半眯起眼睛,尽快适应着这忽然而来光明,同时转头与肯特对望了一眼,清晰看到对方眼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阿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镇定点,不要往后看,我们立即往前走,不能等这见鬼的吊桥完全下来了……慢点……别让身后的狱卒们看出什么端倪。” 这时,城楼上的第一轮欢呼结束后,开始有有心人注意到这两个身负特殊使命的同僚,尤其是阿伦! “喂,你们看,他们当中有一个穿着雨衣啊!” “哦,那个好像是里瓦大人,听说是在里面挂了彩……” “这……那位里瓦大人脖子上好像套着一个什么东西……” “嘿嘿,坦白说,这玩意有点像是镣环。” “哈,那可是犯人才需要的!” “等等,该不会是有犯人冒充里瓦大人,趁乱混了出来吧!” “……” “喂,弟兄们,越看越可疑,另一个家伙的军装好像也不太合身啊!” “那……到底要不要先把他们拦截下来?” “但,那个‘里瓦’大人吼着说他们有紧急命令在身……” 一阵阵议论声中,城楼上留守的卫兵们赶紧取下强弓,但谁也不敢轻易搭箭,对方也有可能真的是山特雷大人派遣的特使,如果真是这样,那里瓦好歹也是内防系统里的小官员,伤着了可不好交代。 但假如真是犯人借山特雷和里瓦的名义偷偷溜走,那他们这群人的责任就重大了…… 眼看吊桥即将完全放下,众狱卒犹豫不决,而阿伦和肯特也已经走到吊桥过半距离时,一把男声忽然吼了起来,“把他们给截下来,你们这群混蛋,别伤着了!” 城楼上的弓箭手一听是屠里奥的声音,立即弯弓搭箭,“嗖嗖”的一阵响声,一片乱箭就射到了阿伦身前五步距离处。 那小队长想起屠里奥发怒的模样,立即气急败坏地冲阿伦他们叫道:“里瓦大人,停下,立即停下,刚才是警告了。” 阿伦眼神为之一阵暗淡,从听到屠里奥的喊声,到现在身后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他便知道,这次越狱行动已经功败垂成了。 在前一个刹那,他还有想过是否模仿屠里奥的声音在这最后关头行险一博,混淆狱卒们的视听,再一次浑水摸鱼,无奈吊桥已经停下,并开始慢慢回收,连一线生机也关闭了。 他转头看向肯特,发规他已面如死灰,发白的嘴唇微微颤动,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伦叹了口气,沉声道:“肯特先生,往回走吧,行动失败……” 他低头看了看护城河,又看了看对岸,强颜一笑,道:“不过离成功很近,大概只有一百步的距离,哈!” 他掀下了那个大号雨衣,傲然转身,脸上仍是一片平静,嘴角微微翘起,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越狱失败的重犯。 屠里奥已驰马来到城门下,眼见已经将阿伦截下了,他轻轻松了口气,下马笑道:“约翰先生,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还真给你瞒天过海了。” 不知情者看见,还以为他正与阿伦做着一个颇具娱乐性的游戏,因为他现在的神态正是看出游戏关键地方的趣味表情。 阿伦牵了牵嘴角,用肩膀撞了撞肯特,缓缓就往回走去,说:“屠里奥先生,劳你费神了,不过真好奇你怎么发觉得这么快,你应该还在里面帮忙才对啊!” 屠里奥那张胖脸和蔼一笑,说:“我从外城墙搭建起紧急桥梁进入内城墙,控制好包围圈的防御系统后,第一时间就是查看内外系统的唯一通道,没想到竟然被人突破了,呵呵,所以就立即追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阿伦不由得再次牵了牵嘴角“真是太可惜了……” 屠里奥盯着阿伦身后的肯特,笑容中隐约添上了一份诡异。肯特脚步微微蹒跚,已经明显落后了阿伦一截,不时还神色闪烁地看看脚下的护城河,河里的锯齿鱼们正游荡于此,虎视耽耽地看着这些随时有可能成为点心的食物。 “这位犯人先生叫什么名字呢?能和约翰先生你走在一起,相信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为何现在看起来像是完全不能接受失败呀!”屠里奥的笑容更和蔼了,直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阿伦心中冷了冷,他慢慢转身,步伐稳健地走回到有点失魂落魄的肯特身边,低声道:“肯特先生,振作点,,只要活着,还有希望。” 肯特沉重地点点头,阿伦亲切地笑了笑,以丝毫不像是一个失败者的语调,说:“走吧。” 吊桥回收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屠里奥带着国王迎接凯旋归来勇士的笑容,等着阿伦和肯特走回到身边。 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他的拳头已重重挥出,击打在肯特的下颚上,骨头破裂声中,肯特整个人被抽得离地飞起,“彭”地一下跌落回吊桥上,因为吊桥的倾斜,他立即又在痛苦的闷哼声中缓缓滑了回来。 屠里奥脚下一蹬,前身贴地,令人难以想像一个大胖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瞬间又已来到肯特面前,右脚重重一踏,肯特整只右手立即被踩成血肉模糊一片,他的闷哼立即变成了无比痛苦的惨叫。 阿伦冷然道:“屠里奥先生,我才是这次越狱的主谋,他只是被我唆使的。” 耳边听到阿伦以罕见的冰冷语调阐述着一件事实,屠里奥踩向肯特另一只手的脚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高速落下,不过改成了飞踢,将肯特踢离了吊桥,直往护城河下跌去。 阿伦眼中不由得闪过震怒,身形往前一倾,整个人往前疾射而去,他贮存起来的一点点力量,本来还打算必要时对屠里奥打出致命一击,将其挟持,借此翻盘的,没想到屠里奥率先动手,现在更是迫使自己要使用唯一的一点点力量去救肯特。 屠里奥仿佛早已料到阿伦的动作,肥胖的身躯往左一扭,刚刚挡在了阿伦前进的路线上,仅仅是缓慢了这么一拍,“啪啦”一下,落水声已经响起,水下早已苦侯多时的锯齿鱼们,汹涌而上,血雾顿时在水下弥漫开了,场面残忍至极。 浑浊之中,阿伦刚好看到了肯特痛苦欲绝的表情,他嘴巴里吐出的串串泡泡很快就被锯齿鱼遮挡,徒劳的挣扎随着最后一丝生命气息的消逝而停止。 阿伦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以更为冰冷的语调,说:“屠里奥先生,我不是告诉你,我才是主谋吗?” “我知道!”屠里奥的情绪起伏不大,声音仍十分平稳,“正因为约翰先生你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我才停止了对他的折磨,这已经是一个人情了!约翰先生,请你明白,我总得给我的儿郎们一个交代。” 阿伦冷冷回过头望向城楼,只见那些卫兵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锯齿鱼进餐时的表演,他冷然道:“那为何不对我动手呢,屠里奥先生。” 屠里奥谦卑一笑,说:“约翰先生是位大人物,假如你出了什么事的话,以后我肯定会有不少麻烦,所以我怎敢轻易对先生造次呢?” 阿伦目睹着翻腾的河水慢慢平寂,心境却难以看齐,肯特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曾经见过面的敌人,但在生死之间,他义无反顾地追随自己踏上这条危险的不归路,虽然谈不上什么忠诚的奉献,但也没有任何重大的过失,在广场上好几次危险的时侯,身后的他还帮自己顶了几下,尽了一个伙伴的职责,但,现在自己并没有为他带来梦寐以求的自由,只为他带来无比痛苦的死亡。 阿伦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后,才慢慢张开,声音已恢复平静冷淡,“屠里奥先生你又怎知有些麻烦,是根本无法避免的呢?” 虽然已是盛夏季节,但来自暴风山脉的风,却没能给人带来任何温暖。 第七章 阿伦不得不又重新走回到那条狭隘的通道上,窄窄的夜空中已开始微微泛白,带来恐惧和死亡的夜晚,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的光明。 一个身穿高级制服的卫兵从后急步而上,来到屠里奥耳边,急促地说了一番话,屠里奥一对细长的眼睛顿时闪出了亮光。 等那卫兵走后,屠里奥眼珠一转,转移对方的仇恨,对己永远是有利无害的,他边走边对阿伦说:“约翰先生,我猜,有某些人想在不久前的漆黑中取先生的性命啊,约翰先生你是聪明人,肯定也猜到了吧!” 阿伦冷淡回应:“屠里奥先生,你是不是暗示我,山特雷那混帐东西读职了,专门策动了昨晚那场惨烈的闹剧,其实真正目的只为了取我一人性命?” 他转头嘲讽地看了看屠里奥,冷冷道:“如果真能查出这个真相,恭喜你,屠里奥先生,你将升职为监狱长了。” 屠里奥和蔼一笑,说:“真相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敢轻言判断,不过,昨晚机电室为何会突然切断魔石的能源,确实是来自山特雷大人的命令。” “哦?”阿伦对于为何会中断照明系统如此之久一事,也颇感疑惑。 屠里奥眯了眯小眼睛,沉声道:“管理机电室的老头子已经愿意出来说出事实真相了,因为山特雷大人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令涅盘之地里起码死伤了过万囚犯、近四百的卫兵兄弟……” 阿伦微微皱眉,想起了昨晚混乱中四周那若隐若无的混乱元素,现在再听一出事,管理机电室的老头子就愿意来和外防系统合作,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会停电这么久,并不是魔石的能源没有恢复供应,而是有有心人参与其中了。 他不由得冷笑道:“谁说涅盘之地的内外系统缺乏沟通呢,我看屠里奥先生就与好些人有紧密联系呢,譬如说某些管理机电的重要人士。” 屠里奥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但立即又恢复了常态,笑道:“约翰先生果然是位非常人物,只凭片言只字,就能想像出这么多事情来,不过想像不能等同于事实啊,嘿嘿!” 阿伦仔细打量着屠里奥身上精工细作的衣装,脚上那光亮的皮鞋,再到手指上那几枚一看就知是价值不菲的戒指,不禁又多联想到一些事情,低声道:“现在涅盘之地的几万犯人总在白玉矿坑里挖掘那些值不了几个钱的石头,多浪费人力物力啊,假如能由擅长经营的屠里奥先生来管理的话,天啊,几万个免费劳动力在手,换一种工作方式,那可以创造多少惊人的财富呀,哈!” 仿佛被人看穿内心的某些想法,屠里奥的脸色不由得再次难看起来,他强颜一笑,说“约翰先生说笑了。” 阿伦将屠里奥这份难堪看在眼中,心中撩过一丝快意,但很快又被另一些负面情绪所取代了。 满天朝霞象征着无限生机,但广场上的尸横遍野,挥之不散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每个生者的嗅觉,还有不少伤者正在广场边缘上做着救护处理,呻吟声处处可闻,天地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老尼洛替代了屠里奥的位置,继续引领着阿伦前进。 绕过一群伤者时,阿伦赫然在其中看到了昨晚第一个对他发起袭击的山猪,只见他全身上下都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寸肌肤是完整的,但他的伤势在伤者当中只算是普通重伤,医务人员还没能腾出手去处理他,山猪只能坐在地上干哼哼着。 阿伦不由得对他牵了牵嘴角,昨晚全场第一发动进攻的他,还身陷敌阵,竟然死不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山猪回瞪着阿伦,但他已经没有发怒的力气了。 走进石屋群后,老尼洛好几次回头看看阿伦,欲言又止,直到最后将阿伦送回囚室,他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阿伦无声叹气,只是在靠窗边的墙壁上,又是划了一划,不知不觉,那里已经画了差不多十个“正”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所预料的事情在涅盘之地中正如预料般发生了,涅盘之地展开内部调查,内防系统多名官员和狱卒都受到牵连,不少犯人也遭受了惩罚,凤凰城和神龙都派来了行政官员进行监督,务必要对涅盘之地的管理系统进行一次严格的清洗。 山特雷大人的病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更重了,他那位倒霉的助手起码为他承担了过半的责任,山特雷下台是迟早的事,但新的监狱长到底是由外防系统的屠里奥接任,还是另选其人,凤凰城和神龙的官员仍在斟酌之中…… 在这段时间里,阿兰斯的人类内战继续如火如茶地进行,主战场集中在疾风这片饱遭摧残的土地上,以克德杰为首的新政权一边对靠近幽冥森林一带的国土进行变革,实施仁政,一边抵抗外敌,且战且退,疾风国土的面积在短短几个月内,少了起码一半。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新家主克德杰根据统战部的意见,将兵力主要集中在了北面,计划先将冰风家族击退。 由副家主波特所统率的疾风三大军团,与冰风之主克巴斯所率领的主力军团,在疾风北面国土上,展开了寂静时代末期第一场大战役,双方参战的士兵都超过了十五万。 因为克巴斯的错误决定,首先与疾风撕破脸皮,本来打着旗号是来支援盟友的军队,顿时变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之师。 相对的,疾风军团马上成为了保家卫国的正义军团,开战以来,整个阿兰斯的舆论还是第一次站在疾风这边,指责冰风的不义之举。 相比起来,雷诺的做法就聪明多了,他们的军队进入疾风国土后,仅仅是接管城市和要塞,从不更换疾风的旗帜,对外仍可宣称帮助盟友防守,像冰风之主克巴斯那样明目张胆地更换上冰风的旗帜,那自然就引来非议了。 其实两者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手段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在这场空前规模的会战中,疾风新一代领军人物波特锋芒毕露,以诱敌之计,重创冰风主力军团。在卡钠高地的决定性一战中,波特更是亲手斩下了过于冒进的冰风之主克巴斯的头颅,一战成名,威震当代。 一颗新的巨星冉冉升起,意味着另一颗巨星的陨落。 冰风之主克巴斯的意外阵亡,造就了波特的名将之名,也令冰风军团乱成一团,他们剩余的各大小军团长经过商议后,很快便如潮水般溃退出了疾风的国土,宣告退出了这次内战的行列。 军团长之一的黑斯克趁此机会,立即开始了夺权行动,远在星云的鲁迪斯惊闻父亲阵亡,连忙赶回冰风,维护自己第一继承人的地位,当然,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当年星云里,傻乎乎的查理士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跟班,竟然成为了今天的杀父仇人。 冰风的皇权争斗,令他们国内形势变得严峻起来,对于疾风而言,北面的压力终于大减,可以放手对抗剩余的强敌。 暴风皇廷中的神龙女皇闻冰风之主克巴斯阵亡,甚是怅然,阿兰斯同一代人类领袖中,没想到最早回归星辰深处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冰风之主,兔死狐悲的忧郁下,凤慕雪做出惊人决定,“朕,御驾亲征!” 皇帝的亲临前线,令神龙军队士气大振,人人奋不顾身,全军势如破竹,直往疾风的心脏——疾风堡垒插去。 眼看才获得一丝喘息的疾风,形势再一次紧张起来,不过这个时侯,当日缪诺琳和波特私下达成的协定,终于开始慢慢起效了…… 外界风云变幻,涅盘之地却又恢复秩序之中。 阿伦久候的救兵,却迟迟未至,这令他的心情不禁开始有点苦闷起来,每天都会练习一下父亲传授的那套口诀,然后晒晒太阳,偶尔再看看书,几平就是他生活的所有部分。 老尼洛已经被撤走了,里瓦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这个犯人口中的蜈蚣怪虽然对阿伦尽量礼待,无奈却改变不了阿伦越来越郁闷的心情。 沉寂在内心已久的许多感情,就像冰封千年的雪山,失去了严寒的控制,慢慢融解出来。 阿伦回忆起生命的旅程,思考生命的意义,甚至开始研究阿兰斯世界的各类宗教。 自太古至今,最擅长于回忆的永远是老人,因为没有别的事可干时,回忆就成为了最主要的消遣。 阿伦没想到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慢慢向老人们看齐,尽管他曾经将回忆压抑在心底,害怕它们会成为现实的羁绊,但对许多人和事的思念牵挂,令回忆最后还是像决堤的海,汹涌澎湃,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一点一滴的记忆水珠,曾经以为它们已经遗失在记忆深处,却在你以为失去它们的时侯,重新拥有。 他想起了童年时的边缘部落,赞布花海被人们称为“草原上最花枝招展的少女”,那个时侯,他和亚瑟他们疯狂地在花的世界中狂奔大叫,迷人的花香铺垫着前方迷人的路,每一次乐在其中的追逐,他总能感觉到父母在身后的殷殷注视…… 他想起了飞龙沙漠中,群星闪烁的夜空下,东帝天曾以冷冰冰的语调和他讲述着一些千载永水记的名人故事,最后还告诉他,他们每一个,其实都是夜空中的繁星之一,水远会以他们的光辉,照亮漆黑中的人们的心,同时要他相信,只要勇敢地走下去,他将成为群星中最闪耀的一粒…… 他还想起了暴风山脉里,怒浪总爱望向西北方,曾经有一次,用一种罕见的忧郁语调对他说:“狂风,知道何谓故乡吗?故乡水远是为游子而设的,你只有远离故乡,才能发觉到她的存在……”那一次,他和怒浪的心第一次发生了强烈的共鸣…… 疾风堡垒里,波特总爱从查理士那里偷出一些精美点心,然后招呼他到一些隐蔽的角落去分享。有一次,波特意外地没有谈论家族里的美女,而用另一种深沉的语调对他说:“阿伦,其实我从来不爱和别人分享些什么,但你是个例外……”记得自己很爽快地做出回应:“嘿,伙计,我不是同性恋。” 重拾到这个片断后,阿伦为之轻轻苦笑,原来首先向对方伸出友情之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波特,但在那时,自己在玩笑中拒绝了这份友情。 回忆有时在纷乱中交错上演,有时又如同装订好的画册,有条不紊地静静重现。 枫林大道的路上,玛雅小姐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青涩,仍如昨日模样,轻言笑语,总能为他们间带来温馨…… 破旧的实验大楼里,爱莉娅忽然而来的柔情…… 漆黑的深处中,艾波琳在最亲热的接触中,那令人为之动情的曼妙呻吟…… 星云浴室中,与凤雅玲难以忘怀的亲密关系…… 自由天堂里,缪诺琳紧紧相依,每一次共同的呼吸,都注定了当时他们的生死相连…… 一串串回忆就像当年星云庆典上的烟花,一道接一道地在夜空中绚丽绽放,由一个个中心点发散,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梦幻图案。 但到了后来,阿伦就感觉有点黯然了,难道就这么一直下去吗?这该死的元气锁可不会突然失效,难道我就这么一直在回忆中老死,被莫名其妙的关一辈子,这是多么悲惨的下场啊…… 贝里安王子不会失信,那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论如何,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不幸了…… 哲人曾经说过,当你感觉一切都太过糟糕的时侯,那么,请相信,转机很快就会出现了。 新的监狱长上任了,叫不少人失望的是,屠里奥先生始终是涅盘之地的首席顾问,他的岗位始终是负责外防系统,新的监狱长另有其人,而且神秘得很,一直没有公开姓名,只知道他是凤凰城高层指派过来的官员,听说还是皇室重要成员。 令更多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位新任监狱长上任第一天,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整理文件,或者会见监狱其余官员,而是去看望涅盘之地里的首席重犯——约翰修士。 当阿伦看见里瓦满脸媚笑地陪着新任监狱长走进来时,他顿时因为过度震惊而张大了嘴巴。 监狱长先生身形挺拨、衣着整齐,一套崭新的高层制服闪闪发亮,一双暗灰色的眼睛尚带着惺松的睡意,头上缠着厚厚白纱布,仿佛头部受了重创后的包扎。 此人身上那种浓浓的懒洋洋气质,仿佛从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这样的气质,阿伦是最熟悉不过了。 怒浪,他终于来了,还是如此光明正大地进来,身分竟然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怒浪见一登场就将阿伦给震慑住,很是满意,微笑道:“约翰修士,是不是被我身上所散发出的王者之气给震住了?” 阿伦笑了,里面满是惊喜,老朋友重逢总是令人高兴的,尤其是最低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怒浪对里瓦摆摆手,淡淡道:“那个谁谁,你先下去吧,除了在外面帮我看风的助手,让走廊上的其余喽罗们都撤走,我要单独和这个重犯谈谈。” 里瓦咽了一下口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行政长官称自己的手下作喽罗的,他低声道:“监狱长大人,约翰……他是SS级犯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你身分高贵,请小心了……” 怒浪不耐烦地瞪了里瓦一眼,淡淡地问:“你有没有感受到我身上浓烈的王者之气?” “这个……好像不太好分辨吧,不过,大人你还是小心,毕竟……” 怒浪很是失望地低吼道:“真是缪嗦,谁让你说这么多对白了!滚!” 里瓦脸上的蜈蚣颤抖了几下,连忙退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后,阿伦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压抑多时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怒浪也笑了,不过笑得很矜持,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说:“来迟了,让你担惊受怕!嗯,这里环境不错,比我想像中要好,我以为应该会在一群苦力当中找到你,你已经满脸沧桑,肮脏的胡子中还沾着前一顿饭的菜汁,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最亲的亲人,然后又哭又叫地向我扑来……” 阿伦摆手笑道:“少胡说了,搭档!不过,我说,你真有一套,竟然混到了这个身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怒浪脸上撩过一丝苦涩的神情,淡淡一笑,说:“老头子最近病得很重,我忍不住潜进了凤凰城的皇廷去看看他,刚好看到他为过去疏远母亲的事情而忏悔,我听得太过感动,又忍不住下去和他说了说话……唉,过去的芥蒂仍在,不过基本关系已经恢复了…… 阿伦听怒浪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心理历程,肯定是无比的惊心动魄,但怒浪能将过去最大的心理障碍慢慢清除,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笑道:“那么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变成王子了?” 怒浪哈哈一笑,说:“什么叫变成?我本来就是王子身分!嘿嘿,说不定老头子一时激动,还会废掉贝里安,重新立我为第一继承人呢,哈哈……” “哈,如果真这样,那应该叫一时糊涂吧……”阿伦笑着纠正。 很快,他又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不禁低声问:“怒浪,我被关押在此,应该是洛塞夫大主教转告给你的吧?” “对。” “那么……”阿伦沉声问:“爱莉娅呢?” 怒浪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说:“狂风,答应我,忘掉这个女人好吗?” 阿伦不禁皱了皱眉,说:“为什么?” 怒浪叹了口气,说:“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你长时间不在她身边,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阿伦感到脑袋深处中“轰”的响了一下,从怒浪话语中,他嗅到了会令己痛苦的某些事清,他脆弱的心灵深处中已经开始阵阵绞痛,说不出的难受正由上而下的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回望着怒浪。 怒浪踏前一步,抓紧了阿伦的肩头,沉声道:“狂风,将心情放平静,我将她的事源源本本告诉你!” 第八章 阿伦自觉脚步有点虚浮,脑袋也有点晕眩,但他还是努力站稳在原地,不过怒浪像是十分体会他的心情,强行将他按坐在囚室中那张硬邦邦的木床上。 与爱莉娅交往的一幕幕飞速掠过脑海,那独一无二的茉莉花清香、那无可替代的个人魅力,曾经他以为爱莉娅将是他未来的妻子,这种信心源于她,也源于自己,但怒浪忽然告诉自己,结果有变化,这样的情感打击可是非比寻常的。 怒根注视着阿伦,叹巳一声,道。“狂风,忘掉她吧。她只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任性、刁蛮、无赖、小气,个性凶残,好比一头暴风山脉中的魔兽,只懂吞噬别人的血肉,甚至有时连同类都不会放过,实在令人发指……” 悄绪激昂中的阿伦不由得眨了眨眼,疑惑道:“怒浪,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一向不好。但也用不着数落这么多吧,她到底怎么了?” 怒浪自觉说过了,哈哈干笑两声,沉声说:“嗯,是直接说重点吧,爱莉娅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已经跟人跑了。” “谁?”阿伦感到更疑感了。 怒浪说:“一个流浪的吟游诗人,长得很高很帅气。有点像我,不过没有我那种迷人的气质,嘴巴笑起的弧度没我好看……” 阿伦打断说:“喂,怒浪,你到底在介绍那个人,还是在夸自己啊?况且,我不相信,爱莉娅她心高得很,哪有这么随便……” 怒浪看着阿伦神色变化,他眼珠一转,又道:“嘿嘿,其中当然有内情,原因就是那吟游诗人十分擅长床第之术,总是能给爱莉娅带来快乐和满足,每次都能让她欲罢不能,欲仙欲死,唉,所以爱莉娅就跟他跑了……” 阿伦忍不住重新站起,提高声量道:“搭档,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根本无法相信!”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然后一道纤瘦的身影旋风般从门外跑进,一把就扑进了阿伦怀里。 “戏还没演完,你就迫不及待了,唉,女人……”怒浪无奈的叹息。 阿伦鼻子所嗅到的,还是那令人陶醉的茉莉芬芳,这种温馨的味道充斥着阿伦嗅觉神经的同时,也充斥着阿伦摇摇欲坠的心灵,为他的心灵重新注入生气和希望。 看着怀内佳人,竟然也是一身监狱官员制服,掀开她的帽子后,流云般的秀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阿伦已经再无疑惑,怒浪和爱莉娅这两家伙事先串通好来试探自己了,要不是怒浪总改不了说谎话时爱用夸张语调,说不定还真被戏弄了…… 一念及前面那阵空虚的失落感,再到此刻充实,阿伦不由得抬手想回拥爱莉娅,但只是轻轻一动,将他禁锢住的长长链子顿时发出呤啷响声,但爱莉娅显然正动情之时,没在乎这么多,依然紧紧抱住阿伦,呼吸因为激动而轻轻喘息,比起往昔,她又清减了不少,但清秀的容颜、动人至极的气质,却更胜从前。 “老公,你瘦了……” “你何尝不是呢……” “……” 久别重逢的恋人就像两团炽热的火融合在一起,无论什么枷锁也无法将其挡隔,就在唇与唇之间越靠越近时,一阵重重的咳嗽响起了。 “咳——咳——”怒浪很大声的说:“我说两位,我不是透明的,当然,如果你们坚持,并且不介意我的存在,我也很乐意当观众。” 爱莉娅俏脸微红,轻轻脱离出阿伦的怀抱,含情脉脉的眼神忽然也变了,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愤怒地转过身,对着怒浪吼道:“克洛诺斯,你这混蛋,谁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谁任性、刁蛮、无赖、小气,个性凶残了?谁又好比一头暴风山脉中的魔兽……” 怒浪立即后退两步,如临大敌地防御着爱莉娅,也大声道:“爱莉娅,你搞清楚了,是你要试探狂风对你的信任度,我义务帮你,你还罗罗嗦嗦……” 爱莉娅怒道:“那你也用不着说这么难听啊!把我说得就像是怪兽一样,然后还可以顺便夸夸自己,够无耻的。” 怒浪哈哈一笑,道:“你事先又不写好稿子给我,当然是任我自由发挥……” 阿伦不禁为之失笑,说:“你们什么时侯和好了?那时在自由天堂不是不共戴天的吗?” “谁和这个混蛋和好了……”爱莉娅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不屑,样子却可爱极了。 怒浪满脸愉悦爽朗,说:“大主教同时会见我们,告诉了关于你的事。然后我已胸有成竹,而她却仿徨无助,我居高临下地向她表示了一点点友情,她当然欣喜若狂,不得不暂时把她的小心眼给放下来,带着感动和崇拜,倾倒在我广阔胸襟的魅力之下。” 爱莉娅大怒,吼道:“克洛诺斯,你这混蛋总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她说着,就要冲上前把怒浪肢解,阿伦连忙将她拉住。 怒浪又后退了两步,打着哈哈,说:“喂,爱莉娅,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老是对上司咆哮,我等会就把你解雇了,把你赶到涅盘之地外面去望穿秋水,然后我就在这里把你老公给鸡奸掉!” 阿伦失笑道:“喂,怒浪,你说话真是又无聊又难听啊!” “没事,镇定点,多涂些润滑油就不痛了。” 闹了一阵后,阿伦总算把他们混进来的过程听明白了,洛塞夫大主教召集两人的时候,怒浪已经在凤凰城皇廷里恢复了身分,虽然在皇族成员中引来了非议,但以怒浪的说法是,他以王者之气把他们全部震服了。 自由天堂中,得知阿伦的遭遇,率先提出合作的竟然是爱莉娅。这是一件令人动容的事情,两个多年来一提起对方就咬牙切齿的伙伴终于重新站在了一起,阿伦的安危为他们提供了这个契机。 怒浪回到凤凰城后,通过一系列手段,又恰逢监狱长山特雷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他作为皇族成员,肯降尊担任这个职位,皇室高层当然欢迎得很,毕竟这个克洛诺斯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外来人,他离皇城越远越好。 于是,爱莉娅变成了怒浪的助理,风风火火地来到涅盘之地,走马上任了。 当两人问阿伦到底为何沦落至此时,阿伦郁闷叹气,相比起来,自己的经历实在太过曲 折离奇了。 他将自己把凤雅玲送到神龙后的经历一一细述,当然,对于爱莉娅而言,银灰色血液还是一个不能随便透露秘密,而缪诺琳的身分,也是一个必须保守的秘密,所以相关地方,他都一一省略。 不过怒浪也是心领神会,每次听到有这方面疑问的相关地方,他都只是轻轻点头,将问题暂时压下。 对于人类与兽人的谈判,怒浪和爱莉娅出奇一致地撇了撇嘴,这或许也是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念对每一个人类的影响,怒浪更多关注于整个大局,甚至推算兽人发动战争的话,会采取怎么样的策略,爱莉娅已经开始思考贸易商会会在这场战争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甚至还异想天开地提出,将太古魔道的技术运用到大型的战争中。 而说起特力思亚,这个潘多拉平原上的奇异所在,两人惊叹之余,意见也完全不一样,怒浪认为是神话时代留下来的恶作剧,爱莉娅认为是太古遗迹,两人因此又大吵了一番。 阿伦苦笑之余,好不容易才能将自己那个坎坷的故事叙述下去。 对于阿伦被众强者围攻,而之后樊帝灵异样的反应,怒浪插入道:“怪不得最近神龙皇室和教廷闹得不太开心,原来樊帝灵、伊琴娃和神龙皇帝已经到了差不多翻脸的地步……战友,你在破坏神龙的安定繁荣啊……” “……”阿伦颇感无言。 怒浪微笑说:“其实你知道吗?狂风,在最近这几个月里,樊帝灵和伊琴娃极力在平反狂风恶魔之名,此事牵涉甚广,雷诺的舆论都将尖锐的矛盾指向了神龙和凤凰城的教廷,因为对方指出了一个他们永远都不愿意承认的真相——他们曾经的守护者,巨人亚特拉克,竟然是一个兽人……” 阿伦的心为之一颤,为的是樊帝灵和伊琴娃不顾一切的仗义报答,更为了便宜老师亚特拉克的身败名裂,对于那个一直视雷诺为家园的巨人,恐怕这是他在人类世界中,最为之心碎的结局。 怒浪说:“还有,当日幸存者当中的索赛克,他第一个勇敢站出来检讨过去,大力维护狂风之名,紧接着,战事中的疾风高层,克德杰和波特也同样说辞,阿兰斯人类的舆论世界牵起了层层波澜。就算在内战期间,关于狂风的报导仍能占上一定篇幅,呵,可见你在民间的魅力!两位守护者的说辞,加上索赛克等其他当事人的说辞,我想用不了多久,狂风蓝雪云,又能重新光明正大地重现人类世界!” 阿伦脸上也不由豁乏过喜色,狂风的声名,是他用生命和勇气换取得来的,是他心中珍视的财富之一,经过重重波折后,终于有望能走出深渊,重见天日了。 面对正衷心为自己高兴的怒浪和爱莉娅,阿伦也衷心一笑,轻声说:“能和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 一个很少感动的人,当他感动时,往往都能引起身边的共鸣。 怒浪用力拍了拍阿伦的肩膀,爽朗地微笑着。 爱莉娅紧紧握住了阿伦的手,低声说句,“傻瓜……” 怒浪轻轻道:“每一个过去的轨迹铺出了未来的道路,正是这些独一无二的轨迹,让你有了牢狱之苦,但也让我们,始终都在一起。” “……” 阿伦讲述经历的后期过程里,因为听众都是如此健谈的人,关于阿兰斯最近的政治经济形势,大量在其中穿插着,对于波特终于一步一步在风雨飘摇中走向权力的巅峰,开始尽显才华时,阿伦得不轻轻感慨,破茧而出的蝴蝶,那对翅膀的美丽,竟然绚丽至此。 怒浪乐观地评价着阿伦倒霉的遭遇,笑道:“狂风,其实神对你还不是一般的眷顾,总能令你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波澜壮阔,哈!这是一件常人所无法企及的事情。” 阿伦牵牵嘴角,苦笑说:“如果这也算赞美方式的一种,那我说声谢谢。” 从某方面讲,怒浪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他这个实在算不上称职的监狱长,就这么在犯人的囚室中摆起小宴席,在高声谈笑中,大吃大喝,直到午后时分,里瓦小心翼翼地票告后,他才打着饱嗝,一身酒气地走出囚室,前往开会,对于自己的助手坚持要留下,他严肃警告:“就算情难自控,也不能太过大声……”接着避开爱莉娅掷来的暗器,连囚室的铁门也不关,领着目瞪口呆的里瓦,昂然离去。 对于怒浪这么暖昧的警告,阿伦和爱莉娅相视而笑,不过隐约间,又发觉对方的笑意中不无尴尬。 但年轻的心很快又再紧紧贴在一起,久别重逢后的热吻,终于在寂静的空间中燃起,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体温,那无比熟悉的茉莉花芬芳、那令人动情的气息,阿伦觉得近日来的许多冤辱之气,都在这热烈的长吻中宣泄了出来。 欲望随着温润的唇的紧密接触,也在慢慢升温,天涯一角,暴风山脉的边缘上,一间小小的囚室,阿伦觉得某个光辉的时刻即将来到,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太令人满意,但他都不介意,因为爱神终于将幸运之手递向了他,用她的无上神力,催化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阿伦感觉到,爱莉娅的身体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侯都变得更柔软,她的呼吸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急促,喉咙深处中轻轻的声响,就像一种充满邀请意味的提示音,阿伦急促跳动的心,因为过分的兴奋而躁动不安。 当他的手伴随着美妙的触觉,缓缓向下滑动时,两人都因为动情而微微颤抖,眼看一切都将按照浪漫传奇般上演时,却像某位喜爱恶作剧的神灵故意捣乱了一下,爱莉娅忽然轻轻按住了阿伦的手,接着,阿伦发现自己的脸庞上有了湿润的感觉,他心中一惊,看向爱莉娅,才发现她美丽的眼睛已经晶莹一片,清泪正涓涓流下。 “你怎么了?”阿伦心中大感惊讶,柔声问。 “没什么……”爱莉娅就像受了委屈却不敢申诉的孩子,用力摇了摇头。 面对怀内佳人的泪水,想起她对自己的恩情,阿伦满腔欲望顿时升华作深深的怜爱,再次柔声道:“老婆,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吧!” 爱莉娅犹豫了一会,才委屈地抬起头,低声说:“老公,从见面到现在,你一句都没问过我最近过得怎么样,一句都没有,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还是,你的心,已经完完全全被……被凤雅玲占据了?” 阿伦为之惶恐,同时也大感惭愧,心想确实见面至今,自己一句都没问过爱莉娅的近况,大概在自己心里,她永远都在调查着那段令她迷失的仇恨吧…… 至于凤雅玲,阿伦的心不由得为之一痛,按照道理说,凤雅玲与贝里安关系如此紧密,应该是最早知道他被困于此的消息了,但为何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呢?只要她找上樊帝灵和伊琴娃,那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为何会杳无音信呢?难道过往一切渊源,都会随着她母亲一声令下,她就统统切断忘怀了吗…… “老公,你的眼神哀伤得令人害怕啊……”爱莉娅以一种哀怨得可以融化一切的语调,轻轻地说着。 “不,只是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呵,其实也没什么啦……”阿伦挤出笑容,柔声回应。 “不要言不由衷,老公!”爱莉娅轻轻打断了阿伦,用自言自语的口吻诉说道:“我很担心……无论当天是现在,凌蒂丝很喜欢你,但我从来都没有如此担心过,因为我知道她争不过我,但凤雅玲不同,这个对手太过强大,强大到令我颤栗,尤其是你的表现,在好几次午夜梦回中,我都梦到,我已永远失去了你。” 轻声细诉的最后,语调已变成伤感的呜咽,阿伦心中一阵撕裂的痛,就想张口安慰些什么。 爱莉娅探出食指,将他的唇封上,轻声道:“老公,我不需要言不由衷的安慰,我只需要用行动来证明,谁才是你真正的另一半,谁才是最爱你的人,谁才是你命中注定的绝配……好了,你可以问侯我最近好不好了吗?” “老婆,你最近好不好?”阿伦尽力用最温情的语调来演绎这句对白。 “呵,你总是这样,推一下才肯动一动!”爱莉娅嫣然一笑,梨花带雨过后的灿烂笑后令整个世界也为之一亮。 看见爱莉娅终于回复笑脸,阿伦赶紧讨好的陪笑着,以此来弥补心中的愧疚。 “好吧,既然你这么真挚的问侯我,我就告诉你吧!”爱莉娅观察着阿伦的反应,开心一笑,但接着又以另一种极为平淡的语调,淡淡地说:“老公啊,我的仇恨终于告一段落,以后,我再也不用被它困扰了!” “啊?”阿伦为之一惊,虽然明知道这件事总会结束,但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尤其爱莉娅平淡的语调中并没有太多轻松,反倒包含有深切的沉重。 爱莉娅抿了抿嘴唇,说:“其实整个事实真相,你与我,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毕农那混蛋不服气我父亲成为了塞木家族的继承人,有一次在自由天堂上层聚会里,酒后就抱怨命运不公,他这么有才华的人,只因长幼之分,就永远失去了成为家主的机会,那次聚会是卡氏家族族长——索赛克的父亲布雷克所举办的,他送走其他客人后,留下了毕农,又再劝他喝了许多酒,很认真地聆听着毕农的每一句抱怨,最后帮毕农想出了一个极为无耻的主意,那就是谋关父亲,夺取家主的位置。 “毕农那混蛋酒后胆气大增,竟然真的和布雷克讨论起那无耻的主意来。其实布雷克早已有这样的计划,因为父亲继承塞木家族后,经营有方,间接性抢走了卡氏家族不少生意,对于布雷克而言,他当然愿意平庸许多的毕农来当家主了,所以布雷克提出了那个无耻的计划,说眼前就是一个机会,他愿意出钱出力,帮毕农达成心愿,但事成之后,毕农必须在商业贸易上,给予卡氏家族最大的好处。” “毕农那个时侯已经失心疯,竟然同意了布雷克的建议,还在布雷克早已拟好的协定书上签了字,答应了布雷克的一切条件。等这个混蛋第二天酒醒后,又开始后悔了,但一切都太迟了,布雷克已经马上行动起来,那时父亲正带着母亲和我,与整支商队正行走在星云山脉的途中,布雷克特意用大量的金币收买了博塔斯盗贼军团。原因很简单,博塔斯那人渣传闻是剑客汉弗里的私生子,以后真有什么事情,背后部会有一个强大的后盾。 “之后不幸发生后,毕农确实有愧疚过,或许正因为这样的心情,又或许是怕别人看出什么破绽,他才一直对我这么好。但他从来不敢和我长谈些什么,呵,大概是害怕被我看出什么端倪吧!” “不过我的存在,早已在卡氏家族的算计之中。布雷克利用当天那份协定书要挟毕农。要我和索赛克订婚,在布雷克的计划里,蚕食塞木家族只是第一步,利用联婚吞并塞木家族,才是他最终的计划!” “可怜毕农根本不知道造成他永远失去生育能力的那次意外,也是布雷克所策划的,为的就是让我成为唯一的继承人,以后好带着塞木家族,嫁道卡氏家族当中去。” 想起童年以来的不幸,爱莉娅的眼泪再一次怔怔落下,阿伦慌忙为她拭去泪水,温然安慰。 爱莉娅苦涩一笑,说,“老公,你能猜到吗个毕农这混蛋,最后竟然是自杀的!” 第九章 爱莉娅没等阿伦回应,便继续漠然地叙述下去。 “当我委托好几个情报机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收买了多少个当年有份见证过这件事的奴仆下人,清清楚楚将整件事拼出来后,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真相,甚至在天空圣堂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毕农亲自上门,哭着跪倒在我面前,请求我的原谅。” “当时,我对这忽然而来的变故冷眼以对,愧疚存在于心中一天两天,或许会痛苦难安,但时间长了,当年的愧疚就会封尘,藏到内心最深处,就算偶尔再看到,也会视而不见。毕农突然有这么痛苦的表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等他哭够闹够,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那混蛋支支吾吾,好一会才说有人将他当年犯罪的过程,详细记录下来,并放到了他的床边,那天他一醒来就看到了,接着,他醒悟到这有可能是神的暗示,卡氏保安工作一向严密,怎么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呢,就算是有罕见的高手跑了进来,又怎么会不取走任何财物,仅仅是留下这样一张写满他罪行的纸呢……” “那时我就明白,有人知道我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暗中出手了。对于毕农所谓的忏悔,我依然木然应对,一想起从小到大,始终将他当成是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尽管他的真面目其实是如此的狰狞,但我还是下不了手,痛痛快快为自己这段仇恨做一个了结。” “毕农哭闹了很久,不过最后还是走了,然后第二天,我听到了他自杀的消息,还留下了一封震动自由天堂的忏悔书。请原谅我的懦弱,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哭了,然后我才能真正面对这段仇恨,鼓起勇气,带上最锋利的兵刃,前往卡氏家族总部,找元凶布雷克算账。” “更蹊跷的事情发生了,我所预备的阴谋根本没有用得上的机会,整个卡氏家族总部的人员已经被全部击昏了过去,只有他们的当家主布雷克,被倒吊在大堂的正中央,已经遭受了千刀万剐之刑,仅仅留下一口气,等待着我的到来。” “有人知道我的到来,已经提前为我准备好一切了。后来根据醒来的人描述,所有一切竟然只是一个人干的,我很好奇他是谁,也很感激他的所为。” “布雷克这人渣见到我竟然很欣喜,不过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嘴巴蠕动着,满脸痛苦的气息,大概是在盼望我给他一个痛快吧!可是我偏不,我细心欣赏了好一会,才满意地慢慢转身,离开了元凶最后呼吸的地方……” 爱莉娅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复仇瞬间痛快过后,确实很空虚。老公,幸好你的事,刚好填补上了这份令人难以忍受的空虚。” 阿伦柔和一笑,轻声安慰着爱莉娅,祝贺着她终于解开心结,获得心灵上的自由,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情,那一个在背后默默帮助爱莉娅的人,卡氏家族虽然大不如前,但做为家族总部,仍然是高手如云,谁能够这么轻易一个人就摆平近千人的总部呢…… 这样的强者并不多了,尤其是和爱莉娅有瓜葛的朋友…… 怒浪啊,你表面上水远乐呵呵的背后,其实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你一直深深爱着一个女孩,希望她能开心,偷偷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却又不愿意被她知道,因为这个女孩喜欢的是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恰恰又是你最好的朋友…… 莫名间,阿伦的心一阵揪心的酸楚,为了爱莉娅的际遇,更为了怒浪这份埋藏在心底的感情。 囚室中那扇小窗户中投射进下午的阳光,温暖而不带一丝杂质,仿如挚友无私的用心。 怒浪成为了涅盘之地的首席官员后,自由就不再是一个奢侈的名词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元气锁仍是牢牢将阿伦的力量禁锢,以怒浪和爱莉娅之能,暂时也找不到打开的方法。 爱莉娅建议先回到自由天堂,那里有渊博的洛塞夫大主教,还有一个自称无所不能的希拉女巫。 两天后,怒浪基本将涅盘之地控制在手后,便打算将两人送离此地,临行前的下午,他交了两张空白的纸条给阿伦,说:“需要传言给某些人吗?我可以利用我在暗夜调查者协会的关系,用最快的速度帮你送到。” 阿伦想起缪诺琳知道他被困于此的事后,肯定会放下一切来寻自己,便在第一张纸上写着:“拜伦,我已脱险,勿念!” 凤雅玲是另一个知道自己被困的知情人,但阿伦的笔在纸上停顿了很久,却始终捕抓不到片言只字。 对于他和凤雅玲之间的爱情,他发现自己总缺乏一种信心,很容易动摇,是因为这段感情他最在乎,所以才患得患失,还是因为他始终对这份感情充满怀疑呢…… 怒浪在一旁微笑说:“狂风,我觉得你无论对自己,还是别人,信心都实在不足啊!” 阿伦牵牵嘴角,心中一动,便在纸条上写上:我很好,无须担忧。 怒浪将那两张纸条收好,观察着阿伦的神色,不由得笑道:“搭档,红颜知己太多的话,享受之余,有时也是一种负担啊!” 阿伦笑了笑,说:“你羡慕了?” 怒浪举起食指晃了晃,说:“我也有许多红颜知己,不过都是一次性的,所以只有享受,无法构成负担。” 阿伦失笑摇头,怒浪大大咧咧地坐上那张硬邦邦的床,说:“趁爱莉娅她睡午觉,我们好好谈谈吧!” 他注视着囚室的天花板,问:“狂风,你和爱莉娅回到自由天堂后,有什么计划吗?” 阿伦摇了摇手上那沉重的链子,呤啷响声中,苦笑回答:“当然是先把这个见鬼的东西弄掉啦!” 怒浪说:“然后呢?” 阿伦眨了眨眼,说:“然后就挂在我的会客厅里当装饰。哈,神龙圣物也成为我的私人摆设,是多么值得向人炫耀的一件事。” 怒浪不禁也哈哈了两声,但很快又肃容道:“喂,正经点!难得本王子肯放下王者之气和你这个平民交谈。” “是,是!王子殿下到底想谈点什么呢?”阿伦以温暖的笑容回应怒浪,他们之间,只要对方肯说,另一个都会尽力办到。 “嗯” 怒浪神色里闪过了一丝深沉的忧郁,要不是阿伦正好看向对方,也无法捕抓到这瞬间即逝的神情。 怒浪缓缓道:“狂风啊,爱莉娅虽然和我关系恶劣,但……嘿嘿,毕竟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嗯,她的事,你已听说了吧,现在塞木家族就由她一个人扛下来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阿伦,阿伦微笑鼓励他把话说下去。 怒浪“嘿嘿”了两声,说:“毕竟她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面对,未免太过辛劳了。狂风,你不是和她有婚约在身吗?” 阿伦点头道:“我和爱莉娅确实订婚了,对于此,你有什么建议吗?” 怒浪又将目光移开了,他重新望向了天花板,他不希望自己个人的意愿给阿伦造成任何困惑,只是以很平淡的语调说:“其实爱莉娅也不错吧,搭档你可以考虑跟她正式完婚啊!想想看,富可敌国的塞木家族就可以囊括进口袋了,哈哈,从此就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嗯,以后不再吃霸王餐,欠我的钱也可以还了……” 说着说着,怒浪不由得又再看向阿伦,目光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期待。 阿伦脸上仍是微笑,笑得很温暖,说:“搭档,你的建议很不错啊,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怒浪哈哈一笑,笑意中满是愉悦,他用力拍了拍阿伦的肩膀,说:“以后你在自由天堂有权有势,我就可以经常去骗吃骗喝了,哈哈!” 阿伦笑道:么看你也没有半点王子风范啊!“ 怒浪打了个响指,就开始勾勒起阿伦未来的幸福生活,想像他如何穷奢极侈,如何堕落腐化,说到女人方面,指出喜欢和他情歌对唱的凌蒂丝也在自由天堂,正好近水楼台,有机会可以偷偷情,多暖昧呀!还有那位凤雅玲公主,贸易的时侯可以利用关系赚取更多的利润,再将她收为情妇,偶尔可以谈情说笑,如果她肯放弃神龙,就将她也娶过门,大享齐人之福,不过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大就是了…… 但说着说着,怒浪就赶紧转移话题了,因为一直保持微笑的阿伦,一讲到凤雅玲,神色里就多了几分怅然。 阿伦微笑看着怒浪,说:“搭档,送走我们后,你还打算在这鬼地方待多久啊?” 怒浪很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好不容易向老头子讨来这份工作,大概也得随便干上这么一年半载吧!” 阿伦心中不禁涌过一股热热的暖流,怒浪为了他,可真是从来不计较什么啊…… 怒浪很善解人意地搂了搂阿伦的肩膀道:“放心吧,搭档,我一离开这个鬼地方,马上到自由天堂找你,一起共享荣华富贵,横扫天空之城的风月场所……” “……” 在涅盘之地,,入夜后的风,永远带有一份刺骨的冰凉。 寒风中,怒浪领着阿伦和男装打扮的爱莉娅,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众狱卒的面,穿过道道防线,直来涅盘之地外防系统的大门前。 阿伦甚至还换上了一套十分宽大的贵族服饰,虽然明显的不合身,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点臃肿,但刚好能将那套枷锁的链子隐藏在衣服之中。 “打开城门!”怒浪冲着城楼上高喊。 但卫兵们却满脸犹豫之色,直到怒浪不耐烦地喊第二次后,那个小队长才嗫嚅回应道:“回监狱长大人,城门要经过屠里奥大人的命令,才允许打开的。” 这时,刚刚收到风声的屠里奥正急急忙忙地从城楼另一侧快跑而来。 怒浪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大步冲向城楼上,冷然道:“屠里奥先生,我要出去一下,开门!” 屠里奥望了一眼跟在怒浪身后的阿伦,又望了望怒浪,低声道:“克洛诺斯大人,你身后这位,好像是约翰先生吧?” 怒浪说:“对,有问题吗?” 屠里奥垂首道:“约翰先生不久前还有过一次越狱的经历,克洛诺斯大人请小心提防啊!” “哈,你的话真多啊!”怒浪走前两步,低声道:“我已接到皇室密令,释放约翰修士,这是最高机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明白吗?对于任何外界的质询,我们必须众口一词,指出约翰仍被关押在此!” 屠里奥面有难色,那对小眼睛眯了眯,说:“克洛诺斯大人,类似忽然释放犯人的命令,我们内外防御系统都应该同时得知啊,不然出了什么差池,你和我都很难交代啊!” 阿伦不禁打起了呵欠,说:“喂,快点啦,赶时间!” 怒浪“哦”了一声,接着没有任何预兆,拳头已重重地挥出,屠里奥自问也是顶尖高手,但根本连半点躲闪的机会也没有,怒浪的拳头便已轰在他的大肚脯上。 屠里奥几百斤的肥胖身躯被抽得离地飞起,在叫声中,直往护城河跌去。 正当他惶恐之际,怒浪身形轻轻一晃,已后发先至,闪到城楼边上,恰恰抓住了屠里奥的后颈,然后冷冷地望着惊魂未定的屠里奥,淡淡道:“屠里奥先生,你想清楚没有,到底有没有接到那个密令?” 众卫兵看到重达几百斤的屠里奥大人竟然被监狱长轻轻松松地凌空拎着,只要他一放手,恐怕屠里奥立时就要成为下面锯齿鱼的宵夜了,一个个顿时噤若寒蝉。 那两个从来和屠里奥形影不离的小狱卒却慢慢靠近,怒浪头也不回,往后随意飞起两脚,那两个家伙连合击的武技都尚未使出,就立即被踢晕了过去。 屠里奥压制住急促的呼吸,喘气道:“克洛诺斯大人,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收到了这个来自皇室的密令,请原凉小人的记性吧!” 怒浪满意一笑,说:“以后涅盘之地,就不要再分什么内防系统、外防系统了,多不方便管理,其实一个最高长官,就十分足够了,明白吗?屠里奥先生!” “是,是……”屠里奥哪里还敢说半句“不”字。 阿伦懒洋洋地走到怒浪身边,向屠里奥展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亲切地说:“屠里奥先生啊,不知你做梦的时侯有没有想过,会有哪天不小心掉进河里,成为你亲手饲养的锯齿鱼的晚餐呢?” 屠里奥脸色为之一变,以极度惊俱的目光看着阿伦。 怒浪嗅到阿伦的杀气,劝道:“算了吧,小人物一个罢了。” 阿伦体谅一笑,退了回去,假如怒浪新来接任就杀首席顾问,确实很难向皇室高层交代的。 怒浪将屠里奥拎了回来,随手掷到地上,冷冷对两旁道:“开门!” 这次卫兵们不敢再等屠里奥盼咐,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将城门打开,并摇下吊桥,而屠里奥仍是急喘着气,面对这样的惊世武力,他甚至连丝毫怨恨都不敢流露出来,眼中尽量表现深深的敬畏。 怒浪很有礼貌地将屠里奥搀扶了起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屠里奥先生,我无意冒犯,但还是希望你能很清楚的了解,利用小聪明来耍一些小手段,这完全是徒劳了!我不喜欢使用武力,前提是你能明白尊卑。” 屠里奥眯着小眼睛,垂着头,诚惶诚恐。 怒浪只送了阿伦他们短短一程,就转回头了,就像过往任何一次告别那样,他没有太多的道别词,只留下一串真挚爽朗的笑声。 他慢慢步远,仿佛感觉到身后的注视,又一次懒洋洋地挥了挥右手,不过,却始终没有回头。 当阿伦转头看了一眼爱莉娅时,发觉她也与己一样,始终看着同一方向,她的眼睛有点朦胧,很难辨清其中所包含的感情。 直到怒浪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爱莉娅才笑道:“克洛诺斯这混蛋,反倒像是我们在送他了。” 阿伦笑了笑,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感觉的淡淡情怀,脑海里回响起临别路途上的对话。 “喂,克洛诺斯,我好歹也帮你打了工,现在我要走了,你不打算把薪水结算给我吗?” “爱莉娅小姐,鉴于你工作表现一向平平,工作态度又恶劣,现在更是忽然离职,我很难赋予你任何薪水的。不过我可以换一个角度考虑,我是一个赏金猎人,现在把你老公从地狱深渊里拯救了出来,你是不是该付给我一笔酬劳呢?” “克洛诺斯啊,你的猪脑壳和你十岁那年比起来,实在一点长进都没有,根据自由天堂最新的劳工法例……”“ 他们虽然仍爱争吵,但气氛比起以往缓和了许多,令阿伦感觉异样的是,当他们飞快对话的时侯,自己是很难插上什么嘴的。 阿伦的心不禁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星云之颠,废弃实验楼的楼顶,爱莉娅仰望天际,用近乎令人心碎的语调诉说着那个心上人时的凄怨神情,虽然她后来以狡黯的神态告诉自己,那个心上人其实就是自己,但现在看来,说不定在那个时侯,她心里却是在思念着某个人,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挚友怒浪…… 阿伦的心为之一阵黯然神伤,仍是无法辨清的情怀化作道道水流,一圈接一圈地在胸口上盘旋,他轻轻地问了一声自己,假如没有我的存在,怒浪说不定已经和爱莉娅在一起了,不是吗…… 如果说恋爱是一场赛跑比赛,怒浪正是最先起跑的那位,但他中途退场休息,再回到场上时,却发现我已是后来居上,然后还冲过了终点。 但在爱莉娅心上,是不是也有着许多遗憾呢? 或许对她而言,有机会再重遇怒浪时,才发现对我已用情太深,无法再给怒浪一个机会,才会在旧恨新怨下,如此暴跳如雷…… 而怒浪在那一夜,不正是喝得烂醉如泥吗…… 阿伦苦涩一笑,在这段从不浮出水面的三角关系中,他确实是最后的胜利者,但这样的胜利,在这个时侯,却无法带给他任何喜悦。 接着,他发现爱莉娅正深深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包含有无限的深情,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 终于,她仿佛捕抓到了阿伦的心情,嘴角慢慢往外扩展,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轻说道:“老公,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要完婚了,你的心思还总是喜爱在猜忌的暗潮中漫游吗?” 冰凉的风,似平也因此暖了暖。 今夜星光夺目,皓月当空,爱莉娅挂着甜美的笑容,牵上了阿伦的手,说:“老公,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回家吧!” 她轻轻倚着阿伦,一边走着,一边吟唱起自由天堂的民谣。 “自由国土里,橄榄旗帜的花纹上, 我们随着风的节拍,哗哗成长。 见证过太阳的耀眼,也见证过月亮的光华, 总想果树快点开花,总想自己快点长大…… 果树终于慢慢开花,我也终于长大, 忘记了童年最初的梦想,也忘记了曾经的故乡, 逝去的诺言随着河流的节拍,哗哗远去, 天边的鸟儿在嘲笑着我,不能翱翔…… 所幸我终于能遇见了你, 重新记起了梦想,也想起了梦里的故乡, 重拾以往遗弃的诺言,重新振翅翱翔 哦呵,所幸我终于能遇见了你,重新振翅翱翔……“ 渐渐的,阿伦的嘴角也逸出一丝微笑。 但就在爱莉娅越唱越大声时,他终于忍不住提醒说:“喂,我们好像算是在逃狱途中呀,你这么大声,会不会太过招摇了……” 第十章 爱莉娅担心有人会认出阿伦,毕竟现在他哪一个身分都是能引来麻烦的。 她用太古魔道的化学技术改装了一下阿伦的容貌,先将头发染成了花白,唇上加两撇同样花白的胡子,再配上一副老式的茶色眼镜,然后还在眼角处添鱼尾纹……乍眼一看,阿伦俨然是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当然,衣服因为里面包容有锁链的关系,怎么看都有点臃肿就是了。 一路西行,沿途渐渐繁华,看来中西部地区的人类内战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东部地带的正常运作。 爱莉娅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买了一辆豪华白冬马车,又雇了个老练的车夫,以车代步,往蓝河的方向行去。 车厢中,阿伦和爱莉娅擦出了最炽热的爱情火花,既然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关系,阿伦很顺理成章地再一次往欲望最原始的那一点探去,但到了紧急关头,爱莉娅便会问一句“阿伦,在你心中,到底是凤雅玲重要,还是我重要?” 开始几次,阿伦都会犹豫一下,但爱莉娅就立即很生气地寸傲甲池一良狠地说“不许你这老头子再碰我”,阿伦只有一脸苦恼的退回到车厢的另一边。 到了后来,爱莉娅根本连问话的机会也不给阿伦了,一等到他想擅闯禁地时,就会说“色老头子一边去”,实在令阿伦哭笑不得。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阿伦也曾在夜阑人静时轻轻问过自己,他也给不了自己答案,或许他在逃避真相,因为那个答案,很可能是爱莉娅永远也不愿意听到的。 蓝河,仍如记忆中一般美丽,粼粼波光中,蓝色的水纹映出阳光的华彩,晶莹缤纷的深处,仿佛隐藏着蓝河过往的段段美丽记忆。 渡河时,阿伦不由得又想起当日与凤雅玲共同过河的情景,呵,桃花依旧,人面全非,伊人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他怅然若失,暗暗猜想着凤雅玲的近况,好几次想出口问爱莉娅,但始终忍住了,因为“凤雅玲”这个名字,爱莉娅可以提起,但如果自己提起的话,那就是死罪了。 想到这,他不禁望向身边的爱莉娅,今天她一身雪白衣衫,不施半点脂粉,在船头凭栏而立,清爽的河风阵阵拂来,令她一身白衣轻摆,配上那绝色容颜,仿如星辰深处最美丽的仙子一般,动人至极。 阿伦感受着那令人沉醉其中的茉莉花清香时,爱莉娅也缓缓转头,她似乎洞察到阿伦某些情感,甜美的笑脸早已消失无踪,换成了另一种淡淡然的神情,隐约还能看出其中隐藏的埋怨和不忿。 她以淡淡然的语调,说:“老公,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啊……” 看着脚下流淌的河水,她又轻轻道:“当你觉得在你心里面,我已经是最重要的时侯,告诉我,我便不会再把你这色老头推开。明白吗?” 听到爱莉娅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谈论这么暖昧的事情,阿伦不由得干咳两声,却不知如何作答。 察觉阿伦的窘态,爱莉娅玉容瞬间融解,嫣然一笑,促狭地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说:“不过我不担心,我的仇恨已经成为过去,现在心里就填满了你的爱情。以后我有事没事就天天诱惑你,又不给你得手,看你还不把那位神龙公主抛到脑后,哈哈……” 阿伦为之苦笑,但细细琢磨爱莉娅字句中的深切情意,心里淌过一股暖流,那是一种被冠以温馨之名的浪漫情怀。 艳阳下,船只正慢慢泊岸,码头上热闹非凡,一派盛世景象。 天空之城,阿兰斯最繁华的商业之城,阿伦几番风霜过后,又与它再度重逢…… 喧闹的人声中,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领着几名随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钻了过来,对爱莉娅行礼道:“尊敬的爱莉娅小姐,你回来了。” 爱莉娅点了点头,简单介绍阿伦,“尼尔森先生,容我介绍,这是我来自远方的亲戚,祖宾先生,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祖宾是阿伦提前想好的假名,虽然狂风蓝雪云的恶魔之名正逐渐被平反,但恶名在民间早已冰封三尺,为了避免麻烦,两人都决定先使用第二个身分。 尼尔森是阿伦当年来天空之城渡假时曾见过的,他还领着自己和扎斯盯等人去参观过天空圣堂,后来还在军事节上,为扎斯盯的言行头疼不已。 但显然他无法将面前的中年男子和当年那位千娇百媚的娜娜小姐联想到一块,只是很得体地躬身问好,“祖宾先生,塞木家族欢迎你的到来。” 烙印有塞木家族标记的一行马车早已在附近等待,一等众人上马,车夫们便吆喝马儿,驶出码头,往西面驰去。 阿伦掀开窗帘,天空之城景物依旧,大理石铺成的洁净大道、道路两旁忙忙碌碌穿梭的人们、浓郁的商业气息和中部风情,往远方看去,还能看到那座巨大的沉色钟楼,仍屹然而立。 面对和记忆并无二样的一切,阿伦淡淡微笑,若有所思的想,这座充满自由气息的城市,到底见证过多少个像自己这样的人,在尘世中的种种经历呢…… 富华大道,整个自由天堂最昂贵的路段之一,也是富豪们的集中地,塞木车队正沿着这条熟悉的道路,一路奔驰。 塞木家族那座气派非凡的府邸前,阿伦踏出马车,暗想当年来到此地时,毕农还亲自出门,热情相迎,但现在,他已追随他们守护者汉弗里的脚步,成为昨夜星辰。 道路前方不远处的花园中,围了不少人,隐约能聆听到正有琴声传来,琴声灵动,令人若有所思。 爱莉娅低声解释说:“呵,老公,那是我专门聘请来的吟游诗人,每天专门在此讲述关于狂风的光辉故事,那些故事都很受欢迎哦!” 阿伦笑道:“那你恐怕塞了不少钱给富华大道上的保安系统吧!” “不单如此,我还派有人在附近暗中保护。嘻,我一定要为我丈夫争回清白之名。” “呵,这样啊,等会我上去也要写两个关于自己的光辉故事……” 两人轻声交谈中,早已在塞木大宅门外等侯的另一个老迈的管家,上前两步,禀告道:“爱莉娅小姐,很高兴终于看到你回来了。家族的贸易网最近出现了一些小麻烦,不少重要文件都等待着您归来签字呢!” 面对老者的催促,阿伦微笑道:“爱莉娅,你先忙吧,我想过去看看。” “好吧!”爱莉娅想起家族的生意,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甜美的笑道:“早点回来哦!要知道,你很快就要正式成为塞木家族的家主了,提前了解责任所在,也是有好处的。” “知道啦,还会与我美丽的妻子共进晚餐,然后按照约定的时间,晚上去拜见洛塞夫大主教……” “嗯,你开始有好丈夫的概念了。” “……” 塞木一族的下人们见家主对这样一个中年男子如此亲昵,甚是不解,但一个个微微垂头,无人敢议论半句。 鉴于此,爱莉娅和阿伦对望一眼,不禁又愉悦的笑了起来。 蓝蓝的晴空上,随意点缀有几朵白云,夏日的风懒洋洋地扑面而来,阿伦踏着懒洋洋的步子,往花园的方向走去,琴声更为清晰了,它节凑越来越快,想必已经到了高潮阶段。 不少贵族先生和妇女都坐在石椅上,聚精会神地聆听着那位英俊的吟游诗人的叙说,有些贵族小姐因为听得太过入神,双手托着腮,手肘顶着膝盖,少了许多她们最注重的仪态,也浑然不觉。 当然,传说中的恶魔原来是英雄,还演绎过这么多正义的故事,这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相当惊奇而新鲜的。 而且狂风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位罕见的美男子,由这样一位迷人的浪子演绎出的浪漫传奇,水远都对少女们具有致命的杀伤力。 只有几个三、四岁的孩童,显然对大人们的故事并不太感兴趣,他们在花园的另一侧,嘻嘻哈哈地追逐嬉戏,但爱莉娅雇用的这位吟游诗人十分高明,总能将其余杂音融入进琴声中,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阿伦坐到了最后一排的石椅上,仔细倾听,很快就哑然失笑。 故事讲述的是狂风加何在水天雪地中,保护一位少女的传奇。狂风在故事中表现得如同一个圣人般的君子,情愿自己受伤,也不让那位刚认识的可怜少女受到半点伤害,当后来平安脱险后,那位少女投进了狂风的怀抱,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对方,但狂风却说了一番很煽情励志的话,大意是要少女爱惜自己,把握未来,然后他就迎着风雪,转身离去…… 情节不算复杂,但细节编得很好,配上琴声,总能紧紧扣住听众们的心弦,只有阿伦例外,因为他发现最大的问题就是,连他本人都未曾经历过的事情,竟然已经在民间广泛传诵开了,还成为了浪漫的经典传奇,看来爱莉娅编故事还真有一套啊…… 轻灵的乐韵随着最后的结局到来,戛然而止,但余音不绝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吟游诗人起立躬身,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连在这一带驻足的警卫也轻轻拍起了手掌。 此时,阿伦在前排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尽管已多时未见,但那火辣的身段、青春的气息,还是让阿伦第一时间就在脑海中浮现出她的名字—艾波琳!她也来自由天堂了,呵,对啊,星云学院现在正是假期啊…… 经久不息的掌声中,琴声再次悠然而起,韵律如海浪拍打礁石,每一个音符都能重重地震荡在你心头上。这样的曲调,正是歌剧里,暴风山脉故人重逢的背景音乐,像暴风猎人这样危险的职业,猎人之间能再度相遇,这样的重逢画面是最为珍贵的。 阿伦的心也随这音乐而激昂,随这音符而跳动,目光稍稍朦胧的刹那,仿佛又回到了星云学院,艾波琳仍是当年那个爱挽着自己的手又蹦又跳,爱说爱笑的开朗女孩。 恰好这时,艾波琳正牵着女伴转身,迎上了阿伦的目光,她先是稍稍愕然了一下,然后就像感应到什么,情不自禁地灿烂一笑,而她身边那位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伴就甚是不屑,大概是阿伦现在这种过分成熟的中年男子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也大概是对方炽热的目光并不是看向自己。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它能在不经意间,将两个本该陌路的过客,瞬间拉近。 阿伦回以微笑时,艾波琳已走近面前,以一贯爽朗的声音笑道:“大叔,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啊,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大叔?阿伦不无感触地抚摸了一下唇上和下巴的胡子,微笑道:“年轻的姑娘,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感觉,我想这算是一种象征友情的缘分吧,你看……” 他指向蓝天,两朵白云恰好缓缓擦身,他轻叹道:“就像它们,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但从未照面,当一旦相遇,就会分外交心,珍惜这刹那的缘分。” 艾波琳美目顿时泛过涟漪,抬头看着这两朵白云慢慢交汇,融为一体,然后再恋恋不舍地分开,继续往各自的方向飘去。 虽然平淡至极的几句话,但却包含了洞察世故的睿智,连艾波琳的同伴的眼睛也亮了亮,心想这色色的中年男子好像也不是这么讨厌。 艾波琳浅浅笑道:“大叔的话真动人,那种说话腔调很像我一位好朋友呢!” 阿伦不动声色,微笑问:“那他是不是像我一样,也是一个糟老头子?” 艾波琳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份深切的缅怀之情,低声说道:“不是啦,她是一个美得叫所有男人都想入非非的女子……” 阿伦低咳了两声,说:“原来也是一位小姑娘啊,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认识一下啊!” 艾波琳笑道:“大叔你见到她,说不定会忘记自己的年纪,情不自禁地爱上她哦!” 她指了指头顶的蓝天,继续说:“那么,白云交汇过后,说不定就不再分开了,而是其中一朵紧追在另一朵后面啦,哈!” 但艾波琳只是笑了几声,神色很快又黯然了下来,低声说:“不过别说是你了,恐怕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她呢!” “哦,为什么呢?”阿伦一脸好奇地问。 艾波琳抿了抿嘴,怅然道:“她失踪了,不过我找过我们影月的祭司卜过一卦,我和她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我每天都在为她祈祷,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开心快乐。” 阿伦听艾波琳说得情真意切,心中涌起感激之情,暗想这个世界虽然冷漠,但还是有许多人惦记着自己的…… 他口中安慰道:“年轻的姑娘啊,我相信你那位朋友一定会平安无事,然后在一个蓝天白云的日子,出现在你面前,与你再聚旧情。” “谢谢你的祝福,大叔。哈,真搞不懂,我们才刚认识,就情不自禁向你倾吐这么多。” 艾波琳天生乐观的性格令她很快从阴霾中走出,灿烂明媚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呵呵,这是白云般的缘分!”阿伦含笑回答。 “对了,大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伦说:“我叫祖宾。美丽的姑娘,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艾波琳笑道:“祖宾大叔,我叫艾波琳,这是我朋友,叫塞瑞格,我们都来自影月部落。” 那位叫塞瑞格的女子也向阿伦施礼问好,心中暗想,艾波琳的笑容今天分外灿烂,看不出这位中年大叔还挺有魅力的嘛! 正当他们愉快交谈间,一辆马车本该奔驰而过,却停在了花园之外,一位娇俏女子快步下马,紧紧盯着阿伦,神色中写满了慌乱和困惑。 一阵微风拂过,其中正夹着夏日躁动的气息。 下期预告 洛塞夫大主教的光明力量,希拉女巫古怪的太古魔道,能否解开元气锁?阿伦又能否寻回被禁锢的力量…… 人类内战在高潮中风云变幻,播多拉平原开始出现人类足迹,各大势力计划打造第二个自由天堂。 但沉寂之海却在此时,惊起波澜,第二次兽人战争,在最不恰当的时机,正式爆发! 大时代当中,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寻找明天……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十六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故人重逢,美丽而温馨。 然而,如果双方发生过一些异常暧昧的事情,那再度重逢,总会让其中一方感到尴尬。 阿伦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心中立起警兆,转头看去,就接触到一双美丽但迷惘的眼睛,接著,他听到身边的艾波林笑到:“乔安那小姐,你回来啦?” “是……是的。”乔安娜小姐的语调有点慌乱,眼睛始终盯在阿伦身上。 这样的情形,实在令阿伦有点窘迫,毕竟在两年前,他曾在谬诺琳的小阴谋下,代替过拜伦王子,和面前这位少女发生过一段暧昧旖旎的情缘。 对于每一位少女而言,初吻在他们心中的份量都是惊人的,阿伦十分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十分希望这位腼腆的少女赶快上车离去,然后他内心涌起的惭愧之情也可慢慢退去。 但事与愿违,乔安娜非但没有离去,还走了过来。 艾波琳微笑介绍到:“乔安娜,这位祖宾大叔,我们才刚认识……祖宾大叔,这位是乔安娜小姐,我在星云的学妹,同时也是我的好朋友。” 阿伦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心想我比你更早认识她,还知道他就是尤里西斯家族的继承人,将来还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女人之一。 艾波琳察觉到乔安娜有点心神不定,便笑问:“乔安娜,你怎么了?家族会议不顺利吗?” “没有,没有的事……”乔安娜忽然发现艾波琳和塞瑞格都用古怪的目光注视自己,俏丽的脸庞顿时一红,头也低了下来。 艾波琳乐了,笑道:“喂,美丽乔安娜的小姐(我照上面打的XD),就看你表面上的反应,还以为你现在遇见了拜伦王子呢!” 乔安娜娇躯颤了颤,立即说:“艾波琳,你就爱胡说八道,让祖宾大叔见笑了。”说著又偷偷看了看阿伦,然后脸更红了。 阿伦连忙微笑摇头,表示不介意,心里却嘀咕,老子这个大叔看来已经当定了,还莫名奇妙地成为了拜伦和乔安娜之间的第三者,一个永远不敢浮出水面的第三者。 艾波琳夸张一笑,伏到乔安娜身边低声说著什么,阿伦只隐约听到“一见钟情”、“没想到你有恋父情结”、“大叔也挺有魅力”、“拜伦王子将很伤心”等关键字眼,及其一串愉快的笑声。 乔安娜小姐用力地不断摇头,还不安地看了看阿伦。 阿伦只好出声为她解困,微笑说:“唉,感受你们青春的气息,聆听你们愉快的笑声,真让我这位老头子回想起当年的美好时光啊!” 祖宾先生的模样虽然已步入中老年人群,但谈吐间的高雅举止、嘴角边的懒散气质,仍是相当出众,赛瑞格忍不住好奇地笑道:“祖宾大叔,你当年一定俘虏过不少少女的芳心吧?” “没有那样的事啦,哈哈!”阿伦看见面前三位少女同时盯向自己,不由得又有点尴尬地笑了,心里却想,唉,其实老子我还是…… 艾波琳马上将他心里嘀咕的那句话喊了出来,大笑道:“祖宾大叔,你这个刹那很怅然若失呀,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阿伦为之一阵咳嗽,转头望向蓝天,去分散自己这份尴尬,恰好碰到太阳也正笑咪咪地注视著自己。 “大叔不回答,该不会是说中了吧?哈哈,好啦,好啦,我就是传说中的处男杀手,让我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艾波琳豪放大笑,促狭的眼睛同样是笑咪咪地看著阿伦,还用力地挺了挺那海拔惊人的胸膛。 但当阿伦不无期待地望回去时,她又继续说:“哈,开玩笑逗你的啦,大叔你太老了……” 阿伦听得又是一阵不无失望的尴尬咳嗽。 明显感觉到祖宾大叔的情绪变化,艾波琳和塞瑞格都大笑了起来,连乔安娜也挂上了一丝笑意,这位大叔表面看起来一脸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却腼腆得很。 夏日午后清新的风,由蓝河方向阵阵拂来,为一颗颗年轻躁动的心,带来丝丝清凉。 祖宾大叔虽然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常常能说出一些青春俏皮的话语,而且其中还夹著最能打动人心的词句,这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况且,他们本来就不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当乔安娜渐渐没这么腼腆,不再那么沉默时,她便学著艾波琳的大胆方式,轻声问:“祖宾大叔,你过去有来过这里吗?” “呵,这里可是富人们的居所啊!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来过天空之城,但进入富华大道,还是第一次呢!”阿伦心中暗暗警惕,乔安娜可是尤里西斯家族的族人,有赌徒的血统,拥有赌徒般敏锐的嗅觉。 “哦,是这样啊……”乔安娜不无失望地轻轻叹气,但又开始偷偷端详起阿伦的脸庞,企图在其中发觉出些什么。 阿伦眼珠一转,说:“其实我能进入这里,还得感谢爱莉娅小姐,她肯重新认了我这个远方亲戚,我这个糟老头才有机会踏上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 这句话顿时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艾波琳喜叫到:“是塞木家族的爱莉娅小姐吗?” “对,正是我这小侄女领著我回归家族。”阿伦微笑抚摸的下巴,心里却琢磨著爱莉娅知道他这个远方亲戚到处宣传此事后,会不会有过激反应。 “天啊,太好了!爱莉娅她终于回来了。哇哈,自从她停学之后,我和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艾波琳激动地叫著,接著又不无黯然地叹气道:“不过她最近好像发生了许多事……” 阿伦装做疑惑,说:“咦?你们认识?” 艾波琳重新振作起精神,微笑说:“对啊,我们是好朋友!黑嘿,大叔,怪不得我觉得和你特别投缘,原来你是爱莉娅的叔叔呀!” 她又向一旁的塞瑞格解释道:“爱莉娅过去可是星云学院的校花,裙下之臣占据了半壁星云,不过在你入学前,她就已经停学了,但是不要紧,既然他要回来了,等会我们就去拜访她。” 赛瑞格用力眨动著眼睛,显然也对这位传说中的爱莉娅小姐十分感兴趣。 只有乔安娜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要从其中联想起什么。 此时,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花园外,一名金发男子跃车而出,大步便往阿伦他们的方向走来。 这男子仪表堂堂,颇为英俊,只不过眉宇之间有一股浓得话不开的阴郁之气,令他少了几分阳光之气。 他一看到乔安娜,脸上便堆上了热情的笑容,远远躬身,招呼道:“乔安娜小姐,打扰了!刚才会议上,你忘记拿走的会议纪录,帮你送过来了,很庆幸在这里就赶上了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阿伦怔了怔,转身定睛看去,原来竟是卡氏家族的现任家主索赛克先生,为何他对乔安娜的态度充满了刻意讨好的味道?这欠缺了一个大家族家主的风度,反倒像一个平凡富家公子追求心仪小姐时的轻浮。 阿伦心中不禁涌过一丝疑惑和怜悯,索赛克曾经是剑客汉弗里的弟子,曾经是爱莉娅的未婚夫,一个阿兰斯中部的有名剑手、被人们普遍看好的新一代人物,但现在,他说话的语气中,已没有了过去的自信,却多了一份谨慎的谦卑。 从星云之颠的彻底败北,再到汉弗里伯爵的陨落,然后近期还因毕农临终的遗书掀出了多年前的丑闻,导致父亲惨死,如此多的变故、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终于将他击溃了吗?在当年,他是多么充满自信和野心的一个俊杰啊,就算和博斯特、黑斯克这样的人物站在一起,他也是隐隐有领袖风范。 但他现在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影子? 汉弗里再星辰深处中看到他心爱的弟子渐渐沦落至此,一定十分痛心吧! 索赛克见阿伦定定打量自己,眼神大为警惕,但他没将阿伦认出来,很快又将目光移开,含笑对艾波林和塞瑞格招呼了一声,焦点又重新放在乔安娜身上。 乔安娜淡淡微笑说:“索赛克先生,这些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好了,何须你亲自操劳呢?” 索赛克笑道:“我也是顺道回家,没关系,更何况,这是我们两大家族首次合作啊,我还希望能与乔安娜小姐你多多交流呢……” 阿伦心想,对了,卡氏家族现在声势一落千丈,想必索赛克付出了不少努力,才能找上像尤里西斯这样的家族合作吧,不过看他对乔安娜这样讨好,想必他已经将下一步计画也想好了。呵,无数的风吹雨打过后,他遗失掉了许多,只学会了如何继续生存…… 其实阿伦位汉弗里的弟子而感到叹息的时候,心底何尝没有暗暗比较过,这前后三年间,自己同样遇上无数风霜,他感到庆幸的是,索赛克在迷失自我的时候,他仍能保持从容的微笑。 对于索赛克满是讨好意味的言辞,乔安娜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将那份文件接过,也没专门翻看一眼,显然对家族间的合作不感兴趣。 对于此,索赛克眼中顿时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阿伦见他的目光在那份文件上游移了几下,心中一亮,该不会是其中还抄写有索赛克先生文采翩翩的情书吧…… 想到这,他的嘴角边不禁逸出了一丝微笑。 但索赛克立即便察觉到,想必他正处于人生中最消沉的时期,处处惹人非议,神经敏锐异常,他转头瞪了阿伦一眼,目光中蕴含著压抑的愤怒,不易察觉的杀机一闪而逝。 阿伦仍是保持著礼貌的微笑,他丝毫不怀疑,假如现在是在一条只有他们两人的大街上,索赛克将立即暴起诛杀自己,他的神经就像一根被压抑多时的弹簧。 索赛克先生忽然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到来,另这里本来正愉快交谈的气氛僵硬了下来,他尽力让自己笑得更友善了,说:“对了,乔安娜小姐,既然已经相遇,不如今夜到寒舍一起吃顿饭吧?” 不用乔安那做眼神提示,艾波琳已经替她出言拒绝道:“索赛克先生,不行啊,乔安娜等会要陪我一同前往塞木大宅,拜访爱莉娅小姐。” 听到爱莉娅这个名字,索赛克顿时微微一颤,他沉声道:“爱莉娅小姐,她……回来了?” “对啊,所以不好意思啦!”艾波琳耸肩笑著。 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看的索赛克,面上泛过一层灰白,想必往事掠过心头的刹那,令他心中充满了惭愧和抱歉之情,过去汉弗里所教导的剑客精神,毕竟已经烙印进了他灵魂哩,他深深躬身道:“原来是这样,那么索赛克就不打扰了。艾波琳小姐,请替我向爱莉娅小姐说一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眼中神采尽退,再向众人点头打个招呼,立即便转身快步离去了,但那微微踉跄的脚步,泄露出了他此时沮丧、颓废的心情。  艾波琳抿了抿嘴,但很快又恢复明媚,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好了,祖宾大叔,时间也不早,可否带我们去拜访爱莉娅呢?” “我的荣幸,这边请……” 塞木大宅仍如过去一般的豪华舒适,连摆设也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但爱莉娅向阿伦提过,只要家族的生意重新回到轨道上,让她腾出时间,这里的一切将重新翻新装修,阿伦明白,她真正想装修的,其实是灰色的回忆。 爱莉娅从她的书房中走出来时,已经是一脸热情灿烂的笑容,显然得到了管家事先通告,她首先迎向了艾波琳,接受她热情的拥抱,又与童年玩伴之一的乔安娜浅浅一拥,再对初次见面的塞瑞格礼貌地施礼。 在外交方面,她天生具有一种令人心仪的魅力,尤其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精神力量,迅速令客人们进入状态,感到宾至如归。 爱莉娅引领著众人走向大厅,一边应付著艾波琳连绵不绝的问题,一边不经意地回过了头,狠狠地瞪了阿伦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好哇,前面还说与我单独共进晚餐,转头就找了一群女人回来…… 阿伦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指了指头顶,以示这是神的安排,与他无关,但爱莉娅已经回过了头,不再理会他。 冰凉的蓝莓果汁为炎炎夏日带来阵阵清凉气息,也令宾客间的气氛更为融洽,阿伦也乐得如此,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眯起了眼睛,耳边听著众女只吱吱喳喳的说笑声,涌起了一阵懒洋洋的舒适,不管如何,自己总算回到了正常人类社会当中去了…… 很快,他便朦朦胧胧地假寐了过去,直到爱莉娅笑咪咪地将他唤醒,“亲爱的祖宾大叔,晚饭时间到了。” 阿伦讪然一笑,知道爱莉娅对自己这个便宜大叔已经充满了杀气,赶紧应声而起,往饭桌走去。 晚宴十分丰盛,毕竟对于塞木家族而言,这是他们家主自远方归来的第一天。精美的自由天堂食物令阿伦暂时将爱莉娅的不满抛到脑后,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这令众人第一次碰杯时,艾波琳忍不住埋怨道:“祖宾大叔,刚才我们聊天你就睡著了,现在又顾得吃东西不理人家,是不是忘记我们之间白云般的缘分了?” 阿伦为之大窘,瞥了一眼笑得越来越甜,但两眼却闪著杀气的爱莉娅,赶紧哈哈笑道:“艾波琳小姐啊,岁月从不为世人停步啊,我已经步入老人家行列了,容易疲倦,所以刚才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同时也容易饥饿,现在要赶紧补充能量,哈哈!” 乔安娜注视著阿伦,轻轻说道:“可是刚才爱莉娅小姐说,祖宾大叔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暴风猎人,体质应该很强才对呀!” 阿伦不由得惊诧地看向爱莉娅,对方却促狭地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 艾波琳笑道:“不过祖宾大叔的代号未免太过有杀气了,叫‘开膛手’,哈哈,一点都不像你的气质呢!” 阿伦只得哈哈赔笑,源于过去的交往,艾波琳觉得与他很有缘分,但这份兴趣现在更多是后辈对于长辈的,然而乔安娜小姐可就不同了,美目深注间,常常流露出迷惘和困惑,傻瓜都能看出她对自己的兴趣很可能隐藏有暧昧的成分,更何况爱莉娅…… 乔安娜又轻声道:“祖宾大叔,暴风猎人的经历一定很迷人吧?就向附近花园里的吟游诗人,就常常说起狂风蓝雪云的动人故事。” 艾波琳马上接口道:“嘿嘿,祖宾大叔,说出来可能你还不相信,你们暴风猎人中的传奇人物蓝雪云先生可是和我一起同台喝过酒哦,哈,对了,以前还是爱莉娅的未婚夫呢……” “哦,是吗,我的小侄女没向我提起过……”阿伦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爱莉娅的脸色。 爱莉娅耸耸肩,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声。 塞瑞格也出言道:“祖宾大叔,最近天天都去听暴风猎人的故事,真的很动人呢,不如,你也和我们说一个你在暴风山脉中的故事吧!” 艾波琳立即拍手附和,乔安娜也满脸关注地看著阿伦。 “这个……”阿伦心想,那个吟游诗人大概都将自己的故事说成是浪漫模式,简直把暴风山脉说成是一个随时出现艳遇的风月场所,将真实的猎人故事告诉她们,会不会反差太大呢? 但爱莉娅却在一旁推波助澜,笑咪咪道:“祖宾大叔呀,大家都这么有兴致,你就说一个吧!你和你的搭档‘杀猪刀’也有不少传奇经历啊!” 阿伦差点倾倒在地,“杀猪刀”?怒浪知道自己的绰号被改成这样,大概又会暴起和爱莉娅凶吵一顿。 艾波琳笑道:“哈哈,大叔搭档的名字同样很别致呀……好啦,好啦,快点开始故事吧!” “这……好吧!” 阿伦翻开记忆的卷轴,一幅幅往昔的画面飞掠而过,他注视著手中的长脚杯,杯中葡萄酒殷红如血,恍如多年前那个风雪之夜,就挑那一个故事吧,简单、真实,www奇Qisuu書com网但却正是暴风山脉里的残酷本色,就当给这些女孩子上一课吧! “在暴风山脉的北边,传说大型冰系魔兽频繁出没的地段哩,我和怒……气冲冲的杀猪刀追踪两个猎物,也就是兽人里面的暴风猎人,来到这个危险地带。” 阿伦舌头一卷,到底没将怒浪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化身祖宾大叔,他的嗓子变得温和中带有一份沧桑,大厅中安静了下来,人人细心聆听,这把与众不同的声音,正引领著她们进入那个风雪连天的世界。 第二章 那一夜,雪是越来越大了,四周的能见度相当低,白茫茫的天地间,每个生命都如蝼蚁般渺小且微不足道。 我们蹲在地上细心观察着猎物所留下的痕迹,记得当时杀猪刀疑惑的对我说:“搭档,我怀疑兽人发现我们了,你看这个脚印,好像专门留下来误导我们的。” 我仔细观察四周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点头道:“确实有点不妙……” 风雪这么大,无论气味还是脚印,都会迅速淡去,更何况暴风山脉中的兽人习惯小心谨慎,像面前这么明显的脚印,实在太像是一个带有误导性质的陷阱了。 我低声说:“还跟吗?对方很可能是强手……” 如果猎人在追踪途中,被猎物反跟踪的话,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那意味着你随时有可能被一枝冷箭射穿心脏。 杀猪刀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狠地说:“狂……狂妄的开膛手,我们都追到这个地步了,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飞走,我建议继续!” 想起过去五天里风餐露宿,以每天三小时睡眠时间为代价,好不容易才追到离猎物近在咫尺的位置,放弃确实可惜,于是我同意了,我们交换意见后,排除掉一些兽人故意留下的错误信息,继续往极寒地带追去。 路上我们更小心了,因为到了这一个地带,随时都有可能和大型冰系魔兽遭遇上,这些大块头往往很不好应付,最重要的是,它们的头颅远远不如兽人值钱,武力又远远在兽人之上。 雪更大,但风却小了下来,天色慢慢阴沉,这意味着四周能见度更低了,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堤防敌人会提前给我们预备陷阱。 忽然,东北方向传来了一下凄厉的尖叫声,声音之凄惨,实在令人头皮发麻,但我们仍然保持原来的节奏,一步接一步地往那个方向靠去,过分的好奇心会令暴风猎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谁知道那里是不是正有一个陷阱在等待着我们,而那下尖叫声说不定正式敌人的诱饵。 到了近处,我们匍匐前进,刚好风向开始变了,惨叫声更是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卡嚓,卡嚓”的声音,仔细辨别,原来那是魔兽牙齿在嚼食物时所发出的声音,不过声音如此之大,由此可以推算那些魔兽一定拥有惊人的体形。 我们在一块巨石后隐藏好身形,才敢慢慢探头出去查看,入目的情景时在触目惊心…… 回忆着那个血腥的风雪之夜,阿伦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他举杯呷了一口葡萄酒。 艾波琳藉着这个停顿的时间,压低声音,唯恐破坏紧张的气氛,轻轻问道:“祖宾大叔,是不是你们追踪的兽人遭遇上魔兽了?” 阿伦摇了摇头,缓缓放下杯子,苦笑道:“并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两队暴风猎人。因为当时所见实在太过血腥,而在座的美丽小姐恐怕也不乐于听闻其中的恶心情形,我还是简单点说吧!我根据所见的场面来判断,有一队人类的暴风猎人和另一队猎人在此遭遇了,他们实力相当,火拚了一场后,过半人身受重伤,但这时,他们已经被一群‘雪蛇’盯上了……” 赛瑞格低声问:“祖宾大叔,雪蛇是什么东西来的?” 阿伦顶了顶鼻上的眼镜,解释说:“它们的外形与平常我们所见的蛇差不多,不过体型大上许多,而且通体雪白,很容易隐匿于雪地之中,最可怕的是,他们往往是群体出动,一旦锁定了猎物,往往不死不休。” 爱莉娅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根据书籍记载,它们的身段比巨蟒还要大上几倍,那真实情况?” 阿伦淡淡一笑,抚摸了一下下巴的假胡子,说:“大概五倍吧,一般雪蛇群都由一条‘皇后’带领,皇后的体积长度才是真正的惊人!”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金碧辉煌的天花板,指向那盏离地近二十米的大型吊灯,说:“当皇后直起身体,扁起蛇头准备攻击敌人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到吊灯那个位置。” 在座的小姐都不是欠缺想像力的人,阿伦的解释顿时惹来了一阵“啧、啧”的惊叹声,一条巨大无匹(匹?!囧“)的雪蛇皇后领着一群雪蛇向渺小的人类攻击的情景,顿时活生生地浮现在她们脑海。 阿伦苦涩一笑,说:“雪蛇群也属于冰系魔兽族群,它们的名气仅仅次于冰系魔兽的王者‘冰猿’,但因为它们喜爱群体出动,所以在暴风猎人里面,都流传了一句‘宁愿碰上冰猿,切勿撞上雪蛇’。” 他又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沉声继续说:“两队不同种族间的猎人火拚,最后没有一个胜利者,他们不幸地遭遇上了雪蛇群,我和杀猪刀观望的时候,恰恰看到这个悲剧的尾声,绝大半猎人都倒下了,已经有雪蛇开始迫不及待地啃着他们的尸体,还有个别武技高强的猎人,幸运砍了一两条雪蛇的蛇头,但马上又遭遇到了其余雪蛇施下的毒手。” “有一个速度特别快的猎人死的最为悲惨,他妄图想利用自己的身手脱离出包围圈,结果被皇后一口就生吞进了肚子。他在那一刹那的惊叫声,至今仍凝固在我的脑海……” “我和杀猪刀艰难地着口水,强控住急速的呼吸,目睹着这一幕幕惨剧的发生,那是我们第一次遇见传说中的雪蛇,心情恐慌得有点难受,但我们不想成为它们的食物,所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不敢轻举妄动。” “各位美丽的小姐,它们吃东西的模样实在太过恶心了,恕我不详细描述这个令人难以愉快的过程了,反正我们震惊过后,也不敢再多看,只想静悄悄地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大风狂刮而过,吹散了面前的雪雾,大大增加了视野范围内的能见度,于是,我们立即看见了那两个猎物,也就是那两个追踪已久的兽人。” “他们竟然就在我们的同一侧,大概两百米以外的另一颗巨石背后,几乎是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们。看得出来,他们和我们同样恐慌,但看到对方后,眼神中同样射出了仇恨的目光,不过,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毕竟一旁还有一群可怕的生物正在享受着它们的晚餐。” “雪蛇刺耳的嚼动声回荡在耳边,我和杀猪刀很默契地伏下身子,慢慢沿着周围的障碍物,缓缓向那两个兽人靠去。而那两个兽人明显也是猎人里面的行家,丝毫不见混乱,只盯着我们渐渐靠近。” “各位美丽的小姐,假如哪个神刚好从苍穹中看下来,那么所看到的场面一定是相当有趣的,两个渺小的人类正匍匐靠近兽人,他们互相瞪着对方,却一言不发,而在他们不远处,雪蛇正尽情地享用着他们的同类,完全无分种族的将它们的同类吞进肚子哩,并肆无忌惮地发出一声声难听的卡嚓声响……” 阿伦轻轻摇了摇长脚杯,杯中的葡萄酒荡起圈圈涟漪,仿佛正如当年那个莫测的夜晚,他以平淡的语调,继续叙说。 “有位资深的暴风猎人曾经这样说过,当可怕的敌人就在面前,无论你如何警惕,也总有一些你无法预测的变化出现。我们当时所遇到的情形,大概也是这样吧……” “那两个兽人拥有着惊人的默契,竟然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同时踢出一脚,将脚下的一块巨石踢得翻滚而起,直朝我们奔袭而来,两人出脚的角度、力量配合得恰到好处,巨石虽高速翻腾,却无声无息,但我们知道,假如硬将这块石头挡下来的话,肯定会发生惊天巨响,势必惊动附近那群庞然大物。” “幸好我和杀猪刀也是撘档多时的战友,而且对于力量的使用,也有一定程度的认识,我们肩膀一撞,稍稍拉开据哩,同时出拳,力量先柔后刚,这样把巨石的冲劲化解后,还能把这份礼物又再无声无息地送回去。”  “那两个兽人眼见那块巨石又被遣返了回去,也没有太过惊慌失措,又一次同时出脚,力量把握得丝毫不差,竟然将巨石再次踢了过来,而我们只好故技重施,再次挥拳,又把巨石给打回去……” 阿伦苦涩一笑,说:“假如哪条雪蛇刚好转过头,一定能看见这个有趣的现象--一块直径将近两米的石头,在虚空中飞来荡去,却无半点声响。但我们身在局中,就完全感觉不到有趣味的成分了,因为在这一场无声的较量中,对方已决心和我们耗上,巨石飞来的角度越来越刁钻,抛物线越来越诡异,有时还加进前螺旋力、后旋转力,我们当然还以颜色,比的就是耐力,还有对力量的认识。” “谁要是发出半点声响,那引来的就是群蛇汹涌!只在瞬息之间,巨石已经飞了上百个来回,其中凶险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只要哪一边的组合默契不足,造成力量不均,巨石肯定会轰然而碎,这又关系到对自己搭档的了解程度,还有双方配合程度,假设你认为搭档这一拳应该后劲不足,那就必须使用同样后劲不足的力量,才能做到无声无息地把巨石送回去,一个错误估计,都会差之毫厘,那么,结果,只有败亡一途……” 艾波琳等人聚精会神聆听时,艾利娅却心中暗凛,她深知阿伦和怒浪的实力,更清楚狂风怒浪在暴风山脉里的地位,竟然有另一对兽人组合和他们斗得旗鼓相当,这可是一件相当令人震惊的事情…… 阿伦用手指在面前轻轻比划了几下,沉声道:“那块被当成皮球的巨石,来回了无数个回合之后,我们都开始累了,但我们都深信对方一定好不了多少,咬牙坚持下去,务必要对方成为先倒下的那一组。” “听到不远处‘卡嚓’声开始低沉下去,我知道雪蛇快吃完它们的晚餐了,对杀猪刀打个眼色,比划了几个我俩之间的暗号,他先是震惊,接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各位美丽的小姐,这是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我们要让巨石在我们手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其中轨迹会掠过雪蛇群视线的所及范围,然后终点将是那两个兽人的位置……” 艾波琳说:“这,听起来好像很不容易呀!” 塞瑞格虚画出一条弧线,也插口道:“这应该很难很难呀!祖宾大叔,你和杀猪刀应该都是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吧?” 狂风怒浪到底算不算是顶尖高手呢?阿伦干咳两声,敷衍道:“这个,还行吧,哈,暴风猎人的实力都不错的啦……” 虽然明知到祖宾大叔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这个计划想必是成功了,但乔安娜还是忍不住轻声说:“祖宾大叔,请继续你的故事呀,你们成功了吗?” “失败了!”阿伦淡淡一笑,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我们的力量使太大了,那块石头确实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不过正正砸在了雪蛇皇后的脑袋上……” “啊!”众位小姐不由得轻轻惊呼了一声。 阿伦自嘲一笑,说:“不得不说一句,幸运女神在那个时候,确实在偏袒我们。这样糟糕的效果,竟然等同于成功了,因为巨石是旋转前进的,所以飞溅而出的碎片几乎射向了同一方向,恰恰正是那两个兽人的藏匿地点。” “那两个兽人想必在那一刻被吓坏了,因为皇后立即发现了他们,它勃然大怒,发出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迅速冲他们游去,而它身后那群雪蛇也同时暴起,紧随其后。” “群蛇汹涌的场面实在壮观,但我们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那两个兽人震惊过后,立即选择逃亡,而且最郁闷的是,他们逃亡的方向,恰恰是我们这边!哈,这两个家伙反应也算快了,他们大概在想,就算死也得把这两个该死的人类一起拉上。” “这个时候,我们可以选择迎上去放倒他们,有雪蛇在后夹击,相信他们也挡不了几个回合,但如果这样选择的话,我们的命也得搭上了。只为了一时的胜负而付出生命,这种选择是愚蠢的,所以我和杀猪刀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拔地而起,往远方射去。” “速度是我们的强项,也是我们保命的最大本钱,雪地虽然坑坑洼洼,湿滑难行,但在生存的压力下,我们亡命狂奔,四蹄如飞,呵,应该是两脚如飞,反正跑得比任何兔子都要快,快如闪电,往白茫茫的世界飘射而行,嘿嘿……艾波琳小姐,你怎么了?” 艾波琳正拖着香腮,怔怔地看着阿伦,一对大眼睛微微湿润了,这令阿伦实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讲述一个悲天悯人的悲剧故事。 艾波琳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啦,祖宾大叔。不过你刚才说话的神情,还有使用的语句,都令我想起了过去那位好朋友……” 一旁的塞瑞格轻轻拍拍艾波琳的后背,温言安慰。 爱莉娅则皱起了眉头,在餐桌下不轻不重地踢了阿伦一下,警示他说得太过投入,太过眉飞色舞,把平常的神情、语句都用上了。 阿伦无奈地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一定会收敛,他注视着艾波琳,安慰说:“艾波琳小姐,请相信神的公正,他一定厚待善人,你那位朋友,一定正在天涯某处,和你一样,正渡过同样美丽的时光,享受着同样美味的菜肴!唉,思念的感觉是动人的,但你千万别让这份动人的感觉成为负担呀!” 艾波琳皱起鼻子笑了笑,说:“要不是祖宾大叔这么老气横秋,我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娜娜扮的,连安慰人的时候都喜欢把神也牵涉进来。” “娜娜?”祖宾大叔一脸茫然。 “也就是我那位好朋友啊,大叔真笨。” “呵呵……”祖宾大叔敦厚的笑了,心里却想,如果你把大叔的眼镜摘下来,还会发现他们还拥有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 谈笑几句后,乔安娜忍不住说:“大叔,继续故事吧,还没到结局……” 但阿伦哪里还有说故事的心情,眼珠转了转,以沉重的语调说:“哎,后来我和杀猪刀跑得连影子都没了,哪里还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呢?只记得身后白茫茫的世界里写有一个白茫茫的句号……黑嘿,故事讲完了。” 结果当然是嘘声一片,年轻的小姐们毫无掩饰的表露出她们失望的心情,哪里想到大叔的故事结局是这么无趣的。 塞瑞格不满地说:“怪不得大叔和杀猪刀在暴风山脉里没什么名气啦,你们的故事和狂风怒浪他们的故事根本无法比较呀……” 祖宾大叔的脸庞在明亮的灯光下成熟厚重,意味深长道:“现实是现实,故事是故事,现实虽然无趣,但暴风山脉那样可怕的土地上,这样的无趣却可以令人活得更长久一点。” 但年轻的小姐们大多摇头,表示无法同意,传奇的暴风故事里面应该是充满浪漫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只有乔安娜小姐轻声说:“祖宾大叔,是不是本来结局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阿伦顶了顶镜框,心想和你们相处还真不容易,口中答到:“是啊,是啊,我还忘记补充,我们跑了一段路后,杀猪刀一个失足,差点就掉到了悬崖下面去,幸好大叔我力气大,一把就把他拉了回来,哈!他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连声说‘好险,好险’。” “然后呢?”艾波琳眼睛一亮,又恢复期待地注视着阿伦。 “然后?然后我们当然继续逃跑了,哈!” 无奈阿伦的答案令她们继续失望。 第三章 晚宴结束了,客人们挥手告别,虽然祖宾大叔的故事很无趣,但客人们都表示她们度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夜晚希望以后还能多聚会。 爱莉娅表现得就像最体贴的妻子,为阿伦整理好衣装,又为他披上了一件夏日披风,然后挽着他的手臂,轻声告诉他,约会的时间到了, 天空之城入夜的风,清新中带有一份柔柔的温心,将自由天堂浪漫的情怀送向都市的每一个角落。 马车上,爱莉娅为阿伦添上了一杯清茶,微笑说老公,今晚你所讲的那个故事,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伦很是困惑地转过头轻声问开膛手和杀猪刀的那个故事?” “对啊!”爱莉娅愉快地说:“怎么样,这个组合的名字起的不错吧?” “确实不错,很有杀气!”阿伦肯定的点了点头,又把头转向窗外,“所以相关那个故事的种种,你应该去问开膛手或者杀猪刀才对。” “哈哈,有人不高兴我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呀!”爱莉娅乐呵呵的笑了,接着神色一变,探手在阿伦大腿上狠狠地揉捏起来,狠声说:“有个混蛋答应和我单独烛光晚餐,转身就带了一群关系暧昧不清的女性回来,哼哼” 阿伦立即单手举起,正容道,“亲爱的爱莉娅小姐,我想起来了,那个故事结局确实不是那样的。” 爱莉娅笑咪咪的缩回了手,说:“你和怒浪根本没跑掉,对吗?” 阿伦抚摸着大腿的痛处,叹道:“本来确实应该跑掉的,毕竟任何暴风猎人都有失手的时候,怒浪那时真的是滑了一跤,我把他扶起来后我们已经被追上了雪蛇皇后那时刚好攻击那对兽人,他们闪开了,于是雪蛇皇后那个巨大的头颅就掠过他们直冲我们而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抽出武器还击,那对兽人很快作出了非常聪明的抉择,他们并没有趁此机会偷袭我们,同样攻向雪蛇皇后。说出来真是讽刺,为了生存前一刻还千方百计致对方于死地的种族敌人,这一刻已经很有默契地联合起来” 他敲打着椅子上的雕饰,回忆道:“风雪越来越急,生存的压力下,我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那条雪蛇皇后受了几处伤后,终于发觉面前这四个渺小的生物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它拚命往后缩去,向从后赶上的雪蛇群汇合,群体攻击才是它们的强项。” 眼见逃跑的机会出现,我和怒浪二话不说,马上转身就跑,那对兽人也往另一个方向逃去,但他们之中一个人的大腿被皇后咬了一小口,紫黑色的血正潺潺流出,跑得并不快,于是我当时猜测,他大概要挂掉了 当我和怒浪跑上一个小雪峰再回头望时,发现他们竟然也跑掉了,虽然有点狼狈,但另外没受伤的兽人真够有情义,竟然冒着被群蛇赶上的风险,硬是把对方扛到肩上,亡命地往雪林的方向跑去。” “眼见他们慢慢消失在视野,雪蛇群也慢慢往原路退了回去,我和怒浪立即下了峰,方向当然就是那片雪林,种族间的仇恨,并不是一点点怜悯和赏识就能遮盖的。” 讲到这,阿伦忍不住吧了口气,像正为过往某些情感而慨叹,他端起杯子,喝了口爱莉娅亲手泡的清茶。[奇+書网*QISuu.cOm] 爱莉娅轻轻道,“是不是他们已经死了?” 阿伦不由得看向爱莉娅。这位未婚妻确实拥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一颗聪慧的心灵,他牵了牵嘴角,说:“对!三天后,我和怒浪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他们相拥而逝,令我们意外的是,原来受伤的那个兽人,竟然是雌性,这两个兽人的关系,原来是恋人” “哦?”爱莉娅也忍不住轻轻惊叹了一声,暴风猎人中,罕见女性,无论人类还是兽人。 阿伦继续说道:“根据周围的蛛丝马迹推断,那个女兽人应该是中了皇后的毒牙后,没有机会及时外理,很快便生命垂危,而那个男兽人竟然不顾一切地为她将毒液吮吸出来,不过已经太迟了但,当时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男兽人也会中毒身亡,难道他笨到没有将那些毒液吐出来吗?” 爱莉娅插口道:“我猜他见爱侣活不过来了,选择殉情!” 阿伦诧异地看了看爱莉娅,缓缓点头道:“后来我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本小笔记,回到人类世界后,出高价找人把这些兽人文字翻译了出来,呵,怒浪那时候还嘲笑我真够无聊,其实笔记里的内容不多,但我从中得知他们是兽人世界里一对颇有名气的组合,他们的梦想就是赚够了钱,然后回到遥远的故乡,生几个孩子,买几块田地,然后开心快活地过一辈子呵,是不是和许多人类的梦想也差不多呢” “而我们遭遇他们的时候恰恰正是他们准备退休准备永远离开暴风山脉的时候 兽人临死前,在笔记上写上了这么一句话:幸福可遇不可求,没想到我一生最灿烂的幸福之光,始终离不开这片我最想离开的土地。” 阿伦仿佛被牵动了某种情怀,他端起杯子,将杯中清茶一干而尽。 爱莉娅默默地为他将茶重新倒满,评价道:“最极端的地方往往能酝酿出最极致的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兽人最后那句话,令我联想起许多,假设那对兽人并没有遭遇上你们,没有被逼进那片危险地带,你说他们未来会如何?” 阿伦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天空之城的夜晚缤纷迷人,马车正穿过一条繁忙的夜街,充满了商业气息的街道上,穿梭而过的人群中,洋溢出勃勃生机,他轻轻答道:“大概正如他那本笔记所说,回家平静、幸福的度过一生吧!” 爱莉娅柔声道:“其实灿烂的幸福之光,无论是瞬间,还是永恒,只要曾经点燃,也无悔此生当幸福成为生活中的全部时,它就不再是幸福了。” 阿伦眼睛顿时一亮,说:“那么,它将变成了什么?” 爱莉娅微笑说:“变成习惯,一种自然到极至的习惯,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阿伦顿时明白爱莉娅正用她特有的方式来安抚着他这颗容易动荡且脆弱的心灵,他不由得也微笑道:“当幸福成为习惯,变得呼吸般自然,那该说这是遗憾,还是该说这个念头实在是多么奢侈呢?” 爱莉娅盈盈而起,从后搂着阿伦的脖子,茉莉花的清香顿时化作一只只甜蜜的精灵,无孔不入地钻进了阿伦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轻轻柔柔地说:“就算这也能成为遗憾,这也算是奢侈,老公,我未来的目标就是让我们终生‘遗憾’,永远拥有这份‘奢侈’,我前方的光华永远因你而点燃” 动人的香唇,代替了接下来动人的话,动人的柔情立即将阿伦层层包围,并迅速将他的灵魂融化其中。 他一直承认爱莉娅的魅力,但从未想过她的魅力可以动人至此,放下往事枷锁的她,全心全意向着一个人的时候,这份柔情恐怕令顽石也为之动容。 她聪慧,狡黠,美丽,这样一个妻子,她能在你失落的时候安慰你,她能在你困惑的时候指引你,她还能在你跌倒的时候鼓励你,帮助你 这一刹那,阿伦由衷地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感动,这份感动正用最轻柔的方式,撼动着他的灵魂,在飘来荡去中,他感到丝丝晕眩,却又沉醉其中。 原来,一直以来,最容易打动他,最容易走进他录魂深处的,并不是凤雅玲,也不是缪诺琳,而是这位一开始便定下名分的爱莉娅。 或许,其实她一直都站在最接近阿伦心灵深处的位置,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发觉罢了 无论何时,天空圣堂总能散发出光明的神圣气息,夜色下,这座带有传奇色彩的古老建筑,就像一位正立足于苍茫大地,虔诚地向众神祈祷的修行者。 因为爱莉娅身分特殊,马车直接驶进了圣堂之中,在穿过大门的刹那,阿伦感到一阵难言的舒畅,光明的力量竟然能为他带来舒适,这对于过去来说,根本是无法想像的,对于任何一个亡灵而言,更是匪夷所思。 正当阿伦细细琢磨其中的缘故,爱莉娅在一旁柔声说:“老公,在你被困的时候,以洛塞夫大主教为核心的天空圣堂多次向神龙的女皇施压,质疑约修士的去向” 一想起神龙皇廷,阿伦不屑地牵了牵嘴角,说:“凤慕雪那婆娘肯定一口咬定约翰那傻子已经不辞而别了,假如约翰已重回圣堂,哎呀呀,那还请大主教告知一声,另外,再次向天空圣堂及其约翰修士致上最高的敬意!” 爱莉娅笑了,说:“差不多是这样子,不过说得比你动听,言辞恳切得令人动容,连大主教的修养也动了气,这个婆娘仗着她神龙千年根基,太不将自由天堂放在眼里了,哈,总有一天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经济决定政治” 阿伦心中暖了暖,在自由天堂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无论爱莉娅,还是洛塞夫大主教,始终对已抱有一份最真挚的感情。 但阿伦这份由衷的感激,很快就转达化成了淡淡的哀伤。 洛塞夫病了,而且看得出来,他病得不轻,令人不禁想起,他已经是一位超过三百岁的老人,一位和汉弗里同一时代的人物。 在这样一个年纪,有时一点点病痛,都可能令生命回归星辰。 虽是炎炎夏日,但会客厅里的火炉却点燃了,洛塞夫正安坐在软椅上,尽管笑容仍如往日一般的慈祥,但憔悴的神态、苍老得令人心碎的面容,却出卖了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大主教,你……还好吗?”爱莉娅抢前几步,单膝跪倒在洛塞夫的身旁,紧张中带有一丝慌乱因为过分关切,声线明显颤抖了一下(奇.书.网-整.理.提.供),毕农离去后,洛塞夫便成为她在世界上唯一亲近的长辈了。 洛塞夫平静、祥和地微笑着,如枯木一般的手轻轻抚上了爱莉娅的长发,说:“孩子,病痛同样是神赐予我们的,它和健康、快乐一样,同样可以令我们从中享受生命,感受生命每一段旅程带给我们的意义。” 洛塞夫龙钟的声音嗡嗡响动,阿伦心中不禁也为之一颤,这样的感悟之语,大概是必须经历过命运的千锤百炼,精神世界经历了无数次洗礼后,才能拥有这般云淡风轻的洒脱吧! 爱莉娅眼睛开始晶莹,但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颜笑道:“爱莉娅真笨,忘记了大主教本身就是最出色的医者,病痛确实是感受生命意义的一种方式……” 洛塞夫平静地微笑着,半开半合的眼睛望向了阿伦,似乎闪过了一丝神采,说:“是蓝雪云先生吗?” 对于洛塞夫一眼便能看穿自己的伪装,阿伦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他解下茶色眼镜,深深躬身,说:“蓝雪云向大主教问好!因为多种原因,不得不以这副怪模样来拜见大主教,还请见谅!” 洛塞夫微笑摇头,表示并不介意,说:“蓝雪云先生,看得出来,命运在你身上开了许多恶作剧般的玩笑,很高兴你仍能保持如此高雅的从容,风采更胜从前。” 得到这样的夸奖,阿伦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的假胡子,谦虚道:“命运女神或许只是让我明白,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停地玩我,我才会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好玩。” 洛塞夫大主教十分愉悦的笑了,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这对矛盾异常谐和地出现在这一个年轻人的身上,他柔声说:“都坐下吧,陪我聊聊天,无论是梦想,还是生活,我都乐意去分享……” 尽管会客厅里的温度有点偏高,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善交谈,如果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那洛塞夫大主教肯定是一本充满睿智色彩的哲学小说,他会用宽容的角度和有趣的小故事去诠释出一个个关于生命的观点,令人获益良多。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每一人都能在温暖中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不过阿伦并没有忘记他此行的目的,他试探性的询问:“大主教,我遗失的力量,能在神的光辉下重获吗?” 洛塞夫缓缓地摇了摇头,惺松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疲倦,他说:“蓝雪云先生,我乐意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但这一次,我也无能为力,是物质世界禁锢了你,令你失去了原有的力量,那你只有在物质世界里寻找途径,精神世界只能给予你精神上的支持。” 阿伦听得为之苦恼,大主教的大概意思应该是指元气锁是物质问题,他老人家只是精神专家,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给予精神上的支持……连洛塞夫大主教也无法解决的难题,阿伦忍不住又一次亲切地问候神龙的历代先王。 洛塞夫微微一笑,说:“蓝雪云先生,请来到我身边吧!” 随着阿伦的靠近,一股圣洁的力量慢慢渗近了他的体内,醒酬灌顶般冲刷着他的灵魂,令他沉浸在懒洋洋的舒畅中。 洛塞夫平静地说:“蓝雪云先生啊,太古曾有一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好比煮水,火焰黯淡了下去,水沸腾的时间,也自然会延迟,这也并非是件不好的事啊……” 阿伦微微皱了皱眉,心想原来洛塞夫的精神支持是可以具体化的,他已了解自己在神龙所发生的一切?难道……缪诺琳真的猜对了,他想凭一己之力,改变自己的体质…… 爱莉娅则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她到底听明白了多少。 洛塞夫又道:“命运的轨迹是一条奇妙的弧线,蓝雪云先生啊,你可曾想过,其实你和克洛诺斯、爱莉娅他阵一本该是童年玩伴啊!” 这句话不但令爱莉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也令阿伦怔了怔,他感受着光明力量带来的圣洁,低声道:“大主教,你的意恩是?” 洛塞夫微微笑着,但笑脸中罕见地呈现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痛苦,他说:“奥丁先生是我生命里一位重要的好友,我和他的友谊超越了年龄,也超越了宗教,在那一年,他和妻子领着唯一独生子来到天空之城求见,但我早已下了命令,在那段时间不会见任何客人,所以他等待多天后,想必是带着遗憾和困惑,静静离去了……后来从他留下的书信才得知,原来奥丁先生想将他的独生子托付于我,他将要北上飞龙沙漠,执行一个十分危险的任务……” 阿伦心灵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眼眶迅速湿润,以致洛塞夫后面陈述着什么,他也无法听清……奥丁!这是他父亲的名字,一个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多年以后,没想到被一位长者重新提起,更没想到,他和这位长者之间,曾经有过这么一段他不曾知晓的渊源。 爱莉娅轻声问:“大主教,在那时,你为何会不见任何客人呢?” 洛塞夫无声的叹了口气,说:“孩子啊,那时刚好是你和克洛诺斯闹翻那次,然后双双失踪,我得亲自出门把你们给寻回来啊……” 洛塞夫对阿伦柔声道:“不管如何,命运这条奇妙的弧线最终还是令你们走在了一起,我这个垂暮的老人,也找到机会为当年的过失,提供一份微不足道的补偿……” 天空之城夏日的气候千变万化,前一刻犹是星光灿烂的夜空,这一刻已飘下沥沥细雨。 告别洛塞夫后,尊重阿伦的意愿,善解人意的爱莉娅留在了天空圣堂,让他独自踏上了拜访希拉女巫的道路。 纷飞的细雨中,贫民区中闪烁着点点灯光,大街两旁的摊子都搭起帐篷,遮挡风雨,小贩们吃喝叫卖着他们的廉价商品,不时还和身边的同伴说笑几句,他们虽身处于社会的最低层,但他们乐观,容易满足,所以能在这片灯光不够明亮的世界里,快乐的生存着。 阿伦撑着伞,漫步在这条贫民区的主干道上,四周人们欢快的笑容多多少少感染了他,他尽力将记忆中的哀思一点一点地挥退,渐渐成熟的个性令他脸上可以在自自然然间,慢慢也挂上了一丝微笑。 祖宾这位华服中年人的到来,引起了街道两边小贩们的关注,他们以为这是哪个家族的老爷来这里进点便宜货去倒卖了,于是便拉开嗓门的大声叫卖,只可惜这位大叔只是用淡淡然的眼神打量一下他们的商品,接着又洒洒然地走过了。 眼看着这位大叔走向了闪烁着黄色光芒的区域,小贩们失望地叹着气,原来又是一位好色的中年大叔来这里寻乐子的。 贫民区的深处,一束暗黄色的灯光投影在淡红色的招牌上,上题“心灵港湾”,那位自称能占卜未来,嗅觉比野狗还要灵敏的希拉女巫,就定居在这栋算不上光鲜的屋子里。 一群从事服务性行业的职业女性马上满面堆欢地涌了上来,庸俗的脂粉气味中,她们以非常专业的口吻向阿伦阐述着自己的优势。 阿伦轻轻挣脱了她们的纠缠,淡淡的说:“不好意思,我找人。” “呵呵,大叔呀,来这里的每个男人都是找人的啦!大叔,你找谁呢?”职业女性们仍拥着阿伦,这样的雨天里,可是难得有一个客人上门呀! 阿伦眼珠一转,低声说:“希拉,我是她的熟客了!” 这个带有魔力的名字顿时令她们的手立即缩开了,阿伦恶作剧地笑了笑,平静地从她们之间穿过,走出好几步后,妓女们才敢开口讨论。 “天呀,希拉那怪物也入行了吗?” “嘿,亏她平常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原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她可能早就入行了,怪不得不时会有男人来找她。 “对啊,而且那些男的一般都长得不错。” “有时还有女的……” “天啊,这个怪物连女人生意都接……” …… 阿伦在内心愉悦一笑,希拉女巫呀。你过去预言错的一些事情,令我满怀期待的心一次次的落空,我今天就开个小玩笑作为回报吧! 四楼四号房,希拉所居住的地方。 这一次,阿伦连门都不需要叩,门就打开了,焦头烂额的希拉女巫低着头从门后走出,口中还喃喃细语着什么,阿伦探头望向门后,只见房间内狼籍一片,七彩斑斓的药水洒满了一地,中间还夹杂着玻璃的碎片。 废墟般的场景牵动了阿伦的回忆,应该刚好又碰上希拉女巫的化学试验失败了,不过运气还不错,起码是在她失败后,自己才来到的。 希拉女巫的头快要撞上阿伦的胸膛时,她才猛然醒觉面前有人,她勒住脚步,抬头疑惑地盯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质疑道:“喂,陌生的中年大叔,为什么你满脸幸灾乐祸地站在我房门前啊? “这个……在下仅仅是有点庆幸,远远谈不上幸灾乐祸啦,希拉小姐!”阿伦苦笑着回答。 希拉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脸色的疑惑立即转化成了惊喜,笑道:“哈,好色的年轻人,原来是你呀!两年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呀,还长胖了,该不会是……” 阿伦怎么看也察觉不到希拉在损自己,只好苦笑说:“希拉小姐,我仅仅是伪装了一下外貌而已啦,这是生活的需要。” 毕竟有求于人,阿伦态度诚恳得就像一位前往拜访上司的下属,希拉眼睛一亮,似乎洞察到了他的内心,轻声说:“年轻人,是不是经过当天的相处,你开始慨叹命运弄人,慢慢发现已无法自拨地爱上了我,所以在这两年里不断地磨练自己,只为令自己变得更成熟,只为与我更相衬吗?你好傻啊……” 阿伦不禁张大了嘴巴,听着希拉还在喋喋诉说,他立即道:“希拉小姐,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傻孩子,姐姐都明白!唉,其实姐姐不适合你啦,哦呵呵,但你执意要选择姐姐,我也会考虑给你机会的,缘分是无处不在的……” 阿伦暗叫救命,刚才那个失败的试验该不会是把这个疯婆子给炸疯了吧…… 第四章 阿伦哭笑不得时,希拉女巫已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傻瓜,逗你玩啦,看你一脸期待的样子……嗯,跟我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到底谁期待了……”阿伦嘀咕了一句,不禁又瞥了一眼那废墟般的房间,更是确认了先前的猜想,这个神经兮兮的女巫正处神经状态下。 希拉领着阿伦来到长廊中段的一个房间,推门而进,她变出了一件披风为自己披上,顺便打了响指,房间灯火全亮,阿伦的眼睛也顿时瞪大了,只见里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皮鞭、铁链、长短不一木棍等等各式各样的工具,墙角还放着一箩筐各式各样的蜡烛。 阿伦咽了一下口水,希拉女巫回头道:“好了,年轻人,脱衣服吧!” “喂,你想……怎样啊,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阿伦瞥见了天花板上还悬挂着一根凹凸有致的巨棒,不禁踉跄后退了两步。 “喂,喂,喂,年轻人,你想到哪里去了?爱莉娅早就来信告诉我具体情况了,元气锁对吗?我是帮你解决问题的。”希拉又“哦呵呵”地大笑了起来,尽管笑得有点诡异,“快点把衣服脱掉!” “是这样吗……”阿伦仍不无疑惑地四处打量,十分缓慢的动作解开上衣的纽扣。 希拉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说:“年轻人,动作快点吧!告诉你呀,我除了是一位名动天下的预言师,还是一位真正太古魔道的天才,只要相关太古魔道,在我手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爱莉娅那丫头的太古魔道,正是从我这里偷学去的,她确实是位天才,但在这个世界,天才里面还有天才,譬如我……” 耳边聆听着希拉女巫的自吹自擂,阿伦的信心多少增加了一点,解纽扣的动作也相对快了许多。 希拉忽然把上身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阿伦,胸前那对巨峰立即就顶到阿伦的胸膛上,她沉声道:“喂,年轻人,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打算趁你最虚弱的时侯,藉机制服你,再强暴你,然后再用满屋子的道具,和你玩尽所有的变态游戏,将你尽情蹂躏吧?” 阿伦斜着眼瞥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地带,尴尬笑笑,说:“哈,没有那样的事啦,希拉小姐你多心了……” “不过……我倒真有这么想过,尤其看到你这么白白嫩嫩的肌肤,真是让人流口水呢!和你这样的尤物玩变态的滴蜡游戏,哦呵呵,想想就叫人兴奋……” 希拉温柔的笑了,吓得阿伦把刚解开的纽扣又重新扣上。 “喂,只是见气氛太过沉闷,开开玩笑啊!选择这个房间,仅仅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能对人造成压力,我习惯在压抑的环境下去解答最困难的难题!啊哈,你的眼神又期待,又变态,真没礼貌,快点脱啦,赶时间啊……”希拉恢复一脸肃容,无辜外加没好气地盯着阿伦。 “……”对于这个神经女巫的飘忽言行,阿伦彻底无言了。 阿伦身上只剩下贴身的内衣,还有那套精致得令人心动的黑色枷锁。 希拉啧啧惊叹地鉴赏着这套枷锁,口中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声,“这可是太古末期,奇迹时代使用的原料啊,没想到我在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 阿伦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自我感觉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肥油,而希拉女巫就是那个准备动手的厨师,一边磨刀霍霍,还一边对材料肆意点评。 他见希拉在他身后不停抚摸着脖子的圆环,良久不发一言,心中一动,低声问:“希拉小姐,你看出关键了?” “对!”希拉以赞叹造物主神奇的语气感叹,“这确实是一套无懈可击的艺术品,矮人的工艺加上精灵族的咒文,硬是将奇迹时代的工艺完美再现,起码能卖五百万金币,金币啊……,, “希拉小姐,你的太古技术方面的知识令人赞赏,但你仅仅是鉴定它的年代构成,是无法帮我解决问题的……”阿伦感到脑袋的温度开始升高了。 “唉,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年轻人,请不要生气。”希拉摇动着链子,怎么听也听不出她正表示着歉意。 阿伦苦笑道:“希拉小姐,假如你真能把它解不来,我把它赠送给你又如何呢! “好,就这么说定了。”希拉对于此,也不意外,她愉悦一笑,取出纸和笔,开始飞速记录若链子上的咒文。 这个过程漫长且乏味,当阿伦觉得自己暂时无法提供任何帮助时,意识便渐渐往朦胧的深处中去。 “叮——呤——”悦耳异常的音乐声,将阿伦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了过来。 他睁开慢松的睡眼,望向窗外,天已经慢慢亮了,不知不觉中,一个晚上过去了。 希拉正用一根同样画满咒文的符棒轻轻敲打在链子的各个位置,那异常清脆的乐韵竟然就是从其中发生。 聆听着动人悦耳的乐声,阿伦心中一喜,希拉果然有点门道,已经找到解除元气锁的关键了吗?谁能想到这链子上的不同部位,代表着不同的音阶…… 但乐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希拉挺直了身,用符棒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道:“不对啊,这里接不下去了,是哪里错了呢……” 阿伦微微皱眉,低声问道:“希拉小姐,哪里出问题了,希拉小姐?” 当他把话重复第二次的时侯,希拉才愕然转过脸,问:“呵,年轻人,你醒啦,怎么了?” 阿伦满怀期待的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希拉笑道:“我发现……你睡觉的样子就像猪一样呢!” “喂——” “好啦,我发现这些精灵咒文根本没有规律,就尝试用音乐的方式去解释它们。”希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阿伦疑惑道:“你精通精灵语?” 希拉说:“我略懂一二,但每一个字的意恩,都有专家翻译给我,所以我也不需要懂太多。” 阿伦惊讶道:“哪个专家看过这些咒语呀?” “克洛诺斯啊,他的信比爱莉娅的信还早一天寄到。”希拉理所当然的回答。 “啊,怒浪他什么时侯……” “你应该问他,不应该问我。” 希拉这时转到阿伦的身后,停了下来,又在脖子的部位敲了敲,发出了一个清脆的音符,接着她就摇头道:“不对,不是这里……” 阿伦心中一动,轻声道:“希拉小姐,你不妨将前面的曲调敲打一次,说不定我能推敲出后面的音符呢!” “嗯,你也懂音乐?好啦,别这样瞪着我,我满足一下你就是……” 阿伦无暇计较希拉话语中的褒贬,闭上了眼睛,一个个动人无比的音符轻盈地响起,萦绕在他的身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故事,又像是低诵着一个个诗篇。 乐声再一次戛然而止,阿伦细细回味着整首乐曲,它并不属于以往听过的任何一个音乐派系,自成一格,又浑然天成。 好一会过后,他才伸出指头,在脚链的第六个扣环上重重一弹,“叮”一声过后,阿伦顿时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因为发出的那下声音有点哑涩,远远没有了前面那种能渗透人心的空灵音符。 希拉女巫却是眼睛一亮,也用符棒在同一个位置敲了一下,悠然的声音顿时扬起,她立即用纸笔把这个位置记录了下来。 阿伦疑惑道:“为何……” 希拉神秘一笑,晃了晃那根画满咒文的符棒,说:“在太古魔道的世界里,它是一根万能钥匙!假如你用手指或其他什么工具来弹动元气锁的链子,有些位置能发出原音,但有些位置就不行,而这根棒子,就能代替本来元气锁的钥匙,令每一个位置都能发出本来的声音!” 阿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过希拉那根无论怎么看也不能联想到钥匙身上去的符棒,从头到尾地将那串枷锁掠过一遍,记忆好每个位置所发出的准确声音后,才接着在链子从头到尾地将那串枷锁掠过一遍,记忆好每个位置所发出的准确声音后,才接着在链子上的好几个部位分别敲打了一下,那种浑然天成的音乐再次出现! 蓦的,阿伦停了下来,不过仅仅是思考了一会,又接续敲打了下去,灵动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飘然逸出,恰恰正接上了希拉前面所敲打的那首乐曲。 希拉开始仅仅是两眼快速眨动,很快就张大了嘴巴,等到阿伦第三次停顿的时侯,她才急忙迅速记录下那些音符,并发出罕见的赞叹,“年轻人,原来你并不仅仅拥有好色啊!可见神赋予你一个缺点的同时,也会赋予你另一个优点……” 正如哲人所说,没有难题是解决不了的,但解决的过程水远不会一帆风顺。 希拉女巫的夸奖反倒令阿伦完全停顿下来,他在同一个音节上连续敲击了三次,才皱眉道:“希拉小姐,能否将这些精灵咒语的译文拿来参考一下?” 怒浪的字体不敢恭维,而且译文内容也根本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但阿伦相信怒浪一定是把元气锁上的精灵文字准确地翻译了出来。 希拉在一旁解释着,“这一句是脖子上的扣环,而这一句是脚镣上的链子,后面那句是左手和左脚间的……” 末了,她点评道:“它表面看似咒语,其实应该是一篇古老的精灵散文,并非诅咒,我们这个时代很难将早期精灵文化还原了,只能从文字的大意中揣摩出这篇散文的用意,它表达了一种对艺术的高度赞美,表达了对生命的向往,对人世间虚伪的厌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音乐符号……” 希拉一边陈述着自己的见解,一边用手指点出译文中的关键地方。 “一般抓拿犯人,整套枷锁应该先锁住犯人的双手,提防对方反抗,接着是双脚,最后才是脖子上的镣环……所以,根据这个顺序来推敲,这些译文的顺序就变成了这样,我已尽量编写出原文,然后按照那些音乐符号,组合出前面我敲打的曲子……” 希拉翻到了译文的第二页,一篇相对而言顺畅了不少的诗篇出现在了阿伦面前。 “阴雨绵绵时,想一想雨过总会出太阳。悲观只会令我们迷失阳光的方向,悲观只会令我们丢失音乐的灵感。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创作,用灵魂的曲调演绎出某个平常的道理,这是高尚艺术所应该干的事情吗?如同用一个华贵的盒子去包装一颗普通石头一样,实在无意义至极点。简简单单、开开心心是最好?或是迷迷惘惘、忧忧戚戚是最真?忽然间,我只想找回最初的方向和灵感。漫长的思考过后,渐渐明白,最原始的方才是最真实的,牢记我们第一次聆听音乐的感动,牢记我们第一次感受阳光的快乐。音乐,好比阳光,是一种语言,一种无分种族的语言。我努力还原童年时最美妙的梦想。” 通篇看完,阿伦的眼睛亮了,不无敬意和感激地看向希拉,这个神经兮兮的女巫竟然能将这么多杂乱无章的文字重新拼成文章,这份耐心和智慧实在令人赞赏,更何况自己只是与她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但她竟然全力以赴的帮助自己,她随随便便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炽热的心灵…… 面对阿伦深深的注视,眼眶也微微湿润了,希拉顿时笑了,说:“无论克洛诺斯,还是爱莉娅,来信中都指出元气锁的惊人价值,哦呵呵,其实不用他们说,我也知道啦,心想这回发了,于是我就天天等着你这傻小子上门,要是以我的手段都破解不了,哼哼,我就采用暴力破解法,把你手手脚脚都砍下来,哦呵呵,这宝贝还不是同样到手……咦,年轻人,你竟然笑了,还笑得这么难看?别害怕,事情大有转机,没到必要时,像我这么美丽的小姐,也不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 希拉的喋喋不休中,阿伦脑海却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突转想起当日被押送往涅盘之地途中,侍卫长曾经说过的话——“大人的动作太快了,一气呵成就将你套上,不过顺序嘛,应该是从你脖子上的镣环开始的”。 然而,现在希拉的组合顺序,是按正常的手镣开始的。 阿伦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希拉的话语,沉声说:“希拉小姐,我明白为什么用你的音符无法连续下去了,因为你的顺序是错误的。” “哦?!” 阿伦翻回第一页,细心对照枷锁每个部位的文字,再经过良久的推敲,用符棒在链子的各个部位敲打了无数次后,终于抬起头,用不无激动的语调说:“希拉小姐,我想……我已经找出正确顺序了!” 同样满怀期待的希拉,正用一条本来是悬挂在墙壁上的黑色鞭子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脖子,在阿伦面前缓缓踱步。 阿伦看了看现在自己的模样,再看希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暖昧行为,不由得抗议地咳了两声。 他很快又集中心神,符棒已按照音阶,重重地敲打在了脖子镣环左侧的部位,轻灵的调子油然而起,美妙的音符一个接着一个跳动而出。 曼妙的前奏过后,阿伦按照重新组合出来的诗篇,轻轻吟唱了起来。 “我们费尽九车之力去创作,用灵魂的曲调演绎出某个平常的道理,这是高尚艺术所应该干的事情吗?实在无意义至极点。如同用一个华贵的盒子去包装一颗普通石头一样,简简单单、开开心心是最好?或是迷迷惘惘、忧忧戚戚是最真?忽然间,我只想找回最初的方向和灵感。音乐,好比阳光,是一种语言,一种无分种族的语言。阴雨绵绵时,想一想雨过总会出太阳。悲观开会令我们迷失阳光的方向,悲观只会令我们丢失音乐的灵感。漫长的思考过后,渐渐明白,最原始的方才是最真实的,牢记我们第一次聆听音乐的感动,牢记我们第一次感受阳光的快乐。我努力还原童年时最美妙的梦想。” 动人的乐韵、直指人心的诗篇,配合阿伦忘情的歌唱,这栋标记着“心灵港湾”的破旧楼房周边,人们的动作也为之停顿了刹那,音符突破了希拉所布下的结界,也突破了人与人的界线。 街道上的老汉停止烤玉米饼,他身边的流氓停止了收保护费,推车而过的小贩也驻足仰望,楼下的嫖客停止了剧烈运动,职业女性也停止了虚伪的呻吟…… 每个人都侧耳聆听着这一段自然至极点的乐曲和歌声,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和境况,沉浸于这些迷人的音符之中,只觉这些声音能洗涤自己灵魂,重建自己童年最真最纯的梦想。 只可惜,只是短短光景,乐声已戛然而止,于是每个人也迅速还原为原本的模样。 街道上的老汉继续烤他那块已经微焦的玉米饼,他身边的流氓继续收他的保护费,推车而过的小贩继续走过,楼下的嫖客重新开始剧烈的运动,职业女性也连忙喊出虚伪的呻吟…… 在这段时间里,奇妙的事情同样发生在了阿伦身上,那套禁锢他多时的元气锁开始渐渐脱落,先是从脚上的镣环,再到左手,再到脖子…… 丁零当啷的镣环落地声过后,阿伦也慢慢从歌声的沉醉中脱离了出来,接着他终于无尽欢喜的发现,久违的力量已重新归来,汹涌澎湃的回荡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旧友重逢一般,与他打着最热烈的招呼。 接着,他发现希拉女巫正怔怔地站立面前,一双眼睛就像浸入泉水里的雨花石。 阿伦想起刚才自己唱出子一生中最动人的歌曲,希拉这副模样,也不足为奇,他涌起知音的感动,洋洋微笑说:“希拉女巫,我也只是唱得一般啦,你不必如此感动的……” 希拉强忍热泪,俯下了身,拾起那套元气锁,颤声说:“我高兴的是,奇迹时代的杰作,我终于拿到手了,但……失望的是,还有一个右手的镣环,竟然还扣在你身上。” 第五章 阿伦低头一看,不禁也惊了惊,漆黑的镣环仍紧紧环抱右手,所幸的是,链子已自然脱离了出来,要不然首先就得烦恼拖着这么重一堆东西,如何行动自如。 他拿起符棒再撩拨一下那元气锁,发现声音粗糙,再无原先半点的轻灵动听,他不敢再看希拉的面色,心知肚明这把元气锁已经给毁了,元气锁不太可能是一次性,这只能说明他弹奏出的音阶也并没有完全正确。 阿伦尽量以愉快的声调打了个哈哈,小心翼翼地将符棒放到锁链上,说:“希拉小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也别太在意,嘿嘿,我先告辞了。” 当阿伦快步走到门前时,希拉忽然以不冷不热的语调说:“喂,年轻人,你也别高兴太早,元气锁在某种意义上,仍铐在你的身上……” 阿伦看了看手腕上那个精致的漆黑手镯,微笑道:“希拉小姐,我会将它看成是最昂贵的饰物的!” 希拉终于也笑了笑,她拨了拨蓬松的头发,说:“不过还是恭喜你,在我智慧之光的指引下,终于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力量。” 阿伦微笑摆手,大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他对希拉的印象不错,但前提是相处的时光不要太过漫长,尤其是还毁掉了她志在必得的元气锁的时侯,但当他踏下楼梯时,希拉又大声喝停了他。 希拉从门后探出半边头颅,高声问:“年轻人,两年前占卜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阿伦稍稍愕了一下,那个可怕的预言画面草已探探烙印进他的脑海里,怎能轻易忘记? 他回过头,用眼神代替了语言。 希拉正容道:“年轻人,改变命运的轨迹,是勇者的权利,那一次转折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愿你的勇气在晴朗的天空下翱翔!” 阿伦牵了牵嘴角,微微躬身表示谢意,默默往楼下继续步去。 命运无常,阿伦早已体会到其中的深刻意义,但多次风雨之后,心中绚丽的彩虹渐渐成形,习惯将负面的情绪压到脑后,才能迎来愉快的心情。 为了一个未必会发生的可怕将来,实在不必将自己愉悦的心境压抑在此,所以当他走到楼下,脸上已很自然地挂上了爽朗的笑意。 缪诺琳曾经对他说过,自信是建立在力量的基础上的,假如失去了力量,自信也将大打折扣……或许小师妹真的说对了,感受着体内充沛的气息,阿伦觉得某些久违了的动人感觉,又重新回到身上。 雨后的街道充满了清新的味道,坑坑洼洼的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池,每一个水池都映出了一个太阳的影子,阿伦随意飞起一脚,踢在其中一处积水的地方,水珠四溅,盘旋飞舞。 阿伦满意地检查着每一滴水珠的轨迹,他的武技终于不但恢复到了最巅峰的状态,甚至还尤有过之,父亲当年传授的口诀,那部分阳光的力量,此时也能自然而然地融合使用了。 那几个正在楼下收保护费的流氓被这些污水贱得满脸都是,一个个愤怒地转过了头,发现肇事者竟然是个弱不禁风的中年人,好像还是刚才从“心灵港湾”里面走出来的,他们顿时换上了准备施展暴力前的张狂笑意。 不过,令他们感觉到意外的是,这个中年男人笑得比他们还要愉快,还很自觉地走进了一条阴暗的小道,边走还边回头看他们,一副犹恐他们不跟上的模样。 接着没过多久,贫民区深处就传出了连绵不绝的凄惨叫声,恢复力量后的恶魔得到了一次尽情的宣泄。 但附近的居民都皱起了眉,哪户人家这么早就开始杀猪呀,还一次杀这么多头…… 阿伦的康复令爱莉娅欣喜若狂,主动送上最热切的香吻后,还用最热烈的动作将阿伦拉进了卧室。 最情到浓时,最如箭在弦的时刻,爱莉娅再一次情深地问出了那个令阿伦为之头痛的问题。阿伦早已决心一定要给爱莉娅一个满意的标准答案,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犹豫了刹那。 仅仅是因为这一个瞬间,阿伦立即被爱莉娅毫不客气地撵出了卧室之外,为这个幸运日添上了一点小小的遗憾。 但不管如何,中部地区的雨季已告一段落,艳阳高照的盛夏正式降临在天空之城。 这是一个快节奏的城市,塞木家族作为一个商业家族,自然得跟上这样的城市节奏。 阿伦这位未来家主,不得不以懒洋洋的步伐,追逐着这样的生活节奏。他开始融入进塞木的家族环境之中,陪同着爱莉娅处理每天堆积如山的文件,陪同爱莉娅会见不同的客人和贸易伙伴,出席一些必须出席的重要酒会…… 渐渐的,塞木家族也开始慢慢接受这位祖宾大叔的存在,他话虽然不多,会议上还经常打磕睡,但在经济贸易上,他确实是位罕见的天才,他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每一份贸易方案的毛病,还能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去补救这份方案,他茶色镜片背后的瞳孔往往能一眼看穿你内心的真实想法,瞬息之间就能判断出每件事的真实情况。 对比起爱莉娅另一位已逝的毕农叔叔,这位祖宾大叔实在强势太多了,他从来不喜欢长篇大论的发表言论,每次都是惜字如金地下达着每一个精确指令,他也没有毕农那种虚伪的宽容,对于任何错失,都将根据错失的程度而遭受惩罚,相反的,获利后的奖金,也远远高于毕农当家的时代。 因为爱莉娅小姐对这位祖宾大叔的言听计从,开始时家族一众元老敢怒不敢言,但到了后来,对祖宾的愤慨慢慢变成敬畏,又从敬畏慢慢变成了由衷的佩服,这个坏习惯多多的大叔,确实正一步步引导着塞木家族重新回到轨道上,盈利额飞速回升。 在这段时间里,艾波琳、乔安娜等三位小姐与阿伦他们又进行了几次愉快的聚会,直到星云重新开学,她们才与祖宾大叔依依惜别,并约好下次假期的重聚。 就在她们走后不久,塞木家族迎来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机,因为塞木的重新成长扩张,影响到不少家族的商业利益,好几个老牌家族联合起一些新兴家族,欺负爱莉娅这个太过年轻的新家主,一起压制塞木的复兴。 但塞木已经不是昨日的垂暮太阳,它背后还隐藏着一位可以令自由天堂战栗的绝世强者,那位失踪多时的狂风蓝雪云,重新现身自由天堂,一夜之间,连挑了七个塞木敌对家族的总部,不过狂风阁下还手下留情,各大家族的成员无一死亡,但这份惊世武力,足以令自由天堂为之震动。 原来狂风并没有忘记他和爱莉娅小姐的婚约,他又重新回来,还以实际行动,表示了他对塞木家族和爱莉娅小姐的支持。 爱莉娅小姐当然也不是一个笔易忘清的人,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外宣告恢复蓝雪云的未婚夫身分。 没有人敢得罪一个怀有敌意的绝世强者,塞木家族那些敌对势力纷纷低头,并以最快的速度向爱莉娅小姐表示了最实质性的善意,超过二十个对塞木家族百利而无一害的贸易合作方案在第二天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爱莉娅小姐的办公桌上。 狂风蓝雪云的名声慢慢洗掉昨日的恶魔之名,西郊水晶矿坑那一日的真实面貌慢慢呈现在了世人的面前,民众的情绪是容易煽动的,狂风的名声渐渐从地狱里重新走向了天堂。 但爱莉娅觉得这样还是不够的,她找第三方情报组织出面,收买了好几个自由天堂边缘地带的盗贼团伙,总人数共五千多人,约定在一个暴风骤雨的下午,联合进攻天空之城。 那帮乌合之众可是高效率的情报组织精挑细选出来的菜鸟,他们的整体武力恐怕连六百正规军都不如,在金钱的诱惑下,一个个乐得真以为自己能洗劫天空之城,傻乎乎地涌向了这座商业之都。 于是,阿伦的表演时间到了,他换上了狂风蓝雪云标志性的服饰,戴上了那副在民间闻名遐迩的大号墨镜,还专门把“飘零”也挖了出来,然后在城楼驻军的目睹下,单枪匹马地冲向了盗贼团伙。朦胧的风雨之中,阿伦血腥的一面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泄,面对一群武力不比平常人高出多少的恶棍,他杀得痛快淋漓,左冲右突,每一剑都能收割一条罪恶的生命。 等暴雨过后,天边挂上彩虹时,天空之城外的土地上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蓝雪云策马来到城楼下,面对着所有满脸崇敬,躬身行礼的士兵,他高声呼喊:“从今天起,我蓝雪云将视自由天堂为我第二故乡,我愿以我的生命,奇 -書∧ 網守卫这片繁荣美丽的土地!” 说罢,狂风阁下就十分潇洒地转身离去。 看着地平线上慢慢远去的伟岸身影,士兵们热泪盈眶,汉弗里伯爵倒下以后,经过飘摇阴霆的两年,终于又有一位绝世强者站在了自由天堂,一个同样耀眼夺目的名字,狂风蓝雪云!”自由天堂新一代守护者出现了!” 这一次,不单自由天堂的舆论炸开了,整片阿兰斯人类土地的舆论也炸开了,无疑,爱莉娅精心策划、阿伦倾情投入的这一幕表演,效果是惊人的,一位被尊崇为守护者的绝世强者,对于每一个人类的意义都是非凡的。 狂风的恶魔之名以最迅猛的速度得到平反,自由天堂新一代守护者狂风之名迅速传播向阿兰斯的每一角落,而且不少人类媒体还一口咬定,狂风的武力尤在剑客汉弗里之上,因为伯爵大人当年只剿灭了四千贼人,而蓝雪云阁下起码多出了一千个,事实说明一切啊…… 尤其得到爱莉娅好处的自由天堂媒体,更是极力渲染,就像亲眼目睹那样描述着蓝雪云大人如何如何和盗贼们搏击、如何如何浴血奋战,甚至还穿插着这位伟人在战斗中的心理,是何其的伟大和悲天悯人,概括来说,人类武者金字塔上的第一人,始终傲立在自由天堂…… 历史的真相水远被湮没在最表面的现象中,这个时期的每一篇报导都将成为未来历史的最基本依据。 狂风捍卫了自由天堂的和平是无数人亲眼目睹,世人皆知的,而那群盗贼团体、那群乌合之众为何会集体失心疯去进攻天空之城,理由将永远埋葬在最不为人知的角落。这里面,有人为因素,也有非人为因素!” 无论如何,狂风蓝雪云又一次成为了人类世界里的风云人物,不过这一次,他是人们膜拜的对象,一个最正面的人物,邪恶图腾变成了正义图腾,光芒四射得令人肃然起敬!” 当祖宾大叔哈哈大笑阅读着媒体夸张描述时,他还收到了几封远方的来信。 来自北方的信笺说:“搭档,干得太漂亮了!你洗刷了狂风的不白之名,重新令狂风怒浪站回到原有的历史高度,不过下次有这样的演出,一定要叫上我,我披星戴月也会赶来联合会演……” 来自雷诺的信笺说:“阿伦,缪诺琳永远以你为荣!”我已全力策动雷诺的舆论,为自由天堂新一代守护者喝彩造势……此时此刻,我已改为嫉妒爱莉娅小姐了,替我向她致意问好。” 来自疾风的信笺说:“战友,这一票做得出色!堪称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次造星运动,哈!”我已在认真考虑是否借鉴了……同一片天空下,我们正创出不同的辉煌,期盼再度并肩作战的一天!历史,正注视着我们!” 挚友们的问侯能为人带来暖意,但阿伦却隐隐涌过一阵失落,内心深处更是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惆怅,凤雅玲并没有来信,甚至连字条也没有半张。 根据情报,她现在正身处于不朽之巅,神龙女皇虽派人严密保护她的安全,但并没有完全禁锢她的自由,难道连一封问侯的信件都吝啬吗?她可是知道狂风蓝雪云和自己是同一人的…… 莫非昨日的缘分和爱意,就因为皇权,就因为她母亲的霸道,在时间的流逝中,全部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了吗…… 正当阿伦愁怀难解间,爱莉娅兴冲冲地闯进了书房,满脸灿烂的笑意,说:“老公,又有好消息了!” 阿伦最近已经习惯了爱莉娅阳光明媚的俏丽模样,毕竟一个人类的守护者特别眷顾着塞木家族。他转过椅子,以微笑等待着爱莉娅的答案。 爱莉娅搂着阿伦的脖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在呵气如兰的气息中,轻轻道:“哈!神龙的大军在疾风境内停止了前进,凤慕雪这婆娘正式向自由天堂各大家族发出邀请,希望能进行一次贸易会谈。” 阿伦眼睛一亮,说:“神龙出问题了?难道是粮草……” “对,正是粮草!””爱莉娅甜美的笑容中渗出一丝报复的快意,“更重要的是,雷诺军队的动向十分不明朗,这迫使神龙必须正视战线太长,粮草补给的问题。” 阿伦抚摸着下巴,思考着其中的关系,波特和缪诺琳肯定曾在暗地里签订过某些协定,这两个可怕的野心家联合起来的效果是可怕的,而最近大半年里,神龙国师樊帝灵一次又一次地在公开场合指出,前雷诺守护者是个兽人,这可是激怒了不少老一辈的雷诺重臣,再加上凤慕雪的野心正慢慢暴露在世人面前,雷诺可要担忧神龙踏平疾风之后,下一个目标会不会选择自己……综合种种原因,那么雷诺随时掉转枪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三个月前,雷诺统帅率领的大军被波特大败,幸好拜伦王子接应及时,才没令军队损失惨重,这令拜伦的声望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点,如果那位雷诺原统帅再碰巧出了点问题的话,拜伦王子很可能会接过临时指挥的旗帜……从这个角度看来,雷诺和疾风再次联盟的机会实在太大了…… 阿伦闭上眼睛,模拟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好一会后,才缓缓道:“凤慕雪有难了,只要一个失误,神龙都会因为这场战争而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爱莉娅,你所准备的方案是?” 爱莉娅站了起来,指点着阿兰斯人类地图微笑说:“神龙的粮草问题,说不定一开始就出现了,只不过战争开始阶段,冰风和雷诺都暗中支援这位临时盟友,现在战线越来越长,问题自然越来越明显。这婆娘曾经这样陷害我老公,现在还想求助于我。哼哼,我一早就说过,要她见识一下,何谓经济决定政治!” 阿伦笑了笑,心中涌起柔柔的感动,这是一个将自己的荣辱看作是比她自身荣辱更为重要的女子,经历多番风雨过后,她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当年星云上的订婚恍如昨日,段段誓词再次回荡在耳边。 “蓝雪云先生,你可愿意爱莉娅小姐成为你未来的妻子,在未来漫长的人生旅途中,都像坚定的灯塔般闪耀着爱莉娅小姐前方的道路?” “我愿意!” “那爱莉娅小姐,你可愿意蓝雪云先生成为你未来的丈夫,以你的意志和力量,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有那份义务和责任去追随他呢?” “我愿意!” 想起当日爱莉娅毫无羞涩的得意神情,阿伦笑意更浓了。 或这真的是一段神鉴定过的爱情,缘分的分离与重逢、生命旅程和重聚, 这一段感情,沥沥风霜过后,或许,现在终于已经到了成熟的时侯……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立在爱莉娅身后,柔声道:“爱莉娅,等此事一了,我们,完婚 吧!” 爱莉娅整个人顿时凝固刹那,她慢慢转过头,以带着惊讶、激动、喜悦,又有点不敢相信的眼神望向阿伦,阿伦此时的眼睛填满着柔情,蔚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他们间交往的幕幕故事。 爱莉娅的香肩终于无法抑制地颤动了起来,她抿紧了嘴唇,清丽的水珠自眼角溢出,终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嘤咛一声投进了阿伦的怀内。 这是一句她等待已久的声音,阿伦的求婚说明在这场无声的爱情角逐中,她再一次领先在了凤雅玲的前面,她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爱情,但她还是有点无法尽信这一切。 她以激动得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阿伦,你……可否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阿伦紧紧地将她拥进怀内,深情道:“爱莉娅小姐,请嫁给我吧,我愿意像坚定的灯塔,始终照耀在你前方的航线上!” 天空之城的夜空中群星闪烁,它们正眨动着美丽的眼睛,见证着人世间一段段动人浪漫的爱情。 第六章 德萨雷纳,疾风东北部的一座重要城镇,它现在已经被踏在神龙的铁蹄之下,并成为了神龙在疾风土地上的临时指挥中心。 神龙对外邀请的贸易会议,也是在此举行,因为御驾亲征的女皇,正君临此地。 塞木家族正处于复兴阶段,爱莉娅留守在总部,阿伦微笑担任了这次出使的任务。 在爱莉娅小姐看来,女皇陛下将有求于人,对于一个曾被她陷害的人来说,应该十分乐于看到她窘迫的境况,甚至还能找到机会奚落她几句,这将是一件美妙和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塞木虽然还远远没有当年最辉煌时代的财力,但它的影响力已经令它隐隐成为了自由天堂中的头号家族,因为自由天堂的新一代守护者,曾用行动来证明,他不单在守护着橄榄旗帜下的乐土,还将守护着他未婚妻的家族。 自由天堂的长老会已经决定,只等蓝雪云大人再次现身,将颁发一系列荣誉勋章和伯爵头衔予这位伟大的先生,所有一切,就如同当年的汉弗里伯爵所获得的一样。 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蓝雪云已经成为了阿兰斯最具影响力的一个人物,最能代表他的塞木家族,在这次贸易会议前放言:“正如同过去一个月里所做的那样,我们必须尽力在经济上打击神龙侵略者的不义行为,他们正破坏阿兰斯真正的和平,谁知道明天他们的利剑会不会挥到我们头上,本次贸易会议,一切以大局为重,不为小利所动,绝不助纣为虐”。 爱莉娅小姐正义凛然地挥舞着大义之旗,只重利益的商人们并不是很敏感这个,所以爱莉娅小姐很严肃的补充,这是蓝雪云大人的意见,他的睿智正指引着自由天堂前进。 于是,自由天堂的新旧家族立即达成共识,绝不在商业上支持神龙的军事行动——没有子民愿意得罪他们的守护者,尤其事实表明,这位守护者还有一定程度的暴力倾向。 德萨雷纳的城镇会议大斤中,沉色的会议长桌前,自由天堂各大家族的代表纷纷到场就座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算轻松,毕竟按照塞木家族和长老会或明或暗的指示,自由天堂很可能要和神龙这个人类第一大国打一场贸易战,今天这场会议很可能将成为正式开战的导火索。 未来的蓝雪云伯爵,现在的祖宾大叔,正安坐在会议桌的左侧首位,他是会议室中看起来最轻松的一位,一边懒洋洋地和进场家族代表打着招呼,一边还有闲情修着指甲。 这多多少少也令各大家族的代表们心情放松一点,毕竟根据外界小道消息传闻,这个祖宾大叔其实就是蓝雪云大人的养父,十几年前还和蓝雪云大人在贫民区居住过一段时间,刚好那里有好几个大娘也说祖宾大叔看起来很面熟…… 有这样一位人物在场,等会神龙女皇要忽然翻脸也得考虑一下后果。 今天这个贸易会议,凌蒂丝小姐也来了。 经过多年的努力,这位自由天堂的超级巨星燃烧了最光辉的青春年华后,她家族的债务终于偿还了过半,而爱莉娅当家后,给予了凌蒂丝最大的帮助,终于提前令她和她的彩虹家族走出经济的阴霾期。 现在,舞台对于凌蒂丝来说只是兴趣了,出于个人意愿,现在她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彩虹家族的家族复兴上。 无数歌迷失望于以后不能常常看到凌蒂丝小姐的表演之余,也深深祝福她终于完成心愿,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 此时,凌蒂丝小姐正走到阿伦下首的一个位置,她的美丽更胜昨日,谈蓝色的秀发在脑后随便打了个髻,苍白的肤色中掺出令人无上怜惜的病态美,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色眼镜,令这分清纯无比的美丽中添加上一份成熟的娇媚。 在座每个男子因为她的到场,都安静刹那,大行注目礼,下一个瞬间,才重新恢复他们之间的正常交谈, 凌蒂丝显然已经习惯了身为焦点的感觉,她面带淡淡的笑意对每一个熟人打着招呼,对比起过往阿伦印象中的冷漠,她在外交方面己大胜从前。 当她的目光落到阿伦身上时,她停顿了一下,眼睛仿佛还亮了一亮,躬身道:“凌蒂丝向祖宾大叔问好!凌蒂丝最近在边境地区忙碌于家族俗务,一直未能拜见大叔,实在惭愧……” 阿伦微笑应对,同时用不无提示的眼神望了望坐在右边的一位老头,这位老头心领神会,颌首低声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站了起来,礼貌地表示愿意和凌蒂丝换一个位置。 凌蒂丝稍稍推辞后,抵不过老头的热情,也不再客气,带着一阵清丽的莲花芬芳,盈盈在阿伦身旁坐下,微笑道:“祖宾大叔,当冬天离别的风雪过后,再度重返自由天堂,感觉一切可好?” 阿伦的心咯登了一下,凌蒂丝所使用的字眼令人遐想,上一次与她见面,恰恰正是隆冬时节啊……她的目光难道如大主教般锐利,还是她也拥有希拉女巫那样野狗般的嗅觉呢…… 凌蒂丝微微一笑,说:“祖宾大叔,爱莉娅来信说你本来就是天空之城的一员,难道不是吗?” 阿伦看着凌蒂丝自然得不带一丝瑕疵的笑后,只得呵呵两声,回应道:“唉,生命无常,我本来以为我的黄昏将如秋季的落叶飘荡,幸好还有爱莉娅这个小侄女惦念我这副老骨头,才终能落叶归根,漂泊大半生后,回归原点,这是缘分,也是命运。” 凌蒂丝的笑意更深,低声说:“祖宾大叔啊,始终牢牢惦记着你的,或许并不止爱莉娅一人,如果当年的一切一切,也能回到原点,说不定命运和缘分,都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似乎正有深深的情感在其中激荡,阿伦心中一颤,此时凌蒂丝纯洁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眸中,闪烁出一丝狡黠,仿佛在嘲讽阿伦想信口雌黄欺骗自己,但眸子的更深处,荡漾的却是阿伦曾经熟悉的动人柔情。 既然已经被识破,阿伦也不否认,抿了抿嘴唇,苦笑道:“凌蒂丝小姐,你的智慧丝毫不下于你的容貌,我有点好奇你为何能这么肯定将我认出来。” 说出这话时,阿伦不单压低了声音,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不过各大家族代表并没有特别注意他们。 凌蒂丝微笑着,轻声道:“在世界生活久了,每个人都会慢慢习惯以自我作为中心,对于别人的事,除非有利益关系,或者感情牵连,要不然都不会特别关注。祖宾大叔忽然跟随爱莉娅回到自由天堂,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因为对于一个大家族而言,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人员加入,其中不少也是有血缘关系的,这并不是希奇的事情。但我注意到了,因为爱莉娅的亲人并不多。” “接着第二天,爱莉娅就建议我到边境地区处理几宗重要交易,因为塞木家族现在是彩虹家族最重要的战略伙伴,我无法拒绝她友善的建议,立即便起行,但那时,心里已起了点疑心,毕竟从小到大,爱莉娅一般都很乐意有我在她身边。” “没过多久,狂风蓝雪云就重现在人间,还创出了傲视整个阿兰斯的惊人记录,成为自由天堂新一代的守护者……” “这些事情综合联想起来,我慢慢猜测出一个惊人的答案。刚才看到你,我再无怀疑,尽管你故意穿起臃肿的衣服来伪饰自己,但你改变不了灵魂深处的气质,因为……你的影子已烙印进我的灵魂里!” 最后那句话,声音更轻柔了,但其中的深切情意,令人为之动容,犹如一个惊天巨浪,重重拍打在阿伦身上,拍打在他灵魂深处,并迅速将他吞没其中——爱一个人爱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如此震撼灵魂的字句。 阿伦忽然感到眼睛有点朦胧,原来被爱也能令人如此心神颤动,神剥夺走了他许多,但同时也给予了他许多…… 在这一个刹那,装饰堂皇的会议室、正嗡嗡交谈的人们,似乎也在眼前敛去了,只剩下面前这位动人清丽的痴情女子,她以平静的微笑诠释出了一种爱的境界。 恍惚之间,凌蒂丝又轻轻道:“爱莉娅这小妮子的心思我很明白,但我还是欺骗不了自己,所以还是忍不住离开了原来位置,抢过了彩虹家族的代表权,来到这里,看看你……”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否算是一种表白呢?阿伦年轻的心不禁开始有点陶醉了,这是一份岁月沉淀过后,经受得起考验的感情,尤其现在相互间的背景和关系,这一份感情完全可以拥有将来。 富于想像的他,甚至还为未来勾勒出一幅美妙的画面:自由天堂的蓝天大道,一位年轻的伯爵大人,牵着两位妻子的手,漫步在长街之上,她们一位是太古魔道的天才,另一位是人类首屈一指的明星,都是那样的清丽动人,美得不可方物,同时对自己又是那样的情深似海……长街两旁夹道相迎的人们,正仰视他们,并向他们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任何人都有虚荣心,阿伦也不例外,他有点因这想像中的虚荣而心驰神往,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必须说上些什么,免得对方以为自己是个无动于衷的冷血男儿,他轻咳了一声,低声说:“凌蒂丝小姐,我……” 但凌蒂丝小姐却领会到不同的意思,她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柔声打断了阿伦,说:“其实你什么都不必对我说明,我了解你的心意,也明白爱莉娅的想法,对于未来,神会给予我们最公正的答案。 阿伦的嘴巴弯成了“O”型,对方将相互间的缘分想得太过浪漫,他很想说“用不着神他老人家动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公正的答案”,但这样的直白对话,是否会破坏凌蒂丝想像中的完美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灵的琴声,会议室中慢慢安静了下来,阿伦和凌蒂丝旖旎的交谈,也不得不随之告一段落。 大门敞开,神龙女皇凤慕雪面带微笑,神采飞扬地走进了会议室之中,她身后还跟着六位财经贸易方面的臣子,同样挂上微笑,尽力营造出一派平易近人的形象。 没想到这个贸易会议竟然是凤慕雪亲自主持,自由天堂的代表们不禁受宠若惊,纷纷起立,躬身向凤慕雪陛下致上敬意。 凤慕雪尽显涣涣大国的国君风采,一一点头回礼,恰到好处的风度间,她的目光落到了阿伦身上。 阿伦不动声色,以更亲切的微笑,满脸慈祥地回以注目礼,心里问侯神龙先皇的同时,细细观察着凤慕雪的神色。乍眼看来,她仍如过去那样明艳照人,但眼神深处中的焦虑、眼角新添的条条鱼尾纹,还有夹杂在青丝中银灰色的头发,都出卖了她目前的真实状况。阿伦甚至能想像,在进来之前,凤慕雪应该还用热毛巾敷过脸,以此营造良好的精神状态。 凤慕雪的目光慢漫从阿伦身上移开,来到主席位前坐下,微笑道:“诸位请坐,朕代表神龙,欢迎诸位先生女士们的到来。” 她稍稍举手,门外的侍者们鱼贯而入,为代表们换上热茶,并在他们的位置前放上一份精心包装过的金色文件,闪闪发亮得很,里面应该记录的是会议的议程和大体内容。 看着如此奢华的包装,阿伦冷冷一笑,低声向凌蒂丝评价,“不要相信谎言,哪怕它是用金片堆砌而成。” 正拿起文件翻阅的凌蒂丝抿嘴一笑,不无警惕地瞥了一眼神龙女皇,发觉对方的眼神正有意无意地飘了过来,她立即在台下用脚尖轻轻撞了撞阿伦,劝他小心言辞,毕竟他们坐在最靠前的位置。 阿伦却茫然抬头,迎上凤慕雪的目光,很没深度的咧嘴笑了笑。 凤慕雪只得维持风度,礼貌地回以一笑,眼神更深更沉了。 等到所有人的手中都持有文件之后,凤慕雪正容道:“诸位来自自由天堂的先生女士们,千年以来,神龙帝国与自由天堂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我们的政体虽然不同,但是经济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令神龙和自由天堂始终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也是经济一体化的结果,这样的趋势,对于我们的未来,都是大有裨益,希望在以后的日子,我们在经济上能继续保持着共同进退的步伐,取得更大的成就!” 她轻轻顿了一顿,会议室中响起了一阵敷衍的掌声,凤慕雪环视四周,发觉大多数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她心中涌起一阵不悦,尤其塞木家族的祖宾,竟然在细心研究自己的掌纹,实在漫不经心至了极点。 凤慕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躁动的心情能保持平静,继续道:“但最近的一段日子,神龙和自由天堂之间,相互的贸易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但边境运输出现了问题,连好几个大型的商业投资计划也停止了下来,在文件第二页,有相关的详细说明……朕猜想,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现在要请教一下诸位睿智的先生女士,对类似事件的看法,毕竟延缓了神龙和自由天堂间的经济往来,对我们的人民都是损失巨大的。诸君请畅所欲言,争论是友谊的表现,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无论此次会议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神龙和自由天堂的友好外交关系!” 最后一句话无疑在表示神龙的磊落,绝不会用武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请各位放胆直言。 代表们得到这样的表示,心中轻松不少,但也面面相窥,个个心知肚明,蓝雪云大人和塞木家族打算和神龙进行贸易战,准备带领自由天堂在经济上彻底制裁神龙,这种来自幕后的声音,女皇又怎么可能不略知一二,但她老人家现在要摆到台面上谈判,叫人如何应对? 不少目光都投到了祖宾大叔身上,希望能从他的神态中得到一点启示,但祖宾大叔却打着呵欠,满是倦意地抹着来自眼角的眼屎。 一位年迈的老者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沉声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尊敬的女皇陛下,误会只是暂时的,神赐予我们智慧让我们分辨真伪,洞悉错误,明辨是非,相信所有的难题,我们都能根快从其中找出解决的办法,太古哲人就曾说过,错误只能一时,只 有真理才能长存……” 这位老者是卡氏家族的代表,索赛克先生已经成为了一个现实的商人,同时明白进退之道,他清楚了解守护者蓝雪云大人的指示后,知道这次贸易会议可能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便连参加的兴趣也欠缺了,干脆派出了这个外务部的老油条,此君的特长是擅打官腔,可以连续说废话说上几个小时也不会疲倦。 规在这位老者就十分洋洋洒洒的说了十分钟,才意犹未尽地以一句“神指示我们,要相信未来”结束。这样的发言,基本上算是说了等于没说,但阿伦却很愉快的笑了,于是大多数代表都从祖宾大叔的笑意中捕抓到回答女皇这个问题的关键,人人开始争先发言,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论证这一系列贸易误会,从哲学上竭尽全力地剖析着这些误会的最表面原因,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口若悬河。 阿伦笑容的弧度更大,但凤慕雪的微笑却有点僵,因为这些言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无声胜有声,也就是不说好过说,全是一堆华丽的废话。 经济会议与女皇陛下平常熟悉的政治会议不尽相同,尤其自由天堂这群精明的商人,很难从他们华丽的废话中取得什么突破口,女皇陛下不得不尝试仔细询问最近双边贸易为何停顿下来的一些具体问题。 又是从卡氏那个老者开始发言,然后商人跟风而上,这个说雨季对贸易的影响只是暂时,每年都会有,只是今年特别严重,那个说家族体制正进行深层次改革,所以拖延了粗盐运输的进度,还有一个妇女说她的菲菲死了,她这段时间无心打理家族生意,影响了贸易进度,她对不起家族和自由天堂啊,但实在太过思念菲菲啊,呜呜,白头人送黑头人啊……说到后来,她因为太过动情,而老泪纵横,人人为之动容,这令女皇忍不住出言安慰,到最后才发现菲菲不过是那女人养了十几年的宠物黑猪,差点令凤慕雪勃然大怒,祖宾大叔却笑得更欢快了——和商人们一起会议是愉快的,他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能将一件平凡的小事说得天花乱坠,能将枯燥的贸易说得妙趣横生,但前提是他们正站在你的那边,为你的立场说话。 第七章 凤慕雪苦恼地揉捏起眉心,现在已经由她身后位资深财务大臣来和自由天堂的代表们开始讨论了,神龙的大臣们总想将讨论的方向引去大局观的高度,要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但自由天堂的代表们总有办法将话题引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无关痛痒的原因,强调的是目前,时间严格控制在近期范围,过于健谈的他们还常常因此而跑题,好几回议题还变成了凤凰城雨露香水为何价格波动、边缘部落的毛织品今年的产量,甚至哪里泡温泉才更适合身心健康。 整个会议室闹哄哄一片,神龙六位大臣面红耳赤地和一些德高望重的代表争论着,大臣们一向高高在上,习惯自己的主意就是未来的方针,一旦平起平坐的讨论问题,哪里是这些老商人的对手,就算明明自己有理,在辩论中却发现道理硬是莫名其妙地站到了对方的阵营当中去,其中佼佼者当数卡氏的那老头,不断以模糊的概念转移焦点,避重就轻,激昂言辞。 不少人已在下面私自聊了起来,因为代表们开始露出商人本色,和身边另一个具有商人特质的代表讨论起合作的可能性,毕竟对方忽然提出来的某些项目是相当具有建设性的。 阿伦和凌蒂丝也不例外,他们窃窃私语,谈起塞木和彩虹的合作,也谈起了艺术对贸易带来的影响,总能在投契中找到共鸣,而且令凌蒂丝感到惊喜的是,蓝雪云对经济的了解十分深刻,正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塞木复兴,并非只是爱莉娅一个人的功劳,她背后的祖宾大叔对贸易的操控,甚至犹在家主爱莉娅之上。 神龙女皇慢慢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环视了一圈全场,眼中不易察觉的愠怒随时喷发,她咳嗽了两声,又不轻不重地拾了几下会议桌,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神龙女皇的威严是不容置疑的,凤慕雪恰到好处地表示了她的不悦,令商人们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对方的地盘上,不能太过放肆。 但令凤慕雪感到更为恼怒的是,似乎并没有太多人给她面子,以塞木家族的祖宾为首,好几个中老年人竟然打起了呵欠,那位卡氏的老头还举手往门外挥了挥,表示要加茶。 凤慕雪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闷气暂压,微笑道:“阴雨时,我们向往阳光。神龙与自由天堂的贸易正处于历史的最低谷,但我们相信,阴霾只是暂时的。为了令阳光更快出现,朕觉得有必要为神龙和自由天堂的人民做些事……” 她有意顿了一顿,让听众的注意力更为集中,才继续道:“朕决定,明年全年,神龙帝国对自由天堂的出口关税降至零,所有神龙官员都将为自由天堂的贸易或商业投资尽可能打开便利之门……”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语,会议室里顿时“嗡”的一声炸开了,零关税对于商人意味着什么,那代表可以省下大批的金钱,代表扩大经营,代表自己家族更美好的未来。 凤慕雪身后有两个年纪稍长的官员踏前了一小步,正想向她进言,但他们的女皇左手微举,阻止了他们,继续朗声道:“朕知道,这样做,神龙在未来一年将承受巨大的损失,但为了双边贸易关系的照常运行,神龙向自由天堂表达了充分的诚意,希望在座诸位能认真考虑个中利害关系……” 阿伦盯着侃侃而谈的凤慕雪,心中一片雪亮,神龙物资调动方面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她必须牺牲神龙的利益,以此借助自由天堂的物流能力,解决军队供给问题,不过从中可见,凤慕雪对疾风战争必须进行到底的决心。 凤慕雪一番陈词下来,亲口提出了粮食、油、盐等物资的贸易物流要求,甚至还隐晦地暗示以塞木为首的几大家族正大量囤积起这些民生必需品。 一番慷慨陈词下来,她见众人在议论中仍满脸犹豫,不少人还偷偷看向塞木家族的祖宾,便闷哼一声,又道:“另外,朕提出一项更令诸位心动的建议!” 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道:“关于人类与兽人之间的和平协定,相信诸位早就风闻,但因时机未到,还没有任何国家发布正式文件向世人陈述此事,民间里传闻很多,但几乎没有一种说法是正确的。朕在此告诉诸位,人类与兽人所划分的界线是在烈阳湖,细节不多谈,只强调一点,人类已经可以和兽人进行贸易了……” 凤慕雪开始谆谆引导众人的思维,强调人类与兽人多种物姿的物价差,一旦贸易,将会为商人们带来了多少多少的利润,直说得一众商人两眼发光。凤慕雪又补充,假如自由天堂愿意与兽人交易,神龙可以出动部分暴风要塞的士兵为他们护航,还可以帮他们寻找翻译,并且承诺最低关税…… 如果凤慕雪前面所提出的条件足够动人的话,那现在这一个条件可以诱惑任何正常商人为之疯狂,各大家族的代表们完全安静了下来,挺直了腰,细细聆听着神龙女皇口中发出的每一个诱惑之音。 “请等等,陛下……”一把沧桑而富有磁性的嗓子打断了凤慕雪的演说。 凤慕雪眼中再次闪过强烈的不悦,脸上维持着从容的微笑,转向祖宾,说:“不知祖宾先生有何高见呢?” 阿伦很没礼仪地掏了掏耳朵,才淡淡道:“女皇陛下,据我所知,人类与兽人一旦发生贸易关系,那将是全人类的事,其中的利益收入,该如何分配呢?就拿关税来说,是交给神龙呢,还是平均分给人类所有国家?” 凤慕雪的笑容敛了敛,缓缓道:“关于这一点,朕自然会安排妥当,将会由神龙合理地分配给各国。” 阿伦尽量不让自己笑得那么嘲讽,说:“女皇陛下,何为合理,何为不合理?祖宾很想问陛下一句,关税的制订、分配的方案等相关事项,陛下有没有和人类诸国商量过?还是……仅仅是陛下你的一家之言呢?” 凤慕雪玉容微寒,笑容完全消失无踪,她冷冷道:“祖宾先生,你可知道你正在说什么?” 阿伦优雅一笑,微微躬身道:“草民自然清楚知道,只是提醒陛下,陛下现在的做法已经违反了当日人类内部间的协定,草民不想让陛下你成为背信弃义的国君啊!更何况,自由天堂真按陛下所言,东出神龙与兽人交易,将来人类诸国追究起其中的利润,神龙难道肯一肩承担所以责任?这势必会为自由天堂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 他轻轻感叹一声,又道:“陛下,你多次倒行逆施,或许是想你的名字能永载青史,但恐怕最后事与愿违落个暴君之名,博来千古骂名!” 全场死寂一片,掉针可闻,在场众人嚓若寒蝉,暗暗替祖宾捏一把汗,触龙之逆鳞,后果难测。 凤慕雪死死盯住了仍是一脸从容平静的阿伦,眼中填满了难以置信,同时又渗出一丝理所当然,无法抑制地急促呼吸着,双手在台下紧握成拳,小腿微微颤抖了几下。 一会过后,她才渐渐平静下来,缓缓道:“没想到祖先生竟然能获知这样机密的资讯,实在令人震动,如果先生不嫌弃的话,可否与朕私下一谈,让朕可以更深入的了解先生高见?” 她身后的六位大臣顿时面面相觑,曾几何时见过女皇用这样谦卑的语调和人说话,尤其还是在对方如此张狂的言辞之后。 阿伦微微一笑,说:“陛下该不会又想使用非常手段来达到目的吧?前车可鉴,草民不敢轻易造次了。” 凤慕雪逸出一丝苦笑,说:“凡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先生大可放心。” “那好吧,我也想听听陛下的真实想法。”阿伦洒然一笑,长身而起。 看着女皇陛下亲自将祖宾大叔领出了会议室,神龙的大臣们也纷纷离去后,自由天堂的代表们马上关起门热烈的讨论了起来,从祖宾大叔和女皇两人不无暖昧的对话中,他们以丰富的想像力勾勒出一个个故事,最有说服力的一个版本就是:两人其实是旧识,其中还一定发生过一些不寻常的关系,看看他们最后时刻在针锋相对间眉宇传情,可见一斑。嘿嘿,现在神龙女皇还准备利用不寻常的暧昧手段,来达到目的,啧啧,祖宾大叔可真有魅力啊,希望他把持不住,翻云覆雨过后,答应神龙那一大堆有利无害的建议,那大伙的好日子就来临了。唉,不过话说回来,大叔还真艳福不浅,陛下虽然上了年纪,但看起来还是水灵得很呀…… 只有凌蒂丝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在记忆中串联往事,猜测着最符合真相的事实。 德萨雷纳会议大斤顶层架建的空中花园中,弥漫着浪漫、神秘的气息,盛夏的花儿尽情绽放,万紫千红地铺满了视野之间。 凤慕雪挥退了所有的随从官员,与阿伦漫步在园林之间,阿伦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和女皇陛下并肩而行,就像前面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地和神龙女皇探讨着园林和人文间的哲学。 但阿伦感到惊讶的是,女皇身边那群影子竟然一个都不在,莫非凤慕雪真打算与自己开心见诚一谈,特别以此来表达诚意…… 两人直走到空中花园的边缘处,眺目远方,可见城市边缘的天然湖,午后的细白沙滩,椰影婆要,湖边的水田中三三两两的高脚屋,正诉说着德萨雷纳的古老传说。 面对美丽的自然风光,两人难得默契的安静了下来,定定打量着这富有传奇色彩的古老都城。 好一会过后,凤慕雪仿佛无声的叹了口气,才道:“约翰,狂风蓝雪云也是你吧?” 既然已经识破了,阿伦也不打算掩饰,淡然道:“陛下目光如炬,不过……雅玲没告诉过你吗?” 凤慕雪黯然一笑,说:“朕和这个女儿,已经越行越远了……” 阿伦平静地说:“这恐怕,不是雅玲的责任吧!” 凤慕雪说:“当雅玲日后在朕的位置上,她便会渐渐明白了,为君者,又岂能尽如人意的……” 阿伦冷冷一笑,也不应答。 凤慕雪顿了顿,又道:“朕接密报,闻知你已逃出涅盘之地,接着没多久,自由天堂便出现了新的守护者——大名鼎鼎的狂风蓝雪云,朕就曾怀疑过那是不是你,还专门找人调查了塞木家族的近况,发现其中又多了一个祖宾大叔。刚才重遇你,朕疑惑更甚,直到你指出人类关于兽人和谈的内部协定,这样的最高机密,哪有这么容易外泄,朕再无怀疑,原来已在不知不觉间与你再度相逢……” 阿伦笑道:“没想到陛下对我如此关注,实在受宠若惊啊!你是怕小弟回来报复,还是怕我再次接近雅玲,以我不世出的男色去诱惑她,然后再一展宏图,染指你们凤姓江山,篡位窃国?” 凤慕雪平和一笑,就像丝毫听不出阿伦语句中深深的嘲讽,淡淡道:“朕确实曾经害怕因为你而令神龙易姓,毕竟野心是和能力成正比的,你年轻、睿智、武技惊人,未到弱冠之龄的风度已能折服唐磺、云飞这样饱历世情的重臣,你叫朕如何不比……不过现在,朕已经改变了这个看法,相信你确实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朕不该以常规方式来衡量你。” 阿伦为之哑然失笑,说:“以陛下的圣明,怎么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呢?该不会是我已从涅盘之地跑了出来吧,哈!” 这句话说得放肆无礼,明目张胆地嘲讽凤慕雪不过是忌惮他已恢复武力,还近在咫尺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但凤慕雪仍是丝毫也没有动气,淡淡道:“因为朕已经见过老师,他谈起了你,谈了很久,谈了很多……” 第八章 东帝天,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他是一个人类,还是成为了亡灵,这个名字都具有相当震慑力,更何况阿伦和凤慕雪还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很有默契地怀着某种虔诚的敬意,默默向这位恩师致敬。 带着炽热气息的夏风拂来,阿伦在无声中叹了口气,淡淡道:“陛下,你说我还应否相信你?” 凤慕雪正容道:“我从不敢歪曲与老师相关的任何事情!”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说:“老师对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什么事情都能对你坦诚相告。” 凤慕雪微微垂首,低声叹道:“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阿伦暗暗观察,只见凤慕雪低回不已,真情流露,心中不禁感触了一下,东帝天老师,你到底有没有发觉这个神龙女皇对你的特别情怀呢…… 前面双方紧张的气氛,因为一个名字而缓和了下来,凤慕雪也不自觉地将“朕”改成了“我”,但阿伦的声音仍是平淡如水,转了个话题,问:“陛下的银色沸腾点是什么时候呢?” 这样平静的语气更像是在问对方的服饰是在哪里裁剪,而不像是在问对方的死期,但凤慕雪面不改色,也是很平静她回答了这个问颖,“最快三个星期,幸运三个月。” 阿伦失笑道,“这样的情况下,陛下还想踏平疾风国土,是不是太过狂妄了呢?” 一回到这个话题,凤慕雪玉容立即转寒,说,‘约翰,太古曾有一言,‘生有何惧,死有何哀’,正是因为我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我才要为我的子民争取利益,不然,回归星辰后,朕如何面对神龙的列代先王啊!” 阿伦说:“哈!陛下大过主观了吧,似乎只要你愿意,疾风就是你囊中之物。只怕你眼中的绵羊最后变成了狼,令你措手不及,尤其你还有随时驾崩的可能,到时神龙军队仓皇后撤,漫长的战线将躺满了神龙将士,对方还不依不饶,踏进神龙土地穷追猛打,到那时,伤了国之根本,陛下才难以去面对神龙历代先王啊!”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令听者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神龙仓皇撤退,死伤惨重,千里战线上铺满将士的尸体,夭空回荡着伤者哀号的隆烈场面。 这令凤慕雪脸上泛过怒色,井助戴道:“约翰,要不是你控制的塞木家族屡屡向疾风提供情报和廉价的资源,又策动整个自由天堂不惜一切代价在经济上制裁神龙,朕现在又何以会陷入这样一个窘迫境地?” 阿伦又笑了,淡淡道:“陛下似乎太过注重客观原因了吧,别总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可不堪重责呀!诚然,我确实有报复之心,但陛下何不先自我检讨一下呢?神龙出兵仓促,开局虽是频传捷报,但那时疾风正内斗的高潮时期,冰风和雷诺也按协定出兵相助,神龙才能势如破竹般插进疾风领土!” “但现在,疾风已经慢慢稳住阵脚,新一代的领导班子已慢慢形成,克德杰是一个操控舆论的高手,轻而易举就将这场战争描述成疾风伟大的卫国战争,波特因为在战场上多番大胜,又在国内施行仁政,已隐隐成为了疾风新的精神领袖,民心所向,军队士气自然大增。” “反观神龙,粮草问题已令人心开始惶惶,阿兰斯的人类土地上久未战争,和平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将士,思乡之情也分外严重,神龙开进疾风长长的战线上,相信每夜都能听到神龙国土内不同地方的民谣,军心已是大大不稳。再看陛下的盟友们,冰风已陷进皇权战争的漩涡之中,无力再战,而雷诺动向诡异,随时会与旧日盟军再度结盟,反咬今天的盟友一口……多种因素下,神龙开局的风光不再,现在败因已定,只看陛下能否果断的抽身而退,保住国之根本。” 阿伦话说到一半,凤慕雪的呼吸已越来越急促,但阿伦仍是慢悠悠地把话说完,丝毫不介意凤慕雪因此勃然大怒,杀机再起。 话毕,阿伦由得神龙女皇情绪激昂,淡然自若地望着蓝天上游荡的白云。 良久后,凤慕雪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缓下来,说:“约翰,朕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很正确地评价你,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你所讲的,有些是朕已经想到的,但有些话、有些事情,确实是朕忽略了,朕谢谢你,你提醒了朕……” 她探出纤手,轻拍围栏,说:“正是因为局势严峻,朕才需要你的鼎力相助,朕思考了很久,已有了决定,朕……决定把雅玲托付予你,她将成为你的妻子,你将成为神龙的亲王,辅助神龙皇朝,以你的才华,将注定成为一个被万世歌烦的人物!” 凤慕雪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再无往日闪烁的矫情,末了,她似乎想起了过去的欺骗,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了,“假如你觉得朕诚意还不够的话,我愿意以神龙历代先王和老师的名义去立誓!” 阿伦笑了,先是嘴角微微向上弯曲,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化成响亮的哈哈大笑,笑得是如此的放肆、如此的狂妄,丝毫也没顾及神龙女皇的情绪,他双手紧抓围栏,令自己不要因为笑声而颤抖得太过厉害。 凤慕雪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耳边这阵笑声中,并没有夹杂着丝毫的欢欣喜悦,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一会过后,阿伦好不容易将笑声止住,轻喘着气,说:“陛下啊,我当然能看出你此时此刻的诚意,对于此,我丝毫也没有怀疑。但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这样的建议,是你仍如昨日般主观,还是认为我还是昨日那个情难自控的约翰?哈哈,陛下在皇廷中生活太久了,什么事情都想当然,什么事情都以自我为中心,小弟可不想再吃你这一套啊!” 凤慕雪怒气上涌,但她努力压制住负面情绪,沉声道:“约翰,这可是一宗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请你再三恩量,再作回答如何?” 阿伦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冷冷地说:“交易?陛下大概将自己的女儿看成是货物或者筹码了吧,这不单侮辱了她,也侮辱了我!” 他抬头看着蓝天上自由自在白云,淡淡地说:“诚然,当日我送雅玲回到神龙后,确实有过这样一份妄想,就此屈身于神龙,当一个小小的亲王,守护雅玲,守护自己心爱的人,就此一生……” “但是……”阿伦转过头,看着神色阴霾的神龙女皇,“陛下无情地敲碎了我这个小小的幻想,也敲醒了我那颗被爱情蒙蔽的头颅,唤醒了我自由的心灵,现在陛下还想以昨日的枷锁套住今天的我,是不是太过可笑了呢?” 这番不留情面地数落着神龙女皇的劣迹,凤慕雪脸色数度变幻,最后是放下傲气,放缓呼吸,也放低了声量,说:“约翰,雅玲正赶来此地,我已经派出身边所有的影子侍卫前往沿途保护,以护她周全,你是否该见她一面,才作最后的答覆呢……我现在仅仅需要自由天堂和神龙能恢复往日贸易关系,这样的要求,并不算太过分吧?” 想起与凤雅玲往日的种种情谊,阿伦轻轻叹了口气,说:“陛下,我与雅玲的感情是一回事,神龙与疾风的战争,或者神龙与自由天堂的关系,又是另一回事,你又何必混为一谈呢?这份感情确实是一个很重的砝码,足够倾倒天平,所以我不能再将它放落在谈判的天平之上。” 他深深注视着这个权倾神龙的女人,继续道:“陛下偷偷派人东出暴风要塞,与兽人商旅进行贸易,尝到甜头后,情况就越演越烈,还抽调大量暴风士兵来作人类商人的护卫团,以其利润来填补战争所造成的财政赤字,来保证神龙经济仍如往年般稳健增长,这些事情,陛下恐怕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这几句话令凤慕雪顿时面色失变,回望阿伦的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 但阿伦面不改色,说:“但陛下有否深思过,万一兽人忽然出现在暴风城楼下,到时可有足够的兵力去阻挡这群可怕的外族?暴风一破,不单神龙,那可是全人类的灾难啊!陛下只为一己之私,就甘冒大险,这实在令人难以认同!自由天堂对神龙的经济制裁,并不单单是小弟的私仇,也在警醒陛下该停止战争,以免在暴风的缺口上越陷越深!” 凤慕雪提高了声音,冷然道:“约翰,朕在人类的新土地上,布置了大量的岗哨,兽人凭什么能穿越这么毛多岗哨,出现在暴风城下?” “哈!””阿伦愉快地笑了,“原来陛下已经在考虑将整片谈判所得的新土地并进神龙了,陛下对土地的野心还真是热情无限啊!不过,岗哨虽多,有何用处?分散开了兵力,当兽人大军真的挥军西来,还不是席卷残云般把它们拨掉!陛下安置这些岗哨,只有唯一用处,那就是建立在双方确实是在和平的诚意下,它们的存在仅仅能安抚一下陛下你那自欺欺人而且脆弱的心灵!” “你……”凤慕雪怒不可遏,这番话一针见血地刺进了她的内心,以致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言辞来做一个体面的反驳。 两人正针锋相对至高潮阶段,又是一阵炽热的夏风拂过,一个皇室侍卫托着一个金色盘子走进花园,上面摆放着雕塑造型的水晶杯,他远远立定票告:“陛下,亲王大人命我将蓝梅汤送来了。” 凤慕雪控制住情绪,尽量以高傲平淡的语调道:“送过来吧!” 侍卫按女皇的指示,将两只水晶杯放在围栏之上,又慢慢退了下去。 阿伦丝毫不顾及凤慕雪的负面情绪,笑道:“正好说得口渴了,就有蓝梅汤喝,亲王大人可真是体贴。” 凤慕雪强颜一笑,维持基本的风度,说:“这是边境运送过来的蓝梅子精制而成,由云飞他亲自监制,甘甜中略带酸楚,味道相当不错,不但可以解暑,还可定神,朕一直很喜欢,你也来尝尝。” 哲人曾说,喜欢观察的人,总能在最平凡的事物中发掘出不平凡去处。 阿伦打量着凤慕雪这份笑容,何尝不是甘甜中略带酸楚,他忍不住问:“陛下,有些话本不该问,但好奇心作崇,还是让我忍不住多嘴一句,你将如何对待怜云飞大人呢?” 这句话问得有点刺耳,甚至有点放肆,假如凤慕雪死后,神龙皇廷中,父壮女幼,很可能出现由摄政王独揽朝政的局面,以凤慕雪久居宫廷的心机,不可能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只看她如何去处置了。 凤慕雪嘴巴微微一张,立即又闭上了,接着才道:“朕自然会妥善处理。约翰,如果你肯进入神龙皇廷,辅助雅玲,那就可以起到一个制衡的作用。” 阿伦淡淡一笑,说:“就算如此,这恐怕也作用不大吧!陛下是过来人,肯定清楚个中因由,陛下该不会打算……嘿嘿!” 怜云飞在神龙从政多年,皇廷上下各方面的势力早已经布满了他的棋子,又岂是一个新的亲王可以制衡的。 凤慕雪掀开杯盖,浓浓的梅子芬芳顿时扑鼻而来,她喝了一口,冷冷道:“约翰,你该不是连朕的家事也想过问吧?” 要想改变父壮女幼的不利局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自己驾崩之前将怜云飞处死!凤慕雪恼怒阿伦看穿她的想法,声音不禁再次转冷。 阿伦牵动嘴角,说:“哈!陛下无须介怀,我也是随口问问罢了。” 他揭开水晶雕塑杯的盖子,一阵冰凉的水气立即冉冉升腾,在夏日中,确实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款客佳品,但阿伦刚凑到浅蓝色的液体上,嘴巴就马上离开了杯沿。 凤慕雪见阿伦如此,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阿伦皱了皱眉,又小心翼翼地凑前少许,再仔细看看闻闻,立即把杯盖重新盖上了,转头紧紧盯着凤慕雪。 凤慕雪冷笑道:“不必担心,没毒,朕也不屑于此,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 阿伦首次放下云淡风轻的自若姿态,正容问:“陛下,你喝这种蓝梅汤喝多久了?” 凤慕雪怔了怔,很快便把握到阿伦所指,沉声道:“今年入夏后,朕一直喝它,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云飞还没有这个胆子……” 阿伦为之摇头,这个女人的自以为是已经到了一个境界了,他说:“陛下,如果我没辨别错的话,这蓝梅汤含有少量百尸草的成分,对于常人无害,但对于拥有银灰色血液的亡灵恶魔来说,可以加快血液的循环,激化一时的活力,换而言之,就是加快银色沸腾点的到来。” 百尸草,一片土地上埋葬太多尸体后,将草木难生,只有一种罕见的植物在这样的环境下穿出土壤,茁壮成长,称之为百尸草。传说它是吸取尸体的血肉来作为养份,以供自身成长,往往频繁出现在战争年代。 凤慕雪当然听过这种罕见的植物,却不懂如何辨别,更不知它竟能刺激恶魔血液的循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但又不无疑惑地看看那杯蓝梅汤,又转头看看阿伦。 阿伦补充道:“陛下每十年只能见到老师几天,而我整整跟了老师五年,听到的、看到的,自然也比较多,他教过我如何辨别百尸草,一种催化潜能,加速死亡的药物!” 说到最后那句话,他的目光很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凤慕雪仍端在手中的杯子上。 凤慕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心神已由前面的双方贸易,转移到神龙内部的皇权斗争上,她缓缓放下了那杯慢性的催命毒药,忍不住又观察了一下阿伦,看看对方是否在危言耸听。 阿伦的神态却恢复了轻松,淡淡然地说:“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百尸草了,判断错也是有的,陛下不必如此惊慌。” 凤慕雪沉重地摇摇头,说:“怪不得朕入夏后,精神竟出奇的好,开始还以为到了回光返照的阶段,没想到竟然是云飞下的手,朕还没腾出手对付他,这狗贼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对付朕了,他……什么时侯开始知道朕血液的颜色了……” 阿伦为之无言,这个女人好像只允许她害别人,而不许别人害她呀,可笑之余,复叹可悲。不过,怜云飞掌管着皇室近卫的大部分力量,一旦背叛,后果将是相当严重的。 他懒得再去看凤慕雪的神色,凭栏低望,神龙皇室卫兵正在进行交班的工作,但阿伦观察着他们,却皱了皱眉,低声道:“陛下,你们神龙换班可换得真勤快呀,记得五分钟之前才换过一次。” 凤慕雪已无暇去顾及阿伦在滔滔不绝的交谈中,还能不定时偷闲观察她神龙卫队的军容,她抢前一步,也往下看去,面色顿时变得一片死白,身躯也轻轻颤抖了两下 阿伦反倒笑道:“该不会是怜云飞大人的亲卫队接的班吧,陛下呀,你的丈夫可真是一位有心人啊!” 怜云飞的亲卫队全面接管这里的保卫系统,事前又役有得到凤幕雪的同意,按下来的事情已可呼之欲出了。 凤慕雪万万役有料到,这位一直以来始终在她监控之下的丈夫,仅仅是利用一个贸易会议抓紧自己防御最猫弱的时候,就找到了谋反的时间和空间。看情形,还是一场蓄谋己久的叛乱,怜云飞一定是收买了神龙在此驻军的将领,诛杀自己后,有足够的把握稳定住局势,从而掌握大权。 他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更换卫士,一场动乱已经近在眼前了! 凤慕雪败就败在她从未想过这位几十年来从未在自己面前抬高过头颅的丈夫,竟然敢背叛自己,而且是如此的突然,事前连半点预兆也没有…… 阿伦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淡然道:“陛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恐怕关系到你的家事,草民不便参与,就此告辞啦!” 凤慕雪急忙转过身,紧紧拉住了阿伦的衣袖,就像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低声说:“约翰,这一次,无论如何,你要帮我!” 阿伦失笑道:“陛下似乎完全忘记了往日你是如何对我的了,竟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呀!” 凤慕雪一念及自己的身体不适宜再动用武技,再推算等会有可能发生的各种可能,她首次用上乞求的语气,低声道:“约翰,请看在老师的份上、雅玲的份上,在接下来的时间,站在我身边,好吗?你可知道,一旦让云飞这狗贼轼君成功,以狗贼的野心,雅玲虽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也未必能稳坐在皇座之上了。” 第九章 阿伦皱眉转身,奇道:“陛下,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渴望权力,对于雅玲来说,不做神龙的女皇,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 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可见有大批的卫兵正踏上螺旋楼梯,向空中花园逼来,凤慕雪也加快了语调,沉声说:“约翰,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最后是另一个人登上神龙皇座,你猜雅玲的下场将会如何?毕竟到了那个时侯,她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曾为神龙继承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阿伦眉头皱得更深了,低头望去,大队士兵密密麻麻包围楼下,他淡淡道:“这个时候,我也不好离去了,但也并不打算站在你身边。” 最后一个字吐出时,他身形一闪,已到附近一裸最粗壮茂密的榕树下,右脚轻轻一蹬,已隐匿在树冠的深处中。 这时,久违了的怜云飞大人刚好踏进花园大门,身后还跟着大队武装好的卫士。 他春风满面,一副运筹帷幄的风范,领着卫士们远远行君臣之礼。凤慕雪也收起了原先的些许慌乱,恢复了高贵从容的仅态,挥手让他们平身,再傲然转身凭栏观望。 怜云飞让他的亲卫队停在百步以外,自己大步向凤慕雪走去,姿态间少了几分往日的诚惶诚恐,多了几分掌控一切的自信。 阿伦从高处可以清晰看到,空中花园的外围已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可见怜云飞对凤慕雪的武技相当了解,并且也已将随时动手的可能性计算在内了。 “陛下,塞木家族的祖宾先生呢?”怜云飞在凤慕雪身后立定,像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他在十分钟前已经离去了。”凤慕雪冷淡回应。 “哦,这也无不可……”怜云飞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阿伦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心中不禁生起对皇室婚姻的厌恶,同时也把握到了怜云飞这句话问话的深意:如无意外,祖宾大叔将成为替罪羔羊,这个来自塞木家族的骄横中年男人与女皇谈判不和,竟然出手杀死了高贵的神龙女皇……当然,怜云飞在放倒女皇之后,将充分制造出祖宾和女皇曾经搏斗的所有痕迹。 想到这,阿伦情不启禁地打了个呵欠,真是一场乏味的皇权争斗戏剧啊,自己却不得不担当一个可有可无的观众…… 凤慕雪冷冷地问:“云飞,你出动大批自己的亲卫队来此处,所为何事呢?” 怜云飞优雅一笑,隐约中带着一丝凄然,说:“陛下啊,其实事情到如此田地,你我都心知肚明将会发生什么事了……但你我夫妻多年,看在这份情谊的份上,我一定将所有的事交代得明明白白!” 他慢慢踏前一步,肆无忌惮地轻轻搂上了凤慕雪的纤腰,恍如当年热恋时的一般情景,喟然叹道:“慕雪,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初次相见,凤凰城首都百花盛开,群芳争艳,但你行走其中,令百花也黯然失色,那份惊世的清丽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在那一刻,我热血沸腾,我告诉自己,此生非你不娶……” “我放弃了凤凰城储君的位置,毅然入赘进神龙,只为能成为你的丈夫。在第一次拥抱你的时侯,我感觉到了生命的意义,感觉不枉此生,那时我立下誓言,要用尽生命所用的力气,只为守护你!” 高处的阿伦凝固住了呵欠,怜云飞这番话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倾吐,分外有一股打动人心的力量。 怜云飞自然不知道附近还有阿伦这位听众的存在,他仍是深深地注视着凤慕雪,继续述说着,“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你便怀上了雅玲,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时,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变化,你的病越来越重,诞下雅玲后,生命更如风中之烛,随时熄灭。我天天对着龙神祈祷,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你的生命,奇迹终于出现了,你神奇般的完全康复,但……” “你的性情也从此大变,我们过往的亲密关系仿佛就在一夕间荡然无存,你对我的态度冷漠得就像一位臣子,就像身边的一位内侍,但我仍是默默忍受,为你打理朝务,照顾日常,只为有一天能幸福再现。然而,惊人的变化开始出现,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我,洗涤了我那颗抱着幻想的幼稚心灵!” 他说得是如此的用力,就像是用全身的力气去倾诉着自己的昨日。 阿伦在聆听间也轻轻皱起了眉,这位从来都风光人前的神龙亲王,内心想必经过了无数次的洗礼磨练。 只有凤慕雪仍是一脸冰寒,就像听着一个与己丝毫不相关的故事,但怜云飞显然已习惯于此,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保持着激烈的情怀,继续沉声说:“慕雪啊,你一定以为你体内流淌着那些可怕的亡灵恶魔血液,一定瞒过了天下人,但你怎么可能以为瞒得过我呢?我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同时也是最关心你的人,你病忽然变好后没几天,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亲手杀死了那个告密的内侍!” “慕雪啊,其实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应该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哪怕是这样可怕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体谅你,包容你……你何必疏远我呢?最可恨的是,你还背着我干出令我无地自容的事情!” “你竟然在一年后诞下了雅烟,你可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房事了,雅烟到底是何人所出呢?最可怕的是,雅烟竟然也和你一样,流淌出银灰色的血液!” 最后那句话,令树上的阿伦也为之震惊。凤雅烟,那个天生多愁善感的绝色女子,竟然也是亡灵恶魔,而且还是天生的亡灵!”天啊……原来凤慕雪的情愫并非来之无由,老师与她竟然有过一夕情缘,嗯……甚至还不止一夕,老师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后的行为呢…… 凤慕雪终于神色大变,她愤然转身,目光先是不经意地掠过阿伦所在的巨木,才狠狠地落到怜云飞的身上,厉声道:“怜云飞,你休得胡言乱语!你无非想谋朝篡位,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这么废话!” 怜云飞哀然叹道:“慕雪,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了,难道你以为百步以外的士兵也能听到我们间的对诺吗?到了此时此刻,为何仍不能开心见诚地交谈一次……” 凤慕雪瞥了一眼阿伦所在的位置,闷哼了一声,这个约翰是她所倚赖的奇兵,又怎可轻易告诉怜云飞。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搓了搓鼻子,心想老子也没兴趣听你们的家庭伦理悲剧呀,我也是逼于无奈。 怜云飞苦涩一笑,又道:“凤雅烟的出生,令我俩的关系进一步疏远,我们再也没有往日的亲密,你看我的目光中只有厌恶,没有爱情!你还常常对着黑夜中的明月叹息,低回不已,你可知道,每次看见,我的心仿佛都被利刃刺割,渐渐的,我也开始变了,刻骨铭心的爱情渐渐变成了刻骨铭心的憎恨,我恨你如此对我,丝毫没顾及我的想法和心情,我恨你忘情负义,改对他人相思!” “我有想过揪那奸夫出来报复,但可恨并无线索,直接报复于你身,我那时还没有那样的决心,于是,我的目光落到了你所诞下的那个孽种身上,做了一些你永远也无法想像出来的事情……,, 凤慕雪冷冷盯着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双手紧握成拳,怜云飞见于此,眼中闪过快意,他面容扭曲刹那,狞然一笑,沉声说:“你还记得吗?十四岁那年,雅烟不是莫名其妙的大病了一场吗?从此以后,性格就变得越来越怪癖了……” “哈哈……”怜云飞得意的狂笑了起来,“因为在那一年,我曾在某夜喂了她大量的春药,令她春情大发,变得比一只发春的母狼还要可怕,而我就及时出现,充分地满足了她……那可真是一个销魂至极的夜晚呀!” “你混帐!”凤慕雪终于忍无可忍,身形往前一闪,举起右手就往怜云飞胸口的要害拍去,但挥出的拳头轻飘飘的,并无力气。 怜云飞轻轻巧巧就避开了,续道:“慕雪,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雅烟也不来告诉你呀?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她从此迷恋上情欲游戏,不能自拨!但每次得到充分满足后,她又会无比失落,痛恨自己的脆弱,性格从此就变得越来越消极,越来越怪癖,哈哈,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悲的野种啊!” 想像当中发生的细节,阿伦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淫乱的画卷之余,也毛骨悚然,遍体发寒,谁能想到高贵的神龙皇室中,曾经发生过这样淫乱至极点,乱伦至极致的可怕事情。 看着愤怒无比的女皇,急喘着气偏偏使不上半点力气,怜云飞那双细长的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报复的快意醍醐灌顶般冲击着他的灵魂,他的身躯甚至为此而颤抖了几下。 只听他柔声道:“那一年之后,我对你的报复之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烈了,我开始在神龙的各个位置上安插自己的棋子,开始收买人心,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我知道你最重视皇权正统,期望纯正的神龙血统能千秋万世延续下去,而我偏要毁掉你,毁掉你这个最美好的愿望!” 凤慕雪怒不可遏,脚下重重,期望能催发身体中最后一丝力量,但只能换来一声惨哼,膝盖不堪重压,竟跪倒在地。 眼看尊贵无比的神龙女皇竟然在自己面前跪下,怜云飞更兴奋了,他以高昂的声调,说,“慕雪啊,你听说过百尸草吗?容我向你简单介绍吧,它可是可怕的亡灵杀手,能令亡灵本来就不该存在的生命,提前到达终点!你入夏以来,一直都在服用它呀……” 怜云飞提起了凤慕雪那只御用的圣杯,举到她的头顶,就这样倾倒而下,夹杂着百尸草的蓝梅汤倾洒在凤慕雪韵秀发上,滑落到她的脸庞上,溅落到她名贵的衣裳上,往日高高在上的女子,在这一刻,受尽了凌辱。 怜云飞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口中继续道:“到了今天,我在杯中放下了最大剂量的百尸草药粉,为了避免你驾崩前的反扑,我当然不会忘记再加上无色无味的龙蜒,来麻痹你的身体,按时间计算,你应该快聆听到死神的脚步了!” 神龙女皇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但她越是挣扎,力量更是流失得越快,本可咬紧的牙关也开始软弱起来,本是乌黑亮丽的秀发,开始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慢慢花白,岁月从未在她脸上留下过痕迹,但此时就像一次性报复似的,条条皱纹慢慢从脸庞,从全身每一个角落慢慢涌起,本是无瑕疵的脸庞开始长出斑点,爬出皱纹,一点一点地脱离出了美丽,直往她的真实年龄延伸而去…… 对于凤慕雪的身体变化,怜云飞早在预料之中,但真可目睹时,他还是无与伦比的狂笑了起来,直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才道:“慕雪啊,让我为你勾勒你驾崩后的种种场景吧!原本的第一继承人,我俩的女儿凤雅玲将无故失踪,你和奸夫所生的野种雅烟将顺理成章的登上皇座,接着在登基那天,她将会在世人面前暴露出她的真面目———个不但无比淫荡,而且还流淌着银灰色血液的亡灵恶魔。接下来,原本的神龙皇室颜面扫地,在无其他正统继承人的情况下,我将正式登上神龙皇座,从此,神龙江山也因此易姓!哈哈……” 这时,凤慕雪的绝色容颜已退去大半,亡灵杀手的药力令她容貌迅速超过了本来的年龄,转瞬间已变作了一个老态龙钟的高龄老妇,她艰难而缓慢地狠狠道:“怜云飞,你这混帐,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吗?太古曾有一言,‘虎毒不吃儿’,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现在当然还没怎么样但当慕雪你驾崩后,雅玲她将会追随你的脚步,同归神的怀抱,令你在星辰深处,也不至于太过寂寞!”怜云飞以愉快得无以复加的语调将这番话说出,丝毫不像是一个打算亲手杀死女儿的凶徒。 凤慕雪的脸上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沧桑无比,此刻皱成一团,全是痛苦之色,她嘴巴微张,似平想说点什么,但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音。 怜云飞微微俯身,神秘兮兮从衣服中抽出一面镜子,怪声怪气道:“陛下,此时你一定很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吧?你不是一直很自负美丽动人吗?可是现在,嘿嘿……” 眼看那面光洁的镜子越来越近,凤慕雪意识到某些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惊骇欲绝地往后缩去,目光慢慢上移,移到阿伦所在的那裸巨木,以阿伦从未见过的哀求目光,搜索着阿伦所在的位置。 怜云飞无比愉快地笑了起来,也不在意女皇游离的目光,他不着急,一点一点地把镜子往凤慕雪那苍老得心碎的脸庞靠去,就像一只并不饥饿的猫逮住老鼠后,并不急于杀死,而慢慢戏谑一般。 但怜云飞得意、愉快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一道灰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仅仅在眼前花了花,已来到他身边,影子的左手轻描淡写地撞了撞怜云飞的手腕,怜云飞在毫无提防的清况下,手腕顿时脱臼,镜子从他手中滑落,“镪”的一声清脆响声,已化成万千碎片。 怜云飞在惨哼声中骇然倒退,心想到底是什么人,出手速度竟惊人至此,恐怕比起当日那个狂人约翰,面前这人还要快上几分。 他强忍疼痛,右手按向左手的手腕,希望能立即接上,但影子紧紧贴住了他,淡淡道:“怜云飞先生,她毕竟曾经是你最爱的女人,你何必狠毒至此呢?” 话末,影子的右手已再次出手,往怜云飞脱臼的痛手拍去。怜云飞眯着眼睛,勉强辨别着对方如闪电一般的动作,将痛手缩回,右手出击格挡,无奈对方就像算准了一样,手掌轻轻一转,已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右手,再轻轻一扭,又轻描淡写般,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扭脱臼了。 影子终于停下脚步,冷冷看着怜云飞,淡淡地说:“怜云飞先生,追求自我欲望,报仇雪恨,篡夺皇权,为此付出努力,精心布局,这对于任何一个权臣来说,对我的道德观而言,都是无可厚非的。但你竟灭绝人性,奸污自己名义上的女儿,用最残忍的手段对待君王妻子,甚至还准备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如此忘情绝意,不觉得已经太过份了吗?” 怜云飞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影子的模样,这是一个长相相当文雅的中年男子,那副茶色眼镜后面的眼睛,仿佛正用看破世情的睿智,鄙夷地看着自己。他脑筋急转,马上从此人的外貌朕想到此人的身分,并从其惊人的武技推测出一些难以想像的可能。 怜云飞控制心神,强忍手腕传来的痛苦,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塞木家族的祖宾先生,请不要干涉神龙内政好吗?只要祖宾先生你能立即离去,并当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承诺免除塞木在神龙境内的十年商业税,并在神龙土地上尽量给予塞本家族所有的方便。要不然,祖宾大叔此时的鲁莽行为,恐怕会导致塞木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呀!” 阿伦嘲讽一笑,怜云飞确实非常人,就算在惊变之时,他还能尽量开出令对方满意的条件,顺便还虚言恐吓,如果真傻到答应他的条件,那代价肯定是无比惨重,他恐吓的内容也将成为事实。 他听着身后急促、密集的脚步声,漠然转过了身,大群眼见主子危险而汹涌扑至的卫士们,正急速靠近。 就在阿伦看似转身分神的刹那,怜云飞立即凝聚出生平所学的武技精华,右脚猛的往上一抬,如同一道霹雳般,狠狠地往阿伦的后脑勺踢去。 阿伦丝毫不见慌张,漫不经心地侧了侧身,已躲开了怜云飞的雷霆一击,顺便伸指一弹,怜云飞右脚脚腕也不能幸免地脱臼了。 在怜云飞痛苦的闷哼声中,阿伦笑道:“怜云飞先生,对于你说出的优厚条件,我本来已经很心动了,可惜却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啊!” 第十章 话音未落,阿伦身形一闪,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侍卫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已整齐地倒飞而回,连续撞倒了身后的几排侍卫,才止势跌下,每个人的下巴竟然都整整齐齐地被踢得歪成一团,而无一人毙命。 一阵惨呼声中,无人再敢向前一步,并非因为眼前这位大叔的武技惊世骇俗,而是阿伦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已在瞬息间飘回到怜云飞身边,这时脚腕刚刚脱臼的怜云飞还尚未站稳,阿伦的食指已顶在他的咽喉上,指甲因为微微刺入了他的皮肤,殷红的血液顿时缓缓渗出,在脖子上画出一条血线,流淌而下。 “怜云飞先生,如果你还想谈谈的话,就快叫你的敢死队退回原来的位置!当然,如果你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本人也不介意玉石俱焚!”阿伦平静地微笑着,语调平缓无波,丝毫不像正主宰着他人生死。 生死之间,怜云飞到底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物,他强忍疼痛,勉强单足立地,冲那群蠢蠢欲动的侍卫喝道:“退回百步以外,我要和这位先生谈判!” 侍卫们如临大敌的缓缓后退,尽管神色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敢违背命令,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阿伦冲怜云飞嘉许地笑了笑,转头往凤慕雪望去,心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那面跌落在地的镜子,化作万千碎片,凤慕雪跪倒在地,低头看着地上万千个苍老得无以复加的自己,竟像雕塑一般怔住了,只有眼角默默坠落的泪水,提醒着人们她依然生存。 一个曾经绝色倾城的女人,一个曾经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女皇,现在只是一个不能接受转瞬红颜的可怜虫。 阿伦从内心深处涌起一道深切的哀伤,这哀伤正用最阴柔的力量冲击着他的灵魂最深处,他分不清楚这是怜悯,还是兔死狐悲的悲哀,或是同病相怜,他的脑海难以抑制地升起这样一个念头:到将来有一天,我的银灰色血液也到达沸腾点的时侯,是否也会像她那样悲惨…… 阿伦沉重地合起了眼睛,缓缓将头转了回来,才重新将眼睛张开,恰好碰上怜云飞那对精光闪闪的细长眸子,看样子就知道他又想藉机反击了,但最终还是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令阿伦柔和地笑了笑,说:“怜云飞先生,我很遗憾你始终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怜云飞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祖宾先生,你的武技已经到了我所能想像的极限,我想阁下就算在绝世强者当中,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了,我又岂敢轻易造次呢? 这顶高帽多少也包含有怜云飞的真实心情,阿伦牵了牵嘴角,满是苦涩,数一数二的佼佼者,那可未必,但就算到了自己这个地步,又如何?这个过程付出的代价是何其的沉重,失去了亲情,接受过背叛,灵魂和肉体都遭受过无穷无尽的洗礼…… 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地晃动着凤慕雪那沧桑、凄凉的身影,这更是未来一天,他很可能要面临的同样事情,这是将灵魂交给魔鬼,套上银灰色的沉重枷锁,才能换来的惊世艳才,这,是辉煌的代价! 冷云飞见阿伦黯然不语,不禁又试探道:“祖宾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或者,我能帮助你什么?” 阿伦淡淡一笑,说:“怜云飞先生,我想要的,你永远都给不了我。假如你不想立即与死神见面的话,请安静地站在原地吧!” 他探手进腰间的布囊,取出一个蓝色的烟花筒,高举立头,手腕一抖,一道艳丽的焰火直冲云霄而去,在蔚蓝天空上绽放出一个绚丽的图案,经久不息。 冷云飞不禁重重地皱起了眉,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在阿伦的手腕上,一只乌黑光亮的手镯正紧套其上,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更像是一个被切断了链子的镣环。 冷云飞立即联想到了一个最惊人的可能性,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是约翰?” 阿伦也不掩饰,淡然自若地将手腕收回到袖子里,但另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指在怜云飞脖子的动脉上,淡淡地说:“亲王大人好眼力。” 冷云飞立即加快了语调,说:“约翰,我自问一向待你不薄,现在你为何要置我于窘迫之中?” 阿伦嘲讽一笑,说:“怜云飞大人,你确实是个珍惜人才的伯乐,而且表面人情做得十分到位,说句实在话,过去我并不讨厌你,不过我在涅盘之地,曾经遇上过前所未有的危机,大概,是大人你暗中下的命令吧?” 冷云飞急道:“约翰,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我是毫不知情,你切勿误会!” 阿伦观言察色,发觉他说得真切,不像虚伪,心里怀疑的名单中便暂时划去了他的名字,口中又道:“不过亲王大人,你不要忘记,你在不久前还曾说过要杀死你的亲生女儿的,我想我并没有听错。” 怜云飞脸色黯淡了一下,沉声道:“约翰,我知道雅玲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我也承认为了计划,曾打算将她牺牲,但假如能争取到你,我愿意完全改变原来的计划,保全雅玲。我虽有豺狼心肠,但说出的话,一定算数,假如约翰你能加入到我的阵营,任何条件,都可商量!” 阿伦哈哈一笑,说:“怜云飞大人,你的心肠狠毒至此,假如我真成为了你的左右手,有哪一天我遭遇了不幸,大概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你狠狠抛弃吧,我可不愿意冒这个险呀!” 怜云飞深吸一口气,真诚道:“约翰,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的诚意妮?” 阿伦微笑不答,抬头望向天边,一大团乌黑的浓云正往他们的方向翻滚而来,本是风和日丽的天气立即染上一份阴霾,眼看一场暴风雨将袭至此地,他轻轻感叹道:“风雨将至啊……怜云飞大人,一切都太迟了,烟花喷出后,谁也无法改变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正如谁也无法改变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怜云飞疑惑道:“烟花?” 阿伦说:“对,那是代表神龙里发生叛乱的烟花。” 怜云飞皱眉道:“约翰,你凭什么知道我会叛乱?” 阿伦淡淡笑道:“怜云飞大人啊,当我遇上过不少挫折后,人就学得聪明多了,我这次可是带了不少的烟花筒,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可能,有被神龙软禁、挟持、武斗等等可能,神龙内部叛乱,那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毕竟神龙女皇随时驾崩,谁知道那个不幸的消息会不会恰逢贸易会议期间,从而引起内斗的,当然是作好这个准备为好……我只是没想到,局面竟然是这样,幸好,这束烟花将会改变结局。” 怜云飞沉声道:“那道烟花代表什么?” 阿伦说:“它将命令塞木家族附近的驻守人手,立即到十里以外的唐氏军营里报信,就说女皇垂危,需要唐氏立即勤王!” 怜云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问:“唐氏家族凭什么就相信你?” 阿伦柔和一笑,迎生鹅毛刃:的目光,说:“他们会相信的,因为报信者将使用自由天堂守护者的名义!” 最坏的可能出现了!阿伦这句话几乎摧毁了怜云飞的意志,他脚下一软,再也无法凭单足站立,狼狈的跌倒在地。恰好看见泪流满面的凤慕雪仍怔怔趴在原地,他内心深处莫名地闪过一丝歉悔之意,但很快又抬起了头,无比怨毒地瞪向阿伦。 阿伦将怜云飞的神态一一收进眼里,恰逢暴雨劈里啪啦的落下,他迎着大风,感受着雨点在四周不规则的飘荡,淡淡道:“怜云飞大人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为何人在没落的时侯,才会想起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唉,如果你不选择提前动手的话,说不定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进行,但你偏要亲手报复,硬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受尽肉体和精神的折磨才肯罢休,才会落到不可收拾的下场。喂,你不要这么盯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个冲动就会忘记你曾经的恩惠,将你折磨至死。” 他抬眼望着浓云翻滚的天空,又道:“我老师曾经对我说,世界其实是由无数偶然构成,人们常常说,‘当时如果不是……就不会……’,如果长久观察历史,我们将会发现,所谓的凑巧是愚人安慰自己的谎言,无数偶然的沙土堆积在一起,必然的大厦就建立了!由此可见,本人恰好遭遇你逼宫是偶然,但如果没有这个偶然呢,想必定会有另一个偶然出现,来导致你这次不能成功篡位的必然……” 怜云飞怒道:“你放屁!休得侃侃而谈,约翰,难道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吗?”说着说着,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提高声量说话了。 阿伦亲切一笑,说:“怜云飞大人,你那群手下死忠于你,我丝毫不怀疑会出现玉石俱焚的可能,所以在你喝退他们之后,我指在你喉咙的手指,已经顺便破坏了你的声带,实在抱歉。” 怜云飞眼中的愤然转作决意,他暴喝一声,忽然把脱臼的左手狠狠砸向地上,力量用得虽猛,但准确的使力方位,还是让他脱臼的手撞回复位,但巨大的痛苦令他禁不住又惨哼了一声。 目睹怜云飞做出如此刚烈的行为,阿伦微笑说:“怜云飞大人,莫非你还想拚死一搏?我很欢迎,反正还有些许时间,我正愁不知如何打发呢!” 怜云飞无比怨毒地瞪向阿伦,冷冷道:“约翰,并不是封住了我的声带,就能控制我麾下的铁卫!” 阿伦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暗叫不好,闪前一步,但已经慢了一拍。 伴随着天空中道道闪电,怜云飞的左手竟然狠狠地插向自己的心脏,不过死意并不够坚决,也高估了自己的勇气,只插进了少许,感受到那锥心的痛苦、死亡的压力时,就再也不敢多用半分力气了。 但仅仅这么一下,也够他好受了,汹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巨大的疼痛令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瘫倒在地。 巨大的雷声中,阿伦愤然道:“怜云飞大人,你可真混帐,自己死定了,还想拖我一起下水,我现在这套衣服是花了上百金币做出来的,等会铁定要被鲜血染红,你叫我以后还怎么穿……” 怜云飞听得怒急攻心,一口淋漓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远处的士兵终于骚动了。 “亲王大人正被那个贱民折磨?” “天啊,亲王大人好像死了……” “为大人报仇!” “呜……杀了那个该死的贱民!” “冲啊……” 阿伦正想俯身看看怜云飞到底有没有死透,身后的弓箭已经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他狞然一笑,听着哀兵们的呼喝声,心中的暴戾之气夹着怜云飞的当面自残,也随之冉冉升腾而起,他右脚轻轻点地,身体已往后划出一条弧线,恰恰避开第一轮箭雨,落在正往前冲锋的卫士的前面。 双拳化成比雨点还要密集的攻势,疯狂地往怜云飞的亲卫队攻去,最前列的士兵根本没有机会还击一下,甚至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拳头已由小变大,正正砸在了自己的脸上,跟着发现自己已重重地往后跌去,从背后强大的阻力可以知道,一定是撞倒了不少的卫士,眼角的余光还可瞥到不少同伴正遭遇到和自己同样的事情,接着才感受到鼻子崩塌掉的疼痛、脸部凹进去的痛苦,生命被死神渐渐抽离的刹那,只思考着一件事:这是魔鬼吗?同一时间内怎么可能挥出这么多拳,将这么多人同时击倒…… 血花喷涌之间,阿伦灵敏的嗅觉为他点燃了最嗜血的一面,他冲进了这群不懂得爱惜生命、只知道愚忠于怜云飞的暴乱者中间,用顺手抢过的长刀随意挥舞,一个个生命在刀锋间被掠夺而去,欣喜若狂的死神感受到恶魔的暴戾之气,飞奔追随其后,用漆黑的镰刀去验证今天的收获成果。 淋漓的鲜血如同喷泉,一道道喷涌而出,在风雨中射向四方,包围在楼下的叛军们终于嗅到了这不祥之气,在他们队长的带领下,也如狼似虎地冲上了空中花园。 这时楼下会议大厅的自由天堂家族代表们,一开始还在热烈的讨论,直到冲杀声实在太大,凌蒂丝皱眉提醒是不是神龙发生什么变故了,一个大胆、年轻的代表才去打开门偷看,发现大队大队的卫士们正汹涌上楼,慌忙又关上了门,免得殃及池鱼。 一听到确实是有变故发生了,凌蒂丝念及阿伦的安危,死活都要出去看看,但精明的自由天堂商人们赶紧将她拉住——下着暴风雨的时侯,想观望天色,最好还是等到雨停的时侯。 在此同时,空中花园里的阿伦正杀得兴起,眼见漆黑天空中的闪电不断,而眼前的卫士又是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干脆使起了亚特拉克的绝技,将雷电召唤到此地,可惜他学艺不精,没有一道是能召唤到自己身上来使用的,但这也够叛军们好受了,因为道道闪电全部劈在空中花园的四周,大群大群的叛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雷电劈成了一块块焦炭。 阿伦嘴角边的狞笑之意更深了,因为他发现这门元素学更具屠杀功效,更是发尽全力来演练兽人老师的这门惊世绝技,可怜密密麻麻的神龙叛军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因为站得太过密集,明明知道雷电就要往自己劈来,却连闪躲的空间也没有,只能在临死前诅咒今天的雷神是不是发神经了,为什么总劈在这一带。 如果亚特拉克在此观望,肯定会无言以对,因为阿伦这样的使用方式完全违背了他所创的这门元素学的原则。 仿佛是理解到亚特拉克的心情,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过漆黑的天空,阿伦终于成功将它召唤到武器上,闪出无比绚丽夺目的光华,但这无比巨大的元素力量,他不敢再按老师的方法去慢慢消化了,立即就全部释放了出去,以自己为中心,飞速旋转一圈,雷电的威能顿时向叛军狂涌而去。 攻得最近的叛军踉跄后退,但根本没有延缓他们的死亡时间,电能穿体而过,而叛军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加上暴雨滂沱,雷电的威能以阿伦为中心,倾洒而出,空中花园中的所有叛军,无人能够幸免,全部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导电,在瞬息间变成段段黑炭,层层叠叠地铺在了阿伦四周。 眼见如此,阿伦忍不住哈哈地仰天狂笑起来,没想到亚特拉克这门元素武技竟然强劲至此,可能他老人家也没有发现,雷电术是最适合用于被千人围殴的情况,但他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都身分高贵,哪有机会去体会被围殴的滋味呢…… 空中花园入口处还站着一群神龙叛军,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个恶魔大叔竟然秒杀了好几百人,一个个口瞪目呆,停住了恩考,谁也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了。 阿伦乐呵呵地踏过段段黑炭,步回到怜云飞身边,笑道:“怜云飞大人,不要装死了,刚才我看到你有睁开眼睛看的啦!” 阿伦敛住笑容,狞然的神色浮上脸庞,“喂,你再装死,我可要你生不如死了!” 冷云飞艰难地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惊惧地望着阿伦,颤声道:“你不是人,你是恶魔!” 阿伦牵了牵嘴角,银灰色的血液因为过分的杀戮,终于开始慢慢平静,他淡淡道:“呵,恶魔吗?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敌人了,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号,但如果你确实在赞美我,那我说声谢谢。” 他留下满脸怨恨和恐惧的怜云飞,大步在凤慕雪的方向走去,这个神龙女皇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苍老至极点的老妇人,她在阿伦杀戮间,终于恢复了神智,离开了那满地的玻璃碎片,以无比蹒跚的步子,走进了近处的一座小亭,取出一片白布、一盒小胭脂,以手沾胭脂,在白布上书上一份殷红色的遗诏。 漆黑色的天空闪过一丝曙光,雷电慢慢平伏,雨点渐小,这一场暴风雨,来势凶猛,但去也匆匆。 下期预告 凤慕雪的遗嘱里会有什么惊人内容?阿伦会服从死者意愿,还是当一个提笔篡改历史的叛逆者…… 面对将来有可能成为祸根的光海庭,阿伦会如何处置光悦影的这个遗孙? 阿伦再度与凤雅玲茫然重逢,恍如隔世间,还能否忆起昔日情怀? 随着兽人战争的爆发,阿伦终于面临希拉女巫所预言的人生危机,他能否平安渡过……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 第十七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德萨雷纳,一个注定被写进历史的名字,因为这里发生了一场神龙历史上罕见的叛乱,并且将有一位神龙国君暴毙于此。最为重要的是,德萨雷纳这个名字,本来并不属于神龙。 天空的乌云仿佛被一双神秘的手慢慢拨开,露出恍如蓝丝绒一般美丽的面目,远方传来了鸟儿的鸣叫,欢颂着暴风雨的离去,扑面而来的凉风清新自然,无奈其中夹杂着一份浓浓的血腥味,提醒世人此地不久前发生过的惨剧。 对于这份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阿伦不以为然,他依旧平静地呼吸,踏过叛军的尸体,来到凤慕雪的身畔。 妇女皇这份遗诏已写到结尾,她用颤抖着的左手慢慢探进胸口,又在颤抖中慢慢伸出,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印章,印章虽小,但它代表着神龙最高的皇权。 阿伦看着那印章沾上胭脂,重重地往遗诏上盖去,无奈凤慕雪的体力已经到了透支阶段,手又是一颤,本该盖到落款处的印章,最后只落在整篇遗诏的开篇处。 做完这件事,凤慕雪仿佛已经用光了毕生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重重坐倒在石椅上,急促且毫无规律地呼吸着,让人丝毫不怀疑,任何一个瞬间,都将是这位神龙君主的最后一秒。 随着凤慕雪身躯的颤抖,阿伦内心也不由得颤动了几下,面前这个女人,毕竟同样是流淌着银灰色血液的同族,毕竟是同一个老师的弟子,毕竟同样经历过心灵上的无数次煎熬……但现在,她将永远消逝在自己的生命里,从此以后,她的音容笑貌,只能在记忆中去寻觅。 无声叹息间,凤慕雪艰难地稳住了呼吸的节拍,以无比老迈的声线,颤声道:“约翰,腾要死了……联这一生,还没求过什么人……但,联现在求你,求你答应,遵从遗诏上的内容……” 阿伦的目光慢慢从凤慕雪那张苍老得无以复加的脸孔上移开,移到那份由胭脂书写的遗诏上,那殷红的色彩,仿佛是鲜血涂抹上去一般。 联,驾崩前立诏。 将神龙皇座传位于大公主凤雅玲,任命祖宾,即蓝雪云,为摄政王,辅佐君王,领导群臣,振兴神龙。 新皇未正式登基之前,神龙国事,改摄政王之蓝批暂代皇帝之朱批,由摄政王决策一切国事。 雅玲已到大婚之期,腾钦定蓝雪云为神龙亲王,与雅玲结成连理,新任女王与亲王,必须继承联之遗志,对疾风之战争进行到底,务必要将疾风忘义之旗帜,自阿斯兰抹去,将其土地,纳入神龙之版图。 另,二公主凤雅烟犯下叛逆之罪,立即赐死,不得有误! 遗诏的最后,笔锋已远远不如开始般顺畅,可见凤慕雪已到油竭灯枯的地步,或许,也与最后那句话不无关系,那可真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啊…… 阿伦迅速阅览完毕,不由得为之震撼,这位神龙女皇,就算到了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时候,仍不忘对土地的野心。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曾经对自己猜疑至此的神龙女皇,如今对自己信任至此,竟然在临终前,将自己推到神龙自女皇以下的最高地位。 不过,最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凤慕雪竟然在临终前赐死凤雅烟,难道凤雅烟不是她和老师的亲生女儿吗?神龙女皇是不是在临终前看穿了什么,想明白了什么…… 她是打算牺牲雅烟来保住雅玲的皇权,还是因为老师的存在…… 再或是,她正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凤雅烟的周全,赐死凤雅烟,老师就会出现将她带走,让她永远离开皇权的漩涡……阿伦心潮起伏间,身后传来了阵阵骚动声,遥遥已可听闻兵刃相撞的搏击声,看来唐氏的救兵,已经适时赶到了。 嘈杂的声浪之中,阿伦迎上凤慕雪无比期待的目光,暗暗叹了口气,轻轻道:“陛下的遗诏,我可以答应的地方,实在不多啊……” 凤慕雪的听力已经大幅度下降,她仿佛听到的是另一个答案,竟欣然一笑,头慢慢垂下,目光最后自然而然又落回到怜云飞所在的方向。 这位神龙君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眼神中已没有了任何的怨恨,在双眼合拢前的一刹,剩余的,只是深深的叹息,隐约间,还有一丝丝说不清的抱歉。 相比而言,怜云飞的眼神就丰富多了,他至死双目仍未闭上,紧紧盯着对面这位曾经情浓半生的妻子,道不尽的爱与恨,完全凝固在这刹那的眼眸之中。 阿伦又再苦涩地牵了牵嘴角,缓缓地摇了摇沉重的头颅,尽力将心底那份惆怅挥去。抬眼望天,天色已万里放蓝,身后的喊杀声也渐渐低沉,可见这场忽然而来的叛乱,也同不久前那场暴风雨般,转眼即逝。 他低头重新看向那殷红遗诏,脑海忽然轰了一下,这里并没有第三者见证女皇书写遗诏,假如自己将其更改,那神龙的历史,甚至整个阿斯兰的历史,将因此而改写。 阿伦侧耳聆听,身后远方的脚步声重新整齐,可见皇室护卫军的秩序正在重新建立,假如自己这个大胆的念头真要实行的话,那必须当机立断了。 刹那间,阿伦的脑海里,掠过了无数人的影子,掠过了无数往事的画面:在疾风的岁月,平原上世代在此耕作的人们,那一张张淳朴得不带一丝一毫杂质的脸孔,凤雅玲倾城绝色的一颦一笑,凤雅烟那双仿佛被铺垫上层层烟云的眼眸。 恍惚之中,他发现自己的的头已落在“雅玲已到大婚之期,腾钦定蓝雪云为神龙亲王,与雅玲结成连理,新任女王与亲王,必须继承联之遗志,对疾风之战争进行到底……”这句话上面,轻轻划过,直到白布的末端。 手批量再重重一转,女皇遗诏中最重要的一段,已经断裂出来,接着随风而起,在蓝天白云下,化成万千碎片,飘向远方。 阿伦用力抿了抿嘴唇,心里重重地悸动了一下,毕竟这一段内容里,曾经有他最甜美的梦想,娶到那位梦寐以求的妻子,成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这个梦想从当年的遥不可及,到今天的触手可及,由他亲手编织,也由他亲手粉碎。神龙皇座的主人不可能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但他已经对怒浪和爱莉娅许下了最为郑重的承诺。 将来有一天,美梦的碎片或许有机会能重新拼凑在一起,但或许,这永远也只是一个“或许”。 凤慕雪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嘴角边挂着永远凝固了的欣慰笑意,阿伦却不得不撬开她的手,用她的手指点在那盒用来书写遗诏的胭脂上,不轻不重地抹在了“蓝雪云”这个名字上,还没到恰当的时候,他并不愿意让世人知道祖宾和蓝雪云是同一个人。 虽然这个名字具有相当的震慑力,但也会为他带来许许多多不可预测的麻烦。 “陛下,虽然我不可能长期待在神龙,甚至不知道会在摄政王这个位置上待多久,但我一定尽我所能,保护神龙新女皇的安危,让神龙子民安居乐业……其余的,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阿伦慢慢放下那盒记录历史的胭脂,轻轻地向凤慕雪的遗体躬身,致上歉意。 花园大门外已经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阿伦转过身去,便可看到护卫军长长的队列,他们的兵刃上,犹挂着未干的鲜血,一个个神情肃穆,似乎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某些重大不幸的发生。 令阿伦意外的是,领头的竟然是光海庭,这位神龙皇室近卫军团长之一。 难道他并没有加入到怜云飞这次叛乱,反倒成为了临铖护国的救国功臣? 作为保护女皇亲征的近卫军大头目之一,今日又是留守在此地,怜云飞并没有收买他?还有以他和凤雅烟的关系,此人不参加叛乱的机率,实在微乎其微…… 不过很快,阿伦心中便一片雪亮,跟在这近卫军后面的,正是以忠诚闻名于阿斯兰的唐氏军团,相貌威武的唐璜此时脸上一片凝重,远目眺望间流露出的忧虑,可见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因为发现唐氏军团的疾速赶至,光海庭敏锐地发觉到怜云飞大势已去,立即倒戈阵营,想必还使用不光彩的方式偷袭了别的叛军,才令战局这么快稳定了下来。 阿伦自问这个猜测离真相十之八九,心中不禁默默冷笑,好个光海庭,不愧是光悦影这只老狐狸的嫡孙啊,能在瞬息之间,看清形势,马上从罪臣变为功臣。 这样一个人,假如在和平时期,他能成为光氏一族的领导者,确实能够制衡其他势力,但在非常时期,以此人的心机、眼光、野心,势必成为未来女皇的绊脚石,迟早总会闹出乱子啊…… 一念及此,深沉的杀机顿时从他脑海一闪而过。 皇室和唐氏的军团分别列队,唐璜和光海庭相互点了点头,在平乱的战斗过后,他们也是首次照面。 阿伦慢慢迎了上去,以很平淡的语调,向他们大概述说了这次叛乱的经过,只是省略掉了女皇的银灰色血液,将惊雷刚好完全打落到这一带的现象描述成天象奇迹,这是天佑神龙的神迹。 话毕,他就避开女皇的遗体,远远站到花园的另一角,凭栏观望,由得他们去调查、去分析他们想象中的真相。 只听身后的将领军人嚎啕大哭,哭得惊天动地,也不知几个虚伪做作,几人真正伤心。 身后的哭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越来越大,看来附近驻扎各大营的将领都纷纷闻讯赶来了。 阿伦不由得捏了捏眉心,站在现在的位置,实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良久过后,以唐璜、光海庭为首的一众高级将领慢慢向阿伦围了过来,个个神情悲戚,隐约中还透射出对阿伦的隔膜和戒备。 阿伦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遗诏竟然要一个外来者来当神龙的摄政王,而这个外来者在今年以前,还是一个闻所未闻的中年人,而在未来,却要成为他们的上司。最可恨的是,遗诏上的笔迹确实是凤慕雪的笔迹,难以伪造,他们不得不遵从先皇的遗愿。 唐璜无声地叹了口气,率先单膝跪下,用沙哑的嗓子说:“属下唐璜,拜见摄政王大人!” 这个以忠义闻名的唐氏家主第一个承认了阿伦的的身份,立即有好几人也跟着单膝跪倒,和声参拜,但仍有不少人面带犹豫,一位陌生的外来者忽然成了他们的摄政王,一时半刻难以接受,阿伦细心地留意到,其中就有眼神闪烁的光海庭。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仿佛已经提前带上了几分秋天萧索的寒意,他们当中立即有人缩了缩脖子,显然正联想到逆旨的后果,稀稀拉拉地又跪倒了好些人。 对峙间,终于有一个鼓足勇气,颤声道:“敢问祖宾先生,先王遗诏上为何有个地方模糊不清,而且……而且遗诏的言辞……最后似乎意犹未尽,我怀疑……怀疑先王遗诏曾有被篡改过的可能!” 这几句话顿时令整个气氛变得凝重冰冷起来,每个人都死死盯着未来的摄政王,看他如何应对。 阿伦淡淡看着那人,看服饰,他也应该属于皇室亲卫队派系的将领,真要细分,相信是光海庭派系的吧! 阿伦平静地问:“这位将军,你刚才这话,不单是在质疑本人,也是在亵渎先王啊,在先王尸骨未寒之际,你说这话,恰当吗?” 阿伦的语调平静得仿佛是闲话家常,眼神平和得恍如友邻,但出言质疑的内容,还有嘴角边诡异的的弧度,都令奖领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就像有一盘冰冷无比的水从他头颅灌溉而下,令他遍体发寒。 只见那名将领挺了一下胸膛,提高声量,说:“祖宾先生,末将只是说出心中疑惑,没有亵渎先王的的意思,你……你休得胡言!你……” “闭嘴!”唐璜喝道:“王雷,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竟然敢在先王遗体前肆意放言!先王如此器重祖宾大人,临危前将重任托付,以先王之睿智,必有她的道理,又岂是你我可以轻易猜度的……” 说到此,唐璜忍不住望了阿伦一眼,察觉对方平静得就像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实在难以看穿。 而对望间,阿伦也能从唐璜眼中清清楚楚看到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可见那个叫王雷的家伙所提出的疑问,同样存在于唐璜的心中。 阿伦想,他此时全力支持自己,不单因为遗诏确实是凤慕雪的笔迹,一切当以大局为重,更因为此人的胸襟气魄,还有流淌在唐氏一族身体里的忠诚热血,只要能让正统登位,现在的一切,都是其次的。 唐璜移开目光,重新盯向王雷,继续道:“祖宾大人或者另有身份,但先王既然抹去了那一笔,我们任何人都不该再质疑,至于你说遗诏尚有另外内容,根本是妄自猜度,亵渎先王,这可以死罪啊!你还不快快跪下向祖宾大人谢罪!” 面对唐璜的严厉言辞,还有唐氏一族将领的冰冷注视,王雷的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他此时已经将自己和光海庭的结盟关系远远抛到脑后,心里只想着自己的身家性命,颤声道:“祖宾大人,末将失言了,请大人恕罪。” 阿伦温和一笑,很仁厚地说:“虽然我心里不太乐意,但恕你无罪就是。” 听得众将不禁面面相觑,这位大人说话,还真够直接的,完全不加修饰。 得到唐氏的承认,也就是获得神龙最大一个派系的支持,就算事实不是如此,那都将成为事实。 眼见一向硬朗的王雷都屈服了,光海庭派系的将领一个个暗自分析个中利害,纷纷跪下,阿伦这个摄政王的位置,是基本定下来了。 在此过程,阿伦相当留意光海庭的表现,他虽然也磨磨蹭蹭地跪下了,但他游移的目光,低垂的眼皮,着实令阿伦感到一阵不舒服。 记得老师东帝天曾经这样问过他,“一个封闭的密室里,一头凶猛的魔兽被人用镣环禁锢,而你刚好也被关在这间密室中,你会怎么做?” “我会尝试和他接触,说不定能降低它的敌意……” “阿伦,你的想法太纯朴了,把你养成的劣性思维给收起来。最好的做法应该是马上干掉它!与其提心吊胆,时时警惕,倒不如直截了当地解决问题!” “可是……” 结果当晚,阿伦用身体去难了东帝天的正确,那一间密室,他也终身难忘。 阿伦心不在焉地接受众人的正式参拜后,他亲自将唐璜等重臣扶起,权当做表面功夫。 唐璜借机沉声说:“祖宾大人,先王已经走了,国丧需要筹备,雅玲陛下尚未归来,新皇登基需要筹备,还有与疾风家族的战争到底是战是和……遵先王遗诏,新皇未登位之前,神龙国事,改摄政王之蓝批暂代皇帝之朱批,这些大事,都等待摄政王来决策了……” 他看了看阿伦的反应,恰好碰上这位新任摄政王心不在焉的眼神,还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只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祖宾大人,你要处理的第一件事,便是叛军俘虏,共三千余人……” 阿伦脑筋顿时醒了醒,他捏了捏鼻子,心想怪不得人这么喜爱权力,竟然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了几千人的生死,他沉吟道:“唐璜大人,关于此,你有什么建议吗?” 唐璜微微地垂下了头,沉声道:“按照惯例,叛乱犯上者,该处以极刑……” 对于这个建议阿伦立即摇了摇头,凤慕雪在暴风要塞已经埋下了祸根,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久经训练的老兵,死一个就少一个了,他稍稍提高声量,说:“唐璜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当用非常处理方式,将这三千多叛军全部分到暴风要塞的各个队伍里面去,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摄政王仁义处事,属下遵命。”唐环等将领立即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阿伦淡淡地环视周围每一个正在细心聆听的众将,又道:“先王已逝,国丧当前,雅玲陛下又尚未正式登基,国内外一切事务,当稳妥处理。第一,暂时不能泄漏先王的死讯,直到雅玲陛下平安回国;第二,立即与疾风家族谈判,停止战争;第三,我将亲自亲自带领精锐,前往星云,将雅玲陛下迎回神龙继位……” 他眼角瞥过光海庭,闪过不易察觉的森严杀机,淡淡道:“光海庭大人有勇有谋,迎接女皇陛下归来一事,当陪我一同前往,其余精锐,将在唐氏家族中挑选!” 阿伦不理面色变得非常难看的光海庭,又转向唐璜,郑重道:“唐璜大人,在此期间,由你负责神龙的外务了!” “是,大人,属下定不负你重托……” 交代完具体事务后,阿伦一阵疲惫,权力在手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为什么世人这么热衷其中…… 他走回一楼的会议厅,自由天堂的各代表一个个诚惶诚恐,正望穿秋水地等待他归来。 阿伦漫不经心地告诉大家,停止与神龙的贸易战,一切经济秩序回复以往,但大家还没来得及欢呼,阿伦又补充说,女皇已经反悔许下的条件,一条都不能实行。 这令自由天堂的商人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失望的神色,有人还暗自猜想,祖宾这老家伙自个儿爽完了,肯定因为儿女私情就不理会大伙的利益了。 阿伦可不理会他们的感受,再简单地交待几句,便表示各位可以自便了,最后对凌蒂丝打个眼色,迳自走出门外。 大楼外的广场一角,阿伦回头仰望,视线刚好接触到那充满古典风情的空中花园,心中不禁一阵感伤,因为凤慕雪,这里势必将被历史记住,千百年后内们只会知道这里的凶邪,而无法了解到这里的美丽。 这时,广场边缘上刚好有一群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游荡者路过,阶层们用沙哑的嗓子歌唱着阿斯兰中西部的一首古老民谣。 “苦难是一种力量,是千锤百炼后提炼出来的力量! 它给予我们踏平阴森荆棘的勇气, 它给予我们翻越陡峭山崖的魄力, 它能令我们走过血雨腥风也能保持从容, 它透析出人类的千姿百态! 如果幸福可以品尝,十个人能品出一百种不同的滋味, 如果苦难可以品尝,一百个人也只能品出一种味道, 那就是痛苦! 哎呀哟,痛苦何时才是尽头……“ 韵曲悲凉,这种富有感染力的歌唱方式,令阿伦不禁为之恍惚,他淡淡苦笑,轻声自言:“你们的苦难快要告一段落了,而我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再回首,发觉凌蒂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正和自己看着同一方向,聆听着同一首疾风民谣。渐渐远去的歌声小了,两人仍默默聆听,内心又一次因为音乐而无声共鸣。 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根弦,它能弹奏出令你灵魂也为之颤动的乐韵,只可惜它并不轻易弹动。 阿伦望向凌蒂丝时,恰恰迎上她温柔如水的目光,阿伦心中一动,他忽然意识到,她的手,正按在自己内心深处那根心弦上。 第二章 涅盘之地,一片永远只代表孤寂和绝望的土地,最近却添上了生机。 只因新任监狱长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的一个主意,全体犯人停止了白玉矿坑的开采工作,全部统一进行军事训练,原来各个大队现在改编制为各大军团。 脑瓜不笨的人都联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像他们这样一群强人假如训练成军队,那是何等可怕的一种战斗力。这位监狱长大人到底想干嘛啊,难道他想造反? 但没有犯人敢公开怨言半句,除了因为伙食改善了,衣物也比过去充足,更因为这位监狱长有著出奇惊人的战斗力和极为喜怒无常的个性。 在过去短短的半个月,他放倒了十几个涅盘之地里的著名老大,其中两人死亡,通常起因往往是一言不合。 最可怕的是,这些涅盘出了名的强者,通常在他手下都是一击则倒。 前任监狱长那张“我代表法律”的字条已被他撕毁,他在内部会议里公开表示,这句话太霸道了,做人应该宽容一点,所以,现在办公室门口换成了“本人可随意秒杀任何绝世强者,欢迎同僚囚徒上门挑战”。 对于自己实行大规模的内部军训,这位胆子不是一般大的监狱长还公开放言“训练过程中,表现好的,可或减刑”。 他没有空口说白话,确实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了他的豪言,而且很豪爽,每次都为你减十年八年,尽管对于总刑期过百年的犯人们来讲,意义不算太大,但始终是多了一分希望, 有个别年长的官员暗中向他进言,劝他不要玩过火了,让上面知道,后果难料啊! 对于此,监狱长大人只是淡淡回应,涅盘之地不是对外封锁吗?除了部分高级官员之外,谁有资格对外通风报信,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老小子是不是打算去告密了?喂,不要用这么畏惧的眼神看着我,我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杀人灭口的!哈哈……另外,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分了,凤凰城的大王子,大王子呀!知道这个头衔有多大了吧……好了,不多说了,出事前会拉你垫背的。 听闻此言,官员们都会立即乖巧地闭上嘴巴,皇族见多了,张扬的不少,但像他这么张扬的,动不动就把自己身份挂在嘴上的,确实罕见。 监狱长办公室已经改造过一番,远比过往舒适豪华,刚刚检阅完犯人操练的怒浪,正打着哈欠坐在宽大的软椅上,随意批阅着监狱相关文件。 这时,屠里奥送来了远方寄来的书信,他在敬礼后,眯起小眼睛辨认一下监狱长大人此时的情绪,才严肃的报告:“报告大人,第匹军团有两个小队长又打起来了,祸及双方士兵,不过这次参战人数不算多,仅仅是两百人牵涉进来。” “屠里奥啊,为何由你报告的消息总能令我虎躯一震呢?那些士兵感受不到我的王者之气罢了,但你可是长期感受的,应该在呼吸间把我的王者之气吸收一点,用来震慑那班该死的犯人,哦,不是,是那群桀骜不逊的士兵……嗯,这一次,我交给你全权处理,要狠狠修理他们……好了,把信件放下,你出去吧!” 挥退了满脸兴奋残忍之色的屠里奥,怒浪很是慎重的拿过那叠信件,这是捏盘之地监狱长的特权,每个月只能对外联系一次,以此保证涅盘之地正处于正常运作中,不过怒浪已经把这特权无限放大,随时对外联系。 “狂风这小子,总算明白我的心思了……”怒浪一边读信,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着,他缓缓转动椅子,面向南方,低声道,“那么,衷心祝愿你们能幸福啦……” 他翻到了下一封信,上面署名是希拉女巫,怒浪辨别了一下信封的形状和上面的图案,便把那封信放到了一边,自嘲般笑了笑,自语道:希拉女巫啊,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加入了这个见鬼的神圣联盟,自然竭尽所能,要不为何要这么西哭去训练这帮亡命之徒呢?梅吉纳这个婆娘这么有钱,该赞助点军费了…… 看了看信封上的日期,怒浪忽然心中一动,拨开了排在上面的几封信,便发现垫在最底的一封信笺上面,赫然烙印着黑夜星星的图案,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那是暗夜调查协会的标记,退会前他曾向会长交涉过,如无紧急情况,不再和他进行任何联系。 现在对方来信,只能说明一件事,有紧急状况发生,并且来信的还是知道他身份的会长。 他切开了信封的封口,一张血红色的信纸迫不及待地从中滑落。 这一种比任何血液都要鲜红的颜色,那是SS级危险信号! 暗夜调查者协会,在他们近千年的历史里,SS级信号只出现过两次,一次要追溯到几百年前,他们灭会前的求救信,另一次,就在面前! 怒浪不禁屏住呼吸,按捺住加速跳动的心脏,慢慢翻开那血红信纸,上面只简简单单地写了几句话: 九月十四日,兽人大军忽然出现在暴风要塞城楼下,人类第一要塞,惊惶!同日,兽人大军联合黑夜人军队,驾千万船只渡过沉寂之海,第一站目标,星云山脉,不朽之峰!全民戒备! 轰……怒浪只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仿佛看到了暴风城楼下看不到尽头的兽人军队,还有在沉寂之海上,那不计其数的兽人和魔兽正驾船而来的疯狂画面。 兽人第二次战争,竟然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突然爆发了…… 一个时代结束了…… 当他缓住呼吸时,发觉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正用双手撑住桌面,八月十四日,两天前的事情,可见暗夜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他…… 怒浪冲出门外吼道:全军集合,我要训话,准备加大训练强度! 聆听着门外忙乱的脚步声,怒浪调整着呼吸,望向南方,暗道:狂风,时代已如暴风山脉里的气候,瞬间变幻,你可得要撑住了! 寂静时代晚年的钟声,终于响起! 大时代,已经来临了! 九月十四日,一个在过去任何一年看来都是平凡无奇的日子,却在这一年,成为阿兰斯人们永远铭记的一天。 作为兽人入侵的日子,作为兽人地二次战争的开端,这一天也用最大号的字体刻进历史。 在这一天,暴风城楼上出现了千年来罕见的慌乱。 最先发现地平线尽头出现兽人的侦察兵队长,从本来挨着石头打瞌睡到连爬带滚翻声上马,射出第一到战争烟花。 接下来,潘多拉平原上毡房出朵朵诡异的烟花,很快,这些烟花延续到暴风城楼的上空,沉寂千年的战争烽火终于点燃了。 连绵不绝的战争号角声中,大群的信鸽纷纷振翅而起,每一个士兵急促的脚步声中,还伴随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和平,但战争却选择了他们,时代也选择了他们。 与此同时,星云学院也轰然炸开了,最先骚动起来的是靠海那一侧的教室,一个女生的一声尖叫划破了本来的宁静,本想责骂的导师还没来得及责备,却在转头的刹那,张大了嘴巴。 沉寂之海的海平线,那层层雾气的尽头,一列漆黑的巨舰正缓缓驶出,但这仅仅是开始,在它们身后,无穷无尽的巨舰紧随其后,伴随着着无尽的震撼力,冲击进人们的视野。 惊慌的疑问在星云之颠上传播开了,沉寂只海根本无法行驶任何船只,哪怕一根小小的羽毛也无法在它上面浮起来,这已经是人类根深蒂固的共识,就像白天会出现太阳,晚上会出现月亮一样,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但现在这种“规律”似乎已经完完全全被打破了,数之不尽的船只正稳稳当当的驶于海面上,这对于人们的冲击,无疑白天出现月亮,黑夜出现太阳。 难道这是星云最大的奇观——梦幻仙境?可是梦幻仙境这一个太古时代被称为海市蜃楼的奇观,可是四年才出现一次的啊,难道今天它提前出现了?是真实,还是我的眼睛欺骗了我? 骚动的星云之颠尚未完全平复,新的一轮骚动又从北面响起了,神龙东南方的防御站,烽火台上竟然点燃了烽烟,点燃了平息千年之久的烽烟。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人类与外族的战争,已经爆发了! 梦幻仙境,不会提前出现,海市蜃楼,也不会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既然眼前的都是事实,那结合起来,只能得出一个最合理的答案——兽人入侵了!在人类已经完全适应了和平那份恬静时,他们带着千万大军,浩荡地闯进了人类的视野,以他们特有的嚣张气息,冲击着人类脆弱的心灵。 他们的出现,会使每个人的命运,都将与这场改写寂静时代的战争,紧密相连! 当星云的学员带着慌张和彷徨,迅速逃离教室,汹涌赶向下峰地点时,却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下峰管理处已经人去房空,星云巨臂本来的位置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探头望下去,仅有绝望的白云在团团飘荡。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星云巨臂就是下山的唯一通道,一时间,怒骂声、吼声、哭声等等声响混杂在一起,汇聚成一首绝望的交响曲,响彻不朽之峰。 而在这个时候,阿伦正带领着神龙的卫士,刚刚进入星云山脉的地带。 “为了避免有意外发生,从今天开始,我们断绝与外界的联系,不再放出任何信鸽,不能使用任何通信工具,直到将女皇接回神龙为止”阿伦以懒散的语调下达着命令,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光海庭。 表面看来,光海庭和其余三十神龙精锐并无二样,轰然应诺,一副忠心耿耿、惟命是从的模样。 临别前与唐璜的对话不禁浮现出阿伦的脑海。 “……光氏一族是神龙老牌家族之一,历来忠于皇室,表现十分良好,到了这一代,本来的家主光悦影是个人物,只可惜心眼太多,不为先皇所喜,最后更是死于非命,现任家主是光海庭竟军的父亲,只是个平庸之人,历来身体不好,相信整个光氏家族,很快就会交到光海庭竟军手里……” 当时阿伦淡淡地说:“唐璜大人,有事不妨直言” 唐璜抬头看了一眼阿伦,又垂首道:“光氏一族的族人、门人分布神龙各地,势力可算根深蒂固,假如光氏未来家主发生什么意外,整个光氏一族将会分崩离析,整个神龙的政治势力,都将会重新洗牌,势必造成混乱,对于现在极为不稳定的政治局势,是件相当不利的事情!此地与不朽之峰旅途遥远,属下只是希望女皇陛下、摄政王大人、光海庭将军都能平安归来,那可真是我神龙之服了!”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他点名要光海庭随行,肯定被唐璜留上心了,这场叛乱来势汹汹,以唐璜的老练,哪会没想过光海庭也曾是叛乱者中一员的可能性,所以唐璜专程提醒自己,就算猜想是事实,但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可是他想到的仅仅是目前的局势稳定,自己着眼的是神龙的局势平衡,以光海庭的心机和野心,总有一天会成为挣脱枷锁的凶兽,祸起萧墙——切肤虽痛,但却能根除毒瘤。 不过,唐璜说得也不无道理,除掉光海庭一事,到可以留到雅玲回到神龙之后,现在的局势,确实不适宜更乱了。 于是,阿伦正面回应了唐璜的请求,正容道:“唐璜大人,你对神龙的忠诚。天地可鉴,祖宾在此,向你致上最深的敬意!” …… “摄政王大人,今天的信鸽似乎比以往多了许多啊……” 卫士长唐仁的东西禀告,将阿论的思维拉回星云山脉。 阿伦抬眼望天,阴霾的的午后无一丝阳光,恰好又有两只雪白的信鸽结伴从上空掠过,他点了点头,此事他也早已留上心了,甚至开始思虑是不是该射一只下来看看到底有什么紧急时间发生。 “我们和总部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他低声询问唐仁。 “半小时前。” 阿伦暗想,难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紧急军情发生了,差不多每只信鸽的脚上都多绑了一条红绳。以防纸条脱落,莫非,是兽人战争爆发了? 他为这个想法而战栗了一下,不禁瞥了一眼光海庭,光海庭同样眉头深锁,或许也正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光海庭现在与唐仁几乎形影不离,显然对这位新任摄政王大人提防至级,即使自己遭遇不测,也有个目击者做证明,阿伦对此报以冷笑,假如真想现在对付光海庭,他做什么防卫自我保护措施都是徒劳的。 阿伦又啃了一口干粮,沉声到:“唐仁,射一只信鸽下来” 没用多久,绑在某只不幸信鸽脚下的纸条已经交到阿伦手上,阿伦迅速摊开,上面写着一行细字:神龙与疾风今日议和,神龙大军即日撤出疾风国土,女皇凤慕雪不见踪影,综合近日种种,初步疑为暴毙——枫叶调查协会 阿伦不禁轻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兽人入侵,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沉声下令:“继续前进,六小时后务必进入到星云山脉中段,再做休息。” 命运,是由无数个偶然组成的,没有偶然,那就不叫命运。 假如唐仁射下的是另一只信鸽,阿伦看到的是另一张纸条,那么,或许,命运就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第三章 争秋夺暑的时节,星云的气候会分外的潮湿和闷热,仿佛空气中也渗满了烦躁的气息。 由摄政王大人率领的卫队另辟新径,走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道。 这条路,阿伦曾经走过一次,那时背着高烧中的艾波琳,身后还有十姐妹盗贼军团的追杀,兽人强者亚特拉克出现,领着他们走出了一条并没有画进星云山脉地图的捷径。 现在,阿伦准备再走一次,看着印象模糊的景物,他不由得轻轻感慨世情变幻,物是人非,当年世人眼中娇滴滴的女生,现在已成位高权重的中老年人 苍穹中的神灵仿佛感受到阿伦的触动,适时降下一阵小雨,洗去星云山脉不少落寞和压抑。 阿伦仰天感受着雨丝的清凉,轻声下令道:“加快脚步,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山洞,我们到那里再暂作休息!” 星云山脉的夜,宁静而空灵。 雨点刚刚停歇,点点星光就已静悄悄地爬上了漆黑的夜空,更为这一个古老的所在添上一份神秘。 阿伦踏足山洞外那片小平台上,仰望星空,回忆着当年的岁月,就是在同一个地方,他曾因为艾波琳而天人交战,就是在这块平台上,他曾一人独对十姐妹盗贼军团的千军万马 身后传来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卫士们大多已熟睡,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并没有发出令人难以容忍的呼噜声。 光海庭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慢慢向阿伦靠近,这多少令阿伦有点意外,难道他忽然放下懦弱,改为主动出击了? 他故意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令他更意外的是,光海庭走到他身畔就停了下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大人,来根烟吗?” 这多少勾起了一些往昔亲切的回忆,阿伦很自然便笑了笑,说:“好”。 光海庭为阿伦把烟点上,阿伦注意到,光海庭今夜收起了平常的拘束谨慎,神色动作都自然了许多。 光海庭似是看穿了阿伦的想法,平和一笑,说:“下官平常恭谨,是装给他们看的,既然大人不是平常人,那我大可真情流露了”。 他用同一根火柴也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补充道:“这是兽人帝国里偷运过来的烟,味道特别浓,也特别辣,另有一番风味”。语态就像和友人交谈般平和,没有刻意的奉承,也没有特别的恭敬。 阿伦深吸了一口烟,默默聆听,忽然间,他有了刹那的错觉,站在身边的并不是光海庭,而是友人波特,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把波特和光海庭比较了一下,抛开实力,就心机而言,这两个人都擅长利用混乱的局面来上位,随机应变,并不会特别忠诚于某一个人。 他们确实有相像的地方,只可惜,光海庭碰上的对手是自己,他胜出的机会微乎其微。 光海庭并没有因为阿伦的沉默而沉默,他继续道:“摄政王大人,下官自小就在尔虞我诈的家族环境中长大,心机深沉者确实见过不少,但从未见过像大人这样无从猜测的”。 阿伦不禁为之苦笑,从来只有他默默评价别人的心机,没想到在别人心中,自己同样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光海庭顿了一顿,又说:“我唯一能猜出的一点,便是大人打算杀我,而且是下定了决心,定要置我于死地”。 阿伦终于回应,微笑道:“既然是这样,贵官还敢站在这里,要知道,他们都睡着了,贵官意外坠崖的可能性可是相当高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阿伦的心已经跃跃欲试,把这心术厉害的家伙干掉,倒是一了百了,无需再诸多的烦恼。 光海庭平静分析道:“但大人连续几天都没有任何动作,只能说明大人只是动了杀机,还没到动手的时候,我想我们将雅玲陛下接回神龙,等到局势稳定下来后,那就是我光海庭必死无疑的一刻吧!” 此人的语气平静得根本不像是在分析自己的生死,难道这才是光海庭的真正面目?怪不得他能和凤雅烟走在一起,因为,她也是那种能直言生死的人。 光海庭又顿了刹那,为阿伦点上第二根烟,才继续道:“大人,光海庭在此请求,请大人不要杀我!” 面对光海庭忽然而来的直率,阿伦滑稽之余也不无警惕,他不再修饰,淡淡问:“理由呢?” 光海庭迎上阿伦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理由,就和当年先皇不该对付约翰一样” 阿伦的心不由得为之颤动了一下,当年凤慕雪倾尽全力也要杀死自己,是畏惧自己的能力会令神龙易姓,现在光海庭拿自己和约翰比较,难道想表明他也不是那种会谋朝篡位的人。最关键的是,难道他已经看穿约翰和祖宾是同一个人 面对阿伦疑惑不定的眼神,光海庭坦然道:“因为雅烟的关系,皇室系统已经视我为一分子,所以我认得神龙元气锁,也知道它是绝无仅有的唯一”。 说着这话时,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指向了阿伦的右手,那里还有元气锁的一个扣环并未脱落。 阿伦牵了牵嘴角,喃喃道:“这鬼东西还真多人认识,可不能再把它当超昂贵装饰品来看待了” 光海庭又道:“我只想能在盛世神龙下好好生存,在未来的日子,不会威胁到神龙的统治,也不会影响到大人的利益为了更能坦诚相对,我要向大人道歉一件事,在去年,我曾偷偷潜进先皇的书房,利用魔法烙印向涅盘之地发送过不止一条命令,都是要求对方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诛杀大人!” 阿伦早就怀疑此事是光海庭所为,没想到他自己先把这件事坦白了。 光海庭继续说:“我不求大人原谅,只希望大人能明白我当时的立场,雅烟假如能登上神龙的皇位,我的生存就有了最大的保障,但假如大人能逃出涅盘之地的话,那将成为雅烟登基的最大障碍,我们就会被视为叛逆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大人已经改写了历史,但既然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事实,我向大人保证,我会安分守己,同样是为了好好生存!” 话末,光海庭为阿伦点燃了第三根烟。 阿伦默默吐出几口烟末,再次仰望星空,群星一眨一眨,似在友善微笑,又似眯起眼睛,朝弄着人世间种种尔虞我诈。 无可否认,光海庭是个出色的说客,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假如他说的一切都是违心之伦呢?那滔滔不绝的谎言也无法改变真正的事实啊! 阿伦牵了牵嘴角,淡淡说:“我觉得,我很难信赖你。” 光海庭苦涩一笑,说:“下官明白,我说了这么多,仅仅是希望大人不要这么快杀我,就算回到神龙后,也给予时间来考察下官,下官所渴望的,仅仅是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又沉声说:“为了争取到更长的活命时间,我告诉大人一个从未对人言的秘密!” 阿伦见他说得慎重,不禁勾起些许好奇,应道:“哦?” 像是想起了什么,光海庭肩膀轻微颤抖了一下,低声说:“凤雅烟,神龙二公主,是一个幻术师,或许,还是阿兰斯大陆上最强的幻术师!” 阿伦见他说得神秘,结果这个秘密听起来却如此荒诞,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啊!真是一个惊人的秘密啊” 光海庭微微提高了声量,不无恼怒道:“大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她当日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也和大人一般反应,但她让我亲身体验过之后,我才了解,世上竟有人能使用出强大如斯的幻术。她能令人完全混淆时间,空间,迷失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阿伦细细地观察光海庭的神色,确实不像作伪,当他把话说到后面的时候,表情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份不易察觉的旖旎,旖旎过后又有一份道不清的深深颤栗。 阿伦心中一动,假如光海庭所说的话是真实的,那就耐人寻味了! 那么相关凤雅烟的种种信息,都有可能是虚假!无论光悦影,再或是怜云飞,都以为牢牢掌握住的一颗棋子,说不定一早已经在棋盘之外,成为鸟瞰一切的旁观者! 亡灵恶魔血液会带来无尽的变化,凤雅烟算是个纯种的亡灵恶魔,她能使用幻术,就血统而言,倒是一件有可能的事情 等等,假如怜云飞看到的银灰色血液也是幻术的一部分 一阵夜风拂过,已夹杂有秋的寒意。 阿伦沉声问:“光海庭大人,依你看来,凤雅烟是个怎样的人,具体来讲,她有野心吗?” 光海庭说:“回大人,下官看来,雅烟根本不在乎平常人所在乎的权势,金钱,她更喜欢研究一下虚无缥缈的理论,譬如时间,又譬如生命嗯,按照我们常人角度,她是一个根本没有野心的人!”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但阿伦还是皱眉再问:“你确定?假如” 光海庭马上领会到阿伦的意思,苦涩笑道:“大人,和雅烟相处,根本无从分辨哪一刻是真实哪一刻是虚幻,刚才下的定论,仅仅是我一直以来的感觉” 意犹未尽间,可以清楚嗅到光海庭对风雅烟的敬畏和仰慕,阿伦心中一动,假如和一个人相处,根本无从分辨什么时候是真实,什么时候是虚幻,那这样的幻术,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两人默然了一阵,阿伦叹了口气,淡淡说:“光海庭大人,休息一会吧,到黎明时刻,我们还要继续出发”。 “是,大人。那么”光海庭望着阿伦,欲言又止。 阿伦终于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你已经赢得了生存的时间,不过,仅仅是暂时”。 本该宁静的夜晚,却在黎明前奏响了插曲。 启明星街未闪耀夜空,而星光正渐渐黯淡下去,天地最漆黑的时分,远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如此轻微的声音,平常人很容易就忽略过去,但守夜的是阿伦,他立即从假寐状态中惊醒过来,在黎明前也赶路的人,除了有万分紧急的要事,还说明这些人很可能是见不得光的。 曾在暴风山脉里狩猎的经验告诉阿伦,这些脚步声是如此的熟悉和刺耳,又有兽人出现在星云山脉了? 他在地上轻轻敲响了两短三长的声音,这是告诉同伴,有敌人正迅速靠近。 神龙的精兵都养成了侧躺的习惯,耳朵贴近地面能令他们可以迅速捕抓危机和第一时间收到同伴的信息,他们立即从熟睡中惊醒,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一个个悄然无声地拿起武器,向阿伦靠拢。 远方脚步声更近了,阿伦打出手势,让众人潜伏到各个伏击点。 赤色的月亮,墨色的星云山脉中,一声惨叫划破了深沉的寂静,接着更为惨烈的叫声,兵刃碰撞声交替响起,但很快一切又戛然而止,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阿伦清楚地看到了整个过程,确实是两个兽人士兵潜伏进了星云山脉,其中一人中箭后,另一个兽人立即抢过中箭同伴的包裹,接着才和人类兵刀相交了几下。当兽人们发现箭头上有麻药,抢过包裹的兽人竟然突袭中箭的同伴,一刀将对方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自己一缩身体,就这么滚出山道,往深渊翻落下去。 “报告大人,有两兽人出现在星云山脉,与我队遭遇,一兽人被当场击毙,另一兽人一翻出山道,掉落悬崖,相信也不能幸免”唐仁第一时间跑到阿伦跟前报告。 “了解了,清理现场吧!” 士兵们打起魔法灯细细打量地上那具兽人的尸体,兽人的模样对于他们而言,还是首次看见,一个个好奇地弓下身子,有个士兵更是把玩着手上的匕首,跃跃欲试,大概没有摄政王大人在场的话,他立即就当场解剖这个兽人了。 “为了保住那个包裹不落入敌人手里,不惜马上把同伴杀掉,包裹里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情报资料吧”光海庭低声分析。 阿伦先是点点头,接着又皱起了眉,缓缓地摇了摇头,也不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唐仁虚心请教道:“大人,莫非你已经看出关键了,你的意思是?” 阿伦曲起食指顶了顶鼻子,将自己从思考中跳出,平静道:“里面,说不定是满满一袋红宝石”。 光海庭为之无言,摄政王荒谬的一面又表现出来了。 唐仁却疑惑道:“那他为何要杀死同伴呢?” 阿伦没想到真有人和自己认真讨论,没好气道:“那他就可以确保少分一份了!” “但是” “别罗嗦了,再喋喋不休就派你下去搜寻那具尸体来确认我的观点!全体集合,准备出发!” “是,大人!” 星云山脉中遭遇兽人的事件,或许触动了人类士兵的神经,也提高了阿伦的警惕,但过往相似的经历令他认为,这两个兽人只是个别侦察兵小队,无关大局,虽然他也曾联想到最坏的那个可能,但很快又否决了,却没料到,最坏的那个可能,已经成为了现实。 于是,他走进了命运安排的圈套,继续按照原定路线走进星云山脉。 但,偶然永远与命运相随,当年拜访希拉女巫的那次偶然,令他提前见过一次所谓的命运,于是,命运的轨迹就会变得多元化起来。 或许,命运的轨迹本来就是多元化的,能不能改变,一直都在一念之间。 当阿伦带领神龙精兵,从山道攀爬,绕向另一边山洞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士兵们都不明白摄政王大人为何要走这么一条偏僻,杂草丛生的道路,只有阿伦明白,但他无法说明。 他们的脚下确实有一条贯穿群山的甬道,但在这一边山洞是无法打开那条甬道的,而只有到达另一边山洞,才能走上亚特拉克曾经带他走过的捷径,这也是阿伦真正用心记忆过的一条捷径,它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到达不朽之峰。 “大人,队伍已经连续前进超过十二小时了,我们午休就在前面的峡谷吧,你看如何?”唐仁恭敬的请示。 看着前方那条仿佛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烟尘的峡谷,阿伦没由来地涌起一股凉意,血液中似乎有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正汹涌而起,令他感到心慌和急躁,他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细察四周,从战略上讲,那个峡谷并无半点问题,隐蔽与群山之中,罕有人迹。 他随口应了句:“原来走这么久了,虽然还不累,不过还是休息吧!” 唐仁已经习惯了阿伦的说话口吻,应诺一句,就去安排。 看见前方的侦察兵打出了安全的手势,唐仁回头说:“大人,可以前进了。” 但阿伦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慌却更甚了,他甚至涌起了一阵令他惶恐的似曾相识,前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呼唤着他,而他自己的内心深处,正奋力抵抗。 “大人,你怎么了?”光海庭见阿伦停下脚步,疑惑的问。 “没什么,阳光有点刺眼”阿伦一咬牙,大步往峡谷走去。 但来到峡谷口,阿伦又一次停下了脚步,理智战胜了那无比强烈的好奇,他抬眼望了望天空中盘旋着的几只乌鸦,挥手招下了那个探路兵,沉声问:“峡谷里面有什么?” “回大人,里面没什么”。 “我是指,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譬如说,奇怪的树,或者石头什么的” “对了,峡谷中央有一颗出奇高大的枫树,长满了红色的叶子,远看火红火红的一片”。 阿伦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知道他遭遇上什么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棵巨木他曾经见过一次,那是在希拉的水晶球里,今年十九岁,正是希拉口中无法看清他命运的那一年,难道这老巫婆真的预言中一次了 不能落入命运的陷阱,聪敏的逃避并不是懦弱的行为,还是我忽然逃避,才恰恰落入到命运的圈套之中 阿伦飞速运算着命运和自身偶然行为的逻辑关系,忽然发觉,唐仁等人都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光海庭低声问:“大人,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阿伦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捏了捏眉心,咬牙切齿地说:“各位同仁,我想我中暑了,我选择在峡谷上访一侧的岩石群里避暑!” 面对阿伦的口不择言,唐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愕然问:“大人,既然里面有树,不是正好遮荫吗?” 阿伦蛮横的回应:“因为老子喜欢晒太阳避暑!” 第四章 上面的路会难走许多,尤其头上还顶著下午的太阳,但士兵们并没有怨言,只是脸色有点异样,因为号称中暑的摄政王大人无须担抬,还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光海庭紧随其後,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下官见你不断眺望,是不是发觉到什麼不妥之处?” 阿伦的动作凝了一凝,以罕见的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担心看到一棵更高更大的、火红色的巨木,正生长在岩石群的一侧。” 面对摄政王严肃的回应,光海庭为之默然,他感到自己又被这位大人愚弄。 阿伦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因为这一次,我的对手是命运,我已经聆听到他毫无节奏的呼吸声。” 光海庭只能苦的脸回应:“明白了,大人。” 深褐色的岩石一侧,并没有想像中的参天巨木,只有许多高大的杂草生长其中,令人不得不感叹野草生命的顽强。 阿伦神经质的松了口气,挥手示意原地暂休,自己变走向捱边,小心翼翼的往峡谷深处看去。 体内的血液,也顺时凝固刹那。 在正下方的峡谷中央,一棵火红巨木伫立其上,他曾经在阿伦脑海里盘旋过千百回,他曾经令阿伦对命运的力量感到徬徨,他恰恰正是曾在希拉女巫水晶球里看见过的那棵,代表死亡,充满绝望的气息。 以鸟瞰的角度,能看见他火红色的树冠,有大群的乌鸦正七席其上,偶尔发出一两声凄厉的鸣叫。 如果按照原来的步伐,他们此时已经来到巨木下,惊动栖息中的乌鸦,令他们满天盘旋凄鸣。 再这一个瞬间,阿伦忽然有了种时空错乱的幻觉,曾经在希拉水晶球里看见过的画面是如此的真切,完全烙印进了他的脑海哩,现在这画面已活生生的呈现面前,让他亲临其境,区别只在於,他本来应该在下面,现在却跑到了上面。 思索间,光海庭已经来到阿伦身边蹲下,好奇心令他又一次出言询问:“大人,你心绪好像有点不稳,是不是有什麼特别的直觉或者预感,下官也很相信人对危机的预感,所以,大人不妨对我直言,下官虽才智浅薄,但愿为大人分担……” 阿伦抚摸著下巴,转头看了看光海庭,目光又投向了峡谷的另一个方向,肃容问:“那好,以你的浅薄才智看来,那边忽然出现大群兽人的机率有多少?” 光海庭为之一窒,哪有人将对方的谦辞不加修饰地反弹回来的,但一想起这个摄政王对自己的利害关系,他没半点脾气的回应:“大人,我看机会实在微乎其微阿……是不是前两天遭遇兽人的事件,令你……” 阿伦毫无表情的挥了挥手,一付跟你无法沟通的样子,光海庭马上乖巧的闭上嘴巴。 鉴於他的乖巧表现,阿伦牵了牵嘴角,又石破天惊的爆了一句,“光海庭,我说,你仔细听,我怀疑,兽人战争已经爆发了!” “……” 光海庭无言以对了,他有点後悔走过来和阿伦拉关系,摄政王现在确实不在正常状态中,或许应该想想,他是不是真的中暑了…… 但就在他这个想法刚刚升起时,视野所及的尽头、远方的丛林中惊起了群群鸟儿,紧接著,火红巨木上的大群乌鸦也在一片片鸦鸦声中惊起,峡谷另一边的尽头处浮起一层淡淡的尘埃,恍惚间,已可隐约听见远方传来的脚步声。 这代表,那个方向有起码过万人正在行进,才能造出这声势。 很快,这阵带有压迫感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正布置简易帐篷的神龙精兵们纷纷停下动作,不无惊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星云山脉里罕有出现正规军的时候,尤其这里还是一处特别荒凉的地带,出现正规军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来的到底是什麼人? 阿伦回身低喝:“马上把东西收拾好,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再过来我这边!我们极有可能,遭遇兽人大军了!” 尽管摄政王大人的话听起来有点危言耸听,但没有人敢轻忽半点,毕竟在这个地带遭遇友军的可能,同样接近零! 阿伦选的位置不错,背後有几块特别高大又往外倾斜的褐色花岗石做为遮挡,四张有到膝盖高的杂草,众人匍匐下来,并不会轻易被发现,患而言之,正处在正常人视线的盲点。 从他们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对方到底是哪路人马。 当真的看清对方长相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到抽一口冷气,祖宾大人竟然不幸言中了,兽人! 有大规模的兽人军队进入星云山脉,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暴风城破,另一种是他们度过了传说没有任何船只可以度过的沉寂之海,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令人不寒而栗! 在战争年代,每个人都会被卷入颠沛流离的时代之中,更何况他们这些军人,一时间每个人的脸色都变的比纸还要苍白。 三个兽人侦察兵先後从对面的山上穿过去了,最後一个还指向他们的方位比著各种手势,但没有人敢动弹半分,因为稍稍回头,就能看到他们这边的岩石群高处,也正站著另一个兽人侦察兵,以手势回应著对面同伴。 没过多久,在峡谷的另一端,人数约五百人的兽人重甲兵正隆隆踏进,一直来到它们下方那棵火红的参天巨木下,其中过半人洩下行哩,开始搭建构火堆,另一小半人踏步往峡谷的另一方向,布阵守卫。 阿伦不禁咬了咬下唇,有一只数量惊人的兽人部队竟然看中这里作为临时据点,如果按原计画进入到峡谷,那嚜自己将陷入死战之局,希拉没骗我,她预言的东西,总算有一次是真的了…… 相比起阿伦还算镇静的心情,士兵们的心情就起伏多了,他们是唐氏一族的精英士兵,在神龙与疾风的战争里,他们只需要比值占在後方,就能平安度过了,但现在,只要一个差错,那每个人都要面对千军万马。 没有人敢喘半口大气,眼睛更是半开半合,避免敌人中有强者高手发觉。 士兵们也第一次对阿伦产生感激之情,幸好摄政王说中暑硬要到上面来,不然真在下面树荫休息,後果已不堪设想了。 “大人,看阵势,这些只是先行部队,趁他们大部队没到之前,我们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唐仁低声请释,毕竟是和平年代里成长的将领,一联想到未来有一场种族大战即将在阿兰斯展开时,他连声音也变的沙哑了。 阿伦缓缓摘下了那副厚厚的茶色眼镜,用位蓝色的瞳孔默默将四周一切收近眼哩,这个时候,任何一个视线的盲点,都可能造成他们全员的死亡,他不可以有半点书呼。 “大人,你的眼睛……”光海庭注视著阿伦的双眼,低声道。 这样纯净的蔚蓝确实罕见於阿兰斯人类世界,阿伦计算著对面山头兽人哨兵的动作,口中随口应道:“怎麼了?” 光海庭轻声赞叹:“很漂亮,这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丽的一双眼睛,比雅烟的眼睛还要漂亮……” 阿伦没好气道:“光海庭大人,这个时候你仍可以保持一棵平常心来拍我马屁,这份功夫也是我生平罕见呀!” 光海庭讪讪一笑,还没答话,阿伦已低声下令道:“我们的侦察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是离开的时候!各位注意了,对面山头有七个哨兵,他们所在的位置,估计和我们这边山头哨兵所在的位置相差不远,要离开这哩,首先就要考虑如何引开他们的视线!” 他从唐仁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低声说:“我把箭点燃,射向树冠,当他们忙著救火,最混乱的时候,就是我们离开的时机!” “这样,他们会发现我们的位置吗?”唐仁谨慎的提醒。 “只要箭的速度够快,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 “大人,你不需要用弓吗?” 但很快唐仁便发现自己这句问话是多馀的,摄政王手中的半截断箭已经猛然出手,速度惊世骇俗至极点,几乎是刚一出手,那只带著烈火的利箭已经设进了火红色的树干之中。 天气本就乾燥,又是下午时分,一点点火星就能酿成火患,更何况是一团烈火撞进了乾燥的枝叶之中,火红色的树冠很快就变成了火红色的烈焰,四周的兽人立即骚动了起来,机基瓜瓜的兽人与下面此起彼落,乱成一片。 眼见对面山头上的哨兵也跑了六个下去救火,剩下的哨兵也低头观望时,阿伦沉声道:“兽人的警惕防御已经降到最低,走,就在现在!” 众人弯著身体,慢慢往後移动,直退到岩石处,才敏捷翻上,阿伦的身形蓦然一闪,已射到某块不显眼的岩石後,躲在那里的兽人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已永远停止了呼吸。 看见兽人脖子上留出的鲜血,阿伦不禁舔了忝乾裂的嘴唇,回头挥手,“快,马上离开这哩!” 士兵们先是一呆,但马上跟上阿伦的脚步,躬身迅速前进,他们大多数人脑海猪都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拥有这样惊人的速度,摄政王大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停下,对面的哨兵看过来了。”阿伦领著众人躲到一块巨岩背後,压低声音命令。 唐仁等人用力的深呼吸著,不但因为前一课的剧烈运动,还因为他们首次离死亡如此接近。 阿伦牵了牵嘴角,说:“紧张只会令你们和死神拉近距离,过分的恐惧只会把你们投进死神的怀抱,跟随我,我必能带领你们远离死神!” 这平淡的语气中包含有深深的自信和过人的傲气,目睹过阿伦实力,现在得到它的激励和承诺,士兵们都挺了挺胸膛,多多少少回覆了一点士气。 “大人,你认为兽人大军从何而来呢?”光海庭轻喘著气问,他的表现胜不了唐仁多少,就武技而言,他恐怕也只是个普通的高手。 阿伦观察著众人的表显,发现这个问题令所有人都钉了过来,这问题关系到这件事的严峻程度,尽管大多数人都绝望的认为暴风城已破,但仍是期望著看这位摄政王,希望这位与众不同的祖宾大人能说出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 在这一点上,阿伦倒没有令他们失望,随口答道:“十有八九是沉寂之海,他们度过了沉寂之海,先行部队急行军,来到了这里。” 这个说法就如以往任何一次说话那样石破天惊,没有人质疑,只有更为急促的呼吸声,他们都在聆听。 光海庭皱眉思索,又问:“大人,那们兽人大军忽然出现星云山脉,你认为他们的目标是?” 阿伦答道:“不是你们神龙,就是自由天堂!前者可能性最大。” “我们神龙?”唐仁奇道,在他心目中,祖宾大人不正是神龙统帅之一吗? 阿伦显然还没习惯将自己和神龙绑在一起,尴尬一笑。 幸好光海庭为他解除了窘境,问:“为什麼呢,大人?从这个方向过去,也有可能是疾风平原的。” 阿伦苦笑道:“因为他们真的是从沉寂之海过来,首先要占领的,肯定是神龙,肯定是暴风要塞,因为那里能和他们国土接壤,可以大大啦短军队的补给线!那嚜,为什麼还有可能是自由天堂呢?那就是另一种可能,我们遭遇的这支部队是专门去牵至人类其馀各国势力的敢死队,为的就是让暴风城楼得不到及时的支援,尽快被攻破。自由天堂是人类的经济中心,与各国命运息息相关,他被侵略的话,很多人都会很头痛阿……” “挨,再或者,现在已经不只有一支授人部队前进了星云山脉,他们身负著不同的使命,幸好最好不要这样,要不然,我们恐怕……” 阿伦梅把话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一个更压抑的问题他并没有说出来,兽人如果度过了沉寂之海,那麼不朽之峰肯定成为前哨站,身在星云学院的凤雅玲,此时恐怖正处於极大的危机之中。 他探头出岩石边撇了一眼,喝醒仍在思考的众人,“继续前进!” 绕过这一对兽人军队後,已是黄昏时分,绚丽的晚霞飘逸在西面的天空,但这种迷人的绚丽,此时对於种人来说更像是一块妖异的画板,尤其天空深处那份嫣红,更令他们联想到无穷无尽的鲜血。 站在高峰回头俯瞰,那群起码超过五万人的兽人部队恍似蝼蚁一般钻进星云山脉,但阿伦很担心,这群蝼蚁钻进人类藉後会化作洪流,狠狠地将整个人类世界的文明做一次残酷的清洗。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个极为古怪的念头,兽人入侵人类世界,它可以完全站在一个人类的角度去思考,去捍卫人类的尊严,但假如是亡灵大军入侵,他将如何应对呢?一边流淌著银灰色血液,一边和另一群同样流淌著银灰色血液的亡灵恶魔去战斗吗? 哈,那未免也太过讽刺了,当战斗双方都看到自己血液的颜色,恐怕他永远也无ˊ法站立在任何一个种族阵营之中,人类视他为可恨的敌人,同类视他为可耻的叛徒…… 他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将这些恼人的杂思挥至脑後,举起水囊灌了几口水进喉咙,恰恰看见西面的天空正变换著属於他自己的魔术——迷离的晚霞正如他迷离的过去,正映照著他的脸庞,他未来的道路。 第五章 哲人曾经说过“命运就象家里被宠坏的孩子,当它执意要与你开玩笑的时候,你是怎么躲也躲不过的。” 阿伦正是碰上这样一种情形,当他们的暂休还没结束,又有一队人数更为庞大的兽人大军正往他们的方向行进而来,而且,先行的千人部队,恰恰选中了他们休息的那座高山作为临时指挥部。 于是,厄运在他们刚刚逃过大难后靠近,并且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晚霞尚未散去,夜色正峭然降临时,两队八人一组的兽人侦察兵,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往阿伦他们所在的位置靠去。 阿伦第一个从假寐中惊醒了过来,他迅速警醒刚刚进入睡眠状态的同伴,打手势唤回仍茫然不觉的哨兵,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竟然选中了一条兽人大军的行军路线,这么快就迎来了兽人的第二路军队,而且看这批哨兵的素质和阵容,很可能还是碰上兽人指挥官之类的大人物将进驻这一带。 呵,如果有一支敢死队在手,现在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刺杀这个兽人指挥官到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这个充满杀气的念头才刚刚闪过脑海,阿伦立即感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了他们的方向,虽然相隔很远,但阿伦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正如对方感应到了他的刹那杀机。 阿伦赶紧收敛气息,现在与这个兽人强者冲突,并非什么聪明的做法。 “大人,怎么了?” “压低声音,有十六个兽人侦察兵来了,不过他们只是幌子,还有一个真正的高手躲在他们后面。” 阿伦缓缓解释,对于大多数士兵而言,根本还没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他们仅是茫然地随着阿伦看向同一方向。 “我们要立即走了!”阿伦低声下令,侦察兵里面也隐藏有兽人世界的绝世强者,恐怕等会上来的是兽人世界里重量级的大人物。 他们从另一个方向轻手轻脚地下山,现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他们置身于被两支兽人部队夹击的险地。 夜色已经悄悄降临在他们头顶,月亮擦着惺忪的睡眼爬上了天空,一阵轻风吹过,带来了初秋的寒意,阿伦皱了皱眉,那个兽人强者竟是个擅长跟踪的猎人,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但他显然没弄清楚自己的实力,竟然妄图凭一己之力来摆平这里所有人。 阿伦停下了脚步,沉声道:“那个兽人高手已经追上来了,你们继续前进,我留下殿后,我会尽快追上你们……假如我掉队了,你们不需等候,按照原计划,由唐仁指挥队伍,将女皇接回神龙!” “大人,这样……”光海庭痛心道,仿佛生离死别。 “走,立即!”阿伦没好气地道:“要不,留你来殿后!” “是,摄政王大人!我等一定不负使命!”一听有可能换人殿后,大伙立即没有了扭捏作态度恶劣,唐仁带领所有军人郑重行军礼,转身继续前进。 阿伦目睹着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默默评估着双方实力,如果留下唐仁他们,像对方这种级别的绝世强者,势必发现己方的埋伏,而自己独立面对他,会增加风险,但却更有可能无声无息地干掉他。 对方或许是一个出色的兽人追踪者,但自己却是一个属于黑暗的暗杀者,命运的天平上,阿伦放下了自己的筹码。 他轻轻跃到旁边一棵槐树的树枝上,树枝轻轻晃动了一下,并没有惊醒鸟巢里熟睡的鸟儿。 阿伦将呼吸放到最慢,将自己和四周的树木、石头、泥土溶为一体,紧紧盯着漆黑的下方。 没过一会,一道魁梧的身影从远而近,仿佛一阵风似的,不作任何停顿,已迅速从阿伦脚下掠过。 阿伦暗赞一声,这个兽人的速度在兽人里应算数一数二了,想必在他们的世界里,应是个名动一方的狠角色。 阿伦上身一侧,已落到树下,那根树枝又是轻轻一晃,始终没有惊动那几只熟睡的小鸟。 他完全屏住呼吸,身形紧贴地面,如闪电一般追在那兽人身后,每一步都刚好与兽人同时起脚,又同时落地,区别是阿伦每一步都跨得更远,迅速拉近着双方的距离。 阿伦默默计算着对方的呼吸节拍,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务必是雷霆一击,不能让对方发出任何求救的信号。 绝世强者间的对决罕有出现秒杀,但阿伦相信这会是其中一次。 但那个兽人强者显然也是个习惯漆黑的暗杀者,单凭本能的直觉就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危险,他并不敢回头察看,而是选择忽然加快脚步,极尽全身所有力气往前疾冲。 阿伦虽然意外这个兽人的机灵,但他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如果这样都让对方跑掉,那他在暴风山脉的日子算是白混了。 四周的树木山石见证着这两个种族强者间无声无息的较量,他们像风一样一漆黑中穿梭,穿过任何障碍和羁绊,不作丝毫停留。 阿伦不禁有点佩服这个兽人的心智,死亡的阴影已经完全将他笼罩,但他仍能保持镇静,脚步不见丝毫慌乱,最难得的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甚至没有发出求救的信号。 只要他敢稍稍放缓一下速度,阿伦都有信心立即将他置于死地。 两人的距离再次慢慢拉近,其实那兽人的内心远不如阿伦想象中那般镇定,他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但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他,现在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不然很可能会倒在死神的怀抱中。尽管对他而言,他听不到身后有任何呼吸声或脚步声,不过经验告诉他,死神正在紧紧尾随。 兽人想,恐怕只能惊动他们了,虽然一定会被他们耻笑,但总好过莫名其妙送命…… 阿伦袖子里的匕首已经无声无息地滑落到手中,他已经到了可以勉强出手的距离,但他俘在等待,等兽人换气的那个刹那,面前这个兽人强者催逼自己的潜力来狂奔,气力衰竭的那一刻很快就会来临。 他打算跑回到山顶找救兵吗?太天真了,上坡路段更消耗体力,他这样做是提前自己的死亡时间……阿伦牵了牵嘴角,嘲讽地想着。 但很快,他嘴角边的嘲笑消失了,前方不远处竟然有极为轻微的气息,大约有两个人,但竟然能令自己来到这么近才发现对方,这两个人恐怕也在绝世强者的行列之中。 准备到那山顶驻扎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兽人大人物啊?竟然引这么多兽人强者保护在他周围…… 还有,面前这个兽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我眼中,他到底什么时候发现求救信号了,甚至还能做出沟通,十分合理地做出了反伏击计划。 阿伦十分清楚面前已经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拚着受伤也要宰掉这个兽人,另一个选择就是马上转身离去,以他的速度,没人能追上来。 他很快就选择了前者,前面这个兽人是个罕见出色的追踪者,说不定他们这群人类的气味已经落进他的鼻子里被他牢牢记住,万一他尾随追来,恐怕只有自己一人能生离星云山脉。 利用兽人萨满的心灵捆绑,兽人之间的心灵可以进行简单的沟通,但这一项发明于寂静时代的咒语会耗费大量的能源石,并不轻易使用,但阿伦很不幸在遇上了曾被心灵捆绑的对手。 那兽人感觉到同伴的心跳,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心想终于进入安全区域了。 但这个想法才刚刚升起,后面死亡的压力蓦然大涨,原本无声无息的杀气惊人膨胀,那兽人清晰地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这说明身后的死神不再按照自己的步伐来隐藏声音,他出手了,他一直隐藏着实力,现在才是他真正的速度。 这个死神太自大了,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兽人强撑着不换气,往同伴所选择的两个伏击点之间射过去。 两道同样魁梧的身影分别从两个方向射出,扫尾要拦截对手于出手之前。 生死只在瞬息之间,他们都低估了这个敌手的机动性。 阿伦手中的匕首已经飞甩了出去,直指兽人背心的要害,那兽人强行在高速行进中横移,恰恰避开了这把暗器,身形终于停顿了下来,但另一把匕首立即滑落到阿伦手中,他整个人更是化为一道离弦后的利箭,迳直射向兽人,脚下滑过沙土时顺便踢出两道沙尘,分别扫向那两个妄图突袭的敌人。 兽人终于在整场对决中首次回头,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可怕对手的容貌,那蔚兰色的瞳孔倒映着天上黯淡的月色,其中不带任何生命的感情,这样的深邃,或许就是死神的眼眸…… 当兽人还想再细看这死神的五官时,一道寒光已经划过了他没有任何防御的脖子,紧接着,无穷无尽的深蓝汹涌而来,将他淹没其中,让他在窒息中,不甘心地合上了双眼。 他的两个兽人同伴惊呼一声,他们已经充分预计这个对手的强大,但还是没料到竟然强至可以秒杀绝世强者的境界,血统中悍勇的个性支撑着他们的意志,两兽人仅仅是稍稍一窒,邓上就回过了神,更为凶猛地向阿伦扑去。 只需刹那,阿伦已能全身而退,他身子往后一倾,经极为匪夷所思的角度转过了身,几乎是无需起步,就能保持来时的速度,急速退去。 于是,只在瞬间,原来的追逐者变成了被追逐者,区别只是原来的距离越来越近,现在的距离是越来越远。 那两个兽人强者追在身后也暗暗心惊,兽人世界里一直流传着山妖的传说,传说山妖专门在夜间活动,行动的速度比任何鬼魅还要惊人,莫非眼前这人就是传闻中的山妖,不然哪来这么惊人的速度? 如果让阿伦了解他们的想法,肯定是哭笑不得了。 忽然间,远方一团乌云涌来,不需片刻,就已掩盖住了月亮的光华,本就阴暗的荒野山道,忽然间完全陷入一片漆黑当中,阿伦心中警兆响起,仿佛前面漆黑的世界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正满怀敌意地等待着他。 这种极玄的直觉竟然令他自心底打了个冷战,差点忍不住要停下脚步,抵挡住这种妖异的感觉。阿伦闷哼了一声,脚下用力一蹬,非但不作停留,还以更为惊人的速度,往前方那漆黑的位置撞去。 当快要接近这股凶邪的力量时,阿伦涌起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股类似凶兽般的强悍力量,他曾在不朽之峰见过一次,那是星云流血夜的屠杀过后,有所不同的是,面前这股力量比起上次所见,没有那么霸道和张狂,更为内敛和阴柔。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但相互间一定有相当紧密的关系! 阿伦心中大骂,进入星云山脉后,运气真是好极了,竟然碰上了兽人皇族,说不定就是猜测中的那个兽人指挥官,如果被对方拦截下来,一人面对三个兽人绝世强者,恐怕就得向汉弗里学习了——死是死定了,不过一定要拉上一个来垫背。 漆黑中,两人已无声无息地交上了手。 阿伦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硬是从下面撞了过去,但双方的力量刚一接触,他就象泥鳅一样滑开,然后身形一晃,利用折射身法从对方右侧穿过去。兽人皇族处变不惊,巨掌一曲,往阿伦折射的方向击去。 眼看就要被这千斤巨力击中时,阿伦身形再次折射,已闪到兽人的左侧,为了以防不测,他还故意稍稍放慢速度,避免兽人还能反击,他就再换回到原来的方向。 兽人皇族眼见自己竟然被完全骗过了重心,也不慌乱,长腿一伸,凭方位向阿伦小腿踢去,不求毙敌,只求把对方给留下来。 来得好,阿伦愉悦地牵扯动嘴角,脚下一跃,恰恰踏在那兽人的脚腕上,打算借力一蹬,往远方弹去。 意料中的骨折声出现了,但阿伦嘴角边嘲讽的笑意却消失了,他发现自己非但没能借到半分力气,使出去的力气像是落入了大海之中,瞬间无影无踪。 他虽然踏断了兽人的脚腕,但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那部位产生,牢牢吸住了他全身,将他本该前冲的身体倒扯而回。 阿伦暗骂一声,这个兽人皇族的打法真是损人不利己。 他勉强稳住重心,低吼一声,反手往兽人的头颅拍去,那兽人竟不避不让,抬起另一条腿直直向他的心脏踢去。 同归于尽的打法是阿伦最为擅长,他知道现在只要一变招,铁定被留在原地。 阿伦一咬牙,用深邃的蔚兰迎上了那片阴沉的漆黑,掌上加大力量,更快更猛地向那兽人的头上击落。 眼看双方就要同归于尽,那兽人低吼一声,面对死亡的压力,他终于勉强变招,肩膀一侧,堪堪避过要害,但出脚的方位也因此走样,于是“卡嚓”一声过后,阿伦击碎了兽人的肩膀,而兽人也踢中了阿伦腰间上侧的痛处。 撕心的痛苦掠过阿伦的神经,一股阴柔的力量渗体而入,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也模糊了刹那,那兽人皇族显然也并不好过,两人几乎是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但没有人因此倒下,一个仍伫立原地,而另一个继续极速狂奔。 从照面到交手,再到擦身而过,前后不过两三秒光景,但双方都心知肚明,只要那一方稍弱一点,或反应稍慢一点,恐怕此时已经变成一具毫无生命的尸体。 这时,从后追来的两个兽人才匆匆赶到,乌云恰恰绕过了月亮,令天地恢复了少许的光明,他们看到那兽人皇族脸色如纸般苍白,慌忙拜倒请罪。 那兽人皇族摆摆手,表示并不要紧,他转过头,立即锐利地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滩银灰色的液体,在月色下熠熠发亮,他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阿伦离去的方向。 朦胧月色下,阿伦却感到阵阵漆黑正向他不断袭来,身躯仿佛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下沉,被它渐渐吞没。 从肉体到灵魂都似乎虚脱了一般,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朦胧起来,他用力晃了晃脑袋,令视觉恢复清晰。 他默默强忍着晕眩,暗自分析,这个兽人的武技一定溶入了异族的邪术,攻击中竟隐藏有诅咒的力量,老子亲切问候他兽族全家大小,荒山野岭的,哪里能找到牧师给我解除诅咒…… 假如要等到诅咒自动解除,恐怕也是后天以后的事,这段时间就得靠意志来抵挡持续不断的晕眩感了…… 阿伦计算了一下距离,自问除非是速度如自己一般惊人的强者狂追半个晚上,不然休想到达现在的位置,他又侧耳聆听了一阵,确认并没有兽人吊在身后,才坐倒在一棵老树下面,那阵令人产生蒙胧感的晕眩立即以更为强烈的节奏向他袭来,他勉强调整着内息,但手腕上的元气锁扣环却控制住他的力量,让他不能过分催动力量来压制诅咒的反噬。 终于,他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地垂下,意识渐渐向模糊的深处中游去。 黑夜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离开,耀眼的阳光刺激着阿伦的双眼,令他终于从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清醒过来,他仰头望天,枝叶间的间隙正闪烁着舞动的阳光,从叶子上未干的雨露可以看出,现在应该刚刚过了清晨时分。 阿伦牵了牵嘴角,清晨的阳光是美好的,假如它不是那么刺眼的话。 接着,他垂下头时便惊讶地发现,在不远处竟然堆有千里火堆,上面还飘动着袅袅青烟,说明它刚熄灭不久。 诅咒发作的后果确实严重,竟然有人曾经来到这么近的距离,我也浑然不觉,幸好运气不错,对方似乎并没有对我怎么样……想到这里,阿伦很是保守地检查了自己的衣装,嗯,应该没有被人占过便宜。 他检查了一遍内息,发觉诅咒的力量狂乱发作过一次后,已经减退了不少,以自己的实力,应该能控制住它下次反噬了…… 这时,远方传来了人声,几个一脸稚气,却又装出一副剽悍模样的年轻人从树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他们各自提着几袋清水,看来正是篝火的主人,刚才打水去了。 他们径直来到了阿伦面前,其中领头的那人扔了一个水供袋给阿伦,粗声粗气道:“大叔,你口渴了吧?” “谢谢!”阿伦亲切的笑笑,接过水袋仰头就灌了几口。 “喂,对于你的救命恩人,就这么声谢谢就算了?”另一个年轻人装出很凶的样子。 “啊……救命恩人?”阿伦心想你们顶多没有伤害我,怎么变成救命恩人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细心观察着几个年轻人,整齐的服饰,讲究的衣着配搭,不过看布料的颜色,已经很陈旧,那么,估计他们应该是落魄的贵族,在这个非常时期,跑来星云山脉干什么呢?碰碰运气去猎杀兽人,证明自己的勇敢? “喂,大叔,你看人的眼神很好色呀,这不太礼貌呀!我们昨晚在这里为你守了一夜,没让野兽伤害你,还不算救命恩人吗?”领头的年轻人很是理直气壮地告诉阿伦。 毕竟对方看起来并不算太坏,阿伦只好回答:“那么,你们想怎么样呢?” “这个……”长期的贵族身份让这个年轻人有点难以启齿,但他还是鼓足勇气,大声说出要求“大叔,看你衣服蛮光鲜的,应该是个有钱人吧,我们救了你,你应该有所回报,给这么个一千几百银币意思意思就好了,我们也不是什么贪心的人。” 阿伦哈哈一笑,五百银币就足够在自由天堂闹市区买一个不错的铺位,他们的胃口真不小。 他摸摸贴身的口袋,发现可以兑换金银的票据竟然一张没少,不禁对这几个年轻人生出一点好感,明明想进入星云山脉抢劫,却又要守贵族规矩,坚持高贵的行事方式,确实令人哭笑不得。 第六章 “大叔,你的笑容很讨厌啊,这可是很容易令我们愤怒的!”一个年轻人马上联想到阿伦其实正耻笑他们。 “对啊,你对救命恩人也太没礼貌了。” “……” 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地谴责阿伦,阿伦微笑应对,不用多久,他便已从这几个毫无心机的年轻人口中探出他们的来历。 在疾风战争入侵自由天堂期间,疾风对自由天堂南部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许多本来声名显赫的家族因为战争而一夜破产,面前几个年轻人所在家族,也是其中之一。 本来他们怀抱梦想,就读阿斯兰各大名校,但因为家族的不幸,不得不停止学业,回去振兴家族,只可惜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慢慢发觉世界并非他们所想像般简单,时间证明了他们并非商业的料子。 于是,他们感到怀才不遇,感到时不我与,总想振翅高飞,却只能在低空徘徊…… 年轻人当中有一个家族是干情报贩卖的,当听到兽人己从沉寂之海入侵的消息,他们因为相似的身世,偷偷联合了起来,打算潜进星云山脉,干一番大事业。 他们说得很是堂皇冠冕,但阿伦很清楚的知道,什么保护人类和平、诛杀兽人条条条条等等,都是空洞无力的,他们只想发财,拿到一批可观的钱财,然后风光地回到家族,告诉世人他们并非是败家子。 从他们多次提起星云学院,还可以猜出他们的发财计划之一:救出一些财大势大的家族子弟,借此邀功,来获取大量的回报。 阿伦不禁摇了摇头。乱世当前,抱着同一念头进入星云山脉淘金的男儿们,恐怕不在少数吧,也不知有多少枉死在星云的群山之中,不过面前这几位的运气相当不错了,所行走的路线已经和兽人大军的先锋在同一个平面上,量幸好并没有相交。 千古以来,能在战争年代发财的,除了精明的计算、过人的实力外,恐怕最需要的还是运气…… 阿伦的目光一一从这几个年轻人脸上掠过,说:“几位都是实力非同一般的男儿,但在星云山脉此时藏龙卧虎,很容易就会遭遇上各种各样的危机……我有一个提议,既能让各位在这乱世中获取财富,建立功名,也能为人类尽一分力……” 面对众人期待的注视,阿伦笑笑,压低声音说:“你们分成三组,分别前往天空之城、疾风家族、雷诺首都,通知爱莉娅小姐、波特副团长、拜伦王子,告诉他们,兽人大军己经潜伏进星云山脉急行军,目标将会是神龙或者自由天堂,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叔,你怎么知道兽人大军己经在星云山脉行军了?根据我家族的情报,兽人大军刚刚从沉寂之海靠岸歇息着呢!” “对啊,大叔,你可不要支开我们,后世的史学家还得靠我们混饭吃的。” “……” 阿伦由得他们七嘴八舌的发表完个人见解,才轻声道:“只要你们肯将消息带到,他们将会付给你们每人十万银币!” 没有任何声音能比最后一句更具有诱惑力了,但在这荒山野岭听着一位老人家娓娓道来,总觉缺少点什么。 阿伦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可兑换现金的票据,向他们每人塞了一张,淡淡道:“这是订金!” 年轻人年清楚了票据上的数字时,个个瞪大了眼睛,商业世家的出身让他们马上分辨出这些票据的真伪,看向阿伦时立即换了一副表情。 阿伦补充说:“你们不用猜测我是谁,因为这不是重点!拿纸拿笔给我,他们只要看到纸上的文字,十万银币将一分不少的放进你们的口袋里……” 年轻人们以专业的眼光盯着阿伦的笔迹,喃喃评价:“……大叔的字实在不怎么样啊。” “这个不是重点……”阿伦大声咳嗽了两声,又强调了一下他们的使命感,“人类的末来,就拜托你们了!” 年轻人们仿佛也被这句煸情的对白所感染,他们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说:“大叔,让我们拜过贤人蓝雪云,相互祝福对方,再告别吧!” “拜蓝雪云?”自己这个名字从别人口中吐出并非第一次,但还是第一次和“拜”这个字联系在一起的。 “对啊,拜祭我们自由天堂的守护者,人类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英雄人物!”年轻人们严肃的说,其中还有人不屑的瞥了瞥阿伦,仿佛不屑于他的无知。 “可是,他好像没有死啊!” “大叔,并不是死人才能拜祭的!你得尊重我们这一代的意愿,而且我们相信,这个意愿在将来会成为传统!”领头那个年轻人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从怀中郑而重之地取出一个带底座的雕塑,又郑而重之地放在一块大石上面。 阿伦从未想过自己在民间的形象竟然已高大至如此地步,不禁满怀期望地细看向那雕塑,却猛然发觉,那雕塑除了底座写有自己的名字,其余没有一分和自己想像的。 严格来说,它制作得栩栩如生,但动作张牙舞爪,表情狰狞且张狂,那副大号墨镜竟然架到了额头上,露出一对微微凸出又大如灯笼的双眼,整个形象怪诞之极。 领头的那个年轻人见阿伦瞪着蓝雪云大人的雕塑,并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很不满地说:“大叔,这可是去年自由天堂仅仅发售一百个的珍藏版呀,你总不会认为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只是有点讶异蓝雪云贤人的头为何这么大……”阿伦苦笑道。 “伟大的人物有伟大的智慧,伟大的智慧因为大,所以得有一个硕大的头颅才能放得下它们!”年轻人很认真的解释,“发了,我们开始吧!” 阿伦不行不跟着他们将右手放到左边肩膀,然后深深地向着自己的雕塑鞠躬,说出一番本该祭奠先人用的祭词,再请贤人在天空深处中注视他们,祝福他们。 简单而隆重的仪式过后,年轻人们才肯与阿伦挥手道别,并郑重承诺,一定不负所托。 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阿伦想,在这个逐渐混乱的世界里,不可预测的事情将越来越多,或许,他们未必能将信送到,但毕竟现在我了一分打算,未来就我一分希望。 清晨的风,秋意更重了。 不朽之峰,终年环绕云雾仿佛少了以往的灵动,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惆怅。 正如阿伦当年所预言的那样,兽人渡过了沉寂之海,并以此作为临时基地,指挥全局,入侵人类的国土。 阿伦并没有寻见唐仁他们,只好孤身上路,星云山脉比起以往的混乱,现在萧索了许多,一个个著名的盗贼团伙纷纷撤退,他们只擅长对付武装度不足的商人,一听到兽人大军来了,马上集体西迁,谁也不想成为第二次兽人大战中的人类列士。 阿伦很有理由相信,这群恶棍进入正常人类世界后,会在兽人大军到来前,提前带来混乱和灾难,所以一路走来,他顺手解决了几个盗贼团伙,顺便也补充一下自己的粮食。 不朽之峰下面的星云巨臂己被兽人军队重点守护,幸好上星云之颠,还有很多种方法,阿伦很庆幸自己的未婚妻曾为自己提供过其中一种,而且,还是最迅速的那种。 他绕到了不朽之峰的另一侧,这里兽人的防御系统薄弱了许多,只有几个哨兵在外围的暗处里放哨,阿伦没花费多少劲便潜了进去,凭记忆来到爱莉娅当日带他上下山的位置,在峭壁上寻见那块一点都不显眼的小石块,用不同的手法摆弄了好一会后,一根绳子从空中高速滑落而下。 阿伦紧握绳子,再次转动那石块,绳子立即高速往上冲去。 顺利来到了星云之颠,阿伦看着四周熟悉的事物,不由得轻轻感叹了一句,“久违了,星云!” 不知不觉,从离开,到现在,前后己差不多有两年,两年时间,不长也不短,但足以令一个哇哇大哭的出生婴孩,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也中以让埋藏在土地深处的种子发芽,从破土而出,到长成亭亭玉立的小树,地上的小草几度枯荣,天空的大雁几度来回,自己也从当年那个随波逐流,没有目标,也不希望明天的无所事事者,变成了今天身负重任、肩托两个国家命运的权重者。 这一路走来,他感觉灵魂在这一次次变迁中沉淀不己,但底子里不屈的精神却告诉他,不虚此行。 只要人在路上,旅程永远不会停止……阿伦仰望湛蓝的天空,收拾心情,加紧脚步,穿进星云学院的宿舍地带。 按照他原本的猜想,大多数学员发现兽人自沉寂之海而来,肯定第一时间逃到神龙寻求庇护,只有极少部分人被不幸捕获,他希望凤雅玲也是成功逃脱者的其中一员,他上来正是为了确认这一点的。 但很快,他发现他猜错了,星云中心区域,大主教袄贝雕塑下面的几大礼堂,全部有兽人重兵把守,那只能说明,有非常多的学员没能逃出去,不然一个礼堂就足够关大量的人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他们逃不出星云呢? 阿伦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星云里面有兽人的内奸,控制住了星云巨臂的使用,让大部分有都无法逃离,被困在此地,直到兽人到来,成为俘虏。 当阿伦正思考着该如何进去查探一下情报,其中一个礼堂里面走出了几个兽人,他们驱赶着几十名女学员往东面走去,女学员们的神情颓废,一个个无精打采,好向个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兽人他们想干什么,该不会是……那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啊……阿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从后偷偷跟了上去。 当发现她们驱赶进中区东侧的大型公共洗手间时,阿伦眼睛顿时一亮,他找到如何潜进去的方法了。 躲过几个潜伏在学院要点上的兽人暗哨,阿伦来到最近的宿舍,只可惜是女生宿舍,幸好星云的秋季男女校服乍看之下并没有太大区别,他连续撬开了几间宿舍的门,终于找了一件合自己身材的星云校服,他迅速替换上,又抹掉了脸上的伪装,对着镜子一照,已变身成一个文质彬彬的星云学员。 他潜回到礼堂附近,默默等待下一批被押送往洗手间的学员,但等了好一阵子,连续出来两批都是女不员,阿伦不禁打起了呵欠,暗想,莫非男学员并非关押在此?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反正自己正身穿女装校服…… 洗手间的守卫远远没有礼堂那边的严密,基本都是以四周的暗哨为主。 负责把守在洗手间正门的两个兽人卫兵只觉眼出一花,仿佛有一阵带着沙尘的微风拂过,阿伦已伏了进来,阿伦面不改色就闯进了空荡荡的女洗手间,把绑起来的头发松开,对着镜子稍稍整理,再用衣物往胸部随意填充一下,往昔那位艳丽动人的娜娜小姐,立即击在再眼前。 他苦涩一笑,镜中人马上回以一个无比娇媚的笑脸,阿伦不禁自言自语了一句,“娜娜,你比以前更风骚了”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自我陶醉一番,门外已隐约传来了人声,他赶紧躲进了其中一个洗手间,接着没过多久,四周就传来了脚步声、水声、埋怨声、相互安慰声等等混杂在声音,阿伦默数到六十推门而出,本打算混在她们当中,混回到礼堂里面去。 但他不幸地遇上了当年同一个年级的女学员,同时,他也低估了自己的名气,才刚一现身,对面那个洗手间出来的女学员立即盯着她的脸,惊讶的叫道:“娜娜?天啊,不是说你已经失踪了吗……” 这一声立即引来了四周讶异的目光,全部锁定在阿伦身上,娜娜这个名字,在星云里代表着一个最为艳丽、高傲的传奇,传说至今还保持着单月收到情书数量最高的纪录。 阿伦赶紧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换回娜娜那把充满磁性的女声,压低声量说:“不要吵,我是偷偷潜伏进来的……” 但外面看守的兽人已经警觉了,他们隆隆的冲了进来,恶狠狠地对着众人扫视一番,似乎没有发觉什么不妥之处,其中一个兽人才用极为蹩脚的人类语言说:“你们,叫,什么?” 无论人类还是兽人,对于外族,大多数人都有盲脸症,人类觉得兽人差不多都找一个样,兽人也觉得人类的模样大同小异。 阿伦很清楚这一点,无论动作还是神态,都尽力做到自然,惶恐不安地微微垂头,不无恐惧地望着那几个兽人。 一个稍稍机灵点的女学员应了一句,“我看到老鼠,吓着了……” 兽人卫兵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相互用兽人语低低讨论了几句,才恶狠狠地吼道:“你们,最好,老实点,不要,打,歪主意!” 话毕,又凶狠地扫视一圈全场,对于阿伦那头深蓝色的头发,他们多看了两眼,但因为阿伦的神态没有什么异样之处,种族盲脸症令他们对人类头发的颜色远远没有人类本身那样敏锐的美感。所以没多警觉,嘀咕着就走出去了。 兽人刚一离开,女学员立即叽叽喳喳地吵开了,但她们很识趣地尽量压低声音。 “娜娜,你代表人类潜回来救我们了?” “来了多少人?是人类联合部队,还是疾风的精英团?” “快救我们出去吧,这几天下来我都快疯了……” “是啊,我几天没用护肤品了,皮肤开始裂开啦……” “我被饿坏了,兽人对待俘虏的态度真差,伙食烂透了……” “对啊,有时可以从饭团里看到拇指大的米虫……” 面对每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阿伦不禁有点羞愧,毕竟他原来压根没想过要把她们救出去,只得低声应答道:“各位,我潜伏过来是打探一下凤雅玲的消息的,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语音未落,失望声、埋怨声立即嗡嗡响起,无限希望才刚刚燃起,马上又变成无限失望,只有一个人前来,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 最后那句话冲击力太大,以致没有人再留意到阿伦前面所提到的凤雅玲,过度失望中,不少脆弱的女学员又开始低声饮泣了起来。 这时,不耐烦的兽人又闯了进来,大声道:“快点,人类,女人!” 阿伦垂下头,沉声说:“大家先别急着哭,我们回去再说吧,一切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于是,在兽人的押送下,阿伦混在了人群中,潜伏进了其中一个礼堂。 粗心的兽人并没有专门清点人数,完全不知道人群当中已经多了一个出来。 对于此,阿伦立即敏锐地捕捉到一些想关的信息,高层对于他们这群被俘虏的人类,肯定出现了不同的意见,不然在人数问题目上,一定不会如些不重视。 第七章 宽敞的礼堂,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清一色女生,共同特徵是垂著头、神色沮丧、茫然,她们偶尔窃窃私语一下,但基本上声音不大,整个礼堂的气氛沉闷和压抑。 见到并没有什么人留意自己,阿伦放心不少,再抬眼一望,不禁有点庆幸自己并没有强行潜伏进来。 二楼的围栏边上,每隔二十步就有一个兽人弓箭手,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相信他们的利箭就会离弦而出,自己或许能避过,但数不清的学员肯定要成为箭下亡魂了。 走在阿伦前面的一个女学员,刚好正是在洗手间曾为他出言解围的那个,忽然压低声音,说:“娜娜,跟著我走,白露和我是坐在一起的,应该比较清楚雅玲的事情。” 阿伦心中一动,白露小姐,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她了。 白露看起来比以往更漂亮了,那份精致的美丽添上了一份成熟的韵味,但最近几天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所以神色有点忧郁,在那张娃娃脸上出现,份外惹人怜惜。 令阿伦意外的是,她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眼角有著末乾的泪痕,由此看来,在岁月的磨练下,她比过去坚强了。 阿伦还担心她看到自己立即会惊叫出来,幸而她仅仅是张大了嘴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里写满了问号和惊叹号。 阿伦友善的笑了笑,在她身边蹲下,用娜娜的方式轻声问候:“白露,很高兴我还能活著与你再次见面。” 白露嘴角动了动,僵硬的表情慢慢松弛开了,回以灿烂的微笑,虽在逆境之中,但故人重逢,总能触动喜悦的心弦。 她警惕地观望了一下四周,才低声说:“娜娜,很高兴能与你重逢!不过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兽人入侵了,我们都被兽人被扣押住了,你是来救我们,还是不幸被抓住的……” 言罢,苦涩一笑,这样不胜唏嘘的苦涩笑意,令阿伦的内心不由得颤动了一下,仿佛其中还包含有她人生的种种无奈:虽是名门家族之後,但苦苦思恋的爱人贝里安却心有所属;平常最努力念书的人是她,成绩却永远徘徊在中流水平……爱情、友情、学业,没有一样成功,正庸庸禄禄间,又成为了兽人的俘虏,随时都有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阿伦温言安慰道:“我只是来探听情报的……白露,困境是人生的一部分,都会过去的。” 将阿伦带进来的那个女学员插言道:“娜娜小姐,话虽如此,但兽人到底要关押我们到什么时候,他们关押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在星云学院里就读的学员大多数是名门望族之後,这是一批惊人的财富,只不过兽人还没想清楚该如何利用这一批财富。 或许,兽人还有另一种打算,打算将人类灭族,但还没下得了决心,所以高层意见的分歧下,她们不得不被关押了…… 这存在心里的疑问,当然不能明言,所以阿伦仅仅是平淡的说:“或许,他们还没想清楚该如何处置我们吧,毕竟一旦他们战败,我们这批俘虏还是挺值钱的……” 他话锋一转,又道:“对了,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那女学员说:“女生被关押在中区,男生被关押在东区,听说西区现在乱成一片,不少武技过人的学员和星云警戒队组成了临时游击队,在那边勉强对抗兽人。” 她忽然将声音压得低无可低,说:“其实这几天以来,不断有人失踪,不过全是大人物,譬如像影月部落未来继承人艾波琳,大家都以为他们这一类人得重点关押,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被救出去了,毕竟他们将来关系到一国命运,哪像我们这些小人物,根本无人理会。” 阿伦见白露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仿佛“小人物”这个词语触动了她正唏嘘不已的内心,他说:“白露,那么,雅玲呢?雅玲也是这样失踪的?” 听到凤雅玲这个名字,白露才重新抬头,低声说:“雅玲在兽人未入侵前的三天就失踪了!” “什么!?”阿伦虽是惊讶,但声音仍是压得低低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露叹了口气,说:“那年你们失踪後,第二年雅玲才重回星云,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她的对外联系,包括书信等等都被严密监管,我也受到了牵连,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了,她告诉我想离开这里,我很奇怪,问她为什么,她说,要去寻找一个人……” 阿伦听得不由得心中一颤,长期困惑著他的一些问题,现在仿佛已经有答案了。 白露摇了摇头,似乎在替凤雅玲难过,继续说:“她尝试离开了几次,但每次都被星云暗部送了回来,三天前,她又一次离开,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在第二天被送回来,我以为她成功了,但三天後,兽人大军就来了,所以我想,她更可能是失踪了……” 阿伦听得心中阵阵痛苦,他一直以来都为自己的冤屈而感到不满,为凤雅玲对他的漠视而难过,却从未想过凤雅玲正承受著与自己同样的痛苦,对她而言,星云正是另一个涅盘之地。 “对了,娜娜,这两年你到哪里去了?你的寻人赏金高达近百万银币,这么多人都在寻找你,为何谁也寻不著你的踪影呢?怎么现在又忽然回来了呢?”因为勾起往昔的回忆,白露终於恢复少许生气,好奇的问。 阿伦这时已经少了编故事的心情,随口应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後我再慢慢告诉你吧!” 另外那女学员凑近阿伦,轻声问:“娜娜,你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洗手间,一定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吧?等会可不可以带我们一起离开呢?” 这可令阿伦面有难色了,说:“这个……” 女学员失望道:“如果不行就算了。” 阿伦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同样是满脸失望的白露,沉声道:“假若情况允许,我一定回来救你们!” 这时,礼堂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兽人卫兵走进来,吼道:“人类,女人,要方便的,快!” 阿伦计算一下时间,看来兽人把方便的时间集体控制为半小时一次,他低声道:“我要走了!” 白露犹豫了一下,终於站了起来,点头道:“我掩护你吧!” 阿伦向另外那个女学员点了点头,以示告别,发觉对方眼神里满是哀求的期望,他心中不禁一软,他已经是她绝望中的最大希望了。 他跟在白露身後,夹在垂头丧气的人群当中,在兽人的吆喝之下,步出了礼堂。 此时已是午後时分,阳光闪闪缩缩地半躲在白云背後,并不算特别耀眼。 阿伦再次留意一下礼堂外的防御,大约有五百名兽人轻甲兵,要把她们救出来,肯定将牵一发而动全局,附近几个礼堂的卫兵也将汹涌而来,说不定其中还有兽人强者主持,唉,要将她们毫发无损的救出来,谈何容易? 路上,阿伦见白露闷不吭声,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轻声问了句,“白露,贝里安王子可好?” 白露幽幽地瞥了一眼阿伦,仿佛在说,你不是从来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吗?口中应道:“他半年前就退学了,听说凤凰城的老城主身体很差,他必须提前回去接管政务了……” 阿伦默默观察白露的神色,这个曾经将凤凰城皇妃当成是终生理想的女子,现在已经远远没有了往昔的热诚,看来这并不单单是目前的困境所造成的,是时间的洗礼,磨去了她对爱情的热诚,毕竟她是个现实的女子,看清一个梦想是虚无缥缈时,便抽身而退,但退出後,却因为失去目标,而茫然失措…… 如果没有兽人战争,那么她大概也会像大多数贵族女子那样,嫁到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从此在平凡中,庸庸禄禄地渡过此生吧! 或许,无论梦想有多么缥缈,也得坚持下去,起码它能燃烧你的斗志,升华你的性情。 想到此,阿伦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太阳慢慢从白云身後挪了出来,为冷清的星云添加上一份柔柔的暖意。 星云西区。 往昔充满浪漫的校园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萧索和落寞,满地都是无人清扫的落叶,随处都可以看见斑斑血迹,其中还有个别最新阵亡的人类尸骨,对於第二次兽人战争而言,这些为自由而战斗的学员、导师,名副其实成为了第一批人类烈士。 他们在兽人侵占不朽之峰後,自发性的在星云之颠组成了游击队,以游击战术来抵抗兽人,为自由而战斗著,不定期地去骚扰兽人,企图把被俘虏的学员、导师给拯救出来。 只可惜他们人数太少,在兽人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兽人大军的战略按计划照常进行,只留下部分兵力来扫荡他们眼中的这些小爬虫,将整个星云学院扫荡一遍,再慢慢缩小包围圈,现在,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将他们压缩在西区范围内了,兽人以二十人一组作为巡逻队,进入这个相对危险区域来消灭这些人类余孽。 阿伦高速插入西区,路过绿水晶湖时,恰恰看见了这样一支巡逻队,他们装备精良,趾高气昂,在战争初期他们气势如虹地占领了第一个要点,打击人类叛军没遭遇过什么挫折,思乡之情又尚未开始发作,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每个兽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轻松,过去几天的战斗告诉他们,人类的小爬虫们根本微不足道。 阿伦定睛观察著每一个兽人,暗想,这种得意心态假如能代表大多数兽人士兵,人类的第一次反击战很快就可以到来了。 令他感到讶异的是,跟兽人同行的竟然还有一个人类,他身上尚穿著星云校服,却卑躬屈膝,左指右点,似乎正向兽人解说著什么。 他是兽人早就埋伏在人类里面的棋子? 但是阿伦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们的沟通还是很有问题,兽人头目不时会低一下头去细听他说什么,偶尔会给他两巴掌,其他兽人士兵也会嘻嘻哈哈踢两脚他的屁股,以此为乐,但那人类却丝毫不以为意,脸上始终保持著媚笑。 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原来他是人类的叛徒,听他们的声音,那个人类已经可以说出十分蹩脚的兽人语了,应该还是刚学不久。 世界上总有这么一些特殊的天才,他们在其他领域禄禄无为,但一旦能接触到属於他们领域的东西,就能表现出惊人的天分,譬如说面前这个人类,肯定是个语言方面的天才,兽人入侵才几天,竟然就能摸懂一些兽人语的皮毛了,只可惜本性有卑劣的奴性,要不然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人类情报组的重要一员。 当阿伦看清那人胸前还有蓝荆花时,更是苦笑,这蓝荆花是一个激进协会的标志,说明此人平时是个激进份子,看兽人战争歌剧时会吼得最厉害,会大声叫嚷嚷地日後—定要铲平兽人的国土,以雪人类前耻,结果真的一打仗,却首先成为了人类的叛徒、兽人的奴才。 这样的人,在历史上不是第一个,也永远不会是最後一个。 一阵燥热的风拂过,那兽人头日低头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的鞋带刚好松了,就停下了脚步,那人类叛徒立时会意,赶紧蹲下身,要帮他把鞋带系好。 可兽人头目并不领这个情,脚微微一抬,脚跟就磕在那人类的脑後,在人类的惨呼声中,他的脚重重地踩著他的後脑勺,一边自己系著鞋带,一边用兽人语嘲笑道:“人类渣子,你可别弄脏我的鞋子!” 他的部下立即齐声哄笑,不屑之情洋溢於表,难得那人类用脑袋给人当鞋垫,嘴上还用极为蹩脚的兽人语应对,“大人说得是,小人知错了……” “哈哈……”又是一阵出自兽人口中的愉悦笑声。 但很快,笑声已戛然而止,一道蓝光从远而近,一闪则至,兽人头目已直直倒落在地,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从他颈上划过,鲜血正汹涌而出,可怕的是,明明应该是立即致命,但那兽人头目的双目仍瞪得大大的,四肢不断痉挛,却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无比急促的呼吸证明他此时此刻正承受著无比的痛苦。 惊变实在太过突然,兽人士兵们正想抬头看清偷袭者的模样,那道蓝光已经插进他们之中,没有人能看清对手的动作,他们已经统统倒下,没有一个的伤势相同,共同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承受著无比的痛苦,想死却断不了气。 所有一切的发出,仅仅在刹那之间,当那人类叛徒抬起头时,看到的已是满地的兽人伤者,还有一个蓝发的女子正站在血泊之中,幽幽地看著自己,那女子的容貌本该绝色倾城,但眼眸里似乎并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蔚蓝色的深处中,完完全全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深邃。 他还没来得及惊艳,那女子竟已向他一步一步走来,恐惧也随之向他铺天盖地的涌来。在这份带有致命的窒息感面前,他发现原先的兽人主子们正一个个歪著头,以满怀恐惧、痛苦且绝望的复杂眼神,盯著这绝色女子的背影,他们都张大著嘴巴,却没有人能发出半点声音。 这一片诡异的死寂,更是加重了这位人类叛徒心里的恐惧阴影,他重心往後一倾,已一屁股重重地坐倒在地,但他到底是个机灵的人,忽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键。 只听他用颤抖著的声音,大声说:“我不是兽人,我是人类!” “我知道,所以我才为你所做的一切感到耻辱!”阿伦的声音很轻很柔,目光在那人身上上下游荡,似要看清他的灵魂,又似在寻找更好的下手部位。 那人仿佛感觉到死神已经站到离他咫尺的位置了,不禁用变了调的嗓子,力竭声嘶地喊:“我也是为了生存,我只是不想死……” “是吗……那伹不用叫这么大声,别把附近的兽人巡逻队给引来了。”阿伦的声音仍是很轻很柔,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开始诡异了,“不过,为了生存而放弃人格和尊严,甚至甘心替兽人引路,指出同伴有可能躲藏的位置,让兽人当著你的面来杀害你的同学,杀害你的好友!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森严的杀机像水银泻地般涌向那人类叛徒,感受著这阵令他的神经为之疯狂的蔚蓝杀气,意识到刚刚发生在兽人身上的事将立即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人类叛徒用近乎呜咽的声音喊:“我想你一定是个大人物,杀了我,不怕弄脏你的手吗?” “有道理……”阿伦稍稍停了停脚步,一副考虑的模样,他注意到那人类叛徒的神色因为自己这句话而由阴转晴,再柔声补充,“不过,我不介意!” 目睹著对方的神情再次变化,阿伦脸上的笑容更为诡异了,脚下的步子重新踏起,不过越走越慢,充满让对方品味死亡前的每一分恐惧。 这时,一把女声在身後忽然响起,她远远喊道:“请等等!” 阿伦头也没回,他们大概是星云临时组成的游击队吧,一直躲在湖对面遥遥观察,现在终於肯出来了。 “小姐,此人虽然背叛了我们星云,但还罪不至死吧?交给我们发落吧,我们会处置他的。”两男一女从湖的对面朝阿伦的方向疾奔而来,急切的喊道。 “背叛了星云?他背叛的是整个人类!交给你们,让你们宽恕他?那将来只会有更多的人为他而死,这一类人的邪恶正是因为你们的伪善而萌生的!”阿伦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响在那犹在远处的两男一女的耳畔,“太古有位哲人曾经这样说过,『我不知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公道,如果没有,那我替天行道』!” 阿伦动手了,就在兽人巡逻队仍双目圆瞪,尚未断气时,就在星云游击队急奔而来,还要再次求情时,他忽然就出手了,蔚蓝的轨迹包围了那背叛的男子。 —阵躁动的风自沉寂之海而来,在此感染上血腥和暴戾的气息,再往星云西面而去。 包括兽人在内,目睹者谁都没想过有人可以这样伤人的,能令你全身上下各个要害同时受伤,伤者却不致命,甚至在整个过程里伤者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有伤者脸上的表情说明著他的极度痛苦。 无分种族,每个人都寒了心,恶梦一般的场景,令他们只相信一点,面前这个一定不是人。 其实,阿伦的动作很快就停止了,那人类叛徒只在瞬息之间,已变得不像人形,他忽然抚心自问,为什么对於这次的出卖行为,反应会如此过激呢?虽然在人类的品格里,他最厌恶出卖,但这一次性情会变得如此暴戾,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血统吧?自己一直渴望重新获得人类的身体而不能,面前这个面目还算英俊的男子,竟然拥有完好的人类身体,却要当人类叛徒,自愿成为兽人的奴隶…… 想到这里,他轻轻结果了那人类的生命,结束了他的无尽痛苦,淡淡道:“你该知道,我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句发自阿伦肺腑的宣言,却令那三个还有行动力的星云游击队吓得又倒退了两步,那些尚未断气的兽人痉挛得更为厉害。 阿伦来到湖边洗了洗手上的血迹,侧耳聆听,另一队兽人巡逻队快要巡到这了。 他对那几个正准备离去的游击队指了指,那正步步後退的两男一女马上停止,一动也不敢动了。 对於此,阿伦皱了皱眉头,才道:“我要见你们首领!” 第八章 阿伦预想中的游击队中心,应该会在一个十分阴暗的地方,再点两盏火油灯,令整个气氛压抑而且沉闷,游击队首领会像鬼一样冒出来,用沙哑的嗓子闷声说句“朋友,你的目的是什么”……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们的总部竟然在一家被破坏服装店的地下室,那里宽敞明亮,对流很好,不过最令他意外的还是,他们的首领竟然是梅吉纳,爱莉姬的姨妈,希拉女巫的手帕交。 这位充满成熟美感的女子身穿一套黑色的连衣长裙,仪态仍如往日雍容,丝毫不因战争而多半点狼狈,像自由天堂的一位贵妇人,多於像战争时期的游击队领袖。 对於阿伦这位不速之客,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微笑摆手,示意阿伦坐下,又对将阿伦带回来的两男一女做了个暂时退下的手势。 那两男一女脸色大为犹豫,这个变态恶魔的手段前面可是见识过的,万一等会她忽然魔性大发,那么领袖大人可就危险了。 梅吉纳保持著从容的微笑,“我和他是故人,你们无须多虑,先下去吧,巡逻的工作,由第六小队暂代。” 阿伦抿了抿嘴唇,和梅吉纳在临时会议桌边分主客坐下,面前这张与爱莉姬有几分相像的脸庞,令他想起了远在自由天堂的未婚妻,也想起了当年初次相见时,那个充满青春浪漫激情的化妆舞会。 梅吉纳为阿伦倒了杯山楂茶,微笑说:“这是影月部落特制的山楂茶,试试 阿伦举杯暍了一小口,只觉齿间留香,确实不是凡品,赞道:“不错!” 梅吉纳叹了口气,进入正题,说:“你认识我,但对我的了解并不多,而我,不单认识你,并且了解你。娜娜,或者说,阿伦,因为许多特发事件的发生,我不得不与你坦诚相对了。” 对於梅吉纳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阿伦倒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她和希拉女巫的关系实在太密切了,他眨了眨眼睛,只希望梅吉纳知道的事情多得并不是太离谱了。 梅吉纳慢慢抿了一小口茶,动作不紧不慢,如果单单看她如此淡雅平静的表现,实在难以想像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一片。 阿伦说:“梅吉纳女士,我这次冒昧前来拜访,主要是为了打听凤雅玲的消息……” 梅吉纳却没有立即回应这个问题,她缓缓感慨道:“希拉算对了,兽人果然在今年入侵,而你,也很有可能在这个时间重返星云。整个世界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默默操纵,我们虽然看不见这双手的存在,但不得不去揣测它运动的轨迹……” 阿伦不禁又喝了一口茶,他本来前来的目的仅仅是打听消息,没想到碰上了梅吉纳姨妈,出於礼貌,不得不仔细去聆听她忽然有戚而发的高见。 梅吉纳似乎感应到阿伦内心的烦躁,微微一笑,但说话的语调仍是不紧不慢,说:“阿伦,先让你的内心平静下来,才有助於解决事情,躁动不安会令我们在正确面前失去方向……嗯,你听过神圣联盟吗?” 阿伦摇了摇头。 梅吉纳说:“神圣联盟,是六百年前成立的机构,成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护人类和平,避免种族战争再次爆发。” 阿伦揉了揉嘴巴,忍住没将呵欠打出来,多么伟大的目的呀,梅吉纳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呢…… 梅吉纳说:“这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地下机构,加入成员的条件极为苛刻严厉,因为一旦成为神圣联盟的一员,就得终生为人类的和平尽其义务。几百年来,这些成员中有人默默无名,有人却是显赫一代的英雄人物,嗯,其实当中有不少人,你也是认识的!” “哦?”阿伦稍稍挺了挺腰,终於引起了些许的兴趣。 梅吉纳淡淡一笑,说:“譬如说,仁者东帝天、剑客汉弗里、大主教洛塞夫、怒浪克洛诺斯,默默无闻的就像希拉女巫,还有我……” 阿伦的心不禁急促跳动了几下,假设梅吉纳所说的是真的,那神圣联盟成员名单上的名字可真够唬人的,只是冰山一角的名字,就足够份量了,里面已有他威严的老师、最尊敬的长者,还有他的挚友,如果把所有成员的名单全部摊开,一定震撼至极!老师东帝天竟然加入过神圣联盟,那么他成为亡灵後,联盟有没有把他除名呢?还是他加入亡灵,根本就是神圣联盟计划的一部分?如果是後者,他们上一代之间,应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了…… 梅吉纳注视著阿伦的表情,微微一笑,说:“知道我一直待在星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阿伦知道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回答,於是他又摇了摇头。 梅吉纳用指尖轻轻摩擦著会议桌上的紫砂杯,说:“作为神圣联盟的一员,我身在此地的责任,就是监视星云校长舒梅蒂!” 对於这个答案,阿伦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疑惑,毕竟与这位看似和蔼可亲的校长大人交往过程中,他也多次有过疑惑,疑惑对方的目的性,疑惑对方的真实性情。 梅吉纳说:“星云前校长於六十年前暴毙,此事一直可疑,毕竟这是人类一个守护者的死亡,我的前任进驻星云调查此事,最大的发现,就是关於继位者舒梅蒂的一切,都充满了疑点,他的来历、他的成长、他进入星云以前的所有,都是疑点,只可惜与此相关的人士全部死亡,根本再无从查证了……” 阿伦疑惑道:“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成为星云校长呢?” 梅吉纳说:“因为星云前校长对他信任有加,他也多次为星云的建设、保卫等等方面的工作,出过人力气,确实表现出了惊艳的才华,所以,在前校长的遗书里指名让他成为继承人,谁也没有太多的异议。” 梅吉纳顿了顿,又说:“其中调查过程十分烦琐,得出过不少的推测,我在此也不二细述了,直接切入重点吧!舒梅蒂在兽人入侵前的两个月里,曾多次失踪,作为一位有星云守护者之名的贤者,在兽人入侵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属他命令的星云暗部动向也十分诡异,他们负责守卫著星云巨臂的安全,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倒戈,让大多数学员无法及时逃离不朽之峰。另外,神龙委托舒梅蒂暗中保护凤雅玲的行动,其实也是星云暗部负责的,现在凤雅玲失踪,很可能就是落入到他们的手里!” “什么?!”阿伦本来还心存一点侥幸,凤雅玲有可能顺利逃脱了出去,但现在这个侥幸破灭了,另外,梅吉纳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已经不言而喻,尊敬的舒梅蒂校长,很可能就是兽人间谍。 “阿伦,现在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作战,只为了能将星云里的学员给拯救出来,毕竟,他们关系到人类太多家族的命脉。关於此,已经有一个计划,只要这个计划能实现,星云被俘的全体学员、导师,将集体获救。”梅吉纳望向阿伦的时候已经隐约透露出期望。 阿伦心中一动,梅吉纳女士终於说出想要说的话了,应该还是有要用到自己的地方,他正容道:“愿闻其详!” 梅吉纳说:“根据我们的情报,兽人和黑夜人渡过沉寂之海的主力大部队,已往人类腹地推进,还有另一部分兵力就守卫在沉寂之海沿岸,保证他们的供给!趁兽人下一批军队街未到达之前,那么现在,不朽之峰正是他们防御最薄弱的时候,正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我们的通讯兵已经和雷诺的边防军联系上了,价好领军者是博斯特先生,星云的校友、一位深明大义的将军,他愿意带领部队来拯救星云学员,时间就定在今夜凌晨,他们将重新夺回星云巨臂,将学员们送下不朽之峰!” 梅吉纳深深注视著阿伦,说:“但我们需要在兽人的指挥部制造混乱,譬如放一把火、杀一个兽人高级将领,来引开兽人主力的注意,雷诺的援军才能在混乱的局面中取得优势……” 阿伦牵了牵嘴角,帮她把话说下去,“但如果由你们自己来动手的话,在对方总部放火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就算成功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你们需要一个强者的援助,我正是那个纵火者的最好人选。” 梅吉纳微微一笑,说:“正是如此,星云暗部也在他们指挥部的位置,如无意外,你正好可以把凤雅玲救出来,顺道放把火就行了。” 阿伦站了起来,苦笑道:“我来的真是及时,要不,你们还得苦恼计划该如何进行呢!” 梅吉纳盈盈起立相送,微笑说:“确实如此,正如我们刚见面时所说,整个世界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默默操纵,我们虽然看不见这双手的存在,但不得不去揣测它运动的轨迹……” 星云学院北面,舒梅蒂校长等高层人物居住的寓所,不过现在成为了兽人在星云学院的临时指挥部,这里往西可以看到沉寂之海,往北、往东可以看见星云山脉的动静。 这里的布防比中区礼堂一带更为严密,甚至动用骑兵来进行外围巡逻,阿伦潜伏过第一道防线後,终於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黑夜人。 阿伦想像中的黑夜人,应该是一脸的狰狞,比兽人更要丑陋,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比狼嚎还要难听的怪叫,但令他意外的是,乍看之下,黑夜人的外形竟然和人类相差无几,区别仅仅是他们的肤色黑的发亮,这样深沉的漆黑,恐怕和黑炭放在一起,炭也得显得浅色,而他们的身材远远比人类高大,相信就算和兽人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阿伦一边打量,一边悄悄地绕过这群黑夜人卫兵,伏在一间五层楼高的房子上,观察著这一带建筑群的巡防,很快便锁定了一间偏北角的灰色房子,那里防守最为严密,地势也最为有利,应该正是兽人指挥部的所在。 他在兽人的视线死角中穿插前进,暴风山脉的经历,令他和特别强悍的兽人近距离接触时,都不得不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杀气,以免惊动对方。 来到灰色大楼的三楼时,阿伦在一盏吊灯上停了下来,因为这里的巡卫,竟然清一色是人类,在兽人的总部竟然有人类拥有武装?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上半部都戴著半截深蓝色的面具,阿伦知道,他碰上星云暗部了,如此推论,舒梅蒂有可能没随兽人大军离开,如果他仍驻留星云,那么很可能,就是在这一楼。 他手指一弹,一颗石子正正飞在长廊靠窗户边上的守卫脑袋,那正站得懵懵懂懂的守卫脑袋一歪,“锵”的一声响,就把窗子撞破,玻璃破碎了一地,长廊上的其他星云暗部立即警惕地看了过去。 阿伦借他们一分神,轻轻一踏吊灯,整个人就贴著天花板直线滑向长廊尽头,再轻轻一踩天花板,就从大门上面的通风窗户里钻了进去。 房间明亮宽敞,落地玻璃外是一望无际的沉寂之海,家俱装潢全部是仿古设计,但阿伦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撑在天花板一角,目光只死死锁定靠在半开放式的落地玻璃窗边的那张安乐椅,所谓的星云守护者,正悠悠然地安坐其上,双目合拢,显然正假寐之中。 阿伦相信以自己今天的实力,暗杀舒梅蒂应无问题,但要活抓他问话,恐怕难度不小,但事到如今,也唯有一试了。 他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弓起身体,尽力让自己和四周的事物融为一体,完全屏蔽呼吸,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舒梅蒂靠去。 一阵傍晚的海风迎面拂来,夹杂著初秋的凉意,舒梅蒂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要在沉睡中惊醒。 阿伦皱了皱眉头,但脚步却不作丝毫停留,保持原来的节奏继续缓缓地向他靠近。 一只好事的鸟儿恰好飞到窗沿上,鸟头微侧,好奇地打量著面前这两个人类。 阿伦抿了抿嘴唇,射了一眼那好奇的鸟儿,它仿佛感应到什么,惊得振翅而起,又再往远方飞去。 舒梅蒂心里一个激灵,眼睛立即睁开,阿伦的身体也马上动了,以比闪电还要惊人的速度,往舒梅蒂疾射而去,全身的力量更是瞬间爆发,深蓝的杀气瞬间遥遥将舒梅蒂锁定。 舒梅蒂反应极快,马上从椅子上弹起,避开阿伦的锋芒,眼看阿伦的手刀就要砍碎椅子时,他忽然收力,以同样的劲道,手肘重重地往舒梅蒂的背心撞去,这完全违反常规的动作,阿伦做起来竟丝毫也不牵强。 舒梅蒂勉强转身,伸手硬挡了阿伦这全力一击,巨大的深蓝浪潮立即将他掩盖其中,他感觉整个人仿佛就被巨浪拍中了一般,直直往後飞去。眼看就要撞倒一个书柜时,他双脚同时往後一踏,整个人竟然无声无息的飘落在地上。 阿伦注意到一个细节,舒梅蒂本来已找到空暇喊救兵,但他看清是自己後,嘴巴竟然仅仅是动了动,就没再作声了。 双方在瞬间过了几招,动作幅度不小,但竟然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四周的家俱更是纹风不动,丝毫也没有遭殃。 “请等一等,娜娜小姐,或者,狂风君!”舒梅蒂左手举起,右手从怀中掏出白手巾,轻轻抹了抹嘴角边逸出的鲜血。 阿伦见对方似乎也不想张扬,他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暂时停下了攻击,但左手背在身後,力量凝聚不散,随时可给舒梅蒂又一次雷霆一击。 舒梅蒂看在眼里,也不紧张,和蔼一笑,说:“狂风君,很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阿伦牵了牵嘴角,也以故友重逢的姿态,亲切回应:“校长大人,世事如风雨,总在飘摇不定,我几许风雨过後,惦记起你,你看,我不正是来看你了吗?” 舒梅蒂保持著温和的笑容,说:“狂风君,既然你能来到这里,相信已经取得不少初步情报了,那我也不罗唆,没错,我是兽人间谍,受前兽人帝君之命,潜伏星云,只为兽人的百年战争计划!” 他注视著阿伦的表情,希望能从这张俊美的脸庞上捕抓到些什么,只可惜阿伦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端倪。 话锋一转,舒梅蒂接著说:“太古哲人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娜娜,你同意吗?” 他忽然把称呼换回往日,显然想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但又似乎是在提醒对方有某些把柄正握在自己手里。 阿伦微微笑道:“校长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舒梅蒂用手指慢慢梳理嘴上的胡子,轻声道:“娜娜,我不妨与你坦言,过去天空之城的西郊水晶矿坑一役後,你被舆论恶意攻击,被千夫所指,成为人类史上罕见的恶魔,都是我在背後指使,还有,过去许许多多你听过的、没听过的坏事,我都有份参与,因为那个时候,兽人大军尚未入侵,我和你是敌人,但现任,兽人大军已经入侵,我可以退居二线了,所以,我和你变成了朋友!狂风君,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阿伦轻轻皱了皱眉,脑海忽然灵光一闪,沉声道:“你是安图族人?” 舒梅蒂睑上的笑容慢慢绽放开了,轻声回应:“和聪明人交谈,就是省心!” 安图族在兽人世界里一向被视为二、三等种族,被兽人本部欺压千年,积怨成山,在近年的兽人皇权战争中,安图族虽因立功,得到了地位提升,但大多安图族人在兽人世界内部,仍饱遭歧视,况且几千年的积怨,令安图族对兽人本部早巳恨之入骨,现在兽人大军倾巢而出,妄图征服人类,对於国内的安图族而言,正好趁机坐大,说不定还雄心勃勃,准备一举取代兽人统治族,成为新的兽人本部。 阿伦在队伍出发前,曾整理凤慕雪的部分遗物,曾发现一些秘密信件,人类间谍将安图族的相关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所以现在舒梅蒂态度暧昧,阿伦立即猜出了大概。 第九章 又是一阵海风拂过,寒意更深,夜幕已悄悄降临,舒梅蒂悠然转身,就这么把背心要害让给阿伦,打亮了房间内的照明。 阿伦慢慢将内心深处对舒梅蒂的厌恶压下,平静道:“舒梅蒂校长,我是否应该相信你呢?” “当然应该相信,我有充分的诚意!根据情报,凤慕雪驾崩後,狂风君,或者说,祖宾先生已成为神龙炙手可热的摄政工,他忽然潜来星云,想必是为了现任女皇凤雅玲陛下吧,她就在隔壁房间,你随时可以把她接走!”舒梅蒂神色自若的走向餐桌,点燃了酒精灯,再把一只精致的透明水壶放到其上。 阿伦心中一动,吃了不少苦头,总算寻见凤雅玲了,他淡淡的问:“那么,校长阁下,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舒梅蒂盯著酒精灯,几个水泡正从水壶中冒出,他平易近人的笑道:“娜娜,暂时来讲,我什么好处都不要,只希望兽人本部大军和黑夜人大军败亡,败得越惨越好,但,这相信也是好几年後的事了,在此期间,我们安图族正好藉著这个机会,扩大势力,成为兽人世界的真正主人,从此不再仰人鼻息!所以,在战争时期,我非但不需要你给我好处,我反倒不断提供兽人的情报给予你们人类,让你们在战争中取胜!” 阿伦心中又是一动,这可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可以取得第二次兽人战争的胜利,他并不介意成为第一个和兽人勾结的人类。 舒梅蒂看著慢慢开始沸腾的水壶,又道:“正如我当年在水晶矿坑下所说,假如有这么一天,我希望能与你有合作的机会,果不其然,这一天已经来临了!这证明了我的眼光,也证明了我们的缘分!狂风君,诚然,我陷害过你,令你声名受损,但你现在也恢复了往日的辉煌!在过去多次交往之中,我向你预付过不少友情的!嗯,假如真要说到利益上的好处,我希望,在战争结束後,假如安图族有幸能成为兽人新的霸王,兽人和人类能成为友邻,重新缔结和平盟约!” 阿伦眨了眨眼,说:“舒梅蒂阁下,到那个时候,我能说上话,一定极力促成这份和平盟约。不过,你认为盟约真的有用吗?不久前,兽人和人类不正签订了一份吗?” 舒梅蒂笑笑,说:“上一次的盟约是为了诱惑神龙女皇,让暴风要塞的防御变得空虚,从而无法分兵支援沉寂之海沿岸!再签订的话,相信届时双方都会抱有真诚渴望和平的意愿!或许又是千年以後,双方再有一战,但那已是子孙後代的事。另外,狂风君,我相信,在这第二次兽人战争中,你一定会脱颖而出,说不定借此契机,成就你们人类几千年来的梦想——统一阿兰斯人类世界!” 阿伦不动声色的牵了牵嘴角,换一个方向问:“校长阁下,我对我们的合作很感兴趣,但你打算对兽人本部不利,企图振兴安图族,你觉得兽人本部一点也洞察不到吗?假如他们洞察到了,不让你参与军事,你还怎样向我提供兽人的情报呢?” 舒梅蒂自信一笑,说:“狂风君,这点你无须担心,兽人本部向来狂妄自大,我自有办法应付他们!” 阿伦微笑道:“校长阁下,还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既然你希望兽人战争能越激烈越好,为何兽人刚入侵时,你控制住星云巨臂,不让学员、导师下山呢?” “当时,兽人督军已提前来到了学院,这是他下达的命令,我必须遵从!况且,那时我们还是敌人,万一他们能够组织起临时抗战队伍,延误了兽人大军深入人类内地的进度,那可是大大不妙了!” 水已沸腾,舒梅蒂关了酒精灯,将水壶拿下,将水灌进另一只仿古的茶壶之中,浓郁芬芳的茶香顿时扑面而来。 阿伦紧紧盯著舒梅蒂倒茶的动作,又道:“既然如此,那我打算将他们给放了,校长大人一定会协助我吧?” “那是当然!”舒梅蒂慈祥一笑,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递了一杯给阿伦,“来,愿我们合作愉快!” 阿伦迎上他的碰杯,舒梅蒂将热茶一乾而尽,阿伦却仍然拿著杯子,微笑道:“舒梅蒂阁下,你打算背叛兽人本部,你不害怕将来有一天,我把你卖给他们吗?” 舒梅蒂眼中锐芒一闪而逝,淡淡道:“假如狂风君这样做的话,我也会把狂风君卖给人类的,我可没忘记狂风君的血液是什么颜色的!” 阿伦心头一颤,杀机大动,忍不住问了句,“校长阁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舒梅蒂迎上那充满杀气的眼神,恢复了从容的微笑,说:“在狂风君屠杀博塔斯盗贼军团时,我就知道了。那时狂风君的实力远不如现在,当然没有发觉我这位老校长恰好正在附近了!” 阿伦慢慢将杀机按捺了下去,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说:“那么,校长阁下,我们正式开始讨论将来合作的细节吧!” 凌晨前半小时,熊熊烈火在北区兽人指挥部一带的建筑群中燃烧起来了。 火势蔓延之快,令兽人指挥官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人类强者级的刺杀队伍潜伏进来。兽人驻守在星云的督军赶紧召集大量的士兵前来救火,同时又派遣出近千人重甲兵守卫在指挥总部周边,免得给刺客可乘之机。 当然,无论兽人军队还是人类游击队,都没有想到,这场忽然而来的大火,竟然是人类和兽人勾结起来放的,舒梅蒂不单细细指出各个易燃物品的所在地,最後在阿伦的强烈要求下,还随阿伦偷偷溜了出去,亲自帮助阿伦点燃了好几处地方,充分表达合作的诚意。 在熊熊烈火中,趁著兽人们正忙著救火之际,整个星云学院也随之乱成一片,雷诺王子博斯特应约而来,重新夺回了星云巨臂的掌控权,星云游击队配合雷诺的边防军全力出击,在兽人防御系统最为薄弱的时候,救出了东区和中区的被困学员,白刀战在中区和东区大范围展开了。 但很快,人类初期偷袭的优势在逐渐消失,尤其在擅长黑夜作战的黑夜人队伍加入後,参与这次拯救行动的人类战士的死亡人数直线上升。 幸而,大部分学员都藉著混乱,在雷诺正规军的掩护下,顺利逃离不朽之峰。 这夜,人类出动了接近两万人马,兽人、黑夜人联合部队仅出动不足万人,双方在凌晨至三点这段时间里浴血激战,皆死伤惨重,作为人类和兽人在第二次兽人战争中的首次交锋,第二次星云流血夜被写进了历史,博斯特作为吹响号角的第一人,也同样被载进史册之中。 事後,兽人高层雷霆大怒,他们经讨论,一致认为人类能顺利逃离的根本原因是那场来历不明的大火,对方一定有十分熟悉星云建筑系统的人在主持,但谁也没有怀疑到舒梅蒂头上,舒梅蒂阁下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兽人,总能很聪明地站在每一道警觉目光的死角处。 据这位舒梅蒂阁下所言,凤雅玲陛下被下了定心药,每隔十二小时才会苏醒一次,在狂风的怒视下,他赶紧解释,这种药品是兽人的圣药,能安定心神,调理神经,并无副作用,只要停止服用,苏醒後立即会与常人无异…… 阿伦仔细检查了凤雅玲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她只像是熟睡过去一般,并无异样,只得选择相信,毕竟,他和舒梅蒂之间已经缔结了以利益为根本的联盟关系。 阿伦背著昏迷不醒的凤雅玲离开不朽之峰时,星云学院里正是白刃战最为激烈的时候,事分轻重,阿伦没兴趣再回头参一脚了,直接往北面行进。 到达下朽之峰东北方向时,遭遇上雷诺的边防军,阿伦很有礼貌就“借”了匹军马。 当然,他不会等待对方回答是否同意,就抱著凤雅玲跃马北去,只要能尽快跨进神龙领土,那就算暂时脱离险地了。 从黑夜的漫天星斗一直奔至夕阳初至的清晨,阿伦来到了蓝河的右岸,才立马暂停。 怀中的凤雅玲仍在熟睡之中,那张绝色俏脸在夕阳的映照下,红彤彤一片,她嘴角泛出一丝微笑,估计正在某个美梦之中。阿伦不禁也怜惜的笑了笑,回应凤雅玲这个睡梦中的笑容。 他暗想,凤雅玲的命途实在坎坷,刚以公主的身份被人软禁一年,才逃出生天,立即又要以神龙女皇的身份,迎来第二次兽人战争。 此处正是蓝河的末段,再往西去,便是蓝河与沉寂之海的交汇点了,这里水流甚激,涛声不绝,那湛蓝澄碧的河水上,浪花腾雪,景色十分壮丽。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两人的身体上,一阵柔风拂过,暖暖的,仿佛也沾上了阳光的气息,蓝河滩上的浪花轻拍著马蹄,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短暂的舒适,低头暍了几口蓝河之水。 阿伦轻夹马身,顺著河滩,往东缓缓奔去,寻找过河的桥梁,迎面而来的朵朵浪花,似正述说著一个个属於它们自己的故事。面对如此清晨美景,阿伦心弦不禁弹动了一下,清晨的蓝河,很容易令人想起许多如烟往事。 每一次见到它,生命总会有许多变化,想必它在那悠长的生命岁月里,也见证过无数的人事变迁,不久的将来,但愿鲜血不要染红这片动人的湛蓝。 怀中凤雅玲的肩膀忽然颤动了一下,阿伦低头望去,见她睫毛轻轻颤动著,仿佛正在梦中舒展著什么动作,阿伦不禁松了口气,舒梅蒂并没有说谎,凤雅玲只是在深沉的睡眠之中,只要时间一到,她就会醒来,计算一下时间,这个时间也应该快要到来了吧! 前方的远处已有一座陈旧的拱桥,隐约可以看见桥梁的彼端,蓝河的对岸有神龙的边防军在驻守,不过士兵似乎并不紧张,对岸甚至还有隐士在垂钓,一切恍如昨日此处的宁静,与世无争。 阿伦皱了皱眉,心想,兽人并没有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想必打算依傍著星云山哌来蚕食人类国土,但难道这里的士兵还不知道战争已经爆发的消息?还是他们一生守卫於此,对世情已麻木了?真是如此,他们是否正代表著人类好一部分士兵的心态呢?这样的士兵,将来如何和兽人作战啊?…… 神龙新任女皇终於可以回到国土了,不过,将来她要做的工作实在不少…… 他抱起凤雅玲,轻轻跃下了马,像他们现在这样共乘一骑的姿势,只会令凤雅玲感到羞怯和狼狈。 蓝河畔的绿草地,阿伦将凤雅玲抱放到一片乾爽的草地上,任由马儿在一旁吃草,他坐在凤雅玲身旁,啃著乾粮,默默等候凤雅玲从昏迷中醒来。 对岸的神龙边防军已经发觉到他们这两个可疑人物,一个身穿队长军服的大汉策马奔过拱桥,来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暍问:“你们是什么人?” 阿伦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从怀中取出代表神龙最高统帅的令牌,该令牌是离开德萨雷纳时,从凤慕雪遗物中取出的,现在终於有机会拿来显耀一下威风了。 那大汉的眼力并不是太好,俯身细看了一阵子,才脸色大变,狼狈的从马上落下,行标准军礼,大声道:“陛下好!我是边防军第三团第六纵队第十七小队的队长,不知长官驾临,有失远迎,请长官恕罪!” 陛下?阿伦方才醒悟自己的头发始终没有扎起来,在对方眼中,想必把自己当女皇了。 他哑然失笑,利索的捆起头发,斥了句,“老子是男的!” 那大汉眼看著面前的绝色佳人忽然转变成一个须眉男子,不由得张大了眼睛,呆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该说点什么,“原来是长官大人,卑职视力不好,请长官降罪!” 阿伦平和的笑了笑,说:“算了!队长请坐下吧,我仰头说话累呢!” 那大汉规规矩炬、端端正正地坐在阿伦一侧,瞥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凤雅玲,心想这个才是女皇陛下吧,他降低声量,说:“长官忽然到来,有什么命令要下达吗?” 阿伦嚼著乾粮,一脸随意的问:“知道兽人入侵了吗?” “什么?!”那队长粗线条的脸庞上皱成一块,满是震惊,又有点难以置信地望著阿伦。 阿伦见他的反应不似作伪,不禁揉了揉下巴,现在神龙的军政系统的效率实在糟糕啊,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现在还没传达到边防军的耳朵里。 那队长望著阿伦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长官,我们背後是拉其顿大山,经常要晚十来天才能接到总部传来的消息……大人你刚才说兽人入侵了,该……该不会是暴风要塞城破了吧?” 话末,他的声音也不禁有点颤抖起来,对於神龙大多数平民而言,暴风要塞就等於是一处最神圣不可侵犯的所在。 阿伦往喉咙里大大灌了口水,仰头咕噜咕噜了几下才吞下肚子,那大汉赶紧低下头,心想这位保护陛下的长官竟然比我还要粗鲁啊…… 阿伦不以为意,若有所思道:“事情还没这么糟糕,不过也快这么糟糕了……” 听得那队长直眨眼睛,差点要举手抓头时,阿伦才补充说:“兽人是从沉寂之海渡海而来的,现在大部队已经潜伏进星云山脉中,大概想利用那里的有利地形,对人类腹地进行偷袭,他们最有可能偷袭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神龙,位置大概就是你们的上游区域。你告诉我,你们与上游的部队有多久没有联系了?” 按神龙军规,边防军驻防部队之间,五天必须通信一次。 那队长脸色顿时白了,他立即改端正的坐姿为端正的跪姿,垂头道:“报告大人,也快一个月没有联系过了……” 他不敢抬头看阿伦震怒的神色,低声继续道:“长官大人,在我们这里,已经长期习惯於此,上面没有分配信鸽给我们,军马又少得可怜,单纯以骑马来回,起码得四天时间,所以……就越来越少与友军沟通了。” 阿伦心里一亮,这里的边防驻军本来就只起形式上作用的,对於神龙高层而言,这个所谓的边防,根本没有什么敌人需要防卫,假想敌雷诺帝国要入侵,那得跨过路途艰险的星云山脉,这样大的动作,肯定早就引起己方的注意,大可派大军来以逸待劳,而雷诺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笨的事,神龙也不会轻易在这些形式上的边防地带多添加兵力,千年的和平假象下,养成了蓝河南岸这一带驻军的懒洋洋习性。 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抵抗兽人凶悍的冲锋呢……阿伦不禁为人类的前景再次感到担忧。 那队长见阿伦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的问:“长官,要不我马上派通信兵去看看吧!” 阿伦摇头道:“现在不必了,说不定他们正连爬带滚地撤往你们的位置呢!你立即往西边方向派出不少於三人的哨兵,警戒兽人的到来,顺便接应友军的撤退,再派出不少於五人的哨兵,往南边方向警戒,接应从不朽之峰撤退而来的星云学员。” “是,大人!”那队长看出阿伦对自己说的话已经交代完了,也不敢再多问,起立行军礼,大声道:“大人,边防军第三团第六纵队第十七小队定会为神龙国上战斗至最後一人,绝不投降异族!” 这句话说得正气凛然,阿伦不禁点了点头,从见面到现在,这大汉总算表现出一点军人的气概了。 再回头,发现凤雅玲已不知在什么时候醒来,正用那翻动著涟漪的美目,深深地注视著自己。 第十章 久别重逢的情人,见面的第一瞬间会干点什么?深情的拥抱?接著忘情的热吻?再想起昔日的山盟海誓,再接下来就会…… 但阿伦和凤雅玲重逢的瞬间,却什么也没干,没有喜极而泣,也没有掩嘴惊呼,不过,当他们的眼神再次交会的刹那,所有动作都凝固了下来。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也凝固了,风似乎静止了下来,白云也停止了游动,蓝河对岸的卫兵、身後的星云山脉,都在这个瞬间统统敛去,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他们,如烟云的昨日化作幅幅画面,如卷轴般在他们面前打开…… 在校园时代里,他们携手一起漫步校园,探讨青春,探讨未来:在星云山哌里,他们相互依傍,不离不弃,千里逃亡;在疾风的领土上,当她见证著世界险恶时,是他用恶魔的鲜血,燃烧自己的生命,哪怕从此化为灰烬,也要去捍卫她的尊严:在神龙的国土内,他们奏响了恋曲,只可惜前奏还没完毕,却已天隔一方…… 一切一切,写满了欢笑,也填载满唏嘘。 一坛窖存经年的美酒,由里到外都透著醇香,就像此时初秋的气味,散淡而馥郁,也像他们之间的感情,令人回味,又令人惆怅。 他们相识在平静的年代,依傍在动荡的时代,还没开始真正相恋却已分开,到再度重逢,却聆听到寂静时代结束的钟声,岁月的浮光掠影之中,映照出他们的真实心态,谁没有想过天长地久,都曾渴望过白头到老,但现实与梦想,有时可以恰恰吻合,但更多时候是完全相反…… 他们深深凝视著对方,灵魂在无声无息中碰撞,在碰撞毫无隔膜的缠绵,似乎要将对方的神韵再一次深深的烙印进自己的脑海里。 时间见证著一切,也可以冲刷掉一切,曾经深深相爱的恋人再度重逢,人事已几度变迁,世情更是多番变幻,昔日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怀,又能否再次燃烧呢? 阿伦眼中的凤雅玲,对於他而言,或许是身边这么多人里,变化最大的一位。 她的眉宇间凝固上了一份深深的哀愁,这是长期的相思和郁郁不得志的压抑所造成的,不变是那绝代的芳华,仍是脑海深处中那最动人的影像。 凤雅玲同样细细地望著阿伦,看得是如此的仔细,就像是某件最珍贵的事物,忽然失而复得,重现眼前。 这位令她刻骨铭心的男子,脸上已经染上了岁月的风霜,远比过往成熟,但柔和的笑容,慢慢的,和昨天的他,融合在一起。 渐渐,她轻轻抿著的嘴唇松开了,睑上慢慢绽放出久违的笑靥,仿佛冲破乌云的那一丝阳光,瞬间令世界变得明亮。 阿伦的笑容更柔和了,但隐隐约约中,带点唏嘘,也带点无奈。 终於,凤雅玲说出了他们见面後的第一句话,“阿伦,你还好吗……” 这句平淡无奇,甚至有点老土的对白,却令阿伦心中暗暗揪动了一下,但他不变脸上微笑,回应道:“还算好吧……” “……” 他们慢慢聊开了,感觉仍如昨日般熟悉,温馨平和,就如同和家人相处。 渐渐的,阿伦担当起了话题的主角,他轻描淡写地描述了在涅盘之地的经历、与怒浪的重逢,也没隐瞒他和爱莉姬之间的感情发展,及其双方做出的承诺,最後详细描述了凤雅玲母亲凤慕雪女皇去世的过程…… 他一改往日强调天气,注重描写心理的叙事风格,很平实的告诉雅玲这个真实的故事,一直讲到他们此刻的重逢。 不知不觉间,凤雅玲已泪流满面,无声的哭泣了起来,或许,是因为阿伦的“移情别恋”,或许,是女皇母亲的忽然驾崩,也或许,是那即将要面对的未来…… 无论多坚强的人,同时听到这么多不愿面对的坏消息,也很难再从容面对了。 凤雅玲无声的哭泣令阿伦心中隐隐的阵痛,那种感觉带有怜惜、惭愧,还包含有对种种已经发生事情的无能为力。 湛蓝的天空仿佛感应到了凤雅玲此时忧郁的心情,忽然阴暗了下来,降下了一场沥沥小雨,湿润了这片土地,也湿润了两人的脸庞。 对岸的卫兵队长提著把大伞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快到近处时,发觉到情形有点不妥,现在实在不是表现忠心的时机,又连忙扭头飞快地跑了回去。 雨丝飘荡在蓝河上,跳起一个个小箭头,就像是一群正在舞动的小精灵,用它们特有的舞蹈,尝试解除他们哀伤的心情。 阿伦想找块手绢为凤雅玲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找遍了全身,却只能在裤袋里找出小半截破烂的布,最後还是凤雅玲从无声的哭泣中振作少许,从怀中取出手绢为自己拭泪。 理智慢慢战胜了她的情感,她用仍微微抽噎著的声音,轻轻问:“阿伦,我以後该怎么办呢?” 阿伦很细心的发现,她说的仅仅是“我”,他叹了口气:心想凤雅玲仍在脆弱时期,如果她恢复正常心智,又怎会有这种毫无主见的问话呢…… 他觉得有必要一尽摄政王的责任,沉声道:“雅玲,如今你已经是神龙女皇了,身负整个神龙帝国兴衰成败,现在兽人大规模入侵,应该是兵分两路,一路渡过沉寂之海,以星云山脉作为基地,向人类蚕食,另一路就是针对暴风要塞,现在暴风要塞情况十分不妙啊!凤慕雪那……” 他忽然想起凤慕雪是凤雅玲的母亲,自己也应该对死者持有一点基本的尊重,“那该死的婆娘”几个字硬生生吞了下去,改说:“那……那先皇,贪图潘多拉的土地,已派出大量兵马到潘多拉平原上各个位置进驻,还派出部分兵员护送商旅,冒险与兽人交易获利,现在外派的兵马,数量估计超过十万,如今应该全部被兽人大军逐一消灭掉了!幸好先皇并没有分一杯羹给其他人类国家,不然损失伤亡会更为惨重……” 阿伦发现凤雅玲的脸色更为忧郁了,心想自己或许对凤慕雪的不屑太过溢於言表了,就稍稍改变一下说话的口吻,“先皇号召了神龙的精兵去讨伐疾风家族,初期虽大胜,但後期伤亡也颇为惨重……嗯!站在神龙的角度去考虑全局,神龙的兵力正处於历史的最低谷,暴风要塞的防御力更是处在千年来最脆弱的时候……” 阿伦顿了一顿,观察凤雅玲的神色,她眼眸上的迷蒙正慢慢散去,恢复了少许明亮,显然正在细心聆听自己分析当前的局势,并开始作出正常的思考,他握了握拳头,沉声道:“雅玲,我的建议是,必要时,我们得考虑放弃暴风要塞!” 这个石破天惊的建议令凤雅玲惊愕地颤抖了一下,暴风要塞作为神龙千年国都,见证过十几代神龙帝王的辉煌,它本身更是作为人类精神的象徵,千年来屹立不倒地守卫人类国土,站在阿兰斯人类土地的第一线,抵挡著兽人异族的入侵,现在阿伦竟然建议在必要时,得放弃暴风要塞,放弃这座有人类第一坚城之称的钢铁堡垒…… 但凤雅玲并没有立即反驳阿伦,眼神里全是更深的思索。 阿伦不禁又叹了口气,说:“是的,抛开战略来讲,暴风要塞代表著我们人类发展的最高水平,甚至是全人类的政治中心,里面有无数文明的杰作、无数先贤的遗物,但在整个人类都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在神龙随时有可能亡国的时候,暴风要塞就显得微不足道了!雅玲,你告诉我,暴风要塞从它建成的第一天开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凤雅玲回答道:“抵挡兽人入侵,捍卫人类国土。” 阿伦点头道:“对,你的回答已经道川关键,当兽人不需要通过暴风要塞,就能入侵人类时,暴风要塞最基本的战略意义就已经不存在了!兽人从沉寂之海入侵,第一个目标肯定是神龙,当他们的大包围完成後,暴风要塞最後很可能就会变成一座孤城……” 他的眼神中不禁添上了一份怅然,缓缓道:“只要人类还在、神龙还在,无数个暴风要塞还是可以建起来的。” 凤雅玲默默思索了一会,又轻轻擦拭著眼角渐乾的泪痕,说:“阿伦,现在局势还没那么严重吧?” 阿伦苦涩一笑,说:“这几天我脑海里对整个战争的未来局势反覆推算了几次,雅玲,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预计最坏的那种情形,很有可能会发生了,我们神龙在必要时,不但可能要放弃暴风要塞,还有可能要暂时放弃神龙国土全境……” 凤雅玲再一次沉默了下来,阿伦轻轻抿了抿嘴,安静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他体会得到凤雅玲的心情,刚刚成为神龙女皇,要承担起神龙千年基业,却要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甚至还有可能要放弃国都、放弃国土,假设这个可能成立的话,那神龙的人民该怎么办呢?领导他们千里迢迢地撤向远方吗?…… 种族战争时期的女皇,基本上一生都献给了战争,战争时要领导人民抗战,战争後要领导人民重建家园,人类历史早巳证明了这一点,她们罕有爱情,不是不渴望,而是根本没时间顾及,也无法太多的顾及亲情,只能默默将一生奉献给自己的子民。 种族战争时代的女皇注定被写进历史,铁定是一个异常光辉的名字,被千古传颂,但却罕有人注意到,在光辉的背後,付出的代价是何其沉重! 凤雅玲的眼神更黯淡了,她不无期许地望向阿伦,希望得到点鼓励,更希望得到点承诺,毕竟能和心爱的人一同渡过乱世,战火才会显得不那么狰狞。 阿伦完全明白凤雅玲这一刻的想法,他又一次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再慢慢呼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先皇临危托付於我,雅玲,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凤雅玲苦涩的笑了笑,其中却有说不尽的怅然,仿佛阿伦并没有完全说出她想听到的承诺或者别的什么。 如此绝代佳人,在微风细雨中,楚楚可怜,倾国倾城,阿伦凝视著这一瞬间的风景,心灵最脆弱的深处,不禁为之轻轻颤抖。这个世界对她何其残忍,父母为了皇权,同室操戈,最後落个同归於尽,两位至亲回归星辰深处,只剩下一个异父同母的妹妹,但这个妹妹也一直与自己关系平平,而自己这个曾经患难与共的隋人,现在却又有今生不再的嫌疑,她此时心中的孤苦和寂寥,可想而知。 阿伦不禁有点恨自己的多情,也有点恨命运的作弄,想起命运这位长期以来斗争不已的对手,他忽然觉得有股热血涌上了脑门,滚烫且激昂,在这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乱世当中,一瞬间懦弱的放弃,最後很可能导致的是终生遗憾。 他握了握拳头,又清了清嗓子,用炽热的目光注视著凤雅玲,沉声道:“雅玲,我可否郑重问你一个问题?!” 凤雅玲本是游栘的目光转回到阿伦脸上,眼神深处中,已远远没有刚刚重遇时的生机,轻轻应了声,“嗯?” 阿伦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将声音压得更低,问:“神龙皇座的主人,有没有可能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话出口的刹那,他又觉得这个问句实在有点无礼,有点损害凤雅玲的尊严,陈述的内容也不太符合凤雅玲纯洁的爱情观,急忙又补充,“这个……其实我也仅仅是问问……假如不好回答,那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凤雅玲皱了皱眉,却不作丝毫回应。 阿伦忽然意识到,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有点太过冲动,他忙垂下头,羞於再迎上凤雅玲的目光,既然已经清晰感觉凤雅玲的责备,那答案也不言而喻了,一股落寞的愁怀化作酸酸的寒流,从胸中涌起,慢慢游移过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世事总难尽如人意,莫非要有遗憾,才能令人彻底珍惜,既然凤雅玲已经否定了这个可能,那他和她的这份情感,只能永远埋葬,或许到老了的时候,再拿出来默默回味吧…… 凤雅玲注视著阿伦的神色变化,缓缓地叹了口气,轻轻的问:“阿伦,我也郑重问你一句,你的问题是一时冲动呢,还是深思热虑後才问的?” 这个问题令阿伦怔了怔,问出这样无礼的话,理所当然是一时冲动,但再细心一想,或许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内心最深处就一直隐隐约约有过这样一个幻想——同时拥有凤雅玲相爱莉哑,不过因为这两个绝色佳人都太过独立独行,下太可能与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所以他很自觉地将这个想法归类於妄想,从未有细想下去…… 如今面对凤雅玲如此郑重的提问,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问出这么无礼的问题,雅玲,实在抱歉!本来,应算是一时冲动,但,再想想……好像也算是深思熟虑过的……” 对於这个逻辑明显不够分明的回答,凤雅玲却点了点头,正容道:“阿伦,既然你有认真想过,那么,我也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因为……提问的人是你!” 阿伦不无惊喜地抬起了头,迎上凤雅玲的目光,发觉对方的眼神中恢复了不少生气,隐约中还带著少许的狡黠。 这样无礼的问题,竟然能得到这么惊喜的答案,他忽然觉得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已向他汹涌而来。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难以自制地提高了声量,问:“雅玲,你的意思是?” 凤雅玲依旧平静,说:“考虑,也仅仅是考虑!” 雨,更大了,飘摇不定的雨点仿佛正带著天空对大地的祝福,冲洗去原先的忧伤和惆怅,为世间带来宁静和清凉。 [下期预告] 蓝河流淌的乐韵,彷佛也变换了乐章。 烽火点燃的刹那,寂静时代末期钟声响起的瞬间,大时代终於揭开序幕! 在第二次兽人战争中,阿兰斯人类的黄金一代逐一登场,迪·阿伦、波特、缪诺琳、克洛诺斯、扎斯町等等光芒四射的名字;在大时代中纷纷登上历史舞台…… 身陷大时代漩涡之中的阿伦,不得不在逆流中,努力面对明天! 《恶魔狂想曲之明日骄阳》第十八集 作者:胡鳕 第一章 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但人类世界里毫无新年气氛,尤其在神龙国土内,因为,兽人的入侵,已经步入第五个月份了。 阿伦护送凤雅玲回到暴风要塞,也同样进入到这第五个月份,在这段风雨飘摇的时期里,先皇的国丧从未试过如此简单,新皇的登基也从未试过这样仓促,非常时期,一切强调效率。 兽人和黑夜人联军盘踞星云山脉要点,稳守沉寂之海沿岸,再逐步吞噬神龙国上,慢慢往暴风要塞推进,谁都能看出兽人的决心,源源不断的兵员正从沉寂之海的对岸,运送而来。 他们气势汹汹,却又小心翼翼,以星云山脉为根据地,不断派出敢死队骚扰雷诺、疾风和自由天堂,让他们就算勇於出兵支援神龙,也得有所顾虑。 神龙正规军在这场国家生死存亡的考验中,表现出了军人的英勇和节气,只可惜一边是有备而来,一边是仓促应战,双方战斗力也颇为悬殊,神龙正规军除了节节败退,也只能在烈士名册上,不断添加上新的名字。 尽管兽人还没有打算对人类灭族,甚至还大肆宣传种族平等论,号称他们是和平的使者,远道而来,正是为了给人类朋友带来真正幸福和谐的生活,他们用人类文字写成的传单飘荡在沦陷区的每一个角落,但可惜大多数人并不吃这一套,他们铁蹄将到之处,民众纷纷扶老携幼的转移。 神龙国土内,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难民从西南方向涌来,往暴风要塞的方向涌去,各条宽敞的官道上,全是如蝼蚁一般的难民,他们哭泣连连、脚步踉舱,恰逢这正是隆冬时节,食物、衣服都实在欠缺,每天都有不幸的人们倒下,神龙国境内大道的两边,每天都有大量的新坟出现。 如果众神从穹苍中俯瞰而下,并侧耳聆听,神龙这片广袤土地上,定是哀号遍地了。 在暴风要塞里,大街小巷已挤满了前来躲避战火的各地难民,暴风这座人类的精神堡垒,以坚不可破而闻名於整个阿兰斯,现在被盛名所累,人口的容量已经突破了最大限制,治安问题日益严重,整个城市的运作也陷入半停顿状态,现任女皇凤雅玲不得不下令停止接纳难民,同时向盟友凤凰城求助。 千年来的联盟关系此时起到关键作用,神龙得到了满意的答覆:凤凰城代政者——贝里安王子,下令开放边境,接纳神龙难民进入凤凰城国土。 凤雅玲在这段时间消瘦了许多,不但因为操劳国事,她最担心阿伦的可怕构想将成为事实,最终要放弃暴风要塞,放弃神龙国土作战略转移,在这个时候,第一个好消息终於传来了。 神龙最为显赫的唐氏家族,家主唐璜亲率大军,挥舞著锋锐的利剑,来到神龙中部的贺兰山,以此处地形易守难攻的优势,终於暂停了兽人一直以来势如破竹的步伐。 为维护神龙的国土和皇室的尊严,唐氏又一次登上历史舞台,重演著属於他们的辉煌时代,以一族之力抵挡住了以战斗力剽悍闻名大陆的兽人先锋军团。 与之成为鲜明对比的是贺兰山背後的宋氏家族,兽人尚未打来,他们的家主已抛弃族人,率先往北方凤凰城逃去,女皇凤雅玲雷霆大怒,摄政王祖宾命令女皇身边新的影子军团秘密出动,诛杀临阵逃离的宋家家王。 神龙原直属先皇的影子们,已在兽人战争刚爆发时,死於潜伏在星云学院里的兽人强者之手,新的影子军团是由阿伦亲自组建,人员大多是暴风山脉里的精英级暴风猎人。 当日与阿伦一同前往星云的唐仁、光海庭等人,一直不见归来,本以为他们在星云山脉里已经凶多吉少,但最近传来了最新的情报,兽人的前沿阵地里出现了一位身穿兽人军装的人类参谋,相貌与前神龙将军光海庭极为相似。 许多神龙高层的心都为之冰凉,如果情报是真的,那么光海庭已成为人类叛徒,怪不得兽人大军对神龙的国土熟悉至此。因为光海庭本来拥有高贵的身份,所以他的投敌,份外令人注意,也份外令人不耻。 阿伦心中却不无疑惑,他想,在星云山脉那段阴霾的日子里,到底是他们不幸被俘,还是光海庭故意投敌呢?如果是後者,光海庭这混蛋可真是彻底遵从了他自己的原则——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日後能好好生存。 隆冬,暴风要塞。 阿伦正翻阅著各地的来信,未婚妻爱莉姬在信中仍如往日般缠绵,同时穿插警告著阿伦切记自己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不得与凤雅玲旧情复炽。说到自由天堂,爱莉哑的言语才理性许多:天堂长老会已决定全力在经济上支持神龙,各项重要物资会一直源源不断地从蓝河上游出发,运往神龙後方。半年前还铁下心要经济制裁神龙的自由天堂,现在竟然是神龙背後最大的经济支持人,想想也感叹命运的讽刺。 一说到车事,那就是自由天堂最爱莫能助的地方了,天堂保卫厅的车事力量是阿兰斯榜上有名的——从後面数起,现在他们全力应付著东南面不定时偷袭的兽人敢死队,已经疲於奔命,暂无军事上支援神龙的可能…… 缪诺琳的信中,拜伦王子先是冷嘲热讽一番祖宾大人的多情,才开始理性分析战局:作为神龙之後的最大军事强国,雷诺是最有资格出兵的势力,他们的统治者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但现在疾风与雷诺隔膜甚深,假如孤翠借道疾风,去救援神龙,又恐疾风不识大体,忽然翻脸偷袭,所以雷诺高层一直迟迟不肯行动,目前只是在东北面,星云山脉的边缘地带上,与驻守在星云山脉的兽人部队进行骚扰和反骚扰…… 来自疾风的信件中,波特的文字里渗出疲惫:疾风的东南方,神龙大车才刚刚撤退,兽人大军就来光顾了,尤其在星云山脉那块三角地带,兽人甚至扎营进驻…… 疾风过去三年里,经历了与自由天堂的战争、与冰风家族的战争、与神龙帝国的战争,好不容易与人类的内战才刚刚结束,尚未恢复元气,马上又迎来了与兽人的战争,本人此时此刻正彷徨无助、举步艰难,战友你有空的话,定要到疾风访问指导…… 阿伦看得苦笑不已,现在这个时候,他哪来时间访问指导疾风呢? 但假如按现在这个局面推算下去,神龙的败亡恐怕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疾风国土有两面与星云山脉相倚,假如他们肯全力用兵的话,说不定真有可能打乱整个局势,从而改变神龙的命运!但疾风还下不了决心,这就是波特邀请我前去的深意吗…… 他转动著软椅,闭目思索了一阵,才翻阅剩余的信件,来自凤凰城的信件就简洁多了:搭档,不必忧虑明天,到了最生死存亡之际,我将天降奇兵於尔等面前,到了那个时候,我的辉煌将会来到你需要仰视的位置,哈!允许你提前崇拜我! 阿伦不禁也笑了笑,怒浪这家伙哪来的奇兵了?凤凰城可不会让他这个新人来带兵的,哦,不对,难道他把涅盘之地的犯人……这疯子,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别让凤凰城的老城主知道,那可是谋反之罪…… 放在最底下那封信的信封上,歪歪斜斜的写著「神龙女皇凤雅玲陛下,转一O八八号收」。影月部落扎斯町的来信?这多多少少令阿伦感到一点意外,信封下角还有批文,是凤雅玲的字迹——「敬爱的摄政王,除了你,应该没有人会有如此天怒人怨的代号」。 阿伦为之苦笑,拆开信封,信件的字迹实在不敢恭维,但里面的内容著实引起他的兴趣,扎斯町在信中表示:……一O八八号,客气话我不多说,也懒得说,直接说重点吧!你听好了,兽人战争已经惊动了矮人三国,最近他们的使者穿过幻灵沼泽,前来我们影月谘询相关情况,在月亮神庙的魅力感染下,他们初步定下与人类结盟的意向,但这些矮冬瓜说话闪闪缩缩,提及到金钱方面的问题,他们提供大陆上最精良的武器,我们得向他们提供金钱。 明白了吗?说到底,这个合作就是买卖,顶多打个折!说列金钱,我觉得你应该不太在乎这个,既然不太在乎,那在金钱上面自然会比较有信用,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亲自前来和矮冬瓜们谈一谈。 对於信件内容,阿伦丝毫没有怀疑其真实性,并为之震动,经过千百年的人事变迁,矮人与人类再度建立起了联系,这不单对於人类,甚至对於整场战争,都将有巨大的影响。 矮人世界的武器盔甲举世闻名,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人类在这场种族战争中将多一分胜算,只可惜他们并不如传说中大方,竟然还得金钱交易…… 真得慎重考虑,是否该去一趟,顺道拜访波特,解决疾风的心病…… 阿伦推开办公室大门,一阵来自潘多拉平原上的寒风顿时扑面而来,饱含著荒凉的野性气息。 祖宾大人竟然将办公地点设在暴风城楼的高点上,并且起居饮食都在这里,这多多少少令神龙的将领和大臣们感到钦佩,毕竟在暴风城楼上东望,潘多拉平原上可是一望无际的兽人大军正虎视眈眈著,这种不怕死的精神,赢得了贵族群体的敬意。 暴风城楼上的士兵们也大受鼓舞,毕竟在暴风要塞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一个贵族中的贵族,竟然不分昼夜的站在队伍的最前线。 阿伦才刚出现在暴风城楼,左右两边岗哨上的卫兵立即行军礼致敬,阿伦随便举手挥了挥,以示回应,他迎著寒风打了个呵欠,心想这样美好的天气,本该和睡眠之神共同渡过的,但无奈事与愿违啊,这些该死的兽人…… 他拉了拉衣领,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就如往常一样,孤身一人沿著城楼巡视过去。 他路过的地方,士兵们都会站得份外笔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位从不需要警卫跟随的摄政王,这位神龙新的统帅,平常话不多,但明辨是非,对於下面的事务和各类纠纷,往往一眼看穿乾坤,屡屡主持公道,他凌厉的眼神仿佛能将你的灵魂一眼看穿,这令理亏者往往在面对他时胆战心惊,但他又从不吝啬鼓舞的赞美,这又令表现出色者如沐春风。 阿伦已不知不觉融入了暴风这个团体,以他特有的个人魅力,赢得了军方的敬意,赢得了士兵们的信任和爱戴。 城楼下兽人的叫骂又开始了,一个绿毛大头的兽人策马来到城楼下,咕噜呱啦的叫嚷了起来,基本是兽人语,偶尔掺杂几句发音不准的人类语,大意就是亲切问候所有人类的全家老幼,质疑城楼上那一个个脑袋里面的勇气,有种就出城来决一雌雄…… 等他骂得差不多了,就轮到暴风城楼上的人类叫骂兵出声了,叫骂内容大同小异,不过对象由人类变成兽人,当然,人类的词汇比兽人丰富,问候对方家人的形容词也自然多上许多。 这样的互相叫骂方式,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了,双方统帅都没有动手的打算,那么叫骂就成为了维持士气的最好办法。 阿伦清楚的知道,潘多拉平原上的大军是用来牵制暴风正规军的,兽人真正锋锐的利器来自星云山脉,来自暴风要塞的身後。 他盯著城楼下那几个口沬飞扬的兽人,闷哼一声,下令道:「把他们射回去!真没规矩,最近几天是越走越近了。」 一阵箭雨过後,兽人叫骂兵们狼狈的逃回到己方阵营前沿,不过丝毫没有气馁,立即又重整旗鼓,重新挺直了腰,开始新一轮的叫骂。 阿伦不禁意兴阑珊的感叹:「多好的语言交流方式啊,相信大家在这段时间也学会不少兽人语了吧,不过可惜都是粗口呀……」 周围的人类士兵抿紧了嘴,谁也不敢在当值时间里擅自笑出声来。 阿伦从衣服里变出一大块面包,就这么坐在城楼的边缘上,一边用力的啃著他的第三顿早餐,一边以了望风景的心情,了望著兽人军容。 周围的士兵都不得不感叹这位摄政王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不是个魔术师,他可以从身上各个不同的位置变出不同的食物,最可怕的是他可以把这些食物逐一吞进肚子里,这位摄政王大人的胃容量怎么如此惊人啊…… 当有的士兵甚至开始怀疑大人是不是对面的兽人乔装打扮混进来时,一个通讯兵从远奔近,在阿伦耳边低声禀告:「报告大人,翩王凤雅烟求见,现正在城楼会议厅等候。」 凤雅玲登基後,凤雅烟作为前朝二公主,也被封王,王号字「翩」。 阿伦点点头,从城楼上慢慢站起,大大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原来在这里用餐是这么舒服的,可惜只吃了半肚……」 有幸目睹他进食的士兵们,听到後半句话,差点站立不稳,这些的份量才仅够摄政王的半肚啊…… 阿伦留意到四周士兵们的神色变化,自觉没有顾及他人感受,讪讪一笑,又将手插回口袋,变出一块犁牛乾,一边啃著,一边沿著原路,走了回去。 他心里默默分析:凤雅烟,一直接触不多,但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她的眼眸,永远布满了烟云的雾气,充满了神秘。 五个月前,兽人刚刚出现在暴风城楼下,整个暴风军团人心惶惶之际,这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毅然走出内宫,大胆来到暴风城楼上巡视,勇敢地直面兽人,每天从不间断,这一行动,给予了士兵们相当大的鼓舞和激励。 直到他和凤雅玲回到暴风,她便立即停止这一行为,恢复成过去深居简出的模样,由此看来,凤雅烟不但识大体,还懂进退…… 前神龙将军、现兽人走狗的光海庭,曾经高度评价过凤雅烟,评语犹在耳边——「一个幻术师,或许,还是阿兰斯大陆上最强的幻术师……雅烟根本不在乎平常人所在乎的权势金钱,她更喜欢研究一下虚无缥缈的理论,譬如时间,又譬如生命……」。 这样一个女子,自己与她一直刻意的保持著距离,并没有太多的联系,今天她忽然主动拜访,所为何事呢? 暴风城楼上的会议厅,位於堡垒正东面城墙的内侧,庄严肃穆,装饰朴素,富有古东方气息。 因为东线常年无战事,这里本已荒废多年,最近阿伦进驻暴风要塞後,便命人打扫此处,成为了他召开临时会议和接待来客的地方。 当阿伦快步走进会议厅时,凤雅烟正背向著他,观看著一幅墙壁上的挂画,仿佛是因为看得太过专注,阿伦的到来也没令她分神回望。 阿伦也无意打破沉默,静静走到她身旁一侧,凤雅烟的美丽仍如往昔任何一刻,惊艳绝伦,一身东方仕女服,素白无瑕,此时那对弯弯黛眉正轻轻的靠拢在一块,似正思考著某个难以解答的难题。 在这份如烟云一般的气质面前,外面一张张丑陋的兽人面目,仿佛也遥远了许多。 阿伦顺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挂画恐怕已久历千年,尽管曾用魔法药水加固,但纸张已微微发黄,纸张本身,就已写满了历史的唏嘘感,画面本身倒没什么特别之处,那是千年前第一次兽人战争中,当时神龙君主率领著军士,将兽人驱赶出人类的国土。 画面感甚是大气激昂,但相类似的画,在神龙随便哪条大街小巷就买到一大捆,所以阿伦从来没有特别留意过它。 「哦?摄政王大人,你来了!」凤雅烟终於发觉到阿伦的存在,从思考中跳出来,侧过身向阿伦微笑行礼。 阿伦连忙回礼,应道:「祖宾向翩王问好!」 他见凤雅烟的目光再次游栘向那古老的挂画,忍不住好奇的问:「翩王,这画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他心中一动,忽然压低了声音,「难道……是一个太古时代的宝藏?」 话出口,阿伦就觉一阵热血上涌,民间故事里的奇遇常常就是在这毫无意识中获得,一幅平凡无奇的挂画竟隐藏惊人秘密,一个太古宝藏重见天日,传说中的重金属武器再临人间,对准兽人大军,「轰——」的一下巨响,兽人灰飞烟灭,整个世界清静,战争也结束,人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对於阿伦这个忽然而来的奇怪问题,凤雅烟忍不住笑了笑,说:「当然不是,这是千年前贤皇帝亲笔所画的画卷罢了……」 阿伦失望的「哦」了一声,也细心的看了看,认同道:「怪不得那主人翁那么英伟,原来是贤皇帝他老人家自己画的……」 第二章 凤雅烟不禁又笑了笑,她摇了摇头,正容道:「摄政王,你觉得贤皇帝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阿伦心想,千军万马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兵败成仁,他还一马当先的杀进敌军深处,当然是万分後悔一时热血的冲动,接著就该想著如何活命了…… 但这个想法实在有点亵渎先贤,所以他也正容道:「当时贤皇帝应该正心怀苍生,以大无畏的精神,插入敌军的咽喉,以一身热血,以阿兰斯的英魂,震慑卑劣兽人那可耻的灵魂……」 他大义凛然的说著说著,发觉凤雅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仿佛看穿了他的真实心态,他也自觉说得有点过火,讪然一笑,说:「那个……还是请翩王赐教吧!」 凤雅烟又是无意识的摇了摇头,说:「我个人看来,贤皇帝当时最大的感受,应该是那份大时代当中的无奈感,知道吗?贤皇帝生平最爱的是画画和园林工艺,但为时代所迫,最後不得不披挂上阵,成就了千年英名,但却没有成就他自己一生的梦想……」 「叮」的一声,阿伦发觉自己的心弦也被弹动了一下,大时代之中,贤人为了世人,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梦想了吗…… 他有点意兴阑珊的点头道:「原来这挂画是为了表达贤王郁郁的情怀,嗯,了解,意境不错……」 凤雅烟似乎感应到了阿伦刹那的落寞,微笑道:「摄政王,这仅仅是我一己之见,说不定贤皇帝从战争中才真正挖掘出自己的特长和喜好,这画正是他兑现宏愿时所抒发的激情。」 如果凤雅玲也在此地,定会升起一份异样的情绪,她妹妹凤雅烟今天可是罕见的多了几分笑容,也罕见的出言安慰别人。 但阿伦似乎并没有将後面几句安慰的言辞听进去,「哦,哦」的敷衍了两声,便转移话题,说:「对了,翩王前来,所为何事呢?」 凤雅烟慢慢在会议桌一侧的座位上坐下,以淡淡的语气,平静的问:「摄政王,我闻近日军情处收集人类叛徒的资料中,有一人极像光海庭,可有此事?」 阿伦心中一动,没想到凤雅烟竟然是为此事而来,平日看她仿佛什么事情也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光海庭在她心中倒也有一席之地…… 但他叛国一事,恐怕已天下尽知,他也没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了…… 阿伦走出门外,命令他的近卫队长马上把相关的调查报告取来,回头在凤雅烟的对面坐下,说:「翩王,请稍候片刻。」 凤雅烟点点头,问:「摄政王,假设光海庭真的叛国了,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阿伦心想,现在几乎已可肯定光海庭已经叛国了,神龙外交辞令使用假设,仅仅是在维护光氏一族的颜面,他淡淡一笑,说:「翩王,假设光海庭将军已经叛国,那他就是我们神龙、我们所有人类的敌人,因为他熟悉人类国土的地理,所以到必要时,他将成为我们的重点暗杀对象。」 「……」 这时,近卫队长已将相关文件送到,凤雅烟十分仔细地阅读完毕後,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眸上的烟云似乎更为迷离了。 阿伦暗暗陪她叹了口气,平心而论,光海庭确实是个人才,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如何与人相处,凤雅烟与他相交多年,但上一次的见面恐怕已是最後的永诀,确实令人曦嘘。 凤雅烟默然了一会,才轻轻的问:「摄政王,假如你身处於光海庭的位置,被敌人俘虏,逼你出卖国家、出卖人类,你将如何面对呢?」 阿伦眨了眨眼,乾咳了两声,才挺身而起,正义凛然道:「男儿生於世上,自当勇於承担肩负的重任,岂能做出违背大义之事!生死关头,自然从容面对,不然哪能傲然立足於天地之间……」 凤雅烟托起了腮,看著阿伦慷慨陈词。被这样一双充满疑惑的美目盯著,阿伦说著说著,不好意思再表演下去,呵呵一笑,又坐了下去。 凤雅烟才道:「摄政王大人最近在士兵面前的演说,一定都十分精彩。」 阿伦「嘿嘿」乾笑几声,既然被人家看穿了自己这番话的表演性质,口中只好用「哪里哪里」来应对了。 凤雅烟轻轻道:「摄政王,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假如真让你碰上那样情形,你将如何自处呢?」 阿伦苦涩一笑,假如不用死,谁愿意以死来证明自己的忠烈呢……他坦然说:「假如真有这么糟糕的情况发生在我身上,我会假装投降,以表现换取兽人的信任,在适当的时机再倒戈相向,用兽人的鲜血,来洗刷我曾经受过的耻辱。」 凤雅烟眼眸上的烟云仿佛在这刹那也被驱散了不少,她微微一笑,说:「或许,光海庭心中,也是一般想法呢!」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原来凤雅烟绕个圈子,是在替光海庭说话呢,可见光海庭在她心中的份量……但不得不承认,光海庭投敌一事,确实存在伪降的可能性,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他认为这个可能性实在不高就是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回望这位无论美貌还是智慧,都不在凤雅玲之下的翩王,其实她本来离神龙皇座仅有一步之遥,许多像怜云飞、光悦影这样的大人物,都以为她仅仅是一颗可供随意操纵的棋子,但最後他们都死了,凤雅烟依旧好好的坐在自己对面…… 另外,她还可能拥有与自己一样的亡灵恶魔血统,可能是阿兰斯最强的幻术师…… 这样一个被神秘光环围绕的人物,本该是个冷酷无情、俯瞰棋盘的狠角色,此刻却被自己见证了她有情有义的一面,她正替一个全人类为之痛恨的叛徒说话。 阿伦淡然一笑,衷心感叹道:「无论真实情况如何,光海庭一定得感激命运之神,令他曾遇见过像你这样的红颜知己。」 凤雅烟尚未答话,门外通报官已高声唱响,「女皇陛下驾到!」 两人连忙起立迎接,当今神龙女皇凤雅玲一身皇室正装,翩然而至,为了凸显皇权,更为了令士兵们感到女皇的重视,凤雅玲不得不每次都以女皇的盛装出现在暴风城楼上。 她们姐妹仍如往日般隔膜,仅仅相互客套几句,凤雅烟便先行告退了。 凤雅玲见阿伦若有所思注视著凤雅烟的背影,微笑道:「摄政王阁下,你该不会是与朕的妹妹有了暧昧情怀吧?你若有意,朕可替你做主,将她许配予你!」 阿伦苦笑道:「女皇陛下不用逗我了,对於雅烟,我只是觉得她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雅烟?什么时候开始叫得这么亲密了……」女皇的语气中泛过一丝轻微的醋意,日益清减的绝色容颜上流露出一份淡淡的笑意。 但凤雅玲似乎对她妹妹的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仅仅与阿伦苦中作乐的调侃了几句,便转入正题,问:「今天情况如何?」 「暴风城外还是老样子,天天以叫骂开始,也以叫骂结束。」阿伦沉吟道:「贺兰山那边,有地势之利,又有唐氏亲自坐镇,今天收到的情报,现在情况还算乐观……」 他顿了顿,沉声道:「但,雅玲,我个人估计,兽人和黑夜人联军源源不断的从沉寂之海涌来,我们神龙虽然也有募兵,但新兵要磨练成长起来,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此消彼长,唐氏恐怕撑不了多久!」 凤雅玲皱眉问:「你估计可以撑多久呢?」 「半年……或者更短!」阿伦苦笑回应。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答案,气氛顿时默然了下来。 阿伦仍如往日般,轻轻拍著凤雅玲的手背,以示安慰,他酝酿了一下心情,才沉声道:「雅玲,我有一个计划,既能打乱目前被动的局势,又能令兽人受到真正有威胁的牵制!」 「哦?愿闻其详。」凤雅玲眼睛一亮,望向阿伦。 阿伦迎上凤雅玲的目光,说:「我要亲自出使疾风家族,然後顺道访问雷诺、影月部落,甚至矮人王国,达成联盟。」 「……」 乱世中的每—次离别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相见,所以凤雅玲亲自将阿伦的使节团送到十里之外,惜别间,没有世俗的眼泪,也没有忘情的拥吻,两人的目光轻轻的相撞在一起,炽热的火花已在刹那熊熊点燃,凤雅玲的眼睛里除了写满海洋般的深情,还写满了寄托,有她本人的,也有整个神龙的…… 阿伦细心的发现,凤雅玲眉宇间已经有了一道淡淡的阴霾,他心中不由得悸动了一下,记得初次见到先皇凤慕雪时,印象最深的就是对方眉宇深处那深深的阴霾气息,凤雅玲现在已经走上了和凤慕雪同样的道路,难道也要迎上同样的明天吗…… 他觉得一定得说点什么,为那开始聚而不散的阴霾注入一道阳光,他柔声道:「雅玲,我远行在即,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譬如说,在大约五个月前,我曾在蓝河畔提出过的建议……」 凤雅玲终於笑了笑,不舍的情怀自然而然在嘴角边流露而出,她轻轻道:「等你平安归来,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声音如此轻柔,假如不注意倾听的话,可能根本听不出她正在说些什么。 阿伦上身微微前倾,来到她咫尺之间,用很轻但也很坚定的声音,说:「雅玲,我忽然间有了一个决定,无论明天如何、将来世情如何变化,我当天的建议,都将成为最後的事实!」 凤雅玲的脸罕见的红了,就像车厢外天际的夕阳为她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困脂,眉宇间的阴霾在这一个刹那被驱赶得了无踪迹。 爱情,无论在何时何地,总能为生命带来最强烈的一道阳光。 更何况,是一段经过了时间考验的爱情。 阿伦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深深一躬,说:「陛下,臣定不负你所托,完成出使使命,助陛下早日将兽人驱赶出人类国土!」 话毕,他转身离开了女皇的御驾,回到使节团的行列。 凤雅玲缓缓抬头,注视著使节团的队列慢慢驶向夕阳的深处。这一刻,她的眼眸深处,填满了希望,写满了明天。 贺兰山,神龙国土内面对兽人的第一前线。 阿伦使节团的出使路线本是从贺兰山的背後穿过,但他命令队伍在附近暂驻,自己不带随从护卫,只以一骑轻骑,前往贺兰山视察。 贺兰山位处神龙中部,山势雄奇,地势险要,唐氏正是借助此处的地利人和,对整个唐氏家族的子弟兵进行总动员,由家主唐璜亲率,在此硬是打断了兽人和黑夜人联军前进的步伐,将他们阻挡在贺兰山外。 阿伦见到唐璜时,不由得心生感触,不过是半年时间没见这位唐氏家主,他现在已是满脸风霜,深刻的皱纹爬上了他那张本来保养得相当不错的脸庞,当他脱帽向阿伦致敬时,更是露出了满头花白的头发,与上一次相见时比较,他仿佛苍老了十年。 阿伦心想,唐璜一生都以经济和贸易为主,对於战争,他拥有的仅仅是唐氏的优良传统和先辈代代相传的经验,现在大规模战事爆发,他可以有如此惊人夫现,甚至营造出力挽狂澜的势头,可真是不容易了……在这段日子里,他大概心力交瘁了吧! 当阿伦的手与唐璜紧紧相握时,阿伦无需伪装,便十分衷心的说了句,「唐璜大人,你辛苦了!」 唐璜厚实一笑,也不邀功,以十分平和的语句应对著阿伦的夸奖。 他亲自带阿伦巡察一遍整个贺兰山要塞的防御,看得阿伦暗暗点头,唐氏不负千年盛名,整个防御系统布置得有板有眼,但他内心深处仍是深深叹息,尽管如此,恐怕还是无法改变贺兰山要塞的结局,兽人和黑夜人大军後援源源不断,但神龙恐怕能给这里的支援已经不多了。 因昨天的战况实在惨重,今天兽人暂停了攻坚战,从堡垒高点眺望,可以看到他们的营地里正飘出袅袅青烟,告诉著贺兰山上的人们,兽人和黑夜人与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同样要吃饭,同样会死亡。 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急奔而至,报告道:「大人,我们在侧翼捕获了一个兽人侦察兵!」 唐璜大喜,道:「快去传兽人语翻译官,我要亲自审讯!」 话毕,他满脸歉意地望向阿伦,阿伦微笑道:「唐璜大人请自便,我到处逛逛,等会便继续赶路了。」 唐璜愕然道:「大人远道而来,今夜不在这里住一宵吗?也好让唐璜一尽地主之谊啊!」 阿伦轻轻摇了摇头,说:「唐璜大人,我还身负重要使命,不便久留,只能期待再一次的相聚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叠文件,递给唐璜,沉声道:「大人,这里是兽人部分军队的行军路线,以及他们的粮草分布图,你斟酌使用吧!」 唐璜顿时为之动容,他连忙打开其中一张,脸色立即大变,抬头正要发问。 阿伦已提前回答道:「大人,文件的来源恕我保密,甚至我不能保证这份资料的真实性,给予大人,一切仅供参考。」 唐璜欲言又止,最後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又低头细看了一会,说:「单就我们贺兰山面前兽人的分布,这图倒是印证了十之八九啊……」 阿伦心中暗想,这是舒梅蒂近日送到我手上的资料,这是他和我合作的开始,无论他真正企图如何,资料的真实性应该是不会太低的。 两人互道珍重後,便匆匆告别了,唐璜的副官接替唐璜的位置,继续招待阿伦巡察。 阿伦顺步而行,打算在另一个制高点上观察一下兽人联军的侧翼分布,途中在山背的一个练习场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动,轻轻走了上去,唐璜的副官紧随其後,低声解说著这里的一切。 蓝天白云下,唐家四小姐竟然正独自一人在靶场练习,抽箭、上弦、拉弓、射出,一系列动作做得十分熟练,可见她已经练习了好一段日子。 然而,阿伦放眼往百米外的箭靶看去,不禁就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箭靶仅仅稀稀落落的插著几支弓箭,还没有一支插在靶心上的,不由得令人惊叹唐芸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欠缺得一塌糊涂。 唐芸打了个手势,一个瘦小的男子就从靶场的另一侧飞奔而去,拾起靶子後撒了一地的弓箭,然後再回过身去抽出射在箭靶上的弓箭,动作快得丝毫不像是个普通士兵,倒像是个在阿兰斯上叫得出名字的顶尖高手。 唐璜的副官看出阿伦的疑惑,低声解释道:「那倒霉的家伙本来是後勤部的,因为人手紧缺,被抽调来练习场,专门负责靶场,四小姐偏偏常常来练箭术,你看,他这不就练习出一身惊人的速度了吗?」 阿伦听得哑然失笑,看来在生存的压力下,人体的潜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激发出来,看著唐四小姐竟然还在拉弦跃跃欲试的预瞄著,还真替那倒霉的家伙捏把汗。 副官的声音令唐芸回过了头,她乍见阿伦的身影,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但看清阿伦的长相後,眼神马上又黯淡了下去。 副官连忙介绍道:「四小姐,这位就是我们神龙的摄政王,祖宾大人!」 唐芸神态里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冷淡,随意躬身行个礼,就对那副官笑道:「田副官,为何这么久不来找我呀?」 田副官没想到唐芸竟然在摄政王大人面前如此不羁,他脸上顿时一红,狠狠瞪了唐芸一眼,转身向阿伦赔罪。 阿伦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怀,心想唐氏不愧为神龙之国器,国难当前,倾全族之力而出,连唐芸这种并无武术天分的女子也必须来到前线报到,他微笑道:「唐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将来定能成为我们神龙的女中豪杰!」 唐芸面无愧色地接受了阿伦的客套,坦然道:「那是当然,我得好好练习箭术,得到大家的承认,那我就可以像哥哥他们那样,去堡垒上射杀兽人,为爹爹分忧!」 「那么,请你加油了!」阿伦微笑点了点头,从唐芸身边走过,心中思索,每个人都不仅仅只有一个面孔,像唐芸,这一刻,他就看见了她的勇气、她孝义的一面。 如果每个人都能将血性的一面展现,兽人被赶出人类国土,也就指日可待了。 唐芸似乎从阿伦微笑刹那的弧度,从他擦肩而来的瞬间捕抓到什么,一股异样的情怀从她内心升起,她忽然回过头,对著阿伦的背影喊道:「喂,祖宾大人,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阿伦淡淡一笑,也不回头,挥了挥手,应道:「确实似曾相识,期待与你下一次的见面,唐芸小姐,愿你平安!」 「……」 湛蓝的天空下,冬日的阳光令人全身暖烘烘的,为生命低谷中的人们,注入希望和热情。 第三章 使节团从蓝河上游渡河,阿伦在自由天堂边界一个小镇会晤了天堂长老会的智者们,进一步落实了自由天堂对神龙经济支援的种种临时政策,确定各条物资运输路线。 长老会的智者们也理所当然地得到神龙摄政王的郑重承诺:战後神龙的贸易系统重新分配,现在出过大力气的自由天堂家族们,战後将会成为最大的得益者。 阿伦非常了解自由天堂这些商人们的想法,明明局势是唇亡齿寒,但他们理所当然的义助也得尽力争取最大程度的回报。 长老会漫天要价的各种要求和对未来的各种夸张的美好憧憬,阿伦全部微笑点头,表示「对,没错,以後就这样干!」,但一旦对方要求有书面协议的时候,那就门都没有。 此处北上就是天空之城了,阿伦内心很想回去看看爱莉姬,以解相思之苦,无奈肩上的重担,还有严峻的形势,都迫使他必须立即南下,与疾风家族达成战时联盟。 自由天堂中南部边界,如果在三年前,这里是武装最密集的地带,但现在,许多岗哨都空无一人,边防军寥寥无几,在兽人大军踩躏人类国土时,各大势力之间的尖锐矛盾都暂时缓和了下来,谁也不会蠢到向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友军的势力发起挑拨。 国界边缘处,早巳闻讯的疾风家族已派出队伍在此等候,遥遥见到神龙使节团到来,欢迎的队列立即排开,鲜艳的花朵成为了这片暗褐色土地上最亮丽的风景。 阿伦遥遥望去,心中一阵久违的触动,其中夹杂著往昔浮躁的青春,也夹杂著当年茫然的岁月,回忆化作暖流,静静地往他全身各个部位悄悄涌去,他也分不清其中有多少是重遇的欢喜,有多少是过去的惆怅。 站在疾风欢迎队列最前面的,正是久违多时的玛雅小姐! 无论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她总能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无论是当年的星云校服,还是今天的疾风高层将领军装。 她正笔直地坐在马上,脸色挂著礼貌性的微笑,而今的她正处於女人最美丽的年龄段,比过去少了几分稚气的气息,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艳光四射,却娇而不媚。 策马在她一旁的是疾风外务部的高官,同样是个大美女,但和玛雅站在一起,她顿时逊色了不少。 两支队伍渐渐靠近,疾风的军乐团更是使劲的奏动迎宾曲,阿伦放下了马车的窗帘,由得自己的副官去和他们进行第一轮客套交涉。 正团长克德杰、副团长波特都没有出现,疾风对他们这个使节团明显不够重视啊……再或者,他们是不是打算借此说明神龙已经今非昔比,打压己方的士气,等谈判时能争取到更好的条件? 隐约已可从窗外听到相关的解释——「……东南战事实在吃紧,兽人对我疾风家族的腹地进行新一轮的冲击,克德杰和波特大人都不得不留在前线压阵了,实在失礼,还请贵方能多多包涵……」。 阿伦的副官已经开始熟悉这位祖宾大人的老大爷脾气,可以坐著的时候绝不站起来,尤其是现在外面这么严寒的天气,所以他一番巧妙的措辞後,玛雅不得不亲自走进阿伦的车厢,向这位神龙二号人物表示疾风亲切的问候。 阿伦对玛雅微微一笑,目光从那张熟悉的脸庞上掠过後,自然而然就落到对方的胸脯上,果不其然,正如自己当年预言的那样,玛雅成年後那个部位只可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了。 他见对方目光炯炯回望自己,自觉看得有点放肆,讪讪一笑,作个请的手势,让玛雅在他对面坐下,再朝窗外一摆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进。 阿伦斜斜靠著车厢的软椅,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深处开始钻出一片片雪白的花办,轻轻叹道:「要下雪了,玛雅小姐。」 这句平淡无奇的对白却令玛雅怔了一怔,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在她脑海深处中涌出,似曾相识的刹那茫然令她心中泛过涟漪,尤其这一刻阿伦的坐姿和神态,那种平淡、佣懒的语调,如果不是脸孔和声调完全不同,玛雅真怀疑当年那个人又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 阿伦回过了头,见玛雅正盯著自己发呆,微笑道:「玛雅小姐,按照习惯,你应该说些十分欢迎我这老头子来到你们疾风,我的大驾光临令你们疾风蓬笔生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吧?」 玛雅不禁笑了,但她很快将这份由衷的笑意换成礼貌且专业的外交笑容,同时将心底的疑惑压下,说:「玛雅代表疾风家族,代表疾风全体子民,欢迎神龙摄政王祖宾大人的到来!」 阿伦比较厌恶玛雅这一类笑容,这样的笑容将一张美丽无瑕的脸庞给面具化了,他转开了脸,重新望向窗外,那漫天飘雪正悠悠降下,为疾风北部的荒原地带,带来了一份洁净的意境,世尘的烦嚣在此刻仿佛也被挥退到一角。 玛雅顺著阿伦的目光凝望,不禁也沉默了下来,这场忽然而来的大雪,也触动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宁静、平和的气氛,正如他们过去相处最美丽的时刻一般,自然而然的荡漾开了。 良久後,眼看马车就要到达驿站,玛雅忽然想起自己上来的目的,是要试探祖宾大人来此结盟的真实诚意到底有多少,绝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延误家族的工作。 她清了清喉咙,将心里某种情怀压下,说:「祖宾大人,本来不想打搅你观雪,但我还是简单概括一下你这次的行程安排吧……」 阿伦不禁嘲讽的牵了牵嘴角,玛雅小姐总能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她自己不也沉浸在雪景之中吗? 接著,玛雅又表示,圣一天後,尊贵的神龙使节团将来到疾风堡垒,与家族要员包括克德杰、波特等大人进行会晤,请祖宾大人放心,虽然正副团长现在正於前线与兽人搏杀,但届时务必能赶回来的……」 阿伦嘴角边的弧度更大了,波特或许现在确实不在疾风堡垒,但以克德杰这样们死的个性,又怎么可能会到前线压阵呢,十有八九一定是一直留在疾风堡垒吧! 克德杰大人的心胸确实不够磊落啊,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恐怕依然介怀神龙与疾风战争一事,要与疾风结成联盟不难,难的是要他们去挑拨兽人,将整场兽人战争的局势捣乱,波特是个目光长远的人,但克德杰可不是……又得和这个讨厌的混蛋打交道了,实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啊…… 阿伦这样想著的时候,玛雅已经滔滔不绝地陈述完使节团的行程安排,然後开始细述疾风目前的种种境况,主要是从疾风的利益出发,尽力强调疾风目前的困境,几年来经历的几场战争,现在的疾风经济环境就像马车外的天气,飘雪连天。 听到玛雅这么比喻的时候,阿伦忍不住笑道:「玛雅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疾风目前还挺诗情画意的呀!」 玛雅脸色一敛,知阿伦不单讽刺她刚才也有因为欣赏雪景而分神,也讽刺疾风目前消极备战,一副置身度外的架势,她沉声道:「祖宾大人,疾风虽在低谷中,但基本的大局观还是有的,我方一直与兽人抗战不已,而且很快就会做出更大的军事行动,请大人相信我们的诚意与决心。」 阿伦听出了玛雅语气中的不满,微笑道:「当然相信,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另外,如果我对疾风家族没有善意的话,在过去好一段日子里,也不会如此大力支持疾风家族了。」 疾风与神龙战争最艰难的时期里,自由天堂曾不遗余力的暗中支持疾风,这是世人共知的事实,而祖宾所代表的塞木家族,正是其中的领导者。 玛雅当然了解这位祖宾大人的复杂身份,正想措辞缓和一下气氛,外面已有人报告:「报告两位大人,驿站已到,请下车休息。」 阿伦看著玛雅微微皱著的眉心,洒然而起,淡淡道:「玛雅小姐,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无论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慢慢谈。」 这个驿站虽然不人,但刚好处於战争的死角处,几场战争下来,却从未被战火踩躏过,保养得相当不错。 阿伦微笑评价道:「这是一个幸运的地方,一定能为我们带来幸运的!」 队伍暂时安顿下来後,阿伦独自坐到了偏厅,看著窗外的雪花仍在飘舞著属於它们自己的舞蹈,远方的小山丘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莹光烁烁的景致成为了荒漠的一大亮点。 不远处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劈里啪啦的响著,声音的本身就能为人带来一份暖意。 阿伦刚刚扫完了一整桌食物,疾风熟悉的味道多少令他回味起从前,他懒洋洋地靠在软椅上,心里想:当年逃亡般的离开疾风,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如此风光的回来,人生的奇妙之处,正是於此吧…… 偏厅门外的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玛雅与外务部的妮拉小姐从洗手间走回来。 妮拉低声评价著,「……这位祖宾大人的食量可真是惊人,我们只吃了一点,他已经把所有的餐点都扫光了。」 玛雅似乎正想著什么,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妮拉又道:「其实祖宾大人挺有学问的,他的话常常能让人感触不已,玛雅,你觉得呢?」 玛雅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应道:「妮拉,这位大人确实风趣,妙语连珠,但我们和他谈了这么久,试探了这么久,我们试探到什么了吗?神龙结盟的条件竟然连一条也探不出!他很多话说了根本等於没说,却让我们遐想翩翩。」 妮拉为之语塞,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道:「玛雅,不如我牺牲一点色相吧,祖宾大人的眼睛是从我胸脯看起的,应该不会对我没兴趣的……干嘛这样看著我呢,反正他也挺有魅力,我们又能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 妮拉微微地提高了声量,玛雅一惊,赶紧把她的嘴巴捣住,同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妮拉好不容易从玛雅的手掌里挣脱了出来,讶然道:「怎么了,玛雅,你总不会认为祖宾正在聆听我们说什么吧?他的位置和这里还隔很远的,况且这里的隔音这么好。」 玛雅摇头道:「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先不要说了,也不必色诱,我个人判断,他不会吃这一套。」 妮拉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同意,又走几步,忽然低声爆了一句,「要不玛雅贵官亲自出马,你来的话,肯定马到成功,保证祖宾大人在你耳边什么都会说出来。」 玛雅的脸罕见的红了红,立即就狠狠地瞪了妮拉一眼,强控怒气,沉声道:「我从不干这种事!」 妮拉不禁缩了缩脖子,深知自己这个外务部高层与玛雅这个情报部部长的身份差距,连忙追在玛雅身後道歉,眼珠却转动起来,显然已经开始打起自己的主意。 令玛雅感到意外的是,她所怀疑可以偷听到她们谈话的祖宾大人,竟然在偏厅的软椅上睡著了。 疾风中部,风雪已经停下,明天,神龙使节团将到达疾风堡垒。 玛雅决定在这一夜再次拜访祖宾大人,为情报工作作最後的努力,毕竟在一场如此重要的谈判中,谁先摸清对方的底牌,谁将掌握主动,毕竟疾风和神龙不久前还发生过战争,只要掌握奸尺度,大可以从家底丰厚的神龙国库里,勒索到以百万计算的金币。 同时,这次拜访,同样夹带有玛雅她自己的私人原因。 祖宾大人在这两天里一直有意避开她,这令玛雅感到惘若有失,与祖宾大人相处的时间里,玛雅总能寻回往昔那份最熟悉的亲切感,这份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感觉,竟然有幸再度品味,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玛雅也渴望能在感觉上重温。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还没见到祖宾大人,却先看到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透过门缝,自己的同僚妮拉小姐竟然正在里面轻歌曼舞,舞姿中极尽诱惑的气息,妮拉那张性感的小嘴微微张开,发出十分轻微的歌声,但更像是喘息声,这样的声音,对男人来讲,是十分致命的。而祖宾大人就坐在餐桌的一侧,饶有兴趣地观看著妮拉的近距离表演,脸上浅浅的微笑著,也很难分清这份笑容到底是赞赏,还是嘲讽。 玛雅皱了皱眉,她在犹豫是否该推门而进,阻止妮拉这个骚货做出违背自己命令的蠢事,还是远远躲到一边,等这一切结束。 不过,她最後还是选择站在了原地,尽管妮拉的表演已经来到高潮,每一个动作,就连她是女性,看了也会脸红心跳,但玛雅还是没走,她忽然很好奇这个突发事件的结局。 忽然,她发现有人在她背後轻轻吹了一口气,转过身,才惊诧的发现,祖宾大人的副官凌风,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的身後,她连忙走远几步。 凌风这才低声道:「玛雅大人,你这样偷窥大人的私生活,好像不太合规矩呀!」 玛雅觉得「偷窥」这个词语十分剌耳,但她面不改色,正容道:「凌风大人,我有部下正做出出格的事情,这件事甚至影响疾风的外交,我正考虑是不是该阻止她!」 凌风暧昧一笑,又耸耸肩,那神态分明在说,那为何不去阻止,偏偏要在门外站那么久呢? 玛雅眼神立即凌厉了几分,加重语气道:「因为祖宾大人似乎正享受其中,所以我得考虑疾风与神龙的外交关系,但又考虑到妮拉的出轨行为,我又不得不在一旁监控,凌风大人,你明白了吗?」 说完,她也不管凌风是否同意,自个走回到门缝前。 凌风咬了咬牙,在对方地盘上,要与对方高层冲突,也得等祖宾大人来主持大局,况且是这种小事,实在不必现在就发难,何况祖宾大人并没有发觉她的存在,那么,我也该近距离保护大人的得失吧! 於是,他又站到了玛雅的身後,毫无愧色地迎上玛雅的回望,好奇地和玛雅窥向同一方向。 第四章 事件正发展到高潮阶段,妮拉小姐的舞步已经踏到阿伦的跟前,严寒的天气并没有阻挡她艳舞的热情,身上的舞衣正逐件减少,当她分开两腿,跨到阿伦大腿上时,在这种近在咫尺的位置,阿伦的手终於也不规矩的活动了起来。 玛雅很清晰的听到,身後的凌风大大咽了一下口水,她不禁皱了皱眉,眼中闪过鄙夷。 但令局中人和旁观者都为之讶异的是,祖宾大人摸著摸著,忽然爆了一句,「妮拉小姐,你那里的弹性真差啊,你可要注意保养了……」 玛雅和凌风差点跌倒在门外,而妮拉充满自信的诱惑表情、动作也顿时为之凝固刹那,不过幸好对方的手又慢慢往下探索而去,这令她继续轻轻扭动,不过那份自信已经大大打了个折扣。 就在妮拉还在尽力回复媚态时,阿伦又不识趣的评价道:「喂,妮拉小姐,你腰上的赘肉怎么这么多呀,你穿著衣服的时候,还真不看出呢,唉,有点扫兴呢……」 不过玛雅和凌风还没来得及坐倒在地,妮拉正无比尴尬、进退两难时,阿伦竟然又补充道:「妮拉小姐,你臀部远看明明蛮性感的,为何摸起来感觉怪怪的呢,形状大得好像不太合逻辑,该不会是做太多了吧……」 妮拉不由得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还从来没有男人如此不堪的评价过她,她很想大声发作,却没有这个勇气,对方可是神龙二号人物摄政王,可想继续,就更加提不出这个信心了。 不过阿伦解除了她的窘境,给予她又一记重拳,他意兴阑珊的叹气道:「唉,算了,妮拉小姐,我无法继续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还是穿好衣服吧,天气这么冷,别凉著了……」 当前一刻还陶醉在你的笑意中,对你爱抚著,而下一刻却能理直气壮地告诉你,其实他不是个随便的人,你最好尊重一下自己……恐怕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女性能承受起这样的打击。 妮拉的脸皮虽然也算厚,但她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哀鸣了一声,颤抖著後退,迅速将地下的衣服收拾起来,当她目光在离开前再次接触上阿伦漠然的眼神时,娇躯又是一颤,就像黑夜里见到强光的受惊小鹿,失魂落魄的快步冲出门外。 玛雅和凌风赶紧左右分开,免得殃及池鱼。 阿伦在里面喊道:「凌风,我饿了,找人准备晚餐,对了,不要那么清淡……」 凌风神色一慌,连忙轻手轻脚地走远几步,才高声应道:「知道,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哦,对了。请玛雅小姐过来一趟,我有话和她谈!」 「明白了,大人!」 凌风对玛雅打了个眼色,才转身离去。 玛雅慢慢的後退著,计算著进去的时间。 阿伦却走了出来,讶道:「哈,玛雅小姐,你可来得真快呀!」 玛雅面不改色,微笑道:「你找我?呵,我正准备找你呢!」 「是吗?那好,请进来坐吧!」 阿伦暧昧一笑,玛雅觉得他的笑意中似乎还有点促狭,结合不久前发生的突发事件,她的脸不禁红了红,心想这个混蛋该不会要我干妮拉没干完的事吧?! 於是玛雅堆出更友善的微笑,说:「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夜星空如此美丽……」 阿伦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星星恐怕加起来也不够十粒,但他还是应道:「也好,有美女作伴,我这副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玛雅轻轻地抿了抿嘴,不知为何,这位祖宾大人说话总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健康的方向。 两人并肩走出庭院,玛雅十分留心祖宾大人的走路动作,毕竟这位大人物很少在人前走动,但她感到失望的是,祖宾大人走路的姿势与记忆中阿伦的走姿完全不同,如果说他正在伪装,那他实在伪装得太好了。 阿伦疑惑道:「玛雅小姐,你为何紧盯著我的脚呢?嘿嘿,你真识货呢,这双是新鞋子,边缘部落的羽绒鞋,我今天才换上的,雪後的天气就是冷呢!」 玛雅只好敷衍了几句,恰到好处的夸祖宾大人那双鞋子是如何如何精致、如何如何漂亮,穿起来是如何如何有男人味。 如果普通人得到这样的夸奖,就算心里很受用,表面也会谦虚几句,可是阿伦却毫不掩饰的乐呵呵笑著,回应道:「玛雅小姐,你真有眼光,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实在令玛雅无言以对。 疾风平原上的风呼啸著,寒气袭人,她不禁有点後悔这个临时提议,因为她并没有穿厚外套出来,但幸好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应该挺有风度的祖宾大人,他可是穿厚皮衣出门的。 玛雅双手在身前合抱了一下,她相信这个充满暗示性的动作,一定能提醒祖宾大人该做点什么来表现他的男士风度。 阿伦显然并不是个迟钝的家伙,他马上转过头,柔声道:「冷了吗?」 玛雅微微点了点头,楚楚可怜得令人心痛。 阿伦的笑容更温柔了,他把手缓缓探向衣服的把子,在玛雅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他居然把钮扣一粒接一粒的扣上了,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是啊,真见鬼,平原上的风真是刺骨。」 玛雅差点晕了过去,但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心头,将她从晕眩感中解救了出来,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曾经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么理所当然地拒绝寒风中的她,一个就是埋藏在心底的阿伦,另一个就是面前的祖宾。 这个世界如此没有风度的男人并不多见,玛雅发现自己的心跳忽然间加剧了许多,她停下了脚步,低声唤了句,「阿伦?」 阿伦回过身,微笑道:「怎么了,玛雅小姐?」 这一句话,阿伦乾脆恢复了自己的声线。 玛雅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她连忙伸手抚住,不让自己发出过於惊喜的声音,她从未想过这样简单的试探,竟然就能获得正确答案,一个不太敢相信,却又是期待中的答案。 她死死盯著阿伦,尽管面前祖宾大人这张中老年脸孔实在难以和当年那个俊美得近乎完美的迪·阿伦联系在一起,但熟悉的声音还是将她内心最深处的记忆挖掘了出来。 那一幅幅尘封的画面,写满了当年星云的喜怒哀乐,充满了那个时代的青涩和无奈,阿伦的血腥暴戾已被记忆淡化,但他的种种好处,仍然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 她忽然有股冲动想扑上前,紧紧搂住这个曾经长期占据她芳心的男子,但仅仅踏出了一小步,她立即就把冲动压制了下来,这样做的话,不但唐突,而且冒昧,当年她和阿伦不欢而散,现在重遇了几天,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如往昔般,忽冷忽热。 充满热情的话句到了嘴边,又化作了冷冰冰的语调,玛雅说:「阿伦,真的是你!毕竟曾经一场……一场同僚,都重遇几天了,为何一直不肯相认呢?」 阿伦微笑著,说:「因为你一直没问我呀,你看,现在你一问,我马上就坦白了!」 玛雅想起阿伦个性里充满矛盾、无从猜测的地方,怅然叹了口气,道:「阿伦,你在到达疾风堡垒前,忽然向我坦白身份,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助的?」 阿伦与她并肩缓缓前行,柔声道:「其实,那是因为刚才刹那的似曾相识,勾起了我对玛雅小姐的美好回忆,情不自禁的坦白了。」 玛雅美目深处中顿时泛过涟漪,四周漆黑的荒漠仿佛也闪过明亮至极的色彩,她微微垂头,轻声说:「真的?」 「假的。」阿伦给出了正确答案,这实在令本沉浸於某种感情中的玛雅有暴打阿伦的冲动。 然而阿伦又补充,「不过我觉得和玛雅小姐确实有过一份真挚的友情,才决定向你坦白身份,而且在即将展开的谈判中,祖宾和玛雅小姐之间可以说的实在话不多,但阿伦和玛雅小姐之间就不同了!」 玛雅为之气结,轻轻巧巧地转了个小圈,原来还是为了谈判,想起自己和阿伦的关系,再想起疾风与神龙的关系,她叹了口气,说:「没想到疾风苦心经营多年,最後反倒成全了你和凤雅玲的好事。」言语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淡淡的醋意。 阿伦似乎也察觉到了玛雅的异样情怀,他牵了牵嘴角,说:「玛雅小姐,过去疾风如何,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如我们还是先想想将来吧,我们开心见诚地交换情报好了,这次谈判,神龙根本一分钱也没打算拿出来!」 玛雅听著阿伦忽然切入正题,而且开出的价码还令人如此难堪,以家族利益为先的她,顿时为之色变,愤然道:「真想不明白你们神龙的高层会议是如何决策的,现在局势摆明在这里,兽人军队源源不断的进入阿兰斯人类土地,神龙的国土正被兽人大军一步一步的蚕食,却又得不到任何的增援,长久下去,国运一目了然!」 她顿了顿,盯了一眼依旧是一脸漫不经心的阿伦,又道:「而在我们疾风的东南角,同样成为了兽人的沦陷区,同时,那个角落还是最接近兽人目前的命脉所在——星云山脉!只要我们疾风配合神龙的战争节奏,全力出击,定能打破整场战争的被动局面!但我们疾风这样做的话,很容易会使兽人的矛头指向我们,那可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神龙要我们去冒险,竟然一分钱都不打算出,这合理吗?」 玛雅说得激动,胸脯也剧烈地颤抖起来,阿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发觉玛雅面色不善,才道:「我认为合理,玛雅小姐!」 他伸出手掌上下摆了摆,以示对方先别急著激动,继续说道:「你著眼点是疾风,所站在的立场也是疾风!但我著眼点是整个局势,立场是所有人类!角度不同,所得出的结论当然也会不同!如果所有人类国家都抱著疾风这样的想法,那你认为人类的最终下场会是什么?所有阿兰斯的人类土地上,都将会更换上兽人的旗帜!」 阿伦望了一眼玛雅慢慢平静下来的胸脯,微笑道:「当然,玛雅小姐仍是坚持要在利益上进行谈判的话,那我还可以在另一个角度去分析!神龙与疾风进行战争时,是谁在支持疾风、制裁神龙,现在战争结束後,又是谁不遗余力的帮助疾风战後重建?自由天堂!我祖宾不单代表著神龙,还代表著自由天堂!玛雅小姐,你能明白这句话的份量吗?」 「玛雅小姐,你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到其中的关键!有些利害关系,从你口中向疾风那群老糊涂说出,会比从我口中说出有力一百倍,你们原来渴望从结盟中获得的利益,无非就是大量的金币、粮食、武器等等,我根本没兴趣知道,因为那都是不可能的!神龙现在处理难民问题,每天都在耗损著国力,国库囤积的金币每天都以惊人的数量在减少著,原来的国家体系正在解体,这样的环境下,神龙如何能满足疾风所提出的种种条件呢?」阿伦声音平和,抑扬顿挫地述说著。 不过,他对玛雅仍是沉默不言的态度感到不满,忽然加重了语气,说:「当然,假若疾风仍是坚持原来的条件,才能缔结盟约,那么,自由天堂对疾风的帮助,也到此为止了!」 玛雅娇躯顿时为之一颤,她不无愤然,说:「凭什么,阿伦?你祖宾那个名字只能代表塞木家族吧?自由天堂的支持是因为天堂长老会的深明大义,是他们长远的目光和他们的睿智促使著自由天堂对疾风无私的帮助!你祖宾这个身份还不够份量影响天堂长老会吧?!」 阿伦神秘一笑,说:「那么,蓝雪云这三个字,足够影响天堂长老会,甚至整个自由天堂了吧!」 「什么?!」玛雅猛的转过头,狠狠地注视著阿伦,尽管心底里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猜测,但从未想过这一类猜测真的是事实,结合往事种种,一股曾被愚弄的不满顿时涌上心头。 阿伦坦然迎上玛雅的目光,微笑道:「要不是这样,你以为刚刚被你们侵略过的自由天堂,会在下一场战争中,如此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们疾风吗?呵,玛雅小姐,蓝雪云就是祖宾一事,就请你保密了……」 他停下了脚步,说:「玛雅小姐,我们好像走很远了,还是走回去吧,免得迷路了!」 玛雅转身跟上阿伦的脚步,心潮起伏,无论是个人的角度,还是站在疾风的角度,与阿伦的关系实在恩怨交缠,这样一个人重回旧地,定会掀起无尽的波澜。 辽阔无边的疾风平原上,两人默默的并肩而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但阿伦却再次停下脚步,侧耳聆听,似乎能从风声中聆听到些什么。 玛雅正要出言谘询,阿伦已伸指封住她的嘴巴,脚腕一转,手往下一探,已轻轻握住了玛雅的纤腰,脚下再重重一蹬,两人已往附近一棵枯木弹射而去。 这棵枯木虽然已到晚年,但主枝干尚在,足够将两人遮挡在它的阴影之中,对於阿伦的刹那举动,玛雅微微张了张嘴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惊世武技,但再次见到,还是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枯木离他们刚才的位置足有百步之遥,但她仅仅是眼前一花,就已来到。 阿伦凑到她耳边轻声解释道:「玛雅小姐,好像有人,而且人数不少呢!」 两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令玛雅的心也加速跳动起来,她伸手顶了顶阿伦的胸膛,轻声道:「知道了,可以放手了吗?」 阿伦这才醒觉自己还搂著玛雅那不堪一握的纤腰,现在的姿势正是将人家十拥入怀,如兰的芬芳一阵阵钻进鼻子,他讪讪一笑,不舍的松了手,评价道:「手感真不错!」 玛雅狠狠瞪了阿伦一眼,往後缩了缩。 两道魁梧的身影,从枯木左右两边的远处飞驰而过,其中一人颇为机灵,目光掠过那枯木时,似乎洞察到什么,立即改变方向,往阿伦他们的方向奔来。 阿伦心中凛了凛,这个兽人斥候发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玛雅。 他低声命令道:「站著别动。」身形已疾射了出去。 这一次,玛雅已十分留心阿伦的动作,但还是眼前一花,阿伦已疾射了回来,手上竟然还提著那兽人斥候的尸首。 玛雅长期在後方工作,还是首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兽人,惊惶之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阿伦在她耳边低声判断著,「根据他的武技,应该是兽人二等兵,那么以此推断,等会将有一支千人兽人大队来到这里。」 玛雅不禁低呼了一声,疑惑道:「他们怎么可以穿过重重防御线,来到这里呢?」 阿伦沉声道:「或许是从自由天堂那边过来的,但现在这个不是关键了,关键是看他们的目标到底是我们这个神龙使节团,还是你们疾风堡垒。」 「不好,现在克德杰大人正在疾风堡垒中啊,那里的大部分防御力量都被抽调了出去,恐怕只剩千余人左右。」玛雅皱起了眉。 阿伦讶然道:「克德杰大人不是身在前线,要明天才能赶回到疾风堡垒吗?」 玛雅见先前的谎言被当面拆穿,也无暇生气了,低声请教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必担心,等会我一个人杀光他们!」阿伦自信的放下豪言。 「真的?那太危险了吧?」玛雅脑海里闪过狂风蓝雪云那一大堆疯狂战绩,满怀期望的注视阿伦。 阿伦理所当然应道:「确实危险,那全是兽人精兵,神教导我们要爱惜生命!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玛雅彻底无言了。 第五章 上千骑轻骑在平原上踏起层层尘埃,但令人诧异的是,他们虽然急行军,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要细心一看,便能发现兽人胯下每只菱角兽的蹄下都包有厚厚的棉布,棉布上还有魔法烙印,显然被萨满祝福过。 阿伦不由得为之赞叹:「真是大手笔,千骑人马同时封魔法,当时执行这项工作的兽人萨满定是累到趴下了。」 玛雅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在这个时候,阿伦竟然还能著眼到这些地方,她低声说:「兽人这么大动作,为何我们的岗哨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阿伦平静分析道:「大多数都被兽人避开了,避不开的估计都被拔掉了!这也说明你们的防御布置存在致命的漏洞,想必不是波特布置的吧?」 阿伦转头望了一眼玛雅的神色,显然她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他立即笑道:「原来是克德杰大人亲自布置的,怪不得……」 眼看兽人越走越近,明亮的月色下,可以隐约看到他们丑陋的面孔、青绿色的爪子,还有那散发出黑色光泽的盔甲。 这样狰狞的阵容在前,玛雅不由得担忧的问:「这个方法真的可以吗?」 阿伦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对於这个问题,他也无法给出答案。 先前他们所遇见的两个兽人斥候,现在已经变成了两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被吊在那棵枯木的枝橙上。 这种示威性的手段震慑住了兽人,千骑人马在枯木前方停下了脚步,他们的首领纵骑而出,在枯木下仰头观望,叽哩咕噜地和副将讨论了起来,又不时警惕地看向四周,漆黑一片的大地深处,仿佛正有千军万马对著他们这支孤军虎视眈眈。 菱角兽不安的俯首喘息,平原上的风凌厉地呼啸著。 兽人将领们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们围绕著枯木转了两圈,目光搜索向四方,却迟迟没有作出决议。 阿伦终於出言回答玛雅的问题,「完了,估计这队兽人接到的是死命令!他们虽然已经认定前方有敌人会伏击他们,但他们仍会继续前进。」 果不其然,兽人们重新列队,继续前进,不过前进速度已远不如先前的嚣张,明显大大放缓了节奏,步步为营,队列外围的骑兵不安地眺望向黑暗的远方,全神贯注等待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敌人。 玛雅紧张道:「那怎么办,兽人制订这个计划肯定是针对疾风堡垒,克德杰大人可身系疾风命脉啊……」 「明白了,他也得留著小命和我谈判,以供我利用呢!」 玛雅还没来得及反驳,阿伦已把头从小山坡上缩了回来,低声问:「有镜子吗?」 「有,你想干什么?」 「别问,等会你就知道了!」 阿伦从玛雅手中接过那面小小的化妆镜,低声吩咐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待在这里别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 玛雅话音未落,阿伦已疾射了出去,衣衫带起的气流刮得玛雅的脸庞阵阵疼痛,她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阿伦前面出手的时候,根本没使出全力? 阿伦刚一提速启动,速度已奔至极限,他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迳直射向兽人的队列,目光紧紧锁定了那个兽人将领,心中默默将所有的变化推算一次。 边翼一个眼利的兽人首先发现阿伦这团阴影的存在,但他刚出声惊鸣,阿伦已从三百步以外的距离射进他们的队列前面,高高跃起,全体兽人近乎本能的抽出武器,仰起了头,阿伦手中的化妆镜已经打开,角度仰著月光,射向那兽人的将领,那被兽人高层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兵将领,眼睛顿时被忽然而来的刺眼光芒耀得一花,仅仅是眯了一下,天空中那团阴影已疾冲而去,当他慌忙重新睁开眼时,一根手指已从阴影中探出,化作最致命的利器,刺穿了他的喉咙。 兽人将领双眼一瞪,自负武力过人的他,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被死神收割走了性命。 阿伦顺势一脚将他的尸体踢落菱角兽下,身体落下後恰恰取代那将领的位置,骑到那菱角兽上,一夹马鞍,菱角兽顿时疾冲了出去,他反手一抽,将挂在马鞍上的重型屠斧顺势抽出,左右挥舞,已经把刚才有份和这个兽人讨论的另外三个将领的头颅砍下,在所有兽人骑兵的惊叫声中,他已疾速冲出重围,往南面急奔而去。 从出手刺杀到脱离重围,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看得远处的玛雅口瞪目呆,如果有人能将杀戮也变成一种艺术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迪·阿伦! 这群兽人敢死队目睹他们将领的惨死,一个个就像疯了一样,在身後穷追著阿伦,他们嗷嗷大叫,血腥刺激了他们的兽性,那不死不休的气势,换了是常人,恐怕早巳吓得失措堕马了。 但阿伦平静的就像是在草原上溜著自己的马,不时还回头看看一脸狰狞的敌人们,他们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兽人将领这匹菱角兽果然是他们当中最快的,阿伦十分庆幸自己猜对了,所以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轻松,甚至还哼起了疾风当地的民谣,在空旷的平原上显得悠扬动人,不过兽人精兵们并没有这种审美情趣,被气得七窍生烟,无奈敌人离自己的视野却是越来越远了,甚至最後完全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目的地尚未到达,真正的战斗尚未开始,就失去了指挥官,那只能严格执行上面的命令——假如发生这一类不幸的突发情况,全军立即撤退。 可以发泄的目标消失後,兽人精兵们又追了好一会,终於还是勒停了菱角兽,他们相互间交头接耳著,最後得出了共同的结论,遵从军令撤退。 他们心有不甘地转过了马头,垂头丧气的从原路奔了回去。兽人战争爆发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窝囊,败得如此莫名其妙。 阿伦站在远处的高坡上,目睹著兽人轻骑的撤退,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并没有猜错他们的後备命令。 当玛雅看著兽人轻骑们从原路退了回来,心中又惊又喜,惊怕的是担心阿伦会遭遇不测,喜的是这群不速之客终於撤退了。 接著没过多久,阿伦策著菱角兽回来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居高临下地望著玛雅,微笑道:「玛雅小姐,凯旋归来的勇士理应获得美女的拥吻!」 玛雅也笑了,说:「才一点点成绩,何来凯旋?看你得意的样子,实在讨厌!」 阿伦正容说:「我哪有得意?现在风清云淡的情怀正将我萦绕其中,唉,像我这样虚怀若谷的人……」 玛雅懒得跟他胡扯,听著阿伦正意气风发地表现著自己的虚怀若谷,不禁低头打量起面前这匹异族生物,它的身体若马,不过比马稍矮,躯体也比马宽大,牛头,头上却有三角,还多了一对兔子般的长耳朵和红眼睛。 阿伦见她好奇,便盛情邀请道:「玛雅小姐,这就是传说中的菱角兽了,要不要上来坐坐呀?」 他不等玛雅犹豫,策兽向前,再微微俯身,往玛雅腰间一提,已把她轻轻提到了鞍前,笑道:「玛雅小姐,这里离营地这么远,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玛雅被他以这样的姿势环抱身前,异样的情绪顿时从心底升起,慢慢往全身扩散,她很想出言拒乘,来抗拒这种久违的情怀,无奈这种温馨浪漫的感觉已将她包容其中,令她欲辩难言。 阿伦丝毫没有理会内心尚在矛盾挣扎的玛雅,口中又哼起了疾风的民谣。 「涟漪,是湖水的微笑;霞光,是清晨的微笑;暖阳,是冬日的微笑;拥抱,是爱情的微笑。 它含蓄,它单纯,它丰富。 它是友好的语言,它是愉悦心灵的折射,它是恋人们无声的交流……」 玛雅静静聆听,软软地躺在阿伦怀里,由得那份动人的情怀随意荡漾,让灵魂陶醉其中,脸庞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微微的笑意。 策兽飞奔,荒原之上,明月之下,一对身居高位的男女,此刻正用一颗年轻的心灵,重温昔日情怀。 疾风堡垒,疾风家族的政治中心,佣兵团的发源地,现在的首都。 现任团长克德杰十里相迎,那张脸笑得比鲜花还要灿烂,仿佛来的是他今生今世守候已久的爱人。 阿伦远远望去,为之动容,低声问玛雅,「你没将我的身份透露出去吧?」 玛雅肯定地摇了摇头。 於是,阿伦也堆起了笑脸,以同样灿烂的笑意迎向克德杰,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挚友,先是给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再紧紧握手,然後细细打量著对方。 「祖宾大人啊,你可是终於给我盼来了!」克德杰字字句句都透出真诚,声音还恰到好处的颤抖了几下,尽显激动之处。 阿伦也热情回应,不知情的人看到他们如此,还真怀疑他们是失散十几年的兄弟再度重逢。 疾风堡垒,阿伦每次都是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走,如此风光地踏进这个老地方,确实是人生的第一次。 激昂的军乐声中,车队缓缓驶进堡垒,早已组织好的民众正在长街上夹道相迎,阿伦斜靠在车厢的软椅上,透过窗户打量著旧地,心中不禁感触:第一次进入这条长街时,自己正被心灵的枷锁牢牢套住,伯列奥大人仍是疾风毫无争议的第一号人物,而今天,自己已经慢慢挣脱了往昔的枷锁,伯列奥也成了只剩下呼吸的植物人,失败在权力斗争下。第一次离开这条长街时,自己正背负著一个荒诞的任务,查理士还是意气风发的疾风继承人,而现在,那个任务怪诞的结束了,查理士公子也永远地长眠於土地下…… 阿伦轻轻感慨前尘时,克德杰大人正不遗余力地向他介绍疾风沿途的风土人情,却不知阿伦对此的了解,丝毫不在他之下。 眼见马车开始驶进家族总部,克德杰眼珠一转,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说:「对了,祖宾大人,有一事我还没向你请罪呢!」 阿伦轻轻皱了皱眉,心思神游了回来,微笑说:「克德杰大人,有事不妨直言!」 克德杰真诚表达著歉意,说:「家族副团长波特本该一同在此招待大人,没料到东南前线有突发情况,他不得不留在前沿压阵,以保大人的使节团安全。」 此事玛雅已向阿伦打过招呼,幽冥森林走廊的开发遇上新的麻烦,波特不得不连夜赶过去了。 阿伦微笑应道:「大人言重了,现在正非常时期,当以万民为重,波特大人身先士卒,正是我辈学习的榜样!像波特大人这样的人物,过两天我当亲赴前线拜访!」 克德杰顿时大窘,波特现在可是在大後方的幽冥森林,去前线哪里有他的身影,回望一脸诚恳的祖宾大人,他故作从容道:「祖宾大人的看重,这是波特的荣幸,不过……」 「哈,克德杰大人明白我心就好,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我就去拜访波特大人!」阿伦打断了克德杰,笑咪咪地看著他的窘态,十分享受,心想你老人家当年可作弄得我惨了。 克德杰大人表面乍看依旧从容,但眉头已微微皱起,谁想到这个祖宾大人会对波特如此看重,万一他真到东南前线,哪里变个波特给他?但坦诚事实,又是克德杰大人万万办不到的,结盟谈判还没开始,就先对人家撒个小谎,对方可怎么看自己呢…… 忽然间,他发觉祖宾大人的笑脸有点熟悉,那笑容有点嘲讽,也带点邪气。 对於阿伦来说,这是无聊的一天。 午餐,疾风家族的重要成员都出现在了餐桌上,刚开始,处处都是虚伪的笑脸、乏味的奉承,然後,对方开始试探阿伦前来谈判的底牌、结盟的诚意。 阿伦几杯水酒下肚後,便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指点历史,分析疾风与神龙悠长的交往史,谈论两国在过去千年里种种成败得失,甚至从人文的角度去分析疾风崛起的历史性原因,角度新奇、观点鲜明,疾风的长老们不禁都有点叹服这个祖宾大人的博学,对疾风的成长史,竟然比他们还要熟悉。 人才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获得尊重,阿伦的智慧赢得了在座众人的阵阵掌声,一顿午宴吃下来,长老们都觉得受益匪浅。 但是,阿伦离去後,克德杰大人提醒大伙,他到底有没有透露些什么,大伙才发现,祖宾大人说了这么久,处处围绕正题,但关於结盟的条件,竟然半点也没有透露。 盛大的晚宴,专为祖宾大人而设,疾风很久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所有疾风堡垒中的豪门贵族都被邀请进了总部的豪华宴厅中,克德杰将所有可以使得动的美女都动员了,以情报部和外务部为首的一众美女,将阿伦团团包围,姣奸的面孔、火辣的身材,阿伦看起来甚为受用,又开始在一众美女当中侃侃而谈,从美学的高度去分析疾风和神龙两国贵族们的审美观,不时还穿插一两个幽默的小故事,逗得一众美女们嘻嘻哈哈一片,为晚宴增色不少。 当克德杰大人以为美色攻势开始起效时,一个情报官却走过来低声报告,祖宾大人这个好色的中年男人很难对付,永远避开正题,喝了这么多杯,脸都不红一下,甚至现在才第一次上洗手间,另外,偷偷占人便宜的本领十分高明,做到公众揩油也丝毫不著痕迹,脸皮厚到刀枪不入的境界。 克德杰听得苦笑不已,这样看来,对於对方的谈判底牌,也只能到谈判桌上才能看到了。 当阿伦一边打著呵欠,一边走出洗手间时,发现一个穿著与长相都异常性感的女子正向他迎面走来,人未到,性感的香风已扑面而至。 阿伦现在自持身份高贵,无人敢得罪,立即邪邪一笑,大手一拂,就光明正大地在人家臀部摸了一把,但他还没来得及温习那丰满的手感,对方已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手里。 阿伦暗暗诧异了一下,摊开字条,上面是波特的笔迹。 战友,按方位预计,幽冥森林走廊即将打通了…… 这句话不禁令阿伦为之动容,这条耗费了疾风无数人力物力的通道,要打通了吗?那未来阿兰斯千年的政治经济局势,也要为此而改写啊…… 他把字条往下看。 ……但我遇上了天大的麻烦,情况复杂,一言难尽,请战友务必立即赶来幽冥,助我一臂之力!结盟一事,我当无条件的全力支持,全军总动员,与兽人血战到底! 阿伦心中一动,看来波特遇上的麻烦确实不小,为了要自己前往相助,竟然开出这样的条件,只见字条下一行写著:雷诺拜伦王子已答应相助,战友你如愿前往,请立即到总部西门,那里已有专人引领,快马恭候!切记,此事无须告知克德杰和玛雅! 缪诺琳吗?阿伦升起些许异样情绪,是小师妹的关系与波特突飞猛进呢,还是波特同样向她开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 字条末了,又歪歪斜斜的补充了一句:对了,战友,刚才向你递字条的那位是男生,是我精心培养的娜娜接班人,你看如何? 阿伦想起刚才那所谓的性感美女,竟然是娜娜的接班人,他觉得腹部有点搅动,几乎能在脑海里想像到波特此时得意的笑脸,他转身快步冲回到洗手间中,疯狂的洗著那只曾经揩过油的手。 晚宴厅一角,阿伦把他的副官凌风拉到一边,下令道:「凌风,你听好了。我现在立即和你上马车回外使馆,今後几天,我要外出办点事,思,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无须写进行程的报告里,你得顶住压力,对外宣称我染风寒闭门休息,不让任何人进门探望……」 阿伦发觉凌风这混小子笑得有点坏,大概从「无关紧要的小事」想到些不健康的东西,还真挚的说,大人要保重贵体。 阿伦不禁怒道:「神龙这么多精英,我怎么挑中你这个好色小子当副官了……」 凌风脸上唯唯诺诺,眼睛里却是笑咪咪的,分明在说,大人你和我正是同道中人呀! 而後,阿伦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匆匆辞别克德杰大人。 克德杰大人当然对阿伦的早退深感不明,表现出一脸不舍,一边细问阿伦的身体状况,一边像恋人分离般要与阿伦拥抱作别。 阿伦叹气低声分析,肯定是前几天搞那几个漂亮女人有问题,现在自己那个部分实在痒得厉害呀…… 克德杰大人拥抱的姿势立即凝固半空,往後弹开小一步,一副过来人的同情模样,也不再多问,连声向阿伦珍重道别。 阿伦促狭一笑,转身离去。 当他一回到外使馆的贵宾房,立即就将房门锁紧,洗掉伪装,恢复本来面目,溜出房间,回头再将窗户关好。藉著夜色疾射往西门之外,波特安排的指引人和快马已在此恭候。 想起因自己一句戏言而成为真正历史的幽冥森林走廊,阿伦精神为之一振,他有幸亲眼目睹一个疯狂的构思变为现实,一个奇迹的诞生了。 第六章 幽冥森林,位於疾风西部,风系魔兽的衍生地。 在阿兰斯人类历史中,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认为这片诡异的森林就是世界的西尽头,直到千年前,精灵自海上而来,与人类开始长达百年的交往通商後,地理勘察家们才根据精灵的描述,推算出他们的领土很可能就在幽冥森林之後,另外,在精灵的历史里,他们也曾认为世界的东尽头是一片诡异的森林,其描述与幽冥森林一模一样。 尽管证据很多,但在寂静时代的前期,始终没有人去实现这个猜想:在幽冥森林打出一条通道,看看另一边到底是不是精灵的国土。 直到寂静时代末期,阿伦的建议、波特的提案,疾风家族为了实现未来更大的野心,才启动了这项影响深远的庞大工程。疾风的决心是不容低估的,就算在近年三次大规模的战争中,这项工作也从未停止过,现在这份努力,终於换回了希望的曙光。 阿伦一路西来,马不停蹄的穿州过省,持著波特亲手派发的通行证,通行无阻,连续一日两夜的奔驰,终於来到了阿兰斯人类领土的最西面,幽冥森林。 雾气萦绕著墨绿色的枝叶,清晨的阳光投射其上,远远看去,这片森林散发出梦幻一般的气息,但阿伦知道这仅仅是表面现象,如果它的内在真如表面看起来美丽,那么也无法赢来幽冥之名。 在过去相当悠长的一段岁月里,深入幽冥森林的人们,街未有一人能活著走出来,当然,现在疾风家族正不断的改写著这个历史。 镇守在通道外的军官亲自接待阿伦,显然波特有事先吩咐,他极为详尽的解说著幽冥森林走廊开发以来的种种问题和解决的方式。 阿伦认得过去在疾风堡垒时,曾远远见过这个军官一面,当然,那时候这家伙也已经是个小军官了,当然不会把自己这个後勤部的小兵放在眼里。阿伦见他也认不出自己,放心不少,没想到现在自己的真实面目,还有迪·阿伦这个名字,反倒成了最不引人注目的身份。 幽冥森林走廊的入口处已建起一座异常巨大的拱门,全部是上等的白牙大理石彻成,单看此门,实在难以想像疾风此时已负债累累。 一条宽度足够容纳十辆马车并肩而行的通道,在拱门後铺开,通道的两边砌起了五层楼高的围墙,全是浅色的花岗石,阿伦辨别出上面有魔法的痕迹,它可以帮助围墙抵挡住森林里的瘴气,魔法气息相当纯正,阿伦猜想这是波特亲自动手的杰作。 通道外的开阔地,有一批艺匠正在帐篷里制作著精美的横幅和挂画,阿伦遥遥看去,发现那些横幅上面竟然是精灵的文字,不禁出言询问。 那军官笑道:「这是波特大人的意思,上面写的是「欢迎精灵朋友到来」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辞。」 阿伦也不禁笑了,波特这小子目光真够长远的,把手下的力量物尽其用,现在已经开始准备明天,甚至後天的事了。 策马踏进通道,两边围墙每隔十步便有一盏小小的魔法壁灯,在围墙後,异常高大的树冠正蒸腾出缕缕云烟,白蒙蒙一片,仔细一看,隐约还夹杂著丝丝红中带黄的色彩,这种美丽梦幻的颜色,代表的却是幽冥森林里死亡的气息,它们都包含有迷幻的元素。 到了通道的中段,两边树木的形状开始渐渐怪异,它们的树干常常会扭曲在一起,两边围墙的完整度就远不如前面路段了,四周的工匠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正对围墙进行著修补,有好几段围墙断裂出大大的口子,都有卫兵全神贯注地守卫在那些缺口上,从他们如临大敌的神态,阿伦很有理由相信,风系魔兽在这个路段,一直在为他们制造著各种各样的麻烦。 那军官解释道:「这些都是「力猿」干的,它们是风系魔兽里面繁殖能力比较强的一个种类,性情好奇且暴戾,这段时间常常来骚扰我们,波特大人曾亲自出手杀了不少,不过它们从不因为同伴的死亡而退却,闹得反倒更厉害了,不过最近似乎找出了真正原因,呵,先生,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那军官不禁看向阿伦,毕竟这个少年郎看起来比波特大人还要年轻,也下知有何能力,竟然被如此看重。 阿伦望了望军官的神色,微笑猜测道:「是不是现在到了它们繁殖交配的季节,这条通道刚好挡住了它们的去路,所以它们不惜冲过通道,也要到另一边去寻找自己的配偶呢?」 那军官眼睛顿时亮了亮,回道:「确实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波特大人猜幽冥森林走廊是挡住了它们这个季节的觅食路线,大人已经将这一带的魔兽气味全部抹去,它们在这两天果然没再来骚扰我们了。」 阿伦淡淡一笑,客观评价他和波特两人的猜测,自己的想法会感性一点,而波特的判断会更理性一些。 走过这个事发路段,进入到幽冥森林的中後段,阿伦不禁开始有点佩服疾风家族执行这次工程的魄力了,谁也不知道幽冥森林的另一边到底是不是精灵的世界,假如不是的话,那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但他们依然顶住重重压力,在每前进一步都得付出代价的情况,继续往前开拓。 一条桥梁的框架在通道的上方搭建而起,不少疾风的工程师正在下方指点著进程,工人们攀爬到上面去完善这个框架。 军官解释道:「先生,这是我们三天前启动的工程,波特大人认为,完全将幽冥森林一分为二,未来还可能发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准备架设一条空中走廊,空中走廊的下方,就是未来南北幽冥森林的唯一通道。」 阿伦暗暗点头,这个构思相当巧妙,波特在幽冥森林上面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啊!他转念又一想,看那军官言辞,几乎每三句话里面就有一个波特大人,这是否说明波特此时在疾风军士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呢? 当阿伦真的见到波特这位疾风军神时,已经是通道的末端,大量的士兵和工匠聚集於此,处处都是危险警告符号,波特戴著顶鸭舌帽,身穿一套民间随处可见的冬装,在四周整齐的军装和制服里,份外突出。 他远远瞥见阿伦,笑意立即从嘴角逸出,他低声吩咐左右几句,转身就迎了过来,既没有他老子那样虚情假意的拥抱,也没有玛雅那份惊心动魄的激动,仅仅是用力握了握阿伦的手,大声笑道:「战友,你来了!」 这句平淡无奇的话配上熟悉的语气,阿伦一阵感慨,也感到一阵亲切,当年疾风底层里最寂寂无名的两个小混混,现在一个是神龙的摄政王、自由天堂的守护者,另一个是疾风的精神领袖、统领一方的霸主。 他们曾在疾风最底层颓废的度日,也曾在星云的角落里嘻嘻哈哈的讨论生命,在自由天堂的水晶矿坑,他站在自己身边,力挽狂澜的改变了战局,但在星云山脉,他却设局陷害自己,令他成为疾风的敌人,不过到了潘多拉平原,他又倾尽全力的与自己并肩作战,更在後来的岁月里,多次伸出友情之手。 他和自己一样,同样是一个个性复杂,难以琢磨的人,阿伦忽然间有种预感,说不定他们间的恩恩怨怨,还会在这纷乱的时代中,延续下去。 「战友,你风采依旧啊!」阿伦也笑了,用力回握著波特的手。 波特却忽然敛住了笑意,紧盯住阿伦的眉心,神秘兮兮的低声道:「我说战友,你竟然还是处男呀!」 阿伦也为之色变,怒道:「这不是个有趣的话题,老子不想和你说这个。」 波特哈哈大笑了起来,拉著阿伦越过那些画满危险符号的警戒线,说:「我早就不是,第一次的感觉并不如想像中美妙,站在男方的角度,同样是有点痛的,但当时我努力坚持,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著,终於洞穿了那一道神圣的防线……」 阿伦没好气的打断道:「我们刚一见面,能不能说点别的……喂,你把我拉进危险区了,现在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 波特回头笑道:「战友,我给你看点东西,相信就算是你,也很少能看到这么壮观的情景!」 阿伦心中一动,波特马上要进入正题了。 两人前行了约有两百米,波特的脚步立即放慢了下来,他罕见的小心翼翼令阿伦心里颇为疑惑。 波特回头低声解释道:「战友,假如等会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记得把我挟起,回头就跑,无须顾及我的面子。」 阿伦正待出声,波特又把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比以往两人在疾风时代偷窥还要谨慎,阿伦只好尽力配合波特,也缩起脖子,让自己走得鬼祟一点。 谁料波特又回头低斥:「喂,你在嘲讽我,是不是?我哪有你走得这么难看……嘘,到了!」 他匍匐进入一堆杂草当中,阿伦见他郑重其事,只好也照跟在後面。齐腰高的杂草丛後面,豁然开朗,一个深深凹进去的辽阔盆地呈现面前,盆地的正中央是一大片浅蓝色的湖水,波光粼粼,映照出天上的白云晨光,颇为动人,湖的岸边是细腻的白沙,沙滩的後面是一棵棵椰子树,它们的形体远比人类世界的椰树要高大和怪异,天然湖与白沙、椰林相依相偎,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和谐的自然景观。 波特轻轻松了口气,转对阿伦笑道:「战友,来根烟!」不过声音仍是压得低低的。 阿伦接过烟,波特为他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在吐雾间评价,「战友,这里风景不错啊,湖水特别清澈,白沙特别的细腻,椰树林也份外的密集高大,但这样的美丽,阿兰斯不少地方也拥有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在幽冥森林这样的地方,有如此美丽的地方,确实不寻常,但如果你想拿来开发风景区的话,如此危险的地带,恐怕没什么旅人肯赏脸前来度假吧,再或是,你如此谨慎的带我到来,到底想给我看点什么呢? 波特又是神秘一笑,叼著烟嘴,含糊道:「战友,你等著看吧,还是前面那句话,危险忽然降临时,记得拽上我再一起跑。」 阿伦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会有大型魔兽出没在这里?但沙滩上半个脚印都没有啊!」 波特吐了一口烟,沉声说:「湖水每日黎明涨潮,到了清晨後,才会渐渐退潮,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退潮後的景色。」 阿伦心中一动,波特这样说,无异承认有魔兽出没,只不过湖水涨退间,把它们出没的痕迹给抹去了。 波特微笑道:「战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摆平这些麻烦,再前行不远,就能到达精灵一族的领地了。」 阿伦尚未回应,椰林的方向已传来阵阵轰隆声,仿佛正有人用大铁锤重重地敲打著大地,但如此密集的声音,更像是有超大型的魔兽要出来了。 波特将身形匍匐得更低了,沉声道:「来了!风冯,风系魔兽的王者,从来都是群体出动!」 震耳欲聋的响声中,一头接一头的庞然大物从椰林後缓缓踏出,它们的外表类猿猴,但体型恐怕足比猿猴大上百倍不止,下肢出奇的粗大,可以想像到那里一定拥有出奇惊人的力量,眼睛则是暗绿色的,微微鼓出眼袋,背脊上披著一层黄色的鳞甲,有三根尖剠竖著排列在鳞甲之上,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它们的尾巴好似蝎尾一般,一对大钳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 这群庞然大物慢悠悠的来到湖水边,低头饮起水来,嘴巴张合之间,阿伦可以清晰看到它们嘴巴里那整齐的锋锐獠牙,这样上百头王者级魔兽集体饮水的场面,确实壮观。 两人虽自问实力过人,但大气都不敢哼一下,屏住了毛孔,唯恐惊动这些武力超级强悍的风犸们。 阿伦终於明白波特为何事先如此谨慎了,甚至还说了两遍关键时候一定要带上他一起跑路,原来实际情况真的如此震撼且恐怖。 他定睛细看这群风犸,又发现了一个无法轻易发觉到的细节,它们的肩膀上竟然长有一对小肉翅,但肉翅实在小得可怜,恐怕已经退化,令它们失去了原有的飞行能力。 但阿伦还是担忧的问了句,「应该飞不动吧?」 「大概飞不动,因为我观察它们几天了,还没见过它们飞起来。」波特回应,想想又补充一句,「妈的,这么丁点的翅膀也能飞,那造物主就太偏心了。」 两人都将对话的声音压到最低,手上的烟更是在风冯一露面时就捏熄了。 阿伦忍不住笑了笑,说:「幽冥森林走廊前进的路线撞上这么一群怪物,大概只能绕道建设了吧?」 波特轻微的摇了摇头,说:「这样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了,况且,为了日後的安定,必须除掉这些麻烦!」 阿伦低头望去,一些小形体的幼年风冯已经游到湖中心,嬉戏畅游,成年的风犸们有的在湖畔缠绵,有的斜躺下晒太阳,真是一幅生机勃勃的画面,不过阿伦知道,只要一点差错,这幅充满生机的画面里的主角就会狂冲过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他低声苦笑道:「我说战友,你该不会请我和拜伦前来,就是打算以我们三人之力,把上百头风系魔兽中的王者全部干掉吧?」 波特也笑了,说:「放心吧,我才不会这么疯狂,我要做的,仅仅是往湖水里投毒,把这群傻大个全部给毒死!」 阿伦抚了抚下巴,疑惑的说:「这样的事情,用不著我来出手吧?」 波特指了指下面的白沙,沉声道:「这个盆地有问题,只要一旦有人踏足其上,傻大个们就会像疯了一样冲出来,嗷嗷大叫著扑向你,我因此折损了不少精兵。」 阿伦说:「那么你们还可以用箭把毒药给射进湖里去……」 波特苦笑道:「别说箭,连投石车都出动了,没有一次成功的,这湖上面应该布置有结界防御,阻挡任何来自外界的暴力侵入,每次毒药包都不能命中湖水和它的周边范围,玄妙得很,我尝试远距离分析过这结界的魔法构成,但距离太远了,而且这种手法又太古老,我根本找不到破解的方法,初步怀疑是寂静时代初期的精灵魔法……」 阿伦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一定得找有生命的动物,甚至有可能只能是风冯,才能以正常途径,进入到这片湖区,然後达到投毒的目的?」 「对!不过我们失手过好几次後,不敢再尝试了,这群风犸并非完全没有智慧,它们每次在我们投毒失败後,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已经死伤了不少人,但最近三天我们停止行动後,它们又恢复了和平共处的状态。」波特一脸无奈的解释著。 阿伦打量著这群剽悍的王者们,再次低声试探道:「真的不可能改道吗?看起来不太好对付呀……」 波特指了指那片椰林,沉声分析说:「椰林的背後应该就是它们的洞穴,这些洞穴一定有另一个出口,因为风犸可是肉食性动物,它们需要觅食,谁知道它们这些地下隧道是如何分布的?假如我们耗费了大量的力气来改道,最後又撞到它们的隧道上,但岂不是造成更大的冲突?战友,我不能冒这个险,只有出动你和拜伦来帮忙了!」 阿伦说:「那么,你的计划是?」 波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有点担忧这群风犸的窃听能力,说:「战友,我需要两个绝世强者陪我一同进入这个神秘的区域,由我近距离去破解掉那个结界,然後投毒进湖,再迅速离开,一切动作都必须快,我们得赶在风犸群冲出来之前完成一切,而且到时要跑得越远越好!」 这次,轮到阿伦回以一个神秘的笑容,说:「我赞同计划本身,但我不同意投毒。」 波特眨了眨眼睛,问:「你的意思是?」 阿伦说:「将毒药换成晕眩药!」 「我说战友,你打算把它们全部抓起来吗?」波特眼睛亮了亮,渐渐跟上阿伦的思路。 阿伦的笑容变得亲切起来,说:「对,然後把这批怪物运往前线,送远道而来的兽人朋友们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波特眼睛更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沉声道:「战友,你的构思相当奇妙,但如果我支持你的计划,疾风势必要在此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阿伦歪过头,笑咪眯的看了波特一眼,说:「假如你肯同意,湖底下如果有什么宝物或者太古遗迹,都归你拥有!」 古精灵在湖上布置一个这么复杂的结界,甚至吸引风犸群来此定居守护,那么,这个湖的下面,很可能收藏有什么古精灵视为珍贵的事物了,这点波特应该早就想到了,但尝试隐瞒,现在阿伦也看穿了,甚至直言出来,潜台词当然是,怪不得你不想让克德杰知道这件事了,原来你小子打一开始就想独吞古精灵的遗产。 波特也不否认,哈哈一笑,爽快道:「成交!」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怪不得塞木家族会复兴得这么快了!」 阿伦回以更为亲切的笑容,此处作为疾风的开发范围,所挖掘出的物品也理应为疾风所有,但阿伦现在拿对方的物品与对方交易,还获得了成功,确实是一个成功的交易案例。 当然,这背後深层次的原因,还得归功於阿伦良好的信誉,还有那睥睨天下的强者实力。 第七章 午後,幽冥森林下起了雨,这阵弥漫的雨雾渐渐化成了小雪,为森林奇形怪状的树木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新装。 阿伦和波特两人,在飘雪中迎来了拜伦王子,他的肌肤就如同四周的白雪,英俊得令人不敢逼视,一身华美的贵族装束,策著白马,踏雪而来,仿佛童话里的男主角从故事里走了出来。 波特感慨道:「我说战友,生平所见的男人里,恐怕就数拜伦与你是最为漂亮的,真不知如果拜伦也打扮成女孩,比起娜娜如何,嘿嘿!」 阿伦心里凛了凛,波特与缪诺琳当年在西郊水晶矿坑曾照过面,後来潘多拉出使中又见识过拜伦的强悍武技,波特心里说不定一直怀疑这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但缪诺琳肯定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这位政治上的朋友,毕竟这关系到未来雷诺的皇权之争…… 阿伦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应对,「在我心中,娜娜永远是最漂亮的!」 波特笑了,说:「战友,你太自恋了!对了,我培养的那个娜娜二号,你见过了吧,怎么样?你可没对他动手动脚吧?」 「……」阿伦为之无言。 波特笑得更愉快了。 阿伦没再理会他,把目光转回到拜伦王子身上——细看缪诺琳,这位小师妹的样貌仍和昨天般俊美,气质比起往日,表面多了几分傲气,底子里又多了几分沉稳,可见她在雷诺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缪诺琳乍见阿伦,眼眸里立即闪过惊心动魄的喜悦,但她立即就把这份感情压制了下去,恢复她所习惯的傲慢神态,慢条斯理地走到两人跟前,淡淡道:「波特,别来无恙吧?」 波特笑脸相迎,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哎呀呀,拜伦,你可给我盼来了,见你风采更胜往日,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缪诺琳轻轻跃落马下,板著脸说:「波特,你少来这套,大老远把我请到这里,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本王把你脑袋给扭下来……这位是?」 作为约翰修士时虽然与拜伦王子照过面,不过约翰修士可是把面容笼罩在阴影里的神秘人物,况且这个身份已经被阿伦彻底遗弃了,恢复本来面目的迪·阿伦,仅仅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但波特面不改色,郑重介绍道:「拜伦王子,容我向你介绍!这位是人称鬼影神魔爪,玉面煞星贱郎君的迪·阿伦,飞龙沙漠那边著名的高手,阿伦,快来见过拜伦王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介绍!阿伦一边暗骂波特,一边也只好微微躬身,说:「小人见过拜伦王子,久仰王子大名。」 缪诺琳差点失笑了出来,飞龙沙漠人影都不多个,在那里成名可真是没什么人知晓了,但这份笑意来到嘴边,就很自然的变成挤出来的一丝客套笑意,淡淡说几句久仰你玉面煞星贱郎君之类的客套话。 对於波特而言,表面是为阿伦掩饰身份,其实是要借此观察阿伦和拜伦是否旧识、熟悉程度到底如何,以判断拜伦和缪诺琳是否同一人,当然,阿伦和缪诺琳表现得无懈可击,毕竟对於他们而言,同样要表演给波特看,对於隐瞒缪诺琳的真实性别,对於拜伦的前程不须受到他人要胁,也是尤为重要的。 三个都是擅长表演的顶尖高手,几个回合下来,到了饭桌上,已将整个气氛调节得合乎情理的和谐。 晚餐用了大半後,波特便提议一起出去走走。阿伦心知肚明他要和缪诺琳交代任务过程,顺便详谈条件了,他很识趣的表示还没饱,自动留下。 看著波特和缪诺琳越出通道尽头的安全线,他对远远站在一边的侍从摆摆手,招呼道:「那个谁谁谁,这些餐点都凉了,再另上一桌。对了,刚才那条烤力猿腿味道不错,再来两条,多加点辣!」 尽管只是在通道一侧随便摆张桌子,再架把太阳伞挡雪,但阿伦随遇而安的性情令他吃得十分愉快,只是有点苦了那个随军而来的厨子,这位贵宾或许现在太无聊了,竟然吃完两桌後还要第三桌,还把他叫来提出了大量的宝贵意见,什么什么菜太咸啊,什么什么菜应该下点糖啊……这位军厨不得不苦著脸应酬这位贵宾了。 等到阿伦把第三桌餐点也快扫完的时候,波特和缪诺琳终於回来了,波特满脸春风,显然已经谈判成功,缪诺琳却有点若有所思,阿伦猜测,或许波特也对她有所隐瞒,不过这小妮子肯定已经开始打湖底下那些古精灵遗物的主意了。 到了深夜时分,雪开始大了起来,还刮起了狂风,温度急速下降,有通讯兵前来禀告,幽冥森林走廊的中前段出岔子了,波特连忙穿衣赶了过去,阿伦不由得再次感叹,疾风为这个工程所付出的努力,现在工程到了中後期,问题依旧频繁出现,可以想像他们早期开拓时的艰辛,现在这么严寒的天气,波特和他的士兵们都不得不牺牲睡眠时间,顶著风雪去解决突发性问题…… 阿伦涌起一份敬意,但这份敬意绝不会促使他也离开温暖的被窝,去义助波特一把。 波特才刚走一会,一道纤瘦的身影就闪进了他的小帐篷中,还直接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阿伦一见这身影,脸上顿现惊喜,他狂喜般的低呼道:「天啊,小师妹,你终於想通了!对呀,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整天得装成男子,生理问题总是得不到解决,多可怜啊,可别憋坏了,来,师兄满足你!」 缪诺琳由得阿伦将她轻拥入怀,才重重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低斥道:「阿伦,你在胡说什么,波特走了,我们正好可以单独说说话。」 阿伦强忍著痛楚,闷哼了一声,大为失望道:「喂,聊天不用钻进人家被窝里嘛!」 缪诺琳眉宇间似乎闪过了羞涩,呼了一口冷气,说:「这么冷的天气,这里的帐篷又这么小,我也只好屈就一下啦……喂,死阿伦,不要乱摸!」 阿伦感觉著面前阵阵呵气如兰的气息,小腹顿时一阵发热,那双手根本没理会缪诺琳言语上的阻止,继续活跃起来。 他低声在缪诺琳耳边说:「小师妹,你是穿著贴身内衣过来的吧,看来你也是早有准备了,嘿嘿,我虽然还没有心理准备,但一定不会令你失望而归的……话说回来,你好像丰满了许多呢,白天真看不出来……」 阿伦双手游移过的地方,缪诺琳只觉仿佛有阵阵电流正滚烫而来,芳心一阵意乱情迷,娇躯也为之酥松了下来,但随著阿伦的手不断深入探索时,缪诺琳终於恢复些许清醒,用力把阿伦的手按住,轻声说:「不行!」 「你还是处女吧,我也是第一次呢,让我们立即开始这个第一次吧,太古有位哲人说过,「人生的旅途里,第一次越多,人生就越精彩」。来嘛,做了就是真正大人了,让我们立即进行这个简单而隆重的成人礼吧,不要再犹豫了,立即开始吧……」阿伦呼吸已经开始急促,嘀嘀咕咕的开始胡说起来。 「波特等会就回来了!」缪诺琳提醒著阿伦,但随著阿伦的手在挣扎,她的声音也开始柔弱,意识也开始薄弱起来。 「别管他,他会祝福我们的!」阿伦此时已经不能容纳他物,脑海里激情动荡,甚至开始温习以往想像世界里的种种激情片段,以供等会使用。 两人的身躯在摩擦中不断升温,灵魂的热量正给予他们阵阵难以抵抗的快感,双唇在急促的呼吸里慢慢靠近,再激情的热吻,然後在回肠荡气正要开始的一刻,缪诺琳却终止了这次热吻,轻轻垂下头,稍稍分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轻喘著气,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明白吗?阿伦!」 她见阿伦默然不语,只好抬头又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低声道:「阿伦,我是过来和你聊天的!我们这么久不见了,难得单独相处,难道就要干这些吗?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阿伦不由得惭愧了一下,如此雪夜,忽闻香风来袭,他第一时间确实没想到什么要说的,所以他只能叹气道:「对不起,小师妹,都怪天气太冷了。」 缪诺琳不由得失笑道:「你这也算是道歉吗?什么鬼理由!」 阿伦却认真道:「温度与热情是成反比的,温度越低,热情越高,温度主导著热情,所以,这是温度的错!」 缪诺琳伸出纤手轻抚著阿伦的脸庞,笑道:「那如果进来的不是我,随便是个女人也能造成你热情失控咯?」 阿伦辩驳道:「喂,小师妹,难道我在你心目中是个这么随便的人吗?」 接著,他又嘀咕加了一句,「最起码身材得不错吧……」 缪诺琳哈哈笑了起来,但也不敢笑得太过放肆,免得这份女性笑声引来附近卫兵的警惕。 阿伦感觉缪诺琳的娇躯在怀内轻轻的颤动著,不禁又是一阵心猿意马,他不由得再次试探道:「小师妹,我们真的不要来那个吗?我有研究过啦,第一次都是很快的,一定能赶在波特回来前完成……」 缪诺琳轻笑道:「阿伦,你以为这是做什么呀,是做那件事哦,太快只会令我们遗憾终生的!」 笑声有点妩媚,阿伦难得看见缪诺琳如此媚态,喉咙不由得再次乾涩,一双手又开始悄悄地活动起来。 漆黑中,他们相互呼吸著对方的呼吸,旖旎的情怀在小小的帐篷中缓缓游动,气氛又一次在暧昧中炽热。 缪诺琳慢慢回拥著阿伦,忽然轻轻问了一句,「阿伦,如果我愿意做你的妻子,你愿意吗?」 这样聪慧、美丽的女子愿意做自己的妻子,同时又是绝世强者中的一员,又同样流淌著银灰色血液,一同经历过多次生与死的考验,无论是在感情上,再或是利益上,那都是无可挑剔的选择,更何况在现在如此温馨旖旎的环境下,阿伦回想起往日这位小师妹对己重情重义的种种,又是一股热血涌上脑门,立即就想回答出令双方的情绪都能进入高潮的答案。 缪诺琳却伸出食指,封住了阿伦的嘴唇,轻声道:「阿伦师兄,我是指,你只能拥有一个妻子的情况下,你愿意吗?」 阿伦顿时哑然,眼前仿佛立即飘了几道同样绝世风华的动人身影,连手中热烈的动作也为之停顿下来。 缪诺琳仿佛在漆黑中苦涩的笑了笑,在雷诺王国里那位呼风唤雨的王子在这个刹那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在感情面前忽然想争取点什么,最後却难如人意、自觉哀怜的平凡女子,她轻轻地从阿伦怀抱里挣脱了出来,稍稍後栘了少许。 阿伦从缪诺琳那不稳定的呼吸中,感受到了她心中种种酸涩之意,他在漆黑中轻轻叹了口气,说:「小师妹,我心里确实是喜欢你的!」 「对,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相信你心里不止我一个!」缪诺琳到底在无数的风浪中走过,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语调却是明显有点负气。 阿伦再次哑然,缪诺琳又不冷不热的加了一句,「阿伦师兄,比起往昔,你更多情了!」 阿伦微微怔了怔,是啊,曾几何时,他对於自己的多情是困惑的,护送雅玲回神龙,在神龙那一段的岁月里,他也曾尝试过为自己解惑,尝试收藏起这份潜意识的风流,全心全意去追逐凤雅玲的爱情,但後来的多次变迁过後,他又渐渐回复了本性,这并非说现在未婚妻爱莉哑的魅力不如当年的凤雅玲,而是在苦难岁月中磨练,在命运作弄下的洗礼,他松开了对压抑情感的束缚,不知不觉的还原回真我…… 面对漆黑中缪诺琳那深深的注视,阿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回应点什么,於是他挤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处男呢……」 对於这样奇怪的应对,缪诺琳玉容冰冷尽退,不由得再次失笑起来,说:「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关系,还自由天堂守护者呢,说话一点水平都没有……」 阿伦讪讪陪笑,心里却想,逻辑关系很分明呀…… 缪诺琳笑了一阵,把心底的负面情绪挥退,正容道:「阿伦,不和你胡扯了,我们说回正事吧!」 「小师妹,没事干嘛用男声说话呢,好像和男人盖在同一个被子里似的……」阿伦小声抗议著缪诺琳的变声。 「我喜欢!免得你等会又乱来!」缪诺琳无视阿伦的抗议,继续用拜伦的声音说:「我们先谈长远的吧,阿伦,你如何看待这场兽人战争,你的立场又是如何呢?」 谈到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阿伦的心头顿时重了重,心中仿佛晃过了那无垠的战场,神龙国上内流离失所难民们的身影,他沉声应道:「这是一场兽人精心策划已久的战争,他们联同了黑夜人,渡沉寂之海而来,这是我们所有人类的灾难,在我们的立场而言,当然是将所有的人类势力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强敌了。」 缪诺琳却默然了下来。 阿伦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眨了眨眼,疑惑道:「小师妹,你该不会在考虑我们的血统吧?」 如果站在亡灵的角度,这场兽人战争简直是千年来最美妙的一件事情,他们可以默默地观望著这场战争的进展,然後挑选一个恰当的时机,也挥军南下。他们拥有最不怕死的军队,就算兽人把人类的国土弄成一片废墟,他们也能从满是尸骸的废墟中捞到属於亡灵一族的好处。 缪诺琳浅浅苦笑,说:「阿伦,你把我的心理想得太阴暗了,我虽然不太喜欢人类,但我更打心底讨厌亡灵,我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你所预计的人类联合,恐怕很难实现,因为人类和兽人的最大不同,就是人类内部如同一盘散沙!」 「哦?愿闻其详!」阿伦深知这两年来,缪诺琳对各国政治经济曾深入调查过,便虚心讨教。 缪诺琳沉吟道:「从北方说起吧,边缘部落,阿伦师兄的家乡,那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游牧民族,单兵作战能力强,但军事联合作战,那就实在差强人意了,千年前的亡灵战争,边缘部落发动志愿者组成联军去阻挡亡灵入侵者,结果呢,亡灵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冲垮了他们的防线,接下来,边缘部落就立即撤出了家园……」 缪诺琳感觉到了阿伦的黯然,似乎是回忆起家乡那段苦难的往事,便速速总结,「边缘是一个乐於助人,一个愿意牺牲自己去帮助朋友的民族,他们千年前的全族南撤,曾得到过许多民族的帮助,所以,必要时,边缘部落一定会出兵相助,但他们的军队恐怕并不强大。边缘对人类其他势力基本都怀有友情,但和平的岁月实在太久了,所以在军事上,边缘的联合,并不能在战事上提供太大的帮助!」 这句话已经说得极为委婉,边缘的正规军不足五千,而且这些士兵平常只是个普通牧民,罕有正规训练,对於一场种族战争而言,他们的力量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 第八章 一阵寒风从帐篷中的夹缝中吹了进来,其中夹杂著浓浓的风雪气息,可以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外面的风雪下得更急了。 这一刻,阿伦反倒不太在意这阵寒流了,他的脑袋往被窝外伸了伸,沉声道:「那么凤凰城呢,作为神龙的千年同盟,而且根据这个民族的风格,他们理应成为人类战线联盟的重要主力!」 缪诺琳轻轻点了点头,说:「确实,无论对於神龙,还是对於所有的人类而言,凤凰城这一个民族、这一大势力,是最为可靠的。部队训练有素,武器精良!但我们还得注意到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国丧期间,军队不能远征,凤凰城的老城主已经病危在床,随时驾崩,新城主贝里安登位後,尚有一年的国丧期,想必到时贝里安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去违背历史传统,在国丧期间出兵,义助神龙吧?」 对於此事,阿伦是心知肚明的,这也是兽人战争爆发後,凤凰城的精兵迟迟未敢支援的原因,国丧随时到来,出征的部队也随时有可能被勒令撤退回国,对於这样一支下具稳定性的部队,凤凰城的高层岂敢轻易派遣到神龙添乱…… 但对於这样的情况,阿伦心中却另有一番见解,只等缪诺琳将局势分析完毕後,再一一细述。 耳边听到缪诺琳补充道:「凤凰城还有一个相当大的不稳定因素,那就是失踪多年,又忽然归来的克洛诺斯王子。如果按凤凰城的历史传统,长子传承,那他应该是第一继承人,谁知道老城主最後的遗嘱内容是什么,就算有遗诏命贝里安为新皇,谁知道到时克洛诺斯会不会有过激反应?」 阿伦心想,怒浪自然不会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况且他也不爱世俗中的权势。但怒浪并不喜欢让太多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方面,也实在难以向缪诺琳解释了。 缪诺琳接著道:「说到皇权之争,立即就能联想到乱成一片的冰风家族,动乱的起因是什么?正是因为原族长暴毙,才令非正统继承人黑斯克有了可乘之机!他们内战了一年有余,直到兽人入侵,黑斯克和鲁迪斯也不是完全的混人,都同时东望,暂停了大规模的内战,双方南北对峙,但要冰风也站到人类统一战线中,就得解决他们的内部矛盾,呵,这谈何容易呢?师兄,要他们出兵抵抗兽人,恐怕是件困难无比的事情呀!」 她顿了顿,说:「接著到自由天堂,在蓝雪云大人的引导下,自由天堂无疑是现在最有大局观的势力,以大量的钱财物资支援神龙,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可以做的一切,都不遗余力,但自由天堂的缺点与边缘部落一样,他们的武装并不强大,这是一股由商人组成的势力,在贸易上、在投资上,他们能得心应手,但在战争上,他们可以提供的,也仅仅是钱财了。阿伦,相信你也很清楚自由天堂东南角的战局吧,兽人仅仅是出动少量部队,就牵制住了整个自由天堂的大半兵力了。」 缪诺琳伸出一根手指,在漆黑的虚空中虚画了一下,像是要把阿兰斯的世界勾勒出来,然後在其中点了点,说:「那么,谈到你现在所代表的神龙,因为站在兽人战争的第一线,有切肤之痛,神龙无疑是人类组成战线联盟的最坚实拥护者,他们会调动外交力量,就像师兄你现在正在做的一切,去促成统一联盟!但问题来了,这个联盟假如真的建立成功,该谁来做领导者呢?这一个位置可是个影响深远的位置,相信无论哪一个势力都愿意成为这个领导者,但神龙作为战争的先锋,同时也是战线同盟的促成者,千年来更是人类的政治文化中心,理该是神龙来领袖阿兰斯群雄,可是,阿伦你也知道,相信你也曾参与和见证了神龙的王朝变更,现在的女皇可是凤雅玲,一个刚刚登基不久,威信不足,年龄甚至还未满二十的丫头,你觉得别人会答应吗?先不说远,现在我们身处的疾风家族,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她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阿伦,微笑道:「喂,你有在听吗?」 阿伦也笑了笑,说:「在听,你继续,不过还是换回女声吧,小师妹,我还是不太习惯和一个男人躲在被窝里窃窃私语。」 缪诺琳打了哈哈,却没理会阿伦的要求,继续用拜伦王子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疾风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民族,好战的血统注进了他们的骨子里,首先不用担心的是,在兽人战争中,他们肯定是主战派,只要你这次和他们谈妥了条件,疾风一定会全力出击的,现在他们旗帜上的威望已经跌到建国以来的最低点,他们需要胜利去刺激他们民众的信心,更何况兽人还盘踞著他们星云山脉一带的地盘,所以,他们也将是人类战线同盟的拥护者,但假如将来,让他们的军队归於别的势力指挥,要按别人的意志来行事,那恐怕难度就太大了。」 她顿了顿,说:「那接下来,就是我所代表的雷诺了,其实我和博斯特的关系,远不如外界想像中的紧张,坦白说,就算我有幸成为未来雷诺的女皇,我也不会将他这个失败者处死,甚至不会过分没收他的权力,因为我欣赏他,他确实是个全方位的人才,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相信换作最後是他登位,他也会采取和我一样的做法。雷诺的皇权之争,远远没到生死相搏的地步,父王虽然昏庸,但依然健康,雷诺的整体局势,还是相当稳定的。从上而下,基本都是主战声一片,不久前的第二次星云流血夜,博斯特更是带领雷诺的男儿们,出尽了风头……」 接著,她话锋一转,说:「但是,人类所有势力真的结成战时联盟,雷诺肯定要争取成为最高领导者,这种愿望甚至比疾风还要强烈,因为作为人类第二军事大国,雷诺政治文化方面的声望被神龙压制了上千年,能碰上这样的机会,雷诺肯定要一振声威。」 缪诺琳又顿了一顿,望向阿伦,发现他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於自己的看法,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她只好继续说道:「最後说到最南面的影月部落了,他们虽然是人类最小的一股势力,其实他们部落的战斗力是不容忽视的,尤其是弓兵和轻骑兵,说服他们参战,他们绝对是一股可以改变战争天平倾斜方向的力量。」 「但是,影月部落历史上只出战过一次,那还得追溯到千年前的亡灵战争,在那个年代里,他们就算看到兽人打到雷诺了,也没派兵,可见这个部落是十分保守的,甚至是有点排外的,或许,这关系到他们的文化和风俗习惯与其他人类民族的差异实在太大,也关系到他们的地理环境易守难攻……现在他们的领导人是埃里克,一个貌似忠良,其实老奸巨猾的家伙,没有足够好的条件打动他,恐怕休想调动影月的一兵一卒……」 缪诺琳换了一个睡姿,仰躺向上,沉声道:「综上,人类要想齐心协力地对抗兽人,结成统一战线,谈何容易啊?」 阿伦默然了一会,长长叹了口气,说:「小师妹,我承认你所说的一切,都相当有道理,但你是站在各个民族、各个势力的角度去看的,所看的是目前,是现在!而这场兽人战争将会打多久呢?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谁知道……我们可以知道的,仅仅是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各个民族和势力都是怀有私心去加入到这场战争,那最终所有的人类国土都将臣服在兽人的脚下,所有的人类都将成为兽人的奴隶,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他注视著缪诺琳那美丽的侧面,黑暗为其画上了一道动人的弧线,她那长长的睫毛正轻轻颤动,显然也正为那个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可能性而思考。 阿伦也伸出了一根手指,在漆黑中虚画了一下,不过他是勾勒出缪诺琳那梦幻般的侧面,轻轻道:「所以我打战争一开始,就站在全人类的角度去看待这仆事,兽人倾了一个种族的战力来与人类作战,甚至还找来了黑夜人助阵,假如我们人类也无法倾一个种族的力量去抗衡的话,那又如何抵抗强敌?我们必须从长远的角度去估量这场战争,不能计较一时的成败,所有的势力更不能计较个人的一时得失,那才有可能击退兽人人侵!毕竟,这一次兽人战争与千年前的兽人战争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暴风要塞尚未建成,兽人是无意间发现这个缺口,突袭而来,这一次,他们可是有备而战啊!」 缪诺琳幽幽地往帐篷顶呼了口气,说:「阿伦,我得承认你的胸襟比我磊落,大局观比我强,也比我看得远,但是,要人类这么复杂的动物真诚联合起来,能实行吗?」 阿伦苦涩一笑,说:「小师妹,那是因为我比你更投入人类世界啊,在很多时候,我都常常认为自己确实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说出这句话时,阿伦内心不禁就升起一股难言的哀伤,漆黑的深处仿佛正有一个阴影在深深地注视著自己,以毫无感情的语调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现在只是一个亡灵恶魔,无论如何多么想变成人,但恶魔的血液早巳烙印进灵魂里,可以暂时摆脱自己的记忆,却永远也摆脱不了恶魔的血液、恶魔的灵魂…… 这样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更是将他的哀伤扩散开了,这股辛酸苦辣的情感慢慢化作冰冷的寒流,慢慢游遍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阿伦感受著这股寒流的冲击,默默强忍,不想让缪诺琳在这方面为他担心,继续道:「……所以我的著眼点才会比你更为长远。是的,人类的联合并不是朝夕间就能完成,但随著战争的推移,随著历史的脚步,他们终将为了同一个使命站在一起,不再存在国界与私心,共同创造历史,呵,说不定这次兽人战争还能成为人类大一统的契机呢!」 听到阿伦最後那句话,缪诺琳的眼睛顿时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轻轻道:「阿伦,我们越说越远了……算了,时间不早了,还是先说回目前吧,你对波特这件事,怎么看?」 「帮他啊,打通幽冥森林走廊,千古功业!」阿伦理所当然的回答。 「这点我同意!」缪诺琳神秘一笑,放低声音问:「阿伦,我是指别的……假如古精灵的遗物我也喜欢,你会站在哪边呢?」 阿伦为之头痛,苦笑道:「小师妹,关於这些,你不是早就应该和波特谈好的吗?」 缪诺琳冷冷一笑,说:「哈,波特那小滑头,想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还装模作样地猜测风犸或许是古精灵的宠物,它们的血肉和皮毛说不定有什么特殊作用,古精灵专门设置个结界,就是为了保护它们。哈,真是胡说八道,亏他编得像模像样,但谁相信这些鬼话,古精灵的品味再差也不会差到饲养这群如此丑陋的傻大个吧,所以我猜古精灵一定是把什么宝贵的东西藏在湖下面了,波特要我偷偷前来,瞒骗过疾风高层,恐怕为的就是要独吞这批财富吧,这个小滑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得付出代价的,哈哈……喂,阿伦,你在用什么眼神看著我啊?」 「小师妹,你笑得好阴险啊……」 「那你到底帮不帮我呀?」有求於人,缪诺琳终於回复了女声,还在语调中加上一丝甜甜腻腻的气息。 「这个,再说吧……」阿伦支支吾吾地为难应对,毕竟对波特有承诺在先。 「……」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声,缪诺琳飞快地在阿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道声「晚安」,身形一闪,已消失在漆黑之中。 不久後,那些人声渐近,可以听到波特正吩咐著部下的工作,一阵懒洋洋的睡意也随之涌上了心头,阿伦打了个呵欠,迅速投入进睡魔的怀抱。 黎明第一道曙光照亮天际时,阿伦发现帐篷外就传来了唤醒他的声音,他惺惺忪忪的应句,「吃早餐的时间到了?」 波特在外面笑道:「冒险的时间到了。」 风雪已经停了,通道上铺了一层雪白的绒毯,阿伦从小帐篷里爬出,一阵寒意迎面袭来,颇是清爽,围墙外的高大怪树披上件件新装,乍眼一看,就像一栋栋充满异国风情的白色建筑。 相比起阿伦的衣冠不整、呵欠连天,缪诺琳已经衣著整齐、精神奕奕地站在了通道尽头,回头对阿伦笑了笑,已经恢复拜伦王子的高傲风发,笑容仅仅是哈到好处的礼貌招呼。 波特的体质远不如他们两人,将身体包裹得就像一个粽子,一边呵著白气,一边活动著手脚。 阿伦保持著呵欠连天的状态与两人会合,简单沟通了几句,波特吩咐全体士兵原地严阵以待,便往盆地方向走去。 三人穿过齐腰高的杂草丛,那一大片盆地再现眼前,令人感到震惊的是,昨晚风雪如此之大,这里竟然丝毫也没有沾上风雪的气息,浅蓝色的湖水仍是波光粼粼,那一棵棵椰子树,竟连一丁点雪花也没有沾上。 对於这样奇特的现象,三人已是久经风浪的悍将,仅仅是交换一下眼神,也没多评价什么。 波特低声说了句,「按计划开始了!」 缪诺琳瞥向阿伦,沉声问:「谁来背魔法师?」 「我来吧!」阿伦苦笑应道,他觉得缪诺琳根本不希望他回答出第二个答案。 阿伦话音末落,缪诺琳立即接上,「那好,药囊就由我背吧!」 波特打了响指,说:「那么,开始吧!」 阿伦往波特腋下轻轻一托,已将他背到背上,脚下重重一点,整个人已经弹射了出去,草丛与下方的盆地落差高达四十多米,但阿伦就这么俯冲而下,落地无声,也不作丝毫停留,脚腕一转,继续往湖水的位置疾冲而去。 波特在背上急声赞道:「战友,你这一手行云流水,真是漂亮!」 因为速度实在太过惊人,他紧紧抱住了阿伦的脖子,感受著迎面而来的强烈气流,又感叹道:「假如我们是落魄江湖的男女,身後又有一群仇家追杀,我看到爱郎如此英姿,此刻芳心一定在七上八落中默默暗许了……」 阿伦失笑道:「你有完没完呀,真是罗唆。」 「……」 缪诺琳紧跟在他们身後,阿伦急行中回头观察了一下缪诺琳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速,如同闪电一般射进那片随时可以为他们带来死亡的白沙,足下柔软的触觉并没有为他带来任何舒适感,因为就在他踏足的刹那,整个大地也为之震动了,远处椰林的方向,也隐约传来风犸被惊醒的咆哮声。 阿伦已疾射到湖边,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墙给挡住了,那「墙」并不坚硬,但韧性十足,任你如何努力,也再无法前进分毫。 湖水只在咫尺间,阿伦一甩手将波特放下,波特的嘴已开始念念有词地计算起来,手上更是变化出一个个印结,破解古精灵魔法结界的工作开始了。 这时,缪诺琳才追到身後,她先是微微惊诧地望了一眼阿伦,显然诧异阿伦实力质一般的提升,接著才换回焦急的眼神望向波特,椰林方向的躁动声越来越大了,震耳欲聋地向他们袭来,波特如果不能迅速完成的话,他们就得面对大量风系王者级魔兽了。 「找到进入通道了!需要血,快,一起来!」波特兴奋的低呼,迅速抽出匕首,刷一下便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染红那堵无形的「墙」。 接著,他发现左右站著的阿伦和缪诺琳根本无动於衷,他不由得焦急的叫道:「喂,不是连一两滴鲜血都吝啬吧?」 当他转头接触阿伦的目光时,不由得呆了一呆,那眼神里带著一丝无奈、一丝失落、一丝忧伤,甚至还有一丝痛苦。 阿伦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战友,我不太习惯流血,牺牲你了。」 他袖子里滑落的匕首也出手了,闪电般划破波特的手臂,更大量的鲜血自伤处喷出。 波特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缪诺琳也道:「我和阿伦先生一样。」 她的短剑也挥出了,可怜的波特两只手臂变成喷血工具,那堵无形墙顿时闪动了一下,一个血红色的漩涡状洞口在它上面形成了。 波特痛得大呼小叫,愤怒的抗议,「你们这两个残忍的变态!快,结界通道打开了!」 这时,椰林群一阵抖动,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中,满脸狰狞的风犸们争先恐後地冲了出来,暗绿色的眼珠布满了苍白的血丝,可以想像它们此时无比的愤怒。 第九章 缪诺琳脚上一蹬,整个人已化为利箭,射进那血红色的漩涡之中,她背上的药囊已甩到身前,一挥手上短剑,药囊已一分为二,药粉顿时化作漫天尘雾,落到那片神秘湖水上。 在那充满令人晕眩的气息之中,缪诺琳赶紧屏住呼吸,急堕而下,看著那一分为二的药囊落到湖水里,弹起少许浪花,立即又浮回湖面,她算准方位,空中一个急转身,双脚已轻轻点在它们之上,药囊仅仅是微微下沉了少许,翻起点点涟漪,她已能借到力气,疾速弹射而回。 但入目的情景不禁吓得她魂飞魄散,那血红色的漩涡竟然在急速收窄,按这样的速度计算,她根本无法再次穿越那结界通道,只能撞到那道无形的墙上,身後形如疯状的风冯们已经冲到离湖水仅有一百码的距离,假如冲不出去的话,恐怕就得在这片湖水里困斗至死了。 阿伦忽见此惊变,心中同样惊惶,匕首已经滑出袖子,必要时哪怕被波特看到自己的血液,也要再次打开通道,至於会引来何种後果,那就迟一步再考虑吧! 谁知波特已主动划破自己那刚刚止住血的伤口,血液喷涌中,那漩涡通道再次打开,波特苦笑道:「战友,我自己来吧,不用你亲自动手了。」 缪诺琳一缩身子,恰恰钻过了那重新扩大的漩涡,不无狼狈的重新落到沙滩上,她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回头深深的看了波特一眼,轻轻说了句,「谢谢!」 阿伦已重新将波特背到背上,如闪电一般从缪诺琳身边擦过,吼道:「拜伦,快跑啊!」 魔兽的咆哮声已经近及湖水,缪诺琳忙紧随阿伦,往盆地边缘疾速而去。 谁也无法想像风犸这样巨大的身形,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速度,在身後穷追不舍,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有好几头成年的风犸已经抛离了同伴,追到他们身後的五十步之内。 阿伦和缪诺琳慌忙再次提速,死亡的压力令他们对於自己的实力,没再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波特眼中闪过亮光,感叹道:「战友,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这么多缺点,却有数不清的绝色美女拜倒在你的裤下,但今天终於想通了,原来这就是速度的优势,被你这么背著风驰电掣的转几圈,被转得晕头转向,还不芳心大动吗?正所谓何家红袖不相怜……」 这时阿伦已率先到达盆地边缘,他没让波特继续废话下去,怒道:「除了速度,我还有很多优点的,好不好?」 说话间,他已甩手一掷,将波特掷上高空,他重重往下一蹬,离地而起,在峭壁的中段再轻轻一踏,已稳稳地站到盆地外的草丛上,一抬头,将坠落的波特恰恰接住,放回背上。 波特再次盛赞:「战友,我是男的,心情也不由得为之澎湃,你听说过太古时代有座断背山吗……」 阿伦没空应对他的胡扯了,回头发现缪诺琳才刚刚疾驰到峭壁下,而其中一头速度最为惊人的风犸,竟然已追到二十步以内。 他赶紧飞起一脚,将脚下一块重达百斤的石头踢离地面,那巨石立即在翻腾中疾射往那领头风犸的头颅。 那头风犸也算机灵,赶紧低头避过,可尽管它反应敏捷,但头皮还是被巨石的菱角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跟在它身後那头风犸最是倒霉,根本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石头已正正砸到它的脑门上,撞得它立即後退了两步,晕头转向中又撞倒了身後的同伴,不过这样的创伤更是激起了它的凶性,它用力晃了晃脑袋,再次嗷嗷大叫地冲了上来。 缪诺琳争取到这宝贵的时间,顺利踏上峭壁,三人再次会合,根本没时间交流心得,继续往前疾射而去,但他们心中已安稳了许多,跑到这里,这次的任务基本算是顺利完成了。 疾风的精兵们已在通道的尽头严阵以待,只要边打边退,等风犸们发泄完毕,它们就会像以往那样,回到盆地中去。 这一回,风系魔兽中的王者们发泄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造成的破坏自然也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大,幸好结果是令人满意的,有备而战的疾风家族,只付出了相对比较轻微的伤亡,就撑到了最後,波特看著倾倒了近千米的通道围墙,心疼得直咧嘴。 但到了下午,他来盆地前,看到那片神秘的湖区周围倒满一地的风犸们,终於开怀大笑起来。 暖阳下,整个幽冥森林走廊的疾风成员都忙碌了起来,他们出动一切可以出动的工具,将珍贵的太古吊臂和滑轮也推到前沿,还在盆地边上开辟出一条临时道路,将昏迷了的庞然大物层层捆绑好,关进赶制好的铁笼里,然後一个接一个的运送上来,它们将作为最可怕的生物武器,送到战争的前线阵地上,与兽人军队见面。 波特严格地遵守著自己的诺言,并对阿伦笑称,此事一了,将和阿伦一同将这群魔兽王者押送回去。 疾风成员们的忙碌之中,缪诺琳与阿伦私下暗暗沟通了一次,缪诺琳心有余悸的说:「假如波特当时并没有当机立断地再次放血,结界的通道需要我们两人的血液来打开,那将如何?」 阿伦默然不语,他觉得这样的思考并不会令人愉快。 缪诺琳眼中却闪过厉芒,淡淡说出自己的答案,「假如真有这样的不串发生,阿兰斯最天才的魔法师将永远长眠於那片美丽的湖泊中……」 阿伦仍是默然不语,他轻轻的问了自己一句,如果缪诺琳要出手杀波特,他会站到哪一边呢?如果是小师妹那一边,那么应不应该放波特一马呢?毕竟他们之间也曾拥有过最美好的友情岁月…… 这样的问题,他不敢想得太长远,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他惶恐地担忧,未来的某天,就要面临类似的抉择。 波特搜寻椰林背後那些巨大的洞穴时,又有了新的发现,里面竟然有几百个魔兽蛋,他看著蛋壳上那些美妙的花纹,顿时眉开眼笑,笑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谁都能立即联想到,这位疾风的精神领袖大概已经在构思如何饲养巨型魔兽的计划了。 缪诺琳也同样是目光炽热地打量著这些巨蛋——培养出属於自己的魔兽王者,然後派出精英驾驭它们冲上前线,那是何等壮观的一个场面…… 只有阿伦是这样评价的,「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蛋呢,烤一个试试好吗?看起来味道不错……」 深夜时分,盆地的整理工作才初步告一段落,但湖边仍灯火通明,古精灵的结界已经被波特用大量的魔兽血液给砸开了,打捞工作即将开始,波特显然并不太乐意阿伦和缪诺琳的参与,但这两个人都声称今夜无心睡眠,坚持要陪伴波特一同进行这项艰辛而且无趣的湖水侦察工作。 波特只能苦著脸接受他们两个热烈的友情,由得他们跟在身边,目睹著打捞过程有条不紊的进行。 疾风这支工程队由於长期在野外磨练,接受著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任务,这一类打捞工作对於他们而言,算不上特别困难,没用多久,在吊臂和打捞员的配合下,湖底的第一件事物被缓缓拖出了水面,波特他们顿时屏住了呼吸,缪诺琳还用手肘撞了撞阿伦,以期随时能获得他的支援。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一副有点类似古东方棺木形状的物体被打捞了上来,但它却是由近似透明水晶的物质做成,在其上面仿佛正有洁白的水波纹处处荡漾,给在场者一种异常玄妙和神秘的感觉。 隐隐约约可看到这副棺木中正躺著一具古精灵的尸体,当棺木稳稳放落到沙滩上,四周的人顿时在惊叹声中围了上去。近看之下,发现这具精灵尸体在他生命结束前的一刻,恐怕也已经到了精灵界的高龄,他满脸都是深深的皱纹,尽管他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但从那广阔的额头上,还能捕抓到他一定曾经拥有过无比惊人的智慧。 每个人的心情都激动了起来,用比水晶还要昂贵的不知名物质打造而成的棺木,神奇的魔法封闭技术,将古精灵贤者的遗体保存得完好无缺,天啊,那接下来打捞上来的,岂不是这位老人家的珍贵遗物了?! 大家都在兴奋中浮想翩翩,一个个脑海里都是亮晶晶的宝石、太古遗迹、宝藏图等等东西在飘来荡去,波特呵著白气搓著手,缪诺琳眼睛里的光芒更为炽热了,但阿伦却是皱了皱眉,因为从湖水中拖起来的第二件事物,还是类水晶棺木,不过这次里面躺的是一个年迈的女精灵。 不过大伙的热情丝毫没有减退,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在脑海里反倒飘荡得更厉害了,直到打捞上来的第三件、第四件事物都是棺木,人们眼中的炽热才开始减退,人人面面相觑,似乎已经预感到事情正往某个不妙的方向发展著。 到了下半夜,沙滩上已经摆满了洁白的棺木,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出圣洁的光芒,映得湖边每个人的脸色都像那些精灵遗体般难看,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竟然收获的是一大堆精灵的尸体。 有个熟悉波特风格的官员跑了过来,低声请示要不要砸开一两个棺木看看尸体身上有没有藏著什么值钱的东西,却碰了大钉子,心情不佳的波特只是用极不耐烦的语气道:「猪头,别乱来!自己滚一边凉快去!」 看这些精灵遗体的气质、装扮,生前恐怕都是精灵一族里的大人物,随便砸烂人家苦心保存的遗体,万一以後与精灵贸易交往时被发现,外交破裂不说,恐怕离第一次精灵战争也不远了。 眼看著最後一具类水晶棺木也被打捞了上来,潜水员们一个接一个的浮上来,表示下面已经再无他物了,波特的表情哀叹得就像一个刚刚失去贞操的少女。 缪诺琳的眼神也是失落无比,但隐约还带有一丝狐疑,她看了一眼阿伦,低声道:「我要亲自看看。」也不需阿伦给意见,扑通一下就跃进了水里。 波特踏著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迎上阿伦同情的苦笑,忿忿道:「妈的,搞了半天,原来这是古精灵水葬的墓穴,害我动用了这么多关系,出动了大量的士兵、工程师,连要大量损耗魔石能量的太古器材也用上了,结果却这样岂有此理……哼,这些古精灵真是……真是……」 他连说了两次「真是」,也找不到最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後瞥见身旁那具棺木里躺著一个面目较为凶狠的精灵遗体,他找到了最能表达他心情的答案,「……真是伤天害理!」 面对波特的语无伦次,阿伦不禁笑道:「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吧,最起码日後打通了幽冥森林走廊,见到精灵朋友们,就能马上向他们送上一份厚礼了,精灵们恐怕也不知道幽冥森林某处竟然还水葬有他们的祖先吧,它们将能成为与精灵沟通的一把友情钥匙。只不过,那些高傲的家伙恐怕并不喜欢他们传说中的贤人曾被打搅过……」 波特接著道:「对啊,所以等会还得逐个逐个的把这群家伙放回到原位,唉,实在劳民伤财……伤天害理!」 这时,他刚好瞥见缪诺琳探出水面换气,但立即又再次潜了下去,他间:「咦,拜伦王子什么时候下去的?」 阿伦随意应道:「下去好一会了,大概是想找到什么宝贝,好弥补你的损失,安慰你那受伤的心灵吧!」 波特嘿嘿了两声,苦中作乐的感叹道:「能交到拜伦王子这种朋友,真是一种福气啊!这么冷的天气,他为了我,竟然不惜万金之躯,跳进如此冰冷的湖水之中,只为解我心忧……啧啧,交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阿伦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淡淡一笑,也不答话。 缪诺琳折腾了好一阵,才湿淋淋地游了上来,一无所获的结果令一向高雅的王子怒骂了一句粗话,其语无伦次的程度差不多可与波特那句「伤天害理」相媲美了。 她接过士兵递来的毛巾,一边擦著湿漉漉的墨绿色短发,一边轻甩著水珠,一脸失落的走回营地的方向,歪过头向波特抛了句,「下面确实什么也没有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明天就回去,记得我们之间的协议,还有,记得要送我。」 对於她和波特间到底有什么神秘的政治或者经济的协议,阿伦半点兴趣也没有,这一刻,他只觉得小师妹出水芙蓉的美态实在是动人无比,要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在场,他恐怕已追著跟回营地去亲近亲近了。 身旁的波特「哦,哦」的应了两声,才低声对阿伦道:「我说战友,最近我的性取向是不是出现了问题,看到拜伦湿漉漉的模样,我竟然食指大动,还有点生理上的反应,真是奇怪……」 阿伦应道:「嘿嘿,那你该好好检讨自己真正的性取向了。」心中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我和你同样有著这样的生理反应,还比你强烈呢…… 波特呵呵一笑,湖对面的工程师们似乎发生了一点小状况,波特对阿伦摆了摆手,便若有所思的走了过去,口中还喃喃道:「唉,相传太古时代,世界存在这么一座断背山……」 阿伦只能苦笑应对。 黎明的第一线曙光已照向大地,降临的光辉告诉这里的人们,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渡过了一个忙碌的夜晚。 因为阿伦完成疾风的出使使命後,下一站就将到达雷诺,所以缪诺琳这次的告别并没有太多离别的伤感,仅仅是在波特不在意时,偷偷送予一个亲密的微笑,便挥手跃上骏马,驰骋远去。 波特注视著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转头望了一眼阿伦,欲言又止。 阿伦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又想说太古时代有座断背山?」 波特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不,不,我已经在认真审视这座山了,我刚才想,假如将来一旦发生那种关系,我会是主动那一方,还是被动那一方……喂,别用看风犸的眼神看我!哈,不说这个,讨论我们明天的回程吧!嗯,来根烟!」 他刚把烟点燃,说了几句风犸运输的细节,忽然又插入一句,「……战友,我怀疑我会是被动的一方……」 阿伦彻底无言,苦笑。 波特这才拍著他肩膀,大笑道:「战友,跟你开玩笑的,我真会那样子吗……我当然是主动的那一方啦……」 「……」 经过一天的筹备,魔兽运输大队浩浩荡荡的上路了,上百个大铁笼被封得严严实实,只在上方留出几个小孔透气,作为俘虏的风犸们,伙食并不好,波特的指示是,不要饿死它们就可以了。 饥肠辘辘的风系魔兽王者们再吃上一点持续虚弱的药品,一路上倒是安静得很,沿途经过的城市,民众们纷纷指指点点,有人猜是运往前线的粮食,有人猜是军械,但谁也猜不到里面装的竟然是活生生的魔兽。 阿伦混在车队中,在相对最为舒适的那辆马车里补回自己失去的睡眠,基本是吃饱就睡,睡够了起床再吃,把车厢搞得一片狼藉。对此,波特的评价是:祖宾大人如此德性,竟然还在神龙国内获得这么高的支持率,实在令人百思不解…… 两天後,这列大型车队回到了疾风堡垒,刚刚睡醒的阿伦赶紧趁著民众相迎时的混乱,偷偷溜回外使馆的房间。 恢复成祖宾大人的模样後,阿伦推门而出,宣布道:「哈,我的病终於好了!」 守候在门外的副官凌风顿时从打盹中惊醒了过来,喜道:「大人,你终於回来了,呜呜,想死我了……」 阿伦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刚刚病好,从房间里出来!」 凌风忙道:「是,是,小人失言了!对了,大人这几天爽吗?」 「爽你个头!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发生吧?」阿伦一边整理衣装,一边往外走去。 凌风赶忙紧随其後,汇报道:「克德杰大人来探望过两次,都被我礼貌挡在门外了,还有一些疾风的探子曾潜伏进来,妄图偷窥大人病中英姿,但都被我们逐一赶退……」 阿伦望著认真汇报的凌风,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可见这几天确实尽忠职守,并没有擅离岗位,不由得柔声感叹道:「你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吧?」 凌风眼睛一亮,祖宾大人终於也要嘉许我几句了,说不定马上就有打赏,他忙道:「确实没怎么睡过,不过为大人效力,自得鞠躬尽瘁,小小辛劳,何足挂齿呢!」话毕,连忙又打个呵欠来加强说服力。 谁料祖宾大人却道:「对呀,熬几个通宵算什么,过多的睡眠就是健康的天敌!你看我这几天也没有睡好呀,却不见我呵欠连连,你该表现得精神一点!」 阿伦一边擦著眼角厚厚的眼屎,一边如是批评。 第十章 当夜,又是一场盛大宴会,庆祝疾风的二号人物波特大人的归来,同时也庆祝祖宾大人的重感冒终於好了,当然,这免不了又得一番虚伪的应酬。 克德杰对祖宾大人仍是热情如火,他郑重向阿伦介绍疾风副团长波特,阿伦和波特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一见如故,不到一会就恍如挚友般的无所不谈。 克德杰老怀甚慰,波特在外交上已尽得他真传了。 但他很快又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当波特说了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黄色笑话时,祖宾大人竟然很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自然而然便和波特笑作一团。两人这样亲近的动作神态,正是出色的外交家所应该具备的,但又有点似曾相识,不过克德杰怎么想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当他还想再细细观察,波特已拉著阿伦窜进了宾客的人群当中,克德杰忽然觉得好像有某个地方或者某个细节被愚弄了,但怎么想也想不起到底哪里不对劲。 阿伦近距离走进波特的生活,才发现他在疾风的声望和地位确实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高度,连高傲的贵族们一看到波特大人,也得以最热情的笑容相迎,下少上层贵族还会发自内心的躬身行礼,贵族少女们更是丝毫不掩饰对这位疾风精神领袖的崇慕之情,这令阿伦不得不感慨人格魅力的重要性,相貌平平无奇的波特,在这里却是最耀眼的明星,自己这个神龙摄政王反倒成为陪衬了。 不过,阿伦觉得最难得的,或者说最可怕的是,在这么多双炽热的目光注视下,万人崇拜的波特依旧从容,淡然自若的微笑、得体的谈吐,既没有少年得志的张狂,也没有一方统帅的霸道,看向他那双平凡无奇的眼睛,发现里面依旧如当年初见时一般,深邃得看不清其中半点真实情感。 波特应酬著四周情绪热烈的人们,抽空对阿伦低声说了句,「战友,你真行呀,扮中年男人扮得像模像样,既风度翩翩,又具风流情怀,不过……你刚才借意行吻手礼的那个豪放女,听说前段时间好像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归类於异常严重的性病类问题……哈哈,费雷尔大人,好久不见了啊……」 刚说到一半,波特又忙著向另一个贵宾打招呼了,不过他已经说出重点,满脸郁闷的阿伦将杯子递给一边的侍应,二话不说就往洗手间快步走去。 当他漱著口,甩著手上的水珠从洗手间走出,玛雅已经在门外候著他了。 阿伦毫无仪态的「噗」一下把水喷到墙角,没好气道:「你们疾风高层的生活就是不检点!」 对於阿伦莫名其妙的劈头一句,玛雅为之愕然,说:「什么?」 「算了,反正只是亲亲摸摸,应该不会传染吧……不过假如有个男子还是处男,居然得了性病,那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啊,你说对吗……」阿伦接过玛雅递来的纸巾,一边擦著手,一边若有所思道。 玛雅反而笑了,说:「喂,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哈,我明白了!以你这么好色的个性,肯定挑逗那个「万人斩」了!」 「万人斩?」 「那是形容她这方面的战斗经验。」 「哈,没想到玛雅小姐你也会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玛雅不置可否的笑笑,做个请的手势,引领著阿伦走向另一边相对安静一点的庭院,放低声音道:「神龙与疾风结盟一事,我已为你充分造势,现在看你与波特关系依旧,想必已经谈妥了条件,那么,结盟後的联合作战计划,想必很快就将进入疾风的议程了。」 阿伦微笑道:「玛雅小姐,谢谢你的帮助!」 玛雅淡然一笑,说:「我也是从疾风的长远利益出发,不必谢我。对了,你偷偷溜出去,是去找波特?」 阿伦望著人工湖中追逐嬉戏的鱼儿,随意应了声,「嗯。」 玛雅沉声道:「那些鬼东西,是你建议波特带回来的吧?」 那些鬼东西当然是指风犸了,此事肯定瞒不过玛雅这位情报部首席官员的,阿伦微笑道:「不必这么严肃吧,它们也是结盟交易的一部分。」 玛雅叹了口气,说:「不管你们到底想要它们干什么,但运输这么一批巨无霸,所耗费的经费太巨大了,疾风已经连续三年经济负增长,财政部那边天天叫苦连天。」 一听话题又要扯到这方面,阿伦不禁皱了皱眉,淡淡道:「玛雅小姐,你需要操心的事未免太多啦!对於人类而言,那些巨无霸将是一批可以振作全人类士气的生物武器!」 玛雅自然听出阿伦语气中的不满,她微微垂下了头,也望向那座清澈的人工湖,轻轻道:「阿伦,有时我真愿意变成那些鱼儿,不需思考太多,也不用担忧未来,更不用再操心家族事务,每天只需要随意地游来荡去,直到永远停止呼吸的一天。」 湖水映出天上的皓月,也映出了玛雅那美艳的容颜,聆听玛雅忽然有感而发的心声,阿伦的心弦也为之轻轻弹动。 玛雅本该处於最为芳华的岁月,别的贵族少女还在思考明天该穿什么衣服、什么郎君才值得爱慕,玛雅已经在操劳疾风的未来,她生於疾风,长於疾风,家族的精心培养下,她被洗掉了个性、磨去了菱角,因为出色的能力,虽然站在家族权力金字塔的顶端,但却要为之付出自己毕生的精力,她差不多已经忘却了自我,心中只有疾风的旗帜,这样呕心沥血的付出,或许要到她永远闭上双眼的一天,才能告一段落。 阿伦仿佛已经能从水中的倒影里,看到玛雅未来某一天白发苍苍,但仍兢兢业业工作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颤。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柔声问:「玛雅小姐,难道你从来没有替自己打算过什么、争取过什么吗?一生只为别人而活,那也未免太累了……」 玛雅苦涩一笑,淡淡道:「阿伦,我没你所想那么冷漠啦!我也有想过去争取一些东西,只可惜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永远注定不会属於我……」 说到这,她目光微微移动,望向阿伦水中的倒影。 阿伦一阵黯然,很想说点什么,但胸口仿佛却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後,身後急促的脚步声中断了这份无奈的沉默,凌风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低声禀告:「大人,克德杰大人请你到会客厅那边一聚。」 阿伦心里一亮,克德杰终於要进入正题了。 这样的场合,到时肯定少不了玛雅,他转身道:「那么玛雅小姐,我们一会见了。」 玛雅默默点了点头,微微躬身作告别礼。 阿伦抿了抿嘴唇,转身快步离去。 凌风急忙紧随其後,低声道:「大人,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啊?」 阿伦默然不语,凌风又不识趣的补充,「是不是玛雅小姐不解大人温柔的风情呀?啧啧,真是太可恶了……不过没理由吧,我觉得玛雅小姐对大人挺有好感的……」 长廊上,阿伦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狠狠瞪了凌风一眼,吓得凌风立即倒退了两步。 阿伦冷冷道:「记得我们刚来的第一天,曾去看望过的伯列奥大人吗?记得就好,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为何至此?」 「请大人明示。」凌风虽早巳习惯祖宾大人的喜怒无常,但这时还是打了个冷颤。 「因为他话太多了。」 「……」 谁也不知道神龙摄政王祖宾大人与疾风高层们到底做了什么台下交易,世人只知道疾风家族与神龙帝国正式结盟了,这对半年前才结束战争的冤家对世界发表了结盟公告,发誓将与对方荣辱与共、共同进退等等,所使用的词藻既华丽又煽情,仿佛过去的仇恨和矛盾从未存在,过去那场生死相搏的战争从未发生,他们之间的结合就如同一对两小无猜的爱侣终於结成眷属一般。 疾风国上内开始疯狂造势,战争总动员的号角再一次吹起,一直被低调处理的兽人战争终於开始高调宣传,舆论狠狠地抨击著这群可恶的兽人侵略者,为正义而战、为全人类而战的相关口号,在疾风的大街小巷里叫嚷开了。 克德杰又一次向世人展示出他操控舆论的天赋,他成功激起了疾风民众身体里那股世代相传的好战热血,主动出兵打击兽人入侵者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了。在这样的呼声下,疾风二号人物,他们的军神波特大人终於踏上征途,亲率疾风精兵十万和传说中的血影武士团,浩浩荡荡地奔赴前线,改写兽人战争被动局面的篇章,终於由疾风率先揭开了。 不过,阿伦是亲眼看过这支新组建的血影武士团,他的看法是,除了盔甲和过去一模一样,别的地方实在无法比较,波特带上他们到前线,大概是为了鼓舞士气吧…… 与此同时,自由天堂也发表了公开声明,表示愿意加入到神龙和疾风的抗战同盟中,在今後的战时岁月,将全力在精神上和物质上支持盟友,打击兽人入侵者。随之一同公开的,还有自由天堂守护者——蓝雪云大人的亲笔信,号召民众为了人类子孙後代,当全人类共同联合,抵抗异族入侵,信中陈词慷慨,气吞山河。 自由天堂这个经济巨人的加入,为这个抗战同盟重重的加上了一个砝码,人类其余的各大势力纷纷各自衡量,在阿兰斯人类土地内,全人类无分国界,全民抗战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了。 在这段时间,塞木家族还把握商机,大规模的发行了狂风蓝雪云亲笔信的临摹版,销量惊人,这位当代最传奇人物的词锋和笔迹成为了民众争相购买的产品,很多人更是把它当成艺术品来珍藏。 自由天堂从上至下,从贵族到贫民,几乎每家每户一份,不过阿兰斯民众的普遍评价是:蓝雪云大人的字好像有点难看呢……不过写出这么难看的字依然坚持亲笔,无愧世人,这就是胸襟和勇气! 当阿伦收到这个令他信心大受打击的信息时,他刚刚离开疾风,进入雷诺的边境,心情郁闷下,他在荒野平原上提笔狂草了一番,正从那铁画银钩中找回一点点自信。 一旁侍候的凌风盛赞道:「大人是在学习兽人文字吗?写得真不错呢……」 於是,积怨已久的祖宾大人终於恼羞成怒,狂殴了凌风一顿。 事後凌风肿著左脸,含糊不清地对下面的亲兵吩咐,「祖宾大人不喜欢人家说他在学兽人文字,你们都得小心注意了。」 疾风军神波特来到前线的第一天,便再一次创造了军事神话。 面对兽人布置好的密集防御,波特命人把巨型投石车推到了前沿阵地,将两个装有风冯的大铁笼放到投石车上,再为它们注入一支恢复活力的强心针,然後投石车「轰」的一下巨响,那两个大铁笼顿时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弹射进了兽人密集防御的腹地之中。 当兽人还抓著头皮想,这些人类为何把攻城武器放到平原战使用时,那些大铁笼已因为巨大的冲力而破碎,饿得嗷嗷大叫的风冯因为得到强心针的支援,重新恢复了活力,它们满怀积压已久的仇恨,红著眼睛,对四周的生物疯狂的杀戮起来,兽人的阵地顿时变成了血腥的屠场。 兽人将领低估了这两头怪物的杀伤力,只把它们当成普通的巨型魔兽看待,仅仅派出两个营的轻甲兵去围剿它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对面的敌人身上。 这个判断失误,令兽人军队完全陷入到被动之中。风系魔兽的王者极显它们强悍的战斗力,左冲右突,它们背脊上那层黄色的鳞甲为它们抵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一副刀枪不入的架势,而蝎尾上那对大钳上下飞舞,每一下都能收割走一个兽人的生命。而且,饥饿的它们,双手并没有闲著,不时还会把兽人拽起来,活生生地塞进嘴巴里,这一种凶残的行为更是大大加重了四周兽人士兵们心头上的恐惧。 惨烈的叫声、重整队形的号角声、吆喝声和急促的呼吸声等等混杂的声音,此起彼落地回荡在兽人的营地中,兽人的整体阵形已经有点乱了,波特远远眺望,十分下满意这样的战果,命令弓兵开始向兽人的阵地射出火箭,营造出更多的恐慌和混乱,同时,第三、第四个大铁笼也放到了巨型投石车上。 前沿阵地上的一个兽人将领见此情况,脸色大变,立即当机立断地领著自己的部队冲上去,阻止投石车的发射,但严阵以待的疾风弓兵岂能让他如愿,把他和他的士兵统统射死在冲锋的道路上,鲜血染红了乾裂的土地,他们死亡前的惨叫很快就被新一轮恐慌的叫嚷声给掩盖。 在兽人战略方针中,他们一直低估了疾风作战的决心,派来这里的兽人部队只属兽人大军里的二线部队,主要是为了牵制疾风军事力量,哪料得疾风会倾尽全力与己作战,还用上了闻所未闻的生物武器。 当第十头风犸空降到他们的营地中时,军心终於开始动荡了,随著一个高阶将领竟然成为了风犸的点心,第一个逃兵也随之出现,有了第一个,很快便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被恐惧淹没的士兵也加入到逃亡的队列之中,兽人的军纪队开始还试图阻止这一行为,但潮水般的逃兵已经将他们的吆暍淹没其中,在他们後面还跟随著意犹未尽的狂暴风犸们,嗷嗷的咆哮化作一个个催命的音符,重重地敲打在他们恐惧的心灵上。 前沿阵地的崩溃立即波及到兽人的後方阵地,恐惧就像传染病一样在他们常中迅速传染开,尤其抬起头就能看到远处风犸们那狰狞的面孔正飞速靠近,後方兽人士兵立即毫不犹豫地加入到集体逃亡的行动之中,兽人号角声慢慢低沉了下去,随军的萨满们还尝试吟唱战歌,重新鼓舞士气,但领头那个萨满竟然被对方的魔法师用火球远程轰破了头颅,剩余的萨满们马上乖巧的闭上了嘴,力挽狂澜的豪情被恐惧压得支离破碎,令他们也当机立断加入到溃退的行列当中。 相比起兽人军队中的混乱,疾风的军队中安静一片,波特面无表情的观看著这一切的发生,既不为如此血腥的场面而动容,也不为辉煌的胜利而骄傲。 身旁的将领低声问:「波特大人,是否考虑回收风犸?」 波特眺望著狂暴的风犸已经杀红了眼,往星云山脉范围的方向追去,他摇了摇头,说:「不了,让它们到星云山脉去安居乐业吧!」 动作敏捷、战斗力强悍的风系魔兽王者,一定会给星云山脉里驻扎的兽人军队带来相当大麻烦的,四周的将领不禁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来回应波特的幽默感。 另一个将领乘机奉承道:「仅用了十头畜生,就击退了兽人大军,大人此番功业,千古未有,史书铭记呀!」 波特平静一笑,也没专门看那人一眼,淡淡道:「兽人太小看我们疾风了,这些都是他们的杂牌军,没有重骑兵,没有重甲兵,萨满的人数也严重不足,整个部队的训练素质不高,心理防线轻易就被击溃了……击退这样的部队,没什么好骄傲的!」 一阵寒风拂过,波特嗅著迎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又喃喃自语的补充,「不过,他们这一番溃退,势必打乱整个战局,兽人将重新调整战略,神龙那边的压力将大减,我们的麻烦自然就来了。战友呀,你可务必要说服雷诺也全力出击才行呀……」 这时的阿伦,刚刚来到雷诺的首都外,正与对面欢迎队列中的缪诺琳,遥遥相望。 下期预告: 时代的目光投向了雷诺,风云变幻中,阿伦是否能与雷诺达成协议?他和缪诺琳之间的情感,是否又能突破僵局? 充满浪漫情怀的影月部落,阿伦再度重逢艾波琳。岁月曾见证两人真挚的友情,旖旎的旋律之中,艾波琳是否还能认出当初那位艳名动星云的娜娜小姐?…… 豪情的矮人,能不能用他们灵巧的双手,为兽人战争带来新的希望? 第十九集 第一章 涅磐之地的冬天异常严寒,细雪纷飞中,来自暴风山脉的寒风阵阵袭来,就如同一把把锋锐的刀子切割在你的皮肤中,疼痛非常。 但涅磐之地的大广场上,却热浪冲天,原来桀骜不驯的囚徒,现在怒浪口中可爱的士兵们正拼命地训练着,一个个汗流浃背,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前狱卒,现在的督军们手中的鞭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怒浪远远眺望着训练的情况,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道:“第二团和第六团的状态不错,今晚给他们加肉。” 站在他身后的里瓦连忙记录下来,涅磐之地自克洛诺斯大人上任后就从不缺乏物资,他们“仆从们”总会把丰盛的肉类、新鲜的蔬菜,甚至最新的流行杂志从世界各地送来,至于这位监狱长大人从哪里变那么多物资出来,那就无从得知了。 怒浪点了根大号雪茄,漫不经心地问:“对了,新兵的情况如何?” 新兵就是阿兰斯各处送来的特级罪犯。由于现在是非常时期,作奸犯科者远比和平时期多,许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暴徒也跳了出来,暴露出他们强悍的武技,令人类各地的管理者大为头疼,幸好涅磐之地的首席官克洛诺斯大人深明大义,表示涅磐之地愿意接纳他们、改造他们,这一义举,赢得了阿兰斯各地治安长官的一片热烈掌声。 里瓦望了望怒浪口中那根雪茄,烟云正随凌厉的寒风飘渺,他咽了一下口水,脸上那条栩栩如生的蜈蚣也随之抖动了几下,沉声汇报道:“他们现今正在新兵训练营接受高强度训练,普遍表现良好,按大人的吩咐,表现特别出色的几个,已抽调过来我们第一训练营。” 所谓新兵训练营,其实就是怒浪在涅磐之地一侧加建的一个颇具规模的监狱,稍稍逊色于原涅磐之地,被监狱系统人员戏简为小涅磐。当然,谁也弄不懂克洛诺斯大人无须依靠凤凰城资助,就弄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将这座小涅磐迅速给建立了起来。 “哈,里瓦,你越来越称职了,很好!”怒浪很是满意里瓦的汇报效率,扔了根雪茄给里瓦。 里瓦两眼放光,诚惶诚恐地接过,脸上那条长长的蜈蚣也笑得弯起了腰,向怒浪致敬,跟了这位大人以后,物资生活可是大大丰富了。 他把雪茄叼在口里,怒浪却回头瞪了他一眼,问:“对了,屠里奥这混蛋管理新兵训练营,没闹出什么乱子吧?” 里瓦连忙将雪茄吐了出来,汇报道:“基本没出漏子,不过因为前段时间大人跟他友好切磋时,他受了点伤,所以现在巡查还需要轮椅帮助,倒是对新兵们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响……” 怒浪腼腆一笑,说:“里瓦,你说话的技巧是越来越高明了,明明是老子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顿,哈!对了,新兵训练营负责人的位置,暂时非屠里奥莫属,你想都不用想了。” 里瓦被看穿心事,颇为尴尬,神色也顿时黯然了一下,但他连忙低下头应道:“是,大人。” 怒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说:“不过……本人要微服出巡几天,体察民情,这里就由你暂时代理了。” 微服出巡?一个特级监狱的首席长官微服出巡,去体察民情,这个……尽管没什么合理性而言,但里瓦脸上还是跃上了喜色,因为大人指定他暂代监狱长一职。 “大人放心,我一定兢兢业业,将涅磐之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负大人所托!你放心去找乐子吧,哦,不是,大人,你放心去体察民情吧!” 里瓦赶紧回答,在惊喜中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和这位克洛诺斯大人相处,随时都有可能乐极生悲的。 怒浪转过了身,注视着里瓦,还“嘿嘿”了两声,直看得里瓦心中发毛,他才掏出了一小包糖果,小心翼翼地从其中抖出了一小颗,递个里瓦,微笑说:“这是对你的奖励,里瓦,马上把它吃掉。” 里瓦的小眼睛不禁眨了眨,稍稍犹豫一下,但在大人威严的逼视下,还是将这颗黑不溜丢的糖果吞进了肚子里,一股浓郁的人参芬芳立刻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他心中一动,天啊,原来是人参糖,民间恐怕得五个银币才能买到,这玩意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了,早知不是什么慢性毒药,我真该好好品尝的…… 怒浪却正容道:“你刚才吞下的,是一种以人参为药引的慢性毒药,发作前毫无征兆,但一旦发作,服毒者将生不如死。本王子向你担保,放眼整个阿兰斯,没有几个人能配制它的解药!” 他满意地看着里瓦的神色变化,微微一笑,又道:“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担忧,只要你忠诚于我,等我平安回来,自然会给你一次性解药的拉,毕竟你也是我手下的头号爪牙!” 里瓦已无暇计较这个称呼了,以微微颤抖的声音,道:“那……那个发作期限……还……还请大人您务必平安归来。” 怒浪乐呵呵的一笑,叮嘱道:“封锁好消息,别让屠里奥那混球知道我的离去,如果他起疑,你就编个借口,必须唬得他安分守己。明白了吗?” “是,大人……” 临别前,怒浪似乎感受到里瓦那阴狸的心情,不禁微笑宽慰道:“其实你也不必过分担心,刚才你吃的,确实是普通的人参糖罢了!” 里瓦心中顿时一喜,但看着克洛诺斯大人诡异的笑容,还有那洒脱离去的身影,心情马上又沉了下来:以大人的心机,远行在即,这么郑重塞进我嘴巴里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糖果呢? 而事实上,他所吞下的,确实是普通的人参糖果。 灰色的天空,正如同此时怒浪心中灰色的心情。 凤凰城老城主的生命之旅已快走到尽头,这位与自己有父子之名的男人,毕竟曾在刹那的冲动下创造了自己,虽然他给自己带来了灰色的童年,但这个男人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怒浪觉得有义务去看他最后一眼。 或许依旧带着责备的复杂眼神,令这个男人心中再一次生起愧疚,含恨而终;也或许是用温润的双眼,告诉他已得到最彻底的宽恕,不必抱憾离开…… 无论如何,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了…… 想到这,怒浪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了。 但他赶紧稳住心神,对于他而言,从眼珠里滚动出的那些晶莹物事,实在太过奢华了,他担心开了头,将一发不可收拾。 凤凰城的领土虽然暂时还远离战场,但这里已能清晰地嗅到战争的气息,源源不断的物资和士兵正从内地推向与神龙帝国接壤的边界,与其方向相反的,是从边界方向涌近来的神龙难民。这些难民大多两眼无神,他们步伐困难地往前走着,走向一个他们根本不知道方向的明天。 怒浪沿途走来,默默计算着这批难民的人数,这是一个另人心寒的数字,恐怕凤凰城的内阁已经为此事抓破头皮了吧!要不断在凤凰城国境内划出暂时安置这批难民的土地,还要派遣出治安力量去管理他们……如此下去,恐怕离凤凰城停止接纳难民,拒绝千年盟友恳求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大路边的树阴下,一对母女正遭受着同是难民的几个大汗包围,她们相拥而泣,恐怕已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其实,那几个汉子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或许在和平时期里,他们都是乐于助人的好好先生,但现在……难民实在太多了,当粮食供应不足时,人吃人的可怕故事就会发生。 这样的事件在难民潮中并不是第一次了,当然,在战争结束前,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在苦难的岁月里,同情心和正义感等一些人类该有的高贵品格被贬值到极点。 路边走过的难民谁也不会往这里多看一眼,人心在逃亡中是绝对冷漠的,或许在他们看来,除了自己的生存,其余一切已变得微不足道了。 当那几个大汉正要把那对母女拖到离大道更远的地方时,疾驰而过的怒浪忽然勒停了马,他没有狂风那样喜欢施虐的嗜好,落马,出手,对手便已致命,他没兴趣听到太多人哼哼哈哈的痛苦呻吟声。 不过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难民大军里,他也没有太多的同情心可以挥霍,只是丢了五个银币给那对母女,便重新上马,再次往前疾驰而去。 五个银币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数字,它不会因为太少而导致这对母女饿死,也不会因为太多而给她们带来另一种可怕的灾难。 凤凰城的帝都,繁华依旧,过往人们的脸上仍能看到平和亲切的笑脸。对于他们这些平凡人而言,在神龙国土内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战争似乎还很远很远,只需在工作之余,偶尔忧戚一下就可以了。 怒浪仍是一身平民装束,但手中金色的凤凰令他通行无阻地进入到皇宫。 连续几日几夜的奔波,令怒浪看起来带着些许疲劳,他慢慢来到老城主的床前,从皇室太医的表情,知道自己赶上了最后一刻。 老城主的脸苍老得令人心碎,仿佛是命运之神让他听到了怒浪的脚步声,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模糊的人影里游移了几遍,终于锁定在怒浪的脸上。 老城主面上顿时泛过了红晕,含糊不清地说:“克洛诺斯,你终于来了!” 这是他三天来唯一说过的一句话,但没有人会因此现出喜色,因为这只能说明,老城主已到了回光返照的阶段了。 床前的贝里安拭着眼角的泪水,为怒浪让出位置。 怒浪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什么揪住了,难受非常,一股酸酸的寒流正慢慢游移过他的全身,但尽管如此,他表面看起来依然平静一片,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四周的皇室成员和重臣们不禁纷纷交换眼色,这所谓的大王子确实如传闻一样,冷漠得不近人情。 怒浪慢慢在床前坐下,在只有老城主才能看到他的脸庞时,他的眼神终于慢慢变了,那种血浓于水的深切悲哀终于在这个刹那倾洒而出,里面抛下了长久以来都无法释然的恩怨,在这刹那,多了一份宽容和不舍。 但他始终强忍住热泪,在他身后,其中就有不少人在当年冷眼旁观母亲和他的凄楚,他不希望让这些人看到自己的眼泪,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老城主的嘴唇缓缓动了,发出低沉且沙哑的嗡嗡声,随不算清晰,但怒浪还是听懂了他的话。 “克洛诺斯……我很高兴还能见到你……你上一次回来,大概是因为你朋友吧……但我相信,这一次……一定是因为我吧!我很欣慰,我为……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声音慢慢低沉下来,直到无声无息。 怒浪的身后已经哀号一片,他的鼻子也同样酸楚到极点,但他仍默默忍受,用尽全身的力量才使自己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用最坚强的意志,才勉强将自己的眼睛从他父亲那张老迈的脸庞上移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身体保持平衡,缓缓转过身来,便能看到眼前那一张张泣不成声的脸,也不知几人真心,几人假意。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同父异母的弟弟贝里安脸上,贝里安已满脸是泪。 他的嘴唇微微张了张,仿佛要对这位弟弟说上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慢慢、慢慢的便往门外走去。 他异常冷漠的神情与四周的哀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在他踏出门口的刹那。两位本来默默垂泪的重臣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然后偷偷向对方打了个眼色。 阿兰斯中部已能聆听到春天走近的脚步声,但北部的凤凰城仍是隆冬时节,天空仿佛正映射出众神忧郁的神经,灰得如此深沉,仰望久了,还能从其中看出无数个细点,这些黑夜交错的细点遍布整个天空,一直延伸向世界的尽头。 怒浪呆在庭院中,宫廷人员慌忙、忙碌地在他四周的长廊穿梭,老城主的驾崩将天空那份灰色深深的融入进皇宫之中,周围的惶恐慌乱令怒浪看起来是这样的安静、那样的无动于衷,仿佛是一尊石像伫立在庭院的中央。 良久后,怒浪才将目光从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中收回,他忽然想起阿兰斯北部的一句谚语-“感情就像包袱,你背负的感情越多,那压在你肩上的重量就越沉,前进的步伐就越困难”。 他慢慢往外走去,也不管正走去何方,心里细想着这句话,突然神经质地笑了笑,那个男人终于走了,那自己现在岂不是抛掉了一个异常沉重的包袱,走得更轻松了,那该不该为此去庆祝一番? 这样的自我宽慰令怒浪的心情更沉重了,他神经质的大笑起来,一个从小就绑在身上的包袱,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解下来的呢…… 哼!” 一句冰冷中蕴涵愤怒的斥责,这少女的嗓音打断了怒浪的思考。 怒浪微微顿了顿,自己心神不定,信步前进,恐怕已经走进某个敌人的包围圈了,但他神色依旧漠然,淡淡然地瞥了眼四周,这个院子的长廊并没有川流不息的仆人,喧哗的哭声也听不到了,莫非这个区域已经被封锁了? 他再抬头环视院子的上方,八个秀气逼人的少女,姿态各异地立在围墙的各个要点上,每人手上都拿着一件不知名的乐器,但论造型而言,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手提五弦琴的那位少女冷斥道:“克洛诺斯殿下,你的冷血世所罕见,你的父亲才刚刚去世,你竟然可以暗自笑个不停,实在人面兽心,禽兽不如!” 怒浪冷冷一笑,他不想解释,也懒的去解释,他并不计较这些人如何去看待自己,自他童年开始,曾有一句座右铭烙印进他的心里-“不需要他们在乎我,我只是天边的流星一颗”。 这份发自心底的冷笑仿佛渗进了空气,将森然的冷意扩散向四周,把八名少女的娇躯几乎同时一颤,怒浪已从她们颤抖的先后顺序,判断出对方防御力的深浅,试探出等会突围的方向。 但他并不着急离开,因为以乐器制敌,在她们身后恐怕就是圣女伊琴娃了,说不定龙魂樊帝灵也会抛下神龙的沉重国事,过来参一脚,没发现他们之前,切忌轻举妄动。 那八名少女勉强稳住身形,皆看出同伴脸上的骇然之色虽然她们已十分重视对手,但从未料过,这个敌人竟然强悍如斯,单凭眉宇之间的喜怒便可影响他人情绪,除了伊琴娃老师,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做到这样。 这样的实力,此人恐怕已是阿兰斯武者金字塔最顶端的一员,拥有了绝世强者之名。 怒浪再次仰望那片灰蒙蒙的天空,轻轻感叹,当不幸的大门打开时,倒霉的事情肯定会汹涌而来,这或许仅仅是第一件事吧…… 他迫使自己将悲伤暂时压到脑后,静下心来计算:贝里安并不像是为了皇权而同室操戈的人,那应该是某些有心人越权下令,要诛杀自己这个祸根,那只要找到贝里安,这件倒霉事离结束也就不远了……看这些少女的反映,下令者应该对自己的武技估计不足,那么樊帝灵出现的几率将大大降低,只是一个伊琴娃,平安脱离险境的机会还是相当大的…… 望着眼前这个似乎心不在焉的强敌,那手按长笛的少女勉强压住心底涌起的慌乱冷喝道:“阁下乃魔鬼之化身,为了让阁下能安分守己,且让我们姐妹奏上一曲‘地狱镇魂’,以化解阁下之戾气。 一声清越的笛声引领出曼妙的乐韵,接着,八件乐器同时弹奏,哀伤得令人心神也为之颤动的曲调飘满了整个空间,如泣似诉间,仿佛能抽走你的力气,扯动你的灵魂,让你从内到外的慢慢崩溃,最后以致万念俱灰,神经崩溃,放弃一切抵抗,任由敌人摆布。 情绪本处于低谷的怒浪,心神立时被引进了音乐之中,如痴如醉,共鸣的难以自控,甚至警惕也慢慢降低,直至忘记了身边敌人存在,在镇魂曲第一乐章高潮时,这个凄美的音乐陷阱已令他差点来到崩溃边缘。 幸好他的对手对敌经验并不丰富,未能及时把握住机会,反而在第一乐章与第二乐章转折时,出现了一丝空隙的时间,怒浪心神一醒,慌忙从那片凶险的音符波涛中跳了出来,发现自己已热泪盈眶。 心有余悸间,他不禁再重新审视这群少女以音符组成的阵形,收敛起审美的喜恶,过滤掉耳边仍是绵绵不绝的哀伤曲调,只是凝神细听声音的来源,终于发现东北角的外围,另外有琴声为这首乐曲护航,这声音异常轻微,但却恰到好处的与阵中的八种乐器共鸣,还顺便为这个庭院布置了一个声音结界,免得这些黑色音乐传进宫廷,引起慌乱。 能做到如此隐蔽,也只有伊琴娃阁下了。 既然已经判断出最大敌手的位置,怒浪也失去了继续逗留的兴趣,他拭去眼角边的泪痕,轻轻地鼓起了掌,掌声不大,但却恰恰响在乐曲的间歇处,音乐造诣稍差的东北角两个少女立即出现慌乱弹错了几个音符。曲调稍乱间,怒浪已藉机而起,径直往东北角射去。 第二章 众少女紧盯这罕见强敌,本以为他已渐渐被音符束缚,但他已恢复清醒,并以雷霆之势作出反击。 东北角那名少女被选为突围对像,看怒浪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少女被对手毙于掌下的可能性将相当大,伊琴娃不得不改变指下的节奏,换另一首打乱对方攻击节拍的乐曲,现身迎向怒浪。 引导者的琴声消失,整个音乐阵形立即荡然无存,地狱镇魂曲也只剩下毫无穿透力的音符。 怒浪全身为之一轻,他见目的达到,淡淡一笑,身形已改变方向,仿佛鱼儿在水中的转身,行云流水地转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在四周的一片惊呼声中,他以更为迅捷的骇人速度,撞向西南角,只在呼吸之间,已来到西南围墙上一名粉衣少女的身前。 那少女的方位最远离伊琴娃,可见便是圣女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反应相当迅速,一见对手突围方向发生变化,立即往后仰去,只望能避过敌人的雷霆一击。 但她低估了怒浪的速度,眼前一花,颈后的衣领已被人握住,双脚立时离地而起,也不知对方如何出手,已把她给拎了起来。 那少女反应颇快,也不慌乱,立即抽出腰间匕首,反手就往身后刺去。 怒浪捏住她衣领的手,仅仅是稍稍抬高晃了晃,便将她的杀招化解于无形,并淡淡道:“请原谅我的冒犯,美丽的小姐,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请你把匕首放回原位,好吗?” 伊琴娃暗暗叹了口气,她并没有正确估计对手的实力,所以一开始只躲在暗处,但后来又高估对手的决心,以为他拼着要被黑色的音符伤害,也要在东北角撕开一道决口,没想到他仅仅为了停止这些可以侵入他精神的音符,然后毫发无损地拿住了一名人质。 从被他发觉自己的方位开始,这一场比试已定胜负了。 她轻轻地按住琴弦,少女们的弹奏立时结束,所有缥缈在四周的音符戛然而止。 怒浪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地狱镇魂曲,名不虚传,穿透力十足,刹那便能震撼人心,但曲调却嫌太过伤情,无哀而不伤的格调,落了下乘!不过作为凤凰城的原创音乐,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我个人十分欣赏!” 伊琴娃苦涩一笑,没想这位强悍的对手一找到机会说话,先是大肆点评自己的作品,但爱徒的生死正操控在此人之手,自己难道还真和他讨论音乐吗?她只能微微躬身,说:“谢谢阁下指教。” 怒浪满意地“嗯”了一声,就像一位音乐老师接受学生的道谢,坦然接受对方的致谢,才冷冷道:“嗯,圣女阁下,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伊琴娃叹了口气,说:“阁下克洛诺斯,凤凰城大王子,伊琴娃自然知道。” 怒浪冷笑说:“哈!还真听得我虎躯一振,既然知道我身携王者之气,不被震服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刺杀我?圣女阁下虽然超然于内阁之上,又有凤凰城守护者之名,但也不能肆意滥杀皇室成员吧?” 伊琴娃轻轻皱了皱眉,不过却没有避开怒浪的目光,微微躬身,平静地说:“先皇已驾崩,新旧政权即将交替,克洛诺斯阁下在皇城外手握重兵,意图不明,为了新皇能顺利接替政权,伊琴娃只想能暂时安排克洛诺斯王子在皇城住上一段时间,实在情非得已,望阁下见凉!” 怒浪心想,我瞒着皇室私自将囚徒训练成军人,恐怕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站在伊琴娃的角度,她不明真相,只为了维护凤凰城的安定,避免内战,想软禁我倒也无可厚非…… 他故作平淡的问:“是贝里安告诉你的?” 伊琴娃已明其意,正容说:“自然不是。” 怒浪心中轻轻松了口气,只要确认不是贝里安的命令,那一切都可轻易解决,他淡淡道:“我手握重兵一事,他日圣女自然会凉解。今日一事,我希望此事就此作罢,阁下以为如何?” 话末,怒浪随意晃了晃手中的少女,那少女面色已有点发白,但仍一声不吭,十分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显然在表示,尊重老师的任何决定。 伊琴娃微微沉吟,对方的意思就是要她今天不要再介入此事,自己及部属不得再纠缠于他。既然事已至此,爱徒又在对方手中,看此人的实力,自己单独对决也未必能有胜算,但他如果真的是祸根,这次是是抱有特别企图返回皇宫呢…… 怒浪看着伊琴娃的神色变化,傲然道:“圣女不必多虑,我自然遵从先皇的一切遗诏!凤凰城城主的位置,本人半点兴趣也没有!”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气势凛然,令人不得不相信他话里的真诚,伊琴娃心想此人若不是磊落的英雄,定是个大奸大恶的凶徒,她终于点了点头,说:“我等立即撤出皇宫,但若有变故……” 怒浪淡淡为她接上,“欢迎立即回来!” 如果神此时自苍穹俯瞰凤凰城的国都,定能发现此处正份外灰色,灰色的天空、人们灰色的心情,代表国君刚逝的灰色丝带,一种名之为哀伤的极端情绪正在这片土地上徘徊。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按捺住的喜悦偷偷在其中跳动,每逢更朝换代,都会有这么一些伺机而动的获益者。他们像饿狼一样潜伏在暗处,只等狮子倒下的刹那,才敢蜂拥而出。 皇宫看不见的暗处里,也不知有多少道命令正偷偷往外发送,饿狼们会从经济、政治文化等等不同的领域里去猎取属于他们各自的利益。 怒浪穿梭在这片漆黑当中,自然也感受到不少漆黑地带的气息,他很想离开这个曾令他无数次伤心的土地,但始终没有转身,因为刚才事件的发生,他必须见见贝里安,和他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共识。 帝都中心塔楼的钟声敲响了,二十一下震耳欲聋的声响,每一下都震撼着凤凰城人们的心灵,那是代表老城主的逝去,一颗巨星的陨落,一个时代的结束。 哀伤顿时涌出了皇城,涌向了帝都的大街小巷,不少人已呆立街头,望向皇城方向,泪流满面。 怒浪的心同样因为这悲凉的钟声而揪动,一股压抑已久的情怀突然决堤,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并迅速将他掩没其中,他忽然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放肆的大哭一场。 但最后,仅仅是稍稍停了停脚步,捏了捏酸楚得有点发疼的鼻子,他又继续前进。 要对付他的政客们,如果根据正常的情报,大概以为自己不过是凭借不错的武力,击倒了几个涅磐之地的凶悍囚徒,为了达到立威的目的,那几个囚徒说不定已经饿了好些天,才和自己交手的,所以伊琴娃这样的绝世强者收拾自己这个普通的强者已绰绰有余……按此推算,应该并没有布置什么后着。 尽管如此猜想,怒浪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曾为暴风猎人的直觉告诉他,前方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绕过被凤凰浮雕环绕的雪白玉柱,怒浪却意外地发现,贝里安从中庭步出,正快步往北区走去,他此时该在守灵,为何跑出去了?这可不是贝里安这个孝子的风格…… 怒浪心中一动,也不急着和贝里安沟通,继续躲在暗处,遥遥跟在他身后。 贝里安的情绪显然正处于动荡之中,步伐远不如平常稳健,呼吸也有点急促,他一直来到皇宫北区,一座荒废了的院子前,回头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后,才推门而进。 而事实上,皇宫的北区属冷宫区了,平常人迹罕至,这个地方更是位处于最北面,冷清得就如同此时游荡在空气中那股冷清的风,但贝里安仍如此谨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这还恰恰发生在老城主驾崩之后。 怒浪却在这个庭院的远处站住了,他怔怔地望着这个草木凋零、野草丛生的小庭院——他在记忆中一直躲避,尽量避免回忆起的老地方,却在贝里安的引领下,再次重逢了。 曾在这个地方,母亲给他讲述过无数个来自精灵世界的童话故事,温言细语中陪伴着他酣然入睡,也曾牵着他的手为他指出天上的星辰,细述着每一个星宿的传奇,就算在最后,她的爱情牺牲在世俗的压力下时,她脸上依然不改温柔的微笑,记忆中,仿佛她从来都是这样温柔的笑着,直至水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从那时开始,这里的美丽便开始褪色,正如同目光所触的围墙,当年它充满了精灵建筑的艺术美,现在却只剩下灰色的破旧。 这个院子曾经埋藏有他最快乐的童年,也埋藏有他最伤心失落的过去,在这一刹那,怒浪觉得有点茫然,有点恍惚,时光就像倒转了十多年,这里优雅的奢华再度重现,一个个连贯的片段自他脑海深处涌出,从心湖冲刷而过,震撼异常,充满了缺陷的美感。当他再度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满脸是泪,泣不成声 忽然,一声愤怒的闷喝自那庭院中传了出来,打断了怒浪的无尽回忆,将他拉回了残酷的现实:贝里安在院子里被人袭击了? 他脚下一瞪,往前疾射而去,脑海忽然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吴贝里安被人刺杀了,谁会是凤凰城新的统治者?毕竟伊琴娃刚刚只想软禁自己,并非要杀自己…… 满是破败气息的庭院中,贝里安正被两个身材瘦小的灰衣人联合抢攻,他作为北方著名的剑手,竟然连拔剑的机会也没有,情况之窘迫,可想而知。 但怒浪相信他就算能侥幸拔剑,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因为双方实力相差颇大,贝里安在短短的几秒间,已受了三处轻伤,被这两个刺客逼到庭院一角,生命岌岌可危。 怒浪不作丝毫停顿,全力疾冲上前,心中却没来由的一寒,这两个刺客的招式狠辣,处处不留余地,还有一往无前的气势,怒浪乍见下,已浮现出另一个熟悉的印象,仿佛回到昨日,那暴风山脉前,初见狂风时的情景。 他努力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尽管心神还没从前面心神俱颤的回忆中抽离,甚至眼角的泪痕都会提醒对手自己懦弱的一面,但怒浪知道,面对这样狠辣的对手,心神只要稍稍烦躁,处境将万劫不复。 那两名刺客也明显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强大压力,但他们却咬紧了牙,丝毫不为所动,目中凶光更盛,攻势更盛,似乎拼着受重仿,也要将贝里安的生命收割于此。 贝里安乍见怒浪从墙上飞扑而来,先是愤怒的震惊,动作稍稍一缓,身上马上又有两个地方中剑,但瞬间的愤怒过后变作疑惑,接着神色恢复坚毅。怒浪看着贝里安的神色变化,心中不禁一慰,这位名义上的弟弟始终选择相信自己。 眼看其中一把漆黑的长剑就要刺穿贝里安的喉陇,怒浪右手一抖,腰间的软剑已“锵”一声甩出,手腕再一抖,软剑已激射而出,如同一道闪电,恰恰打在那柄黑剑上,“当”的一下清脆响声中,擦出耀眼的火花,软剑轻轻落地,黑剑的主人被这股巨大的冲力撞得失去重心,倒退了几步,差点坐倒在地。 如果怒浪乘胜追击,大有机会将此人击杀,但另一柄黑剑的主人似乎丝毫没将同伴的安危放在心上,甚至连一眼也没看那同伴,长剑又已递到贝里安身前,这时的贝里安已几乎失去闪避的能力,怒浪只得放弃这个机会,身形一转,全力向此黑衣人攻去,逼得对方不得不回身应战。 仅仅是刹那时间,前面被逼开的刺客已站稳身形,丝毫不忌惮怒浪,黑剑一抖,仍是向 贝里安攻去,怒浪身形一晃,硬生生从那两人之间穿过去,手指一弹,将近在咫尺的黑剑弹开,挡在贝里安身前,双拳一轰,将两名刺客同时击退。 贝里安的脸色已苍白如纸,前面的搏斗虽然时间不长,但每一下都在生死之间,体力的大量耗费,加上身上流血过多,导致他现在呼吸无比急促。 怒浪沉声道:“贝里安,马上调整好你的呼吸,包扎好你的伤口,无需你再投入战斗!” 贝里安望着这位名义上哥哥的背影,虽不是英雄小说里面描写的虎背熊腰,但此时却如同一座矗立的峻岭,将前方汹涌澎湃的杀气挡于无形。他默默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今天将是个毕生难忘的日子,最敬爱的父亲离他远去,自此再也无法相见,自己的生命也是第一次离死神如此接近,而面前这位名义上的哥哥,一直被皇室看不起的吊儿郎当浪子,甚至被许多人暗地里称为野种的家伙,竟然是个不世出的高手,还用他的生命来守护自己的安危…… 两个刺客相互对望一眼,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狠一点头,黑剑再次前递,同时向怒浪送去,不过已少了刚才那种不死不休的气势,递出的方位也并不是怒浪的要害。 怒浪的脚往后一挑,那脚后跟仿佛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恰恰撞在地上那柄软剑上,“嗖”的一声响,软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从他头顶绕过,洒出一片耀眼的光点,刺向敌人的眼睛。 当软剑落回到怒浪手中时,剑气骤然而起,整个空间仿佛都是那亮晶晶的点点剑芒,疯狂的抢攻已在瞬间展开。如此攻势,如果是普通的敌手,恐怕已因刹那的眼花而被毙于快剑之下,但那两个刺客实战经验却异常丰富,竟然在这样忽然而来的劣势下,也能刹那做出准确判断,改攻为守,同时疾速倒退,单凭聆听剑风的声音,就将怒浪致命的杀招一一挡住 在暴风传说中,怒浪瞬间爆发的攻击力可尤在狂风之上,如暴雨般的袭击,罕有无果而归,剑锋还是划破了其中一人的手臂,接下来,伴随一股刺骨的寒风撇,一种颇为熟悉的颜色竟从对方的身体内涌出,这可是一种令世人为之震骇的颜色——银灰,亡灵恶魔的代表色,邪恶的象征,人类潜意识中最可怕的梦庵! 这样的银灰虽然远不如阿伦身上的血液深沉,颜色明显浅上了许多,但已足够令怒浪感到震惊了,迎面而来的寒风仿佛吹进了心底里,令人寒意阵阵,汗毛倒竖。 贝里安的反应就远比怒浪激烈了,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死死盯着那银灰色,其实这不过是一种平凡的颜色,但一旦和血液联系在一起,那么将可以让所有阿兰斯的人类变色,相关亡灵恶魔的传说在贝里安的脑海里汹涌而起。 剑芒的光点也为之稍稍停顿,那两个刺客立即借势反攻,他们要利用对手瞬间的错愕,将对手败于剑下。 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怒浪,一个写进暴风传说的男子,一个亲眼目睹过最亲密的战友流出同样颜色血液的男人,他们根本无法从这样一个对手身上讨到任何便宜,怒浪的镇定远远超出他们的估计。 仅仅是微微的窘迫过后,后面的招式又恢复了原先的凌厉和张扬,守得滴水不漏,那两刺客在这一刹那,看似占尽上风,但气势已开始衰竭,败象渐生。 怒浪从对方的攻势变弱,敏锐的感应到刺客们的心理变化,手腕一转,再一次转守为攻,他心里疑惑更甚,对手从头到尾攻向自己的招数里,从没有一招刺向要害,似乎仅仅想将自己伤倒在地就足够了,丝毫不像他们开始狂攻贝里安的战斗风格,他们忌惮着什么?还是说,他们背后的指使者,希望我能在他的阴谋中活着? 结合前后种种,怒浪自心底涌起一股深切的寒意。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如果贝里安毙命于此,而自己却安然无恙,同时因为伊琴娃的作证,他有不在场的证据,那么, 他将成为这个阴谋的最大受益者,凤凰皇室血脉将由自己继承下去……但事实上呢,谁才是真正的受益者?那个躲在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一个来自亡灵世界的阴谋者吗?兽人战争才刚刚开始,亡灵就往人类世界渗透了? 只可惜阴谋者低估了他,不但低估了他的武技,还低估了他对贝里安的信任,不过也所幸如此,否则现在局面已不可收拾。 怒浪飞速思考间,软剑更是飞舞如风,加重了对两刺客的压力,务必要留下一个活口盘问。当一个漂亮的剑花荡过其中一个刺客的脸庞。,那刺客尽管仓促避开了,但脸上的厚纱已被斩落,一张年轻得近乎稚气的面孔顿时映入怒浪眼帘,虽是小小年纪,但已异常英俊,不过这份英俊中似平还带有几分妖异的气息。 真面目忽然乍现人前,这两个对手到底是亡灵恶魔一族成员,判明怒浪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竟然不再纠缠,说退就退,但最叫怒浪震惊的是,他们倒退时,避开自己追击所用的身法,竟是阿伦最擅长的“折射身法”! 看着刺客疾速远去的身影,怒浪眉头深锁,呆了好一阵,才回过头问贝里安,“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不是你约我来的吗?”贝里安按捺住心情,紧紧盯着怒浪。 “当然不是!”怒浪坦然迎上贝里安的目光,心中忽然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这里是母亲的故居啊,假如贝里安毙命于此,那自己的下场将会如何?不对,阴谋者的计划应该是捧我上皇座,然后将贝里安的尸体埋葬于此,或者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假若我日后超出了阴谋者的控制范围,那么贝里安的尸体将成为我身败名裂的导火索,将我再度赶下皇座…… 寒风将阵阵寒意送进他的内心深处,但怒浪表面看起来仍一片平静,沉声问:“谁约你的?” “纳斯,我的贴身侍卫,是他通报的,说你有万分紧急的事情与我商讨,事关凤凰城千年根基、皇室百年机密,所以我才来的。”贝里安皱了皱眉,显然被亲近的侍卫背叛,滋味并不好受,他咬牙道:“希望这家伙并没有逃多远,我会让他什么都讲出来的。” 怒浪苦涩一笑,摇头道:“或许他还在皇宫,不过他什么都不能说了,大概,他现在已变成一具尸体。” “……” 怒浪默默叹了口气,仰望南方,心道:搭档,局势已越来越不乐观了!亡灵的介入,恶魔似曾相识的折射身法,恐怕都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呀… 第三章 烈火之都,雷诺帝国的首都,经历千年风霜洗礼的名城。 火红色的恢宏城墙,城墙上飘荡着火红色的雷诺旗帜,城门外,高举枫叶编织花束的红衣少女、千名整齐列队的骑兵,他们的衣甲上也处处点缀着烈火的图腾,再配合满天辉映的朝霞…… 无疑,这是一个异常壮观的场面,给神龙使节团众人带来了相当震撼的视觉效果。 在雷诺礼仪师的精心安排下,这样鲜艳的颜色丝毫也没有刺眼,它们十分和谐的排列在一起,根据颜色深浅来巧妙组合,令人心情澎湃,仿佛置身于一片烈火燎原的世界之中随着使节团的渐渐步近,少女们迎宾的舞蹈更为热烈,面前这团巨大的烈火仿佛也活了过来,正在朝霞下随风轻摆。 激情的迎宾曲更是提高了声量,如此炽热的气氛中,阿伦的目光却慢慢从窗外收回。 车厢中,坐在他对面的雷诺外长奉承道:“祖宾大人,这可是我们雷诺迎接君王的欢迎仪式啊,可见陛下对祖宾大人的重视……嗯,下官接待过无数外宾,但看到我们雷诺仪仗队仍能如此平静从容的,大人你是第一人!” 对于对方递来的高帽,阿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中暗想,雷诺皇帝竟然用君王仪式来迎接我,如果现在神龙女皇并不是凤雅玲,得到这个情报,会有如何想法呢?再或者,如果我并非淡薄之徒,乍得帝皇级款待,心里的野心会否膨胀呢…… 他慢悠悠地披上外衣,稍稍整理衣装,微笑说:“祖宾谢谢大人一路来的款待了。” 说话间,阿伦踏出马车,那雷诺外长慌忙紧随其后。阿伦接过凌风递来的僵绳,轻轻跃上骏马,一勒马腹,通直往那团巨大的烈火迎去。 雷诺皇帝德伏尔领着缪诺琳和博斯特,亲自迎了上去,远远大声笑道:“祖宾大人大驾光临,朕有失远迎,还请祖宾大人恕罪呀!” 他的声音开始时颇为洪亮,但到了后面,似乎就有点中气不足。 毕竟,雷诺现任皇帝已经是个老年人了,头发已半白,深深浅浅的皱纹错落有致地落到他那张还算威武的脸上,一双眼睛算不上明亮,眼白微黄,其中带点细细血丝,显然是酒色过度。 阿伦一边打量着德伏尔的容貌,一边得体的礼貌回应。德伏尔又向阿伦介绍他的两位皇儿,博斯特和拜伦。 博斯特与阿伦也算是老熟人了,但在出色的伪装掩护下,他眼神里并没有过多的疑惑,仅仅多望了两眼阿伦的体形。 缪诺琳的神色十分自然,恭谨行礼,朗声向祖宾大人问好,阿伦也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一份初见如此俊美男儿的赞叹,凝神着实多看了两眼,才回应对方的问候。 他就像过去所有的外宾那样,向雷诺皇帝赞道:“陛下,你的二王子可真是俊得很呀!” 德伏尔愉悦道:“是啊,要是这小子是女儿身,我这父王恐怕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就算明知他是男儿,还是朕的儿子,但朕还时常心痒痒呢,哈哈!”说罢,自个朗声大笑了起来。 阿伦乐呵呵陪笑,脸上也丝毫不见尴尬,心想单凭这句话,就能想像你这老小子平时有多荒淫,偷偷观察缪诺琳,发觉她依旧是一脸平静,显然已习惯皇帝的不羁,也仿佛谈论的并不是自己。 众人谈笑间,使节团和欢迎队列慢慢移向皇城,移进那团烈火的最深处。 雷诺人个性张扬,其中就能体现在服饰上。夹道相迎的雷诺民众,一个个服饰各异,别出心裁。 德伏尔介绍,服饰,是雷诺的重要文化,每一个人都会通过它来表达自我的存在。 阿伦策马走在大道中央,恍惚之间,还以为道路两旁铺有一条长长的彩带。 德伏尔很是自豪的宣道,“祖宾大人,我们雷诺的人们听闻你前来,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来迎接你呢!” 阿伦只好很是受用地微笑点头,心中却想,原来鲜艳和怪异,在这里就等于是漂亮了。 一座雪白的尖塔映入了阿伦的眼帘,它远远伫立在帝都的西北角,其独特的建筑风格和色调,远远异于这个色彩鲜艳的都市,本该格格不入,但偏偏令人感觉和谐,仿佛正因它孤傲不群的雪白,才能让烈火之都的种种艳丽色彩变得缤纷。阿伦心中一动,向德伏尔望去,一直侃侃介绍,言无不尽的雷诺皇帝,这时反而安静了下来,他和阿伦注视向同一方向,脸上仿佛闪过了崇敬、缅怀、难过和怅然。 阿伦不禁心神一颤,立时明白过来,这是亚特拉克的故居——曾经雷诺守护者、被誉为人类第一强者所居住过的地方,他默默守护了雷诺五百年,全心全意的付出,从不求回报,赢得了所有雷诺人们的尊敬和爱护,就像一幅图腾,悬挂在一个时代之上,但最后,一切都改变了,他身败名裂,被所有阿兰斯的人们所诅咒,被全人类所唾弃,只因,他拥有着兽人血统。 想到这,阿伦忽然发现四周的声音安静了少许,不少人发觉到神龙摄政王的异样,不禁也看向了同一方向,竟然在不少人的脸上,也同样闪过了崇敬、缅怀、难过和怅然…… 阿伦不禁在想,说不定在大多数雷诺人的心中,亚特拉克仍占据着一个崇高的位置,只不过他们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想起这位恩怨难分的便宜老师,他油然生起一份敬意,微微向白塔轻一鞠躬,动作虽无比轻微,但恰好落进了德伏尔的眼里。 德伏尔眼中仿佛闪过了暖意,语气里首次生出一股真诚的亲切,说:“祖宾大人,我们继续前进吧,宫廷的宴会已为你准备好了!” “……” 雷诺的盛大宴会,艳丽的颜色仍是视觉世界里的主流风景,雷诺的皇室成员和贵族们更是将鲜艳和怪异带到了极致,一个个盛装登场,五彩缤纷,有人戴着一顶高约近米的帽子,银光闪闪,有人的裙摆不吝布匹,占地面积甚广,普通人休想靠近她三尺以内…… 虽然已早闻雷诺的宴会盛装有别于他国,夸张至极点,但当亲眼目睹时,神龙使节团一众成员还是明显地流露出不适应,周围的一切,实在太过令人“目不暇接”了,作为焦点的阿伦,更是要尽量收敛个人风格,面部肌肉轻轻颤动间,已能将本来诧异的嘲讽变成自然而然的微笑。 相比而言,阿伦曾认为拜伦和博斯特那华丽至极点的衣装,在这里就显得十分朴素了。雷诺国富兵强,他们并不像疾风家族那些流氓,需要一大堆好处才肯加入抗战同盟,他们在乎的是将来抗战同盟中的领导地位,所以宴会中的功利色彩远没有疾风那样强烈了。 贵族们并不会太过热烈的奉承阿伦,也不会过份冷落,不会专门提起政事而试探阿伦所代表神龙的意向,就算偶尔扯到,他们也会轻轻巧巧的绕开,表现出足够的友善,也表现出大国风范。面对这种恰到好处的热情,阿伦反倒不好太过意气风发的侃侃而谈了。 当一个浓浓彩妆男子和另一个烟熏妆的贵族少女同时向阿伦举杯打招呼,阿伦也正努力辨别着他们的性别时,德伏尔却在一旁不合时宜地问:“祖宾大人,我们雷诺的宴会比起疾风如何?” 阿伦眨了眨眼睛,微笑道:“疾风的风情、雷诺的风度,都令我印象深刻呢!” 德伏尔顿时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看来,疾风的风情当然是在讽刺疾风那QJ际花,而雷诺的风度,当然是指他们泱泱大国的风范了,他更是热情地搭上阿伦的肩膀,恍如挚友,又夹杂几分野气,穿梭进宾客之中,却不知阿伦正在心里默默补充:雷诺的风度,是指疯子一样的态度、乱七八槽的着装品味…… 雷诺皇帝果如传说那般,对于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一旦谈到这方面话题,他便红光满面的滔滔不绝,字句里妙趣横生,但如果涉及到政治民生等正经话题,他脸上的红光也淡去几分,把话说得风轻云淡,模棱两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阿伦不禁叹了口气,德伏尔是位及格的堕落贵族,但不是及格的皇帝,一旦谈判,缪诺琳和博斯特为首的皇亲重臣才是决策者,可是缪诺琳与博斯特的政见多有不合之处,想和雷诺达成协定,恐怕难度不小…… 想到这,阿伦心中一动,把头一转,便看到缪诺琳正遥遥注视着他,仿佛欲言又止。 午后,艳阳高照。 阿兰斯的北方仍是隆冬时节,但雷诺已是春意盎然,尤其午后时分,更是向神龙的来宾展示着季节之间最为华丽的变身,百花盛放,芬芳扑鼻,风中满是暖暖的醉意。 雷诺竞技场里里外外人山人海,气氛甚是热烈。今天不但是皇室亲自主办竞技,而且皇帝陛下和神龙贵宾也将亲自下场,表现雷诺与神龙伟大友谊之余,也让民众能近距离观看陛下的雄武英姿。 四周声浪冲天,气氛热烈,如同节庆一般,不过谁也不曾料到,今日发生的一切,将改写雷诺未来百年的国运。 雷诺竞技场完全照搬星云竞技场的模式,以魔石来提供能量,请来星云太古魔道专家担当技术总监,以保障竞技者的安全,不同的是,雷诺场内座席整整增加了一倍。 如果站在竞技场中央,看着四面八方层层叠叠的人群,声浪如汹涌的波涛一浪接一浪地拍打而来,耳膜鼓噪间,斗士们也会情不自禁地热血沸腾。 阿伦此时正坐在竞技场中的一角,默默穿上特制的衣服。这些衣服的功能与星云竞技服的功能一样,上面有一层相当于归本同等生命值的保护层,当保护层被击破时,斗士便会昏迷过去,同时也被宣布在这场竞技已“死亡”,基本保证竞技者的生命安全,但其款式又远比星云前卫,看起来颇是奢华大气,颜色极为鲜艳,就像是一个堕落贵族硬是要为自己打扮成骑士,大概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阿伦看着四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观众,感觉他们仿佛组成了四只巨大无匹的孔雀,正尽情开屏,观望着他们这群猴子的表演。 想到这,他嘴角边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上一次觉得自己像是猴子,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一旁的凌风观颜察色,猜度着大人的心意,估计心情不错,赶紧藉机表明心迹,“大人,一会请看小人的表现吧,能守护在大人身边,小人只觉勇气倍增,千军万马也若等闲呀……” 阿伦没去搭理他,懒洋洋的伸了一个大懒腰,斜着眼瞥向另一边,心想德伏尔这老头子的心态真有问题,自己明明没什么实力,偏偏又要以寡敌众,他们这边只有七人,却要去面对三百皇家禁卫军的精锐,就算已串通好,就不怕一个闪失,演变成闹剧吗…… 德伏尔勉强穿上那件特制的加大号竞技服,那个大肚脯却十分显眼的凸了出来,他对阿伦讪讪一笑,说:“去年明明还合身的,嘿嘿!”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说:“这三百精锐都是久经训练,祖宾大人等会不妨尽兴发挥,朕相信你和朕都将有一场精彩的演出!” 阿伦自然听出这个暗示:对面这群皇家禁卫军都是忠心耿耿、善解人意的好士兵,他们可是经过专人培训,等会将恰到好处的华丽败倒,你祖宾大人就尽管放心出招好了…… 他只好回应一个心领神会的笑脸,心中却叹了口气:德伏尔明显是一个和平年代里的和平皇帝,虽平易近人,但缺乏魄力,也缺乏一份大局观和责任心,对于未来过于乐观,都什么时候了,还将表面功夫放到这样不必要的高度上…… 缪诺琳和博斯特并肩而立,相貌颇为英伟的博斯特在缪诺琳身边就显得有点平凡了,他们不时交头接耳,脸上常常流露出会心的笑意,仿佛一对模范兄弟。 等会就是由他们两人,加上雷诺皇帝德伏尔,及两名皇帝贴身近侍,还有神龙贵宾祖宾大人与他的侍卫长凌风,组成七人队伍,去迎战戴上兽人面具的三百雷诺精锐。 当神龙正是满目疮痛,被兽人打得快要亡国之际,雷诺却是在一片节庆的气氛中,民众喜气洋洋地准备观看由皇帝和神龙贵宾扮演的英雄,把兽人入侵者逐一击败……阿伦嘴角边不禁又流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这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魔石已经发动,竞技场的魔法结界开始形成,一个地形类似于星云山脉,却又缩小成刚好能放进竞技场的连绵群山,在竞技场中央慢慢形成了。 这样大型的布置,该耗费多少魔石呢?不过民众并不关心这些,他们只为眼前的太古魔道奇观而高声喝彩。 德伏尔甚是满意地看着魔法结界的形成,满腔豪情地说:“祖宾大人,我们身居高位,只恨不能深入星云山脉杀敌,但这个结界可帮助我们一兑夙愿!” 阿伦微微一笑,心想皇帝陛下真是有心人,要当着万千民众面前来兑现这个夙愿,还把神龙的摄政王拉进来当重要配角,但这又是一场无法推辞的竞技,它能表现雷诺坚决抗敌的决心,又能表现雷诺和神龙成为盟友关系。 当德伏尔和阿伦一行七人踏进结界的刹那,竞技场里的掌声到达了一个新的高潮。德伏尔高举起他那把大得有点夸张的火红巨剑,向民众致意,观众情绪更为激昂,用近乎声嘶力竭的声音欢呼呐喊。 看着德伏尔志得意满地慢慢把剑放下,阿伦忍不住低声向身旁的凌风评价,“陛下举剑的刹那,浑然天成,行云流水,大概是常常练习才能办到的。” “……大人高见。” 欢呼声才稍稍平息。,竞技场里又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嘘声。 原来在另一边,戴上兽人面具的三百精锐也进入了竞技场,他们正踏过一条小溪。主办方唯恐群众有误解之处,还专门在小溪上竖了块牌子,上题“沉寂之海”。 随着双方都进入到竞技场之中,结界关闭,令里面的人完全与外界的声音隔绝开。 在这个刹那,阿伦感觉到了身后仿佛有目光注视,他装得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便发现缪诺琳正凝视着自己,依然是欲言又止。 阿伦心中一凛,莫非这场大型表演并不是想像中简单… 第四章 雷诺皇帝是个有着强烈表演欲望的人,他一马当先,率领着众人杀进“星云山脉”,很快便遭遇上第一队人数约五十的“兽人小队”,他又身先士卒,杀进敌群,仿佛是一头凶猛的雄狮冲进了绵羊群之中‘当然’这是一头肥胖的雄狮。 他用无比华丽的动作,闪电般秒杀若干“兽人”,如果不是他那大肚脯太过碍眼的话。那他的一系列动作就实在太具观赏性了。 不过,观众们仍看得如痴如醉,同时也越咸得如痴如醉。 看着倒满了一地的“兽人”,德伏尔拄剑喘起了大气,似乎刚才确实和一群强悍的兽人搏斗过,他见阿伦嘴巴微张,不禁笑道。“祖宾失人,称不必为朕强悍的武技而震惊,朕年轻时,可是南方著名的剑客呀,哈哈哈哈。” 阿伦确实有点惊讶,因为这群气势汹汹的“兽人”几乎是一碰就倒,而且倒得是如此合情合理,仿佛真被什么绝世奇招所击中。 好不容易有一个不知好歹的“兽人”从一旁偷袭自己,阿伦正想也恰当表现一下神龙上位者的威风,又被凌风赶紧抢前一步,挡在身前,以雷霆之势飞起一脚,抢过这个表演的机会。那“兽人”对于这么狠辣的出手显然没有心理准备,“哇”的一声惨叫,顿时远远飞到一边,连面具也被踢落了,不过这机灵的家伙在倒地前的一刻,慌忙将兽人面具扯回来重新戴上,接着头一歪,宣告自己死亡 第一轮与“兽人”的交锋完毕,阿伦觉得自己像是个观众,面对德伏尔满怀期待的注视,他还不得不奉承几句,“从陛下出剑时的强劲剑风,那如上古游龙般的身手,完全可以想像到陛下当年的英姿,恐怕传说中的绝世强者,不外如是……” 德伏尔心满意足地笑了,不过他也有点累了,下令全军休息,还拣了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星云山脉全图”,商讨接下来的战术。 阿伦眯起眼睛细看那“星云山脉全图”,虽粗糙,但大概位置十之不离八九,不禁暗赞了一声,德伏尔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他的记忆力就相当惊人。 德伏尔提出的战术恐怕是雷诺统战部的作品,甚至还曾被提到桌面上,至于最后为何没有实行,大概也是与雷诺的政治利益有关。 雷诺派出一支约万人的敢死队,从边境插入星云,直抵不朽之峰,破坏不朽之峰的基础设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破坏星云巨臂,令其成为孤峰,令兽人的临时指挥总部被暂时孤立,再急行军到沉寂之海左岸,沿岸破坏黑夜人特制的运输船…… 如果这一个战术放在半年前实行,恐怕能将兽人一时间逼得进退失据,假如人类又能集中兵力藉机反击的话,说不定还能一战功成,以迅雷之势结束第二次兽人战争。 但这仅仅假设在人类统一作战的情况下……如果站在雷诺的立场,要组织这样一支敢死队,必然是尽出全国精锐,而且还要这群精锐团结一心、英勇赴义,就算这些都能做到,那么这群精锐在计划成功后,恐怕没有一个能平安归来,这并不是雷诺所乐于见到的,他们损失惨重,还未必能换来人类全胜之局,更不能换来雷诺第一大国的地位。 所以,这个本该伟大且传烦千古的计划,永远是计划。 当然,放在竞技场。,还是带有表演性质的竞技里,这样的战术将显得十分精妙,他们这群本该壮烈的敢死队,也将耀眼夺目的炫于几万观众眼前,伟大的雷诺皇帝的头顶也将挂上谋略家的光环。 “……该死的异族,最后都将毙于我等剑下!”德伏尔太过投入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最后豪情顿生的总结,说完这话还用力挺了挺胸,仿佛在下属和外宾面前,在几万观众面前,他的形象忽然长高了几分。 一丝疲意涌上了阿伦的心头,他很难投入德伏尔炫耀于民众面前的强烈虚荣心当中。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属于这里,但他必须继续下去,等待这个无聊的竞技结束,再和皇帝和雷诺的一众高层商讨联盟细节,再是无聊的庆祝宴会、无聊的应酬,然后好不容易敷衍完他们,还得再到月影……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但为了人类的未来、神龙的未来,这一切外交步骤都必须完成! 为了人类的未来……哈!阿伦忽然自嘲的想,我就是皇帝陛下口中该死的异族之一,只要不小心划破一根小指头,那么全人类都将视我为公敌,我马上就可以享受和兽人入侵者同等的待遇,没有人会再记得我曾经为他们做过什么…… 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 雅玲会为了我而放弃神龙的皇座,放弃神龙的子民?在和平年代,她为了我,或许能放弃一切,无怨无悔!但现在,她定然无法舍弃千万神龙子民,绝不会因我而离开皇座,大概还会为了安定吴仑,写封“告天下书”来划清神龙与亡灵恶魔的界线…… 那么,爱莉娅呢? 想到这位刁钻的未婚妻,阿伦的心不禁暖了暖,接着却是一阵茫然。他们之间的一切,无论曾多么温馨甜蜜,一起经历过多少磨难,但,一直都是建立在双方都是人类的基础上,假如她知道真相后,她还会爱得如此彻底吗?从她过去的言辞里,不难看出她在种族上的看法,偏激程度尤在普通民众之上…… 那么,其他人呢…… 在这些纷乱的念头闪过心头的刹那,阿伦心中一片怅然,没想到德伏尔一个肤浅的句子,竟勾起自己如此多想法。 “大人,该继续前进了,别太过冷场!”凌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心不在焉的阿伦,德伏尔又已经一马当先地继续前进,神龙两位精锐已落在后面好一段距离了。 “嗯。”阿伦意兴阑珊地应了声,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面对凌风狐疑的目光,他没好气道:“看什么!没见过有人发呆发得这么帅呀?” 凌风慌忙微微躬身,低声道:“大人竟然能在几万人的注视下开小差,这份功力确实是旷古绝今呀!” 这个,你确认你是在拍我马屁? 第二队“兽人”在“不朽之峰”附近遭遇上了,人数也是五十左右,不过他们明显比第一队“兽人”要“强”。在雷诺民众如雷般的喝彩声中,皇帝陛下再次大放异彩,不过他并不是个自私的人,事实上是他有点累了,毕竟跑了这么久。 他让儿子们和下属们都好好地表现了一回,神龙贵宾的头号随从凌风大人当然也不甘寂寞,剑花飞舞,秒杀了好几个“兽人强者”,着实表现出了神龙武者的风采。 眼看这一队“兽人”只剩下一个了,祖宾大人竟然还远远站在后面打呵欠,就像一个近 距离旁观的局外人,德伏尔慌忙打个眼色,怎么可以不给贵宾机会发挥呢? 剩余那个“兽人”心领神会,一个大鹏展翅,绕开其他对手,气吞山河地直接向阿伦扑去,威风凛凛,霸气十足,不过全身上下都是破绽。阿伦面对周围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只好随便扇出一掌,尚未发力,那“兽人”已像触电一样,惨哼一声,远远飞到一边,立即宣告“死亡”。 大伙的瞳孔都微微扩张了,不过不是赞赏,而是惊讶,那眼神分明是说:哇,祖宾大人,你打得这么随便,未免太过冷场了吧,起码也做几个多余的动作啊…… 只有凌风明白事理,他的瞳孔第一个完成收缩,轻声赞道:“大人,你这一掌已将天下武学的精要都包含其中了,就这么轻轻印在那‘兽人’的胸口……” 阿伦面无表情,“……我根本没碰他。” “噢,原来是掌风啊,令人叹服!”凌风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 没有百分百的完人,也没有百分百令人满意的表演,德伏尔没多计较这些小瑕疵,又稍作休整了一会,其实主要是为了让他自己休息,便继续领着众人往“不朽之峰”奔去。比起真实的“不朽之峰”,眼前这座只能算是颇为精致的模型,只有三十余米高,所谓“星云巨臂”,也只需要攀爬几下,就能完全将其破坏。 以德伏尔陛下的身形,他本该选择在峰下指挥,只可惜他偏要亲力亲为,要攀上峰顶执行骚扰“兽人”的任务,于是,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开始发动,一场本该华丽的竞技也变成了血腥的刺杀。 阿伦是第一个发觉不妥的人,峰顶上竟散发出若隐若现的杀气,在竞技场人气鼎盛的气氛中,这样深藏不露的杀气,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 他攀爬的动作也不禁凝固了刹那,抬头看去,德伏尔已经第一个攀上峰顶,耳中已能清晰听到他正大呼小叫,新一轮的表演又已开始,一切似乎和前面一样,并无不妥。 但峰顶的杀气似乎更浓烈了,或许因为目标的无限接近,这份杀气中还增添上一份暴戾的气息。 阿伦眉头微皱,往右下方看去,只见缪诺琳仍是不紧不慢地割断“星云巨臂”的钢索,神态是如此的专心致志,似乎完全没有感觉来自上方的杀气。 凌风的脸色也沉了沉,他低声道:“大人,上面好像有点不妥,会不会是涉及到雷诺的家事,我们是否先到下面去观察形势?” 他收起了嬉皮笑脸,面色变得有点难看,一语点出最有可能的可能——被阿伦选为侍卫长,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但凌风的触觉虽然敏锐,不过比起缪诺琳,恐怕还有颇远的一段距离,没理由凌风已经发现,而缪诺琳却毫无所觉……莫非她要借我出使之机,藉机谋朝篡位? 如果是这样,她为何不提前通知我?更何况,上次幽冥通道一聚,可以看出缪诺琳对雷诺的强烈归属感,还有对博斯特的认同感,愿与对方公平竞争未来的皇座。 那她现在又是打什么主意呢…… 阿伦思虑间,上方德伏尔陛下的叫声也越来越急促了,少了几分夸张,多了几分惶恐,恐怕扮演“兽人入侵者”的亲卫军出现了严重的“表演失误”。 那股浓烈的杀气已化实质,随时一触即发。 阿伦沉声道:“上去看看!”也不容凌风再劝说,已纵身一跃,轻轻飘落在峰顶之上。 留守“不朽之峰”的大多数“兽人”已横七竖八地倒在四周,只剩余八名魁梧的“兽人”呈扇形展开,将德伏尔等四人钳制在悬崖边。德伏尔右肩的竞技服已破,那就等于他的右手已告废,他的两名近侍和博斯特的竞技服也有几处破损。 阿伦心中一凛,双方才刚一接触,已造成这样的战果,在结界外负责安全管理的侍卫长该警觉了吧…… 这时,竞技场里的几万观众也是惊疑不定,每年都能看到皇帝陛下的竞技表演,虽然陛下偶尔也会受创,但全是微不足道的轻伤,像现在这样刹那间就把陛下击退,还令陛下这么狼狈,这恐怕还是第一次!一时间,那本是连绵不绝的喝彩声也低沉了不少。 负责现场解说的主持人,声音稍稍一顿,但立即又继续回荡在竞技场上空,“陛下率领众英雄勇登不朽之峰,横扫群魔,气盖山河,但,这时劲敌已出现,对手竟是兽人君王和他的七将军,那君王并不是普通武者,他寿命已近千年,武技强绝寰宇,如果只用绝世强者来形容,那根本就是一种侮辱,啧啧,只看他刚才的出招……” 观众们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兽人君王”登场了,皇帝陛下的幕僚们的编剧能力可是大有长进呀,令这场竞技不再是一边倒的屠杀。 于是,主持人话音未落,竞技场又再次响起了如雷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只可惜结界内外声音隔绝,要是德伏尔听到这个所谓的解说,恐怕已立即下令把这个解说员给凌迟处死——眼前这几个混蛋简直就是想要自己的命啊,到底是哪个皇家中队的成员? “你们疯了?”博斯特护在德伏尔身前,低声怒斥。 但这八个刺客一眼也没看他,慢慢地踏前一步,和前面交锋时的狂妄气势相比,此时明显多了一份谨慎,眼睛都落在阿伦身上,显示出他们此刻真正忌惮的人是谁。 那近侍踏前一步,也沉声喝道:“反了!你们的长官是谁?竞技前没告诉过你们该做点什么吗?” 面戴兽人面具的八人似是根本没听到近侍的声音,又是踏前一步,步伐异常一致,目光仍是紧紧盯在阿伦身上,仿佛担心他忽然发难。 德伏尔何曾受过这样的重创,虽然隔了竞技服,但那穿透皮肤,直入骨头的疼痛,痛得他直咧嘴,不过感受着这迎面扑来的凌厉气势,他也隐隐明白事情恐怕已超出控制范围。 他强忍住疼痛,微微提高声量,微笑道:“几位乃绝世英才,看来朕一直埋没了你们的才华,不过幸而今日终得一见,实在颇为惊艳,朕乃怜才之人,现在晋升你们为皇家禁卫军的统领,立赏三万金,如果你们过往曾有什么罪孽,一律赦免!” 言下之意已是示弱,暗示自己仍是雷诺国君,只要肯放下屠刀,无论是何人指示、有何目的,朕都过往不究,以后还将有无数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你们! 另一近侍也藉机沉声道:“陛下一诺千金,还不跪下谢恩!” 那八个刺客丝毫不为所动,仍是紧盯阿伦,不过没再往前走,甚至动作也有些凝固了,因为阿伦往德伏尔走近了一步。 此时阿伦的心中仍在思考:既然小师妹之前一直没向自己打过招呼,在竞技前又多次欲言又止,莫非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现在最关键的是,德伏尔是主战派,如果小师妹真是受人威胁,换了旁人登上皇座,那结盟的未来就实在无法预测了……既然她由始至终都没表过态,或许,我该以自己的立场来应对此事,德伏尔的命此刻应该留下! 另外那近侍见对方停下脚步,以为这几个叛逆者已心动,慢慢走前,沉声道:“既然你们已明白利害关系,陛下定不会为难你们,快按原来排练好的剧情发展吧!” 那八个刺客看着这近侍渐渐走近,弥漫在四周的杀气似乎也慢慢淡了下去。 正当德伏尔和近傅孰头为这八个刺客已明白事理,场外的观众们也暗暗抱怨闷场时,异常突起! 那被主持人当成是“兽人君王”的刺客,脚尖忽然一捅,脚下那块方石立即化作闪电,直冲德伏尔射去。立在德伏尔身前的博斯特慌忙举起短枪格挡,“锵”一声清越的响声,博斯特被这下偷袭撞到踉跄后退,躲在他身后的德伏尔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已被博斯特撞倒在地。 博斯特心头大凛,他那用精钢炼制的短枪上,竟然已被撞出了一个小缺口,触目惊心,可见对手的瞬间爆发力何其强悍…… 就在那刺客偷袭的同时,在他身边两侧的刺客同时射出,往那冒然靠近的近侍攻去。那近侍到底是雷诺皇座的守卫者之一,也不见慌乱双脚往下一蹬,就要抽身而回。另外几个刺客同时发动,速度虽不如那近侍,但恰恰将他的退路封住,所站的方位也恰恰形成一个圆,将那近侍封锁在其中了。 阿伦眉头再次轻皱,不但因为这八个人的实力强悍,擅长合计之术,更因为他们想致人于死地时的气息,也正如他们此时所佩戴的面具——兽人! 墨绿色的群山连绵,不朽之峰的古樟苍劲扭曲,虽是魔石模拟,但一切一切,仍美轮美奂如画卷一般。 一阵夏风浮躁不安地撩过,德伏尔的近侍已在包围圈中缓缓倒地,那八个刺客同时出击,再交叉换位,以一种充满暴力美的合击术将那近侍击杀。 一系列动作只在刹那之间,他们仍保持圆形站位,不过相互间已换了个位置。 看着那近侍双目横瞪,脖子上的鲜血涓涓流出,德伏尔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几个混蛋竟然击破了竞技服,变成直接杀人了。 竞技场的座席上鸦雀无声,自从魔石的能源介入到竞技后,他们可从来没有在什么竞技比赛里看到鲜血的,幸好现场主持人为他们解答出困惑,“……各位朋友,我们有幸看到在太古时代称之为特技的玩意,这个玩意可以令死亡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大大加强了视觉效果,实在大饱我们的眼福。能有幸看到特技在竞技场里的第一次应用,我想各位应该给自己一点掌声! 于是,竞技场里先是响起一阵惊疑不定的稀稀落落掌声,不过人们对高科技的接受力可是相当强的,场内很快又再一次欢声雷动,大伙不禁在想,任何褒奖对于陛下的幕僚组也实在不为过,他们绞尽脑汁地为大伙带来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啊…… 竞技场上,并没有多少人明白,一场赤裸裸的刺杀,正在“沉寂之海”河畔,在万众嘱目下赤裸裸的进行。 “你们可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你们不可能成功的,不要忘了,竞技场里里外外都被封锁得严严实实!”德伏尔陛下的另一近侍声色俱厉地喝道,不过从他的声调里,明显感到他的恐俱和底气不足,那位朝夕相处的同僚的死亡,给予他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那八个刺客仿佛仍是不闻不问,一眼也没看那近侍,同时往前踏出一步,目光仍是紧盯在阿伦身上。阿伦心中一动,与其说这八个人对这些毫无意义的对话漠不关心,倒不如说他们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他身形忽然动了,虽是逆风而袭,但突然而起的惊人气势,仿佛令风也凝固刹那。 眼见那一张张狰狞的兽人面具近在咫尺,一股暴房的气悬不禁自阿伦体内涌起,他手肘往前一撞,站在最前列的刺客也不敢直樱其锋,上身往后一倾,急速倒退,要将这个强悍的敌手引进他们的圆圈之中。 阿伦却猛地停下脚步,另一只手轻轻一弹,一枚银币已弹射出一道惊人的直线,直往左侧一个刺客的脸庞射去。此人是这八刺客每次起步,每次都是步子最后落下的那个。 那人反应也甚是敏捷,慌忙往右一让,堪堪将那速度惊人的银币避过,但他脸上的面具已在“卡嚓”一声中,掉落在地! 所有人类的瞳孔,在这个刹那也为之收缩! 兽人面具的背后,竟然仍是一张标准的兽人面孔,绿得微微发紫的皮肤、稍稍露出唇外 的撩牙,圆瞪着的紫色眼睛,以及那极为桀骜不驯的眼神…… 只有场外的主持人似乎对这一切已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仍是面不改色的介绍:“各位朋友,我们又一次看见特技那不可思议的魔力,面具的背后,仍是另一张兽人面具。这样做,便可以令这个竞技逼真到底,尽可能的减少瑕疵,非常感谢神龙友邦祖宾大人的精彩表演……” 观众们这才稍稍释然,不过他们那一点点疑惑之心,也根本不足以改变场内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了。 阿伦看清那刺客的真实面目,也没有太大的惊讶,眉头微皱间,他闪电般退了回来,冷然喝道:“你们立即带陛下撤离竞技场,本人殿后!” 凌风低声抗议:“大人?” “凌风,你也去,保护好陛下!立即,这是命令!”阿伦沉声下令,现在仍看不到皇家亲卫队来护驾,只能说明,刺杀力量已经控制住结界外的局势,或许还没能控制防御系统,但恐怕已迷惑了他们。 聆听着众人离去的声音,阿伦往后退了一大步,恰恰立在悬崖边上,与那八个兽人刺客默默对峙。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那八个刺客眼看着德伏尔的离去,似乎并不着急,还将本来的圆形阵形换回扇形阵形,意图仿佛是将阿伦钳制在此就足够了。 拂过的清风中,带有死者身上的淡淡血腥,阿伦嗅着这份熟悉的气味,惊变忽起,一声惨叫自“沉寂之海”的方向传来凄厉至极。阿伦心中一紧,他认得那是德伏尔另一个近侍的声音,他的脚尖才稍稍一动,那八个刺客已如脱兔,一齐攻来。 阿伦上身往后一倾,仿佛就要从峰顶倒栽下去,刺客们的眼中不禁闪过喜色,这个强大的人类救人心切,竟然敢使用这样冒险的动作,势去要被我等重创了! 但他们眼前一花,面前的人类竟然已重新站直了身子,在他身后似乎仍有他倒栽下去的残影,玄乎极了,眼看自己的重拳就要轰击在此人身上,这人类已纵身跃起,快得匪夷所思,似乎要避过所有攻击,落到众刺客的身后。 刺客们赶紧收住拳势,仓皇回头,却惊觉身后空无一人,那个人类呢? 一股慌张之意涌上脑海时,众刺客的胸口几乎同时一阵剧痛,他们在等待这个强大的人类因急于离去而露出的破绽,阿伦就故意露出破绽,诱他们主动出击,上身仅仅是前后晃动几次,已利用折射身法制造出种种假象,这八个刺客擅长合击,务必将其除掉,免得留下祸根。 第五章 哲人们一直在争论“到底是历史创造了英雄,还是英雄创造了历史”。 但就雷诺言竞技场惊变日而言,历史是可以被人创造的,雷诺的今天将评定被世人所铭记,直到真相的尘埃接近遗忘的边缘,人们在偶然间发现,或许,正是因为它的改变,使阿壮斯大陆的和平得以提前来临。 偌大的竞技场上,不少观众仍在声嘶力竭为英雄们呐喊,敏感的人们忽然发现,湛蓝的天空竟涌起了点点白色,很快,开始下起了绵柔的白雪,雷诺的春天是无雪的,这奇异的天气异象让许多人脸上都晃过了诧异。 不过这阵从暴风雪山带来的清凉,顷刻间为热海滚滚的观众们带来丝丝清凉,回过神来的观众们发现,场内的国王和英雄们正陷入了一片薄雾中,魔石发动的模拟天气也开始发动了。 竞技场上,众人急促的脚步在进入“沉寂之海”后,赫然停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博斯特不敢置信的看着这片“沉寂之海”,遍野横尸不足以形容此刻的血腥场面,仿佛走进了地狱的深渊,视里只有无场的鲜血顺着石滩绽放,朦胧的迷雾遮去了观众的视线,也冰冷了博斯特那颗年轻的心。 本已在恐惧和虚脱间徘徊的德伏尔皇帝哪受得住这种场面,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了几步,那柄金色巨剑早就被他扔了,双腿一阵瘫软,也没支撑,一屁股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站在最后的凌风看着也是心惊肉跳,天哪,这么多的雷诺皇家禁卫军都被杀了! 看样子还是一击秒杀,竟然连一点反抗的痕迹也没有!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刺杀者全是精英中的精英!完了,完了我和祖宾大人算是上贼船了…… 汗水湿透了凌风的北脊,但他还是使劲地搀扶起德伏尔,对于皇帝的窝囊模样,完全推动了力气,心里不由得暗骂:陛下,您不知道自己比一头猪要重多了吗? 微凉的轻风阵阵拂过,仿佛在安抚着那些惨死的人们。 礁石、海雾,没有海流,这便是沉寂之海自太古而来的神秘,在历史中折服了一批又一批的学者和冒险家们,那看似一望无际的海面如同一面水远没有倒影的黑色镜面,在岁月的磋跄中不起一丝波澜承载着死海的威名,千看前如此,千年后如此。 透过薄雾,那模拟出来的微型沉寂之海,在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真实。 德伏尔的近侍主动护在最前,能够成为协诺皇帝的贴身近侍,自然是有着出类拔萃的实力。他警惕的观望四周,苍白的脸色显然是受了现场的血腥影响,心神也没从另一名近侍被秒杀的阴影中走出。 “殿下,请在这里稍作休息,臣下前去看看。”现在的德伏尔已处于半瘫痪状态,目光没了焦点,那近侍只得征求两们王子的意见。 拜伦王子像是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毫无反应,博斯特王子愣了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近侍刚鼓起的信心没由来的一沉,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代表雷诺未来的两位王子,是否太过缺乏应付大变故的能力了? 思考间,他的身形已经闪进了迷雾之中。 凌风小心替德伏尔找了个平坦山岩作靠背,好让这位肥胖的皇帝不至于因心脏急速跳动所造成的压迫而断气,他揉搓着酸痛的手指,心里恶毒的评价:殿下的体重堪称冠绝,雷诺皇后竟然还能行动自如,真不简单……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迷雾中传来,跟着便是近侍的人头“咕噜”的滚了出来,死状极为惨列! 场外的观众们正纳闷着陛下和勇士们为何停止不前,眼光敏锐的女性观众却已尖叫起来人们透过雾气勉强分辨着,能看清一二者均纷纷惊呼,有点理性的民众,已开始交头接耳,“这‘太古特技演出’,是不是真实过头了?” 主持人也是一愣,眼珠转了几转,这才说:“各们观众朋友们,如大家所见,演出即将步入高潮,也让我们不得不感叹这次编剧的高潮迭起,继兽人君王之后,兽人世界第一的暗杀集团竟在这片迷雾中埋伏,实在是太危机,大危机啊!让我们一起期待,我们的国王殿下和众勇士们将会如何度过这次难关……咳咳,补充一下,那掉落的人头同样是太古特技,嗯,希力卡大人只是暂时晕迷罢了……” 一些被特意安排在观众中的潜伏者,开始引导民众情绪,率先狂热呐喊,但竞技场中的声音,已远没有先前般响亮,民众尚未发现,他们伟大的雷诺皇帝德伏尔陛下已经在浓雾的一角,瘫晕了过去。见近侍被瞬间秒杀,躲在浓雾背后的力量,恐怕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有多少人,里面究竟有多少人?…… 一个个惊骇慷然的现实不断撞击着这位年轻王子的心灵,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后退了数步。 站在博斯特一旁的缪诺琳,那无瑕的脸宠上仿佛同样闪烁着恐惧,但,这份恐惧就像一张人皮面具,完美遮掩了她的真实想法。 刹那间,沉寂之海平静的海畔开始微微荡漾起波浪,一股浓厚的杀意在石滩碰撞之下掀起一浪盖过一浪的杀气。 远在山崖边的阿伦心中一凛,如此汹涌澎湃的杀气只能说明一点,有真正的强者介入战斗了。 阿伦按下心底涌来的烦躁,脚下加快了速度,那鬼魅般的身影让八个刺客只觉眼花缭乱,但已是强弩之末的刺客们,似是清楚知道自己的使命,虽然武技远不如对方,却拼着生命,明明已身受多次重伤,仍催动生命潜力,频繁使用合击手法,将他紧紧缠住。 对于此,阿伦冷冷一笑,身形一停,再动时人似乎已凭空消失。那作个刺客对自己的防御阵形显然过于依赖,低估了阿伦的速度,眼前一花,突然失去攻击对象,他们心中一慌,等纷纷抬起头时,脖子传来的剧烈痛楚已经麻痹了祖母,直到死前一刻才明白过来,原来逼得那人类也催动自己的生命潜力,他的速度竟可快至如此境地…… 悠然落地,阿伦身影已向沉寂之海射去,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不安,这场精心策划的刺杀背后,似乎连着一条看不清的线,这种大胆至近乎疯狂的刺杀手段,更是似曾相识…… 阿伦心里一阵怅然,如果亚特拉克在,作为雷诺的守护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也根本轮不到他这位祖宾大人出手了。 可惜,世间并没有那么的如果,就像亚特拉克与自己,一份讽刺的师徒关系,却带着时间也冲刷不去的怅然。回忆起亚特拉克那张脸庞,如果时间能重回西郊水晶矿坑,重回星云山脉,那一切不会改变呢?如果,可惜只是如果…… 无数的抉择,无数据的偶然,往往如此连起。 稠密的海雾之中,博斯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微微侧过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缪诺琳。他这位拜伦弟弟远没有了平日表现出的勇决,她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脸上那份惊恐随着雾气的加重,已变得茫然无存,嘴角边微微牵起,似是带着一份嘲讽,也似带着一份残忍的气息,眼神微微闪烁,像是恻隐,也像是酝酿某个重大的决定。 博斯特心中一动,一个可怕的猜想顿时跳上了他的脑海,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更急促了,但他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冷冷地说:“拜伦,你好手段啊……” 乍闻这句话,缪诺琳的肩膀不禁轻微的颤了颤,动作虽微但已落入博斯特眼中。 博斯特的心无限下沉,没想到一句试探,已得出本该荒谬偏听偏又合情合理的真相。 他咬紧了牙,勉强控制住心情,还待再质问这个选择篡位的弟弟,身后浓雾的最深处,已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汹涌而来。他展望回头,眼前轻微一晃,便见两道身影已从海雾中破出,电光火石般射来。 博斯特仓促举起短枪防御,但泛着银光的刀刃已如化作闪电,破去了他的第一道防御,向他的脖子抹去,博斯特堪堪反应,上身后倾,举枪格挡,“叮锵”一声,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身体倒飞了出去,一把砸进岩壁里,又是一口鲜血从嘴边溢出,整个人软软的摔下来,那把精钢短枪竟然彻底断为两截。 一切只是转眼之间,那两道貌岸然身影已如魅影般折向缪诺琳,泛着银光的刀刃再次化作为闪电,朝缪诺琳的脖子划去。 缪诺琳眼神中闪过一丝漠然,脚步下一动,身体微微向后一曲,不可思议的向后弹去。 那两道身影微微一怔,两把刀刃不偏不倚的砍在了缪诺琳还愣在原地的残影上。他们眼眸中同时闪过难以置信,身体微微停顿,折身又向缪诺琳追去。 两名刺杀者配合虽好,但对于这种巅峰武者的对决,显然缺乏经验,向后滑去的缪诺琳脚下轻轻一蹬,急停的身体猛的折射向另一边,在还没有达到最高速度前,又绕向另一方向,恰到好处遍开对方的锋芒之余,已落到这两个的身后,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堪称完美。 竞技场内的气氛变得有点古怪,本就有点狐疑的人们,尚未结束他们的第一轮议论,下面的竞技表演也变得一塌糊涂了,相关英雄主角区域里,完全被一片浓雾笼罩,就算是眼力稍好的观众,也只能偶见场上转瞬而过的影子。 一片片响亮的抗议声中,真难得主持人仍侃侃介绍,说皇帝陛下此刻正在大发神威,与众兽人战作一团,两王子又是如何从帝协助,把兽人刺客集团打得落花流水等等,仿佛他的眼睛能洞穿浓雾,清晰看清一切。 那与缪诺琳擦肩而过的两道影子眼神中满是惊慌,二次闪躲,只能说明缪诺琳并不想杀死他们,换句话说,如果缪诺琳有意出手,此时的他们早已是一具分离的尸体了。 阿伦赶到时,见缪诺琳与两个身手了得的刺杀者像是在玩训练游戏,心里疑惑更甚,这可不像小师妹的风格,相比起自己,缪诺琳的手段绝对更狠更烈,仿佛飞龙沙漠上的魔狼,一旦交手,便不死不休。 既然不明缪诺琳心中所想,那就按自己的立场去吧!但刚要出手的阿伦心中忽然一寒,一股凌厉至令人窒息的杀气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刹那间已将他锁定,整个空间仿佛突然晃动了一下,一道灰色身影从浓雾中缓缓走出。 阿伦心中大为凛然,前一个刹那,他还可以肯定那个位置根本没人,但这一瞬间,一道身穿黑色长袍的影子已在那个位置出现,并向他走来,脚步明明缓慢,却能瞬息间来到他面前,四周的浓雾仿佛在刹那变得稠密了百倍,天地完全陷入进无尽的朦胧之中。 一根散发出晶莹光芒的暗褐色法杖从朦胧中破出,整个空间再次晃动,阿伦眼前一花,只觉自己仿佛正站在一个孤岛中央,目睹一条巨蛟破出层层浓云,伴随万千闪电,朝自己俯冲而来,发出无比凄厉的哀鸣声,阿伦身陷其中,恍若末日降临! 他更为凛然,心知心神被慑,已产生幻视幻听,他强控住心灵的颤抖,感受着手腕上元气锁所传来的丝丝清凉,脑子轰的一下,孤岛、巨蛟、大海、海妖、浓云蓦然消失。 那要暗褐色法权再现眼前,几乎已来到咽喉的咫尺之处,暗这的光泽刺得阿伦眼眸一阵闪烁,刹那间就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老师?”阿伦手中也没停下,一枚银币已以悄无声音中以惊人的速度,向那被重重黑雾所包围的身影射去。 那灰影长袖一挥,激射而来的银币已悄然无踪,身形却没有停下,仍是缓缓向阿伦走来,明明尚在远处,但仅仅两步,又已攻到阿伦面前,手中的法杖洒出一片暗褐色的光华,在稠密的雾气中颇为灿烂,诡异的色泽将阿伦牢牢笼罩,铺天盖地地向他袭去。 那种在绝对强者面前的无力感浮上了阿伦的心头,一切就像回到两年前钟楼一战,时间不知疲倦的轻悠而过,过去的、曾经的,悲伤与甘苦像是早已远去的记忆,又恍如昨日的梦境,眉宇间的淡淡忧伤、心湖上的圈圈涟漪,在这个刹那纷乱的倒流而回。 阿伦强控心中涌起的阵阵慌乱身体再一次轻轻向后争退,一个急停的侧移,仍无法遍开那光华铺天盖地的范围,曾经深深烙印在灵魂中的窒息压力,现在重现眼前。 阿伦这种挫败感才刚一升起,四周的光华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笼罩住自己的重重压力,也恍如四周的渐渐的黑雾,慢慢消失。 那片光华只须陷藏有无尽的变化,灰影却戛然而止了。 "不错!"那身影轻声赞着,但声音却是冷冰冰的。 阿伦想像着,黑色长袍里的东帝天,此刻正以怎样的表情看待自己。 双方从交手到停止,仅瞬息之间,那身影冷冷说了句,“阿伦,缪诺琳,你们随我来。” 话毕,那影子转身向海雾中走去,眨眼已消失在浓雾中。 见东帝天离去,缪诺琳顿时眉头一紧,她犹豫的目光看向晕死过去的德伏尔,又看了一眼重伤在身的博斯特,最后将目标停留在阿伦的眼眸里。 这一刻,她的眼神中流露的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仿佛一滴眼泪,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她左手按住身侧的佩剑,最终还是没有拨出来,轻轻闪过那两道身影的追击,向东帝天消失的方向射去。 太古的史学家曾说过,你只要身处于历史潮流漩涡之中,你的任一抉择,都将牵动历史。 望着缪诺琳离去的身影,那纯净的眼眸中最后散发出的浓烈哀伤,阿伦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阵揪心的疼痛,但不管如何,他将尊重小师妹的这个抉择。 蓦然间,阿伦发现这一切都像是连着一条看不见的细线,被某人牢牢操纵着,而他,仅仅是这一盘棋局中的一粒棋子。他目光移向凌风,嘴唇微动,对于这样的决定,他不无唏嘘。 从阿伦现身起,凌风的目光便没有从阿伦的身上离开过,他见阿伦示意,眼神中略显惊讶和不解,见那两道身影没有追击拜伦王子而去,反而射向了自己这边,心下不敢多想,手头装作一个搀扶不稳,自己小跳动的向后“摔”去,就这么晕了过去。 一声凄历的惨叫响彻了整个竞技场,浓雾也在这声凄历的惨叫中蓦然散去。 众目睽睽之下,数万人诧异的目光之下,雷诺皇帝德尔死了,银刃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锐利刀锋划出了鲜红的液体,绽放成朵朵妖异的血花。 那手握银刃的男孩竟露出了微笑,略显稚嫩的清秀脸蛋上,满是戾气,写满了对杀戮的不以为然。 我的天啊!国王陛下怎么被杀死了?场外,一个多疑的女市民尖叫着。 一旁的贵族立即讥讽她说:“叫什么叫,那是太古特技!你这愚蠢的女人!” “那特技简直太逼真了,看!连心脏都被挖出来了!”一个男市民啧啧称奇着。 “不过真奇怪啊,国王陛下倒下了,那演出乍么办?” “别瞎说!国王陛下怎么可能倒下,那一定是陛下为了制造高潮故意装出来的,假的啦!” “……” 场外顿时一喧哗,不少狂热的观众们还以为这又是什么太古特技表演,但渐渐,他们发现主持人没再作任何解释,靠近主持台的人们更是惊异的发现,那位出口成章的主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时间在滴答的秒针上缓慢流逝,宏大的竞技场恍惚间从喧哗闯入寂静。 那象征天气异象的绵绵雪花已经停了,万里睛空下,撒下一缕缕夏前的酷热,仿佛带走了最后一丝清凉的柔风。理智的人们渐渐开始醒悟过来,他们睁大了眼睛瞪着竞技场,细微的喘息中,掉针可闻。 一个无比茺谬却又无比真实的想法,顷刻蔓延。 他们的国王,在万众嘱目下,竟然被刺杀了! 雷诺的皇帝竟然驾崩了! 刹时间,竞技场变得一片混乱。 第六章 雷诺竞技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陷入进无比的混乱状态之中,如血的夕阳在一片慌乱中映射在“沉寂之海”海畔,人们恍然发现各个岗哨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慌张的贵族们发现援军迟迟未到,皇帝陛下的遗体还躺在竞技场内无人理会…… 于是,一首由惊恐和慌乱所组成的交响曲,在雷诺竞技场的天空下奏起。 当雷诺驻守在外围的军队匆忙赶到时,喘息的他们发现,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控制。 争先恐后冲出竞技场的民众,相互推操、踩踏,不幸跌倒的人基本失去了生存的机会,尖叫声、哭声、叫骂声、吼声、惨叫声遍布于每一个角落,末日一般的气息从竞技场里蔓延而出,往整个烈火之都伸展而去。 阿伦早已急速奔出了竞技场,猜度着事态的发展,心中不禁涌起淡淡的怅然,不久前一个乐观的男人还和自己把酒言欢,转眼却已回归至星辰的怀抱…… 德伏尔虽才疏,但擅用人,性子随和,颇是亲民,在兽人战争中更是一个主战派,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决定,令他失去了看到明天的机会。 东帝天的出现,使得这场公开刺杀的背后慢慢浮出水面,阿伦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场刺杀行动是东帝天精心策划的…… 但老师究竟为了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他脑海里不禁涌现出一个个猜想,每一个都能令他背脊发凉…… 一头巨大的白鹰在西北处的天空翱翔,隐约可听闻它发出清脆嘹亮的鸣叫。 阿伦眉头微微皱了皱,那个方位有一座雪白的尖塔屹立着,东帝天竟挑选了亚特拉克的故居作为会面的地方。 当他奔至白塔下,一阵沉重的钟声自竞技场响起,余韵震荡耳边,隐约能感受那里的无尽哀哭与混乱。 刚才还栩栩生辉的城市,仿佛在此刻失去了往日的光辉。 落下的夕阳,终于是见证了雷诺旧时代的离去,带着几分依恋和不舍,或许明日来临,又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的来临,一乱一治,一枯一荣,没有力量,也没有办法阻止岁月与历史的步伐,在这场悠长的战争之中,我们注定只能成为一个命运的俘虏…… 站在塔顶的窗台前,东帝天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回荡房间里,站在他身后的缪诺琳低头不语,眼眸中不知闪烁着什么,蓦然,一道身影闪了进来。 “老师,两年未见……阿伦向你问好!”阿伦微微躬身,向东帝天致上敬意。 “嗯。”东帝天也不回头,冰冷而平淡的声音仿佛有了少许波动,说:“阿伦,告诉我,你的想法。” 阿伦慢慢走到东帝天身后,与缪诺琳并肩而立,匆匆对望了一眼,缪诺琳却立即避开了阿伦的目光,阿伦见她神色低落,心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目光转回到东帝天处。 这位令人敬畏的老师似乎万年如昨,一件黑色的长袍将他全身上下完全隐藏在浓雾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也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问我,对今天刺杀事件的想法吗?我该如何回答…… 阿伦再次微微躬身,口吻中少了几分往昔的恭谨和尊敬,沉声说:“从长远意义上,雷诺皇帝的驾崩,对兽人战争颇为不利。 东帝天也无不满,只是“嗯”了一声,沉吟了一阵,才慢慢说道:“还有吗?” 换作飞龙沙漠时代,阿伦绝对会丝毫不作隐瞒的回答,但今非昔比,两年过去了,时间让他成熟了许多,东帝天是自己的老师,但阿伦心底,却时刻提防着眼前这位永远也看不透的长者。 他抬起头,沉声说:“雷诺的政局动荡会使整个战争的局势变得不稳,人类统一战线将会受到严重的影响,从而会进入相当被动的阶段,天平将向兽人倾斜!” 阿伦的这一番回答轻描淡写,但隐约中流露出的一丝不满,已清晰可见。 东帝天的声音却无丝毫的起伏,仍是冷冰冰地说:“你认为这场刺杀的背后藏有我的阴谋,对吗?” 阿伦心中微凛,正了正身体,说:“阿伦不敢。” “你的真实想法,为何不敢说出口?”东帝天的声音仿佛更冰冷了。 回答他的,却是阿伦的沉默,像过去一样,对于东帝天的某些提问,阿伦总是选择沉默。 东帝天转过身,凝视着阿伦,那股骤然升起的冰冷慢慢散去了,他淡淡道:“两年时光,阿伦,你的锐利不再,世俗猜疑令你的心灵变得懦弱了。” 阿伦心头一凛,慢慢避开了东帝天的目光,过了一会,才低声叹了口气。 有意无意间,阿伦小退了一步,这一步退得耐人寻味。 缪诺琳心里一震,东帝天的想法从来无法猜度,难道阿伦嗅到了什么味道?她仍微微垂首,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阿伦,但也微微往后小退了一步。 她暗暗在心中作了一个抉择,假如有那个“万一”出现她的手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瞬间的寂静,仿佛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东帝天像是看不到两人的细微举动,又转回了身,望向窗外,远处的街道正有一队雷诺的士兵匆匆忙忙的穿梭而过,他打破这份难堪的寂静,淡淡的评价,“阿伦,你长大了。” 阿伦又退了半步,小心而不失尊敬的保持沉默。 轻柔的微风带着一缕清冷进入楼阁,天边的夕阳没入恢宏的城墙背后。蓦然,两道身影迅疾窜了进来,带着几分喘息,两人恭敬的站在阿伦和缪诺琳身后,神色中充满紧张的看着站在窗前的东帝天。 这两人正是竞技场上最后出现的两名刺杀者,男孩一头火红的短发,天真无邪的表情上完全找不到刚杀完人的迹象,女孩如同一朵不世出的雪莲,绝世而独立,但冰冷的紫眸下,除了闪烁出惊心动魄的美丽,还有那隐藏在深处的戾气。 两人一齐躬身,说:“老师,我们回来了。” 东帝天并不回头,冷冷地说:“失败了?” 聆听着东帝天冰冷的声音,两人竟然也是同时往后稍稍退了一小步,一副头也不敢抬起的模样。 男孩用他那清越的声音说:“回老师,我们杀死了皇帝,不过……两个王子都逃掉了。” 话毕,那男孩女孩的目光已游离在阿伦和缪诺琳身上,眼神中不无惊讶。男孩的表情上顿时染上了几分复杂,那女孩眉头微皱,显然无法接受老师口中那位传说中的师兄,竟然是一个“中老年人”。 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这两个孩子也是老师培养的弟子吧,而他们的毕业考题,应该是潜伏进雷诺竞技场,刺杀德伏尔和其中一位王子,毕竟以缪诺琳的实力,他们是无法战胜的,博斯特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不过他们却没料到,博斯特的生命竟如此顽强,受了重伤,仍能藉着浓雾中最混乱的时候,逃亡了出去。 瞥了一眼他们之间的手腕,便看见那条用足眼力才能看到的白魔蚕丝,阿伦不由得感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两个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生命。 东帝天道:“你们先到外面走走,国君刚驾崩后的帝都气氛,并不是轻易能感受到的。 “是,老师!”既然东帝天并没有给出这次考试的裁定,那对少年男女也不敢多问,躬身离去。 阿伦无需回头,也能感应到,他们缓缓倒退离去时,正紧紧盯着他和缪诺琳的背影。 天色渐沉,路灯初现,外面的路人寥寥,脸上皆带忧戚,烈火之都在这个国君新亡的夜晚,处处皆是萧索和寂寞。 东帝天又一次缓缓转过了身,凝视着阿伦,良久良久,冰冷的声音中仿佛添上了一丝柔和,说:“阿伦,人类的统一战线要建立起来,首先是战术思想上的统一,要想击败兽人,人类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站出来,去领导人类联盟,去执行这套战术思想,不然人类的迅速败亡,将在不久之后……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任何个人牺牲都是微不足道的!阿伦,可以对我所做的一切充满怀疑,但你更应该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机会,你已是神龙的摄政王,成为了自由天堂的守护者,拥有了放眼整个阿兰斯世界最强的盟友,接下来,又一个机会来到你的面前,告诉我,阿伦,你会如何去把握?乘势建立起真正的统一战线,领导全人类去击败兽人,还是让猜忌蚕食你的心灵,最终一事无成?” 东帝天罕有如此长篇的话语,低沉的声音停歇的刹那,余音化作巨浪,拍打在楼阁之上老师的意思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德伏尔的死亡就能成就人类的统一战线吗?不对本质上来讲,德伏尔的死亡成就的只是缪诺琳,只是我,还有…… 忽然,又一个可怕的猜想冲上了阿伦的脑海,不过他依然保持着沉默,尽管表情上依旧平静,但微微颤栗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风暴已经开始,心湖上惊涛骇浪,一切一切,正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这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那根隐藏的线…… 他缓缓抬头,望向东帝天,这位曾经最尊敬的老师,眼神中仿佛也布满了可怖的冰冷。 阿伦的内心在波澜碰撞,曾经的点滴在回忆中慢慢涟漪,他发现所有一切的开始都变得有了疑点,他甚至怀疑自己当日为何会走上亡灵这条路,为何飞龙沙漠中的魔兽会如此毫无征兆的攻击人类,还是集体性行为,为何魔兽散后便有亡灵巡狩者来到,里面还恰好有一个高阶亡灵法师…… 正当阿伦的情绪忽转变得有点失控时,一道灰色的魁梧影子出现了,将阿伦拉回了理智之中。 一身灰色的长袍下,竟无半点生机,一种来自死亡的压抑气息充塞着整个楼阁,令人惊讶的是,那灰色影子竟一直走到东帝天身后,阿伦和缪诺琳才发现此人的到来!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阿伦的瞳孔已为之收缩。略过死亡的气息,这道灰色的影子仿佛在哪里见过,他拼命的在回忆中搜寻这个影子,蓦地,一个让他不敢置信的名字出现在脑海中——不可能,那人在西郊水晶矿坑不是已经…… 当阿伦从深切的回忆中艰难的回到现实,发现自己的身背已是湿透了一片。 东帝天仍是凝望着阿伦,深沉的目光不知隐藏着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他声音回复冰冷,“阿伦,看来你还需要时间和空间去思考。” 他指尖轻轻一弹,一本薄薄的册子已落到了阿伦手中,随即缓缓转身,和那灰色身影跃出了窗台,消失夜色之中。 入夜,凄冷的夜风悄悄回荡在这沉寂多年的楼阁之中,阿伦的双臂还在微微颤抖,却说不清是内心的悸动,还是这夜晚的寂寥。 缪诺琳慢慢走到阿伦身边,目光中满是诉说不尽的复杂情怀,她紧紧抱住双臂微微颤抖的阿伦,抱得如此用力,令阿伦可以清晰感到,她同样在颤抖之中。 深夜的钟声敲响了,声音份外沉重,整个雷诺进入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漫长的夜晚。 他们的国王被刺杀、他们的王子失踪了、大量的皇家卫兵死亡,帝都周边无数的岗哨失去消息,一连串的事实让这个清晨还欣欣向荣的国家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耀眼的灯火布满了整个城市,每一个士兵都在加紧步伐,他们的脸庞上清晰地写着彷徨,而他们的目标却不知所踪。 他们只能发现,每一条隐蔽的小巷里,都会隐藏着几具雷诺士兵的尸体,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让这些临时调进帝都的士兵们心里塞满了恐俱。 “都给我仔细的找!找不到两位王子,一律军法处置!”一位士兵队长大肆叫道,但布满血丝的眼眸里已隐隐掺杂了绝望,他现在可是连蚂蚁窝都不放过搜索了。 士兵们一听要受军法,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个魁梧的士兵一把脱下衣服,大吼一声,气势汹汹的走在最前列,看势头像极了要去前线参加兽人战争,焦急的眼神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倒显的有些狰狞起来。 一位高级士官从大道的另一侧拍马赶来,还没停稳,已喘息说:“汇报情况!” “报告长官,还……还是没有发现王子的踪迹。”那士兵队长赶紧行军礼。 那士官眉头大皱,几乎是吼着说:“继续找!找不到两位王子,谁也别想休息!” “是,长官!”那士兵队长立正道,目送着士官大人又一次离去。 急奔的马蹄声、呼啸的夜风、凌乱的脚步,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南方的夜晚,原来也可以这般漫长…… 第七章 雷诺皇帝在众目睽睽下被刺杀、雷诺的两位王子失踪,这则惊人的资讯成了每个大臣脑海中的阴霾,各路情报组织以快马加鞭的速度连夜传向了其他国家,迅速牵动整片阿兰斯大陆的局势。 掌管财政的大臣看着一份关于伤亡损失的报告,怒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斐德克队长?每年获得最多预算的禁卫队.难道只是为了成为表演场上的尸体吗?” 斐德克禁卫长争论道:“这不是我的错!我的士兵们为了雷诺,战斗到了最后!” “战斗?笑话!根据统计,斐德克队长,您英勇的士兵们连反抗的痕迹也没有,便将崭亮的盔甲带进了基墓穴!” 斐德克不擅言辞,顿时气得脖子通红,拔出佩剑,怒吼说:“你!你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我要跟你决斗!” “住口!你们两个愚蠢的家伙,陛下已经……已经走了,两位王子还生死未卜,这里容不下你们无谓的争执(”一旁颇有威望的朝政大臣呵斥道。 场上立刻安静了不少,但不用一会,互相的责怪声便再一次响起,更有人开始将次的事件指向了几位朝政大臣们,尽管谁都知道这于事无补,但谁也不愿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精明的人们心中知道,是谁的过失,其实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或许,有些人心里还在侥幸,甚至祈祷那两位失踪的王子也从此一命呜呼。 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阴霾,但谁能看清到底有多少人正戴着面具。 就在这时,拜伦王子回来了,悄然无声地立在雷诺皇座旁。 “拜伦王子回来了!” 这则令人振奋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皇宫,再以迅猛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城市,如同绝望的溺水者忽然抓住了一块木板,几位年迈的大臣已老泪横生。 有几个重臣乍见缪诺琳,脸色各异,但很快,他们已一边拭着眼泪,一边感言说:“感谢神的庇佑,拜伦王子您安然回来了!” 缪诺琳对此仿佛习以为常,她一脸疲惫的模样,眼里蕴含着连神也会被震撼的浓烈哀伤,简单的解释了几句关于自己的失踪,称自己和祖宾大人追赶那伙刺杀者数十里,最后在一个悬崖边进行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大战,最后将那刺杀者头目打下山崖,这才赶了回来,谁料到悲剧已发生,自己有罪…… 话一说完,她也懒得看这群大臣的反应,转身便进了后殿。 谁都知道,雷诺附近能被称为“悬崖”的地方可谓少得近乎绝迹,不过当下谁也不敢去怀疑缪诺琳的话。 那个先前还被训斥的斐德克禁卫长更是被缪诺琳的描述震撼得一塌糊涂,声称拜伦王子的安然回来是战神的祝福。对此,多数人表示赞同,他又话锋一转,称陛下已回归星辰怀抱,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我们是不是该…… 大厅寂静片刻后,一轮新的争论又再开始了…… 缪诺琳的卧室,异常简洁,却不失格调,必须细心观察,才能发现许多奢华至极的地方,譬如墙壁上的古精灵魔法卷轴和矮人弩弓,又譬如书架上好些纯手写的古老著作。 尊贵的客人“祖宾大人”竟然也在房间内,他斜靠着窗沿,望着今夜皎洁的月亮,默然不语。 他无心去欣赏房间里的华贵与奢丽之处,甚至缪诺琳回到了房间,他也没有转过头。 直到缪诺琳将一件一件男装脱下,随之流露出一种绝色女子的妖娆身段,他才似乎洞察到什么,苦笑道:“小师妹,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这是故意在引诱我犯罪。 缪诺琳的动作顿了顿,在这非比寻常的一天里,如果做一些出轨的事情,精神的压力往往都能得到某种程度的释放。 但阿伦的头很快又转了回去,重新怔怔地看着那轮明月。缪诺琳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最后一件衣服褪下,又慢悠悠地穿起睡衣。 见阿伦始终没有反应,甚至动作也仿佛凝固了,她幽幽地走到阿伦身边,望向那双蔚蓝色的瞳孔,低声说:“告诉我,阿伦,你心里是不是在猜度着老师?” “……我想到了很多事,我们那灰色的童年到底为何开始,想到了这些年一路走来的轨迹,想到后来,还想起后来神龙先皇凤慕雪,她对土地的野心实在强烈得有点莫名其妙了……”阿伦淡淡地说着,平淡得仿佛并不是说着与自己紧密相连的事情,手微微晃了晃,手上拿的正是今天东帝天给他的那本册子,上面有太古文字,竟是“亡灵仪式”四字。 缪诺琳肩膀颤了颤,皱了皱眉,但目光很快从那代表亡灵最高力量的册子上离开,淡淡的说:“是不是还有今日的雷诺竞技场?” 缪诺琳的声音仿佛也颤抖了下,阿伦将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脸上,苦涩一笑,说:“先皇德伏尔的死,相信你远比我难过,既然你已经选择做了,想必定有说不出的苦衷。” 对于缪诺琳而言,这无疑已经是一种略带质疑的询问了,她默然了一会,才轻轻地说:“我确实有苦衷,但……这一次,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想骗你!哪怕你对我不再信任……” 阿伦侧过了头,凝望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庞,月光之下,一池满是涟漪的湖水正在对方的眼眸里荡漾。 他轻轻一牵缪诺琳的手,一把将对方紧抱入怀。这一刻,双方都紧紧地拥抱着对方,似平在相互安慰,又似在寻找着某种可以支撑信念的温暖。 阿伦轻轻在她的耳边说:“我们本生活在一个充满欺骗的世界里,但我坚信,不管任何时侯,我对你的信任也不会有丝毫改变,这份信任已烙印进我的灵魂,根深蒂固!” 缪诺琳的身躯微微一颤,用略带呜咽的声音说:“那如果有一天,我……我要杀你呢?就像今天我眼睁睁的看着德伏尔,我的父王死去那样,这样一个冷血的缪诺琳,也值得你用性命去信任吗?” 阿伦不禁又苦涩一笑,淡淡地说:“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我希望你能亲自动手,而且最好让我毫无知觉,让我将这份信任带到地狱里去……嗯,如果可以,最好是秒杀,我折磨过太多人,看到痛苦表情,我会感到很愉悦,但如果这种表情挂到自己脸上,那就实在无法令我感到愉快了。” 缪诺琳将头深深埋进阿伦怀里,淡淡的硬咽声倾诉着内心无数的情感,她抓紧了阿伦,仿佛要用尽灵魂最深处的那一部分去牢牢依偎着他。 两人就这般紧紧相拥,此时缪诺琳不再是那个战场上疯狂的亡灵杀手,也不再是政坛上的阴谋者,她只是一个脆弱的女孩,一个同样需要拥抱的女孩,而阿伦同样需要对方的热量,他的灵魂需要温暖。 紧紧环扣的十指,因过分用力,已微微发白,刹那间的共鸣,成为了彼此灵魂中永远的烙印。 或许,这一个烙印,从一开始便已存在,现在更是,但以后呢…… 离开了阿伦的怀抱,缪诺琳的眼角仍有未干的泪痕,她微微垂头,月下的容貌闪烁着倾世之美。 阿伦默默地看着,原来小师妹在表现柔弱这一面,竟也可做到如此极致。 缪诺琳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并未逃过阿伦的眼睛,她叹了口气,过了今晚,过了今晚……拜伦将要成为雷诺新一任的皇帝。 雷诺的军政效率得到了体现,仅第二天凌晨起,经过了一夜混乱与恐惧的洗礼,这座辉煌的城市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到正常之中。 当天下午,缪诺琳顶着近夏的酷热,在万众嘱目下,于中央广场进行了为时两小时的宣言。 演讲激昂动人,宣誓要用兽人的鲜血来一雪昨日的耻辱,带领雷诺的子民们走向繁荣富强,让阿兰斯大陆响彻雷诺之名。 演讲相当成功,缪诺琳巧妙地把握了民众的情绪,又藉以昨天的事件来煽动雷诺士兵们的热血,再加以放宽税率来降低国民近日的紧张度,在博斯特王子仍下落不明之时,拜伦王子竟摆出了帝皇的婆态,却耐人寻味的得到大多数雷诺子民与士兵的支援。 紧接着,缪诺琳又以雷霆之速处理了朝政内的复杂局面,早在德伏尔在世时,缪诺琳便已在皇宫里埋下了诸多“种子”,忽然激化的矛盾自然需要人来调度,强大的一方顺理成章地吞噬弱小的群体…… 这位年轻的王子,用近平残忍的手段抹去了所有反对势力的痕迹。 皇宫里从一开始还有人大声嚷嚷反对拜伦王子登位,联合签名上书声称博斯特王子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很快,快到仿佛一切只在眨眼之间,这些声音就全部消失了…… 无需多久,雷诺上下一心,拜伦王子以极为强势的姿态,毫无争议地登上了雷诺的皇座,竟是未满弱冠之年,成为了人类一个重要势力的统治者。 雷诺的国丧和登基仅式几乎同时进行,在此兽人战争的非常时期,不但震动了人类各国,也震动了兽人世界。 曾经的第一继承人博斯特,仿佛已被世人完全遗忘了。 皇廷里的人失忆为严重,博斯特这三个字仿佛带有魔咒,连死神都得忌讳,不但不能放在嘴边,心里默念都能带来灾难。 阿伦面无表情地看着相关报告,一旁的凌风欲言又止。 阿伦没好气道:“有话就说吧!” 凌风微微躬身后才说:“大人,初见这位拜伦王子,卑职本还以为他是个徒有俊貌的温室花朵,没想到真处理事情来果断迅速,其雷霆之势直让人心惊胆战,大人能与这样的强势人物结成联盟,实在是神龙之喜。” 阿伦淡淡一笑,凌风这副官倒负责得很,已在委婉提醒自己现在的雷诺皇帝心狠手辣之处实在令人心寒,与虎谋皮,需要提防啊……但自己和缪诺琳之间的关系,又岂能轻易便对人言呢!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已坐上雷诺皇座的缪诺琳,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君临天下的气势,阿伦心底里没来由的一阵意兴阑珊,双方心灵间,仿佛已拉开了少许距离…… 雷诺国王安葬的仅式最终定在了月底,恰巧的是,那日正是缪诺琳母亲当年被迫害死去的忌辰。不过,王国内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知情人士也牢牢闭上了嘴巴,这位拜伦王子的狠辣已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记。 这段时间,阿伦充分见识到小师妹在政治手腕上的惊人天赋,她重新架建了皇廷内的权力制衡制度,雷诺历来由政治大臣掌权的时代已成为过去,军方地位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其中就包括了那位“仗义执言”、负责竞技场保安却不能尽责的斐德克禁卫长。 一系列迅雷般的手腕展开,让那些王宫大臣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因为利益的牵动,一些中立人士也准备联名上奏时,却惊讶的发现,不少相好的同僚开始莫名失踪了,巨大的恐惧感在这些大臣之间蔓延开了,年迈的大臣哪还经的起这番折腾,纷纷选择了沉默或告老,退出这个政治舞台。 皇廷内本来就激进的臣子们,这时竟异常统一地站在拜伦王子的身边。 于是,这一波的反对声在尚未发出时,便没有硝烟的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对于缪诺琳这样的做法,阿伦只能选择沉默。 缪诺琳暂时没去动已在雷诺里扎根的政治大臣,但刻意重用掌握兵权的武将、大量清除异己分子,迅速地在雷诺的上层社会里建立出属于她自己的政治平衡格局。 种种手段背后,阿伦明显感觉到了缪诺琳心境的变化,重用军事武力的缪诺琳,展现出了一种充满野心的力量。 在雷诺皇宫,与她商议神龙结盟一事时,阿伦就亲眼看着小师妹在接到暗号后匆匆离去,然后隐约听到她在偏厅里的声音— “……什么!依然没有消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人赏五百银币,见尸赏十万…” 阿伦暗想,她是在暗中下令,寻找博斯特。难道她已不能让这个曾经的第一继承人活着了吗?或许她真有想过与博斯特公平竞争皇座,但到了今天,她已接触到皇座,甚至可以稳坐其上时,她恐怕已不想再见到竞争的出现…… 看着缪诺琳满脸春风的回来,眉宇间仍有挥之不去的戾气,阿伦感到一阵心寒,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钟楼下那个小师妹的回归,或许是权力的滋味让她开始变化,又或许这是长久压抑后的一种释放。 缪诺琳很快注意到了阿伦奇怪的表情,她淡淡一笑,看向窗外的蔚蓝天空,像是回忆着什么,说:“知道吗,阿伦,在飞龙沙漠的那些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着如何变强,我忘却了哭泣,忘却了软弱,一心只想着有一天回到雷诺,只为了站在最高的地方,让雷诺这个名字在我的领导下走向世界的顶点……” 她转身看向阿伦,眼眸里温柔了许多,飘过了不易察觉的情意,说:“但自从你出现,我觉得……其实这个目标也未必是最重要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带着无尽浓情,语气如此的平淡,但阿伦的心却莫名的颤动了一下,他明白小师妹这句话中的暗示,却不知该怎么去回答。 难道他能说:对不起,小师妹,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变了,更何况前段时间我已正式向爱莉娅提出完婚,我什么承诺也不能给你…… 仿佛看出了阿伦的犹豫,缪诺琳微微一笑,不过笑容里却不无落寞,说:“好了,让我们回到正题,在联合战场上,我觉得神龙还需要……” “嗯……”阿伦忽然想补充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阿伦心不在焉地聆听着缪诺琳对于统一战线配合上的分析,内心却忽然陷入了思考:对缪诺琳的感情,复杂得实在无法辨清,友情?爱情?亲情?当他抱紧了脆弱中的小师妹时,那种同在东帝天巨大阴影下的共鸣,更是多了一份同病相怜的同情…… 双方都对彼此是那样的熟悉,正因太过熟悉,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的朦胧。如果说凤雅玲敲动了阿伦那颗名为年轻的心,而爱莉娅走在了离那颗心最近的地方,那么,说不定从一开始,缪诺琳便已将那颗心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哪怕双方都是如此的冰凉。 缪诺琳忽然停了下来,凝望向阿伦,阿伦也默默回望向她,没有了心灵上的碰撞,就这么在无声中擦过…… 这个夜晚,这片天空下,属于两个站在权力巅峰上的寂寞人…… 第八章 竞技场刺杀事件后,雷诺国内动荡一时,不过在拜伦王子的主持下,局势迅速得到了稳定。 各大情报组织在这段时间,可谓门庭若市,台上的、台下的、地上的、地下的、真实的、虚假的……各种各样的资讯情报在雷诺国境上来回穿梭。 国葬仪式的前一夜,阿伦收到好几封来自各方的信笺,凤雅玲对此的深切忧虑、爱莉娅内敛的相思……但其中,还是以波特和怒浪的资讯最令他关注。 波特在信中直言他对刺杀事件的疑惑: 战友,听说雷诺皇帝死得很惨,众目睽睽下,心脏被挖出来了,人类历史上的帝王,恐怕也罕有这样死去的……我在心寒之余感到惋惜,我为错过了这次的事件表示遗憾。对了,你有没有听说最近还有谁要被刺杀?嗯,希望那份死亡名单上没有我,哈……呃,言归正传,我这边的事情也开始步上了正轨,嗯……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这次雷诺国王的葬礼,我怕是来不了,克德杰先生也不会,因为雷诺刺杀事件后,他方圆百尺都是保镖,就算与我谈话,他也保持十丈距离……不过你放心,我会派遣我们美丽的情报官代替我和克德杰先生,来向你和雷诺新君,致上最崇高的敬意! 阿伦摇头苦笑,波特很坦诚的流露出戒备,不过在他看来,大概是认为自己和缪诺琳串谋灭掉德伏尔吧!现在民间还谣传有一份死亡名单,不少大人物的名字都名列单上,弄得人心惶惶。 而怒浪的信,则是表明他对近来局势的忧心: 搭档,最近的麻烦事真多,我这边的老城主刚走,雷诺国王就紧随其后了,令我虎躯一震……这样下去,对兽人战争的局势很不利,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嗯,坦白说,我犹豫再三,决定还是与你坦诚相对!前段时间,凤凰城也发生了一起刺杀,不过对像不是我,而是现任的凤凰城主,他伤得不轻,幸好并无大碍,不过我和他的精神都受了点刺激,我们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颜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那两个刺客的出手方式与你十分接近,我猜,会不会有第三势力加入到这次的战争里来了…… 阿伦缓缓放下信笺,视线看向窗外,北面的天空乌云层叠,大概有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他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几天前,想起东帝天临走前的一番话,心头不禁一寒,暗想,如果说这些事情都是老师在背后所策划的,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阿伦反覆推算,以此发展下去,阿兰斯大陆,谁能从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机会已来到你的面前,告诉我,阿伦,你会如何去把握?” 东帝天这句话又一次回荡在了阿伦的耳边,他的动作忽然顿了顿,一个令人战栗的名字忽然自脑海中跳出——亡灵! 呵,自己不就正是一个该死的亡灵吗…… 雷诺的国葬仪式在第二天清晨如期举行,连绵不绝的钟声响遍全城,沉重地敲打在每一个雷诺国人的心灵上,烈火之都的天空上浓云密布,暴雨却迟迟未降,那份压抑如同此时的气氛,令人无法喘息。 人们身着一身鲜红,手持红色花冠,神情哀慕的目送着他们的国王离去,哭泣声响彻天空。 在这个南方国度,风俗与北方不太相同,出嫁白衣,逝者红装,以致整条大街皆是鲜红一片,仿佛这个帝国所流淌出的血液。 看着巨大红色灵柩自眼前缓缓而过,四周近处民众们的哭叫声顿时又提高了不少分贝,阿伦轻轻感慨,老一辈阿兰斯的统治者,就像两年前那场流星雨,纷纷陨落了…… 缪诺琳今天要主持国葬大典,已一身正装站在祭台之上,这雷诺的国葬和阿伦本没什么关系,不过作为神龙的摄政王兼外交官,上台代表神龙哀悼几句是铁定逃不掉了。 人人身穿红色,分外晃眼,看久了眼睛涩涩的,很容易便会流出眼泪,阿伦心中苦笑,莫非这才是雷诺哀悼服装的深意吗…… 几个身着异装的人士进入到了皇陵范围,行色匆匆,可见是远方而来的追悼者,礼仪人员慌忙上前为他们披上红衣,在他们眼睛上洒上圣水。 阿伦心里一动,这不是艾被琳和扎斯盯吗?作为雷诺的邻居,派来的代表恐怕份量不够了…… 艾波琳第一个认出了阿伦,对于这位祖宾大人,艾波琳心里的印象亦是颇为良好,这主要体现在从这位长辈的身影和话语中总能找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你好啊,祖宾大叔,我们又见面了!”艾波琳惊喜道,话没说完,便赶紧收小声量,这样的场所,实在不宜过于喧哗,她瞥了瞥四周,发觉无人注意她,才偷偷吐了吐舌头。 “艾波琳,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阿伦微笑地回应着,做了个手势请他们过来。 扎斯盯盯着阿伦,也神经兮兮地笑了笑,说:“这位大叔,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和一个人的气息很像,就像故人重逢一般。说起那人,从前我很讨厌他,不过现在有点缅怀他了,好想再瞻仰瞻仰……” 阿伦为之苦笑,瞻仰……那希望我在你记忆中的笑容不要太慈祥…… 说不定他早已经串了自己的所有身份,不过始终不当面明示,说到底,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莽撞。 阿伦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说:“世人之间,若是有缘的话,便是首次相遇,也觉是重逢。”说完,也顺便向艾波琳身后的那几个身材奇矮的异装人士致敬。 艾波琳冲着阿伦甜甜一笑,说:“对啊,这令我想起了我们白云般的缘分啊!” 一旁的凌风走过来,在阿伦的耳边轻声说:“大人,他们身后的那些人,我刚才去查过了,那些是矮人族的外交代表啊!我们是不是该先表示什么?” 阿伦心中一凛,那几个衣着奇异的人士身材异常矮小,还身披长袍,为了避免旁人行注目礼,连头也罩了顶宽大的帽子,看起来实在有几分滑稽。 矮人的工匠在寂静时代直至千年前,其手艺名动天下,甚至今天,遗留下来的兵器、盔甲和盾牌等等,都成为了典范一样的工艺品,矮人王国这次穿过幻灵沼泽,攀过雷崖,又一次来到人类世界,恐怕是因为兽人的入侵,终于肯冰释千年前的误会,与人类重新交往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阿伦向凌风打了个眼色,示意这边由他来交涉,另一边已有雷诺礼仪人员过来请祖宾大人上台演讲了。 祭奠台上,阿伦康慨陈词了一番,其大意也就是表示对雷诺国王去世的悲伤、对拜伦王子的支援、对随意践踏土地的兽人的痛恨、对人类在阿兰斯大陆的未来充满信心,本来可以短短几句话的内容,硬是被他说上了近半个时。 等一系列表面工夫做完后,影月部落以及矮人代表到来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各国到访高层的耳朵里。凌风悄悄对阿伦打了个耐人寻味的眼色,示意这群矮人不好“对付”,一点也不买神龙的帐。 双方正式的会面是在第二天,被安排在了雷诺皇宫的议事大厅。 对于矮人族的忽然到来,显然谁都没做好心理准备,更没有料到新任雷诺皇帝也不等为期三天的国丧典礼完成,就直接召开会议,以致会议还没开始,烈火之都上空的飞鸽已在肆无忌惮的乱飞。对此,阿伦不置可否,恐怕就算那些鸽子飞的再快,有些事情也已成定局。 在会议即将开始前,阿伦看见了玛雅的身影。 玛雅从奉承的人群中姗姗走出,她更成熟了,内里一身疾风家族高级军官的装束,按雷诺礼仪还在外面披了一件深红色的全身披风,一频一笑间的,尽显成熟与端庄,淡雅的笑容立刻吸引了会议大厅里绝大多数男子的目光。 玛雅在阿伦的旁边坐了下来,见他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眼眸里闪过一瞬而过的喜悦,不过很快便被严肃所代替,“我迟到了!奇怪吧?我们的队伍穿过边境时,在星云山脉外围被兽人伏击了。” 阿伦笑了笑,说:“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能平安到达就好。” 玛雅见他淡然的笑容中闪过几分关怀,冷哼一声,轻声说:“你对友人的关心可真够吝啬的。” 脸上的笑容却是温和了许多。 “唉,我们这些乱世中的儿女啊……” “……” 会议桌的另一边,各国的外交官们都想和影月部落的代表打好关系,毕竟他们一开始便以矮人的盟友身份出现,他们的意见很可能会影响那几个矮人工匠的决定。 在一片“嗡嗡”的奉承声中,扎斯盯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很多人看起来人模人样,但其实罗里罗嗦、废话连篇,只想套关系来获取利益,就像这里的茶,虽外表华丽,但味道古怪,实在不能与咱影月的清茶相比啊!”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弄得一旁的艾波琳好不尴尬,冷喝道:“今天日落前,不许你再说一句话,不然……我再也不理你!” 扎斯盯马上陪上笑脸,说:“小琳琳,你别生气!我不该对苍蝇发火的,我以月亮神庙的名义起誓,今天日落前,绝不再说半句话!” “……”众苍蝇继续面面相觑,却不肯散去。 随着缪诺琳和几位矮人代表的到来,议事大厅才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到几位全身罩在长袍中的矮人身上,不少人已经开始揣摩这几位“珍宝”的性格,以便一会该如何笼络了。 缪诺琳稳稳坐在议事大厅的正座,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士,口吻平和的说:“今天仍在雷诺国丧期,是个令人伤心的日子,不过在座的各位和我心里都清楚,眼干什么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立刻开始会议吧!” 缪诺琳超级简短的开场白让不少外交官大感惊讶,他们发现,这位外表俊美得不像话的王子比起他的前任,话少得简直不成样子,这类人,属于外交上最难对付的类型! 缪诺琳向一边的矮人代表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在回过头时,目光划过阿伦,又在阿伦身旁的玛雅身上停了停,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凌厉,看得玛雅心中一寒,暗想波特大人不是说拜伦与疾风一直关票良好吗…… 三位矮人代表将帽子解下,其样貌如古老的壁画上所绘的一般,粗犷的五官、分明的轮廓、齐胸的胡子…… 中间为首的粗犷矮人不等众人眼中的吃惊消退,用那粗哑的声音以及并不是太标准的南部人类语,说:“在我们正式发言前,先为我们友邦的前任国王离去,致上我们矮人族的真诚敬意!” 说完,那三个矮人齐刷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默哀了几秒,缪诺琳眼中像是闪过感动,就差没热泪盈眶拉住几位友邦代表的手…… 一番基础礼节后,那为首的矮人接着说:“我们这次代表矮人王国出使人类世界,愿意以公平的交换条件为人类提供优良武器、防具,以期望阿兰斯大陆能再度回归和平……” 阿伦听着,不禁牵了牵嘴角。据闻,矮人族一向不擅外交,现在听来,看来这传闻也不太可靠,至少这位矮人代表的口才就不错,迅速而利索,嗯……不过有点像事先背好的。 这位矮人的陈词足有二十多分钟,先开门见山说出关键,接着便开始回忆千年前人类与矮人的伟大友谊、那一段充满力量与荣誉的时光,又检讨了后来双方所犯下的小错误,以致兄弟种族一直不再往来,最后才讲到现在,深刻分析了人类与矮人的文明发展,表达了对未来双方共同发展的美好意愿。 大伙都装出听得十分聚精会神的模样,好不容易等到这位矮人说完,异常热烈的掌声马上响起。 一位冰风家族的外交官问:“我们可以知道都有哪些优良武器吗?” 这位外交官的话显然表达出在座众人的心声,在现在这样的生死存亡时期,谁在乎过去发生过什么,只希望知道现在能得到什么…… 面对众人热切的注视,几位矮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中间的矮人代表才慢悠悠地摸出一把匕首,乍看平凡无奇,不过锋刃细长,便于隐藏,说:“我们这次将会为人类提供最好的精钢武器,全部经过我们矮人族第一流工匠打造,至于实际效果……” 他转头向雷诺新皇微微欠身,缪诺琳点了点头,他便握紧匕首对准议会桌划去,只听一声锋利的切割声,素有铁盘之威名的雷诺议会桌的边缘已经出现一道整齐的“伤口”。 “好锋利的兵器!”玛雅不由得轻声赞叹了一句,矮人代表的行动已经最好的证明了他们所锻造精钢的精良程度。 阿伦微微皱眉,显然,这批武器在任何国家手里,对于军事力量的提升都将是一种质的飞跃,但关键问题就在于,如何分配呢? 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开始心里打起了算盘,还是那位冰风的外交官,此刻他的语气有些激动,说:“不知几位代表交换的要求是什么?我们冰风家族将尽一切所能,满足兄弟族群矮人王国的要求!” “……” 于是,各国代表开始纷纷发言,表示自己肯以最具诚意的代价来表达对矮人兄弟的友情,尽力回忆着自己国土与矮人曾经发生过伟大友谊的故事,不过目前为止,大多数人都是以人类的思想在猜度矮人种族,却忽略了,那几位矮人从头到尾,根本没提出过金钱这个概念。 一名疾风外交官看向玛雅,示意是不是该特别表示些什么。玛雅心中一紧,克德杰大人这次交给她的任务仅是参加雷诺的国葬,随便哀悼一下,可现在情况却突然发生巨变,但无论怎么说,这批武器对于正处在战火前线的疾风来说都太重要了!想到这,玛雅不禁看向一旁的阿伦,想借此窥探一下神龙的态度,却惊讶的发现,阿伦竟悠闲自得的研究指纹! 缪诺琳盯着会议桌上的缺口,眼睛闪动着亮光,对于这批矮人武器也相当心动,但她还是用眼神示意几位陪同的雷诺外交官保持冷静,一切等矮人族态度明朗后再说。 很快,议会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众人重新看向这三个矮人,等待矮人代表的正面回应那坐于中间的矮人代表重重地咳嗽一声,粗声道:“我们矮人族的要求很简单,因为王国内的金属资越来越贫乏了,我们只需要人类朋友为我们提供武器等量的稀有矿石,足矣!” 在座的人都皱起了眉,现在兵荒马乱的,要开采稀有矿石,谈何容易! 矮人顿了顿,又补充道:“生产于星云山脉的剑星石、不朽之峰的铁钻矿石,以及凤凰山脉、疾风峡谷的银铁,冰风草原西部的雪花岩……这些才算是稀有矿石,而……而不是一般的铁矿。 大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那矮人以为自己提出的要求太高了,人类代表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一时紧张了起来,正想着是不是降低点要求。 但这位矮人显然没完全搞清楚人类在阿兰斯大陆近千年来的发展历史,在制作武器方面,人类的铁匠根本用不到那些矮人所说的稀有矿石,这使得这几类矿石在各国便宜到极点,在民间大量流通,储备里反而是最多的! 片刻的寂静过后,是轰炸般的发言。 “我们冰风家族接受矮人族所提出的要求,愿意以充足的稀有矿石一比一来交换精钢武器!”还是那位冰风家族的外交官,只不过此刻的语气已经由激动变为了“感动”,多好的矮人兄弟啊,咱家族拿来垫抬脚的石头就可以换到第一流的武器了。 “我们凤凰城愿以二比一的比率交换!” “冰风家族愿以三比一的比率交换!” “疾风家族愿以四比一的比率交换!” “你们要多少就给多少……” “……” 主座上的缪诺琳依然平静如水,几位陪同的雷诺外交官却已心急如焚,如果矮人先答应了他国的要求,这对雷诺来说将是一笔无法估计的损失! 缪诺琳看向阿伦,冰冷的眼眸中闪烁着只有阿伦才看得懂的含义,无疑在说:阿伦,我也心动了! 第九章 阿伦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大厅渐渐安静了平来。 神龙是兽人战争中受害最深的国度,祖宾大人作为神龙的代表、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有理所当然的优先发言权。更何况,这位祖宾大人,据民间传闻,还和自由天堂的守护者蓝雪云,那个曾经的恶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足以让许多人敬畏了三分。 阿伦向那位矮人代表微微躬身,说:“传闻矮人族的武器天下冠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作为神龙的代表,我有必要,为了神龙的士兵们,也为了整个阿兰斯大陆人类英勇战斗的士兵们,向远道而来的诸位致上敬意之余,询问几个问题。” 说到这,阿伦顿了顿,以令众人完全将注意力集中过来,才接着说:“矮人兄弟能以他们的锻造技术,为我们带来什么种类的武器和盔甲?还有,矮人兄弟能为人类士兵提供多少件武器?嗯,我希望得到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 一些代表不禁暗赞,姜果然是老的辣,祖宾这老头问的是关键,尤其是后面那个问题,假若矮人的产量完全能供应人类需要,那倒不必要第一时间去哄抬这个价格,但假若矮人的锻造技术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出神入化,一年才能供应这么几百把刀剑、斧子,那么这个临时会议的实际意义也就不大了。 缪诺琳向阿伦投来感谢的目光,以谢他代替自己去问这个或许会令矮人兄弟感到羞辱的问题,习惯性的目光里自然而然带有几分媚态。 旁人倒没觉什么,但这细微的表情被一旁的玛雅看在眼里,不禁满是狐疑地看向阿伦,那眼神分明在说,怪不得你总能坐怀不乱了,原来另有癖好…… 对此,阿伦只能装作看不懂玛雅的意思了。 那矮人代表也以人类的礼节,微微躬身回礼,用他那不标准的人类语说:“我们这次前来,带来了部分的武器和盔甲样本,武器有长剑、宽刃剑、匕首、斧、长矛、戟、长弓、弩……盔甲有皮甲、锁甲、钢甲、大盾、钢盔、骑兵手套……如果日后人类朋友有特别要求,我们还可以提供短弓、十字弩、长棍、精制小盾、披风、轻铁靴,甚至尚未点化的法杖……一会,人类朋友们可以到影月的使馆里参观这些样本,根据你们战士的特长来选定武器和防具,我们会做好记录……” 矮人又以背诵的语气说话了,不过这次人们是听得聚精会神、两眼发光,矮人所说的“部分”,就足以囊括了人类现在在战场上主要使用的兵器和盔甲种类了。 介绍完武器后,矮人清了清嗓子,举起杯子往上一仰,一大杯茶就这么灌进了喉咙里。 迎上了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呃”了一声,才说:“至于产量,我们矮人整个王国发起总动员……如果只做武器的话,年产大约能有四十万件左右,如果连着防具一同制作,那么应该能支撑起一支二十万人的多兵种联合部队! “二十万?一个相当令人满意的数字了!”一位凤凰城的外交官听着,不禁感慨道:“这样的数量足够支撑一次超大型战役了。“ 不过众人对于这个数字,不禁又相互观察一下对方的神色,数字是美好的,但关键是谁来拥有这个数字,拥有这支配备矮人装备的联军。 阿伦微微点点头,说:“不过……矮人兄弟的王国离人类的本土实在太远了,运输线过长会造成大量不必要的损耗,我想问问矮人兄弟们,能否暂对把生产基地建立在人类国土内?” 矮人代表们的目光立即全部聚集到阿伦身上,显然,阿伦的问题很微妙,但也说明,这位年迈的大人比起其他外交官而言,他的野心要大得多了。 如果矮人把最擅长的武器、盔甲制作基地放到人类国土上,以人类的狡猾,很可能将把这些技术全部偷走,那么矮人以后就基本没什么贸易资本了。 为首那矮人脸微微涨红了,显然对于这个请求感到有点生气,但他嘴唇刚动,阿伦又马上说:“到时矮人兄弟不妨多派各个行业的学徒前来,我们人类会派出大量专家,传授我们近千年来所积累的文化技术,譬如耕种、纺织、艺术等等……” 那矮人的嘴巴暂时闭上了,不过仍是瞪着阿伦,显然这个人类已经被他归于狡猾人类的类别中去了。 阿伦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况且,太古文学曾有一言,唇亡齿寒!沉寂之海并非千年前那条不可逾越的长河,假若我们人类不幸败亡,你说黑夜人再次渡河的话,那目标将是谁?” 矮人们的脸色有点难看了,从阿兰斯地理上来说,矮人王国同样在黑夜人的对岸,假若这次兽人战争中,人类无法重创兽人和黑夜人联军的话,那么下一个遭殃者,大概就是他们矮人了,这也正是他们为何千里迢迢前来,用技术支援人类的最重要原因。另外,对于他们而言,人类虽然卑鄙狡猾,但锻造以外的技术发展得相当不错,也是时候过来吸取一下先进的经验了。 只是没想到,现在面前这个人类竟然三言两语,已基本把他们的想法和如意算盘给猜了出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矮人们集体转过身,用矮人语展开了激烈讨论。众人类代表借此机会,也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缪诺琳远远给了阿伦一个拇指,如果矮人肯答应前来建立基地的话,那么十有八九就是选雷诺作为基地了,这可是振兴雷诺的千古良机。 矮人们讨论了好一阵子,才给出了回答:“人类朋友,建立锻造基地这件事实在非同小可,我们不敢妄自决定,希望人类朋友们能够凉解!但我们会将这个建议呈给我们的国王,我们睿智的国王一定能做出一个令我们双方都感到满意的决定!” 缪诺琳和雷诺众臣顿时脸呈喜色,其余众国的代表却有喜有忧,如果此事能成功,喜的是兵器和防具应该供应无碍,忧的是雷诺的崛起恐怕难以避免了,当然,大多都是欢喜居多,毕竟眼前最大的敌人是兽人。 接下来的会议,便在极为友好的气氛中展开了,重点是各国稀有金属的运输交接,还有矮人兄弟如何建立暂时营运部门的问题。 说到这些,阿伦便打起瞌睡了,直到会议结束,人类和矮人已互相称兄道弟时,阿伦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吩咐凌风激请为首那位矮人兄弟留下来多谈几句。 空荡荡的议事大厅只剩下阿伦和矮人代表,那矮人满是戒备地看着阿伦这个狡猾的“老人类”。 阿伦不禁笑了,说:“矮人兄弟,你是王国里精英中的精英,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用最优良的精钢武器与兽人族的‘血腥图腾’相碰撞,胜算有多少?” 那矮人怔了怔,眉头大皱,闷哼一声道:“这位人类朋友是在说笑吧?兽人族的血腥图腾早在几百年前就消失了,怎么可能……” “如果我说,血腥图腾依然存在呢?” 阿伦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血腥图腾这个名字无疑给矮人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尤其对方还解下了茶色的眼睛,那对蔚蓝色的眼睛仿佛渴望坦诚相对,但那目光却像利剑,似乎能看到你内心深处的秘密。 血腥图腾,一个只在历史中出现的名字,传说灰矮人背叛矮人本部后,投靠了兽人帝国,用无数鲜血和大量的图腾,制造出了这种终极杀戮兵器,虽没有惊人的重量,却能轻易斩断任何神兵,可祝福持有者的攻击力,在寂静时代,曾有“神器杀手”之称。 面对阿伦的目光,矮人代表很是不自然地往后仰了仰,才道:“可敬的人类朋友啊,请恕我直言,你能否证明,血腥图腾至今依然存在呢?” 他粗犷的眉目下,硕大的眼睛仿佛带上了几分威严的光泽,用那沙哑的嗓子沉声说:“血腥图腾对于我们矮人,是一个禁忌般的名字,我们的星学者曾参星象,告诉我们,血腥图腾已经不再见于这个世界上了。” 阿伦缓缓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对方,沉声道:“这是翼目替伏在兽人之中的间谍送过来的,里面清楚交代了兽人皇牌军团里,起码有超过百件的血腥图腾!” 那矮人宽大的肩膀不由得颤了颤,神色凝重地接过那封信,凝神细看,只可惜他人类语的读写能力实在差劲,来回看了很多遍,能辨认的字眼实在不多,只好把信交还给阿伦,沉声道:“人类朋友啊,这,只是传言,也未必是真的吧?” 阿伦像是有点生气了,拍了拍桌子,低吼道:“矮人兄弟,我尊敬你,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同僚!他可是爬了十几里路,浑身都血淋淋的,才将这封信送到我手上,快来到我面前时,他已奄奄一息,直到我把信接过,他才放心咽下最后那一口气……” 说到后面,阿伦的声音也有点呜咽了,他垂下头,抹了抹眼角,很快,晶莹的泪水便涌了出来。 看到这个老人老泪纵横,那矮人本性淳朴,顿时手足无措,说:“人类朋友,我相信,我相信你的同僚就是,不过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困惑道:“怎么好像有点咖哩的味道?” “喂,矮人兄弟,你可不能就这么把话题扯开。”阿伦赶紧在桌下把手指上的咖哩粉搓开,说:“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问题,用最优良的精钢武器与兽人族的血腥图腾相碰撞,胜算到底有多少?” 矮人沉默了一会,才叹声道:“非常抱歉,人类朋友,按照目前的技术,精钢武器对上血腥图腾,毫无胜算。” 话末,他又不无困惑地补充了一句,“但是,根据太古金属保存学,可以遗留下来的血腥图腾数量,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件才对啊,怎么会有一百件这么多呢?莫非灰矮人他们的后代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说到后面,简直是喃喃自语,低不可闻。 阿伦亲切一笑,凝视着矮人,仿佛在等待他做某个决定。 但那矮人像是在考虑和担忧着什么,目光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阿伦,又看了看那天花板上的巨型吊灯。 良久后,矮人最后像是决定了什么,说:“如果……如果人类朋友能够答应我们矮人族一个要求的话,我们可以借给你们足以对抗血腥图腾的兵器,应该也能组个小队去对抗血腥图腾的队伍!” “什么要求?”阿伦的眼睛微微一亮,心想:好家伙,终于来了! 矮人无比慎重道:“人类必须答应我们,在战争结束后,归还我们所借的兵器。 “没有问题,我们人类答应矮人兄弟的要求。”阿伦想也不想就爽快答应了。 岂料对方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自己,阿伦才想起自己也应该慎重一点,毕竟人类千年前与矮人的交往中,所表现出的信用值实在太低了。 他赶紧补救,用众神的名义立下誓言,一定遵从与矮人代表立下的承诺,不然死后就下地狱。 “……那好吧!”那矮人才稍稍放心,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既然血腥图腾在兽人手中,相信陛下一定会批准我这个决定的……” 矮人蹲下身子,打开了他脚下一直紧紧踩着的巨型工具箱,“在得到山丘之王的允许前,我可以先让你看看样本!” 阿伦心中暗暗一惊,这个矮人竟然有资格把可以对抗血腥图腾的兵器随时携带,恐怕身份远在所有人估计之上了,他看着那矮人正打开工具箱上面的重重机关,很是随意的问:“矮人兄弟,刚才我没太听清楚你的名字,唉,你知道啦,像我这样的老人家,耳朵是比较背的……” “呵呵,我叫查玛克拉克!”矮人抬了一下头,爽朗的回应。 “查玛克拉克……” 阿伦默念着这个名字时,查玛克拉克又抬头道:“人类朋友啊,你虽然对我不够重视,但我可记得你的名字……你叫扎斯盯,对不对?呵呵……我印象很深刻呢,在我们矮人语里,这个发音就是猪头的意思……” “……” “哈,希望你别介意!” “不,我一点都不介意。真的。”阿伦以示礼貌,也蹲下来,其实是想在近处观察工具箱。 查玛克拉克看见阿伦蹲下的高度与自己站着的高度相差无几,又笑道:“人类朋友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矮啊?” “这个……” “可你不知道,在俺镇子里,俺是最高的,比别人都高出了大半个头!大伙给我起了个太古时代名人的名字当花名呢!” “哦,谁呢?” “姚明。” “……”阿伦不禁笑了,这些看似严肃的矮人,一旦打开话匣子,还挺健谈风趣的。 工具箱终于打开了,查玛克拉克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工具提出来,又打开箱子下面的夹层,才缓缓拨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通体琉璃银光,剑身与剑柄似乎是用同一材质构成,银光闪闪,煞是好看。 查玛克拉克在握起这剑的时候,手上的肌肉刻意紧了紧。 透过灯光的照射,隐约能从剑身上看到一串矮人文字,阿伦心里瞬时一惊,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没错,是‘光辉十字军’!”查玛克拉克见阿伦的脸色流露出惊讶,满是自豪的说道。 光辉十字军,矮人世界的神器、寂静时代早期的作品,制作工艺极为繁琐,随岁月流逝,已失传,在以锻造闻名于阿兰斯的矮人世界里,同样是极为珍稀的神品。 “这就是我们矮人族先辈们所锻造出来的好东西啊!人类朋友,你可以先试试。”查玛克拉克说罢,竟将那长剑向空中一抛,顿时洒出一片银色的光华,将巨型吊灯的光芒完全掩盖了过去。 阿伦不敢怠慢,那剑还未落下,一股压力已冲面而来,他脚下轻轻一踏,眨眼间向后退去了几步。 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银”的一声,直直插进最上等的大理石地板中,空中仿佛还残留有一道淡淡的银色印痕。 “这是剑气?剑本身就能挥洒出剑气……”阿伦暗暗惊异。 “我们矮人族一直以能够制造出‘雷霆之锤’和光辉十字军这样的兵器为荣,我们坚信,光辉的荣耀只属于真正的守护者。”查玛克拉克见阿伦的神色罕见地流露出惊诧,不禁自豪的说道。 阿伦很快恢复了平静,抚摸着那被银色光华萦绕的剑柄,问:“不知比起那血腥图腾如何呢?血腥图腾也是你们矮人族制造的吧?” “当然远胜于血腥图腾!那是灰矮人的邪恶残留品!他们背叛了先祖,投靠了邪恶,我们没有这样的同胞!”查玛克拉克说到这个,怒色顿时涌了上来,气势汹汹的嚷嚷。 “这样的光辉十字军,矮人族现在还有多少把?”阿伦淡淡一笑地回应着。 对于种族之间的信仰,他懒得去评价什么,恐怕同一时间、不同地点,某位灰矮人长老也在说:雷崖的矮人都是叛徒,他们陷入了混沌,我们没有这样的同胞! 查玛克拉克叹了声气,说:“族里一共只剩下二十一把。” “那矮人族能借给我们多少把呢?” 查玛克拉克迎向阿伦韵。目光,沉声道:“如若不是祖宾大人如此肯定血腥图腾再次重临阿兰斯,恐怕光辉十字军也将永远成为传说,被封存在我们矮人的圣地。 阿伦默默点了点头,这样的兵器如果随便传到外面来,那反而是一种灾难。 查玛克拉克稍作一番考虑,最后说:“我亲自去说服陛下和山丘之王的话,应该能够借到十把给我们人类朋友!” 十把……那应该够了!阿伦脑海里闪过了舒梅蒂昨夜发来的紧急情报,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吾得以拜见兽人帝君,其近身卫队的兵器非同小可,乃血腥图腾,约二十柄,如若他日想执行刺杀计划,难度颇大,狂风君将与矮人会晤,可考虑对方的光辉十字军,或雷霆之锤,当可匹敌。 临别了,阿伦微笑躬身,不忘最后交代:“查玛克拉克兄弟,其实我的名字并不是扎斯盯,而是祖宾。” “哦,祖宾……真槽糕,在我们的语言里,这个发音的意思是猪粪……” “……” 第十章 雷诺那场不合时宜的春雪过后,综合阿兰斯今年的种种怪事,一句歌谣竟开始在阿兰斯大陆上流行: 当奇迹开始泛滥的时候 那说明世界即将迎来毁灭或新生 矮人会议后的半个月里,人类世界的内部局势,又进行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 扎斯盯和艾波琳离开影月时,雷崖发生惊人变故??那位传说中的阴谋家,艾波琳的父亲,埃里克族长竟然也被刺杀了。他或许老谋深算,或许拥有惊天谋略,但这些智谋在近身搏击时,看来也比不上那惊世武力。 艾波琳在痛哭中,已成为了影月新一代的主人。 人类南部两大势力,竟然在不到一个月之内,更换了两个最顶层人物,那份据说隐藏于黑暗世界的刺杀名单,更是被炒得沸沸扬扬。 同一时刻,冰风家族也迎来了一次洗牌,同样有竞逐冰风皇座的黑斯克,在一次公开演讲中不幸病倒,然后闪电般病死在回宫的路上,黑斯克派系顿时一片混乱,成为唯一继承人的鲁迪斯立即出来收拾残局,但他心里却莫名其妙得很,竟然就这么赢得了内战的胜利。 接着,人们怀疑这是一宗有预谋的凶杀,因为之前早有征兆,黑斯克派去雷诺的外交队伍,竟全体失踪,以致最后能参加雷诺国丧、参与矮人会议的,都是鲁迪斯派系的外交代表。 世人皆以为这是鲁迪斯的伎俩,阿伦却心知肚明,这是东帝天的雷霆手段,比起黑斯克,鲁迪斯无疑是个更适合的人选,毕竟他和神龙走得更近一些。 至此,人类世界的政权彻底完成了更新换代,年轻的新星纷纷站上了历史的舞台,舞动出阿兰斯新一片的星辰轨迹。 阿伦翻看着凌风一次次递来的资讯、那一叠叠情报分析,心中不禁感慨,正如东帝天所说的那样,一切局势都在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但越是这样,阿伦心中深处的寒意越甚,他不明白,东帝天如此费尽苦心的改变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再回想起飞龙沙漠上的点滴,阿伦只觉一片茫然…… 玛雅临走前告诉阿伦,“疾风的许多岗哨都发现有兽人潜伏者的踪迹,波特的意思是,让你小心兽人新一轮的动作。” 上车前,玛雅再次回头,嘴唇动了动,这一次出使雷诺,能与阿伦深谈的机会确实寥寥,在这乱世之中,每一次再见都可能永别,更何况是军方的儿女。 她似乎打算说点什么,但最后,话到嘴边却未能言,只是轻声叮嘱:“一切小心。” 仰望了一眼头上那面迎风飘扬的疾风旗帜,玛雅藏起了心中的情怀,踏车北归。 紧接着,同一个月里,阿伦第二次收到来自怒浪的信。 搭档,我想我可能得了忧郁狂想症,最近我用鹰隼般的目光,北望飞龙沙漠尽头,似乎总有乌云弥漫,我猜想该不会是亡灵大军逼近了吧?哈哈,你一定能想像我此时的笑声有多么苦涩,正如同我也能猜到你看到这里时微微牵动的嘴角……你知道的,我这人就爱瞎担心,尤其上了年纪,最近心里闷得慌,王者之气也黯淡了几分。我想,可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所以我选择外出旅游,嗯……暂定目标为自由天堂,如出意外,改疾风。 阿伦微微皱了皱眉头,怒浪的心思他是知道的,没什么大事,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勤写信的人,这只能说明一点,凤凰城的情况并不好,至于怒浪为什么要外出呢?莫非与兽人新一轮的动作有关吗…… 当夜,接获舒梅蒂的来信,声称有一队兽人精英部队在星云山脉边缘整装待发,将执行有史以来最大的敢死队军事行劫,但目标不明。 第二天,正当阿伦对着地图思考时,一封盖有疾风副团长的紧急信笺送到,信笺上的印章盖了好几个,杂乱无章的层叠在一起,印章越多表示事态越紧急,而一向喜欢工整盖章的波特,竟盖成这副模样,那可以想像波特当时的忙乱状况。 刹那间,阿伦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战友,十万火急!一支兽人大队从星云山脉突然插进疾风,势如破竹,攻下了疾风不少岗哨,现在已攻破了疾风东边的防御网,看动向,我怀疑他们是要去自由天堂!我已派兵前去支援,但其主力队伍忽然消失,战友……这支兽人队伍很不简单,并不像普通兽人…… 阿伦把头一转,紧紧盯着战略图,忽然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响,整个人差点站立不稳。一旁的凌风连忙扶住他,只见阿伦的嘴唇微动,最后会聚成一句实质的语言。 “兽人很可能将直接插入自由天堂,攻击天空之城!” “……” 当战火的硝烟在废墟中弥漫,历史再一次向世人证明,原来一个名为“进步”的词语,对所有生命都是公平的。 清醒的人们恍然发现,千年前累积下来的所谓经验,使人类打从心底对兽人产生了近乎偏执的鄙视,那便是一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半野兽代名词,这个定义成为了每一位长者代代传诵下去的古训。 在人类面前,愚蠢的兽人无处可遁!那群野兽只会正面冲击!永远也不会使用谋略的士兵们坚信着,自由天堂的士兵们同样深信着。 如果众神在这夜自天空俯瞰而下,便能发现,这注定是一个云雾缭绕的难忘之夜,遮去了寂寥长空的漫天星辰,自南北交接而来的夜风不时用它们懒散的节奏,疲惫着每一个士兵的心灵。 这里是天空之城外围最后的岗哨,不过兽人大军就算在星云山脉插上翅膀,还得飞一阵才能到达这里,况且边境什么消息也没传来,稀疏的淡雾中,这个想法几乎成了每个自由天堂士兵们心中的肯定。因此,他们顺理成章的忽视了什么,也忽视了一个个从隐蔽的角落里闪过的“红点”。 天空之城在灯火辉煌的深处,正沉浸在寂夜之中,舒宜的夜风将城中每一个梦境环环相扣,城楼之上的警卫们翘高了二郎腿,墉懒的打着魔法灯在地面上画出一个个圈。 “有动静!”一个卫兵警觉地发现城楼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另一个士兵立刻嘲笑他,说:“得了吧,你小子不是被‘兽人大军’这个词语给吓傻了吧?我猜,恐怕现在,那群无脑的畜生们正在边防军面前发抖呢,哈哈……” 这士兵的猜想立刻得到了其他同僚共鸣的笑声,天堂保卫厅的军纪历来不严,尤其是入夜后的警戒队,这是一支出名的懒散部队,一般由为了得到爵位而进入军中的贵族子弟组成。 于是,在相关的恶毒笑话中,他们错过了向城市发出警报的最佳时间。 当越来越多的“豺狼”在画圈的魔法灯下整齐的闪过,迟来的警觉让这群负责了望的警戒队员的脸色呈现出不安,他们一边相互安慰,一边用加大了能量的魔法灯光扩大照射范围。 惊恐瞬息蔓延,士兵们发现,城外的巡逻兵早已永远的回归了星辰,数以千计的绿色生物在暗光中整齐的向城墙奔来,他们的步伐悄声无息,只在眨眼间,更多闪烁着血眼的绿色怪物,攀爬到城墙上! “兽……兽人攻城了!” 望着无数的身影在城墙上攀爬,一声惊恐划破了夜空,但绿色的身影已在刹那间来到城墙之上,凄厉的惨叫让休息的士兵们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们连爬带滚的冲出军营,提起武器,就这么衣衫不整的冲上城楼,这样的状态尚未交手就注定了他们的败亡。 一个机灵点的士兵冲向塔楼,点燃了烽火,撞向了全城警戒的钟声,钟声才刚刚闷响了两下,他已被阴影笼罩,随着胸前的剧痛,毫无抵抗的失去了生命。 但钟声惊醒了所有的梦中人,一场旷世浩劫的悲歌,开始上演了。 天空之城上空一片云雾弥漫,夜空绽放的烟花迅速消逝在夜雾之中,宣布了人类第一座名城沦陷的开始。 这场偷袭战如同一种讽刺,敲响了大多数人类低估兽人智商的警钟。 一队夜归的人群在聆听到战争的钟声中,茫然南望时,已看见一列列高大的身影从南门而入,他们步伐整齐,每一步仿佛都在撼动大地。 他们手握长斧,如血一般的眼眸死死注视着每一个活着的生命,随时准备收割一切。 一个喝醉的酒鬼撞了上去,“卡嚓”一声,头颅被收割了,鲜血如喷泉般溅洒了一地。 尖叫在第一时间响起了,在一个贵族妇女惊恐的叫喊中,全城所有区域也宣告陷入混乱状态。 胆小的人们,看到那一列列野性、残暴的绿色兽人正大步地向自己走来,那充满压迫感的气势、那泛着银光的巨斧,正指着所有活的灵魂,布满了诡异的色泽。 人们先是呆滞了一下,直到确认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才懂得在大呼小叫中转身狂奔一束束求救烟花自城中各处射出,又迅速被夜空厚重的浓雾吞没。 天空之城的南门被兽人攻破了! 大队兽人正进入天空之城! 屠城已经开始! 这一个个消息如同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梦魇,钻进了千家万户,老人急促的咳嗽声、女人凄厉的惊叫声、男人的喝骂声、幼童的哭声、乱哄哄的脚步声,还有那一阵阵自南边传来的惨叫声……种种纷乱的声音汇聚成刺耳的噪音,加重了恐俱在民众心灵上的阴影。 南边传来那“轰隆隆”的整齐脚步声如同一个个催命的音符,每一个家庭都在以最为迅速的速度收拾行李,每一个人的脑子里只想着赶紧逃命…… 无边的恐俱缔结成团再传递而开,在拥挤中被撞倒的人从此再也无法爬起,因为紧跟在他之后的民众会毫不犹豫地自他身上践踏而过,凄厉的哭喊声成了这座名城夜空下唯一的旋律。 一个小女孩呆站在路边,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如同急流一般的人群,泪水在眼眶中一圈接一圈的打转,却不知自己的妈妈到底走到哪去了,急步前奔的路人谁也没转头看她一眼…… 一个贫民老妇被挤出了人流,回头想拉住自己的老伴,却恰好看到他已被推到在地,一双接一双脚自他身上践踏而来,骨折的声音、惨叫的声音……不过在这满天哭喊声的世界,这些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马车在拥挤的蓝天大道上成为了摆设品,被人群的力量排挤的东摇西摆,在恐惧面前散了架,何曾有人想过,原来这条蓝天大道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宽敞…… 在这个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候,谁还分得清谁是贵族,谁是平民? 无数的人流急速在城市书游动,纷纷游向北门、西门,自恃水性好的,还会选择东面,那里没有门,却有一条宽敞的蓝河,幸运就游到对岸的神龙国土,不过听说那边也是兽人多于人类。 也有一些迷失方向的人流撞向了南边,毫无悬念的化成万千血花,悲哀地绽放在这片曾无比繁荣的土地上。 “大家保持好秩序,一个接一个……” “该死的,人实在太多了,这边的大道已经饱和了!”一个士兵在焦躁中脱下头盔,布满血丝的双眼写满了懊恼与不甘。 “汇报大队长,第六中队全部殉职,兽人主力正向中区移动!” “混帐,怎么这么快?罗勒雷那个混帐呢?” “罗勒雷队长已牺牲!” “……第五中队全员,立即去堵截兽人!民众尚未能顺利撤退之前,不允许你们倒下!” “是,队长!” 这时天空之城还能逃生的两扇大门下,处处都能听到这样的对吼声。 天堂保卫厅的士兵们努力维系着撤退的路线,而城楼上,兽人正开始往西城楼推进,人类士兵节节败退,民众仰头看着城墙上的厮杀,不时还有一两具血淋淋的尸体从天而降不知谁吓破了胆,带头叫了声,“让兽人占领西城楼,那就变关门打狗了!” 人潮竟然忽然就改变了方向,如巨浪一般扑向了看起来最安全的北门,本已整顿得稍有起色的治安,再次乱成极点,争先恐后的人们在相互推操践踏,人命在这个时刻廉价至了极点。 士兵们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便已迎接惨败的战斗,他们的天空之城、他们曾经的贸易中心,今夜之后,即将成为过去。 天空圣堂前,大量的修士被派往撤退区负责安抚人心;广场上,修士们极力劝说洛塞夫大主教撤离,却换来了大主教异常平静的摇头。 曾经辉煌显赫的天空之城在弹指之间,竟然完完全全陷入到混乱与恐惧之中,洛塞夫大主教缓缓睁开那双惺松的睡眼,其中,全是最深切的悲凉。 “荷玛修女,你带着修女们先去撤离区,跟随其他几位主教一起,那里的人们需要修士的安抚。这里有一封信,假若你有机会见到我们的守护者蓝雪云,就亲手交给他吧!” 荷玛修女缓缓点头,带着大批陷入惊慌中的修女离开了天空圣堂,回眸时,看着留意已决的洛塞夫大主教,眼中不禁闪过了复杂的神色,涌现几分感伤。 洛塞夫神色中添上了一份落寞,问:“有爱莉娅的消息了吗?” “在南区举行商会的各大家族要员,全部暂无消息。”在大主教身后的黑衣修士躬身回答,南区已是沦陷区,绝大多数人已全无音信。 “……” 洛塞夫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转过了身,看着恢宏的天空圣堂,昨日仍光辉世人,但今夜过后,也不知到何时才能重现这份辉煌了……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那两名黑衣修士的脸上,龙钟的声音轻柔了许多,说:“你们也走吧!将来有一天重回这里,将天空圣堂的精神,再度传播世人!” 那两名修士同时躬身,却不作一言,仍是紧紧跟随在洛塞夫的身后。 “那罢了……我们去外面看看。”洛塞夫大主教像是决定了什么,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带着两个修士向中央大道走去。 遍地的尸首、鲜血,充斥满了整个空间,苦难在千年后再次降临在这片得天独厚的土地上。 洛塞夫大主教所经之处,皆是哭泣与绝望。 “大主教,我们该怎么办?”路旁一个高龄老妇拉着一个脏兮兮的男孩,颤抖着身躯,用沙哑的声音问。 “大主教,西门也已经关闭了,你可以带我们去北门吗?那些兵爷开始封路了……”另一个男子问。 “大主教,神将指引我们走向何方……” 这位曾经目睹了太多太多的老人,也忍不住闭起了双眼,深刻的皱纹里全是深深的痛苦。 漫天的大火在城市中猖撅而行,站在城市的中央,仿佛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亡灵们的凄厉哀号。 原来光辉与繁荣,在历史中也不过是刹那之间。 在短短两小时内,天空之城有过半辉煌的建筑,已在烈火中永远消逝。 “历史告戒我们需要尊重生命,在时代的变迁中,强大吞噬了弱小,却忽略尊重生命,那样残暴的强大,迟早将败亡!”高大的身影屹立在城中央,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手之间,都散发着压迫人心与灵魂的力量,“把最先开始屠杀人类的那一队士兵给我抓起来!告诉临时巡狩者各分队,绝对不能伤害任何一个投降的人类。” “是。”兽人军官恭敬鞠躬,迅速退了下去,“服从和效率”,永远是兽人世界的军规。 高大的身影在暗暗叹息中抬起了头,他看向北边,看着一片朦胧中传来的神圣气息,一些敏锐的兽人士兵们纷纷护在了身前,却被那高大的身影举手挥退。 哲人曾说,“当阳光成为了敌人,那便是你坠入了黑暗的最好证明。” 对于一个回归本族的兽人而言,这应该是喜悦,还是悲伤呢…… “洛塞夫大主教?”高大的身影的口吻流露出敬意。 “是你啊!” 慢慢走近,洛塞夫大主教苍老的面容流露着痛惜,他环顾着四周,视线所及遍地荒凉,视线尽头还有那刚刚层叠起来的大量尸体,仿佛这个昔日名城在眨眼间便成为了无人的遗迹。 大主教的语气依旧柔和,淡淡道:“人类曾经的点点滴滴,难道一点美好回忆也没有留给你,最后还是换来你用杀戮来找回一切吗?” “我正是忘却了那些可耻的曾经,才让我明白什么是自由,并重新找回了自由,我现在前来,也正是为了争取自由!” 洛塞夫大主教轻轻摇头,说:“剥夺他人的自由,并不能为你带来真正的自由啊,你的心,不应该沦陷啊!” “对不起……大主教,我现在是一个兽人!” “你会找回你的本心,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到的。” 洛塞夫大主教缓缓挣脱开两位修士的搀扶,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平淡但异常坚定,说:“我不能让你再前进一步了,北区还有需要撤退的难民……” 那高大身影冷笑说:“大主教,我有作为兽人的职责,你确定能拦下我吗?” 洛塞夫大主教慈祥一笑,说:“我确定……” 一连串咒文自洛塞夫的口中吐出,“我愿舍弃肉体,灵魂永在地狱煎熬,只为此刻,众神能暂恕世人,让世间获得片刻宁静……” 这一刻,启明星才刚刚跳上夜空,本是黎明前最漆黑的时分,天空却忽然微微发亮了,云雾像是醒了一般,由天空广场为中心,往四方狂卷而去,万里长空上像是出现了一支神奇的画笔,迅速点缀上万千星辰,刹那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千万光辉于天空之城上方,仿佛挽留,仿佛悲伤,照亮了这辉煌城市的最后,也照亮了一个圣堂时代的结束。 “是禁咒。各大军团立即撤离出天空之城。”那高大的身影声嘶由竭的狂吼,声音震彻了整片大地。 洛塞夫大主教平静的笑了,神情显的如此安详,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直至唇上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在他身后的两名修士也如他们的老师一般,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无数兽人挂着一脸惊骇的疯狂后退,无惊无喜,迎接光芒的到来。 巨大的光柱轰然而下,降落在天空之城的中南部地区,贯穿天地,耀眼的白芒将一切吞噬,将一切邪恶驱逐,将这个城市的一切回归至千年前的原点。 “轰隆隆!”的惊人巨响,在这一个刹那,传遍了阿兰斯每一个角落。 逃离出城的幸存者们,回头望向故土的天空,那里已一片白芒,仿佛正有片片的光羽缓缓飘落,仿佛正有天使的圣歌在这片悠久的大地上回荡。 这个夜晚,光辉到来,带着哀伤,带着悲离,见证了一个神圣的离开,从此回归星辰的怀抱。 这个夜晚,众神见证了一个宗教图腾的倒下,一个时代的结束,一颗巨星的陨落。 这个夜晚,整个人类世界为之震撼。 ~下期预告~ 一夜的硝烟迷离了浩瀚星空,洛塞夫大主教的陨落、天空之城的沦陷,如同一个重磅炸弹,将人类各国的士气轰到了历史的最低点。 疾风全面开放疆土接纳难民,并引导难民来到战场的大后方,在荒芜的疾风西部?幽冥森林走廊外的土地上,自由天堂的难民有了新的开始…… 阿伦只身北上,前往沦陷区寻找失踪的爱莉娅…… 第二十集 第一章 硝烟迷离了浩瀚的星空,翻腾的乌云遮盖了阿兰斯的天空。 天空之城沦陷,洛塞夫大主教陨落……这是属于自由天堂失眠的夜晚,也是属于人类世界的失眠之夜。 曾有人类贸易中心之称的名城,竟顷刻沦陷,对世人的打击是巨大的,悲伤的气氛随风而生,飘向阿兰斯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人们怀着恐惧和不安,议论纷纷,几乎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家园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天空之城。 世界各地的悼念活动在民间自觉地展开,悼念那座已更换了旗帜的天空之城,悼念在那场可怕灾难中死去的人们,更悼念那个已回归星辰深处的伟大名字。 一些隐藏底下的反人类宗教,借此机会,偷偷浮出水面,四处宣扬:古老的预言显灵,人类即将灭亡! 虽然各国都及时扼杀了这些反动人群,尽可能封锁流言的传播,然而恐惧与不安还是无可避免的在人们心中升级了。 各地的治安明显变差,犯罪率正直线上升……人类各国的士气已经到了历史的最低点,然而各国还未来得及消化这次巨变,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便如洪流般涌来。 兽人真正的进攻开始了!他们的舰队从沉寂之海开进了蓝河,攻陷大量自由天堂沿岸的城市。 在天空之城建立起伪政府,宣布真正的自由降临人类的土地,希望人类兄弟能明白兽人兄弟的苦心,军队向西面推进,自由天堂大量城市沦陷,一切在闪电中开始,并在闪电中进行。 在此之前,他们在神龙的国土里仍与唐氏进行拉锯战,看似毫无办法,在疾风边境三角地带与波特的亲军交战,败多胜少,甚至在星云山脉的运输部队,还不时被雷诺正规军偷袭……看起来他们正向舞台剧里那些肤浅无脑的绿毛怪物一样,四肢发达,不过,也唯有四肢发达……但现在,他们只在眨眼间,就将半个自由天堂踏在了脚下! 最终,他们还是挑选众势力中最弱的自由天堂来下手,或许,从一开始,自由天堂便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之前所做的一切,仅仅是试探和牵制,就像一场大战前所准备做的热身…… 自由天堂各大城市的接连失守,让人类中部世界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陷入到绝望的恐慌之中,周边各国仓促派出援军赶赴前线,然而当他们赶到自由天堂的边境时,看到的并非自由天堂的边防军,而是无数哭哭啼啼的难民。 自由天堂苦难的历史在这一刻到达了最高点,在短短的几天内,大量来自自由天堂各地的难民几乎挤破了边界的入境登记处,他们有来自天空之城等沦陷城市的真正难民,也有来自尚未沦陷城市但未雨绸缪的伪难民,人群结构极为复杂,有曾经富甲一方的商人,有贫民区的社会底层。更有一些原天堂保卫厅,在战乱时脱掉军装混入难民中的逃兵…… 难民的帐篷中随处可见与家人失散的孩童,越来越多的难民因饥饿而倒下,妇女与老人的哭泣成为了边界的主旋律,援军中大部分的医疗设备消耗殆尽,一位臃肿的商人在整理完自己所有的财产后,竟仰天大笑,在所有人的侧目下,他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抹向自己的脖子……各式各样的难民拼出各式各样的场景,组成了各式各样的故事,但,没有一个是令人感到愉快的。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家人,彷徨,痛苦,哀伤挂在每一张脸上,几乎每一对眼睛都是空洞洞的,几乎每个人都显得无所适从,尤其是那些本来富得流油的巨商们,长期养尊处优,但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适应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等花完逃难时带在身上的钱财,一切都得从新开始,如果无法做到,贴身匕首就是最后的选择。 各国的边境状况也随之陷入到紧张之中,各种各样的内阁会议,高层表决会议,皇室会议……无比频繁的召开着,周边国家的内阁大臣们觉得头是越来越大了,冰风一位内阁大臣的话很能代表一部分高层决策者的心声──「看来兽人远比传说中仁慈啊,不然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难民呢……」。 北面,凤凰城因接纳了为数不少的神龙难民,国内状况已是十分紧张,这个关键时刻,当今凤凰城城主贝里安陛下亲自去拜访他们的邻居边缘部落,经过多番交涉后,终于取得他们的同意,开通特别通道,将一部分难民引向边缘。 西边,冰风家族内战刚刚结束,国内仍十分动荡,而且瞧着兽人大军往西推进的疯狂速度,谁知道冰风会不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仅仅在接纳了少部分难民后,冰风家族已作出冷酷的抉择,族长鲁迪斯将一位看起来颇是丑陋的内阁大臣推到了台前,让他面无表情的宣布:即日起,严格限定每天入境的难民人数,私自入境者,一律斩杀……这一举措,顿时惹来了世人的一片嘘声。 反倒是南面的疾风家族,一个出了名的流氓家族,在世人的印象中,这个家族简直就是无耻,卑鄙等负面形容词的代言人,但这时,他们竟表现出可以赢得无数掌声的风度。疾风家族二号人物波特大人郑重宣布,疾风对这场关系整个人类世界未来的战争必将坚持到底,同时,疾风家族将全面开放国境,全数接纳自由天堂的难民。 这个历史上多次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家族,这次竟然说到做到,在边境上建立大量的通行点,全数接纳难民入境。 波特大人因为这份「战时无国界」的倡议书,将他的个人声望再次推向另一个高峰。如果说过去他的声望仅仅是局限于疾风,顶多只可说名动天下,那么现在他的名字响遍了整个人类世界,很多人已把他和许多历史先贤并列在一块了。 当然,疾风的计划可没那么简单,这个家族也从来不是仁义家族。 在每一个疾风入境点,波特大人下令都设立募兵处。 在每一个募兵处,宣传官们看准了难民们对兽人的仇恨,口沫飞扬的痛斥兽人的滔天罪行,鼓励壮实的好男儿拿起武器,为家人报仇,为人类复仇,为人类世界的和平而战,为自由而战,让自由天堂的橄榄枝重新伫立于天空之城,让兽人屠夫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说得激昂澎湃,煽情无比。 许多吟游诗人也在接纳点附近一带出没着,他们弹奏着五弦琴,为募兵造势。除了同样在痛斥兽人的罪行,他们还无限丑化着兽人。虽然那些绿毛家伙还没有强奸人类妇女,也没有吃小孩等等变态事情,但在吟游诗人口中,他们都做了。诗人们动情的吟唱着,他们起床不刷牙,他们用手来抿屁股…… 五花八门的宣传,再加上不久前的国仇家恨,大量热血男儿加入到疾风的军旅之中,那些前线军官一个个眉开眼笑,心里已经开始计算这个月的奖金数目了。 疾风家族在近年经历了多场大大小小的战争,尤其在人类内战中,几乎由始至终都担任主角,军队死伤众多,现在终于盼来了一个重新扩大军队的机会。 对于一些不愿当兵的难民,疾风也不勉强,而是将他们引领到荒芜的疾风西部,在幽冥森林走廊外为难民圈出一大片土地。不少难民为了生活,只能加入到通道的建设中,疾风的军官慈祥的声称,疾风会全面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其实换算下来,这真是一大批无比廉价的劳工啊! 没机会加入到通道建设的难民,只有在疾风友善的指引下,开拓西大荒贫瘠的上地,种植粮食。这股自由天堂的难民潮,名副其实的成为疾风西部的开荒牛。 萨欧要塞,疾风北部边境重镇,自由天堂难民潮涌入疾风的重要通道之一,波特大人正亲自坐镇于此。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中,波特正仔细阅读着相关难民使用率的报告。这个古怪的名词组合是波特所创造,尽量让每一个自由天堂难民都变成一批疾风的财富,能成为潜在财富的难民,就是使用成功。 到目前为止,难民使用率还是令波特感到相当满意的,在他看来,好处还不仅仅于此,在幽冥森林走廊随时打通之际,难民中还隐藏不少自由天堂的出色商人,在未来与精灵的贸易里,他们将是疾风重要的棋子。 他缓缓转过了软皮椅,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到脚下不远处的大道上,难民们正迈着蹒跚的脚步,缓缓移动着。在波特的角度看来,他们恍如蝼蚁一般,虽汇聚成团,但微不足道,只要一个小小的命令,就可以让他们永远的失去明天。 这时,波特的行政助手卡斯瑞匆忙而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禀告:「大人,尤里西斯家族即将进入疾风边境。」 「哦?是那个博彩家族啊……」波特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要塞大门的方向,沉声道:「他们现任族长是谁?」 在这个非常时期,自由天堂各大名门家族的族长名字说不定每天都在变化。 卡斯瑞回答:「乔安娜,一个黄毛小丫头……」 忽然,他微微俯前了身子,压低了声音,「大人,他们家族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却整整用了十七辆四骑马车来装载金币……」 尤里西斯家族因为长期经营博彩业,天空之城以外的各大小城市,也有他们的小金库,一路南下,逐个金库打开,这些财富自然慢慢便聚集在了一起。 波特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个自由天堂的真正豪门,竟然保留着大半身家来到了他的地盘。 卡斯瑞观形察色,心领神会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 话毕,卡斯瑞正要躬身退下,去干那谋财害命的事,波特却叫住了他,肃容道:「卡斯瑞,我们身为疾风的军人,岂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情,这样龌龊的想法,单是想想,就已经玷污了我们身上的军衣,你可明白?在现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我们人类应该团结一心,如果象尤里西斯这样的豪门在我们的领土上出了什么事,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其余的自由天堂的家族又会怎么想,还敢踏足我们疾风的土地吗?……」 听着正气凛然的训斥,卡斯瑞不禁抬头偷望了长官一眼,只见波特大人气愤填膺,连脸也激动得微微发红。 卡斯瑞暗想,莫非大人今天吃错药了,还是有兽人潜伏近来假扮他,这类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他可没叫我少干啊…… 看到卡斯瑞这样的表情,波特更为气愤了,说:「你一会到军法处,自己领十五军棍……嗯,另外,请乔安娜小姐上来,我要亲自款待!」 卡斯瑞一脸无辜的讪讪退下后,波特打开了桌面上的备忘录,其中一页中间赫然用红字写着「拜伦来信,称如果尤里西斯家族的乔安娜来到疾风,希望疾风能保证她的平安」后面还有波特自己的批语---「冷血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感情世界。」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难,乔安娜看起来颇为憔悴,但衣服上竟然没什么风尘,于是波特猜到,她听到自己亲自接见,临时匆匆忙忙换了一套衣装。 对于疾风二号任务竟然亲自来到大门外迎接,乔安娜颇有点受宠若惊,但想想这些天来,有多少自由天堂豪门家族从这个要塞通过,为何这位波特大人惟独接见自己,她眼中不禁又闪过了警惕之色,但她仍保持镇定,向波特问好,致上敬意,感谢疾风家族的庇护。 波特友善的微笑着,就像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嘘寒问暖,用恰倒好处的言辞安慰着乔安娜丧失亲人的痛苦,乔安娜也收起了往日那小鸟依人般的楚楚之态,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豪门望族的族长,一一得体的回答。 对于乔安娜小姐的镇定从容,波特眼中闪过了欣赏之色,重要的是,他很自然的让对方发觉到自己眼中这一份欣赏。 当波特确认已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时,才风度翩翩的将乔安娜送出门外,并表示虽然在非常时期,但今夜还是会举行一个小型晚宴,为尤里西斯的族人洗尘。 临别前,乔安娜小姐才告诉波特,他们仅仅是先行部队,后面还有约八十辆四骑马车随后就到,以装载族人的生活用品为主,还请大人也开通特别货道来放行。 波特的笑容弧度更大,这个时候,谁会带这么多生活用品上路呢?如果真按照卡斯瑞那傻瓜所说的去做,那就错过后面这批真正的财富了…… 不过,当波特再次回到办公室时,他的好心情就消失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位置上竟然多了一个人,那人还若无其事地翻阅着他的备忘录。 波特皱了皱眉,才来到那人的对面,在刚才乔安娜所坐的位置坐下。 那人也不抬头,笑道:「那位乔安娜小姐楚楚可怜的装成熟,真是诱人,可惜胸部有点小……嗯,你盯着人家钱袋时的笑容,真的很虚伪!」 波特点头表示同意:「我知道」。 那人又翻过了手上备忘录的一页,又道:「另外,你的字很难看。」 「我知道!」波特仍是点头表示同意,双手手指环扫着,那是一个随时可以发动魔法的手势。 接着,他淡淡的问:「克洛诺斯,你偷偷溜进我办公室,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怒浪笑道:「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波特!好歹我也是你师兄呀,给人听到多不好意思呢……」 波特牵了牵嘴角,淡淡道:「在阿兰斯的世界里,我们谁也不能暴露对方的身份,别忘了当日以龙血为引的毒誓!我们的关系永远也不会被世人知道,这同门师兄弟也永远是名义上的!」 怒浪终于抬起头,看了看波特的脸色,他仍是保持微笑,说:「无须动气,波特,你还互扣手指,该不会是随时给我个大火球,把我的脑袋轰破吧?」 波特笑了,笑容的弧度很柔和,「我可没有忘记,我们谁先亲手杀死对方,谁旧能获得『暗红漩涡』的终极奥义。」 听到最后的几个字,怒浪的动作也顿了顿,才淡淡道:「你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想……嗯,当年在星云之颠,你曾出手救过我,这个人情我还记得的……」 波特打断了他,「我当时要救的,并不是你!就算我要救的人是你,也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亲手杀死你。」 说这话时,他的两只尾指正悄悄的划出不同的轨迹。 怒浪将那本备忘录翻到了尽头,抬头正容道:「是老师叫我来找你的。」 波特的尾指的动作立即停下了,沉声问:「哦?」 怒浪又开始翻阅波特另外的重要文件,若无其事的说:「不久前,我被老师召见,老师给我们一个建议,只要杀死某个人,我们都能得到终极奥义!」 「谁?」波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怒浪,他们双方都清楚的知道,只要有一方稍有动作,这个装饰豪华的办公室,将立即成为强者的战场。 「东帝天!」怒浪再次抬起头,迎上波特的目光。 有些人的名字,无论经历了多少沧桑岁月,只要有人念出,哪怕声音轻微,仍具有无比惊人的震慑力。 波特明显呆了一呆,接着眉头大皱,冷冷道:「老师真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你个人的想法?」 怒浪笑了笑,将一封信放到桌上,推到了波特的面前,他见波特仍是十指紧扣,也不见怪,只是慢慢拆开了信封,将信纸取出摊平。 波特的目光游移到纸上,脸色终于慢慢变了。 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看着怒浪神态悠然的翻阅到他抽屉中的重要文件,他淡淡说了句,「洛塞夫大主教走了,你的心境还能维持得这么好,我心里佩服的很呢!」 怒浪的神色立即变了,浓烈哀伤自眼中深处一闪而过,接着这份哀伤化作了愤怒,狠狠瞪向波特,双手紧紧握着,那份厚厚的文件被抓得吱吱作响。 不过,仅一会,怒浪的神色慢慢恢复了平静,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波特,明眼人谁看不出你的心思?克德杰虽是你的父亲,龙之隐士虽是我们的老师,但这些年来,你处心积虑,培养个人班底,又和这么多强者建立利益关系,恐怕就是等将来某天,能亲手将他们……」 「克洛诺斯!」波特冷冷打断怒浪,声音十分沉稳,不过他的呼吸已变得稍稍急促起来了。 怒浪愉快的笑了,又恢复了亲送悠然的模样,说:「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我手上的情报网做的并不好,所以我想来看看天空之城的最新相关情报……」 「……」 第二章 入夏的风是燥热的,但在萨欧要塞的主干大道上,这份夏天的气息却不能为难民们带来丝毫的温暖。 人心在巨大的灾难面前变得冰凉,谁也不会管躺在路边的老人是死是活,也不会去拉失足跌倒的孤儿一把,他们就这样微微垂着头,像行尸走肉一般,走向疾风给予他们的前方。 一骑白马逆着人潮而上,难民们神色木然的让出一条通道,动作很有默契,但死气沉沉得令人难受。骑在马上的阿伦用力的抿了抿嘴唇,这还是那个他曾经熟悉的民族吗?自由天堂的人们在他印象中从来都是浪漫,充满了激情和幻想,但现在……他们完全没有了生气,甚至没有几个人好奇的抬起头,看看自己这个在非常时期还北上的怪人…… 一个双目失明的妇女拖着一辆灰色的板车,板车上躺着她在战争中失去双腿的丈夫,而他们的女儿,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摇晃着手中的风铃,在前面为他们引路,不时还回过头,担心父母走失。 本该清悦的风铃声,此时听起来恍若哀鸣,阿伦心里涌过一阵酸楚,毁灭性的战争可以在短期内征服一个民族,但这个民族的意志,难道也被这么征服了吗? 我这个所谓的自由天堂守护者,这个时候竟然什么也帮不了他们…… 他忽然想起了洛塞夫大主教,那位慈祥的老人,或许,他才是自由天堂真正的精神领袖吧,如果他还在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恐怕没有这么糟糕,只可惜只是如果,他已永远回到众神的怀抱,他的音容笑貌,从此也只能在记忆中去寻觅了…… 在这个剎那,阿伦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他赶紧拉低了帽沿,稍稍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在大道中段时,他的目光瞥向了东面,要塞总督府外并没有波特的旗帜,这个时候他理该在此的,跑哪去了呢?他微微感到有点失望,本来还指望能在波特那里拿到最新的情报…… 要塞大门后的广场热闹非凡,多多少少让人感觉到点生气。听着疾风宣传官员力竭声嘶的吆喝、吟游诗人夸张的弹唱,阿伦的心情稍稍好转,错略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已明白波特的计划:用自由天堂的壮丁来打造疾风的未来,只要熬过战争,疾风说不定就能一跃成为人类世界屈指一数的大国。但是,他怎么会有这么充足的粮食呢?莫非自由天堂全力支持疾风与神龙的战争时,波特已偷偷留了一手,利用低价购物的优势,开始储备资源…… 要塞城门外,入境登记处大大小小设了几十点,而处境处竟然只有一个。 事实上,在这样的时期,除了疾风的哨兵,恐怕也没有什么勇者肯踏进自由天堂一步了。 正闷得发慌的出境登记员对阿伦甚是热情,一边登记着阿伦手上的雷诺通行证,一边打量着阿伦,笑道:「大人,你是雷诺的官员吧,在这个战乱时期,除了你们雷诺的探子,罕有人走出这道边防线啊……你,是为何而行呢?」 阿伦苦涩一笑,这是手续上必须登记的资料,他只能淡淡道:「我的未婚妻还在天空之城,我要去找她。」 「天空之城吗……大人,请恕我直言,你这次的北行,太过冲动和莽撞了,你会后悔的!」那登记员目光里满是怜悯,彷佛已能看到面前这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年轻人的最后结局。 阿伦牵了牵嘴角,平静道:「我知道,但如果我选择怯弱,那更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临别前缪诺琳愤怒的话语──「兽人能以雷霆之势攻陷天空之城,肯定有真正的兽人强者在主持,自由天堂恐怕也将会在未来几天内迅速沦陷,你竟然要一意孤行,深入狼群,只要走错一步,将身陷于千军万马之中,到时你,你……除了爱莉娅,难道,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别的人值得你牵挂了吗……就算没有,那你也要想想,假如神龙摄政王和自由天堂守护者都永远失踪,对人类士气将造成何等打击……」 缪诺琳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结果他还是来了,离开前,只留下一句「如果现在换作是你在天空之城,我也会这样做的,相信,你也一样……」 回忆间,北面的远方竟传来了阵阵热烈的掌声,这样的声音在现在可真是罕闻啊! 阿伦怔了怔,才举目看去,只见视线的尽头有一座高耸起的土丘,下面围满了黑压压的难民,而正一路涌来的难民潮中,也有不少人脱离了队列,往那个土丘涌去。 阿伦不禁向那个登记员咨询:「这是……」 那登记员往那方向看去,目光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敬意,说:「哦,这是凌蒂丝小姐准备登台了。」 「凌蒂丝小姐?自由天堂的首席明星?」 「对啊,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那里不计酬劳的义唱,只为了让这些可怜的自由天堂人重新振作起精神……嘿,天佑善人,这位大明星的运气不坏啊,天空之城沦陷时,听说她刚好在自由天堂西部办事……」 登记员将证件递回给阿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大人,我对你的爱情观致上敬意!衷心祝愿你能早日与未婚妻团聚!」 「谢谢!」 「……」 凌蒂丝一身素白,配上她比过去更为苍白的脸色,那份病态美尤胜从前,但这一刻,正是这一份病态,为途径此处的难民们,重新注入生机与活力。 柔和的乐声中,她轻轻独舞,恍如一朵一尘不染的清莲,动人脱俗,彷佛让人可以在她身后看到一池刚被微风吹皱的湖水,散发出无限生机。 当她檀口轻启,整个世界彷佛也安静了下来,疾风平原、萨欧要塞都渐渐淡去,天地,仅剩下她唯美的声音存在。 「混浊的蓝河畔,有折翅天使的深切哀伤。 钟楼倒下的剎那,时间彷佛从此彷徨。 圣堂焚起烈火,故土铺满鲜血, 橄榄枝被粗暴折断,天堂前方谁人导航? 晴朗的碧空下,有自由子民的痛苦悲叹。 蓝天大道已远在身后, 曾经的家园,如今只能梦中寻觅, 曾经的高贵,如今也只能梦中寻觅? 我们不能忘记高尚,正如我们无法忘记家乡。 我们不能拋弃尊严,正如我们无法拋下橄榄。 我们不能失去信心,正如我们无法选择遗忘…… 故土,终有一日会归还。 橄榄的旗帜,将永远飘扬! 自由,将为我们导航!……」 悠扬的歌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彻在每一个苦难者的心灵深处,让人暂时忘却时间的流逝,也让人暂时放下沉淀在心头多日的悲痛。 这位巨星的魅力,让平凡的土丘变成了最为绚丽的舞台,也让心灵正处于最低谷的人们找回生机和信心。 一阵清风拂过,这首回荡在天地间的歌谣,彷佛也触动了众神。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忽然掀开了一角,洒下一道阳光,绚丽夺目,光华中的凌蒂丝绝色倾城,那份病态的美丽中,满是圣洁的光辉…… 阿伦正沉浸在这唯美的意境中,身后却响起了一吧低沉的女声,「除了宗教,有时候歌声也能成为心灵的良药!」 阿伦转过身,不由得失声道:「啊?河马!」 由天空之城逃难南下的荷玛修女和她的同伴们,这群天空圣堂的的幸存者,虽然满脸风尘,但看起来还不至于颓丧,他们正搭建着临时营帐,只等凌蒂丝今天的演唱结束,他们就将为难民免费义诊和派发一些比较廉价的药物。 很显然,荷玛修女是特地走过来打招呼的,出奇的是,她这次竟然没有纠正阿伦的称呼,而是顺着阿伦的目光,回头望向自己的同伴,解释道:「我们希望能为大家做点什么,这些基础设施和药物,都是由疾风的波特大人提供的……洛塞夫大主教虽然走了,但他的精神将永远延续。」 听到这位值得尊敬的老人的名字,阿伦心中再次一酸:他是父亲生前的故友,他彷佛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但还没有机会多聆听一次他的教诲,他却已经走了,圣堂里火炉边的咳嗽身影,已成为了最后的回忆。 荷玛郑而重之地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阿伦,说:「先生,天空之城沦陷前,大主教叮嘱我,要将这封信交给我们的守护者,蓝雪云大人……但狂风大人岂是这么轻易就能遇上的,更何况,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就得离开此地,也不知何日才能归还,所以只能恳请先生,如果北上能遇见蓝雪云大人,请把这封信转交给他。」 阿伦心中一凛,荷玛修女难道知道自己是谁? 这一刻的他,完全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如果荷玛的记忆力惊人的话,远可以追溯到三年前见过的娜娜小姐,近也是两年前的约翰带着凤雅玲前来求医……她凭什么知道自己是蓝雪云? 忽然,阿伦又想起那年在爱莉娅的院子里,索赛克为何竟能知道凤雅玲正藏身于此?当当年的所有嫌疑人都不再可疑时,那么面前这位荷玛修女,恐怕就是那时出卖凤雅玲和自己的唯一疑凶了! 这时,凌蒂丝的歌声又一次响起了,词曲仍是如此动人,但却抹不去阿伦心中涌起的杀意,淡淡道:「你说的蓝雪云大人,是不是经常戴者一副大号墨镜,头发乌黑,着装新奇,看起来很是气焰嚣张,有男扮女装的变态嗜好,和爱莉娅小姐有婚约的那一位?」 「这个……我想应该是的,先生。」荷玛修女回答道,对方描述得十分具体,连民间不知道的都描述了。 「那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阿伦已经在观察荷玛手中那封信的两边封口了。 荷玛不由得笑了,她往后退了一小步,仍保持躬身递信的姿势,轻声说:「先生,在平静的年代里,往日人与人之间都有过芥蒂,但我相信,在今天,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日子,这些芥蒂将不复存在,正如同疾风、神龙与自由天堂。波特大人是如此对我说的,我窃以为很有道理,先生,你觉得呢?」 「呵,是这样吗?」阿伦看向荷玛,荷玛却是微微低下了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她竟是波特的属下吗?这可信度有多少……姑且先当那次是索赛克的卤莽行为吧,如果她是波特的棋子,这个人情得卖波特一次,现在也不是计较往事的时候…… 阿伦慢慢收回了凌厉的目光,微微躬身,也郑而重之的将信件接过,沉声道:「定不负所托,将此信亲手交到蓝雪云大人的手上。」 「有劳先生了!」 「……」 阿伦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高处的凌蒂丝,此次北上兽人腹地,谁知道这重遇是否就成永诀? 弹动心弦的音乐精灵正在这片空间里飘舞,但他已无暇聆听完这段天籁之音,飞身上马,往北疾驰而去。 自由天堂中部。 夜色迷蒙,一层薄薄的雾气正浮游在大地之上,景物朦胧,其灰色的气氛,就像此时自由天堂灰色的格调。 一个废弃的小村庄中,一团巨大的篝火边,一群落魄的自由天堂人正围在四周,当中有自由佣兵,自称为浪人的乞丐、拾荒者、落魄的贵族、破产的富人…… 他们大口喝着酒,高声谈着话,说着一些完全不好笑的笑话,然后大伙一同苦着脸哈哈大笑,有人笑着笑着还会忽然哭起来……颓废和沮丧就是他们的共同语言。 兽人正自东北方向狂风扫落叶般席卷而来,此地已变成危险区域,这群人同样是逃难者,但已远远落后于难民潮,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希望能寻回失踪的亲人、爱侣,有的是某个势力、情报组织的探子,但更多的是侥幸者,这些人希望能在已经跑得没人的城市、村庄里找到点好处,黄金、宝石、古董……什么都好,只要值上两个钱。 所以这群大多为男性,阿伦坐在其中并不扎眼,就像一个没落的豪门子弟,落寞,落魄,但仍矜持。 远方的丛林传来阵阵狼的哀鸣,听起来多少有点凄凉,一个老佣兵正说着自己的故事,「……好不容易从暴风那边逃回了老家,咱那个小城,记忆中那城墙还是蛮结实的,但现在已经破烂成一块块,就像是被切碎了的豆腐,最糟糕的是,城头的旗帜也变了,城门下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反抗者和逃亡者的尸体,咱心已经凉了一半下来,心里暗暗祈祷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千万不要在里面啊!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我才敢潜伏过去,借着月色,逐具逐具去辨认,如果有兽人巡逻队走过,那我还得赶紧装成是尸体中的一员……」 另外几帮正在聊着的人都静了下来,看向了这个满脸沧桑的老人,虽然这中故事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但过程中的紧张和那悲凉的气氛,都能引起这群亡命天涯人的共鸣。 那老佣兵灌了两口酒,继续说着,「家乡父老死得真惨啊,有人的脸蛋被敲的稀巴烂,有人的脑袋掉了一半、少胳膊少腿,哎,那是小问题,不少人的脑袋也不知滚哪去了,我在这尸体里认出了小时侯一起玩的范妮依,她就住我隔壁;认出了大侄子德路……嘿嘿,好多的熟人,上次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和我闲话着家常,嘻嘻哈哈喝着酒,但现在……」 老佣兵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他慌忙又灌了几口酒,四周的人们都注视着他,有怜悯,有悲哀,也有同病相怜的愤慨……没有人说话,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劈啪声和远处狼群的嚎叫声。 老佣兵缓缓把故事说到最后,「眼看把这些试题搜个遍,我心里难过之余又升起了欢喜,以为咱婆娘和孩子并不在其中……嘿,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了他们,咱婆娘死的不痛快啊,被一根细竹从她下体穿过,竹另一端从她的眼睛里冒出来的……嘿,那婆娘年轻时和我在暴风山脉里打滚过,肯定没给那些兽人什么好果子,所以,所以……」 他没能把话说下去,用力抹了抹眼角,才继续道:「咱那孩子恐怕也因此被那婆娘牵走了,拳头大的棍子从他腰间穿过,兽人崽子的力气可真大,那傻孩子临死前那瞬间还是笑着的。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他笑得就像往常,我抓他胳膊底、抓他腰时的那种笑容,哈哈……」 老佣兵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事实上一点也不好笑,篝火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笑出来,这片天地彷佛又剩下了狼嚎声和烈火的劈啪声,再加上老佣兵诡异的笑声。 好一会后,阿伦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忽然轻声问了句,「老先生,你的老家是火源城吧?」 老佣兵停下了笑声,愕然望了过来。 年轻人苦涩一笑,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道:「那也是我的家,我刚从西部回来,眼看终于把货卖了出去,还是个好价钱,这次赚了钱,想必父亲能认可我,不再说我是败家子,母亲也能露出宽慰的笑容,我很期待、很期待的回家,但看到……就和你看到的一样,不同的是,我连偷偷摸摸上去查看尸体的勇气也没有,呜呜──」 说着说着,那年轻人再也按耐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佣兵叹了口气,安慰道:「年轻人,坚强起来……其实咱是你邻城的费丽都市,虽不同乡,但我能明白你的痛苦,我们遇上了一群知道杀戮的禽兽……」 「……」 在这个战争年代,不幸总是类似的,兽人往西闪电吞并的过程,类似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 一个脸上有道新刀疤的中年商人接过了话题,开始讲述他的悲惨经理。阿伦默默的聆听,也默默的难过,被号称是一片自由土地的守护者,但他现在可以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兽人一边用暴力和血腥去征服另一个种族,一边宣称和平万岁,真是讽刺到极点。或许兽人的领导层也有对人类怀柔的想法,但千年和平之后,有多少人有过远征的经历,兽人也不例外,他们远离家乡,一路上战友一个个倒下,思乡和悲伤同样在扭曲他们的心灵,杀戮就成为他们发泄的唯一方式……唯有这场战争结束,这样的悲剧才能被终止,但人心呢?人心将如何修补?还有,那本就刻骨铭心的种族仇恨,将继续,永永远远,伸展多少世代…… 面前的火光在这个剎那,彷佛也变得有点朦胧,阿伦忽然想起了洛塞夫大主教最后留给他的信件。 信里面,大主教第一次称呼他的全名──迪·阿伦,也第一次提到他一直逃避的银灰色血液,更第一次提到他父亲的另一重身份──龙之隐士第三代传人,而洛塞夫自己,则是龙之隐士第二代传人…… 第三章 龙之隐士,来自阿兰斯大陆西南以外的神秘大陆。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派出一个使者来到阿兰斯人类世界,去游历,去观察人类世界的一切,这些使者,他们都自称为龙之隐士。 每一代龙之隐士,都会在人类世界收取两个弟子,目前看来,他们对人类并无恶意,从未干涉过人类的历史,也不干涉人类的生活,除非,有人触及到他们的底线…… 每一代龙之隐士都有自己的规矩,阿伦,你该值得庆幸,第三代龙之隐士是位宽容的长者,他允许了你的父亲将龙族的呼吸方式传授于你,本来你已到了银色沸腾点,他神龙圣物「元气锁」,还有龙族的呼吸法,帮你度过了这个生命的最大难关…… 我深深的明白,你渴望结束这一切,那么将来有一天,你必须到精灵的国度,到他们的祭坛去,使用龙的呼吸,接受精灵世界的生命仪式,或许,你将可重新看到你渴望已久的鲜红色…… 末了,阿伦,望你不负自由天堂守护者之名。我将一直在天空中注视你,护佑你! 阿伦内心深深叹了口气,思索着洛塞夫大主教最后留给他的遗言。 身旁那青年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打断他的思绪,大声问:「兄弟,你愿意加入这个新成立的军团吗?」 「嗯?」阿伦这时才意识到,四周的气氛变得异常热烈,大伙同仇敌忾,已有了组建反兽人游击军团的建议,这个建议正迅速获得所有人的认同。自己这个沉默者就显得有点异样了。 他心里已准备吃完手上的干粮就继续赶路,口中随口表态,「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啊,当然要算我一份。」 一个魁梧的大汉很是满意所有人都赞同他的提议,他站起来加强气势,大声道:「各位兄弟们,兽人入侵我们的家园,我们该不该抗争?」 「抗争!抗争──」群情汹涌。 「兽人杀害我们的亲人,杀害我们的同胞,我们该不该报仇?」 「报仇!报仇──」 「兽人将我们驱逐得无家可归,我们该不该让这群禽兽跪下投降?」 「投降!投降──」 「……」 那大汉觉得煽情得差不多了,就提议该给他们这个伟大的军团起个名字了,大伙都很激动,觉得自己说不定见证了历史,一个伟大的反兽人军团,一个神圣的民间组织,就这么偶然诞生了。 人人七嘴八舌,好不容易把军团的名字定了下来,就相互推举,定下正副团长,以及后勤部、军情部、统战部等等部长。基本上每个人都能捞到官当,就连阿伦这个沉默者也当上了军情部的助理。 大伙更为激动,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成为一个将可能写进历史的伟大军团的官员。接着,当军团团长,也就是那个魁梧的大汉,拿出蓝雪云大人的珍藏版雕塑,就要大喊歃血为盟。 阿伦却皱了皱眉,低声说了句,「你们有没有发现,狼嚎声停下!」 在这个脚下的土地随时可能变成战场的时期,人们立即安静了下来,警惕的聆听着,果然狼嚎声完全消失了,这个年轻人的耳朵可真贼啊…… 有经验的逃亡者马上意识到什么,沉声道:「有人来了?」 能把狼群迅速宰掉的。肯定是有组织的部队,那个老佣兵低声道:「莫非是我们人类的游击队?」 这个假设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人类的游击队早就撤离出这个区域了。所以他刚说完,已开始迅速收拾自己的行装。 这个刚刚才成立的伟大军团,大伙都确定将名垂千古的军团,人心马上散了,团长大人很有气势的站了起来,举目眺望。很快,大伙都听到了清晰的蹄声,但那蹄声并不像是人类的马匹所发出。 接着,团长大为惊恐的叫了出来,「是菱角兽,跑啊,兽人来了!」 于是,大伙在团长的带领下,一边惊惶失措的叫着、喊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往西南逃去,相信出到村口就会兵分无数路,军团的高层大多数从此天各一方,不再相见。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一个伟大的军团才刚刚成立就这么解散了,他这个临时军情部助理还得独自断后。 他把这顿晚餐的最后一块干粮放进嘴里,飞身上马,径直便往那群兽人迎了上去,像这种五十人左右的兽人清野队,他一路上已顺手解决了不少。 雾气更重,篝火继续烧的劈里啪啦,远方的杀戮声在未进入高潮前便已结束了。 自由天堂中南部,愁云密布。 这里已是沦陷区,尚未来得及跑掉的人们,除了变成尸体,第二选择就是边成兽人的「公民」。新的公民当然要履行自己应该履行的义务,所以他们得为兽人皇帝陛下修建好已经被破坏得破破烂烂的城市,在城外修筑新的岗哨,体能稍差的人就去耕耘荒废了的土地,为保护他们的兽人军爷提供粮食。 兽人的监工可是以兽人的体质来要求人类的,长期烈日下的工作,不少人没死在战乱里,却死在过度疲劳的工作中…… 然而,谁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因为有怨言的同类已经被新葬在脚下的土地。想继续生存,就得咬牙坚持,谁叫兽人陛下为他们带来了「自由」呢? 阿伦在山上俯瞰着考亚斯城,那里本是自由天堂一个著名的贸易中转站,繁华异常,但现在全无生气,只有一群凶悍的兽人监工在咆哮着,他们口中该死的人类,兽人帝国的新公民们,正为他们修复和加固着城墙。 阿伦遥望着城墙下的血迹,这段时间自由天堂已进入雨季,但连场暴雨仍不能冲刷去这份鲜红,可见当日考亚斯城被攻陷前的惨烈。他脑海里想象着那一幅惨烈的画面,又望了望山下的兽人,不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垂头瞥了一眼脚下那具兽人尸体,那是一个几分钟前企图拦截他的兽人暗哨,他随意一脚便将其踢进路边的灌木林里,正要离去,却又停了下来。 考亚斯城门里走出了一个矮小的兽人,他喝止了正在用鞭子抽打一个老人的兽人监工,又下令让老弱病残在午后得到适当的休息。阿伦怔了怔,那是兽人安图族的杜汉,在潘多拉平原上,人类与兽人暂时结盟时,他担当过兽人外交官和翻译官,临别前,还偷偷委托自己将一封信交到神龙先皇凤慕雪的手上。 他可是神龙安插在兽人世界里的重要间谍,没想到这次也有份随兽人一同出征了,大概是看中他的语言能力吧! 阿伦改变了主意,从杜汉那里他可以得到最新的情报。他立即把马拴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污泥涂到脸上,抹到衣服上,装扮成一个落魄者的模样,飞速下山。看准杜汉巡查的路线,他从兽人监工的视线死角穿了过去,加入到搬运工的行列中。 当杜汉快走到附近时,阿伦大声咳嗽了起来,还踉跄的摔倒在了路边,右手有规律的发着抖,就像是患了某种传染病的重病者。四周的兽人监工、卫兵立即喝骂,叽里呱啦的一片,但杜汉却看清了这个重病者在倒地前对他眨了眨眼。 他盯着阿伦的面容,很快,他的肩膀明显的颤了一颤,喝停了手下准备挥出去的鞭子,用兽人语下令:「这个人类有可能是间谍,我要亲自审问他!」 杜汉一副很是孔武有力的样子,将阿伦提进了靠山那边的小树林里,他的兽人卫兵远远守在树林外。 杜汉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将阿伦放下,赶紧行礼道:「约翰大人,或者说祖宾大人,下官向你问好了!」 他见阿伦投来狐疑的目光,连忙补充,「雅玲陛下曾向我提起过大人,所以下官才会知悉大人的身份。」 阿伦苦涩一笑,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这杜汉诚惶诚恐的,彷佛害怕自己会杀人灭口似的,他缓解一下气氛,说:「杜汉大人好眼力,我们只见过一次,时间还相隔了这么久,大人仍能将我认出。」 「下官长期身处敌营,辨认敌我是最基本的能力。」杜汉正容道,不单是在回答阿伦的问话,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表示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人类的身份。 阿伦点点头,「很好!杜汉大人,现在情况如何?」 杜汉皱了皱眉,说:「形势不容乐观,兽人的闪电战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现在大半个自由天堂已经落入到他们的控制之中,在新国土内,只剩下少数人类游击队还在顽抗之中……」 说着说着,杜汉忽然停了下来,阿伦脸上也闪过了异样的神色──杜汉扮演一个兽人军官扮演太久了,一些用词实在不够恰当,人类的沦陷区变成了兽人的新国土了。 「下官该死!」杜汉再次诚惶诚恐。 阿伦摇了摇头,表示体谅他的状况,说「没事,不必放在心中!沦陷区内的大体情况如何?」 杜汉观察阿伦的神色,基本确认这位摄政王大人的确没有见怪,才小心翼翼的回答:「十分糟糕!就拿这个考亚斯城来讲吧,如果你走在大街上,随时都能在路边发现新鲜的尸体,兽人的高层虽然屡屡下令必须停止随意杀戮,但刑罚和监督都不够严厉,下面做的自然就是另一套……现在城市里只剩下老得无法再工作的老人和小孩,老人只能待在家里,什么也干不了,等奇迹、等死,而小孩就集中起来,接受兽人专门派过来的导师教导学问。当然,学问的内容,目前是洗脑为主……不少人类教师抵抗不住重刑或者诱惑,已经变节,现在这群导师的队伍正不断扩大……」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又问:「你渡过沉寂之海多久了?现在在兽人那边担当什么职位?」 杜汉答道:「回大人,已经三个月。下官在兽人那边目前担当的是宣传官,专门在沦陷区的各大城市里巡回演说,宣传兽人那套和平理论,顺便监督城市的恢复建设工作……」 「那么,最近你与陛下仍在联系吗?」 杜汉的眉头皱了皱,沉声道:「兽人在蓝河上取得了绝对控制权,不单我和陛下的通信,许多人类的情报组织都被拦腰砍成两段,每天蓝河上射下来的信鸽多不胜数,现在通信只能从凤凰城那边绕去神龙东部,效率大大降低……上一次收到陛下的指令,已是一个月之前了」 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补充些什么,又说:「大人,现在神龙的局势相当不妙,神龙西南部被攻陷的城市越来越多,兽人的军力开始往北面纵向延伸,就此发展下去,恐怕唐璜大人监守多时的贺兰山要塞也将城破,如此形势下,大人你……」 杜汉看了看阿伦,又重新低下了头,欲言又止,无疑是在质疑,在此危急的关头,大人为何不赶回神龙? 阿伦为之默然,站在一个上位者的角度,他贸然深入自由天堂沦陷区腹地,简直是感情用事,就算坦诚告知杜汉,他也无法理解的…… 想起神龙局势,阿伦不由得在内心再次默默叹气:如果兽人的大包围困终于形成,那么暴风要塞也将失去本身的军事意义;如果按照当日和雅玲协定好的计划,放弃暴风要塞这座人类第一名城,整个神龙举族迁移……这个时刻恐怕已越来越近了! 杜汉见摄政王大人陷入深思之中,他嘴唇颤动了几下,几经犹豫,终于还是大着胆子,问出一个困惑他已久的问题,「大人,有一事捆饶下官多时了,还请大人指点……」 「嗯,你但说无妨!」 杜汉深吸一口气,才道:「记得先皇生前曾对我说过,如果她不幸死于意外,那么必须第一时间处死雅烟殿下,为何……」 阿伦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望向杜汉,淡淡道:「杜汉大人,神龙一直很感激你为祖国所做出的贡献,但为臣者,好奇心可不要过于旺盛了!还有先皇的睿智,岂是能轻易猜度的!她对你说这话是何时,她驾崩又是何时?心意改变了,这有何奇怪?」 杜汉连忙垂头请罪,未了,嘴唇又再次动了动,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阿伦可是口技专家,立即从对方的嘴形判断出,他是说「但是,但是……」,阿伦的心神为之一颤,这个杜汉是凤慕雪真正的亲信,他很可能知道凤雅烟的血统,甚至知道凤慕雪为何要杀女儿的原因。 他踏前一步,杀气自然而然流露出,沉声问:「杜汉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一些连我也不知道的事情?」 杜汉长期在生死边缘上游走,立即对这份杀气有所感应,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惶恐的看向阿伦。 剎那拉近了距离,阿伦忽然留意到杜汉那鬓角斑白的头发,还有眼角深深的鱼尾纹,不由得想象面前这个人类间谍的身份:他离开故乡,拋下亲人、好友,拋下一切,潜伏进兽人的土地,一历数年,当年的青年才俊,现在已是个毫无风采的安图族老兽人。听他的口音,是神龙西部人,他的家乡恐怕已被兽人践踏在脚下,他的佳人和好友恐怕也殉难在兽人的利斧下,但他最关心的,仍是整个国家,仍是先皇的遗愿和神龙的未来…… 阿抡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这时,树林外传来兽人士兵的询问声,大概是在问杜汉的情况,毕竟杜汉单独审问犯人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 杜汉应了句兽人语,表示自己无碍后,才对阿伦说:「大人,我得回去了,现在兽人内部正在清查间谍,我也被怀疑上了,我那几个亲兵里肯定有兽人派来监视我的间谍……大人,前路凶险,请你多加保重!」 「杜汉大人,你也多保重了!」 阿伦正要转身离去,又听杜汉说:「大人,还有一事……为了应付外面的爪牙,请你异常惨烈的叫两声,因为你被我处死了。」 「……」 暗淡的月光洒落在天空之城,这座昔日的名城正萦绕在一片悲凉的气氛中,有半座城市已是废墟,颓垣败瓦,一片荒凉,兽人虽然命令人类俘虏去收拾这个残局,但好几天过去了,也仅仅能清理干净一个小小的角落。 自由天堂的人们千年以来,用数不尽的精雕细琢,打造出了一片灿烂辉煌,却在兽人来临时,转眼变成废墟,这一种残缺正映照着千年前的灾难日,时光的风无情的拂过,历史无理取闹的重演着,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南门的位置还有六根孑然兀立的石柱,异常突出,但过去它们身上的魔法气息已经荡然无存,没有了流光异彩,只剩下令人黯然的破旧。 一个本是华美的广场上,曾有一座生机盎然的喷水池,但现在那个位置只有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阿伦近距离观察着这座不久前依然壮丽,生机勃勃的城市,不由得为之深深感叹,无论传闻描述得如何真切,都不及亲眼目睹后的感受来得震撼。 他彷佛回到了那个夜晚,看着洛塞夫大主教面对万千兽人,施放光明终极魔法时的壮烈场面:以一人单薄之躯,硬是裆住了如浪潮般涌来的兽人大军,为民众争取了逃亡的时间,也将半个天空之城回归到千年前的原点。 据情报说,爱莉娅当时就在这片城区中,那么……阿伦心中一紧,不敢再想下去,却又忍不住思索,光明魔法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庇护人类,事情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 这时,阿伦脚下附近的石缝中,一株小小的绿草竟从其中破出,让四周的破败淡去了不少。在一片颓败显出了久违的生机,剎那间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一份感悟掠过阿伦的心头,顽强的生命从不会在逆境中放弃自己…… 他弓下身子,正式潜行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如果是一个自由天堂老学者穿越行在其间,恐怕已老泪纵横,一步一感叹,脚下每一步都是历史,但阿伦此时已把感性拋到了脑后,天空之城现在正成为兽人中部战争的总指挥部,强者如林,南边看似不设防,但暗哨遍布,一个不慎,恐怕不但要面对千军万马,还得面对传说级的兽人强者。 一声长啸掠过夜空,阿伦心中一凛,隐藏在四面八方的杀气顿时狂涌而起。 第四章 难道被发现了?这人念头仅仅在阿伦心里一转而过,这人可能性太小了,他依然一动不动,隐藏在一块破碎巨石的阴影后面。 果然,西南方向几道阴影忽然暴起,往远方射去,紧接着,在废墟的东南和西面都各有几道影子现身逃亡,兽人的大小暗哨立即在呼啸中狂追而去,废墟外围的暗哨也现身堵截。 阿伦屏着呼吸,看着两旁不断有兽人的影子飞速掠过,心里暗想,今夜来踩营的哥们可真不少……或许每晚都是这样吧,不管是天空之城本身,还是在它里面的人和事,都牵挂着太多人的心了。 无论如何,阿伦还得感谢别的人类探营者,大半的兽人暗哨已经离开原位,他可以大大加快前进的速度。绕过那块破碎的巨石时,他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毕竟在废墟里,这么大的巨石也是十分罕见。然而,这个回头不由得令他怔了怔,那是太古巨钟! 曾经,这个巨钟静静的站在天空之城的最高点,千年如一日,准确为人类报时。它见证过脚下的沧桑变幻,见证过无数次悲欢离合,见证过无数自由天堂人的生老病死。在千年前的亡灵战争中,它依然能屹立不倒,但在千年后的兽人战争中,它终于倒在了战火里…… 朦胧的月色下,巨钟已经停顿,时针和分针永远停留在黎明前的一刻,那是一个天地间充满光辉的时刻,也是天地间最悲凉的时刻…… 阿伦发觉在这个剎那,眼睛有点湿润了,他赶紧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细看,继续往前急奔而去。 对他而言,这个巨钟同样见证过他的成长、他的颠沛流离,以及他人生的大起大落…… 一列运粮车从天空之城的西门驶进,踏出[隆隆]的蹄声,拉车的牲口竟然混合使用人类的马匹和兽人的菱角兽,四骑运粮车,马匹在前,菱角兽在后,马匹总是在不安状态下加速前进,大大提高了行军效率。 阿伦在赞叹兽人残忍式的智慧之余,悄悄跟上了这列马车,直到终点,然后他在这个兽人粮仓里放了几把火,制造出足够的混乱后,才往北面潜去。 沸腾的人声中,阿伦忽然发现有点不对,救火的人群里,没几个像是孱弱的贵族、富商。 他将一人正卖力提着水跑过来的壮汉拖进了狭窄的阴暗处,沉声问:「那些有钱人哪去了?」 那壮汉一边妄图挣脱阿伦的束缚,一边急着道:「哥们,别逗了,让那些军爷发现我们在这里偷懒,得剥皮示众的!啊──」 他的手腕脱臼了,不过立即又被重新接上,但是忽然而来的剧烈疼痛已够他好受了,想要惨叫几声,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塞住了一样,声音微弱得就像蚊子在叫。 「那些有钱人哪去了?别再让我问第三次!」 那壮汉终于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影子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赶紧道:「天堂长老会的长老们和豪门家族的大老爷集中在富华大道,其余有钱的老爷被集中在彩虹大道的右街……」 阿伦轻轻松了口气,兽人到底没有做出太过疯狂的事情…… 那壮汉害怕自己的答案无法令对方满意,继续细介绍着,「军爷们向那些大老爷们进行耐心的教育和性情熏陶,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什么才是崇高的理想,无法明白自由真谛的长老已经被军爷送回到神的怀抱去检讨,剩下的长老开始接管崭新的自由天堂,为崇高的理想而继续奋斗……」 听着这个壮汉朗朗背诵着,阿伦皱眉道:「崇高的理想?」 那壮汉似乎感觉到面前这人影子的不满,慌忙求饶道:「啊,哥们,不是,大爷,别杀我灭口啊,我家里还有十多个孩子、很多个老婆和老妈……」 这家伙为了活命,有够谎不择言的,阿伦没好气的将他击晕了过去,继续沿着黑暗往富华大道飞速潜去。 富华大道,这条在过去充满了贵族气息和浪漫风情的道路,现在了无生气。 过去在这条路上,那群懒懒散散巡逻的保卫厅卫士不见了,只剩下满脸暴戾之气的兽人卫兵。以前仰起头颅做人的豪门少爷、小姐们,在他们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声,因为这些兽人的情绪非常不稳定,锋锐的斧子随时会挥舞而出,把人的脑袋砍下来,前几城街道末端那层叠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两天情况稍有好转,但没有人敢放松警惕,在生命面前,什么自由、什么尊严都是空洞的,尤其是那些稍有几分姿色的小姐们,一个个躲在闺房里,不会轻易踏出房门半步。其实她们想太多了,在绝大多数的兽人审美观里,人类简直丑陋得一场糊涂,强奸一个人类美女和强奸一头母猪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们的任务仅仅是将这些曾经显赫的人们禁锢在各自的房子,必要时放出来响应一下兽人的宣传。 塞木,这个豪门中的豪门,近两年来领导着整个自由天堂的超级家族,现在他们的总部大院里凋零异常,没有了园丁的照顾,原本茂盛的植物有些开始长出枯叶,有些却困为雨水太足而生成根部积水,有烂根死亡的倾向,兽人傻大旧们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维护园林。 塞木大院里专门有三个兽人小队在这里镇守,这里据说是自由天堂守护者蓝雪云的家,虽然天空之城沦陷以来,这个传说中臭屁哄哄的狂风大人始终没有出现,但守住他的未婚妻爱莉娅还是必须的。 一个自由天堂投降了的长老是这样向兽人描述的:如果说洛塞夫的死,对人类士气的打击是沉重的,那么假如能生擒蓝雪云,这对人类士气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据人类叛徒们的报告,无一不认为这个蓝雪云就如同一只不死的蟑螂,经历过暴风山脉里的凶险,经历过西郊水晶矿坑的战役,经历过全人类对他的侮辱和诋毁,在全世界都在通缉他的时候,他毫发无损,甚至没有人能见过他半个影子。在后来获得平反后,他还没有机缘巧合的击败了几千亡命之徒,再次轰动世界,一举成为了自由天堂的守护者。在人类心目中,他不单是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绚丽的传说,还是一面鲜明的旗帜。假如能生擒他,在人类世界的沦陷巡回展览,那么兽人未来将少打许多场大战役。 所以塞木总部大宅里,没有兽人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们看守的,说不定正是可以钓来蓝雪云的鱼饵。 虽然当值的暗哨和巡逻兵都睁大眼睛,但这无碍阿伦无声无息的潜进了爱莉娅的房间里,甚至还顺手取回了藏在偏厅里的水晶剑「飘零」。 月光温柔的洒进了房间,在地板铺上了一层银霜。静谧中,爱莉娅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嘴角边还残留着促狭的笑意,不知是否正在一个作弄阿伦的甜梦中,脸色虽稍稍苍白,但绝色的容颜尤胜昨日。 阿伦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爱莉娅平安无恙,这段时间他一直努力把这位动人的未婚妻压在脑后,担心那锥心的焦虑会令他失去正常的判断力,事情会变得无法收拾,幸好假想中的不幸并没有发生…… 他温柔的注视着这位同渡过盛世,也将同渡乱世的未婚妻,刻骨铭心的柔情填满了胸怀。慢慢的,他才将目光移开,转向房间里一件碍眼的物体──久违了的索赛克先生竟然坐在房间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显然刚从梦中醒来,正死死的盯着阿伦,捂着嘴巴,没令自己发出半点惊叫。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阿伦几乎是同时跃到了吊灯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墙角的索赛克,飘零已经握在了手中。 几个兽人卫兵在一个人类叛徒的陪同下,推门而入,看了看爱莉娅,又看了看索赛克。 那个人类叛徒问:「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索赛克已站了起来,护在爱莉娅的床前,警惕的瞪着哪个人类叛徒。 阿伦心中一凛,隐约把握到那个叛徒似乎对爱莉娅有所企图,但索赛克一直拚死维护着。奇怪的是,爱莉娅为何睡得这么死呢?这可不太像她…… 那人类叛徒冷哼了一声,用蹩脚的兽人语向那几个兽人士兵解说着什么,兽人卫兵暧昧地打量了几眼索赛克和爱莉娅,嘿嘿地淫笑了起来。对于他们而言,在无聊的军旅生活中,听到两头猪被关在同一个房间,大概就是一直干着某种事吧,已经是一件让他们感到愉快的事。 那人类叛徒继续说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爱莉娅,尽力向兽人发出会心的淫笑,但兽人为首那个士兵脸色顿时一敛,挥手就给了那叛徒两巴掌,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兽人语。 索赛克闷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们不会耍什么花样的,不必每隔几个小时就来重复一次!」 那人类叛徒抚着留下掌印的脸庞,恶毒地盯着索赛克,似乎要将兽人凌辱他的这份恨意转到索赛克身上,狠狠道:「你知道就好。」 等他们关门离去,阿伦从吊灯上轻轻跃下,深深地看了索赛克一眼,目光才重新落在爱莉娅身上,问:「爱莉娅她怎么了?」 「光明禁咒的后遗症,不单爱莉娅,很多人都这样。据刚才那个叛贼所说,只有一部分人醒来,其余的人尚在昏迷中。」索赛克注视着爱莉娅,目光中包含有怜惜、爱慕、惭愧等等复杂的情感在其中。 他见阿伦疑惑地看了过来,又补充道:「我们天空之城大部分人出生时都接受了圣堂的洗礼,在圣光之下,自然能得到庇护,当时建筑物崩塌得十分厉害,但真正死亡的人数却并不多。」 阿伦牵了牵嘴角,说:「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当时我们在南区举行家庭会议,忽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我作为她曾经的……曾经的朋友,自然有义务照顾她。」索赛克到底没将「曾经的未婚夫」这几个字说出来。 「你运气不错,竟然在禁咒下安危无羔……这几天,谁帮爱莉娅换衣服的?」 索赛克彷佛感觉一阵杀气涌来,慌忙道:「外面还有一个侍女负责日常,我只负责保护爱莉娅的安全。山鲁那混帐本来就对爱莉娅有意思,现在投降了兽人,气焰更是嚣张,我索赛克虽卑微,但绝不能让爱莉娅小姐受到半点伤害……」 山鲁便是刚才那个人类叛徒,在生命变得微不足道的时代里,他只是无数背叛者中的一员。 「蓝雪云大人,这几天我与爱莉娅虽朝夕相处,但我从无半点遐想,望你明鉴!」索赛克微微躬身,肃容道。 看着索赛克此时的模样,阿伦心中晃过了当年汉弗里凛然正义的样子,接着又闪过不久前东帝天身边那道灰色的影子,他叹了口气,微笑道:「谢谢你为爱莉娅所做的一切,索赛克先生。」 索赛克尚未答话,眼前一花,窗台外又闪进了一人。 那人和阿伦几乎是同时低声道:「你来了!」 怒浪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庞带着几分疲惫,衣服上沾染上不少风尘,笑道:「我比你早来了一天,已来这里两次,不过还没和索赛克公子打招呼罢了。」 索赛克心中一寒,如果他对爱莉娅有什么非分举动,那恐怕兽人的卫队已经在调查塞木密室杀人案的凶手了。 怒浪将目光投向爱莉娅,轻轻叹了口气,「这丫头的命运了未免太坎坷了。」 爱莉娅那宁静的模样彷佛熟睡于甜梦中,令四周的一切变得恬静,令窗外的月光也变得温柔,谁能料到她曾经历过恶梦中才会经历的一切,眼看命运之神开始对她微笑,却又再次遭逢另一个恶梦…… 索赛克本来和他们两人也是看向同一方向,但忽然间,他发现阿伦和怒浪的目光何其相似,同样的怜惜、同样的温柔……于是他想,或许,命运虽残酷,但还并不算绝情…… 阿伦打破了沉默,沉声问:「搭档,找到离开的方法了吗?」 怒浪点头道:「在天空之城闲逛了一天,如果一点收获也没有,那我也未免太失败了。神龙著名叛徒光海庭现在正在天空之城,每天清晨他会到西面营地巡察人类叛徒组成的军队,这是我们最大的突破口,他现在在这个地方拥有一点权力。不过,还有一个大麻烦……」 「嗯?」 「兽人统帅雅克不定时的出现在那个叛军营地,那家伙是个狠角色,你和他应该有点渊源吧──两年前,我们曾在蓝河上见过他,我认得他的气息,嘿,叫什么来着……」 亚特拉克!阿伦心中凛然,没想到这位便宜师傅也在这里。在记忆中,他那张脸孔在痛苦中,仍在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是人类……」 黎明的街道,正被兽人奴役的新公民清扫着,他们笨拙迟缓的动作令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人类,还是一具具行尸。 清晨的风夹杂着丝丝凉意,但其中却渗着淡淡的血腥味,大概昨夜哪个角落里又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屠杀。 此刻,阿伦和怒浪正藏匿在街道旁一间废弃屋子的二楼。 这间屋子的对面便是叛徒光海庭的临时居所,他的马车每天清晨都会来到这里迎接他,载他到叛军西营地。 保护他的兽人卫队就在视线可及的街道口等待他,这一小段路,就是阿伦和怒浪可以利用的突破缺口。 光海庭的两个兽人车夫觉得今天很倒霉,先是马儿莫名其妙的惊惶失措,狂踢起前蹄,接着那马鞍又松了,得重新安装,幸好那该死的光海庭参将大人还没出来,不然那长舌妇又得向自己的上司投诉了。 光海庭昨夜睡得并不好,或者说,这段时间他一直睡不好,脸色苍白,看起来有点憔悴,他倨傲地用不太标准的兽人语向那两个车夫打了个招呼,走上那辆宽敞豪华的马车里,尚未坐下,立即发觉不妥,但已经太迟了。 他两边肩膀同时被人用力一按,已一屁股重重地坐倒在座位上。阿伦和怒浪彷佛老友重逢般,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但并不老友的表现就是,两根手指都指在他的喉咙上。 「光海庭大人,很久不见了。」阿伦亲切的微笑道,低声向光海庭问好。 光海庭脸上的惊慌很快便敛去,尤其是他看清阿伦手上那乌黑光亮的镍环后,他也沉声回应:「卑职光海庭见过摄政王大人,卑职身有不便,不能向大人行大礼了,望大人见谅。」 「光大人不必多礼了,尤其现在还场合不便,叫那两个兽人开去富华大道吧。」阿伦微笑着下令,笑容的弧度更大了,光海庭的脸皮厚度可当抵御兽人的城墙使用,这个招呼打得不卑不亢,乍一听,还差点以为他是个铮铮铁骨的忠义汉子。 光海庭微微皱了皱眉,沉声回应:「大人有所不知,今天是西营地的演习日,为免起疑,我是必须到场的……」 他话音未落,街道口方向急驰来一骑,用兽人语吆喝道:「参将大人,请不要磨磨蹭蹭,误了演习的时间,你可担当不起!」 接着,那兽人也不理会光海庭如何反应,又对车夫吆喝一声,马车已然开动了。 阿伦不禁皱眉,连一个传令官都敢对光海庭指手画脚,可见他在兽人的队伍里也混得并不如意,打量着身边一身兽人军服的人类,面色泛白,神情忧郁且落寞,他本是神龙名门光氏一族的接班人,前程似锦,本可以成为名动一方的人物,但现在,他竟然投向了兽人,令全人类都在痛恨他、诅咒他,就是为了逃过日后有可能对他的诛杀,这就是他生存的意义? 怒浪眼看着这辆马车驶出了正街,在一个大队的兽人卫队包围中前进,苦笑道:「我说搭档,我想我制订出了一个极为糟糕的计划,我高估我们的光海庭大人了。」 阿伦观察着四周的情况,透过车窗的窗帘缝,可以看到保护光海庭的兽人异常高大健壮,胯下的菱角兽也比平常所见的结实,可见兽人对光海庭的「重视」,便低声安慰怒浪,「也未免这么糟糕,最起码我们现在正享受兽人对待上宾的待遇。」 第五章 光海庭很镇定,起码看起来如此。 阿伦从他胸前摘下了一枚兽人颁发的荣誉勋章,于指缝间把玩着,低声说:「光海庭大人,当日星云山脉一别后,我对你一直牵挂得很呢!」 光海庭用力的抿了抿嘴,沉声道:「大人明鉴!当日大人以一已之力,留下殿后,我和唐仁大人他们无不感动流涕,无奈事与愿违,下官领导不力,分开后不久便撞上了另一支百人左右的兽人侦察队……」 他并没有做出痛心疾首的姿态,但眉宇间微微紧锁在一起,彷佛回忆起当时情形时无比痛心。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当时我们在遭遇战中就死伤过半,兽人那时颇缺熟悉我们人类地形和内部情况的叛徒,对我们软硬兼施,唐仁大人他们宁死不屈,已英勇就义了……」 怒浪见他直言叛徒二字,不由得笑道:「而你就贪生怕死,投降了兽人,对吧?哈,你坦白得得叫人恨不得马上宰掉你呢!」 光海庭感觉到喉咙上的指头紧了一紧,慌忙道:「诚然,我确实是个将个人生存放在第一位的小人,但我从未做过像民间所传,杀死同僚而投降兽人这样的禽兽举动,而且,愚昧的死亡并不能为将来带来什么,我相信这场兽人战争将会是旷日持久,日后时机成熟后,我自会让全人类看到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只为了那决定性的一刻!」 怒浪笑道:「光海庭先生说得可真是正义凛然啊,原来你是委曲求全,真令人敬佩得很呢……话说回来,你胸前这个拳头大的勋章可新得很啊,该不会是攻进自由天堂立的功吧,怪不得兽人对天空之城一带竟如此熟悉。」 光海庭不吭声了。 幸好,一个驰马而来的兽人将领解除了他的窘迫。 那兽人敲了敲车窗,用兽人语嚷道:「光海庭参将,天气热得紧,你还把窗户关得这么严实啊?」 阿伦低声道:「你感冒了!」 光海庭忙答道:「请法福纳大人见谅,我患了重伤风,现在一撞风就喷嚏打个不停,真是失礼了!」 那叫法福纳的兽人又嚷道:「嘿嘿,参将该不会是因为昨夜沙盘前的事而气愤成病吧?唉,其实不必放在心上啦,得克大人可是个粗人,我个人觉得你在沙盘前的分析很有道理啊,尤其是「迫使神龙放弃暴风要塞」这个观点,我们深表赞同啊……」 兽人战争已经进入到第二个年头,阿伦和怒浪都曾对兽人语进行了恶补,加上过去在暴风山脉里的经验,现在多多少少都能听懂一些兽人语了。那法福纳一番话下来,两人四只眼睛几乎同时瞪在光海庭身上。 难得光海庭仍是面不改色,以着柔和且清晰的声音淡淡道:「谢过大人的认同。」 接着,马车内传出了一阵咳嗽声,不过这咳嗽声是阿伦用光海庭声音代替他咳的。 聆听着这阵如同深度肺痨一般的咳嗽,法福纳在马车外幸灾乐祸的笑道:「看来参将病得不轻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对了得克大人他们总说你不过是一条狗,统帅大人已经下令要他们永远封口了不得侮辱参将你。不过……听说统帅大人他老人家私下与他副官商讨时,竟然也是十分认同这一点的,哈哈……」 法福纳在长笑中拍马离去了。 马车里传出一声闷哼,阿伦折断了光海庭两根手指,但他还未来得及惨叫怒浪已将他的声带封住了。 阿伦淡淡道:「光海庭大人,感冒的人自然有感冒的声音,别让我再发现你耍什么小心眼了。」 光海庭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动了动,想辩解什么,但又发现坐在左右的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可供愚弄之辈,只得点点头,沉声道:「对了,大人,不知你此次前来天空之城,有何公干呢?」 怒浪代替阿伦回答道:「当然是要做一番伟大的事业。你不是说要在将来证明给全人类看,那好吧,你不用等这么久了,过一会就有你证明自己伟大的机会!你无需多问,因为我们也不会回答,你只需按我们所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西营地,其实也主是天空之城西面的贸易地带,这里有大量的仓库和酒馆,不过现在全部改装成了兵营。 这里的主流人群是投降了的人类士兵,当中夹杂有不少兽人,他们占据着西营地各个重要的职位,最大可能遏制住这群人类造反的可能性。 在一片宽敞的大广场上,士兵们排成一个个方阵,听着用兽人语发出的口令,做出各种各样的基础动作。 在阿伦印象中,这个位置似乎并没有这么大一片广场,看看广场边一堆堆尚未清理完的砖头,废瓦,他恍然大悟,这里是被兽人强行拆出来的一片空地。 当光海庭马车来到广场前,各个部队停止了操练,阿伦透过窗缝去观察这群伪军,军容尚算整齐,但每个人的目光都是空洞的,彷佛已被抽走了灵魂。一个兽人大汉怒气冲冲而来,挡住了阿伦的视线,远远就用兽人语劈里帕啦喝骂着什么,大意是在怒斥着光海庭,你这混蛋已经迟来了。 「你的长官?」阿伦疑惑地问,而那兽人正用拳头敲打着马车,喋喋不休的责问着光海庭的时间观念。 「我的副官。」光海庭苦涩一笑。 他好不容易等那兽人大汉骂完,才随便解释了几句。这次他学了乖,声音变得像是伤风般沙哑,还不时咳嗽两声。 怒浪在他耳边低声命令:「告诉那兽人傻大冒,你大爷我今天身体很不适,得回家休养,这场演习就由你这傻帽去主持吧。」 「不行!」光海庭连忙摇头,「这个兽人是个暴戾狂,我这样说的话,他会马上冲进马车揍我一顿,到时你们就暴露了!我个人意见是……」 怒浪恶狠狠地打断道:「我有问你意见吗?你不这样说的话,别说被揍一顿,老*立即就要你发觉活着是件痛苦的事。」 两人飞快对话间,阿伦就用光海庭的声音咳个不停,以作掩饰。 这时,那兽人大汉忽然停止了嘀嘀咕咕的叫嚷,「嗒」一下站得笔直,高声道:「西营地偏将纳达,向统帅大人致敬。」 阿伦和怒浪顿时大为凛然,立即屏住了呼吸,将全身毛孔收窄,这样一个情况下,半点差池,下一秒他们都将有可能成为尸体。 亚特拉克那把熟悉的声音彷佛从无穷遥远的天际传来,又像是在耳边响起,平和道:「纳达偏将,这里是演习场,万千将士正注视着你,你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不过,熟悉的声音此时说的,已经不是熟悉的人类语言。 纳达诚惶诚恐地用力蹬地,应道:「末将知罪。」 亚特拉克又道:「纳达偏将,这次西征,一路以来,你身先士卒,斩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帝国一直都在关注着你,但你知不知为何一直却轮不到你升迁?」 那叫纳达的兽人偏将眼睛一红,嘴唇动了动,彷佛要将牢骚一次吼出来,但他最后还是理智地回答:「末将愚昧。」 亚特拉克淡淡道:「就是因为你多次被投诉目无长官,在营地里又屡次虐待士兵和俘虏,我本持保留意见,谁料今日竟亲眼目睹了……本该将你交往军法处处置,但念你为帝国多次立下了汗马功劳,就小惩大戒罢了……这五十军棍,你服不服气?」 纳达忙单膝跪倒,惶恐道:「末将甘愿受罚。」 亚特拉克的声音重新转柔,「最近一期的升迁名单里,我已为你提名,不日委令状将下,你将调配往第七前锋营当主将,不要令我失望了。」 「纳达谢统帅大人栽培!」 很快,纳达已被拖到一边,「啪,啪」的军棍声传进了马车里,不过想必他也被揍得身心愉快吧! 阿伦心中一动,亚特拉克便宜老师真是高明,狠狠地揍完别人,别人还会感激流涕,想必日后将对他忠心耿耿,同时他还讨好了躲在马车里受到侮辱的光海庭。 亚特拉克驰马来到马车旁,换回了人类语,温言道:「光参将,你可受惊吓?」 怒浪和阿伦此时完全停止了动作,尽力让自己融为马车的一部分,只剩下手指仍顶在光海庭的喉咙和心脏位置。 光海庭也深知这是生死存亡之际,祖宾大人他们假如被发现,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自己,他一边咳嗽着,一边禀告道:「谢过统帅大人的关心,纳达将军是性情中人,我已习惯他的脾气了。」 亚特拉克说:「光参将可是患了伤风?鄙人曾在山野居住过一段时间,对治疗伤风颇有研究,可需鄙人上车为参将诊断?」 阿伦和怒浪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上了,让你老人家上车,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光海庭感觉那两根手指已顶得他有点发疼,慌忙道:「谢过统帅大人的关爱,但这仅仅是小问题,我自幼体弱,这类小病,往往休养两天,自然便没事了。」 亚特拉克「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望了车轮两眼,眼中的厉芒一闪而逝,淡淡地说:「既然如此,光参将不必太地操劳了,这场演习你不必主持,回家休息便是。」 阿伦和怒浪差点要代替光海庭谢过亚特拉克的深明大义,光海庭得体的道谢后,马车立即从原路转回。 眼看连护送光海庭的兽人卫队也留在了西营地协助演习,两人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 怒浪恢复了威严,下令道:「告诉那两个车夫,改道富华大道,你要巡查塞木大宅。」 在两个兽人车夫面前,光海庭总算保留有这么一点点参将的威严,这辆铭有将领标记的马车,畅通无阻的往富华大道驶去。 怒浪翘起二郎腿,透过窗缝,打量着沿途的兽人,笑道:「我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沟通无碍的兽人将领,并挟持了他,谁料到差点就陪他一同被兽人挟持了。哈哈,光海庭,你在兽人世界里的地位仅略高于菱角兽啊!」 光海庭笑笑,脸上也不见阴霾,只是说:「其实我已大概猜到两位想干什么,但我很想知道事后,我到底还有没有生存的机会?」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惹急了这只看似温文尔雅的披着羊皮的狼,他随时就鱼死网破,所以阿伦给了他一个充满想象空间的希望式答案,「根据你的表现了,我也很希望你前面所说的一切是真的。」 塞木大寨前,光海庭将自己最大的那一枚荣誉勋章掷给了车夫,吩咐道:「进去把这个交给里面的分队长,并告诉他,将爱莉娅和索赛克马上押出来,送进马车里,我有紧急军务要问他们!」 两个兽人车夫与光海庭的军阶相差颇远,对任何命令都只能盲目服从,一听光海庭的吩咐,立即急急忙忙地去了。 不一会,一个魁梧的兽人随着车夫小跑了出来,在车前行过军礼,才来到车窗外,低声道:「参将大人,这两个人可关系重大,上面的将军们曾下令,要严禁他们在这座屋子,我看参将大人能否屈尊进来一趟,进行盘问?」 阿伦代替光海庭重重地闷哼了一声,表示出极大的不满,光海庭才接着道:「本将患了重伤风,还扭伤了脚,行动多有不便!然而此事事关重大,刚才统帅大人有密令于我,我得立即盘问,延误了军情,你来担当?」 那魁梧兽人脸色一变,忙道:「小将明白,立即去办!」 他正要往回跑,光海庭又道:「让索赛克将爱莉娅扶进马车即可,我新换了地毯,不想给你们这些兵痞给玷污了!」 很快,索赛克便抱着仍在昏迷中的爱莉娅进入到车厢内,因为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也没太过惊讶。 阿伦却微微皱了皱眉,说:「索赛克,你和爱莉娅各坐车厢一侧,不然车厢的些许不平衡,会引起怀疑。」 索赛克不无尴尬的点了点头,将爱莉娅小心翼翼扶到车厢对面躺下。 同一时间,怒浪将光海庭的参将令牌搜了出来,掷出车窗外。 光海庭苦涩一笑,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就算留下性命又将如何,但他只能按着两人的命令,提高声量道:「好你个罗伊德分队长,竟然干出这种事,胆敢和山鲁那条狗对爱莉娅小姐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我要亲自禀告统帅此事!」 罗伊德队长立时懵了,一蹬腿,大声道:「参将大人明鉴,定是这两个俘虏诬蔑我!」 怒浪瞥了一眼索赛克,又在光海庭耳边说了一句,光海庭用力眨了眨眼,无奈重复道:「这也罢了,竟然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在索赛克先生身上又做了一次,唉呀呀,罗伊德队长,我看你这次如何向统帅交代!从此时开始,你们全队不得离开塞木大宅半步,只等军法处的到来!我要带上他们去面陈统帅!」 索赛克睁大了眼睛,瞪了瞪怒浪。 车外的罗伊德队长面脸通红,只觉得从未被人这样冤枉过──对一个人类男子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在军中传了出去,可是比强暴一头菱角兽还要惹来笑话的。 面对忽然而来的莫名指责,他已失去了思考,再次用力蹬腿,大声道:「第七军第十六特别分队全体士兵,定不会离开塞木大宅半步,等候军法处的到来!」 这样的情况下,认为自己清白的人,一般都不会离开院子半步了。 阿伦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向光海庭道:「光海庭大人,可以吩咐马车往北门出发了!」 马车再次往前奔驰,不过索赛克仍是不满地瞪着怒浪。 这令怒浪不无困惑地试探道:「索赛克先生,该不会刚才我随口胡说,就说中了吧,你被那个老粗兽人……」 「……」 天空之城,北城门。 风和日丽,一个清爽的夏日清晨,马车驶到城门下。 那两个兽人车夫本来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相互低声嘀咕了几句,但在阿伦的勒令下,光海庭让他们闭嘴了。 「本将身怀密令,你们岂可非议!你们最好循规蹈矩,出了差点差池,你们的血也无法洗清你们的失职!」 然而,掌管北城门的兽人将军可不吃光海庭这一套,参将大人又是恫吓,又是软求,他只一口咬定,北面冥顽不灵的凤凰城军队正屯兵边界,人类游击队不时鬼祟冒头,北城门只有统领大人的手令才能打开。 看着不远处那两扇紧紧关闭的巨大城门,光海庭磨蹭了好一会仍没有结果,而那个兽人将军已偷偷打个眼色,然后他的副将便心领神会的驰马往南而去,阿伦心里已叫不妙,暗暗向怒浪比个手势,准备用暴力解决了。 这时,城楼上一个兽人士兵却打出了一个紧急手势,那兽人将军立即拋下光海庭,急急忙忙地跑了回去。 片刻后,两扇黝黑的大门在「隆隆」声中打开了。 阿伦和怒浪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不妙,那顽固的兽人肯定不会突然临时变卦为光海庭开门,那只可能是兽人帝国有高级将领光临了。 那兽人将军命令开门后,又飞奔回城门下,率先跪倒于大道旁,用兽人特有的嗓子朗声嚷道:「西征军第六军团第一大队恭迎伊格王爷,不知王爷降临,罪将等有失远迎,实在失职!」 一时间,城门上下,所有的将军和士兵全部跪倒一片,只有阿伦他们那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大道中央,无声无息,而那两个车夫早已下的滚下了马鞍,叩倒在地。 怒浪不禁骂了句粗话,沉声道:「咱们随便跑个路,都撞上兽人皇族了,看样子还是高阶的。」 光海庭脸色难看得像头死猪,但他仍尽力冷静地说:「两位,如果我们想安全离去,我想我得下车行礼了!」 阿伦仍紧紧按住他的肩膀,淡淡道:「你伤风了,病得很严重,撞了风可不好!」 让光海庭待在马车上,大伙还有一线生机,让他下马,就绝对死路一条了! 城门驰进了十几轻骑,为首那华服兽人跃下了马,将那守城门的兽人将军扶起,微笑道:「将军辛苦了!我的船驶进了蓝河,途经天空之城,心血来潮,便来看看了,并无事先通知,实在唐突,尔等何罪之有?」 这个兽人王爷的语气神态令人如沐春风,将周围拘谨和惶恐的气氛也驱散不少。 阿伦拉开小截窗帘,往兽人王爷的方向看去,心头顿时凛了凛。 此人的长相在兽人大概算是比较英俊温文的类型,皮肤远比普通兽人细腻,不过阿伦可在星云山脉里见过他一次,当时就是这兽人重创了自己,才令自己无法赶上唐仁他们,以致后来光海庭投降了兽人……据当日记忆,他身边起码还有两个强者级的兽人,希望他们并不是随从式的角色,不然的话,这次的情况将糟糕得无以复加了…… 怒浪见阿伦的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来了个狠角色,逊色不了亚特拉克多少!」 「啊……他好象向我们走过来了……」 伊格与兽人将军寒暄了几句,便打量了两眼光海庭的马车。 经兽人将军简单解释后,伊格便大步走了过来,微笑道:「光海庭参将,别来无恙吧,当日我亲自将你招揽进帝国,短短时间里,你已立下功劳无数,我心甚慰啊!」 第六章 伊格一边走近,一边打量起马车车轮碾过地面的痕迹,似乎残留在花岗石上的浅浅痕迹,以给予他什么线索。 怒浪皱起了眉头,说:「这个兽人王爷的眼睛贼得很,他恐怕已发现我们了。」 阿伦点头表示同意,再让这个伊格靠近,自己和怒浪或许能躲过他近距离的感应,但索赛克的风险就相当高了,更何况处于昏迷中的爱莉娅。 伊格盯向跪倒在一边的车夫,冷冷问:「车上除了光海庭参将,还有谁?」 那车夫惶恐道:「回……回大人,还有关押在塞木大宅里的两个重犯……」 「什么!?」 阿伦已不能容面前这个兽人多做思考了,他的手往车厢角落的位置一探,那里有一盘装饰用的小盆景,上面铺满了碎石子,深深看了一眼彷佛正熟睡中的爱莉娅,此时已是惊险万分,但她刚刚还皱起的眉头却已舒展开了,彷佛又进入到另一个甜梦中,嘴角又绽放出甜甜的微笑。 阿伦不自禁也对着她笑了笑,他的手指往前轻轻一弹,两颗碎石破空而去,几乎同时射进了两匹马儿的耳朵里。 受惊的马儿狂啸一声,往前狂奔而去。 首当其冲的伊格冷哼一声,眼睛盯着车厢那道厚厚的布帘,似乎要洞察其中的玄虚。 马车眼看就要将这位尊贵的兽人王爷碾过,在四周兽人一片惊叫声中,伊格才猛地跃起,眼看就可分毫不差的落到发疯的马儿上,但兽人们的喝彩还没来得及响起,一片密集的碎石却从车厢里飙射了出来,全部直冲伊格而去。 时间把握得如此精确,好象就是伊格专门跳起来去迎上这片碎石似的,伊格神色依旧从容,左手一甩,他背后那件宽大的披风「嗖」一下甩出,用柔劲将石子包裹其中。 就在伊格甩出披风时,阿伦和怒浪同时动了,往车外射去,怒浪顺手击昏了光海庭,阿伦对索赛克低嚷:「保护好爱莉娅!」 当「娅」字出口时,两人冲出了车厢外,阿伦飘零在手,洒出一片耀目的蓝光,直接迎上了这个兽人强者。 此时的伊格已被披风挡住了视线,如果他仅是普通的高手,恐怕要被阿伦秒杀于剑下,但他仅凭风声和对方的脚步声,便已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左手再次一甩,披风上的碎石已飙射而回。这一下,反倒像是阿伦和怒浪冲出去迎上这批暗器了。 两人速度仍是不减,径直便迎了上去,阿伦的飘零和怒浪的软剑,一一挑开迎面而来的碎石,只可怜仍跪在大道两旁的兽人士兵们,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被准头十足的碎石击破了脑袋。 阿伦稍稍快一线,飘零已以不死不休的气势,往伊格缠去,欺的就是他们未落地,无法使力。 伊格终于皱眉,并不是对方的剑招狠辣,而是他从这熟悉的死亡气息中,认出了这个曾在星云山脉里擦肩而过的强劲对手,他立即改变主意,不直攫其峰,将手中那件曾被魔法祝福过的珍贵披风也甩了出去,然后身子用力一坠。如果按他原先设想,是安安稳稳地落在马上,那么现在,他就是想直接把马儿蹬死脚下。 阿伦眼看这披风闪出内敛的光芒,便知肯定带有某种力量,但此时退却就等于死亡,一咬牙,硬是撞了上去,瞬间撞破光芒,胸口顿时一闷,他心中暗恨,又遭这个兽人诅咒,慌催发潜能,强行将诅咒压下,漫天披风的碎片中,飘零硬是递了出去,恰恰挡在伊格的脚下。 伊格脚尖轻轻一点,用上阴柔的力量,将第二重诅咒的力量借飘零的剑身,灌进阿伦的体内。阿伦的动作稍稍一窒,胸口一闷,一口银灰色血液差点就这么喷了出来。他忙咬紧下唇,心中狂骂,这个混蛋兽人竟然拼着耗尽精神力、自身受损,也要令自己遭受重创…… 伊格同时借到力气,往右一跳,就要踏到另一匹马的背上,这时怒浪恰恰赶到,软剑洒出片片光点,往伊格的脚下削去。 伊格只得稍稍缩脚,又是轻轻的踏在软剑上,跃回向左边,口中用兽人语暴喝道:「立即关闭城门!」 心中已是了然,这两个对手并不适合给他当众立威了。 阿伦也是拼着自身受损,再次催发潜能,岂能容他左跳右跃的戏弄,往前一步,挡在他回跳的路线上,飘零的漫天光华消失了,只剩下一道凝重的蓝芒,往伊格撞去。 怒浪没料到这兽人的力量竟然如此阴柔,刚才软剑弯成半圆的剎那,差点就被这股阴柔逼下了马车,但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就这么原地转了一圈,卸开这道力量,回过身时,恰恰赶上阿伦的剑芒最盛之时,他立时也将软剑往前一挥,封住伊格还想周旋的角度。 这次伊格已避无可避,右手拔出腰间的短棍,撞上面前的两把神兵。「锵,锵」两声巨响,三人同时闷哼了一声,这个恐怖的兽人强者也终于被逼下了马车。 从伊格跃起截车,到他不无狼狈的落在大道旁,一系列动作只在呼吸之间,其中谁出了半点差错,动作慢上这么半拍,那么现在又将是另一种情况,失误者付出的将是生命。 隆隆巨响中,北城门缓缓关闭。 飘零和软剑同时刺出,两匹可怜的马儿臀部受疼,在哀鸣中再次加速,往前狂冲而去。 城门下的兽人士兵在那守城的兽人将军指引下,慌慌忙忙的从两边冲过来堵截,城楼上的号角「呜呜」吹响了,像是催命的音符,配合着正在关闭中的城门。 身后的伊格堪堪站稳后,脚下立即用力一蹬,如离弦的箭,紧追了上来,真没想到这个儒雅的兽人也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怒浪软剑飞舞,拨开两边射来的弓箭,阿伦干脆跃下了马车,踢飞了几个妄图靠近马车的长矛手,一眼也不看紧追在马车后的伊格,以更为惊世骇俗的速度,越过了全速奔跑的马儿,径直往那个兽人将军冲去。 几个试图拦截阿伦的士兵都被他随手抓起,往后掷去,每一个都能分毫不差的从车顶飞过,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撞向紧随在后的伊格。伊格眉头也不皱一下,一一让过,眼看尚有几步就要撞进马车。 此时,阿伦终于把那个兽人将军擒到了手中,这家伙比想象要强,为此他差点被划破了手臂,但效果是显著的。 只见这个健壮的兽人将军飞向了伊格,伊格面上犹豫了一下,现在是战争迈向高潮的阶段,一个老资历将军的意外死亡对军心会有影响,自己恐怕也得担上关系。终于,他稍稍地顿了顿脚步,用巧劲将这庞大身躯带来的冲击力给卸了下来。 那死里逃生的兽人将军惊魂未定,看了看地上四周,他手下士兵的脑浆飞溅了一地,他心有余悸地谢恩道:「谢……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末将……」 伊格哪里有空听他废话,让他恰恰站稳后,脚步急移,又继续追了上去,但已落后了一截。 阿伦借着这机会,清空了城门下的兽人,轻轻一跃,重新跳回到马车上,就在城门快要关闭的剎那,马车硬是从那线空隙中穿了过去。嗯, 外面的阳光似乎分外灿烂,官道上一马平川。 怒浪一边挑开城楼上射下来的弓箭,一边笑道:「哈哈,真是刺激!不过我不太想再来一次就是了。」 北城外的兽人斥候听到号角,已从各个角落奔来,但就这么点人,很难让狂风怒浪放在眼里了。 阿伦轻轻舒了口气,幸好当日星云山道上那两个兽人强者并非随从式的角色,不然他们休想这么轻易就能冲出城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已经关闭,远远还能听到兽人的吆喝声和怒吼声,这些声音在脱离险境后,听起来本该是美妙的,但好象有一个并不和谐的物体,也冲出了城门。 阿伦无法同意怒浪的话,摇了摇头,说:「刺激还没结束,那家伙追上来了!」 原来伊格眼看城门就要关上,就近拎起一匹菱角兽掷了出去,塞在门缝中,硬是争取到少许时间,侧身从城门的细缝中堪堪闪了过去。 怒浪骂了一句粗话,无法理解的高声质疑:「他这么拼干什么,一点王爷风范都没有!」 阿伦笑了,不过笑得有点苦涩,他刚才催发潜能压下诅咒,一缓过气,那诅咒立即反噬,手腕上的黑色镣环似乎在「嗡嗡」作响,安抚着变得躁动不安的银灰色血液,也像提醒着他,不宜再做任何大动作了,他低声说:「搭档,我好象暂时失去战斗力了。」 怒浪惊诧的转过头,发觉阿伦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后,才道:「真是糟糕……那家伙越追越近了,我得为马车减轻点负担!」 他将马鞭掷给了阿伦,转身大步回到车厢,在索赛克不无惊惧的注视下,他笑道:「还没轮到你……哈!」 说话间,他已一把揪起仍在昏迷中的光海庭,一脚踹开下车箱后门,就像推一堆垃圾一样,随手就扔了出去。 伊格眉头大皱,他可不能不顾及这个「垃圾」,光海庭精通人类地理,他追出来,其中就有救回光海庭的原因,只得探手接住了,速度再度慢了下来。 怒浪喊道:「他的衣服上有毒!」 虽然怒浪的兽人语烂得不能再烂,但伊格还是听懂了,立即本能般的缩手,可怜的光海庭「彭」一下跌倒在地,惨哼了一声,竟悠悠醒转了过来。 就在伊格查看双手,发掘并无异样时,怒浪又继续吼:「那是精灵的毒药,无色无味。」 伊格愕了一下,发觉对方的距离正迅速拉开,立即明白对方正愚弄自己,见地上的光海庭并无大碍,便不再理会,冷哼一声,继续急速追了上去。 怒浪像是很替这位王爷着急,继续叫道:「不骗你,我以兽神的名义发誓,真的有毒……给你解药!」说着就在身上掏出一瓶不知名绿色药水,大力扔了过去。 伊格哪里肯接,侧身让过。 怒浪又掷出了另一瓶黄色药水,叫道:「再给你一次……不要算了,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这个人类扔出的解药每次都不一样,竟然也妄图愚弄自己吗?伊格不怒反笑,竟使用还算标准的人类语言朗声道:「人类的强者,自由天堂的守护者,难道就是只会逃跑的懦夫吗?」 这句话令车上三个男子的脸色都变了变,阿伦是当代自由天堂守护者,而索赛克则是上一代守护者汉弗里的弟子,他本人也曾经以成为下一次守护者作为目标,只可惜最后事与愿违。 怒浪神色凛然,一副愤慨的模样,右手往后一甩,一根细绳往索赛克甩去,低声道:「抓好了。」 索赛克忙伸出接过,却不知怒浪有何用意。 而怒浪已跃下了马车,淡淡道:「伊格阁下,你可愿与我一战?」 同一时间,怒浪的强者气势顿时油然而起,往伊格倏地拍去,腰间软剑亦指向前方,彷佛一往无前。 伊格心里微微疑惑,他一直认为马车上的那个蓝发人类才是自由天堂的守护者狂风,没料到竟是面前这个头绑绷带的男子──那这个守护者的作风也未免太无赖了…… 习惯了在兽人世界对强者的尊重,伊格停下脚步,凝聚力量,抽出短棒,也指上了怒浪。 一阵燥热的夏风拂过,见证了这场一触即发的强者对决。 身后的马车已越走越远,怒浪的神色忽然变了,变得有点落寞,又淡淡道:「算了,杀你有什么用?」 语音刚落,他一扯身后的绳子,整个人倒飞而回。索赛克自小便被汉弗里锻炼过臂力,但这么长的距离,再加上怒浪的扯力,两条手臂也一阵麻痹,不过还是准确的把怒浪给拉回到马车上。 阿伦回头笑道:「搭档,你可真无耻啊!」 怒浪很是享受这种夸奖,在车厢里一手放于身后,另一只手向远方愕在原地的伊格挥手告别,仍是保持着一副高手的风范。 过了好一阵子,伊格才重新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自由天堂守护者,前一秒还摆出架势要与自己单挑,下一秒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一阵愤怒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个卑劣的人类竟然如此戏弄自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兽人王爷,习惯了尊重对决精神的伊格阁下,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他怒吼一声,再次狂追了上去。 他这次屈尊亲自追敌,最大一个原因便是猜到这两个年轻的人类里,其中一个很可能是蓝雪云,那位人类最年轻的守护者。拿下他,对人类的信心将会是毁灭性的重创,对自己的威信,也大有裨益。 但现在,这种战略性生擒的欲望,已经完全转变成仇恨,这个无耻的人类,他一定要为他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阿伦见强敌一时半刻不会追上来,便回头道:「怒浪,来点英黍粉,这两匹马快虚脱了。」 怒浪这才收起高手姿态,重新回到御者的位置,用药粉为那两匹倒霉的马儿重新注入活力,又用折叠弓射下了沿路埋伏的几个兽人斥候,才问:「还有多久?」 无须他详细说明,阿伦便明白他问的是诅咒的时间,淡淡回答道:「我有过经验,上一次是十二小时,这次应该会好点,估计起码也得十小时。」 阿伦脸色有点苍白,要命的并非诅咒,而是正在变得沸腾的银灰色血液,但在脱离险境之前,他仍必须保持清醒。 怒浪显然也看出来了,指向西北,说:「到红雨山脉吧,只需两个小时路程,我对那里比较熟,在那里应该能甩掉这个兽人。」 阿伦奇怪的看了怒浪一眼,红雨山脉位于天空之城的西北方,长度不如星云,凶险不如暴风,只属于阿兰斯里一座不显眼的小山脉,除了夏日会偶然降下红雨,在传说里,那是魔法师修炼的圣地,其余就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阿兰斯,类似带有小传说的山脉一抓一大把,为何怒浪会挑那里来摆脱强敌? 兽人大多擅长追踪,这种普通的山林地带,只会对伊格有利。按照阿伦原设想,应是径直北上,据情报显示,那里有不少大型人类游击队,他们只需三个半小时就可以进入游击队的地盘。 怒浪笑笑,平静地说:「那是我当年修炼的地方,如果这位兽人王爷仍是锲而不舍地追踪我们,我会在那里给他带来无穷的惊喜。」 「……」 伊格很清楚那件魔法披风的诅咒力量,无论多么强悍的身体,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修养,也休想恢复过来。蓝头发那个人类竟然在被诅咒之后,还能和自己硬碰了几招,已是相当了不起了,但他短时间内,休想再运用力量,只剩下那个不知所谓的自由天堂守护者,那个卑劣的无耻之徒,自己足以制服,只要让自己再一次靠近马车…… 不过刚刚吸完英黍粉的骏马,就像发了疯一般,以骇人的速度在官道上急奔,伊格竟然一时三刻也无法追近,他只能遥遥吼道:「没料到所谓的自由天堂守护者,人类的精神偶像,只不过是一个临阵逃脱的懦夫,蓝雪云阁下,你连一坨菱角兽的粪便都不如啊……」 听着这个兽人的咒骂,索赛克不禁看了看阿伦,阿伦看起来有点虚弱,但面不改色,他脸皮的厚度是常人无法猜度的,怒浪更是一脸平静,反正骂的又不是自己。 他用弩箭又射下了几个试图沿途拦截的兽人哨兵后,才笑嘻嘻回头道:「伊格王爷,我已放你一条生路,但你仍是执迷不悟,看来我还是得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了。嗯,你站着,我立即下马与你单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伊格脚下稍稍一窒,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速度,这个无耻人类说的话又怎能相信。果然,怒浪嘴上骂骂咧咧的,但仅仅局限于语言攻击,别说下车,他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第七章 伊格生平大大小小经历过无数场战争,从兽族内战,到渡沉寂之海西征,但从没有一场战斗是像现在这样郁闷压抑的,眼看敌人完全不是对手了,却总是无法将他们擒到手中。他猜测,那两头失心疯的畜生,一定是服用了什么药物,要不然拉着车狂奔了这么久,仍能保持这么惊人的速度。 在追逐战的头一个小时里,他不时还尝试叫骂,来激怒对手,激起对手武者的尊严,哪知道被激怒的往往还是自己。那个不知所谓的自由天堂守护者只要自己一吭声,就可以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不时还拿出水囊喝两口润润喉咙,又接着继续骂。而那个蓝头发的人类,中了高级诅咒后,竟然硬撑着没有倒下,看似比较有修养的家伙,偶尔也回头骂上几句,要么不出声,一出声就极为难听的粗话,用的还是极为标准的兽人语。 伊格当然不会知道,阿伦曾经在暴风城楼上待了了几个月,每天都可以听到城楼下兽人的叫骂声,要他说别的兽人语肯定不行,但说兽人粗话就绝对是字正腔圆。 他有过一次机会接近马车,但还没有来得及出手,车里忽然飞出了二十几个火球,他慌忙躲过,又一次稍停了脚步,心神大凛,莫非车上那个一直闷不作声的人类是大魔法法?一次能发出这么惊人数量的火球,他的魔力何等惊人啊!难道他们一直隐藏实力,只为了诱杀自己? 索赛克当然不是魔法师,而是让他发现了车座下藏有好几箱烈酒,阿伦灵机一动,便提议重新为后车厢拉上布帘,索赛克摆出姿势,然后由怒浪和自己去点燃烈酒,一口气掷出去吓唬兽人王爷。 但伊格很快就发现火球落地后,会爆裂出不少玻璃碎片,他才恍然大悟,又被这几个可恶的人类给糊弄了,怒吼几声发泄胸中的闷气,继续逛追下去。 可惜他并不是以耐力见长,开始追逐是越追越近,但渐渐的,离马车是越来越远了,他现在仅凭敌人的气息,继续沿着道路追踪下去,并暗暗储存起一部分力量,必要时才爆发出来。 在一个兽人临时设立在道路旁的中转站,倒下了两头完全虚脱、口吐白沫的马儿,还有几具兽人士兵的尸体。 伊格心中暗骂,只要自己在前一刻将力量爆发,就可以追上他们,他们完全没有机会在这里换坐骑了。唯一的欣慰,就是畜生栏里还有好几头菱角兽。 他牵出一头,飞身上鞍,但还没跑出去几步,那头看似健实的菱角兽就曲下了前蹄,软软跪倒在地,气得这个兽人王爷满脸发紫,原来剩余的畜生全部被做了手脚,自己在这场追逐战中,因此又失去了不少宝贵的时间。 他开始怀疑这样追下去是否理智,是不是应该重新回到天空之城,接受众将士拍拍马屁,然后和雅克统帅好好喝上两杯,但前方的诱饵实在太大了,生擒狂风蓝雪云,那在兽人世界里会竖立起一个什么样的威望呢?最该死的是,只要让自己追上了,一切确实就可以手到擒来,不单可以证明自己的力量,也证明了伊格这个名字的荣誉…… 红雨山脉,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山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法和它所拥有的传说给联系到一块。 魔法师要修炼,大概不会挑选这里,但这里绝对是樵夫的圣地,树木实在是太茂盛了,但在天空之城的势力范围内,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实在不多,所以这里不但树多,野草更多,基本上看不出哪里有山道的痕迹。 不过,路是人走出来的,阿伦和怒浪可管不了那么多,从一个坡度较小的地方,硬是驾御着菱角兽冲了上去。 一直冲到半山,树木越来越密,实在无法再前进时,他们才下了马,怒浪再狠狠抽了那两头菱角兽,让它们继续拉着空荡荡的马车,往另一边下山的方向奔去。 阿伦本想亲自来背爱莉娅,无奈手脚一阵乏力,一旦使力,脑袋便晕晕沉沉的,连树缝透射下来的阳光也变得特别刺眼。 怒浪立即把爱莉娅接过,背到背上,笑道:「你省点力气吧,让爱莉娅占占我的便宜好了……索赛克,看什么呀,你们的守护者摇摇晃晃的,快摔下山了。」 索赛克只好上前将阿伦背了起来,阿伦自觉现在就像发高烧一样,难受非常,只得接受这位前情敌的好意,不过嘴巴却是嚷嚷:「我这样被人背着,感觉很没面子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索赛克竟忽然说了一句,「那要不我换个姿势,把你抱在前面?」 怒浪苦中作乐地大笑起来,见阿伦不吭声了,便问:「搭档,怎么无声无息了?」 阿伦半闭上眼睛,喃喃道:「我被冻僵了……」 「……」 当伊格判断出对手是进入了面前这座山脉时,心中不禁一喜,他们这是在自寻死路,兽人在山林作战有天然优势,更何况他自小便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 但很快,他发现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对手布下了诸多疑阵,好几回都差点令他误入歧途。更可恨的是,途中还布置了不少陷阱,虽然是临时陷阱,但有不少是足以致命的,高贵的兽人王爷好不容易避开了致命的地方,那么一些恶心的陷阱便会随之而来。譬如说,他刚刚就狼狈不堪的翻身躲开了一袋暗黄色的液体,其中正飘出浓浓的尿骚味,气得他又一次咬牙切齿,脑海不禁浮现出怒浪那张无耻的笑脸,这家伙一次又一次地侮辱对手。 伊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也忍不住有点心浮气躁,足足追了三四座山,对手的气息又一次变得强烈起来,他的嘴角边不禁绽出了一丝喜悦,猎物终于要到嘴边了。 这时,天空浓云密布,在自由天堂的雨季期间,天气从来说变就变,眼看一场大雨就要降下,伊格不以为意。但如果兽人王爷的心态并不是那么浮躁的话,他就会发觉,这座山的空气里,随着天上浓云的聚焦,元素的力量也跟着轻微舞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有怒浪带领,谁也无法料到山顶上竟有这样一处奇异的所在。 穿出层层叠叠的密林,豁然开朗,难以想象在桑科树和椴树等等雨林树种和各式各样野草密集交织的群山之中,竟然有这样一块空地,明明寸草不生,却让人感觉到无穷生机,暗褐色的土地上,浮游着一层稀薄的淡红色雾气,凝视久了,会产生一种错觉:面前这片并非土地,而是一个淡红色的湖泊。 虚弱中的阿伦,这种感觉尤甚,他赶紧扭开了头,观察着这片土地四周的树木,发觉其布置彷佛隐含有某种规律。 他低声问:「怒浪,这是一个魔法阵?」 怒浪神秘一笑,说:「这里曾经是龙的坟墓!等会看我表演吧……」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头顶上乌云翻滚,大雨随时降下,又道:「它一定要在雨天才能起作用的,幸好现在是雨季。」 怒浪领着众人绕过这片土地,在另一边不远处的一棵椴树下安放好爱莉娅和阿伦,才向索赛克道:「跟我来!」 只见怒浪在附近一棵大戟树下挖出了一大盒东西,打开盒盖,里面密密麻麻的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水。而后,他从其中小心翼翼地抽出六根用魔法纹章密封了的试管,递给索赛克,低声指示着该到什么方位摆放。 看着他们绕着红雾萦绕的土地忙碌着,一份倦意又涌上了阿伦的心头,他大大打了呵欠,连忙又努力将眼皮撑起,侧过头看向爱莉娅,她正紧紧贴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过嘴角边的笑容敛去,微微皱起了眉头,既像是进入到某个不愉快的梦境中,又彷佛是知道即将迎来的伏击战将是一场残酷。 山上的温度有所下降,感觉到她的体温下降了少许,阿伦连忙将外套脱下,为她披上。 他想,假如爱莉娅此刻是清醒的,或许正与怒浪一边争吵,一边布置着阵法吧!以好古灵精怪的个性,说不定还会提出,更多辅助性的点子,让这位穷追不舍的兽人王爷更加郁闷…… 天更阴沉了,一道巨大的霹雳从天际的浓云中穿出,横劈过了天空,颇为夺目。很快,雷声便「隆隆」响起,怒浪和索赛克急奔了回来。 怒浪将那个画满了魔法符号的大箱子放到阿伦身边,重新打开了箱盖,冲索赛克沉声问:「你记好顺序了吗?」 索赛克深深看了一眼箱子里色彩各异的药水,闭上眼睛一会,才睁眼道:「记好了。」 「那好,由你来照顾他们,我要和一个兽人的绝世强者单挑,你们就是不需门票的观众,假如我不幸牺牲,我的光辉事迹就需要你们来传颂出去了,哈!」怒浪用力拍了拍阿伦的肩膀,闪身冲进了红雾之中。 这时,又是一道闪电闪耀过了夜空,视线的尽头已能看到不无狼狈的兽人,正急奔而来。 怒浪又一次站在他的面前不远处,又是那副天下舍我其谁的臭屁姿势,手中软剑直指伊格,气势仍是一往无前。 伊格对此不屑不顾,但却没有贸然出击,因为对手正站在那团薄薄的红雾中间。 这块违反自然规则的土地也引起了伊格注意,他开始认真的大量四周,出奇的是,这个可耻的对手似乎并没有在这里设下陷阱。 「伊格阁下,你可愿与我一战?」怒浪就连语气都与两个小时前一模一样,他手中的软剑无论兽人王爷走到哪,就指到哪。 伊格冷冷一笑,也懒得回应这个无赖,望了望被层层浓云重压的天空,又看看地下的红雾。 他对魔法元素也略有研究,虽然无法判别出这是什么元素,但他可以判断出,这些元素是无攻击性的,起码目前是如此,这个可耻的人类想借这片特别的土地来吓唬我? 又是一轮雷鸣过后,豆粒大的雨点终于降下,劈里啪啦的打在这片雨林,打在这片空地上。 阿伦和索赛克从树后探出了头,打量着外面这片奇异的战场。敏感的阿伦栽仰头中首先发现,雨点彷佛渐渐变成了红色,红得如此谣言,整个天地彷佛也因此披挂上了无穷无尽的红色珠帘,如此瑰丽、震撼人心,莫非红雨山脉的一切传说都是真的? 他用力眨了眨眼,一切又恢复了原貌,雨仍是晶莹,天地仍在一片灰蒙蒙之中。 伊格瞥了一眼阿伦他们的所在,但没什么战斗力的对手都被他自动忽略了,只要拿下面前这个无耻人类,一切都将手到擒来。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将半只脚踏进这片红雾之中,感觉并无异样。 怒浪看穿了他的心思,用极为鄙夷的眼神加极为鄙视的语气道:「伊格阁下,你们兽人都是这样胆小如鼠吗?在我这里也能清晰地听到你怯懦的心跳声。」 伊格冷哼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半步,仍无异样,心中更是相信,面前这个无耻的人类撞上了一块奇异的所在,又想用心理战来愚弄自己了。 雨越来越大了,连索赛克也发现了雨点的异样,他惊诧的看了一眼阿伦,阿伦却对他做了个镇定的手势,千万别引起伊格的关注。 伊格身在局中,就远没有旁观者的角度所看那般清晰了。 怒浪又道:「雨会越来越大的,我得赶紧把你收拾了继续赶路。嗯,兽人伊格,你是我见过最胆小、最无耻的对手,真是不知所谓的废物。」 这时,伊格已大半个身子进入到红雾之中,完全确认这些元素并无任何攻击性后,怒喝一声,径直便往怒浪扑去,这个无耻的人类竟然把自己的对白也抢了。 刚才还一副居高临下,随手可以把对手一掌劈掉的怒浪,却连一招也没有打算接,脚腕一转,已飞速移动到一侧,避开了伊格的锋芒,恰恰让出了中心区域位置。他也不跑远,就这么绕着伊格高速奔跑,软剑舞动出无数光点,全是虚招,只为了将伊格困在原地。 伊格的实力虽远胜怒浪,但移动速度却颇有不如,更何况他是长途奔袭之后,而怒浪却是以逸待劳。 伊格左拳右棍,连连出击,但全部让对手避过,打在空处,他不由得用人类语嘲讽道:「狂风阁下,到底谁才是胆小如鼠的懦夫了?」 怒浪速度不减,口中不停的喊:「伊格匹夫,你等着,我随时给你雷霆一击!」 伊格心中冷笑,怒浪这种打法最是耗费体力,只需忍耐一阵,待他速度稍减之时,定可将他生擒,于是他也不还口,默默存储力量,准备随时给对手意想不到的一击。 阴暗的天空又劈过了一道巨大的闪电,雨势更剧了。 「索赛克,该起来收衣服了」怒浪忽然暴喝了这么一声。 伊格正在莫名其妙间,一直默默蹲在一边的索赛克忽然就动了,从树后拎着一个箱子狂奔而出,动作异常利落的将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溶液洒在了红雾的周边。 第一瓶试管溶液洒下时,伊格感觉动作仅仅是稍稍一窒,心中已觉不妙;当第二、第三瓶溶液也逐一洒下后,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竟冲上了脑门,脚下的大地彷佛也左摇右晃了几下,差点就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大为凛然,如果刚才对手乘机而入,自己哪有还手之力,但他马上就发现对手比起自己更是不如,竟就像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的前进着,似乎已完全没有和自己对决的欲望,竟然往红雾以外的范围迈去。 「懦夫,你跑什么?」伊格见对手完全露出了背心的破绽,正要从后追击,但双脚竟像是被什么捆绑住了一样,难以动弹分毫,罕有的慌张第一次晃过了他的脑海。 怒浪输人不输阵,笑道:「打了这么久,我有点口渴,出去喝口水就回来,你给我等着!」 他话虽如此,但连回头的力气也不肯轻易浪费,彷佛正抵挡着无比强劲的飓风,无比艰难的一步一步前进着。 伊格慌张之意更甚,无论兽人世界还是人类世界,针对绝世强者的图腾和魔法阵虽罕有,但绝对存在,今天自己所撞上的,恐怕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所在。 他见索赛克仍是沿着红雾边缘,专心致志加孜孜不倦地倾倒着药剂,不由得暴喝一声,手中短棍指向索赛克,含怒而出,但那棍子像是失去了方向,竟然在离手的剎那,就直接飙射往天空。 伊格心中更慌,这个魔法阵控制了自己的力场,还是自己中了幻术? 他抬头望去,天上落下的,哪里是雨滴,明明就是万千血红色的瀑布,横泣天地,倾泻而下,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但最令他震撼的,还是瀑布的源头,一头庞大无匹的红色巨龙,竟然占据了半个天空,盘旋飞舞,龙首下时俯瞰,彷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令他的神经不寒而栗,灵魂也颤抖了起来。 惊惧完全侵袭进伊格的神经,他拚命告诉自己,这是幻术、这是幻术,但用力眨了几次眼睛,那震撼之极的画面仍维持眼前,他不由得绝望的呻吟了一声,无论空中的巨龙是真是假,但以龙为引,绝对是禁忌之术,今天恐怕难逃一劫了。 他冲着怒浪的方向狂吼道:「狂风,你这无耻之徒,使用这禁忌之术,你就不怕反噬的力量,也将你拖进地狱之中吗?」 这时的怒浪,刚刚狼狈不堪的挣扎出红雾之外,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对决,全身乏力的坐倒在地,他甩了甩头上的汗珠,回头看着伊格已完全被红色的洪流所包围,微笑道:「伊格王爷啊,这并非禁忌之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龙的墓地!是你打扰了龙魂啊,坦白说,是和我有点关系,但现在和我的关系已经不大就是了!」 这时,索赛克刚刚绕完了一圈,回到了原位,也疲惫不堪的半跪在地。刚才每一次倾倒药剂溶液,他都像要抽去一分精神,越到后来,情况越甚。当倒下最后一滴溶液时,他感觉灵魂彷佛也被抽走了,幸好索赛克意志坚韧,硬是撑了过来。 此时的伊格,感觉自己已置身于无穷的红海之中,那自穹苍而下的红雨,每一滴打在他身上,都彷佛是火山爆发剎那所弹射出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皮肤、鞭挞着他的灵魂,他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这地狱般的灼烧中溃烂,他仰首哀号,声音异常惨烈,任谁听到,也能判断出他正处于无尽的痛苦之中。 但从索赛克的角度,可以看到的,仅仅是红雾更浓了,完全包裹住了伊格的身体,狂风拂过,暴雨飘摇,密集的红色雨点,彷佛全打在了他们所处的山峰之上。 怒浪见索赛克皱起了眉,淡淡道:「索赛克,你听他叫得鬼哭神嚎,就动了恻隐?如果我们被他抓住,下场恐怕好不了多少。譬如我,大概就是被剥掉皮,悬挂在天空之城的北门上,大量的苍蝇会围在我的尸体上嗡嗡乱叫。嗯,你该好好学学你们的守护者,看,他多从容……」 阿伦正啃着从光海庭马车上搜出来的精制牛肉干,跑了半天,他觉得很有必要补充一下体力,虽然和怒浪他们看着同一方向,但阿伦看得津津有味,彷佛是一个郊游的闲客,正看到一出计划之外的免费精彩表演。乍见怒浪和索赛克看过来,他还能遥遥举起那一包牛肉干,表示愿意分享。 索赛克心中寒了寒,这两个逃亡的伙伴,实在无法用常人的标准去衡量的。 怒浪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眼睛死死盯着那仍是半开着的箱子,急声道:「混蛋,你第九瓶溶液没倒完吗?」"奇-_-書--*--网-QISuu.cOm" 第八章 索赛克心里立即一慌,低下头,果然发现箱子里那一瓶本该倾倒出去的溶液,竟然还剩下小半瓶。 他正要答话,怒浪已飞快的抽出那瓶溶液,疾冲了出去,口中骂道:「笨蛋,这可是相当关键的一瓶,幸好没逃过我鹰隼般的目光,及时发现了,那还来得及!」 他绕到了阿伦那一侧,在伊格无尽哀号的高潮中,将那瓶药剂倾倒而下。令他惊诧的是,那方瓶里剩下的溶液,彷佛是凝固了一般,竟然一滴也滴不出来。 这令身后阿伦啃着牛肉干的动作也停顿了,疑惑道:过期了? 怒浪没好气道:「这可不是卡氏家族出产的饼干,没那么容易过期的。」 现任卡氏家族族长的索赛克也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他不忘带上那个大箱子,低声问:能有别的办法补救吗? 怒浪却像是没听到这句问话,喃喃道:莫非是顺序错了,导致无法扭转?不可能啊?难道真是该死的过期了…… 这时的伊格,感觉自己彷佛已置身于地狱的深渊中,一道道红色的瀑布已化为一道道血红的项链,将他铐住。这一条条贯穿天地的锁链,还能在轻微的晃动中,带给他无尽的痛苦。 蓦地,穹苍之上的红色巨龙忽然停住了舞动,整个天地似乎也停顿了剎那,龙首垂首俯瞰片刻,紧接着,它猛地俯冲而下,那凄厉的龙啸几乎震破了伊格的耳膜,撞面而来的强劲气流冲得他脸都变了形,彷佛随时能将他的骨头也震荡得支离破碎。 惊骇欲绝中的伊格作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左冲右突,妄图要挣脱这一道道将他禁锢住的血红枷锁。 眼看巨龙就要将他撞得粉身碎骨,伊格忽然从这片红海的某个角落看见了那个可耻人类的影子,似乎正俯下身研究着什么,他也管不了这是不是幻觉,怒吼一声,力竭声嘶,往那个方向就撞了过去,就算下地狱,也得把那个卑劣的人类给拉上! 令伊格意外的是,奇迹发生,他竟然挣脱了好几道枷锁。他忽然醒悟,这个方位说不定就是缺口,更是使出所有潜力,也不顾伤口正以肉眼可辩的速度飞快溃烂,拚命撞过去。 一道道失去目标的血红枷锁漫天飞舞,诡异非常,但在阿伦等人眼里,仅仅是天空降下的红雨变得凌乱了起来。 怒浪正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敲打试管,把里面的溶液给震出来,红雾中一团人形物体飞撞了出来,怒浪反就已是颇快,让出半个身子,但还是被撞中了肩膀,整个人就像被发了疯的魔兽撞中了一般,倒飞了出去,一口鲜血立时喷了出来。 伊格竟然破阵了?怒浪按捺住心中的慌乱,鲜血喷出的同时,手腕一转,试管便冲伊格甩了过去。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伊格,怒浪就算掷一百次也未必能掷中,但此时的兽人王爷,刚从魂飞魄散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完全没有闪避,「呛」的一声响,那瓶魔法溶液竟然就这么在他的脸面爆裂开了。 刚刚才将音量降低的兽人王爷,再次提高了分贝,极为凄厉的怒吼了起来。阿伦清晰的看到,面前这个兽人的脸上被划出了数道血痕,溶液流经之处,毛发迅速脱落,发出「滋滋」的腐烂声,那对在兽人世界里应算十分明亮的眼睛,被魔法溶液灼烧得只剩下两个血洞,形相惨烈异常。 伊格好不容易逃出了魔法阵,马上就中了这样埋伏,心中的狂乱,可想而知,尤其双眼已无法视物,剧痛之下,他就像发了狂一样,双手狂乱的舞动,攻击一切可以攻击的事物。 索赛克运气尚算不错,往后打了一个滚,就狼狈不堪的逃出了伊格的攻击范围,但箱子却被撞翻了,那一瓶瓶颜色各异的溶液洒落了一地,封存得稍差的溶液立即倾洒而下,地上马上蒸腾出一道道色彩斑斓的烟柱,在红雨中,冉冉而上。 疯狂中的伊格不辨情况,脚步移动中,又踩碎了几瓶,新一轮锥心的痛苦马上向他袭来,精致的皮靴被腐蚀出了无数个大洞小洞,可怜的伊格疼得连蹦带跳,撞断了附近好几棵椴树,这些倒下的树木,立即波及到阿伦和爱莉雅那里了。 阿伦紧拉着爱莉雅,猛地一缩脚,恰恰避过那段差点就压断他们双腿的树干,但叉出的树枝却摔打在两人身上,阿伦一咬牙,硬是忍了过去,但昏迷中的爱莉娅却因这忽然而来的痛苦,轻轻呻吟了一声,声音极具诱惑力且十分动人,不过阿伦却连一丝遐想也没有,慌忙捣住了她的嘴巴。 然而,已经太迟了,这一点点声音足够引来了伊格的注意,极度疯狂中的伊格脑海里只残存一个念头,就是要把这几个该死人类统统杀死,要他们也尝尝此刻自己所受的痛苦!他一边哀号惨呼,一边嘣嘣跳跳的冲了过来,又撞翻了好几棵树木,尽显一个绝世强者所拥有的惊人破坏力。 这时的怒浪才刚刚从地上爬起,强忍痛苦,「卡嚓」一下,把脱臼的右手给重新接上,往阿伦们的方向看去,立即判断出伊格的意图,口中马上大叫道:「伊格阁下,没想到你被毁了容还是那么帅,啧啧,真是前无古人,看来你得好好感谢我才对啊,让你变得这么性感……」 不过,伊格似乎已经认准阿伦他们了,丝毫不理会怒浪的挑衅叫嚣,继续直线往爱莉娅的方向冲去。 刚刚才储存起一点点力量的阿伦,勉强将爱莉娅扛起,往前方另一棵树的方向狂奔而去,到了那树下,又尽量放轻脚步,猫起步子往中间的空地绕去。 但已经恢复一点点神智的伊格,哪里会被这样的小圈套骗过,眼看就要撞上那棵树时,脚一蹬,那椴树立即拦腰折断,他也改变了方向,伸爪就往两人抓去。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昏沉沉的天空,照亮了大地,也让阿伦看清了在红雨之中,面前这张飞扑而来的面孔,狰狞得恍如地狱里的魔王再生。 阿伦心里暗叫,这回完了!勉力将爱莉娅护到自己身后,微微侧身,希望运气能眷顾他们,能奇迹般避过这对致命的爪子。 怒浪尚在远处,虽飞奔回来,但却无法救助,眼看伊格的爪子就要抓破两个的头颅,千钧一发之际,索赛克横冲了过来,硬是将防御状态处于最低水平的伊格撞倒在一边,但伊格也并不让索赛克好过,爪子顺势一抓,划过了索赛克的大腿,竟硬生生的将索赛克腿上的一块肉给抓了出来,痛得索赛克差点就这么晕死了过去。 阿伦死里逃生,轻轻呼了一口气,马上就抱着爱莉娅继续往前跑,不忘回头先赞道:「索赛克先生,你真勇敢!不过如果你选择留在原地观察伤口的话,我建议你赶快跑路,最好还是别和我们跑同一个方向!」 伊格庞大的身躯刚刚着地,就像弹簧一般,立即又弹射了起来,吓得索赛克也不敢立即处理伤口,一蹶一蹶的往另一边跑去。 不过,伊格却将他瞄上了,狂吼中,一把将手中那块肉甩向索赛克,一蹬地,就向索赛克扑去。 眼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冲着自己飞来,索赛克忽然意识到它本来就是自己大腿的一部分,一阵恶心,犹豫了一下,才侧身避过,脚下一个踉跄,竟摔倒在地。 伊格凭声辨物,狞笑一声,举爪就往索赛克的位置抓去。 怒浪终于急奔而回,举剑就往伊格的背脊刺去,伊格咆哮一声,微微侧身,竟由得软剑刺进了自己的右肩,身子才猛地回转,左手狠狠的往怒浪抓去。 软剑几乎弯成了一个半圆,怒浪没料到这个兽人直接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吓得赶紧缩手,身形往后一倾,立即倒飞而回。 伊格却不依不绕,放过了脚步下的猎物,径直就往罪魁祸首的怒浪追去,那柄软剑仍钉在他的背脊上,正剧烈的颤抖着。 索赛克逃过一劫,惊魂未定,还是远远逃到一边的阿伦挥手唤醒了他,「索赛克先生,快到这里来。」 怒浪眼见形如疯状的伊格锁定了自己,不由哀号道:「王爷,饶命啊!」 他也不敢轻易转回身体,就这么继续倒退,仅凭两眼的余光,专往树木密集的地方飞速退去。而他可以从树缝中穿过,但伊格所到之处,顿时就轰隆隆的倒下一片树木。 两人追逐之间,得到阿伦授意的索赛克,跑到了林子边,双手用力挥动,吸引到怒浪的注意,才指了指身后那团红色的浓雾,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细绳,怒浪立时会意,红雾的元素力量尚未退去,只要将伊格重新引入红雾中,虽不足以取他性命,但束缚他该是绰绰有余了。 其实伊格脸部和脚底血流不止,只要怒浪有足够的耐力耗下去,定能耗尽他生命的气息,但怒浪已是疲惫不堪,而伊格虽是气喘吁吁了,但看样子还是处于亢奋状态中,气息狂暴依旧,再这样追逐下去,先倒下的肯定是怒浪自己。 带有腐蚀性的溶液流过了伊格的嘴巴,令他的两片嘴唇完全变了形,或许他已恢复了不少神智,张口「嗡嗡」的怒喝着什么,但这样的发音,很难让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了。 然而,怒浪像是听懂了,认同道:「伊格阁下说得对,我们人类的古谚语里有句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觉得我们打了这么久,是时候放下这段仇恨了,眼看今天月黑风高,细雨沥沥,不如大家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上一聊?」 伊格嗷嗷大叫,脚下追得更急了,怒浪也从未停下过脚步,借着一根树藤的力量,在空中一甩,改变了方向,迂回绕向红雾的方位。 快接近红雾时,身后伊格已紧紧贴到几步以外,怒浪一咬牙,纵身一跃,便往红雾的最终心处跃去。 伊格双眼已无法视物,听风辨位,吼了一声,也紧随其后,一跃而起,竟可后发先至,伸手便往怒浪的脚腕抓去,令人惊叹这个兽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仍能保持这么旺盛的战意和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索赛克的绳子及时甩出,将怒浪扯出了红雾范围,恰恰避开了伊格那全力一击。 兽人王爷在空中无处借力,「彭」的一下,重新回到那团红雾的正中央,虽然龙魂已经不复存在,但禁锢的力量犹存,残存的元素之力立即从四面八方涌来,重新将他给困在了原地,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再也无法挣脱这些枷锁,直气得嗷嗷怒吼,声势依旧唬人。 怒浪见阿伦又坐在地上啃起牛肉干,还不忘笑瞇瞇的看着自己、眼神里不无嘉许,不禁怒道:「狂风,别装出一番运筹帷幄的臭屁模样!」 阿伦微笑道:「兽人恐怕很快就会找来这里了,他们的兽人王爷一路奔来,肯定留下了不少线索的。」 怒浪点头道:「对,我们马上得走!况且……雨停了,红雾的力量便会消失。」 临别前,怒浪不忘回头依依作别,「伊格匹夫,有种就出来再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回应他的,只有兽人王爷高昂的怒吼声,飘荡在红雨之中,一直伴随他们走过了好几个山头。 自有天堂的西北,不久前仍是重要的贸易通道,人气鼎盛,处处可见源源不绝的贸易车队,但现在,商人们不见了,各大城市基本停止了运作,在这一大片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沦陷区的地域里,只剩下各类佣兵团、各大情报组织、游击队、冰风正规军、凤凰巡狩队、难民和少数仍在做生活用品的投机商,空荡荡的街道正如那惶惶的人心。 当阿伦和怒浪驾驭着一辆从兽人啃点抢来的马车,「嘀嗒嘀嗒」的闯进这样一个区域时,立即便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有两目无光的难民,有立即作笔录的情报员,也有各大武装势力……尤其当他们发现拉车的牲畜还是菱角兽时,不少人的眼里都闪过了警惕。 不过,暂时谁也没有惹事,在这座连入城登记员都暂缺的中型贸易城市里,势力分布极为复杂,暗潮汹涌,但过去的敌人随时都会成为未来的朋友,毕竟兽人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 一个装扮成乞丐模样,蹲在路边的冰风情报员,向对面屋子里的长官打着眼色,因为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马车一侧烙印的竟是兽人文字,大概是注明是兽人第几编队吧! 那个来自冰风正规军的长官蠢蠢欲动,心里琢磨着正好让凤凰城那群胆小鬼看看冰风的责任感。 这时,坐在御者位置的阿伦手指却弹了弹,一枚金币自他手中击射而出,在阳光下翻腾,闪烁出耀眼的金光,只听他淡淡笑道:「赏你的。」 那装成乞丐的冰风情报员正要接过,金币却「锵」的一声,嵌进了他面前本是光滑无痕的花岗石里。 很多旁观的有心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个蓝头发的家伙对力量的控制,恐怕已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围。接着,他们看清楚了那金币上的图案,紫杜鹃,这是属于卡氏家族的金币。 冰风正规军的长官抿了抿嘴,咽了一下口水,才刚刚站起来的他又坐了下去,恰好看到斜对面凤凰巡狩队的长官对他露出了微笑,笑意自然是嘲讽得很。 两大主要势力的官员都对这马车放行,其余的人就只能选择闭嘴了──这么强悍的人大概不会是兽人间谍,就算是间谍,恐怕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吃下的。 阿伦回头冲马车里的索赛克笑了笑,说:「慷了索赛克先生之慨,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索赛克在那天的恶战之后,便一直发着烧,以致声音也有点沙哑,他疑惑的问:「不过,请教蓝雪云大人……我的钱袋怎么在你那里了?」 「……」 怒浪和阿伦在城北找了间空屋,暂时住下,怒浪便出去寻找投机商,补充事物和水。 阿伦将爱莉娅扶上干净的床铺,凝视着眼前这张无瑕的俏脸,心里不由得再次闪过了焦虑:禁咒的后遗症未免太大了吧,至今未醒,不知其他人是否也是这样? 索赛克将阿伦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咳嗽了几声,温言安慰道:「蓝雪云先生,无需太过忧虑,太古谚语有句话说得好,『吉人自有天相』,你不是说边缘部落的祭司,能帮助爱莉娅的吗?我相信那群心灵魔法的大师,一定能让爱莉娅重新恢复健康的!」 听到「边缘部落」这几个字,阿伦心里又是一阵颤动,没想到几度徘徊,他终于有机会重回故乡了,重回那梦中几度萦绕的故乡!但他并不习惯在旁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没好气道:「喂,你正在感冒发烧,别靠我太近,别把我也给传染了!嗯,旁边的房间看起来也听干净的,你病了就赶快去歇着吧!」 索赛克这几天已经多次见识到蓝雪云大人的喜怒无常,也不介意,一边咳嗽,一边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直到下午,怒浪才从外面回来,他除了带回大量的食物和净水,抱怨着物价飞涨的离谱,还将一个平凡中年人带到了阿伦面前。 怒浪介绍道:「这个城里第一流的情报贩子。」 怒浪皱眉间,那中年人平静的说:「要不是这位先生出示了凤凰城的皇族身份,这个来自魔法烙印的消息是不对外销售的,但五十个金币,是不能再少了!」 怒浪耸耸肩,解释道:「是关于神龙的情报,搭档,我没带那么多钱。枫叶调查者协会,应该可信!」 阿伦心里紧了紧,五十个金币,就算是和平时期也算大数目,更何况是现在这个金子比人命贵的战争年代,那将是如何惊人的一个情报呢? 他按捺住心跳,从索赛克的钱袋里抖出了一堆金币到那人手上,也不数,便沉声道:「立即告诉我们吧!」 那中年人也没数,随手便将金币放进了背囊里,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暴风要塞分匹撤退的计划在最后阶段出现变故,眼看暴风要塞即将成为一个空城,潘多拉平原上的兽人大军开始发了疯的猛攻暴风要塞!今日乍后,暴风要塞已被攻陷,作为最后一批撤退的神龙战士里,其中就有神龙当今女皇,凤雅玲……」 阿伦的脑子里「轰」的一下,以致这个中年人继续细述着这个价值连城的情报,他也无法听清──人类第一要塞终于被攻破了,凤雅玲生死未卜…… 轰然倒下的城墙、如湖水一般的兽人涌进暴风要塞、城门下拚死抵抗的暴风战士、鲜血铺满的大街小巷、来不及撤退的妇孺的惨叫、血淋淋的屠杀、沿途浴血奋战抵抗兽人的无名英雄、沐浴在血雨腥风的凤雅玲…… 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涌上了他的脑海,彷佛亲临其境,惨不忍睹。 第九章 入夜后的城市,恍如鬼域。城市照明系统已经完全失效,大街小巷漆黑一片,只有一些屋子里还闪烁出微弱的灯光,一些阴暗的角落,难民们的哭泣声,彷佛是鬼域中游魂的哀鸣,多少让人有点悚然。 所有声音在入夜后都变得十分克制,无论是投机商数钱时的笑声,还是对立者之间的谈判、各大势力内部会议的争论,再到不幸者的哭泣,都带着压抑的低沉,彷佛是害怕惊动了什么,彷佛是担忧所预料的不幸将提前降临,该漂泊的将继续漂泊,该战斗的将不得不提起武器,投入战斗。 阿伦的屋子里也亮有灯火,他便坐在灯火的一侧,神色有点木然,呆呆的看向爱莉娅的房间。 此刻的爱莉娅,嘴角边又露出了微笑,弧线颇是柔和,阿伦的嘴角也不由得牵了牵,自己可真算是失败啊!作为自由天堂守护者,子民离乡背井、流离失所,未婚妻至今昏迷不醒;作为神龙摄政王,半个神龙已经落入了兽人的口袋,现在连暴风要塞也沦陷了,女皇凤雅玲未知生死…… 他慢慢转开脸,望向了阴暗不定的天花板,在那里彷佛看见了凤雅玲那绝色容颜,正哀怨地凝视着自己。 他叹了口气,雅玲,暴风城墙倒场的剎那,你对我可曾有过怨怼,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 这时,怒浪刚从门外走进,恰恰看见了阿伦的神伤,微笑道:「狂风,太过灰色,可不太像你!一切行装已为你准备就绪了,你随时可以出发。」 阿伦只能回应一笑,不过笑容的弧度难免有点苦涩,淡淡道:「搭档,有话就直说吧,何须假装要我筹备什么,我已经延误一个小时出发了,到底什么秘密要你犹豫这么久呢?」 这回轮到怒浪笑得有点勉强了,他将手上的两个大包裹塞到桌子下,在阿伦对面坐下,说:「好吧……我是神圣联盟的一员,关于这个,恐怕你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便是事关神圣联盟成员的S级机密……不过规定是人定的,非常时期,自然有非常规矩。」 阿伦的眼里回复了少许精神,怒浪说得这么凝重,那应该就与自己有莫大关联了,口中却道:「搭档,如果太过为难的话……」 怒浪打断了他,笑道:「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你了,不要装成很替我着想的样子!这件事,是关于东帝天的,关于他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阿伦为之一震,立即联想到,是不久前的雷诺竞技场惊变,还有凤凰城的贝里安刺杀事件、冰风王座瞬间决出了主人、影月部落一个阴谋家的暴毙……如果硬要扯上联系,那么,现在,就到神龙即将败亡了,凤雅玲的生死…… 怒浪从桌下变出了一瓶烈酒,为各自倒了一杯,沉声道:「让你了解东帝天的经历,大概要从八十多年前说起了……」 阿伦默默陪怒浪喝了一杯,东帝天,曾是一个帝国的守护者,曾被认为是人类的第一强者,神龙的国师,拥有仁者之名……层层光环包围着他,无数人崇拜着他,但八十年前,与汉弗里一战之后,便在人类世界里销声匿迹……这段往事的真相,就要在面前揭开了吗? 他觉得心跳自然而然地加快了不少,竟将杯中的酒喝干了。 怒浪为他重新倒上,缓缓道:「那个时候的东帝天,我就不多介绍,大概就是全人类里最优秀的一个吧!不过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有自己的弱点!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天生就与众不同的女人──凤慕雪的母亲,当时神龙的女皇,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一个寿命过半百,却仍容颜不老的女子,风月舞!」 阿伦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个人,但风月舞在神龙的历代女皇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美貌,那几乎是每一代女皇都拥有的;智慧,神龙的历史里,睿智的女皇实在太多太多了…… 怒浪淡淡一笑,说:「是的,这是一个在历史上很普通的女皇,但就是这个女人,完全改变了东帝天的命运。东帝天从一开始的暗恋,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的苦恋,尤其在东帝天的老师,那位前任老国师去世之后,东帝天对风月舞的追求,更是变本加厉了……」 「他做得还算隐蔽,但已经足够惊动神圣联盟了!东帝天本身与当时的凤凰城圣女琴黛玛已有婚约,嗯,琴黛玛的弟子就是你也见过的伊琴娃。一个已经有婚约在身的大人物,竟然妄图背弃婚约,去追求一个有夫之妇,而这个有夫之妇,还是一国之君!那未免太过荒唐了,最起码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其中就包括神圣联盟……」 「神圣联盟开始向东帝天暗示性的施压,到后来变成严厉的谴责,但东帝天那时对爱情的追求已经到达了偏激的地步,竟威胁要退出神圣联盟,还冷冶的回了一句『你们没资格干涉我的感情』──这句话,至今仍被保留在神圣联盟的大事件日志上……」 听到这样的话,阿伦的心弦不禁被轻轻的弹动了一下,这是一个守护者的悲哀,你的一举一动将影响所有人,所以你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不可以只为自己的喜好,而去追求自己心仪的人和事物…… 「当时的神圣联盟非常愤怒,激进派已主张制裁东帝天这个狂徒,但温和派仍尝试劝说他,不过或许东帝天的心灵已走火入魔,他竟然在一次酒醉后,情难自控地强暴了风月舞……」 怒浪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 借这个停顿,阿伦疑惑的插问:「作为一个人类大国的国师,强暴这件事未免有点离谱了吧?尤其是他苦恋了这么多年,这份爱情肯定是刻骨铭心之极致,怎会轻易去侵犯心目中的女神?如果真是如此,由爱变恨,其中一定有同样极致的刺激。」 怒浪笑笑,说:「谁知道历史的内幕,神圣联盟的备忘录里没详细描述这件事。搭档,其实我也猜过,说不定东帝天根本没做过那回事呢……反正,那个时间过后,风月舞的哭诉,震动了整个神圣联盟,他们极力将这个可怕事实掩盖,毕竟传出去的话,那未免影响太大了,但终极制裁是免不了的了,当时正如日中天的汉弗里,接过了这个光荣的任务,于是,便有了八十多年前,最著名的绝世强者一战,剑客汉弗里挑战仁者东帝天!」 「再后来,东帝天消失无踪……」怒浪冷冷一笑,说:「而风月舞,那件事没过多久之后,他就病逝了!你猜他在临终前干了什么……她暗中处死了长女凤恋晴,本来第一顺位的继承人,那位与东帝天在位时最亲近的公主。接着,后来的神龙女皇,尚在幼年的凤慕雪便顺利登基了……」 阿伦默默又喝了一杯,从一点而看全局,从风月舞和凤慕雪两代女皇看神龙皇室,这个耀眼的姓氏千年来显赫于人前,光芒四射,谁能料到内里的阴暗、血腥、暴戾和龌龊呢? 他沉声问:「那后来的东帝天呢?」 怒浪将两人的酒杯再次斟满,说:「不知道!或许是神圣联盟不知道,又或许不肯记录……反正直到很多年以后,大概是三十年前,东帝天又重新出现在人类的土地,不过异常低调,他诚恳的对神圣联盟检讨了过往的错误,希望能得到同盟的谅解。那个时候,还着实为同盟办了好几件大事……」 「东帝天重新回到同盟的呼声开始高了起来,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阴霾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同盟高层经过多次会议后,还是没再让他重回同盟,只给了他一个荣誉成员的称呼。表面看来,他也没多在乎,这些年来,与同盟相安无事,同盟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义不容辞,而事实上,他的想法是不是就这么简单呢?呵,那就难以揣测了……」 「搭档,你神龙之行风险重重啊,既然已是势在必行,我也不拦你,但以东帝天和神龙与你的复杂关系,一切还请你小心为上了。」 怒浪点到即止,似乎也不太愿意多讨论这个话题,已开始扼要的为阿伦介绍此行路线的最新情报。 阿伦心神不无恍惚的聆听着这些情报,他忽然想起了神龙先皇凤慕雪与东帝天的恩恩怨怨,想起了凤慕雪驾崩前的那个遗诏──那个处死凤雅烟的命令,再想起凤雅烟和东帝天的关系,还有凤雅烟的血统。假如这次暴风城破,雅玲她发生什么不幸,那么谁将接替神龙的王座……这个想法忽然涌上了脑海,令他不寒而栗,遍体生寒。 临别前,阿伦深深地吻在爱莉娅的额上,那动人的笑意再一次自她嘴角边逸出。 伊人眼前,久别重逢,却未能交谈片言只字,片刻后又要再次天涯海角,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期,令人惆怅之余,也只能感慨命运的无常。 阿伦转过身,深深注视着他生平挚友,沉声道:「怒浪,边缘部落里有一位贵族叫亚瑟,他曾经与约翰有过一份友谊,假如遇上什么人事上的困难,它将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 他顿了顿,伸手捶了捶怒浪的胸脯,缓缓的说:「假如我此行发生了什么不测……那么,爱莉娅,就拜托你了!」 怒浪用力的抿了抿嘴唇,才微笑道:「搭档,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这可不像你!」 阿伦也笑了笑,淡淡道:「如果真的回归星辰,我会替你问候大主教的。在此之后的每一天,我也会和大主教一起,在天空深处注视着你们,庇护你们。」 怒浪皱眉道:「狂风,命运并不是……」 阿伦却打断了他,说:「嗯,对了,你将索赛克那个钱袋骗过去,说是为我购物,现在回来半天却始终不肯还我……这个,还一半也好啊,路途险恶,我也需要点钱防身啊!」 「喂,你搞得这么煽情,就为了说这个?门都没有……」 「……」 暴风要塞被兽人攻陷了!这句话如果在两年前说出来,肯定会惹来所有听众的哄堂嘲笑,但如果今天在阿兰斯人类世界任意一个角落说出,听众只会露出疑惑的表情,很快就转为沉思,接着便是深深的恐惧和忧虑了。 在兽人渡过沉寂之海,大半个自由天堂变为沦陷区后,这个世界已变得不再绝对,什么事情都将有可能发生,对于已经饱经战争磨难的人类而言,尤其是难民,哪怕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们恐怕也仅仅是多看两眼,顶多交流两句,用平静的语气调侃:你看,今天的太阳竟然是从西边出来的呢! 因为蓝河已落入兽人的手中,东西两边的消息流通十分缓慢,但暴风城破这个惊人的消息还是以惊人的速度给传播开了。各国人类政府都尽力封锁着这个消息的流传,毕竟暴风要塞已经不单单是人类的第一坚固的城楼,还是人类的一个精神坐标。 可政府的干涉无补于事,这个消息如风,无孔不尽的渗透进人类内地,回响在每一只耳朵的耳边,甚至「天啊,你知道吗?暴风城破了!」这句话,在近期已经取代了人们平常见面时的第一句问候语。 唇亡齿寒,人类各国的反应基本还是相当积极的,虽然神龙的败局已定,但假若再让人类第一大国的女皇战死沙场,那恐怕比洛塞夫大主教的陨落来得更有震撼力,对整个战局的负面影响更是无法估量,已处于冰点的士气,将会因此坠入深渊…… 冰风家族终于出兵了,家族的新主人鲁迪斯御驾亲征,他一脸冷峻,不知心里有否惦记起那位当年星云之巅时的恋人。 与其同时出兵的,还有疾风家族。双方将联合作战,进攻自由天堂沦陷区,双方发表了联合宣言,声称放下往日成见,共同对抗外族入侵者! 克德杰大人在发表宣言时还老泪纵横,在缅怀与冰风前族长的伟大友谊的同时,也对两个兄弟家族终于能放下仇恨、重新牵手,感到无比的喜悦和欣慰。 当然,双方恐怕并没有多少人可以忘记,在不久前的内战中,自己有不少亲友正是死在对方手上的,而心胸算不上特别宽阔的鲁迪斯族长,也肯定无法忘记,正是疾风的副团长,亲自砍下了自己父亲的头颅。但兽人已兵临城下,一切都得暂时压下来,鲁迪斯做出了表率,他与波特言笑甚欢的共同主持了第一次联合作战会议,就像一对有了多年默契的老朋友。 边缘部落的游骑兵也出动了,他们加入了凤凰城的正规军,成立临时特战队,宣告边缘部落正式参战,加入到这场兽人战争之中。 凤凰城城主贝里安跪于老城主陵墓前,剁去尾指,向凤凰历代英灵请罪,然后正式宣告,废除国丧期间不出重兵的千年城规,派出大量兵马,延伸向暴风要塞军民撤退往凤凰城领土的路线上,联合从贺兰山要塞急退下来的唐氏亲军,抵挡住来自神龙沦陷区兽人军队的疯狂进攻,掩护大部队的撤退。 而雷诺,也开始朝不朽之峰方向屯兵施压,派出中小型部队持续骚扰…… 所有势力所做的一切,只为了神龙女皇能平安退到凤凰城,现在人类脆弱的信心像是一个玻璃杯,再也不能经受任何打击了。 阿伦日以继夜地赶路,穿过自由天堂和神龙沦陷区,直往东面的方向赶去,一路上只闻流言纷飞。 在沦陷区里的传闻五花八门,大多都能极尽真切的描述出,神龙女皇是被多少多少魁梧的兽人军爷给围住了,然后她嘴边就逸出了鲜血,如何如何的倒下了,再然后是漫天花瓣飘落,凄美是凄美,但也说明人类军队大势已去,未来将是兽人统治的和平时代…… 阿伦对此报以冷笑,兽人开始对沦陷区的民众使用攻心策略了,只可惜兽人文学家精心编出来的故事实在有点像人类世界的童话,怎么听都不够真实。 进入到神龙西部,靠近掩护军的地盘一带,这些充满童话美的流言才渐渐消失,但所听到的是更真实,更血腥的,暴风要塞撤退时死了多少多少人,断后的神龙敢死队是如何如何的英勇,多少多少兽人因中伏击掉下了脑袋……这些声音听起来会令人压抑,但起码能激起内心的热血。 在这段掩护军正慢慢撤出,而兽人又尚未占领的敏感地带里,阿伦发现断后的游击队队员身手异常灵活,单兵作战实力恐怕远在人类正规军之上。从一个结实的中年人下颚上发现雪癣后,阿伦也就恍然了,这些都是暴风猎人,他们从暴风山脉里撤出,直接来到这个大战场狩猎了。每个兽人的头颅都是赏金,不过在他们面前的赏金实在太多了,恐怕再也难以一口吃下了。 凝视着山下不远处那一张张正隐匿在丛林中的脸庞,阿伦静静的想,难怪暴风猎人在民间始终享有崇高的声誉,无论在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他们始终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者人类,做着贡献,如果仅仅以赏金猎人来评价他们,那未免太过贬低这群特别的战士了…… 「喂,小子!你在看什么呢?」 阿伦发觉自己在走神之际,已被隐匿在附近的另一组暴风猎人给团团包围了。 「这小子从西边驰来,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一定是兽人间谍!兄弟们,宰了再说,这个头颅我们不收钱!」 第十章 「请等等!」阿伦举起了手,手中多了一块铭刻着金色神龙的令符,脚尖王座上轻轻一挑,已将率先出手的那根银枪给撞了回去。 一众暴风猎人的神色顿时一变,持银枪的那个瘦子可是他们队伍里出了名的快枪手,一出招,不但快、准、狠,而且起码跟着六、七个后着,但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在被偷袭的情况下,还正眼也没看对手一眼,就完全把瘦子的棋手是给破了。 那壮汉道:「小子,那玩意是什么,神龙的通行证?老子记得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壮汉身旁的一个矮子低声道:「老大,这东西看起来很有档次,会不会是令牌太高级了,所以我们没见过……」 那壮汉狠狠瞪了矮子一眼,矮子立即闭嘴了。 阿伦看了一眼那壮汉脸上的刀疤和手臂上的雪癣,便将那令牌拋了过去,解释道:「神龙摄政王的随身令符!」 这群暴风猎人竟然发现自己的影踪,想必不会是泛泛之辈,未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阿伦干脆把飘零也扔到了地上。 那壮汉接过令符,瞇起眼,细细观察着。 壮汉身边的矮子又低声道:「不愧是神龙的最高令牌之一,看起来真有质感,拿到黑市一定能卖不少钱吧……」 那壮汉不禁又瞪了瞪矮子,才望向阿伦,冷冷道:「老子记得神龙的摄政王可是个大叔,你小子看起来才刚成年吧,这样也想冒充?」 阿伦见四周刚刚才放松下来的气氛,因这句话立即又充满了敌意,平静的解释道:「我是摄政王大人的副官凌风,急奔千里,日夜兼程,有急件要送至女皇手中,请诸位不要过多留难。 先前用银枪第一个偷袭阿伦的瘦子,冷声插入道:」小子,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凌风本人?说不定凌风已经被兽人干掉了,你只是个顶替凌风的赝品,潜伏进来刺杀女皇呢?」 「够了!」壮汉像是发现了什么,喝止了瘦子,将令牌递回给阿伦,沉声道:「这小子不是间谍!」 看来这个首领在猎人队伍里威望颇高,大半人已将武器收了回去。 阿伦将令牌接过,脚尖往地上的飘零一撞,飘零已轻盈弹起,重新回到腰间。 他打量着壮汉腰间的一个小绿包,微笑道:「为何如此肯定?我仍有可能是兽人间谍的。」 壮汉咧嘴一笑,眼睛紧紧盯着飘零的剑柄,沉声道:「兽人如果真能夺得一把人类的神兵,早就拿出来四处炫耀了,绝不会交给一个兽人间谍拿来当随身武器使用的。」 一众暴风猎人立即盯向老大口中的那把神器,贪婪的注视着,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无论剑鞘还是剑柄,看起来都是平凡至极点。 阿伦心中一凛,飘零的剑鞘是随便配上去的,面前的壮汉竟然单凭剑柄就认出了飘零,可不是个简单的家伙,他不动声色的问:「未请教诸位是?」 「死神猎手团!」壮汉回答,声音中自然而然便流露出几分自豪。 怪不得,原来是暴风山脉里的老牌劲旅,确实是一个值得自豪的名字!阿伦微笑道:「久仰了!这位大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那壮汉吩咐死神猎手团的其他人原地待命,陪阿伦走上一段路。 待四周再无旁人时,他才停下脚步举手道:「小兄弟,你该不会是打算杀我灭口吧?」 阿伦笑了,说:「怎么会呢?」 壮汉也笑了笑,说:「好吧,我老实交代,我之所以能认出这柄神兵,是因为在六年前,仁者东帝天大人曾在暴风山脉里救过我一命,我见过他出鞘,也看清了上面的文字,所以认出了那位传说中的大人。你现在随身携带着那位大人的兵器,一定是和他关系十分密切的人把!他老人家最近可好?嘿,这个问题,你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阿伦却皱了皱眉,心中颤动了几下。 六年前,老师到暴风山脉干什么呢?那个时候,好想自己和怒浪也正是在暴风山脉里打拼啊!他是恰好有事要到那里,还是为我而去呢?这是他对我的关心,还是一种监视…… 「……嘿嘿,那时风雪特别大,我和兄弟们走散了,饿得半死,竟然还碰上了雪猿……唉,当时以为自己肯定完了,幸好……」那壮汉见阿伦有点心不在焉,担心阿伦不满意,详细解释着整个事件。 阿伦没好气地打断道:「我不是来问你这件事!」 那壮汉像松了口气的笑道:「那就好,我们兄弟加起来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对于暴风山脉的死神猎手团竟然承认不是自己的对手,阿伦一点骄傲的意思也没有,疑惑道:「那你们刚才还打算拚死拦截我?」 那壮汉傲然道:「假如你是兽人间谍,我们死神猎手哪怕全体阵亡,也要将你留下!」 阿伦不由得肃然起敬,正是因为这些铮铮铁骨,兽人永远也无法将人类的尊严践踏于脚下,他正容道:「其实凌风是想向大哥你打听神龙目前的状况的。你也知道,关于女皇的安危,现在留言四起,我作为臣子,心里实在无法踏实啊!」 「嘿嘿,你问对人了。」壮汉拍了拍腰间的小绿包,「我可是暗夜调查者协会的荣誉会员!」 「那实在太好了!」阿伦点头微笑,事实上他就是看到这个,才要求和壮汉单独说话的。 说到神龙这个话题,壮汉脸色沉了沉,叹道:「神龙的形势颇是不妙啊!据说暴风城破的时候,兽人曾派了一群爪子进来刺杀女皇,这些爪子颇有一点能耐,令女皇身边的高级侍卫也死了大半,有几个还是我的老朋友呢……」 阿伦的心不禁一紧,新一代女皇身边的影子,是他亲手挑选的,几乎全部都是暴风猎人里的精英,竟伤亡过半,大概可以想象那次刺杀是何其惨烈…… 那壮汉继续说道:「据情报说,后来有神秘高手出现,形势得以扭转,在他们的掩护下,女皇才得以逃离出暴风要塞。嗯,不过据说女皇受了伤,至于伤势如何,这个情报就不是我这个级别所能了解的了。」 阿伦沉住气,问:「神秘高手?」 壮汉敲了敲脑门,回忆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情报里说是两个黑衣人,因他们的衣着特地遮掩容貌的原因,面目根本无法辨清……」 两个?阿伦稍稍一怔,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个神似汉弗里却毫无生气的背影。 老师,你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呢…… 呵,老师加上汉弗里,多么动魄惊心的组合!此时樊帝灵和伊琴娃也应该在雅玲身边,这样一个防卫阵容,大概连一只苍蝇也无法飞近他吧…… 然而,阿伦心中的不安却更强烈了。或许是因为东帝天近来的反常举动,或许是怀中深处那本册子「亡灵仪式」,也或许,仅仅是那该死的直觉…… 神龙西北部,这里有一条用血红标识的粗线,分别涂写在人类和兽人各自的战略地图上。这条粗线每天都在地图上变化,凤凰城的掩护路线不断往暴风山脉的方向收窄[奇Qisuu.com书],兽人每天都在进逼。 没有标识在地图上的,是血红粗线边缘上,那密密麻麻的尸体。 根据沿途收集的情报,阿伦稍稍调整了路线,径直取向神龙皇旗撤退的方向,如无意外,大概在明天,两方就能相遇上。 而现在,他的路线首先与地图上那根血红粗线的某个点相交了。 夕阳满天,殷红如血,与大地上的猩红血液相互辉映,悲凉的风无声的拂过这片土地,战场上尸横遍野,人类和兽人相互交叠在一起,乍看之下,还真分不清哪个是人类、哪个是兽人──死神抹去了种族的界线。 大规模的冲突战已经结束,交战双方的将领们大概正在各自的帅营里,为如何在明天将敌人置于死地而争个你死我活。而这个短暂的和平期,正是双方的收尸队出动的时候,他们动作利索的进入到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收拾着各自种族的尸体,为明天新一轮的战斗清出空地。 这是的人类和兽人,很有默契的并没有相互攻击,忙碌地执行着各自的工作,彷佛就是一个不分彼此的团队。 阿伦目睹着这一切,轻轻叹了口气,正要穿过人类临时阵线,继续往北而去时,却让他看见了这么一幕。 一个兽人「嗨」了两声,在他附近正准备推板车离去的人类士兵立即回过头,警惕的看着对方,手已经握在腰间那把粗锻的短剑上。 那兽人用力的摆摆手,表示并无恶意,才用手指了指树丛边,一个人类的头颅正静静的横摆在那里。 人类士兵走了,那兽人收尸队员回头对自己的同伴抱怨道:「他们最近总是这样,粗心大意,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他的同伴面无表情,应道:「算了,这几个人类好象是新人,再过几天就会好起来了……」 「铧牧,你真厉害,竟然能辨别她们的模样……嘿,不过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 看着这样的场景,聆听着这样的对话,阿伦忽然觉得有点荒谬、有点哭笑不得,也有点无奈…… 下集预告: 神龙女皇的生命已如风中之烛,阿伦天人交战,将如何决定?尊重生命规律,还是冒险使用终极亡灵仪式? 凤雅玲胸前那神秘的十字星印记,隐藏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影响人类未来千年历史的幽冥走廊正式打通,兽人战争也随之进入新的阶段……试金可以用火,试女人可以用金,试男人可以用女人。 第二十一集 第一章 神龙王旗已遥遥在望,旗帜上的龙神随风飘舞,更是栩栩如生。 这一面旗帜,过去代表的是人类最强大的国度,代表着东方至高无上的皇权,在这面旗帜下,拥有无比辽阔的疆土,是阿兰斯的政治文化中心!但今天,这面王旗可以代表的,仅仅是神龙皇帝的所在,所起到的最大作用,便是稳定军心,指引着万千逃亡者的正确逃亡方向。 燥热的夏风,此刻仿佛渗满着寒意,外围的伤兵营里,不少士兵竟穿起了棉袄,缩着身体,打起了冷战,逃亡的路上,传染病正在威行,冷疾便是其中一种,,它能炎夏变得像是隆冬,这个病令神龙兵营里的士气更是低落…… 神龙的长官们一边颤抖一边训斥着下属应该打着精神,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军姿和形象,只可惜他们本身也患上了冷疾,难以做到以身作则,那本该威严的训斥声里也带有颤音,所能起到的威慑力就实在有限了。 就算是健康的士兵,也是面容憔悴,脸上写满了悲戚,他们被兽人逐离了故土,就像一头丧家之犬,被驱逐千里,一路上倒下了无数的战友,在他们当中,还有许多人的佳人仍是生死未卜…… 这一路逃亡下来,从一开始对兽人的愤慨和仇恨所激起的最高战斗力,到后来且战怯退中保持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再到现在渐渐远离主战场,慢慢冷静下来接受现实……军队的士气便开始每况愈下,尤其,女皇好象已经很多天没有露过面了…… 神龙的士兵大多都很自觉。就算有机会窃窃私语,也尽力避开这个禁忌的话题,并没有什么流言在军中传开,但他们偶尔望向王旗时那忧虑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想法:说不定那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不幸,已经不幸降临了。只不过高层们封锁住消息罢了…… 阿伦恢复了祖宾的装扮,大步走向神龙营地。他身后的远处,还站着几个满脸激动的外围哨兵,目送着他的身影。 一个打着哆嗦的暴风将领率先认出了阿伦,扑通一下便从马上跃下,单膝跪下,颤声道:“摄政王大人,你…你终于回来了!” 很快,军营外跪倒一大片人,在女皇多日没有露面的情况下,军方实在太需要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来稳定军心了。 阿伦扶起了当中军阶最高的将领,朗声道:“诸位都起来吧!” 他柔声对那将领道:“范鳞将军,你们辛苦了!” 那叫范鳞的将军见摄政王大人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更是激动了,颤声道:“国…国难当前。我…我们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阿伦已大步往王旗的方向走去,又问:“陛下现在可好?” 范鳞沉没了一下,才答道:“末将已…已经多日不见陛下,料…料想陛下应该一切都好……” 阿伦稍稍停了停脚步,转过头皱眉打破:“范鳞将军,我记得你没有口吃的,你见到我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范鳞苦着脸道:“大…大人有所不知。末将患…患了冷疾,全身好…好象被浸在冰…冰窟窿里啊。” “那你为何不像其他士兵那样多添衣物呢?” 范鳞低声道:“末将不…不想影响军心!” 阿伦拍了拍范鳞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往前驰去。 一骑白马从中营奔出,径直往阿伦的方向驰来,马鞍上是有龙魂之称的当今神龙国师,樊帝灵虽满脸愁容,但看见摄政王归来,面上还是涌上了几分喜色。 他在打招呼中,转过了马头,与阿伦并骑而行,樊帝灵中性的嗓音变的颇是沙哑,可见在大撤退的过程里,他也费尽了心力,简单的相互问候之后,阿伦已迫不及待的低声问:“国师……陛下的情况,到底如何?”这个问题一出口,他的心不禁也紧张起来,无论前面听到过什么,面前这个答案,才是最接近真实的。 樊帝灵旁观了一下左右,他那特有晶莹雪白的肌肤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霾,皱眉道:“祖宾大人,恐怕我们都得有心理准备,我已经派出精英部队去前方将偏王雅烟给接来,幸好你也能及时归来……” 阿伦的脑海里却是嗡的一声,天地仿佛忽然间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他差点就摔落马下,最坏的那个可能性已经发生了,雅玲她难道真的…… 樊帝灵眼疾手快,赶紧甩出断臂的衣袖,扶稳了阿伦,他没料到摄政王的反应竟如此之大,忙沉声道:“祖宾大人,很多士兵都在看着我们,得以大局为重啊!” 阿伦握紧了缰绳,强控住激荡的心情,却难以抑制住那急促的呼吸。 樊帝灵看了看阿伦那起伏不定的胸口,还有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温言道:“祖宾大人,在着非常时期,还请你保重身体了!”心中却不无疑惑,祖宾大人的反应未免太过强烈了,莫非伊琴娃的猜想是对的,他和雅玲陛下间,像情侣远多于像君臣…… 阿伦无意识的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沉声道:“有劳国师关心,我没事!我只想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不是听说有两个武技强绝的黑衣人出现,击退了刺客吗?” 樊帝灵苦涩一笑:“据汇报确是如此,但我来到刺杀现场时,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走了,当时那条撤退的小路上,影子护卫非死则伤,那时,雅玲陛下已身受重伤,只下令立即按计划撤退,一路走来。虽有伊琴娃的琴声作调理,但陛下的情况却是越来越坏了……” 阿伦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盯着樊帝灵,沉声道:“国师,雅玲陛下被刺杀时,你到哪里去了?为何当事情结束了。你才刚好出现在现场呢?” 樊帝灵见平常温和的祖宾忽然变的满脸暴戾。以凶厉的目光瞪着自己。稍稍怔了怔后,也不动气,平和的迎上了阿伦的目光,说:“当时暴风城刚破,我正领着暴风将士抵挡兽人于要塞的城门下,掩护最后一批百姓的撤退。当听到陛下被刺杀,我已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阿伦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确实有点迁怒于人了,他低声道:“国师,抱歉了……” “没关系。” “生还的影子护卫如何描述?” “根据后来是生还者的口述,也只能重组出部分当时的情形,但女皇所受的重伤到底是兽人所为还是那两个黑衣人的暗算。却无人目睹……” “……” 这时,王旗下的帝营已到。阿伦跃下马,抬眼望天,这本该是一个美丽的清晨,淡淡的薄雾中,霞光初现,正是一天的开始。但,说不定却是一个人生命的终结。 想到此,他心中一阵绞痛。深吸一口气,掀开营帘,迈步而进。 一阵浓郁的药香味顿时扑进鼻子里,若隐若现的灵动琴声因身后的脚步声而曳然而止,伊琴娃回过了头,圣女那本是异常明亮的乌黑眼睛,此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黯淡无光,她强控着情绪,轻声道:“摄政王阁下,你终于回来了!” 见伊琴娃如此表情反应,阿伦不详的感觉更甚了,他忽然觉得移动步伐也是如此困难,好不容易走到了雅玲的床前,内心深处那情感的堤坝立即就决了堤,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曾经倾国倾城的佳人,现在双目禁闭,蜡黄的面容上,脸颊微微凹了进去,破坏了那妙手天成的脸部弧线,连那头乌黑光亮的秀发,也褪去了光泽,枕边还有几根脱落的头发…… 要不是阿伦对凤雅玲实在太过熟悉,而那份清丽脱俗、恬静平和的气质也无人可以模仿,他还真的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如同风中之烛的病态女子就是艳绝天下的凤雅玲。 他按住了床头,没让自己垮下,但自心灵传出的巨大颤动令他的肩膀也无法抑制地颤抖了起来,他慢慢合上双眼,希望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噩梦中的一部分,但一把在他梦回深处几度出现的熟悉声音却将他唤回了现实:“你回来了!” 声音很柔弱,正如那声音主人柔弱的身躯,想象这她这段时间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阿伦睁眼迎上了那微微有点惺忪的俏目,想开口回应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了,想强颜笑一笑,却发现面上的肌肉仿佛完全僵硬了。 还是凤雅玲解了他的窘迫,轻声对樊帝灵和伊琴娃他们说:“国师、圣女阁下,可否让朕和祖宾大人单独说一会话呢?” 樊帝灵见凤雅玲眼中重新涌上了神采,脸上也恢复了不少血色,不禁和伊琴娃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不妙,凤雅玲强撑了这么久,已算是相当了不起了,如此重病之人,有如此反应,那恐怕只能说明一件事了…… 阿伦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眼泪也忍耐不住,慢慢自眼帘滑落而下,他何尝不知道凤雅玲已是回光返照了呢。 凤雅玲想从床上坐起,阿伦连忙上前一小步,搀扶着她柔弱的身躯,将枕头塞到她的背后,凤雅玲缓缓的探出手,拭去阿伦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翻阅神龙典籍时,我发现前国师有句话说得好,世事似水去无定。我也从未想过会这样呢!阿伦,你无需难过,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命运……咳。咳——” 神龙前国师?那不就是老师吗……他也曾败给过命运,无奈眼帘上那道无形的堤坝已经打开了缺口,一发不可收拾。 凤雅玲轻声咳嗽了几声。又问:“对了,最后一批撤退的百姓情况如何?现在我军的状况又是如何呢?” “都已经暂时进入安全区域,唐氏和凤凰城组成临时联军,负责沿途掩护。”阿伦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一点,隐瞒了传染病正在流行一事。 “那就好!”凤雅玲展颜一笑,又问:“我们走到哪里了?” “东北部望乡岭一带。” 凤雅玲轻轻的皱了皱眉。笑容中稍稍染上了少许苦涩,说:“原来我又已昏迷了两天……神龙千年来。经历风霜无数,仍是屹立不倒,没想到今天竟毁在我的手上,星辰深处的列代先皇们,对我定是失望的很啊……” 阿伦强振精神,温言安慰道:“雅玲,此次兵败,非战之罪!他日时机成熟,我们定可率兵卷土重来,神龙的旗帜,必定将重新飘扬在暴风城楼上!” 凤雅玲微笑道:“我也相信那一天一定会来临,只可惜,恐怕我是看不到了……摄政王大人,你可要遵从我的遗诏哦。它就在书桌的第一个抽屉,用蓝色魔法印章封印……” 她的声音仍如此平静,仿佛只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但阿伦心中的酸楚已至无以复加,灵魂无声的颤抖,一种命之为哀伤的寒流自胸口涌起,缓缓的游遍他全身。再汇聚回来,侵袭着他的心灵,那份难受竟如此深切。 此刻眼前佳人虽被病魔迫害。但她那一颦一笑的风采,仍是不逊昨天,不过生命的气息,已渐渐从她身上流逝了。 阿伦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已呜咽,还想安慰点什么,凤雅玲却伸出食指封住了他的唇,轻声道:“傻瓜,什么也别说了,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好吗?” 两人的目光交聚间,在这刹那,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那一幕幕往事化作画卷,在两人间铺开了,其中有乐与悲,喜与怒,相逢和分离,信任和背叛,他们缝合过本以为永远也无法缝合的芥蒂,跨越了本以为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阶级,当所有的障碍都一一崩塌后,却遭逢了命运最大的恶作剧…… 在星云之颠,不朽之峰上,他们初次相遇,不过那时,她仍叫凤雅玲,阿伦却叫作隆·娜娜,他们都为对方的美丽而惊艳。 在星云的日子里,他们一同观望过梦幻仙境,逛过星云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同讨论文学,一起憧憬人生,一起向往将来…… 她还开玩笑的对他说过,真可惜你是个女孩子,要不然,我一定嫁给你! 他们还曾在一个漆黑寂静的夜晚,在充满着无尽诱惑的气息之中,一起仰躺在浴池,她还跟他分析哪个了她最大的秘密,那个充满神秘感的十字星胎记。 星云山脉之中,他选择了背叛疾风,带着她千里逃亡,一同走过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山脉,走过了疾风,走过了自由天堂,走过了半个人类世界,走回了神龙…… 只有她知道了他血液的颜色,仍是勇敢的选择接受;也只有她情愿放弃一个帝国王座,只为了能与他厮守……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年头,闯过了道道难关,几经辛苦,他们终于走在一块,但,她却要回归星辰了…… 凤雅玲的美目也铺上了一曾薄薄的雾气,眼神里写满了比大海还要浩瀚的深情,也写满了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不舍,她又在轻轻的咳嗽了起来,这一次的咳嗽声,明显急促了许多,阿伦的泪眼可以看到,不久前在她脸上涌起的红晕,正渐渐淡去,他慌忙为她添上衣物,却恰好看到凤雅玲将一口浓浓的鲜血咳到了她的手帕上。 阿伦为她拭去唇上的血痕,感受着生命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远了…… 阿伦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渐渐抽离了一般,凤雅玲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探出了手,抚在阿伦的脸庞上,她手上那份冰凉深深的撼动着他,仿佛正透过脸庞,迅速游向他的全身,游进他的心湖,那片湖水也骤然成冰…… 凤雅玲温柔的微笑着,她凝视着阿伦,柔声说:“阿伦啊,咳……还记得星云的小路上,我们遇上扎斯町那次吗?还记得那家伙曾经这样说过……咳……” 凤雅玲的声音更轻了,轻的仿佛是在梦呓:“他说,假如娜娜是个男孩的话,你们日后一定成为夫妻!我以月亮神庙的名义来发誓……呵呵,我也曾经以为他这个预言将可实现呢…咳……只可惜,最后…他还是猜错了……” 她的手缓缓自阿伦的脸上滑落,最后一丝力气和生命也自她身体里流逝而去,阿伦双唇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却没有嚎啕大哭,胸口就像被一块千斤的大石给砸中了,痛得让他的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那片心湖上降下了鹅毛大雪,瞬间便冰封千里…… 雅玲她走了…… 雅玲她走了,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就这么离去了…… 仿佛正有什么力量在震荡着他的脑海,他无比急促的呼吸着,无尽的泪水让面前那张脸庞也变的渐渐朦胧…… 忽然,一个大胆至接近疯狂的念头涌上了他的脑海,假如…假如还想看到雅玲,还想聆听到她的呼吸声,看见她的笑容,那么…… 如果使用终极亡灵仪式,说不定就可以将凤雅玲重新召回这个世界了…… 第二章 这个可怕的念头令阿伦打起了冷战,如果亡灵仪式失败了,那将会是怎样一个后果呢? 童年时那一幕,常在他严禁里出现的那一幕,魔兽嗽嗽的尖锐叫声过后,那层层峦峦的黄沙之上,明明已经死去的父母,还有那一个个族人,正是因为亡灵仪式,在那凄美曼妙的亡灵咒文中,变成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成为亡灵一族的成员,成为他们的刽子手,从此永不休止的走在地狱的深渊…… 如果雅玲也变成那样…… 他不敢想下去了,全身也因这个令人惊惧的念头而战栗! 但假如能成功呢?一阵按撩不住的狂喜又跳上了心头,动人美丽的雅玲将重现眼前,往后的日子,她的笑容也不必在记忆里痛苦的去寻觅…… 不过,雅玲本人会怎么想呢? 刚刚成为亡灵恶魔的日子,是阿伦生命里最大的一个梦魇,那对阳光的恐惧,逃避一切光明力量,对自我存在的怀疑,质疑着生命,质疑着这个世界,灵魂常常感到痛不欲生……那些日子也要让雅玲去面对吗?她真的乐意走进这样的生命吗…… 这个世界到时会增加一个悲哀的生命,一个人类所不能容纳的亡灵恶魔,就算成功,雅玲到时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说不定她将因此无比的痛恨我、仇恨我,毕竟她并不是她母亲凤慕雪…… 想到凤慕雪这个名字,他忽然又联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出手重创凤雅玲的刺客就是老师东帝天,以他的实力,为何不直接结果凤雅玲,而是让她身受重伤?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对她亲手施放亡灵仪式,让雅玲也成为亡灵的一员吗?老师之前授予我的亡灵仪式手册,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来临…… 他的内心更冰寒了,上一代的女皇是亡灵血统,这一代女皇也必须同样是亡灵血统吗…… 阿伦用颤抖中的手拭去泪水,另一只手仍紧紧牵着凤雅玲,她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了…… 脑海中明明仍在天人交战,但亡灵手册已被他人怀中慢慢取出,在他指缝间打开了,那可以改变生命形态的过程又一次映入他的眼帘…… 他急促的呼吸着,用颤抖的双手尽量温柔地让凤雅玲重新平躺在床上,探手再一次抚过对方的脸庞,只可惜已感受不到半点往昔令他心跳的体温。他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腰囊里邮六根白蜡烛,以六芒星方位,分别点燃在周围,阿伦看着自己那双不停颤动的和、手,这种边灵魂也为之恐惧和颤栗的感觉,到底有多久没降临在自己身上了?他缓缓将口中憋住的空气呼出,双手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六芒星符号,飞快的念诵起亡灵仪式的咒文。 那是一组组颇为绕口的咒文,聆听起来偏偏又十分悦耳,像空灵的野外、百灵鸟的歌声,又像是某一首极为古老的歌谣。 开始时,阿伦还可以通顺的念出每一个音节,但渐渐,语速便降了下来,每一组咒文的念出,仿佛都得耗尽所有的精力,尤其是念出那尾音的刹那,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探进了阿伦的脑海,触过他每一道神经,令他如遭电击。 阿伦知道那是心魔正入侵他的灵魂,忙敛起紧张,尽力让自己进入到无惊无喜的状态,一个字一个字的咒文准确地念诵下去,心中明白,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终极亡灵仪式! 虚空中,一个闪芒星符号正在形成,并慢慢扩大,散发出极为耀眼夺目的银光,凤雅玲的身体也渐渐模糊在这片银光之中,四周空气的流动仿佛也缓慢了下来,元素开始有规则的跳动,令人心旷神怡的生命气息活跃在四周,与令人窒息的死亡元素揉合在一块,从分庭抗礼,到渐渐无分彼此…… 这么大的动作,营帐外的人是否已经发觉了呢?但阿伦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一切如箭在弦,他的手再次往虚空探出,画出第二个六芒星符号。 整个究竟也随之晃动一下,银光深处,无数画面从其中穿出,急速冲面而来。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亡灵大军,正摇摇晃晃的行走在同样没有尽头的荒漠之上…… 一片极为辽阔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五花八门的刑具,每一具刑具上都有一个表情极度痛苦的受刑者…… 血红色的河流上,全是随波飘荡的浮尸,从河流的源头一直漂向大海的尽头…… 画面纷乱到极点,一幅接一幅的冲进阿伦的眼帘,没有一幅可以令人感到愉快的,每一幅都在挑战阿伦的神经。 幻听已伴随着这些画面出现了,一开始仅仅是呢喃般的低鸣,像是要打乱阿伦念诵咒文的节奏,又像是在为亡灵咒语和音。 很快,这些声音便越来越大,时而是重金属碰撞的嗡嗡声,时而是尖锐的刀叉刮在光滑瓷器上的刺耳声。 然而,阿伦却是渐渐听到,那是万千个声音正和自己同时念诵着亡灵咒文,声音变得如此巨大,每一个音节发出时,都能震彻天地,都能撼动山河。 他终于明白,为何终极亡灵仪式就算在亡灵世界,也不会轻易使用了。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你每一秒都有可能变成疯子,你念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有可能抽空你的灵魂,令你变成一具无法辨认的干尸。 阿伦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但他仍保持着准确的手势,在面前的虚空中绘画着符文,将每一句咒语清晰无误的念出。 终极亡灵仪式,来到最后一个篇章。 四周的银光瞬间敛去,营帐、营帐内的摆设、营帐外的神龙大军等等一切,仿佛也随之敛去了。 灰色的天空上,挂着一轮阿伦今生所见过最亮的月亮,暗绿色的光带在天际随意扯动,褐色的漩涡无规则的分布在弯苍之中。 脚下,是一片贫膺干裂的灰色土地,无穷无尽的延伸至视野的尽头,阿伦感觉自己正站在这片辽阔的荒漠中央,凤雅玲漂浮在面前的虚空中,病态尽去,脸上所焕发的容光,仿佛又回到星云初见之时,只可惜双目仍是紧闭,体内仍无半点生命的气息。 阿伦精神稍稍一振,第三次虚画出六芒星符号,银色的光辉在指尖滑动,一个巨大无匹的六芒星印记在半空中成型,辉映天地,蔚为壮观! 四面八方的天际尽头,无数的紫色闪电在无声中闪耀。 银色的光点自六芒星中飘落,点点滴滴而下,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时而是万千挥舞着魔法棒的白翼小天使,时而是张牙舞爪的狰狞恶魔,当光点越来越密集的时候,两者便混合出现,相互盘旋起舞。 如此瑰丽的场面下,阿伦内心的寒意却更甚了,光点落入到凤雅玲那晶莹的肌肤上,她的躯体仍没有回复丝毫生机。尽管精神已经完全透支,尽管心灵已开始颤栗,但阿伦仍是用尽全部力气,强控着自己的声音不起半点起伏,念完咒文的最后一个句子。 当最后一个音节吐出后,天地间的究竟顿时扭曲的一下,半空中的六芒星“轰”的一下,化作一道极为眩目的银色光柱,俯冲而下,灌向凤雅玲。 阿伦的心跳加速至极限,他可以做的,已经尽最大努力做完了,那光柱过后,答案就会揭晓--终极亡灵仪式成功还是失败?雅玲她将成为和自己一样的生命,还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演变成另一种更可怕的悲剧…… 他无法想像自己将怎样去面对后者,幸而,那样令人窒息的悲剧并没有发生,但,另一种阿伦所渴望的可能性同样没有发生,那道银色光柱来到凤雅玲的身前,明显窒了一窒,就像磁铁的同极相遇,光柱甚至倒退回了几尺,发出如同重金属碰撞的嗡嗡声。 银光仿佛不甘如此,再一次俯冲而下,但这一次,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整道光柱就这么慢慢变细、渐渐收窄,直到完全消失在了凤雅玲的胸脯上。 随之,荒漠、巨月、光带、紫电等等也缓缓消失,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华丽的帐篷中,凤雅玲仍安静的躺在阿伦的身前,躺在那张冰冷的床铺上,无声无息,了无生气。 终极亡灵仪式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 体力已经完全透支的阿伦,在这样的精神重创下,脚一软,“扑”一下跪在了床前。 汗水与泪水在他脸庞上流淌着,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用颤抖的手缓缓探向了凤雅玲胸前的衣衫,就是那个位置产生了足以抵抗亡灵仪式的力量,甚至最后六芒星的终极一击也被它吸收了…… 那到底是什么? 雅玲她临时佩戴了什么礼品级光明饰物?还是穿着一件画满了庇护符文的太古遗物…… 他的情绪因为太过动荡,以致那双颤抖中的手,解了好几次,才将雅玲的外衣的钮扣解开,里面是一件绣着暗花的丝棉内衣,手工精细,质量上乘,但仅仅是一件普通的皇室内衣,并无特异之处。 阿伦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令视线稍稍回复一点清晰,但心里的恐慌和悲哀却是越来越强烈了,他尽量温柔的为凤雅玲脱去内衣,如果在过往记忆中任何一个片段里出现这样一种情形,定是无比的旖旎香艳,但这一刻,阿伦的情绪中只有痛苦和绝望,只是让动作尽力的轻柔,仿佛担心一点点粗暴也会惊扰了凤雅玲熟睡的英灵。 指尖轻轻触在雪白的肌肤上,那片惊心动魄的波涛此刻只剩余冰冷的体温,在左边那枚鲜红的樱桃下,竟有一个册进去的十字星印记,朝上面那一端的尽头还有一颗小小的六芒星,上面烙印着很细腻的魔法图案。这个特殊的印记此刻银光流溢,仿佛正有无穷无尽的魔法力量浮游其上,那正是吸收了无穷精神力之后的表现。 阿伦的脑袋“轰”的一下,就是它令终极亡灵仪式功败垂成。指尖又一次轻轻触摸其上,一段往事的记忆自脑海中倒转而回…… “娜娜,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左边胸口下面,有一块凹进去的十字星印记呢!” “哦……是胎印吗?” “对!我们神龙的主教说,这是爱神的标记,判定我是爱神下凡呢!不信,你摸摸看!” “……” 那个时候,是漆黑环境中暧昧的柔情…… 那一次触摸,是可以令每一根神经都为之颤动的曼妙时刻…… 当年的记忆,甚至是此刻的再一次触摸,阿伦都会毫无疑问的判断这是一个神奇的胎记,但现在近在咫尺的观察着六芒星上的图案,那所蕴含内敛的霸道力量,分明就是一个抵挡亡灵魔法的心灵印记! 凤慕雪先皇,你的心机可真是深远啊!在雅玲很不的时候,便不异耗费大师精神力来烙印下这个心灵印记,甚至还欺骗她,串通所有人来告诉她,这仅仅是一个代表爱神下凡的印记,所做的一切,只为了防备这一天的来临…… 怪不得你驾崩前要处死凤雅烟,原来也是为了保护雅玲,绝了东帝天更换皇座主人的念头。 不过,我擅自篡改的遗诏,改变了你设下的轨迹…… 凤慕雪,你对东帝天看似充满崇慕,为了他能不惜一切,可事实呢,你何尝不是一直在提防着他,甚至生前死后,都一直在布置,还下了不少暗棋……不过因为我,你最后还是在这场博弈中输了…… 而老师东帝天呢,他到底是否知道这个十字星印记,不过无论他知道还是不知道,无论这次亡灵仪式成功还是失败,结果都不会改变了,拥有亡灵血统的人将登上神龙的王座。无穷无尽冰冷的寒流将阿伦冲击得有点麻木了,他缓缓地为凤雅玲穿好了衣裳,撕心的令他面容微微有点扭曲,有愤怒、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深切的哀伤。 直至又一次将目光投向那张俏脸,情绪才渐渐宣泄,从小声抽噎,至嚎啕大哭,他不单失去一个重要的爱人,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一个重要的亲人,而且,失去生命的一部分…… 往事犹在昨日,但转眼成风。 他和她的片段,好温柔的呼吸、柔情的话语,风中已成唏嘘句……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伦才努力令情绪稍稍平伏,但脑海里仍是混混沌沌,多年前的失落感再次充斥在心头,仿佛再也看不到光明,看不到未来。 他浑浑噩噩地站了下来,简单布置了一下帐篷四周,把不该让人看到的东西收拾了起来,才用力拭了拭眼睛,缓步往帐篷外走去。 但掀开布帘的刹那,他的动作又顿了顿,帐篷的外围竟然有大师的元素在隐讳的流动着,怪不得自己这么大动作也无人知晓,原来有人在帐篷外布置了疆界。是樊帝灵和伊琴娃?他们可不像是这么开明的人士,允许自己在神龙的王旗下施放亡灵仪式……那么,能瞒过两个绝世强者布置结界的,答案只剩下一个--没想到凤雅烟及时赶回来了…… 她将成为新一任的神龙女皇了……我何德何能,刚及弱冠,就成为了神龙的三朝元老…… 阿伦苦涩的牵动着嘴角,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拨帘而出,本以为会迎上刺眼的阳光,谁料到却是繁星满天,皓月当空,心头顿时凛了凛,外面的神龙大军。密密麻麻的帐篷和战马,还有樊帝灵、伊琴娃他们,仿佛都被某股神秘的力量给摄去了,四周的风景仍是神龙东北部,但阿伦明白,他中幻术了,这里边半点声音也没有,一切寂静到极点,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身后的帐篷。 “祖宾大人,无需急着离开,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将你牵引进来,只想单独聊聊!” 凤雅烟的声音竟是从身后的帐篷中传来。 阿伦缓缓转过身,只见凤雅烟也掀帘走出。比起往日,她美目上的云烟更迷蒙了,就像为眼睛多加了一层轻纱。 “姐姐走了……”凤雅烟淡淡道,声音乍听恍似平淡,但内里却是深深的怅然之意。 “姐姐和我从小关系便不好,祖宾大人,你可猜到原因吗?”凤雅烟似乎并不需要阿伦回答,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耐心的听众,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母亲陛下根本就不希望我和姐姐走在一块,她故意让我们之间充满误会,为我们制造摩擦……” “一开始我不明白母亲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当我知道自己血液的颜色是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从那时候开始,我更孤单了……” “从小到大,我只能远远看着姐姐被大家众星拱月的包围,而我往往只能是孤零零一个,远远的看着……” “我知道我的血统是世俗所不容,但我天生如此,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真的很渴望能像姐姐一样,也很怀念小时候能和姐姐一起玩耍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让她牵着我的手,听她进述太古时代的童话故事……” “母亲陛下走了之后,姐姐和我之间的关系比过去缓和了许多。记得暴风城破前的三天,姐姐下诏让我先行离去,临别前,她再一次牵着我的手,那可真是久违多年的亲情……她告诉我,平安到达凤凰城后,她一定会和我秉烛长谈,重温昨日。我很庆幸终于有机会能修复往日关系,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谁料到……她却走了……” 凤雅烟抿了抿樱唇,仿佛无声的叹了口气,夜空的繁星感应到她的情绪,竟纷纷陨落,在天际绘出一幅异常凄美的流星雨画面,她淡淡一笑,说:“大概,只有无法挽回的遗憾,才会令你我珍惜得彻底吧!” 目睹着凤雅烟精神世界的变化,阿伦面无表情,那是极度悲哀过后的麻木,不过谁能料到,这个看似漠然的妹妹,竟然对雅玲有这么深刻的依恋之情…… 阿伦木然的猜想,她对我所说的话里似乎毫无保留,甚至提到了血统,莫非在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她已经借幻术进入了我的精神世界,了解了我的一切? 这个疑惑的念头自阿伦脑海里升起时,四周的景物忽然就变了,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大风拂过,绿草随风飘扬,暖阳之下,可以看见群群牛羊在闲悠的游荡,牧羊人正哼唱着熟悉的歌谣,远方的帐篷群边,孩童正在追逐嬉戏…… 阿伦心头为之一阵剧颤,尚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他,眼泪差点便又掉了下来,面前所见,正是梦中几度出现的故乡,凤雅烟用幻术完全复制除了他记忆中的一部分,将边缘部落再现眼前。 但当他还想细看,景物再次变化,这是一片千里无人烟的黄沙,层层峦峦直到天际尽头,耳边还能聆听到恍如魔兔哀号的凄厉风声,其中还夹杂着魔兽嗽嗽的尖锐叫声。 一队旅人骑着骆驼,从远方的沙坡上走来,那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里面有数不清的童年记忆。他看见了那一年那一个时候的父母,还看见了童年时的自己……他们就这么在身边走过,渐渐走向那个命运的陷阱中去……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景色又一次渐渐模糊,阿伦终于用呜咽的声音打断道:“够了,凤雅烟!” 他已无需怀疑,藉着幻术,凤雅烟已了解了他的一切,那么下一幕,恐怕就是飞龙沙漠那个可怕的夜晚了。 面前的黄沙重新恢复了清晰,不过风像是停了,魔兽也停止了唉嚎,凤雅烟淡淡道:“无论姐姐,还是你我,都像是那个人手下的木偶,他用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动着我们,创造着所谓的命运!” “东帝天?”阿伦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升起这个名字。 凤雅烟已点头道:“对,我的生父,是他缔造了我这最悲剧的生命,也缔造了姐姐和你的悲惨命运,更缔造了现在整个世界的战乱!” “祖宾大人,要聆听这一切吗?除了我,可能没有人更了解这一切了……因为就在前夜,他情绪失控之时,中了我的幻术!” 第三章 能令东帝天中幻术?!难怪光庭海曾评价她是阿兰斯有史以来最天才的幻术师,恐怕其精神力量之强大,还尤在波特之上,这就是一个纯种亡灵恶魔的可怕之处? 阿伦这个念头才刚撩过脑海,凤雅烟便摇头道:“对于意志坚定、情绪不易起伏的人而言,进入其精神世界,谈何容易?譬如说你,如果不是姐姐走了,恐怕我也不能完全进入到你的精神世界中。” 阿伦用异常沙哑的声音问:“那么,东帝天又是因什么事而情绪起伏?” 本已平静下来的飞龙沙漠再次吹起了风沙,凤雅烟淡淡道:“他因追思母亲陛下,为姐姐即将到来的命运,而失声痛哭!” 阿伦不禁笑了,不过笑得仍是比哭还要难看,笑容的弧度中满是嘲讽之意,真是可笑啊,无论凤莫雪,还是雅玲,东帝天都与她们的死有间接或直接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他的心机、他的手段,才导致了这两个绝色红颜的死亡,但他竟然为此追思流泪,其中还提前哀悼雅玲的香陨。。。。 东帝天,这就是你常说的思想境界吗?宁可提前为一个人的死亡而伤悲,也不肯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凝视着盘旋起舞的风沙,阿伦默默许诺:老师,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谓的境界,为你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关于那个人,从何说起呢?根据你的记忆。。。。”凤雅烟闭上了眼睛,像是进入到阿伦的记忆之中。 记忆就像一本厚厚的备忘录,但自己那本备忘录就这么被人当面翻阅,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阿伦打断道:“就从当年他败给汉弗里那一天说起吧!” 凤雅烟看穿了阿伦的想法,淡淡一笑,风也因此渐渐停下了,她平静道:“好!听过关于鹰寿命的传说吗?” 阿伦心中一动,却不回答。 凤雅烟自问自答道:“鹰的正常才使是七十,但有些鹰只能活到四十。因为它们在四十岁的时候,爪子不再轻灵,尖嚎变得弯形不正,羽毛厚重干涩,难再乘风翱翔。这是它们生命的关口,要么等死,要么经历一次重生的劫难!时历五个月的重生过程,它们要躲在悬崖的高处,把老化的嚎在岩石上磕掉,然后才能够长出新的尖嚎,要把羽毛全部拨掉,才能重新长出新的羽毛。。。。如果能熬过这极刑般的五个月,它们就能获得新生,再活三十年!” 她缓缓转过头,凝视着阿伦,淡淡道:“风雨之后未必能看见彩虹,但彩虹只会出现在风雨之后!东帝天就像那些鹰,在败给汉弗里后,经历了重生的极刑,不过这个极刑的过程,是十年!” 阿伦不禁为之动容,在无尽的煎熬之中,东帝天曾为重生,而忍耐了十年?那张总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啊。。。。 “在如今的传说里,是剑客汉弗里在一对一情况下,战胜了仁者东帝天,而事实上呢? 当年神圣聪明出去了两个强者在暗中压阵,本可取胜的东帝天,是因被那两个埋伏的强者偷袭而遭重创的!”凤雅烟的声音冰冷得就像飞龙沙漠里忽然而起的风,话语中那个名字仿佛与她并无任何关系,“身受重伤的他独立面对三个绝世强者,你猜他是如何逃脱的?” 阿伦想也不想,几乎就立即道:“汉弗里不满那两个伏击者的行为,拦下了他们,让东帝天逃脱了。” 凤雅烟眼中顿时闪过了讶然之色,说:“如果不是曾进入你的精神世界,还真以为你早知道了这个秘密!没想到,你竟如此了解汉弗里的脾性。” 阿伦却漠然道:“我对伯爵大人,始终保留着一份深深的敬意!” 凤雅烟淡淡一笑,也不深究阿伦与汉弗里之间的关系,她抬眼望向飞龙沙漠的远方,美目更是迷离了,继续道:“当时东帝天的心情是愤怒、苦闷、压抑、怨忍。。。。大概可以数得出的负面情绪,他都背负上了,加上他受的是致命伤,于是,他作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阿伦皱了皱眉头,插口问了一句,“那么,东帝天当时的情绪里,有后悔吗?” 这个问题问得巧妙,如果凤月舞真被东帝天借酒玷污了,东帝天因此而遭到厄运,作为正常人,变故之后,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一点后悔的。 凤雅烟转头看了阿伦一眼,才道:“没有,当时他的负面情绪中,可以排除‘后悔’这一个词。祖宾大人,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其实,关于那一个晚上,东帝天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阿伦眉头皱得更深了,沉声道:“可否具体一点?” 凤雅烟解释道:“或许,因为那段记忆的痛苦,所以他潜意识将段回忆从记忆里抹掉了,也有可能是那天他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根本没有任何记忆。。。。幻术可以搜索中术者的记忆,但毕竟不是万能!” 她深深注视默然不语的阿伦,淡淡道:“你对东帝天的感情真是非比一般,尊敬?崇慕?愤慨?还是憎恨。。。。你一边怀疑着他的所作所为,渴望着了解他的过去,证实他就是恶魔,一边又暗暗希望他有着情有可原的一面,实在有说不清的苦衷。。。。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矛盾?凤雅烟恐怕并不是第一个如此评价自己的人了,我对东帝天到底抱着什么样的一种感情,恐怕连我自己也无法分得清吧。。。。阿伦这么想的时候,不无疲惫的闭上眼睛。 凤雅烟重新将目光投向黄沙的心头,淡淡道:“我还是先继续把那个人的事情说完吧。。。。” “他一路北上,又遭遇了几次神圣联盟的伏击战,但跌落浅溪的龙还是比鱼虾强的,他硬是突出了重围,踏进飞龙沙漠,然后穿过这片危险的区域,来到了西亡灵的领地!” “他用尽所有生命的力量,突进了亡灵的世界,一直来到阿兰斯大陆北方的尽头。那里是亡灵法师的汇聚地,也是终极亡灵祭坛的所在地,他放弃了尊严,低下了那曾经高贵的头颅,请求亡灵大巫师为他施放终极亡灵仪式!” “叛逃出人类世界,进入亡灵地盘,请求成为亡灵的一员,东帝天并不是第一个,但是能够单枪匹马,还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闯入到极地,那他实在算得上是阿兰斯第一人了。” “亡灵大巫师同意了他的请求,但告诉他,以其高龄改变血统,风险相当大,就算成功,恐怕也得接受长时间生不如死的煎熬,方可能浴火重生。” “东帝天毫不犹豫的选择踏上亡灵祭坛,与其屈辱的死去,倒不如接受折磨,换取一次重生的机会。” “那是一次就算在亡灵世界里,也是非常罕有的终极亡灵仪式,出动了上百个最精英的亡灵法师,还由亡灵大巫师亲自主持下进行,这不但因为东帝天本身的体质并不适合成为亡灵,还因为他作为人类时的身份--曾誉为天下第一人的仁者东帝天,亡灵世界给予了最高的重视。” “尽管东帝天已经作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重生的痛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终极亡灵仪式后的每一天清晨,祭坛上的黑暗天幕就会破开,让阳光倾洒在亡灵祭坛上,然后他便七孔流血,血流淌干净以后,全身上下的腐肉便开始慢慢的、一块一块的脱落,直至成为一具骷髅。傍晚,太阳下山之后,漆黑才给予他死亡的力量,他身上的肉才会慢慢的、一块接一块的重新长出来,再至第二天清晨,血重新流淌而出,周而复始,东帝天就这么躺在亡灵祭坛上,渡过了十年。。。。” 阿伦自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凉意,新生的亡灵看见阳光已如被千刀万剐,然后他还得接受凌迟。。。。这样的酷刑,完全到达了想像的极限,更可怕的是,东帝天竟然坚持了十年! 在这样的过程中,他的心智、他的人格、他的性情,肯定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沙漠的风又一次凌厉了起来,刮起的沙子打在脸上,咧咧作痛,凤雅烟淡淡接道:“终于,他成为一个亡灵恶魔,血液完全变成了银灰色,他的灵魂也因此改变了,他恨神龙帝国,恨神圣联盟,甚至恨所有的人类,他的性情变得矛盾且复杂,心里只渴望着报复一切。。。。” 阿伦心里忍不住疑惑了一下,这是邪恶长期注入他心灵后的瞬间爆发,还是此后至今,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呢。。。。 凤雅烟立有感应,转头道:“幻术只可以捕抓到中术者某一刻的情绪和思想,在那一个时刻,他的思想的确如此,甚至在他中幻术的那一个刹那,他最大的野心,就是要令所有人,无论人类,或者兽人,都变成亡灵。。。。” 阿伦冷冷评价,让所有生物都变为亡灵吗?那这个野心大概可以在人类历史上排名第一了! 接着,他的内心又是一阵剧痛,雅玲她就没有成为亡灵,已永永远远的回归星辰深处了。风沙更烈,天际的尽头甚至刮起了一团深黄色的龙卷风,凤雅烟似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说:“因为东帝天的特殊身份,他成为了亡灵世界的领导者之一,但他没在西亡灵待多久,便偷偷潜回了人类世界,只可惜一切已物是人非:曾经最心爱的女人已经走了,当年神圣联盟主张追杀他的领导者也走了。。。。” “他开始重新尝试得到神圣聪明的认同,甚至不异承认那个酒醉夜晚所干的丑事,尽管那件事边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他又开始像过去那样,卖命的为神圣联盟做事,虽然神圣联盟没再接受他重回高层,但基本承认了他的回归!” “东帝天回到了神龙,在暴风城楼下,他看见了母亲陛下。那时候,母亲陛下只是个少女,但她的模样和外婆凤月舞却颇为相像,于是,怀着复杂心思的东帝天,偷偷走近了母亲陛下,一段畸形的爱情也因此诞生了。。。。” 阿伦凝视着天边那团越转越烈的龙卷风,不无嘲讽的问道:“于是没过多久,先皇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病了?” 凤雅烟淡淡一笑,笑容中也带着一丝讽刺,说:“确实病了一场,不过东帝天放下的只是种子,真正的大病,是爆发在十年之后,母亲陛下诞下姐姐后的第二年。。。。之后的事,无须我多说,你也猜到了,母亲陛下对东帝天有了特殊的感情,还因此有了我。呵,生命其实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啊,从被迫降生那一天,便已经开始了。。。。” “东帝天的复仇计划渐渐启动了,不过他仍在忍耐,默默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机会。” “又一个十年过去,他终于发现了两个天纵之才,就像有钱人需要一个金库来存放他的金币,东帝天也需要可供助力的强者,承载他的梦想和野心。这两个人,一个叫缪诺琳,一个叫迪.阿伦!” 念出名字的时候,凤雅烟也缓缓看向了阿伦,发现对方已经紧紧握住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感受着对方内心深处再一次狂涌而起的滔天仇恨,平静道:“是的,无论缪诺琳,还是你,为何变成亡灵,那个前奏、那些插曲、那个飞龙沙漠的夜晚,全部都是东帝天安排的。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只是始终不肯承认罢了,真相是残酷的,因为它没有温情的面纱。” 阿伦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魔兽的咆哮、族人的惨叫声、父母死亡前的哀鸣。。。。这此年,他确实猜疑过,但更多时候,他更希望东帝天是他所期望的那个人,结果。。。。 小师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她变成这样,是不是也因为东帝天某种手段呢。。。。 凤雅烟看着阿伦那微微颤抖着的肩膀,声音稍稍轻柔了些,说:“残酷的真相并不是只有一个,你知道兽人入侵人类的计划,是谁制定出来的吗?” “谁?”阿伦不禁一凛,心中已涌起一个不祥的预感。 “就是你!” “我?” 凤雅烟探手往向前随意拨了拨,前方那越来越近的龙卷风便更换了个方向,她注视着那团往北面而去的黄沙,淡淡道:“东帝天不是很喜欢和你玩一个战术游戏吗?沙盘之中,各指挥一支队伍,我想你不会忘记这个有趣的太古技术吧?” 阿伦默默的点了点头,陷入进回忆之中。在那个小绿洲里,也曾留下过不少快乐的回忆,当然,快乐永远是相对,因为待在那个绿洲里,就暂时不用面对凶猛的魔兽和沙漠的力量,无穷无尽的危险之后,难得的平静,对于那个时候而言,就是快乐了。 凤雅烟仿佛也被阿伦的心思所动,眼前的景物蓦然一转,湛蓝的天空下,重现了生命的颜色,深绿色的骆树、孤傲挺拨的青杨树,没有了盘旋沙尘的压抑,也没有了死亡的窒息,正正便是阿伦记忆中那个沙漠小绿洲,那几间小屋仍静静的立在绿洲的中央。这样的景物,在记忆里明明已经开始褪色,但幻术却能栩栩如生还原眼前,只可惜这仅仅是回忆的一部分,时间永远也不会回头了。 凤雅烟用手指接住了一滴从树上落下的露珠,若有所思,仍是用那平淡的语调说:“在你们最大型那次沙盘中,是兽人对人类,当时东帝天指挥的,是人类,你指挥的,就是兽人!” “当时你的军队在暴风城前进攻不下,眼看就要破掉这局战棋,你下了一道很奇妙的命令,用东帝天的话来说,就是异想天开,天马行空,只留下少量部队在暴风城下,所有主力部队改道黑夜人同盟。。。。” 阿伦神经一阵颤动,他回忆起那一盘战棋了,他指挥的兽人大军,久攻暴风不下,改为联合黑夜人! 在阿兰斯所有的种族里,数黑夜人的造船业最为发达,他们手上掌握着多个太古造船遗迹。 当时,他出动了所有的兽人去帮助黑夜人提高他们的造船工业,最终令大型船舰达到了惊人的水准,甚至可以渡过传说中无人可以渡过的沉寂之海。 渡海后的兽人大军,犹如尖刀,直接插入人类世界的腹地,打了东帝天一个措手不及,最终赢取了那盘本该输掉的战棋。。。。 回忆至此,本已停下的冷汗,又开始从阿伦的额上渗出。 凤雅烟继续说道:“。。。。你指挥的兽人大军惨胜收场,令东帝天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布局!那盘战棋之后,他是不是消失了好一段时间?” 阿伦默然的点了点头,凤雅烟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接着说:“他亲自去到了兽人世界,潜入帝都,冒着终极沸腾点提前到来的危险,硬碰了多个兽人强者,终于来到了兽人帝君的面前。。。。” “用我们人类的言辞去形容,现任的兽人帝君就算在兽人的历史里,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野心家,尤其是对人类那片肥沃土地的野心。他对东帝天从猜忌到合作的过程,不一一赘述了,反正他们一见如故,尤其是对于战争的理念。东帝天在兽人帝国里整整逗留了一个月,多次与兽人帝君彻夜长谈,基本制订出了兽人未来战争的发展方向。” “东帝天出谋划策的中心内容,正是你在战棋中最奇妙的那一着--联合世仇族黑夜人,全力支援黑夜人,然后渡过沉寂之海,续而征服人类的土地!” 第四章 迎上凤雅烟那迷离的眼神,阿伦勉强牵了牵嘴角,感觉有点荒谬,有点不可思议,谁能想到少年时的一盘战棋,会造成如此大的推骨牌效应呢…… 凤雅烟缓缓在绿洲中漫步,直到其中一间小屋前,推门而入。阿伦不无茫然的跟随其后,发现那屋子的中央,摆放的正是当年那局大型战棋。 凤雅烟抽出人类方的一面旗帜,随意挥舞了几下,说道:“如你所见,兽人入侵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但令东帝天不满的是,人类的抵抗力远远不及想像,按此发展下去,根本不是当年那盘战棋中两败俱伤,最后兽人惨胜的结局……” “这并不是东帝天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尽管兽人帝君曾许下许多美好的承诺给他……” “他需要人类团结起来,正如同那盘战棋里,人类也需要一个指挥官,需要一个强力人物来领导整个人类种族,去抵抗兽人,按照那盘战棋原有的结局演变下去,于是,你成为了最重要的候选人之一!” 阿伦苦涩一笑,说:“那我还真是荣幸……当兽人战争尾声之时,东帝天是否就窥准时机,率亡灵南下?按你所说,将所有生物都变为亡灵,体会他曾受过的痛苦,这个疯狂的计划确实有实现的可能性……可是,东西亡灵的关系不是一向水火不容的吗?” 凤雅烟将目光投向沙盘上的北面,回答道:“祖宾大人,你忽略了你另一个很重要的身份,亡灵大统领!或许你根本半点也没在乎过这个身份,可是在东帝天眼里,这可是一张可供压轴的王牌,况且,他重视的是目的和结果,根本没在乎过东西亡灵之间的利益分配。如果西亡灵进攻的是他们最仇恨的人类世界,而东亡灵进攻的是他们最仇恨的兽人世界,东西亡灵各取所需,那么最终,黑暗天幕将在整个阿兰斯的上空拉开!” “这可是一幅想想也觉得毛骨悚然的画面,无论辽阔的平原,还是连绵的山脉,全是漆黑的世界,偶有光明,也是亡灵法师手中的鬼火。干裂的大地上,无论人类,或是兽人、黑夜人,甚至矮人、精灵,都成为了行尸走肉,毫无目的、全无生机的游荡着,没有人可以拥有明天,那将是一个没有色彩、完全绝望的世界……” 凤雅烟将那面小军旗放回到原位,淡淡道:“其实我和你一样,经常充满了困惑,思考着自己的存在,思考着亡灵恶魔这个身份,甚至偶尔还会想想,如果亡灵战争爆发了,我该怎样选择自己的未来……但面对那个人的构想,我只想说,我不愿意活在那个噩梦一般的末日世界里。” 聆听着这番话,阿伦明白,凤雅烟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同时也宣告两人间的对话接近尾声了,但好不容易能碰上一个可以如此接近东帝天的人,阿伦岂能轻易放过,沉声问:“除了我和缪诺琳,东帝天还收了几个弟子?” “四个。他第一次从兽人世界里归来后,觉得应该为未来多作准备,就先后选了四个新人,资质逊于你们,东帝天自认为有点仓促。如果不是你提前让他看到了复仇的曙光,他应该也不会选择那四个人,所以对他们训练的残酷程度,也远在你和缪诺琳之上。” 阿伦想,飞龙沙漠受尽折磨的岁月,午夜梦回中还曾化作恶梦几度重现……那四个所谓的师弟妹,竟然还受过远在其上的折磨,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可怕生活呢?他们心中对这个恶魔老师,恐怕已经从怨忍升华至仇恨了吧……这可是一条重要的资讯,将其告诉小师妹,想必她定能好好利用起来。如无意外,雷诺竞技场所见过的那两个,应该还留在帝都监视着缪诺琳…… 凤雅烟似察觉到阿伦一些隐晦的想法,平静道:“如果你们将对那个人有所计划,我是不会参与的,希望你能明白。” 阿伦注视着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无论弯弯黛眉,还是那被烟云轻罩的眸子,都会令人觉得她应该是位柔情似水,甚少主见的绝色佳人,但阿伦清楚的知道,她已这样告诉自己,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决定了。 想起她的往昔、她的生平,阿伦暗暗地叹了口气,不禁又想起了当年怜云飞在狞笑中所炫耀的某件丑事,嘴唇不由得动了动,但那个难堪的问题却没有问出口。 反倒是凤雅烟竟淡淡一笑,说:“很多世事都似是而非,只要无关未来,你觉得它是,便是,你觉得它不是,就不是,何必一定要知道答案呢?” 凤雅烟凝视着阿伦的脸庞,话锋一转,声音仿佛也柔和了许多,“不过,或许将来有一天,你可亲自验证怜云飞那狂妄之徒所言的真伪,毕竟姐姐未了的心愿,雅烟都会尽力为她一一完成!” 验证那种话的真伪?莫非也让我体会一次那销魂的幻术,还是另一种最直接的方式?雅玲未了的心愿,那恐怕只能是…… 看着面前那绝色容颜,阿伦心湖中不禁荡过波澜,但很快,这份旖旎便烟消云散,化作撕心的痛楚,默默游过他的身躯,游过他的灵魂…… 过去,曾经有一个女子在轻言笑语中,愿意让他亲自验证某件事,只可惜时机一直尚未成熟,那女子如今也不知是否已从昏迷中醒来;还曾经有另一个女子,在繁星之下,与他订下无论盛夏冷冬,不离不弃的盟约,然而,如今已天人水隔…… 酸楚化作寒流,自脑门涌起。缓缓落下,流过他的背脊,流过他的全身,令他仿佛置身冰窟,从外而内,连灵魂也为之抖颤。 念及那不会回头的往昔,凤雅烟神色也默然了下来,一时间,两人默默的站在沙盘前,久久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阿伦打破了沉默,“关于东帝天,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凤雅烟摇了摇头,说:“他中幻术的时间太短暂了,不过可以得到的重要回忆,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嗯,我想我们的谈话该结束了,国师已经在营帐外出言询问!“ 话音未落,四周的景物迅速敛去,眨眼间,阿伦发觉自己仍站在了营帐里,站在那布帘的前面。回头看去,凤雅玲仍安静地躺在那张冷冰冰的床铺上,只可惜那紧闭的双眼,永远也无法再睁开了。 他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双目紧闭了一阵,才再次睁开,推帘而出耀眼的暖阳下,他迎来了樊帝灵他们微红的眼眸,那是一种已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同时又暗怀期待的眼神。在他们的身后,是浑然不觉、仍照常继续着军旅生涯的士兵们,他们仿佛凝固了的身躯与那些忙碌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抬眼望天,蔚蓝的天空无丝毫瑕疵,如同一张昂贵的丝绒,直铺对天际尽头。在这样一个时刻,神龙一个新的时代,宣告降临了…… 登基,这对于任何新君而言都该是无比光辉的时刻,但在此特殊时期,却必须在无比低调的情况下进行,神龙创立至今,恐怕也未曾有一个新君是如此寒碜的登上王座。 神龙王座在两年内三度更换其主,本已属千古稀罕,偏偏又正是兽人战争期间,神龙生死存亡的阶段,无论是先皇凤雅玲的遗诏,还是凤雅烟的个人意愿,登基仪式只于内部简单举行,参与者不足二十,除了伊琴娃,其余全是神龙最核心的高层人物。 为了令民心安稳,人类联军的士气不为之衰竭,对外甚至没有宣布雅玲驾崩这个噩耗,新任女皇将扮演先皇雅玲,继续领导神龙军民的大迁移,到了战争结束后,才正式宣告新一代皇朝的开始…… 在伊琴娃的妙手下,本已与凤雅玲有七分相像的凤雅烟,渐渐化作凤雅玲的模样,竟颇为神似。阿伦远远看着好站在高台之上演说着,几乎也以为凤雅玲死而复生了。久违的女皇再次露面人前,抺去了人类各地飘扬着的流言蜚语,无疑对神龙的军民注入了一股强劲的动力,在神龙这样的皇权国度里,君王本身就是军方的力量支柱、民众的精神指标。 遵从先皇遗愿,遗体秘密火化,看着那无情的烈火渐渐将那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吞没,热泪再一次朦胧了阿伦的视线,朦胧了那烈火中的面相…… 那一夜,他凝视着那承载着凤雅玲骨灰的白瓮,灵魂仿佛也被掏空,他忽然明白了一句远古歌谣的含义:活着但是没灵魂,才明白生死之间的意思…… 暴风山脉西侧的这个角落,寒意仿佛也降落在这个盛夏的夜晚。 当神龙的王旗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平安到达凤凰城边境时,全军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这群和平时期成长起来的军人,一路走来,实在经历过的坎坷和磨难了,身上的衣裳已破破烂烂,过着半饥半寒的日子,被疾病侵袭,被敌人重创,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看着平常以为全世界数他最凶的上司亲自殿后,看着百姓割肉来熬汤喂给自己饿晕了的幼儿……这一声经久不息的欢呼不单为军事转移的成功而振奋,还是一种呐喊,蕴含了愤慨、仇恨,宣泄着心中的无奈和压抑…… 凤凰城主贝里安陛下亲自出境相迎,遥遥看着军容依旧整齐的神龙大军,心中不由得为之敬佩。神龙大军死伤颇是惨重,就拿皇室亲卫军为例,逃出暴风城时,人数近万,而现在,不过千余,一路上战斗的惨烈,其中可见一斑……但他们大多数人依旧站得笔直,保持着一个军人应有的姿态,踏出了一条鲜血之路,万里护送女皇和民众,平安来到此地。 他再举目眺望神龙王旗,心中不禁一阵辛酸和怅然,作为了解内情的凤凰城主,他当然知道,与他关系最亲近的表妹已魂归天国,那面飘扬的王旗色彩依旧,但其实,早已换的另一个主人…… 神龙女皇平安进入凤凰城的消息,极大的鼓舞了西南方人类联军的士气,但这股锐气仅仅坚持了不足两个月,很快又回归原点。 当牵制兽人的军事目标达到后,己方的军队不断前插,战线已越拉越长,补给供应上已越来越吃力了,本已节节败退的兽人,趁机反扑,重夺失地,这样的拉锯没持续多久,冰风和疾风两大势力首先有了退意。 他们达成了暂时撤兵的协定,还仔细的商定出临时撤退的配合方案,联合殿后,绝不自乱阵脚,发誓荣辱与共,绝不舍弃对方! 不过,就在那个会议之后,冰风的鲁迪斯大人就秘密下令,主力部队必须提前两天撤退,让疾风的勇士们来殿后。只可惜,有这个想法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疾风的波特大人下的命令是提前三天撤出主力。 双方的主力部队都十分成功的瞒过了盟友的视线,不过不同的是,疾风的主力军团成功的收缩了回去,而冰风的主力想退出第一战场的时候,刚好就迎上了兽人的夜袭。 鲁迪斯在那场夜袭中死里逃生,牺牲了两个死忠的卫队,硬是突出了重围,眼看就要因失血过多,晕倒在无人荒野,讽刺的是,偏偏是疾风的一个轻骑兵小队路过,救下了重伤的鲁迪斯。 鲁迪斯认清对方军服上的标记后,气极败坏的吼出了粗口,”你们他妈的不再把防线往后多移一点,那肯定边我也救不到了!” 在鲁迪斯昏迷前,只听到那个轻骑兵队长正容回答:“禀大人,遇见你实在是意外之喜,波特团长有一副名贵眼镜掉了,我们才不得不来到这么远搜索啊……” 到了第二天一早,本是气愤填膺的鲁迪斯的口吻完全变了,因为他发觉自己正躺在疾风的大本营里。 疾风的统帅波特大人还十分亲切的接待了他,并郑重告知:“因为发现星云山脉一带兽人出现异动,为免联军的侧翼被攻破,我亲自率领主力部队过来了,真是杀得天昏地暗呀,好不容易才击破数万前来偷袭的兽人。唉,他们真是太卑鄙了,只是没想到友军竟然……” 鲁迪斯瞥了一眼大营外那一排手持利斧的卫士,得斧的锋芒在阳光下可晃眼得很,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深表理解的点点头,一边心疼着他那死伤惨重的主力团,一边告诉面前这位“值得信赖”的盟友,“冰风完全理解和支援疾风友军的做法,未能做好为友军保护后翼的工作,实在是冰风的失职,惭愧得很啊……” 波特谅解的拍了拍鲁迪斯的肩膀,“不要太内疚,疾风的损失尚不算太大,但为了避免世人和双方战士的误解,我们还是再签订一份凉解备忘录来告知天下这次联军溃败事件的真相吧!” 鲁迪斯一脸真诚的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于是,在波特军团的中营里,一份揭示联军为何忽然溃退的告全军书从下面递了上来,然后双方都微笑在上面签了字,友好握手。波特还宴请了鲁迪斯共进午餐,才派人将鲁迪斯送回到冰风的阵营。 而鲁迪斯族长回营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全线收缩阵线,放弃已光复的部分自由天堂领土,让疾风那群混蛋殿后去吧! 不过,疾风跑得比他们还快,一个星期内,基本就将全军撤出了自由天堂西南部。 从后驱逐的兽人将领都颇感疑惑,不久前还如狼似虎的人类,怎么忽然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冰风家族和疾风佣兵团之间的裂痕更大了,虽然他们表面上还是以友军相称…… 在此期间,兽人重新占领回自由天堂的领土,星云山脉南面防线继续以坚守为主,抵挡住了雷诺的骚扰,北面与凤凰城军队持续拉锯战,而对于他们而言,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东部,神龙大半领土已经被他们狠狠的践踏于脚下,暴风要塞外的兽人大军已可直接开进人类世界,成为一支生力军,向凤凰城东南防线施压。 在这场战争中,天平已完全向兽人这一边倾斜。 在世界如此灰暗的时刻,疾风对外宣布了一个重大的消息,这如同一道阳光穿过了层层密云后倾洒向大地,令阿兰斯民众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影响人类未来千年历史的幽冥森林走廊,正式打通了! 疾风几乎是动用了半个国家的力量,历时三年零三个月,克服重重难关,才终于完成了这项奇迹一般的工程。据说,这条通道里的设计涉及了太古力学、工程学、生物学、天文学、结界、魔法、魔石防护……几乎是概括了所有人类的应用科学。 这令人类实在惊叹这个流氓佣兵团的天才想像力和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决心。 幽冥森林西面很可能是精灵一族的领土,首先提出这个设想的是三百年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理勘察师,不过他说出这个惊人猜想的时刻,正身处于精神病院,他此后的余生也是在那里渡过的。 此后类似的猜想在这三百多年来从未停止过,但是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可供证明的绝对论据,也没有人成功穿越这片死亡森林,证实一下这些疯子们猜想的错对。 根据千年来的探险文献记载,再加上人们对未知的恐惧,人们更愿意相信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辽阔森林,就算有尽头,也应该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这样一个说法,要比神秘的精灵原来千古以来一直就与我们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可信多了。 伯列奥时代里,一个团长的高级幕僚曾悲观的戏言:或许在我们打穿通道后,会发现我们已经站在了西面那片无边无际的湛蓝海洋面前…… 但疾风的核心高层就是冒着这样一个巨大的风险,顶着重重压力,三年来,他们从未停止过这项风险巨大的庞然工程,无论在入侵自由天堂的时刻,再或是与神龙交锋,击退冰风的时刻,再无论是兽人入侵的岁月,他们的工程队坚定不移的在幽冥森林里,往西面推移…… 直至今天,这条通道终于打通了,疯子猜想也在这个时刻成为了天才构想! 通道另一边并不是世界尽头,也不是人们想像的湛蓝汪洋,眼前那片被淡紫色魔法萦绕着的土地,再到那只有古老的图册里才会出现的树屋,传说中的精灵一族真的重现眼前。 居住在幽冥森林边缘的精灵猎人们,遥遥观看着一群奇怪的生物从代表死亡的森林里走出,然后像疯了一样互相拥抱,将帽子、头巾抛向天空,还跳起了十分龌龃的舞蹈,赶紧向当地部队报告:一种类似古猿的无毛生物从森林里走出,看起来它们情绪异常亢奋,初步怀疑是进化后的变异魔兽,计划入侵我们领土了…… 在波特早已准备好的大师语言天才的帮助下,两个种族迅速开始重新交流,从初期误会的摩擦,再到髯火旁打着手势的艰难谈判,再到用简单的语言相互问好,态度渐渐友善,再到精灵森林区王族的接见…… 很快,人类与精灵的贸易,已在不知不觉中展开了,不过从历史上的海路,变为了今日的陆路,人类与精灵的交往,也由此宣布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在疾风的波特大人亲自访问精灵一族,并且送出一份神秘的大礼之后,疾风政权与精灵一族迅速达成了互助协定。在协定中,精灵长老宣称,幽冥森林走廊的建立,见证了两个种族友情的千载不变,精灵将会与千年前一样,与人类兄弟进行深度交流,无条件分享彼此的文明文化,无条件帮助对方解决无法解决的困难…… 其中最令人振奋的消息便是,精灵一族将派出族人,前往人类世界再一次友好访问! 互相协定对双方是完全平等的,很多人已在向往,善良、正义的精灵看见凶残暴戾的兽人,那副气愤填膺的样子。况且。精灵一族这句“人类兄弟”可比兽人军爷那句“人类兄弟”听起来亲切多了。 得到精灵这样的初步承诺,人们已经开始憧憬,极具战斗力的精灵神射手、天才魔法师和神秘的德鲁依组成强力军团,踏过幽冥森林走廊,轰轰烈烈的加入到兽人战争之中 第五章 哲人曾经说过“我们不能因为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因此就不生活。我们也不能因为悲伤的折磨,因此而停止工作”。 阿伦正是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下,浓烈的悲伤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在等待一个机会。在此之前,他只能努力的投入到工作,借此来忘记曾经恶梦一般的现实。 今天的摄政王比过去更名副其实了,无论军务、政事、民生等等上下事务,他可以处理的,都一一亲力亲为,不过在此过程,已经有有心人发觉,这实在与女皇疏于政务不无关系,凤雅玲陛下大病一场后,好像大异于从前,明显变懒了……于是不少官员纷纷密谏,长久下去,陛下将会被摄政王架空的…… 对于此,凤雅烟只回了八个字——“危言耸听,休得再提”。 其实神龙只剩下的,也仅是名义上的大国地位了,国土已经差不多全境沦陷,目前神龙国都已经暂驻在凤凰城帝都东侧的一个度假山庄。 那山庄是凤凰城前几任城主所修建,本来颇是富丽堂皇,但上任城主是个简朴之人,将这座度假山庄的维护人员裁减了大半,所以在神龙王旗到达此地时,虽贝里安已命人认真准备一番,但仍掩饰不了此处凋零破败的气息。一众神龙贵族官员神色上不无黯然,相互嗡嗡细语,此处比起往日暴风城的皇宫,仿佛正如今日神龙的窘境,已远不如往日神龙的地位了!今后恐怕也要在破破烂烂的地方待上好一段时间,日子可就难熬了…… 当时只有凤雅烟仍一脸平静,踏上石阶,回头冷斥一众贵族官员,“比起流离失所的万千神龙子民,我们有何资格去抱怨什么?” 一众臣下顿时嚓若寒蝉,于是有心人便又会注意到,雅玲陛下在大病一场后,性情也远不如过去温和了。 现在,神龙王旗进驻此地已有三个月了,浓浓的秋意遍布了这座山庄,叶子褪去了春天赋予它的生命和颜色,一片片飘然落地,这令神龙的临时政治中心更显萧索和落寞。 刚刚处理完一叠厚厚的文件,阿伦不无疲惫的靠在那张硬木椅上,闭目养神。 怒浪已经发来了最新消息:爱莉娅在边缘部落祭司的帮助下,情况已经大有好转,相信离醒转不远,不过,病因仍是不明…… 亚瑟对我们确实很照顾,只不过游牧生活未免太过麻烦了一点,你看,我这一大早就被赶起来,又得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索赛克那小子运气不错,在边缘部落里寻回了他部分族人,他已把目标瞄准了幽冥森林,如果成功,边缘部落和精灵的贸易,将由他开始…… 嗯,反正一切勿念!神龙的事,你没说,但我能猜到一二……搭档,愿你一切安好!我将于近日返回涅架之地,不然我那群可爱的士兵长期缺乏高压,将会失控…… 相关神龙的内务,缪诺琳的来信就没那么委婉了,里面在表达了思念之情后,只简述了几句军情,便直指正题:……神龙翩王凤雅烟虽一向低调,但现在未免低调得太过过分了。神龙撤进凤凰城后,她现身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凤雅玲在大病之后,神情大变,变得更像是另一个已经越来越少露面的人。其中情况,实在耐人寻味…… 这个问题,你无需回应我。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对我说谎…… 阿伦……我只想告诉你,世情虽变幻万千,但对于你,我始终没变。此刻只愿,你懂得如何去珍惜自己…… 阿伦默默叹了口气,缪诺琳的信中虽不无试探的味道,但信末那触动心弦的缠绵、依恋,倾注在每字每句,那个高坐在雷诺皇座上英俊且冷漠的男子,在刹那间,仿佛又和往昔那动人小师妹的形象,渐渐融合在一块。 关于凤雅烟顶替雅玲一事,恐怕小师妹的猜想正是代表了少部分有心人的想法吧,不过此事只要能瞒过普通民众,那就必须执行到战争结束为止了…… 不过,怒浪和小师妹都特地祝愿我安好,难道我看起来真是如此脆弱吗…… 阿伦苦涩一笑,不禁想起波特的来信。相比起他们,波特就世故多了,对神龙内务,只字不提,只说起了幽冥森林开通后的盛况,笑谈着精灵世界的趣闻,讨论着兽人战争的未来,末了,才轻描淡写的说起他的感情事:……我对尤里西斯家族的乔安娜小姐,忽然有了莫名的好感!哈,你可不能认为我看中的是她的身家,我像是那种拜金主义者吗?我会是那种不看对方内涵,不看对方智慧,不看对方内在美的肤浅男人吗?唉,其实她除了很有钱,身材也是不错的啦…… 嗯,反正,我想我又堕入爱河了!只可惜她好像心有所属,婉拒了一次我精心安排的邀请,喝醉后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她爱上了一个梦中模糊的影子,听得我实在有点毛骨悚然…… 战友,你曾在自由天堂待过一段时间,与尤里西斯家族走得比较近,可否指点一二?如果尤里西斯家族史里曾有过通灵或者神经病的族人,请及早告知,我好抽身而退…… 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波特开始走近乔安娜,大概已经向缪诺琳暗示过吧!缪诺琳当然I限不得波特能马上征服乔安娜的芳心,好让她不再纠缠自己,只可惜事与愿违,波特确实能走近乔安娜,不然乔安娜也不会在醉后对他倾吐心声,不过遗憾的是,乔安娜心中似乎还装载着某个模糊的影子—该不会就是当年让她献出初吻的那一位拜伦王子的替身吧?! 一阵秋风恰好从院子里拂进,阿伦感到背脊升起了一股凉意,赶紧拢了拢衣服,暗自宽解:乔安娜小姐现在已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不久的将来还会将博彩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导入进精灵世界,怎么可能会是这么感性,这么神经兮兮的一个人。一定是她酒后胡言乱言,模糊了拜伦王子的面相…… 院子里的落叶随风转动出属于它们自己的舞蹈,阿伦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轻轻感叹:原来秋天在不知不觉间,又已来临了…… “大人!”背后传来了副官凌风的声音,打断了阿伦的神伤,票告道:“这个月遣散的侍从已经在广场列队了,这次远比上两个月多,也是我们神龙有史以来遣散数目最大的一次……另外,在广场的另一边,准备抽调往凤凰城的部队士官也开始列队了,大人要去看看吗?” 凌风是上个月才从雷诺赶回来,为了遴开战火,整整绕了半个阿兰斯大陆一圈,现今在他脸上尚有风尘气息。据他说,各国内地的治安也不稳定,他在途中起码遭遇了上万次扒手、近千次诈骗、上百次抢劫…… 阿伦看了看神色中微露黯然的凌风,他是皇室卫队的嫡系,过去神龙皇宫和军方里想必他有不少熟人,但现在必须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了,但神龙也是迫不得已,以目前的财政,根本供奉不起这样庞大的内外廷队伍了。 “好吧,我去看看,毕竟也是我亲自下的命令! 凤凰城度假山庄,现今神龙临时政治中心,山庄外那一大片算不上平整的土地上,西侧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他们全是神龙皇宫里的侍从,年龄不一、相貌不一,其中不少人还在秋风中打着冷战,也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他们在想像着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他们当中的年轻人或许在战争前,还因能成为皇室侍从而欢欣鼓舞,从此能过上高薪厚禄的安定生活,而他们当中的老年人在战争前,或许已在幻想退休后的去处,拿着那笔丰厚的退休金,去安排一段安逸的夕阳人生…… 但现在,他们只能拿着并没有多少的遣散金,重新去面对未来,或许到凤凰城北部当一个农夫,又或许到西面的边缘部落当一个牧羊人,也或许混进难民营里,过着等待政府接济的生活…… 他们的神情令秋风拂过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悲凉,不少中老年的女侍从正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泪水。神龙内务主管已经站在广场的高台上,动情的演说起来,阿伦就站在他的身边,以示神龙对台下曾经为神龙效命者的重视和歉意。那内务主管是个煽情者,回忆光辉的往昔,不断煽起众人对过去的怀念之声,令台下的眼泪汇聚成河。直到阿伦低声提醒他,再回忆过去,到时场面就不好收拾了,他才开始正视现状,痛斥兽人侵略者,婉约的表明着神龙目前的尴尬状况,与诸位分别,实在痛心,但也迫不得已,再展望将来,相信龙神的精神将鼓舞我们前进,沐浴在众神的光辉下,我们总有一天会再次相聚… 无论大家如何伤感,结局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望着那一个个离去的背影,阿伦暗想:呵……在众神的光辉下,我们将重聚,但如果众神已经睡着了,这些人又有多少能够重聚呢? 这时,他忽然在人群当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动,很快,他便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背影的名字一宋锦阳。 这个老者曾在他初入神龙皇廷时,在银灰色血液有沸腾迹象时,对他尚算照顾有加,而且陪伴自己渡过了一段心路历程。 阿伦抿了抿嘴唇,才转头低声对凌风盼咐:“看到那个穿蓝色衣服的老人了吗……对,就是那个,你去将他留下吧,别让其他被遣散的侍从发现了。” “末将一定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凌风观察着阿伦的神色,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 当侍从队伍慢慢散去后,接近千人的神龙中低级军官们,整齐的移动到高台下。 这次动员大会后,他们将带领旗下的士兵,奔赴凤凰城南线,加入到凤凰城军旅中,接受凤凰城的指挥,名义上成为凤凰城的军队,抗击兽人。 事实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神龙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再养活这么多军官和士兵了,所以神龙只能保留下最精锐的队伍,而面前这些军官和他们的士兵是被淘汰出来的,残酷点说,他们是被国家淘汰了,放逐到凤凰城的前线,成为了神龙向凤凰城表示谢意的礼物。 非本国军队在大型战争中,如无特长,往往都会被派往诸如敢死队之类的危险位置。这些军官都是和平时期里成长起来的,大多都接受过良好的军事教育,对于自己的未来,绝不会是一无所知,但他们仍整齐列队,腰依旧笔挺,不过却掩饰不住脸庞上那黯然的神情和那黯淡的眼神。 或许他们当中最某鹜不驯的那些人已经在想:我们忠诚的最后换来的却是如此的命运,踏出这个广场后,我们不再是神龙的军人,而是凤凰城的一员了…… 这样静默的气氛,竟远比先前的遣散大会更要悲凉。 神龙国师樊帝灵亲自来了,他代表女皇,代表神龙军方发言,中性的声音在秋风中听起来相当有感染力。 他首先感谢众将士为神龙做出的多年努力,感谢他们曾经在暴风城楼上、在神龙国土各个岗位上的日晒雨淋,感谢他们在神龙战略大转移时的英勇战斗,他们的热血撼动大地,他们的名字将永载史册。 接着,他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残暴的兽人。他们摧毁了神圣的暴风要塞,入侵了人类的土地,践踏了人类的尊严,做出了无数令人发指的凶残之事,作为人类的一员,岂能让兽人继续猖狂,好男儿自当拿起武器,步往前线,捍卫家园…… 樊帝灵一番话说得十分精彩,颇为激情澎湃,不过却特别模糊了国家的概念,模糊了神龙和凤凰城之间的界线,阿伦期间不禁打量了几次自己的掌纹,他发现台下的军官们,从开始眼中冒出的热血,到渐渐冷却,再到茫然,‘量漫的,又回复成原来的黯淡,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由神龙军方培训出来的士官,他们可以轻易的热血沸腾,却不是轻易就能愚弄的。 樊帝灵的讲话结束后,掌声并不如想像中热烈,他不禁微感失望,转头看了看阿伦,意思是,你是否也说两句? 阿伦稍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走向高台的前沿,忽然发觉步伐有点沉重,毕竟下面这群人的离去,和自己有直接关系,裁员方案是他提出的,最后的命令也是他签署的。 望向台下,发现那一对对本是黯然的眼睛纷纷闪过了克制的怨恨,阿伦平静一笑,说:“诸位将军,我想和大家讲一个故事……” 声音并不大,却十分清晰的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在太古历史中,有这样一句记载——‘舜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舜,是太古初期的一个君王,共工和欢兜都是舜的部下,他们都很有才华,也很有个人魅力,但舜却把他们派到了两个边疆地区,或者,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流放、放逐。舜为何要这样做?真相已水远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或许是不喜欢他们、不需要他们,也或许是想锻炼他们……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两个人日后的命运!” “后来,共工在幽州干出了一番大事业,名垂千古!但欢兜呢,却从此消失在崇山之中。” “你们当中有些人一定在暗暗抱怨,抱怨生不逢时,抱怨时不待我,也许还抱怨所遇非人,碰上了我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摄政王!” “但你们在暗暗抱怨的同时,有没有认真审视过目前的时势,审视过你们前进的方向? 你们所处在什么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所面朝的方向! “这次军事上的调动,或者你们理解中的放逐,对于你们而言,未必是件坏事!换了一片天空,若能振作,奋发向上,你们就是千古留名的‘共工’,如果因此沉沦,从此一撅不振的话,你们将重蹈欢兜的覆辙。” “对于荣誉,我知道你们仍有渴望。对于神龙,我也深深的了解你们的忠诚!只要心怀神龙,战争结束后,无上的荣光与神龙的军旗,将再次披在尔等身上!但继续心怀抱怨,甚至自暴自弃,你们只会成为南边防线上一堆无名的白骨!” “未来,永远只抉择在自己的手上!诸位将士,我祝你们一路顺风!” 第六章 话毕,全场一片寂静。 阿伦也不再细看下面那一张张思考的面孔,转身往台下走去。 樊帝灵紧随其后,低声道:“精彩的演说,摄政王大人!我这老头子说了半天,他们仍垂头丧气,你在短短几分钟内,让他们在思考中渐渐回复士气……” 阿伦平淡的笑笑,说:“国师过奖了,你是从大义着眼,我却是从他们的个人出发,其实是异曲同工罢了……” 他们踏过山庄的大门,穿过第一座庭院后,才听见身后响起的掌声,掌声是如此的热烈,以致他们走了这么远,仍清晰可闻。不过阿伦相信,并不是这群将领忽然对自己爱戴有加,而是对自己产生的一种瞬间认同和共鸣,同时也是在宣泄心中的郁结,为前程鼓劲。 对于此,阿伦只能陪着樊帝灵回头看去,只见樊帝灵双目中似乎闪过了光芒,阿伦心中暗暗警惕,人与人的相处并不容易,尤其是高位者,祸根,总是在你不经意间便会种下,他连忙补充了一句,“国师,如果没有你的演讲作为铺垫的话,想必也无法获得他们这么热烈的认同。如果将他们比作大海中的舰队,你就是远方的灯塔,让他们可以在迷雾中不至于迷失方向,而我仅仅是一阵推动他们前进的海风罢了……” “你太谦虚了,祖宾大人!”樊帝灵转回了头,笑容里多了几分调侃,似是看穿了阿伦的心理,“以我们之间的渊源,实在不必太过提防,你说对吗?” 阿伦心中一凛,继续和樊帝灵往前并肩前行,揣摩着樊帝灵话中的深意。 樊帝灵又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自由天堂为何会突然冒出一个祖宾大人,而先皇慕雪陛下又怎会在临终前托孤给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在一条回廊的中段,阿伦不禁再次停下脚步,注视着樊帝灵,淡淡道:“国师阁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樊帝灵回头亲切一笑,凭栏而立,说:“不单因为你的惊世才华,更因为你的另一个身份,你说是吗,蓝雪云伯爵?或者说,约翰修士,再或是迪.阿伦?” 一丝杀气自阿伦内心深处中一闪而过,暗想,他还知道些什么,希望其中并不包括我血液的颜色…… 一阵秋风恰时拂过,拂平了阿伦稍稍躁动的心情,落叶的沙沙声中,阿伦也在樊帝灵两步以外凭栏而立,手指像是不经意的敲打在凤纹彩绘的雕栏上,节奏却恰恰是落叶舞动的频率。 樊帝灵立即捕抓到些什么,只要一言不合,一场绝世强者间的对决,将立即展开,但是他不改脸上亲切的笑意,甚至还往阿伦走近了小半步,温言道:“祖宾大人,无需太过戒备!我此刻代表的并非是神龙,而是神圣联盟,来与你谈谈。” 庭院的中心是一尊凤凰雕塑,雕刻得活灵活现,曾被加持过古老的风系魔法,秋风拂过时,便会幻化出一个个随风而动的动作,以寓凤凰随风而动,充满了生命、活力与激情的寓意。 阿伦注视着这尊雕塑,却难以将这股活力注入进心田,平淡的应道:“国师阁下,我自问一向与神圣联盟相处良好,与你更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友善距离,对于此,我一直感到十分满意,为何今天你要打破这样的关系呢?” 樊帝灵微笑道:“就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他顿了顿,凝视着阿伦的侧面,道:“容我直言,神圣联盟想邀。请你加盟,成为我们的一员!” 阿伦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国师阁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梅吉娜女士曾说过‘神圣联盟招收成员是极为严格的’,你们对我了解吗?或许我隐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樊帝灵说:“祖宾大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神圣联盟只是一个守护人类和平稳定的组。织,会员自然就是有着同一目的的同道中人。我们只需根据你一向的行为,了解你的志向,判断你的思想。你过去如何、曾经如何,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现在如何、将来如何。” “国师,冒昧问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蓝雪云的?”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问道,这句问话仍是在试探,如果樊帝灵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就得重新估计面前这个充满中性美的英俊男子了,毕竟,他竟然可以一直装得若无其事。 樊帝灵正容道:“祖宾大人,我是前夜才知道的。联盟的高层发来密件,道明你的身份,并决定由我来向你提出加入联盟的邀请……其实提名让你加入联盟的,是洛塞夫大主教致联盟的最后一封信,联盟的高层经过多次讨论后,最后全票通过,批准了大主教这个提名,决定邀你加入。” 阿伦怔了怔,是洛塞夫大主教临终前发出信笺里的提名吗?想起这个与他渊源深厚的慈祥长者,本准备好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转移一下话题的中心,疑惑的问:“国师阁下,这样听来,神圣联盟的高层会议,连你也没有参加,该不会是说,你在联盟里的地位……” 阿伦尚未说完,樊帝灵已接上道:“是的,我在联盟里,仅仅是普通的一员!” 接过一片飘荡而下的枯叶,阿伦心中翻过了波澜,龙魂樊帝灵贵为国师,但在这个从不闻达于民间的地下组织中,竟仅仅是普通成员的身份!我一直充分估计这个神秘的组织,莫非还是低估了他们…… 樊帝灵似是看穿了阿伦的想法,微笑道:“祖宾大人,不必把神圣联盟看得如此诡秘,我只是不擅长处理过多的内务工作,才没有在联盟内担任职位。联盟是一个不抱任何私心的组织,却蕴含巨大力量,如果你加入的话,就可以在这非常期间,起到非常作用。” “祖宾大人,你还需要犹豫吗?” 阿伦叹了口气,问:“大主教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里……还说了什么?” 樊帝灵说:“关于你的部分,仅仅是愿意为你担保,称赞你的能力,证实你的高尚品格。” 他见阿伦的脸上仍是犹豫不决,又道:“祖宾大人,我不知道你内心藏着什么秘密,但我相信洛塞夫大主教的眼光,在他光辉的生命中,几乎从未看错一人!” 阿伦看着那尊凤凰雕塑幻化的动作又已经循环了一遍,才缓缓转过身,伸出了手,说:“谢谢你的邀请,樊帝灵阁下!” 樊帝灵脸色顿时涌现喜色,也伸手与阿伦紧握在一起,说:“欢迎你的加入,祖宾大人!” “因为目前时势是千年来最糟糕的一刻,一切从简!祖宾大人,你只需在这份文件上按一下就可以了!”樊帝灵从怀中取出一份多层折叠的文件,摊开后,竟无丝毫折痕。 阿伦的拇指轻触其中,一朵金色的玫瑰立即“叮”的一下从纸上浮出,甚是绚丽。 望着这张精心制作的入盟书,阿伦的心情却更沉重了,他不喜欢被束缚,但四周无形的束缚,却是越来越多了…… 樊帝灵简单介绍了几句神圣联盟的近况后,便切入了正题,道:“目前人类处于劣势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战略思想不统一,战术无法配合,各国都各自为战,无法统一军事行动……联盟正大力促成着人类统。一战线的真正建立,联盟大会将在不久后召开,届时尽力让各国的灵魂人物到会,选出一个人类联军的指挥官,去指挥全局……” 阿伦笑了,“这可无法轻易做到啊,国师!这关系到利益冲突,有什么人可以让他们齐心协力的站在一起呢?” 樊帝灵微笑道:“你就可以了,祖宾大人,联盟打算帮助你成为人类统一战线的指挥官!” “我,怎么可能?”阿伦很明白祖宾的威信仅仅存在于神龙。 “祖宾当然不行,但蓝雪云伯爵,自由天堂的守护者就可以!” 樊帝灵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扣,一点火星弹入了凤凰雕塑之中,幻化中的图案立即改变了颜色,凤凰变得浴火而动,美艳非常。 阿伦心中一动,凤凰浴火重生,获得较之以前更强大的生命力,称之为“凤凰涅磐”,无论神龙,还是自由天堂,正是处于这样的时刻,是凤凰,还是凡鸟,便看烈火中能否涅磐。自由天堂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必须与人类各国荣辱与共,同时,它也是最期待涅磐的土地,如果统一战线的指挥官出自自由天堂,那对于人类各国来讲,确实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尤其狂风蓝雪云在民间的崇高声望,还有他神奇的经历,本身就像那不断浴火的不死鸟…… 樊帝灵似是感应到阿伦的心情变化,微笑道:“如无意外,联盟会议将在半年后召开,暂定边缘部落北部为会议召开点……” “哦,是边缘吗……” 当阿伦回到自己的别院,凌风第一时间便讨好的禀告:“大人,那侍从已经找回来了。 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动请辞,不然以他曾侍奉先皇的资历,应该也不会把他遣散……嗯,我已特地命他洗了个澡,目前他正在大人的书房侯命。” 凌风说到“洗了个澡”的时候,还特地抬头看了看阿伦的脸色,神色中竟暗藏些许疑惑和暧昧。 这令阿伦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或许自己这个主子确实太难侍侯了一点,经过多次责骂后,凌风每次办事都尽量尽善尽美,考虑到每一种可能性,自己向来喜怒不定,又从不亲近女色,忽然将一个遣散侍从找回来,凌风大概已经假想到某个方向了…… 副官先生见祖宾大人怒视着自己,心中一惊,难道又把事情办砸了?他赶紧慌不择言道:“啊!难道大人喜欢原汁原味?末将该死,我这就去把他还原……不知大人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末将这次一定办得妥妥当当,我个人比较推荐……” 阿伦怒从心起,没好气的打断了他,“滚!没我的传召,不许你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大人……”凌风满脸不解,半带委屈的消失在阿伦的视线范围内。 书房中,宋锦阳规规矩矩的坐在角落的侍从矮椅上,一见阿伦进来,连忙从位置上站起,躬身行礼:“草民宋锦阳见过摄政王大人!” 阿伦近距离凝视着这张曾在他身边侍奉过的脸庞,这几年阿兰斯的风云变幻,仿佛也印在了宋锦阳的脸庞上,比起那时,他确实已经老了…… 宋锦阳见祖宾大人竟然凝视自己,慌忙低头,诚惶诚恐的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大人。 阿伦平和一笑,化去这阵尴尬,柔声道:“宋主管,据说你是自动请辞的,原因何在呢,莫非皇室有什么待薄你的地方?要知道,很多人仍想留在这座山庄之内的。” 宋锦阳忙又躬了躬身,惶恐道:“皇室一向对小人亲厚有加,小人也立誓终生效忠于神龙皇廷……只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在阿伦鼓励的注视下,才接着道:“皇室的财政目前明显处于紧张时期,像我这种手脚已经不太灵便的老人,如果能自动离开,便能为国家减轻一分负担……” 阿伦不由得肃然起敬,他从未料到这个宋锦阳竟有如此胸怀,这个老人始终把国家放在第一位,他的爱国精神可以让不少神龙的老牌贵族感到汗颜,那些人现在还在为谁该住哪个好点的庭院而争论得喋喋不休呢! 宋锦阳暗暗抬头,见祖宾大人神色依旧平和,悬起的心才放下来,低声道:“小人失言了,请大人恕罪。” 阿伦摇了摇头,微笑问:“像你这样的年纪,离开皇室后,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吗?” 宋锦阳答道:“小人还会点小手艺,打算到疾风那边碰碰运气,听说他们正大量招收各种工匠,以便与精灵贸易。” 阿伦又问:“那么,你的家人呢?我记得他们是在宋城的吧,不过,现在那里已经城破了……” 宋锦阳脸上顿时浮现过一丝异样,虽传闻摄政王大人精明过人,但绝不会特别去翻阅一个普通皇室小主管的家世吧,为何却好像对我十分熟悉似的……不过他的脸很快就转为黯然,低声道:“回大人,他们已遭遇不幸于兵荒马乱中……” 阿伦温言安慰了宋锦阳几句,才感慨道:“乱世中的不幸总是相似的,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的妻子并非你一生最爱,我也曾思索是否无人可以免俗,当我以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画出属于自己命运的轨迹时,却已不知不觉落入到命运恶俗的圈套之中……” 宋锦阳的身躯顿时震了震,当然记得何人曾如此问过自己,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毕竟那位大人太过令人印象深刻,曾以为今生再也无法相见,没想到他却已重新回到那高不可攀的舞台上。 他嘴唇动了动,但“约翰修士”的惊叹声却克制的没从口中吐出,脸上的激动之色,却是无法掩饰。 阿伦微笑道:“好了,宋主管,如不嫌弃的话,今后还请留在神龙皇室吧,我身边正欠一个内务主管。” “是,大人,这是我的荣幸……” 此后的半年里,相比起过去一年多的惊涛骇浪,算是相对平静的一段时期。 北面的雷诺帝国发生了一场小叛乱,但缪诺琳以雷霆之势镇压了,其过程极为凌厉血腥,将两个本是在雷诺里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连根拨起,从此了无痕迹,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帝位。在民间的称呼中,拜伦新君也因此升级为拜伦大帝…… 疾风为与精灵的贸易忙得不亦乐乎,它的西王国土地上,出现了战争期间的畸形繁荣,源源不断的车队象征着源源不断的财富,正从那条华丽的幽冥森林走廊中流入到疾风的国库之中。从他们族长克德杰大人脸上那如盛开鲜花一般的笑容,实在很难想像疾风东北线上那日以继夜的战事。 冰风王座的新主人鲁迪斯正进一步巩固着自己的皇权,凤凰城西南、东南两线作战,而兽人也进入了战争休整期,攻势明显缓了下来。 就在这暴风雨前夕的安静期里,一支异军踏进了这座历史舞台。他们崛起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就像繁星之夜,在人们不经意间,它已跃上夜空,并牢牢占据住自己的位置,成为繁星当中最耀眼的一枚。 在神龙东北地区靠近暴风山脉的边缘地带,兽人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三次进军,三次遭受重创。 据一个兽人逃兵所说,那群偷袭他们的人类,远胜豺狼,凶残如魔兽,个个身手不凡,以一敌百,刚从地平线的尽头看到他们的影子,他们已冲进了咱家的营地里,一边放火一边杀人……我们中队长可是第七团有名的勇士呀,曾生撕猛兽,但竟然一个回合都撑不了,对方领头的人类擦马而过,他就给“咔嚓”一下掉了脑袋,当时烈焰焚空,处处皆是血腥味…… 负责北战线的兽人将军很耐心的听这个士兵说完,就把他给杀了,不单他的言论危言耸听,影响军心,还因为他说的似乎并不是人,更像是鬼多一点。 据兽人北方情报部所言,这群异军突起的部队很可能是人类暴风猎人组成的佣兵团,特征最明显的地方便是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而且极为贪婪,他们偷袭所到之处,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被一掠而空,甚至连我们牺牲的士兵身上便宜的军服也不放过,全部扒光,就这么让几千条赤裸裸的尸体曝晒在荒野之上…… 但负责北战线的兽人统领却无法认同的摇摇头,仓促组成的暴风猎人佣兵团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配合能力,但否定这个可能之外,又实在难以想像,到底有哪个人类军团竟然有这么高的单兵作战能力…… 将北线所有投降的人类叛徒全问了一遍,都毫无头绪,直到南线一位新加盟的人类叛徒,据说他曾有极为显赫的身份,给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涅磐之地,那个曾经是人类世界里最可怕的监狱,关押着阿兰斯人类世界里最凶悍的犯人,现在已慢慢改造成一支强悍的正规军。 这个身份特殊的叛徒算是说对了,涅磐之地那群恶魔给放出来了--怒浪口中,将震撼整片阿兰斯大陆的涅磐军团,正式出战了。 涅磐军团一战成名,其来去如风的作战风格,远胜于普通人类军团的作战能力,尤其对兽人极为残忍血腥的手段,渐渐被世人所知,并津津乐道。 人类此刻对兽人是如此的仇恨,现在忽然有了一支能如此淋漓尽致痛击兽人的人类军队出现,纷纷高歌颂德,称赞他们是人类困难深渊中的精神阳光。苟且残存的各大人类报刊杂志,也跟上群众的思路,有如目睹般描述着这群来自涅磐之地的骑士,人人身形剽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带着暴风山脉的雪尘,舞动着如华尔兹一般的舞步,狂放不羁的迎向兽人,用最张扬尖锐的方式,将兽人一个个践踏在脚下…… 在大多时候,人们甚至忘记了涅磐之地原来关禁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忘记了在兽人战争前,这群家伙是被称为人渣、暴徒、垃圾 第七章 怒浪看着一篇篇夸张的报导,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并将所有的正面报导发布全军,成为必读的阅物。 这群本来被世人称为人渣的战士,从未想过会被世人如此称颂,他们只不过是打了几场仗,为了发泄自己杀戮的欲望,屠杀了不少兽人,还抢夺到不少战利品,干的还不是和以前差不多的事儿,没想到行凶的对象是兽人,就换来了如此多的掌声。 一个一手挖鼻孔,一手抓着脚趾缝的涅磐军战士,看着媒体绘画出涅磐军的假想图上那一张张英俊的脸孔,很满意的对身边战友说:“巨炮,我觉得他们很客观,画我们画得很像呀……” 一旁,另一个缺了半边耳朵的战士,拿着报纸读着读着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旁人问他怎么了,他说:“真希望这份报纸能被初恋女友看到,她以前选择的那个铜臭商人肯定已经破产,而我终于成为了英雄……” “……” 流言和传媒可以击溃一个人,同样也可以造就一个人。 涅磐军团的士气在传媒的鼓舞下节节攀升,正如他们在战场上连续不断的胜利,那群可爱的士兵们兴致很高,可以杀人,可以掠夺,还可以当英雄,怪不得哲人常说“乱世出英雄”。 当他们第十次屠杀兽人军团成功后,整个人类世界都被震撼了,这支军团在战场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创造了战场神话!兽人指挥部也被震撼了,攻入人类世界后,第一次遭遇如此凶悍的军队,从不留活口,而且还如此无耻、毫无军人的信誉可言,他们明明已用不标准的兽人语喊着“放下武器不杀”,却转过头就把赤手空拳的兽人俘虏全部杀光,甚至连身上的财物、衣物都不放过…… 然而,这个震撼仅仅是一个开端,涅磐军团对兽人的第十一次屠杀发生于秋末。 此时,靠近暴风山脉一带的气候已如隆冬,寒风似刀,雪尘飞扬,神龙东北边缘位于暴风山脉的一个分岔口,气候更为恶劣,视野能见度相当低。 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兽人大军第十一次进军此处。以完成征服神龙全境为目标,他们出动了有王牌军团之称的第二军团,人数达到了空前的六万,混合兵种,以应付各种变故。 这支本来是对付人类名门势力才出动的军团,现在却用来对付人类一个地方的势力,可见兽人的志在必得,其统战部高层在会议后戏言“这回是杀鸡用牛刀了,哪怕这只鸡曾经是如何的擅斗……” 然而,兽人第二军团或许真是一把锋锐的牛刀,但对手却未必是他们想像中的那只鸡。 兽人进入到神龙东北区,千里无人烟,在这片被兽人士兵暗称为死亡地带的土地上,敌人却连半个影子也看不到。随着渐渐深入,风雪是越来越烈了,第二军团的指挥官也并非是个鲁莽的人物,他下令放慢了行军的速度,增加了斥候出勤的人数,可是该遭遇的不幸,还是降临了。 首先发现不妥的是运粮官,他发现跟在后面的部队好像有点掉队,他正在考虑是否要对指挥官报告此事,那支部队又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了风雪深处,还有个士兵挥舞着旗子,大声道:“奥歌摩队长,我们队长叫你过来看看,好像有发现。” 能喊出自己名字,操的还是兽人语,运粮官没有多疑,只带了两个亲兵,便一边咒骂着这支殿后部队总是诸多麻烦,一边赶了过去。当这个倒霉的家伙发现这支部队的士兵竟然全部是身穿兽人军装的人类时,脑袋已经和身体分家了。 接着,运粮队的兽人士兵便听到运粮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第三运粮队立即停止行进,原地候命,进入休息状态!” 虽然口音听起来怪怪的,但声音倒绝对是自己长官,运粮队的士兵只能喃喃的抱怨几句,在风雪中进入暂休状态。 当已经完全看不见前方部队的背景时,结束了这种恶劣的暂休状态,因为身后那群如狼群一般急奔而来的人类让他们进入到永久的休息状态…… 当兽人第二军团军团长发现身后竟然已经有了七个中队掉队,不由得雷霆大怒,那可是过万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一个运粮队载着差不多二分之一的口粮,是敌人真有这么神出鬼没,还是那些本来生龙活虎的士兵全部被风雪给吞噬掉了…… 不过幸运的是,据斥候汇报,靠暴风山脉分岔口的一个峡谷里,一个封存和秘密粮仓仍是完好无缺,只需前进几个小时,他们就能重新补充满粮食,同时可以对军队进行重整。 于是,这位兽人军团长犯下了他们这场突击战里最严重的错误,继续前进,坚决执行这次的军事任务。 那个秘密粮仓上的魔法封条果然完好无缺,而且令人高兴的是,里面连半粒粮食也没有少……兽人军团长观察着这座大峡谷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气候也没有外面那么恶劣,便决定将部队暂时在此驻营,以避风雪。 但两个小时后,幕僚长已面如土色的汇报,守在峡谷外的五个中队有四队失去了联系,另外一队被驱赶了进来,峡谷口已经被人类封住了…… 兽人试探性的突围战并没有成功,封锁住峡谷的人类军队里竟然配备了大量的弓兵,密集的箭雨令兽人头三回突围死伤颇重,最讽刺的是,这些无耻的人类当中竟然还有不少人穿着兽人的军装棉袄。 兽人军团长只得命令军队在峡谷里休整一夜,不幸中的大幸是这个峡谷是得于守方,人类也休想能轻易攻进来。 然而,就在他和幕僚团彻夜会议,终于讨论出一个基本比较完善的突围战术时,一声巨大轰隆隆声响将他惊出了营帐,峡谷口竟然发生了崩塌,完全将出口给堵住了。 这样不幸的崩塌很显然是人为的,面对这样的窘境,兽人军团长反倒是沉住气了,一边派出士兵去搬运开崩塌下来的障碍,一边派遣出大量斥候,往身后的暴风山脉探路。他已做好最坏的准备,必要时全军攀爬上暴风山脉,绕出这个大峡谷。 峡谷口太窄,每次可以出动的人手不多,尽管二十四小时轮班制来搬运,但效果却相当不理想,最糟糕的是,派去探路的斥候,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阴霾完全降临到兽人第二军团的指挥部。 四十八小时过后,第二批派出的斥候仍是有去无回,峡谷口的障碍却有望开出一条小路了,但这线曙光仅仅是维持了十二小时,在第三天的清晨,峡谷又一次崩塌了,规模远不如第一次,但足够将兽人过去几十个小时里所干的一切完全埋没了。 一众兽人中层将领被气得嗷嗷大叫,从头到尾都未能和敌人真正接触过一次,就完全陷入到这样的窘境之中。 不过,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军队本身所携带的粮食耗尽之后,秘密粮仓里的粮食就必须被动用了,要不然,全军都将饿死在这个见鬼的峡谷里。 人类早早针对这个峡谷来定下战术计划,没理由不知道这个粮仓的存在,现在只能期望他们把这个粮仓当诱饵,并没有在粮食里做什么手脚,嗯,最起码粮仓口的魔法封条是原封不动的……兽人军团长的警惕性也不可谓不高了,在携带的粮食快耗尽前,只命令一个中队来试吃这些粮仓粮食,四十八小时后这群士兵仍是安然无恙,他才允许全军食用,并命令五个中队配备好十五天的粮食,开始攀爬上暴风山脉,从不同的方向突围,只求其中一队能顺得返回到南面兽人地盘报信。 幕僚长宽慰着他的上司,“最起码,粮仓的粮食足够让全军撑上一个月以上的……” 就当兽人第二军团都心安理得的食用粮仓粮食时,状况终于出现了。那个试食的中队在整整四天五夜以后,才出现问题,一开始是手脚无力,接着头晕眼花、呼吸困难,直至完全失去战斗力。 兽人军团长知道这种情况后,已经是第四天的夜晚,他终于开始慌张了。这并不是个别问题,而是整整一个千人中队都是这种状况,那只能说明秘密粮仓里的粮食确实有问题,只不过是一种慢性毒药,要超过一百个小时以后才发作……现在最严重的后果是,全军都食用了这种毒药,包括他自己……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他立即下令全军开始全力攀过障碍物,不惜一切代价,得马上离开这里。 其实这位军团长和他的幕僚们都心知这次凶多吉少了,只望能在军队还保留有战斗力之前,让敌人也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可惜第二军团不惜一切伤亡,攀爬出峡谷后,发现封锁他们的人类敌人已经完全消失了。 好比濒临死亡的狮子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兽人军团长连咆哮的力气都消失了,木然下令,全军撤退,日以继夜的急行军,不得片刻停留。 这道在士兵看来是发了疯的命令,也没有起到多少作用。最后的结果是,在神龙东北的死亡地带上,军容不整的兽人大军密密麻麻的倒满在大地上,模糊的视线最后看到的,是渐渐走近的人类,他们竟然一边相互谈笑,像是做着某种休闲的运动,一边将他们的脑袋砍下…… 这一场战役震动了整个阿兰斯世界,也彻底将涅磐军团神化了,他们兵不血刃,就将一个完整的兽人军团给屠杀了,这个战无不胜的军团领导人,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指挥这场经典战役的两个指挥官,正是少年时便已名动天下的暴风传说,狂风、怒浪这两个响亮的名字在多年之后,重新被放到了一起,并再一次令世人赞叹传颂。 狂风蓝雪云阁下再一次在黑夜中点燃起光明,令人类看到了前方。而怒浪阁下的身份曝光后,最被震撼的还是凤凰城皇廷,谁也未曾想过那个吊儿朗当的不孝子,那个废物一般的大王子克洛诺斯,竟然就是早已天下闻名的怒浪,现在更是成为偶像级的绝世强者。贝里安陛下很委婉的来信告诉怒浪,他已为怒浪承受了不少压力,现在是时候,怒浪也该为他分担一点压力了。听说涅磐军团最近还成立了特别大队,里面全部是掩护神龙撤退的暴风猎人英雄小队,实在是涅磐之喜、人类之喜…… 涅磐军团的总部,也就是前涅磐之地,位于凤凰城和神龙的边缘地带,现在已基本纳入凤凰城的“管理范围”,但这支特殊的军队却脱离于凤凰城的正规军管理之外,这令一些流言蜚语时常在贝里安耳边嗡嗡的响个不停,本来仍可在承受范围之内,但现在涅磐军团的名气实在太大了,尤其在最近这场战役里,锋芒毕露,再不接受凤凰城授予的特别番号,那就实在是凤凰城内阁所无法容忍的。 怒浪听到军队可以享受正规军的铜银和待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贝里安的建议,因为他的士兵是不用发薪水。 在凤凰城的尼亚广场上,万人空巷,怒浪克洛诺斯在广场中心正式发表公开声明,美化了涅磐军团的前身,美化了涅磐军团的建立过程,着重感慨自己在建立这个王者之师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他伟大的心灵承受的洗礼、广博心胸所接受的挑战,最后百炼成钢,终于炼成了这个空前绝后的屠兽军团。在激昂的描述完涅磐军团最近几次战斗后,怒浪宣布,涅磐军团始终是凤凰城的一员,是贝里安陛下最忠实的战士,历史将永远见证涅磐军团的忠诚…… 在演讲即将结束时,怒浪将头上的绷带一圈接一圈的解了下来,露出了他与生俱来的精灵耳朵,坦荡荡的迎上了无数世人诧异的目光,高声道:“我的母亲是一位善良美丽的精灵,我想好今天一定也在天空中注视着我,我想告诉她,能成为你的儿子,是今生最大的骄傲!” 演讲结束后,全场足足静默了好几秒,但人们脸上的惊愕很快便退去了,接下来,是如雷般的掌声、无尽的花瓣、漫天的烟火…… 在这一个时刻,怒浪仰首长空,紧闭着双眼,仿佛能感受到来自天空深处那温柔的触摸。在这一天,克洛诺斯兑现了他的宏愿,在万众瞩目下,还原他的本来面目,仍能赢来世人的掌声和鲜花。 第八章 这是属于克洛诺斯辉煌的一天,如果说还有什么瑕疵的话,那就是他的演说引起了蓝雪云坚实拥护者们的不满:这个半精灵怎么可以把涅磐军团的胜利说成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呢?我们蓝雪云大人竟然只是从旁协助过几次指挥?这,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了…… 幸好所有的媒体都十分考虑他们的感受,毕竟蓝雪云旗下的拥护者如云,是不可忽视的消费群体,在报导涅磐军团每一次神奇的胜利时,都不约而同的把蓝雪云的名字放在克洛诺斯的前面,“狂风恕浪”这个响亮的名字始终没更改为“怒浪狂风”。 这令怒浪忍不住来信对阿伦抱怨: 你小子只是偶尔来开开会,发动突袭十次有七次不到场,十一次出征只到四次…… 是,是,我得承认你每次决策都很正确,但为何,在世人眼中,你变成了涅磐军团的第一领导人了? 关于这个部分,阿伦回信:盛名所累,惭愧,惭愧…… 怒浪在下一封回信中笑称:你也可以发表一份公开声明的,还原一下历史的真相吧…… 阿伦的回信更简单了:我这人一向很低调…… 隆冬时节,酝酿已久的人类统一战线联盟会议终于要召开了。契机并非是兽人又发动了新一轮的猛攻,而是矮人的第一批武器终于运送到了雷诺,如何分配这重要资源的问题需要讨论。另外,精灵的代表团也正式穿过了幽冥森林走廊,进入到人类世界。 各国都将派出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前往边缘部落北部,但是神龙本来最可能成为代表的祖宾大人。却在临出发前三天病例了,临时换成了唐氏家主唐璜,而得了“急病”地祖宾大人就在唐璜出发后的那个下午,独自来到了凤雅烟的别院辞别。 “应该没有多少人想到&网&自由天堂的守护者蓝雪云大人也会在那个会议上出席吧!”凤雅烟正在亭子里看书,听到阿伦的脚步声,也只是抬头笑笑。接着又低下头,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亭子一侧的泉水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冬日的午后,院子里弥漫了一丝慵懒的气息。 阿伦也笑了笑,在凤雅烟对面坐下,和聪明人说话真是方便,什么都不需要说,对方已清楚你的意图,甚至在你没来之前。已将亭子里的侍从撤走了,免得看到祖宾大人那过于健康的脸色。 看着面前这张经过精心装扮后酷似凤雅玲的脸庞,阿伦内心默默叹了口气,那个灰色的下午已经过去了半年,但他的心情还时常停留在那个时刻…… 凤雅烟似是感应到什么,又一次抬起了头,发觉阿伦正怔怔地看着自己。那蔚蓝色瞳孔里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 凤雅烟很清楚这份眷恋的目光其实并不属于自己,他在看的,仅仅是已回归星辰深处的另一个人,便淡淡道:“祖宾大人,阿兰斯未来的命运如何,我想蓝雪云大人的意见将相当重要,对吗?” 阿伦稍稍愕了愕。很快便从这阵迷惘中脱离了出来,眼神很快恢复了平和,回答道:“陛下过誉了。但蓝雪云绝不会逃避自己承诺过的责任便是……” 这半年来,他尽量避免见到凤雅烟,也是有点在逃避看到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 凤雅烟注视阿伦神色的变化,淡淡一笑,说:“那就好!神龙如今的地位很尴尬,相信在联盟会议上也不能占据什么有利的位置,只望这场战争,不会成为神龙最后的奏鸣曲吧!” 如果上一句话仅仅是令阿伦回过神,那么这句话就是明显在暗示了。局势注定了蓝雪云将成为联盟指挥官的重要候选人,战争结束后,神龙能否得回本来的疆土,到时已具有崇高声望的联盟领导者,就能提出相当有影响力的意见了。 凤雅烟笑容中那份内敛的促狭,又一次触动了阿伦的神经,记忆深处中某个似曾相识的片段自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苦涩一笑,说:“陛下高瞻远瞩,祖宾自愧不如。但陛下过虑了,我坚信将来有一天,神龙的旗帜会再一次飘扬在那片辉煌的土地上!蓝雪云,也绝不会忘记与神龙之间的深厚情谊。” “祖宾大人,听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那么,蓝雪云阁下,朕在此便祝你马到功成了!” “……” 伦多巴,凤凰城西面的工业重镇,踏过这座城市,便是凤凰城西边的边防线。边防线的另一边,就是以苍茫的草原以及淳朴的个性而闻名于阿兰斯的边缘部落了。 在兽人战争期间,这座轻工业城市的贸易变得前所未有的繁荣,难民潮虽然已经基本渡过了高潮,但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每天的人流量仍远胜于和平时期,不少商人和佣兵团都聚集在此地。 阿伦策马缓缓踏入这座陌生的城市,看着四周一张张陌生的脸庞,走在这样一条陌生的街道上,阿伦仿佛自内心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怯意,举目往西眺望,仿佛已能看到那一望无际的边缘草原。 冬日蔚蓝的天空下,他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空中飘荡的,是奶油咖啡和红焖牛肉的芬芳。这是一股令人心情愉悦的气味,令这座因贸易商太多而显得有点浮躁的城市在此刻透出本身恬静的底蕴,同时也令阿伦感到有点饿了。 他在一家大道旁的餐厅外栓好了马,坐在太阳伞下的圆餐桌边,细细打量着这座城市。 这个建于千年前的城镇依然完整呈现着寂静时期早期的风貌,红砖修筑的小钟楼精美绝伦,蓝砖与上了黑轴的粉砖相间拼砌的条纹城墙呈现出让人难以名状的优良质感。阳光照射下,大道另一边的教堂尖顶闪烁出金光闪闪的光芒。大道的尽头是古老的伦多巴广场,那里依然矗立着伦多巴建造者佛朗哥的雕塑,雕塑下正有不少投机商在交头接耳,讨论着今天的行情……阿伦牵了牵嘴角,这座城镇能为人们带来战争以来久违的平静。 “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吗?” 一把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阿伦的遐思,看到侍应生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他随手掀开头上那连身衣的罩帽,俊美的容貌顿时暴露在暖阳之下。 那是足以让所有正常的女性加快心跳的容貌。年轻的女侍应生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心想:人们常说的白马王子、少女口中完美的梦中情人,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红晕不自禁的飘上了侍应生的脸庞,但她却很有自知之明的后退了小半步,这样一个男子是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世界的。 阿伦没多注意身旁侍应生的心事,翻阅着菜单,随口点道:“三份红焖牛肉、一只烧鸡、冰蒸排骨两份、手撕猪肉卷五份……” 但这位食量惊人的男子很快就发现侍应生仅仅是困惑的眨着眼。并没有记录,不由得不满道:“喂,我有带钱的。” 侍应生的脸更红了,赶紧低头记录,应道:“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只是一个人吗?” “当然……” 阿伦还没回答完这句话,一个灰衣男子无声无息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接着道:“不是,是两个人,再加一瓶蓝莓酒,两份面包,不要奶油,一份新鲜的蔬菜,切忌过熟。” 侍应生记录好后,转身离去了。心跳暗想:他们的含量真这么惊人吗?城市里的怪人是越来越多了,只希望他们不要像昨天那个头绑绷带的混蛋那样跑单就行了…… 阿伦曾无数次想象着再次相遇东帝天,第一句话会是什么。质疑他为何要这样对待雅玲!对他大声咆哮来宣泄愤怒?还是一言不发的大打出手…… 然而,当东东帝天在这片陌生城市的蓝天下坐到他身边时,他反倒理智了下来,强控住心中的愤慨,还有那蠢蠢欲动的复仇欲望。 阿伦仅仅是淡淡的道:“先说好了,等会各付各的。” 东帝天那张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庞仿佛笑了笑,说:“我请你!” “这样啊……”阿伦转过头对着侍应生离去的方向,嚷道:“刚才我点的菜,全部多要两份。” 身旁的大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两人注视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自身边而过,一头熟悉的白鹰在广场的天空上盘旋。 “阿伦,我对已发生的事感到抱歉,这确实在我预计之外。”东帝天沉声道。 这是一句含义丰富的话语,在东帝天口中说出,那其中几乎就包含了所有心照不宣的前因后果。 阿伦用力的握了握隐藏在桌下的拳头,淡淡然一笑,沉声应道:“老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道歉呢……不过,当一切都已经成为事实,就算是伟人口中的道歉,也是无补于事的。” 东帝天为自己倒了一杯蓝莓酒,缓缓道:“正是因为一切都已成事实,我们再屡屡回头,只会因此看不见前方的石子,而被重重绊倒。” 菜开始一碟碟的摆放在圆桌上,阿伦将一团牛肉塞进自己的嘴巴,看似含糊的随口应道:“如果没有回头看清走过的路、所犯下的错,又怎么能知道前面的道路将可走向何方呢?” “但你回头的次数太多了!明明已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仍是依依不舍的回头……阿伦,你一直都是这样啊!” 阿伦的心弦仿佛被什么弹动了一下,就连嚼牛肉的动作也稍稍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东帝天,仿佛能感觉到对方帽沿下那深沉的注视。比起往昔,老师今天好像有点不同,这种感觉在记忆中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当年流星雨的夜晚过后,天空之城西郊水晶矿坑惊变的第二天清晨,他坐在蓝河畔,也是以这般语气和自己说话地…… 但这股温情迅速被阿伦压下了,比起他过往对自己造成的悲剧,还有雅玲的死亡。这样的深切仇恨,并不是瞬间的温情就可以融化的! 阿伦牵了牵嘴角,将一整条肉卷往嘴里塞去,淡淡道:“老师,你特地找我,应该有更要紧的事情吧?” 东帝天凝视着街道对面那座精致的钟楼,凝视了一会,才道:“如果我没猜错,神圣联盟打算把你推举为联盟的领导者,对吗?” 阿伦耸耸肩,不置可否。 东帝天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才举杯干尽了蓝莓酒,说:“战争期间,成为人类的第一号人物,这就意味着,战争后,把握好机会,统一阿兰斯的机会就会出现了!” 阿伦暗想,人类世界历史上第一次大一统,听起来美妙得可真是一塌糊涂,可对我而言,这一切也未免太过遥远了,远得仿佛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阴影中的东帝天似乎又笑了笑,像是看穿了阿伦的想法,以罕有的语调温言道:“当你身处于历史的大潮之中,那只能顺应潮流。当历史选择了你,你将来所走的每一步,都将成为历史,无论你是进取,还是逃避……” 阿伦仍是低头嚼着食物,用那不文雅的声音来冲淡东帝天话中的深意,心里仍情不自禁的猜度了一下,他这句话不但是在说我,或许,还在说他自己…… 东帝天似乎对阿伦的态度不以为意,又道:“无论这次联盟大会,再或是你的未来,你都需警惕一人,疾风今天的守护者,波特!” “嗯?”阿伦终于好奇的抬了抬头。 “如果他表示要与你公平竞争联盟领导者的位置,那我这句警告作罢,但如果他表示愿意全力支持蓝雪云成为联盟领袖,那你日后就需多多提防他了。”东帝天不紧不慢的应道。波特作为疾风的军神,战无不胜,不单在疾风平原树立起自己崇高的威望,也在阿兰斯建立起自己良好的口碑。自从他登上疾风的政治舞台开始,几乎就从来没犯下过任何错误,尤其在打通幽冥森林走廊之后,他的声望更是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位疾风守护者,同样是联盟指挥官的重要候选人之一,对比起蓝雪云的战场经验,他的资历恐怕更优胜一点…… 阿伦脑海里分析着波特,联想到他的野心,再聆听着东帝天的警告,心里不由得寒了寒,但他还是尽量乐观的想,波特与自己毕竟有过过命的交情,两人的友谊不致于这么不堪一击吧…… 东帝天将目光投向了阿伦的身后,说:“你有熟人来了。” 阿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凤凰城的代表歌德正领着几名随从,从伦多巴的东城门策马而入。 当阿伦再回过头时,东帝天已不知所踪。 他轻轻的舒了口气,接着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招手唤来侍应生,沉声问:“这张单,买了没有?” “先生,还没有呢!” “啊,这老混蛋……哦,没什么,再给我来两盘羊肉卷!” “……” 歌德看到阿伦时,先是茫然了一下,但眼睛很快就亮了起来,远远笑道:“约翰修士,没想到能在这个美丽的城市里,与你再次相遇,蓝天白云也正为我们千载不变的友谊喝彩呢……” 阿伦的笑容同样灿烂如花,丝毫也不介意歌德的啰唆,很是热情的招呼歌德前来同坐,还说:“歌德先生,随便点东西吃,不必客气!” “那怎么好意思呢,嘿嘿,我只要一份牛排就好。” “……” 在这个暖冬的下午,两人一同回想起当年的出使,潘多拉平原上的寒风、兽人大营里那个滑稽的葬礼…… 正谈到高潮时,相互唏嘘间,阿伦就以上洗手间为理由离去了,接着他的马儿也消失了。 歌德久候不见,只能招手表示结帐。 接着,伦多巴一角传出了他的惊呼声,“什么!怎么这么贵?我只点了一份牛排而已啊……” 碧蓝天空上,悬挂着几朵白云,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在那里,绿草与蓝天,相依相偎,相互映衬,蔚是壮丽。 阿伦踏足其上,仿佛踏进一幅唯美的画卷中,心境一阵豁然和舒畅。抬头望去,蓝天是如此的接近,让人不由得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张开双臂,就可以自由飞翔。 极目远眺,天边正有几十匹骏马在肆意奔驰,他们撒开四蹄朝另一边的天际飞奔而去,扬起尘土一片,脚下的绿草随风摇摆间,仿佛也都奔腾了起来,伴随着风的咆哮,奔向蓝天的尽头…… 呼吸着那纯得不带一丝一毫杂质的空气,面对着这片无垠的空间,阿伦的眼睛不自禁的微微红了。他落马跪倒在这片草原上,泪珠轻轻滑落。 边缘,我终于回来了! 当年离去时,他不过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举世闻名的大英雄,退休后便在自己的庄园里享受晚年,但再次回来时,他已带着一身的尘埃,经历过人间无数风霜和磨难,虽已名动天下、举世仰望,但其中付出了何其沉重的代价。今天的他,已不敢再轻易奢望梦想,不敢再随便憧憬明天…… 无数的画面在他的眼前掠过,仿佛正在面前的草原上演着他当年的乐与怒,重现着他当年的喜与悲…… 众神用蜡笔在天空随意涂抹,令晚霞悄然降临在这片美丽的天空,渐沉的天气令阿伦渐渐回过了神,他缓缓站起,抹去眼角的泪痕,发现一滴滴水珠正从晚霞的深处中钻出,滴落到尘世间。 呵,久违了,边缘的过云雨! 阿伦也不避雨,就这么牵着马,任由水珠落在身上,缓缓走在这片曾经无比熟悉的土地上。 往事如风,当真正面对时,也未必如想象中那般可怕,阿伦只觉心情舒爽了许多,就像压在心头多年的沉重石头,忽然被搬开了一般。 雨点渐密,打在身上的滴答声仿佛正串成一首古老的边缘歌谣,阿伦情不自禁蹬踏着脚步,跳起了那边缘自古相传的舞蹈,仿佛在这个刹那,又回到了童年的篝火边。 正在他自得其乐时,远处一个避雨的帐篷里探出了一个脑袋,一个老人冲他挥手嚷道:“嘿!年轻人,来这里避雨吧!” 阿伦笑着冲他摆摆手表示不用,但那老人却以为这个过客不好意思,又再次用力招手。边缘人是热情的,总是乐于帮助别人,阿伦不忍再拒绝他的好意,便上马奔了过去。 那帐篷中央正燃了一小堆篝火,,除了那老人,还有几个孩子,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俊美的外鄕人。 老人招呼着阿伦坐到篝火边,笑道:“年轻人身子骨是不错,但也得珍惜自己呀,咱边缘冬天的过云雨可是入骨的,你还在雨里蹦蹦跳跳,可得小心着凉了。” “谢谢大叔关心,不碍事啦!”阿伦微笑应道。 一听阿伦说的是标准的边缘腔,小孩子的眼睛都瞪大了,老人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说:“嘿嘿,原来是游子归家呀!这次回来就不要走啦,听说外面兵荒马乱的,还是家里好呀!” 阿伦怔了怔,家……边缘是我的家,但我的家又在边缘的哪里呢? 第九章 老人那双洞察世情的眼睛注视着阿伦,仿佛是读懂了什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年轻人,很久没有回来了吧?来,试试家乡的羊奶酒和肉干,在外头可尝不到这么正宗的东西!” 酒入口芬芳,但很呛喉,而且后劲十足,阿伦小时候看着大人们畅饮,总向往着自己也能大口大口喝着烈酒的一天,现在终于有机会把边缘的酒灌入喉咙,他却仅仅是小口小口的品尝,仿佛担心过于放肆,四周的一切不过是梦境的一部分,肉干仍是记忆中那股味道,但不知为何,阿伦咬在嘴里,总觉得其中多了一份酸涩的口感。 孩童们见阿伦闷不作声,已把他归类成那种古板无趣的叔叔,很快就失去一开始的好奇,自个围成一团,用小石子玩起他们的游戏,尽管外面大雨滂沱,但孩子们的笔却令小帐篷里变成一个温馨的小空间。 阿伦默默的注视着他们,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也浮上了亲切。 老人在一旁微笑道:“孩子的时代永远是充满笑声与欢乐的。如果我说昨晚我在月亮上睡觉了,成年人听了只会嘲笑你,但小孩子就会说‘哇,你真走运’,呵呵……” 阿伦也笑了,笑着笑着,他忽然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么开朗的笑过了。 老人从腰包里取出了一面小鼓,有节奏的拍打了起来,唱起一首古老的边缘童谣,甚是自得其乐间,还不时用眼神鼓励着阿伦。阿伦不知不觉便跟上了节奏,轻声合唱着,篝火的摆动,仿佛也渲染上这股快乐的节奏。 但孩子们显然不能认同老人那把充满沧桑的声音,在歌曲分段时回头笑道:“爷爷,你的歌声好像芬达大叔刮砂锅的声音呀!” 老人也没有生气。微笑道:“傻瓜,我的歌声在年轻时可是得到过族长的夸奖,说那是天使般的声音!” 另一个孩子接着道:“爷爷,你被骗啦!什么是天使般的声音?你听过天使发音吗?搞不好他的声音比刮砂锅还要难听呢……” “哈哈……” 笑声回荡在这个小帐篷里,老人可不管那个孩子的表情,又满脸陶醉地唱起第二段。 阿伦微笑注视着火光,心里轻声默念,边缘,你的迷人,仍如往昔啊…… 边缘部落是一个游牧民族,草原上边缘的各个族群一生几乎都在迁移中渡过,但伊库那克是一个例外。 这座坐落于边缘东南部的小城,依偎着明月湖,是边缘的对外重要窗口,一座贸易城市。 建造得朴素无华的城墙,仅有三人高。显示出了边缘人的坦荡胸襟、对盟友不设防的友善表示。无论凤凰城,还是冰风家族,假如要入侵边缘,恐怕伊库那克都会被优先选择,但事实上,这座美丽的小城市自千年前的亡灵战争后,就从未被战火洗礼过。 曾有一位著名的吟游诗人如此描述过此地: 在生命里,总有这么一个人,在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你会觉得生命找到了归宿;在旅途中,总有这么一些城市,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你地眼睛就开始放起烟火。 即使你是一个贪新厌旧的人,也会产生依依不舍,好像在天涯海角寻觅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前世的故乡,像一只流浪的候鸟,找到一片最好的河口地,滑翔其中,悠游水面,如果不是更换季节的大限到了,实在舍不得离去…… 这一段文字假如形容的是其它名城,恐怕早已被城主立碑铭刻,树在市中心炫耀了,但边缘并没有,仅仅是在城门外的一侧,请那位诗人刻下了这段文字,并用魔法加固,而在这段文字的四周,全部是各种各样的名人赞誉。 如世外桃源一般的伊库那克,从不缺乏称赞的声音。 特殊的历史时期,再加上即将召开的联盟大会,令伊库那克的城门下过客如织,入城必须登记,输基本手续,普通的商人和过路者在会议期间都会被暂拒门外。 阿化已装扮一番,恢复成蓝雪云那前卫模样,但在城门外的长龙面前,也只能规规矩矩的排队。 假想中的画面,应该是他还没走近伊库那克,城外的人们已发出惊呼,在漫天的烟花和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中,人们列队欢迎,边缘的权贵亲自出城迎接,各国代表都用崇慕的眼光仰视着自己…… 只可惜,现在没人知道他是蓝雪云,为了不失自由天堂守护者的风范和气度,阿伦只能规规矩矩的排队。 不过,很快就有一位商人打扮的老人回头紧紧的盯着阿伦,似乎已发现了什么,嘴唇颤动着,分明流露出一份激动。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近阿伦,那两名随从忙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你是……”老人颤声道,声音里满是激动。 “没错,是我!”阿伦微笑道,暗想:宝石不会被黑夜吞没,在漆黑中仍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终于有人认出我了,这无趣的排队时间可以结束了…… 那老人立时激动了起来,一根拐杖就向阿伦的脑袋挥去,喝道:“果然是你这个混蛋!欧灵克,你到底把我女儿拐到什么地方去了?城破的时候我好心把你这混蛋带上,你却在中途偷走了我的金币,还把玛丽亚给骗走!呜呜,我今天肯定饶不了你……” “啊……”阿伦张了张嘴巴,用力的眨着眼睛,避开了老人暴雨般的攻击,只见四周的人们都向自己投来了鄙视和不屑,不由得苦笑道:“老伯,你有没有认错人啊?” “混蛋,你别以为压低声音&网&装得很有磁性,我就认不出你了!你化成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你快把墨镜解下,你不配戴这个,别侮辱我们的守护者蓝雪云大人……”老人骂骂咧咧地,拐杖却慢了下来,因为伊库那克的城卫正小跑了过来。 “伊库那克禁止喧哗,闹事者通报身份!”那城卫远远喝停他们,维持秩序。 听着那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着他的辛酸故事,阿伦苦笑之意更甚,他本想正门而入,造成轰动效应,达到在联盟会议中强势的效果,没想到民间把蓝雪云神化得太过厉害,以致他本来的面目也越来越模糊了。 “到你了,通报身份!”城卫转过头向阿伦吆喝,看他的神情,同情票已投向那个老人了。 阿伦回答:“蓝雪云。” 城卫疑惑的瞪了瞪眼睛,说:“什么?” “蓝天的蓝,雪白的雪,白云的云,在阿兰斯,大家都叫我狂风。”阿伦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点。 “大家还管我叫疾风守护者波特呢!滚,这几天起码有上百个自称是蓝雪云的垃圾想混进伊库那克看热闹,就你这副德行,回去化过妆再来吧!”那城卫没好气的冲阿伦摆摆手,下驱逐令,这几天伊库那克的临时监狱已经挤满人了,在他认为,像阿伦这种货色还不值得占据监狱的一席之地。 在四周的嘲笑声中,老人却急了,对那城卫道:“长官,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他抢了我家闺女,还偷了我的钱……” “……” 聆听着四周闹哄哄的声音,站在一个无比尴尬的位置,阿伦拍了拍额头,无奈的苦笑着,早知这样,爬墙进去算了。 这时,一辆烙印有疾风印记的马车在他们身旁停了下来,马车的窗帘掀开了一角,波特那张久违的脸孔出现在窗帘后,甚是促狭的对阿伦笑了笑。 正溺水于尴尬的海洋里的阿伦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对波特笑道:“波特先生,请下车看看,这里的城卫先生好像也叫波特呢!” 看见有疾风印记的马车到来,人们已言论纷纷,波特这个响亮的名字一叫出,更有人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一个个死死盯着马车,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疾风军神到底是何模样。 不过,叫他们失望的是,波特大人的长相颇是平凡,如果走在人群中,你根本无法发觉到他的存在,就像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遍的一员。 然而,令他们震惊的是,传说中的波特大人走向了那个基本已被判定为骗子的“蓝雪云”,张臂拥抱,朗声笑道:“蓝雪云阁下,久违了!” 那认错人的老人瞪大了眼睛,前来维持秩序的城卫连爬带滚的奔往城门禀告自由天堂守护者和疾风守护者同时驾临,这可是件得惊动城主的大事。 波特拥着阿伦走向马车,低声道:“战友,你尴尬的模样真是精彩呢!” 阿伦疑惑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骗走人家闺女的时候啊,哈哈……” “……” 波特的车厢,乍看之下,半点也与奢华沾不上边,但仔细观察,便处处都能发现奢华之处。 椅子上铺着看似普通的劣质皮毛,但识货的人只要轻轻触摸,便能发现那是大型风系魔兽的外皮,柔软无比,冬暖夏凉;精致的暖炉恰到好处的分布在每一个角落,不细心根本无法发觉它们的存在,它们却能令车厢暖烘烘得仿佛春天;脚下的地板经过了起码三重以上的魔法加固,令马车行走山路时,车厢也丝毫不显颠沛;还有那处处可见的抽屉、暗格,以及桌上香炉燃点出的香味,连阿伦也未曾闻过…… 阿伦不由得叹道:“战友,你在疾风的日子过得不错呀!” 波特见阿伦嗅了几次鼻子,笑道:“战友,以你的见识也无法分辨出的香味,当然是精灵一族的产品。嘿嘿,来根烟。烟叶也来自精灵世界,纯度远胜于我们人类世界,不过那群高贵的生物认为从口中喷出烟雾是不雅的行为,所以在他们那边,烟叶仅仅是一种廉价药物的副成分,当然是便宜我了。哈,我准备开一队农民过去,专门租一块地来种植!” 阿伦吸了口烟,烟味的纯度果然在人类各地的烟草之上,不由得笑道:“战友,如果在一年前,人们讨论阿兰斯到底是谁最富裕,有人会说是塞木,有人会说是尤里西斯。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个名字就会统一成你波特的大名了!” 波特立即改变了坐姿,连忙摆手道:“战友莫要开玩笑,富的只是疾风,我身为疾风的舵手之一,只是尽自己应有的努力罢了,嘿嘿……” 说着说着,他讪然一笑,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面前的阿伦可不是疾风的普通民众。 这种熟悉的笑容令阿伦涌起了亲切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抬头望着车窗外,疾风的车队正缓缓越过排队的人龙,进入到伊库那克内。 天色已沉了下来,路灯初亮,主干道上的两旁是涓涓的小溪,那是人工引入明月糊的湖水,溪水旁的老树,叶子全部都落了,只剩下树上艳丽的橙红色果实,在路灯的映照下,甚是耀眼,抢走了不少游人的视线。树后的房屋是寂静时代前期所建,不少屋子前还立着边缘古老的图腾,充满古老和神秘的色彩。 凝视着窗外的美景,阿伦随口问道:“玛雅小姐和克德杰大人可好?” 波特为阿伦倒了一杯产自精灵一族的葡萄酒,笑道:“过得都不错,玛雅小姐已由前线调回到西线,主要负责与精灵的交流,现在正为精灵拜访团导游,再过两天,相信他们就会来伊库那克。至于克德杰大人嘛,嘿嘿,其实他也很想念你呢,不时还会和我追忆一下美艳的娜娜小姐。” 阿伦失笑摇头,喝了一口那昂贵的葡萄酒,口感自是极佳,更难得还是温热的,才发现桌子旁的矮椅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盏造型精美的酒精灯。 “精灵酿造的葡萄酒,精灵制作的酒精灯!”波特以一副暴发户的嘴脸介绍着。 阿伦哈哈一笑,进入到边缘之后,聚集在头上的阴霾,仿佛也被驱散掉了许多。波特那久违了的熟悉言行,配合这暖烘烘的车厢、暖烘烘的好酒,一股懒洋洋的暖意也涌上心头。 侧头往外看去,马车已拐向了右边的岔路,在路口处有一家咖啡厅,门口一块铜铸牌子上的文字吸引了阿伦的注意,上面写着“现在的我,只想在火炕旁边轻轻的喝一杯咖啡,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卸下那些日子以来的爱恨忧喜。” 内心深处的弦仿佛也被弹动了一下,这样的文字,大概是某位浪迹天涯多年的旅人所写的吧!他书下这样的感慨时,又有没有料到,在多年之后,打动着一个接一个路经这个三岔口的路人呢? 阴沉的天空、迷蒙的灯火,以及那纯洁无瑕的溪水、光洁的树木、古老的房屋,仿佛是记忆深处里某个歌剧的场景,而像他们这样行走其中的旅人,只是那场歌剧里跑龙套的演员。 阿伦慢慢的回过头,发觉波特也在凝视着那咖啡厅的方向,仿佛也被触动了什么。 波特叹道:“人生很奇妙,在冬天里想着夏天,夏天里幻想雪景,在旺季中怀念淡季,寂寞中回忆繁华,荒凉的沙漠里渴望都市,都市中向往乡村,像我们现在奔奔波波,绞尽脑汁的计较将来时,忽然又无比的向往平淡安逸……” 阿伦微笑注视着波特,说:“战友,罕见你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呀!” 波特递给了阿伦第二根烟,笑道:“是啊,在高位上俯瞰人生久了,感性离我是越来越远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又理性起来了,嗯,你如何看这次人类的联盟会议?” 阿伦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淡淡的烟雾萦绕在两人之间,淡淡应道:“其实就一件事,如何对抗兽人。说细点就是两件事,其一,选出一个联盟领导,其二,分配矮人的兵器。” 波特为阿伦将酒倒满,漫不经心的问:“战友,你这次以蓝雪云的身份出现,恐怕是为联盟的领导权而来的吧?” 阿伦心叫,来了!昨日东帝天的警告不禁再次在耳边响起--“论这次联盟大会,再或是你的未来,你都需警惕一人,疾风今天的守护者,波特!如果他表示要与你公平竞争联盟领导者的位置,那我这句警告作罢;但如果他表示愿意全力支持蓝雪云成为联盟领袖,那你日后就需多多提防他了。” 阿伦表面平静一笑,应道:“莫非战友你对这个联盟领导权,已志在必得?” 波特肃容道:“如果幽冥森林走廊尚未打通,老实说,我确实会去争取这个位置。但现在疾风的重心放在西面,对外不宜树立强势政治形象,它需要的是一个宽松的政治环境,从而促进宽松的经济环境。说起来惭愧,兽人战争期间,人类各国经济都在衰退,但疾风的经济却突飞猛进……” 他口中说着“惭愧”,脸上却无半点惭愧之色,举杯喝了口酒,又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才接着道:“其实就在这一点上,疾风已引来一些猜忌,而且我们东线的兵力已与兽人对峙多日,罕有交战。又惹来了一些流言蜚语……所以,我无意争取成为联盟领导。” 阿伦心中不禁一凛,波特这番话言之成理,但其实换一个角度想,经济的突飞猛进也正成为疾风的政治资本,千年前的神龙正是因为经济的强盛而渐渐成为众国之首,疾风东线多日停战,也在说明着他们正储存着足够的战斗力,自由天堂难民团那群新兵的训练应该也成一定气候了吧…… 他想到这里,心里浮起一丝寒意,莫非东帝天的警告生效了?但波特是一个同渡过患难的朋友,东帝天却是毁掉自己童年,让自己去承载他的野心,还有害死雅玲的凶手…… 这时,波特话锋一转,略带歉意的微笑道:“不过战友,请你原谅的是,我尚未完全决定该支持谁,因为拜伦王子似乎对这个联盟领导权也颇感兴趣,我要与他面谈后才能决定这次会议的态度。” “哦?”阿伦透过弥漫的烟雾,凝视波特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庞,心中想,小师妹也有这个打算?他登上雷诺王座尚未一年啊……但他转念又想,立即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如果小师妹已把自己的支持计算在内,那么在疾风、自由天堂、神龙的联合支持下,她成为联盟领导也很可能顺理成章…… 波特微微一笑,说:“如果是站在现在,只考虑目前,疾风支持的肯定是拜伦;但如果放眼未来,考虑的是战后的将来,蓝雪云才是疾风最好的选择!” 阿伦心中一动,波特已在在表明态度了,如果不考虑家族的态度,在他个人心目中,天平更倾向于自己这一边……阿伦不置可否,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叹道:“真叫人头痛,尤其是在战争中的政治……” 波特会心一笑,道:“是啊,不谈这管味的问题,来,继续喝酒、抽烟!对了,我亲自监督炮制的娜娜小姐二世就在后面的马车里,你等会要不要见见……” “……” 阿伦与波特刚下马车,伊库那克的城主和当地的官员就已迎了上来。 人类一方国土的守护者,还同时来了两个,城主只觉分身乏术,脸上的笑容更是将边缘部落的热情精神发挥到极致。 不过,伊库那克只是一个小城,特别气派的房子也就这么几间,而能称得上豪华的,也仅仅只有城主世代相传的那座小小庄园了,但把所有贵宾都安排在同一个地方居住,虽然那已是最好的地方,不过也难免有点失礼,所以相互客套间,城主不忘连连致歉。 对于此,阿伦和波特也早有了解,微笑表示体谅。 阿伦心想,怪不得边缘罕出成功的商人,就连这位应该已经习惯圆滑的城主,竟然在处理外宾的态度上,对两人也是同样的热情。要知道,蓝雪云只是一位失去了领土的人们的精神领袖,而波特是握有实权的金库代表,边缘只需表现出足够的重视和诚意,哪怕争取到的仅仅是波特大人的一点点好感,那么贸易的天平上,利润说不定就有望大幅度提高了。 波特被安排在庄园里采光最好,风光也是最好的别墅,而自由天堂的原定代表保罗将军则被安排住在那几座别墅最角落的那一栋,同时也是整座庄园的角落。对于此,阿伦暗暗苦笑,如果传说中的蓝雪云不出现的话,这次联盟会议,自由天堂确实只有聆听的份了。 不过,为了表示歉意,城主亲自将阿伦送到了那座别墅的门口。 途中,阿伦忍不住问道:“城主大人,有一私事请教,克洛诺斯大人曾将一女子带来边缘治疗,不知目前情况如何?” 既是边缘族群的一员,伊库那克位置特殊,作为城主,肯定也是边缘的情报官的一员,那城主听出阿伦口中的关切之情,便微笑答道:“回蓝雪云阁下,可是大人的未婚妻,那位叫爱莉娅的女子?请勿担忧,她正在边缘西部的温泉山疗养,进境顺利,现在已由我们边缘的大祭司亲自陪同治疗,想念很快便能完全康复!” 阿伦心中稍稍一松,但也不无疑惑,边缘的大祭司竟亲自陪同治疗,莫非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但看眼前的城主脸上笑容敦厚依旧,应该不会是出了太大的岔子…… 那城主又笑道:“克洛诺斯大人刚来的时候,也是先问这个问题呢!” 不过,他很快又皱了皱眉,低声道:“不过克洛诺斯大人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他用嘴角努了努位置最好的几栋别墅之一,说:“因为影月部落的代表好像不太满意原本为他们安排的地方,硬是要住到那里去,可是克洛诺斯阁下已经在那里住下了……” 阿伦看着老实人想委婉的说话,那神色实在够别扭了,不由得笑道:“那里会变得很挤?” 城主苦笑道:“挤倒是不挤,不过那位影月代表的脾气有点怪怪的,刚来两天就把大半的贵宾都得罪了一遍,以克洛诺斯大人的脾气……” 阿伦不再逗他了,微笑道:“城主大人请放心,那位代表想念也是我的故人,我一会就去拜访他们,如有矛盾,一定帮忙调停。” 那城主没料到蓝雪云竟然这么快就领悟到自己的意图,连忙躬身道谢。 阿伦随意问道:“原来那位影月代表安排住哪的?” 城主讪讪一笑,一语双关道:“到了,蓝雪云阁下!” 阿伦笑了,这样也好,如果不变动的话,扎斯町那浑人就得和自己一同住了 第十章 保罗将军早已在别墅外等待,他作为自由天堂的重要将领,在兽人战争初期镇守着东南战线,也曾立下过赫赫战功。[奇+書网*QISuu.cOm] 然而,自天空之城沦陷后,整个自由天堂的战线也随之崩溃了,他率领的军团拚死阻击自蓝河登陆的兽人大军,因寡不敌众,最终被全线击破,他本人身受重伤,幸被雷诺边防军所救。作为昔日自由天堂军方的高层之一,伤愈后,他沿着战线募集自由天堂旧部,直到近日才在边缘部落安顿了下来,被推举为这次联盟会议的代表。事实上,能逃出自由天堂的重量级人物,也只剩下他有这个资格了。 往昔风度翩翩的保罗,今日再见,仿佛苍老了十年,深深的黑眼圈落在了他的面庞,额上密密麻麻的深刻皱纹、满脸的风霜,一身军服已洗得有点发白,上面不少地方还打上了补丁……阿伦注视着这位故人,心中也不由得浮过一丝淡淡的酸楚。昔日才俊,今日乍看已成了一个不显眼的中年大叔,如果不是那套代表着自由天堂的军装,还有他眼中流露的坚毅,还真不敢立即肯定他的身份。保罗同样在注视阿伦,蓝雪云大人他见过两次,一次是星云之颠,在爱莉娅的订婚仪式上,另一次是天空之城的城头上,遥遥目睹着狂风手执神兵,狂屠了无数盗贼凶徒,缔造了一个奇迹,成为了自由天堂一个新的传奇。现在这位继汉弗里伯爵之后的自由天堂守护者已站在自己面前,忆起那已成废墟的故土,他的眼眶不禁有点湿润。保罗踏前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接着就要按自由天堂的礼仪,对首次见面的守护者单膝下跪,行效忠礼。 阿伦连忙将他扶起,微笑道:“保罗将军,非常时期。一切从简吧,别让城主大人笑话了。”“……” 保罗身后还有他的几个亲信随从。其衣着的寒碜程度,尤胜于保罗,想想自由天堂鼎盛时期军人那崭新的军装,再对比现在,实在叫人唏嘘。 那几个军人用无比炽热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守护者,仿佛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如果是野心家感受到这种目光,肯定会欣喜。那说明又多了几个肯为自己赴汤蹈火的属下,但阿伦对此只感到无形压力,他一一亲切的打过招呼,问清他们的名字,并感谢他们曾为橄榄枝所付出的一切。别墅中的书房,布置并不豪华,甚至有点简陋。但打扫得一尘不染,令人身处其中,能感到舒适、自然。 当书房中只剩下阿伦和保罗时,保罗明显有点拘束,在阿伦面前站得笔直,开始汇报他这半年来的工作。 阿伦平和一笑,说:“保罗将军,不必用那种诚惶诚恐的眼神看着我,我并没有那种不良嗜好……来,坐下吧!” 保罗面部僵硬的肌肉稍稍松弛了少许,笔直的在阿伦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阿伦将手插进了上衣的口袋,微笑问:“抽烟吗?”接触到守护者大人友善的眼神,保罗点了点头。 听说蓝雪云大人是和疾风那位暴发户先生一同前来的,说不定精灵那上等的烟草就在大人的口袋里了…… 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令他没料到的是,蓝雪云大人的手从口袋伸出后,仅仅只有一盒火柴。阿伦笑道:“我就知道你抽烟,快拿出来吧,分我一根!” 保罗张了张嘴巴,仿佛吞进了一只苍蝇,这,这和传说中那位大人慷慨的形象相差太远了吧?!他终于笑了,不过笑得有点苦涩。只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摊开纸,里面是一个已有锈斑的铁制烟盒。他从其中取出了两根,恭敬地递了一根给阿伦。当他看到阿伦摆摆手,表示不用拘谨时,便为自己点燃了烟。 怎料,他刚吸了半口,阿伦就闻了闻那烟,摇摇头道:“这烟是边缘西部的吧,太浓了,我不喜欢。”便把烟放回以他的烟盒里。 接着,阿伦又把手插回到口袋,取出了一个烙有疾风印记的烟盒,笑道:“幸好我自己也有带,还是产自精灵世界的烟草哦!看你也是同好吧……嘿嘿,不过真可惜,你手上已经有一根。”看着蓝雪云大人把香烟点上,那享受的模样,保罗的嘴巴又张了张,要不是对面坐的是自由天堂守护者,恐怕他已经有揍人的冲动了。 阿伦笑道:“好啦,保罗将军,我们回到正题吧!刚才你报告得并不清楚,重新募集到士兵,人数已经过万,而且还有望不断增加,边缘为我们提供的仅仅是地方吧,粮食和日常用品是谁来供给呢,还是边缘?我看未必吧!” 保罗怔了怔,刚才思路并不清晰,确实把这一项情况给遗漏了,他回答道:“是疾风家族提供的。”“哦?感谢疾风高义,那他们有没有提出什么特别的要求?”“没有!以他们官方的说法,仅仅是为了回报往日自由天堂对疾风家族的关照。”保罗据实回答。阿伦的笑容淡了许多,又问:“疾风每次送粮食来的运输队,低层士兵是不是都是新入伍的新兵?而且,应该都是自由天堂难民加入疾风的新兵团?”保罗点头道:“确实如此。” 阿伦叹了口气,继续问:“是不是每次的运输队都不一样,但底层的新兵都是我们自由天堂的子民?”保罗敛起了不久前的愤慨,注视着阿伦,在椅上微微躬身道:“原来蓝雪云大人一直在关注着我们,具体情报相信早已在大人手上了……” 阿伦微笑打断道:“不。我仅仅是猜的!对于疾风这样的做法,你是怎么看的?” 保罗肃容道:“现在我们自由天堂的难民大多都在疾风,幽冥森林走廊的开通,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得着橄榄枝的子民,所以疾风想尽力争取到这些难民的好感,新兵们回去便会为疾风宣传:疾风并没有忘记往日自由天堂的恩情,他们一直在努力报答橄榄旗帜下的人们……” 阿伦摇了摇头,微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疾风还会让新兵们产生对比心理:待在边缘,或是待在疾风,都是寄人篱下,但在疾风待遇好,好吃好住,还有固定薪金,但加入你这边呢,没薪金,武器落后,服装寒碜……保罗将军,你还在怀疑?!疾风的运输队是不是来得特别勤,一次可以运输完的粮食,他们就分成三次?他们是不是从不为你们赞助服装和武器?最重要的是,你肯定一直都派出大量人手,往人类整条边防线来回募集自由天堂旧部,但成效却是越来越微,尤其在疾风的领土内……” 保罗咬牙道:“这……” 阿伦笑道:“不要紧的,保罗将军,最起码你目前的队伍还没出现逃兵,接下来,我和你谈谈军服和武器的问题……” “……” 别墅的窗户吹来了自西面而来的海风,比起神龙和星云,边缘的海风少了几分湿气,多了几分干燥和清爽。 喝着熟悉的奶茶,嚼着微酸的羊肉干,再看着窗外星光下的草原,阿伦心情明媚了许多,但他知道,许多沉甸甸的人和事并未因此卸下,只是埋藏到内心的更深处。 当他正思考着是否吃完这顿简单的晚餐,就该去拜访拜访怒浪和扎斯町他们时,窗外就跳进了一个人。 来人就像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样,解下了外套挂好,再脱下两只皮手套,才慢悠悠的搬了张椅子坐到阿伦身边。 她取过阿伦的杯子喝了口热奶茶,也取了一大块羊肉干放进嘴嚼了起来,随口道:“味道真不错!阿伦,帮我加点奶茶。” 阿伦只好提起茶壶,苦笑道:“拜伦大帝竟然亲自前来边缘开会,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啊!” 缪诺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雷诺王座,前后镇压了多场暴动叛变,国内才在铁血政策下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这样的新君离开国土,千里迢迢来到边缘,担上的风险可是相当大的。 倒入白瓷杯中的奶茶溅出一个个小水泡,缪诺琳轻轻吹了吹,一个个泡泡顿时化作圈圈涟漪,淡淡道:“我是偷偷出来的,皇宫里现在还坐着我训练的替身,为了这次能出来,我可是花了不少代价的。” 阿伦笑了笑,也没有再追问那些代价是什么,因为肯定不会是自己乐于听到的。 大半年不见缪诺琳,她脸上的轮廓更鲜明了,仿佛一尊上等玉石精雕细琢出的雕塑,美得让人不敢逼视,不过她眉宇轻皱时所散发的淡淡戾气&网&,让阿伦知道,这位外貌美到极点的小师妹,已是雷诺史上血腥指数位列前茅的女皇了。 缪诺琳侧头细细看了阿伦一会,才微笑道:“阿伦,你的精神样貌远比我想象中好,我以为进来时便能看到你眼角未干的泪痕呢!” 阿伦也微笑道:“小师妹,不必试探我,我的心情不错,精神样貌自然也就不错,况且蓝雪云一向是艳名动天下的。” 对于阿伦这样的回答,缪诺琳笑了,不过接着又叹了口气,说:“为何我们竟隔膜至此?” 阿伦迎上对方落寞的眼神,心里颤动了一下,想起这些年来缪诺琳与自己始终风雨同路,不离不弃,但今天竟沦落至片言只字也得小心翼翼的地步,不由得苦笑应道:“或许,我们双方都有点责任吧!” 缪诺琳牵了牵嘴角,像是宣泄着无奈,但她很快便又振作起来,恢复了笑容,站起来,走向换衣间,说:“现在伊库那克有太多人认识拜伦了,我得换个模样。” 她回过头,恰好迎上阿伦疑惑的注视,眨眨眼,说:“阿伦师兄,你可不要偷看哦!” 阿伦呆了呆,小师妹的神色里流露出久违的娇媚,隐约中还有几分邀请的味道,这可是前所未见的。 他忽然涌起一个直觉,换衣间的门一定没有锁上,只要他走过去,推开门,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刻就降临了,但他始终定定的坐在椅子上,惊疑的思考着,小师妹今天怎么了? 等了好一会,缪诺琳才推门而出,眼神深处中仿佛闪过几分失望,但阿伦没看到,只注意到她竟恢复了女装,一身装束竟与当年天空之城初见时有几分相像,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把头发也染成了深蓝色。 “你的头发……”阿伦抚着下巴,一时间也说不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缪诺琳笑了笑,轻轻道:“因为,这是你头发的颜色啊!我凭记忆来配这个颜色的,相信应是一模一样。” 阿伦的心弦被轻轻弹动了,凝视着熟悉的笑容,仿佛昨日重现,缪诺琳那发自内心的深情,再一次深深的触动到他的心灵。 他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问:“小师妹,你怎么了?今天总觉得你有点怪怪的。” 缪诺琳盈盈的踏前一步,牵上了阿伦的手,眼眸中仿佛泛过圈圈的涟漪,以平静的语调,轻轻道:“因为,我的银色网点,可能快要到了。” 第二十二集 第二十二集 第一章 “小师妹,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玩笑。”阿伦难以置信的盯着缪诺琳,银色沸腾对于亡灵而言,只有一种后果。 缪诺琳微笑着,笑容平淡且温和,纤指滑出了阿伦的手,温柔地缠上他的脖子。阿伦正琢磨着这份淡然笑意里的玄虚,缪诺琳已盈盈的落到了他的大腿上,迎上了他凝视的目光,也不容他再有任何思考的空间,迷人的樱唇已深深的印在他的唇上。 无比动人的触觉、炽热的丁香,阿伦刚升起一丝抗拒的心理,这份惊心动魄的销魂已向他扑面而来,迅速将他掩没,继而让他迷失其中。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仿佛两人熟悉的过去,那无法撼动的亲密关系……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那令人心跳加快的热量。他们仿佛一对落魄天涯的恋人,经历了无数的困难波折,终于再度重逢,份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聚,深深拥吻着,双方都如此的全情投入,像是对遗失掉的过往的悼念,也像是在宣泄对这世情的不满…… 这是一份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尤其在揉合了双方都曾对此情难再的惊惧,揉合了那曾经血脉相连的深情,双方都努力缝合着过往在摩擦中产生的裂缝,缝合着那虽不曾出口,却烙印在心中的山盟……如果不是房门被轻轻叩响,这一个漫长的热吻恐怕将一直持续下去。 外面传来庄园仆从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是如此的可恶。 “……蓝雪云伯爵阁下,用餐的时间到了!” “伯爵大人,你一切安好……” “……伯爵,你还在吗?” 聆听着那声音似乎已有了惊慌之意,双唇才依依不舍的分离,如此咫尺距离,他们仍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感受着这份令人心跳加速的芬芳,再听听门外那大惊小怪的呼唤声,那仆从大概担心自己这位大人物出什么意外,再不回答,这个冒死鬼大概就要破门而入了! 阿伦回味着那一吻的余韵,口中没好气的含糊应了声,“我在自我安慰,你妨碍我了!” 仆从碎念了几遍,才醒悟过来,脸马上就红了,心想,天啊,我竟然可以隔着一扇门感觉到蓝雪云大人的自我安慰,这是何等值得炫耀一件事……他忙躬身道:“这,这个……愿大人在此过程获得最高的愉悦,那我不打扰了。” 在那不无兴奋的离去脚步声中,缪诺琳不由得笑骂道:“喂,阿伦,按你这样的说法,我岂不是变成一件你……你自我安慰的辅助工具了吗?” 如兰的气息令脸上一阵酥酥痒痒的,阿伦笑道:“看来小师妹对成为这件工具也十分乐意,那我们为何不继续下去呢?” 说着,他的手终于放弃规矩,开始活跃的移动,却弄痒了缪诺琳,她咯咯的笑了起来,用力按住阿伦的手,轻笑道:“鬼才愿意当你的工具,就算是,也是你当我的工具才对……呵,那里痒,快停下,再不停下来,我喊非礼啦!让你的拥护者上来看看蓝雪云大人的出色仪态。” “好像本来是你主动的……”阿伦一脸悻悻然的停下,规规矩矩的轻拥着缪诺琳,打量着她一脸笑咪眯的神色,尽量若无其事的淡淡问:“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缪诺琳眨眨眼,若有所思的应道:“你是指,你要当我自我安慰的工具吗?我会认真的考虑……” 阿伦收起了一半笑容,淡淡打断道:“我是指银色沸点。” “当然……是假的!”缪诺琳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轻轻拍打着阿伦的肩膀,“真好骗!” 阿伦却完全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似要凭瞬间的压力洞悉出真相。 缪诺琳耸耸肩,一副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的神态,再次投入了阿伦怀抱,深深的依偎着,在他耳边轻声道:“假如我不这样说,我们刚才还能那样子吗?阿伦,我不允许你越来越讨厌我,越来越提防我,你明白吗?” 阿伦刚要回答,缪诺琳已探指封住了他的唇,轻轻道:“刹那动人之后,甜言蜜语是最不可靠的,我希望听到的是你冷静下来的声音,来自你心里的声音……” 她探指点了点阿伦的胸膛,借此盈盈站了起来,抿唇间微微牵动着嘴角,柔声道:“阿伦,我多希望不久将来有这一天,在世尘动荡之际,我们仍相互轻拥,随意闲话世情呢。” 阿伦在心中默默重复,动间仍可闲话世样的一种休闲意境,只可惜听起来仿佛尚十分遥远…… 缪诺琳伸着懒腰,往窗口的方向走去,窗沿边,她回眸一笑,说:“阿伦,说不定,我今晚再回来找你。嗯,我们的小师弟、小师妹也来了伊库那克,我得去敷衍一下他们……如果情况有变,他们当中的一个会前来通知你。” 话语间,她从窗口跃了下去,潜入了夜幕之中。 阿伦稍稍一怔,接着轻轻皱起了眉。 那对小师弟、小师妹不是被东帝天命令在雷诺监视缪诺琳的吗?怎么也跟着缪诺琳来到这里了?莫非……缪诺琳真的说服了他们?他们也参与到这个计划当中去?!那个疯狂的计划已经有机会实现了?就在这里!就在伊库那克…… 一念到此,阿伦用力握了握拳头,因为童年的阴影,他除了那一丝暴戾的兴奋、那对复仇渴望的快意,还是一股莫名的恐慌,那是东帝天自他童年起,就在他心灵深处种下的恐惧阴影…… 当阿伦理好思绪,让心情重新平伏,方才走下楼梯,然后,他发现他那栋偏僻别墅的大厅全挤满了人,几乎各国代表都挤到了这,其中还有不少边缘部落当地的贵族,闹哄哄的一片,就像正在举办一个小型的酒会。 阿伦目光迅速撩过全场,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怒浪、波特和扎斯町竟然坐到一块,看他们谈笑风生的模样,竟似非常友好,如果不认识他们,一定认为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下面这群来访者们见蓝雪云终于现身,纷纷起立致意,一时间,阿伦眼中看到的全是各种各样的致敬礼仪,面对接踵而来的友好问侯,他不得不牵动嘴角,挤出友善的笑脸,一一应对。在这样的时刻,他感觉自己有点像在博物馆里,因为大多数人们的目光里都是写满了好奇,那目光打量他的时侯,就像在打量一件珍稀的事物。 虽然他们的守护者非常不乐意,但自由天堂的士官们都十分兴奋,一个个的脸色也红润起来,忙碌地招待着这些慕名而来的客人,连保罗也不例外,和人说话时明显恢复了几分神气,毕竟自由天堂这个名字在很多人眼里几平也成为博物馆里的一部分了。 一路相互久仰假笑、相互问侯的走过来,这宽敞的大厅中,从各组沙发,到微型吧台,再到窗台的白石,全坐满了人。 阿伦不得不感慨蓝雪云这个名字的威力,它令杳无人烟的地方变成一个高级聚会所,就像一朵艳丽至极的鲜花,吸引来无数蜜蜂、蝴蝶,或者,也可以说像是一坨粪便,吸引来大群蚊子、苍蝇…… 想到后者,阿伦又不由得为之苦笑,哪有人会用这样的形容来自我低毁。 好不容易做完全套客气功夫,阿伦才得以坐进怒浪那个小***透口气,顺便叫仆从取来大量食物,无需细分,就全放到一个大碟子里面去,然后就这么坐在怒浪他们面前,补充起能量。 “我说狂风,你这副吃相可是很影响我们聊天欲望的!”怒浪很是不满的冲阿伦眨眨眼。 “说了这么多废话,总得补充一下能量。”阿伦嘀咕应了句。 “蓝雪云阁下,你补充能量的方式很能引起我的食欲呢!不过……你为何用这种迷惑眼光打量我们呢,莫非我们三个人坐到一块显得十分不协调?”波特笑咪咪的说。 “一0八八号,真是久违了,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帅了。”扎斯町乐呵呵的唏嘘感叹。 “……” “原来你们很苍蝇啊……”对于后面的,阿伦干脆懒得应答了。 这时,扎斯町忽然挤坐进阿伦那组小沙发上,用力搂搂阿伦的肩膀。他这样的表现对于四周刻意营造出的上流社会聚会环境显得有点突兀,引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扎斯町本人丝毫也不觉得不自然,嘿嘿笑道:“一0八八号,这么久不见,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你看如何?” 令旁观者更惊奇的是,蓝雪云二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反感,还微笑道:“好啊,我的荣幸,扎斯町先生,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称呼我为蓝雪云!” “哈,那我们到外面去,一0八八号。” 当阿伦端起盘子和扎斯町往外走时,他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波特面带笑容,一脸平静,而怒浪则偷偷向阿伦眨了眨眼,发出一个信号:“搭档,你该听听他说的,或许,那并不是废话……”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在这个刹那,他捕抓到一个关键,刚才扎斯町是坐在他们中间,现在扎斯町走了,两人非但没有坐近,还很自然往两边挪了挪。 别墅外的桦林,树木枝缝间布置着一盏盏古老的八角灯,与草原上的群星相互辉映。 桦林旁,制作工艺同样古老的木制长椅上,阿伦端着盘子在狼吞虎咽,扎斯町则把他那顶插着彩色羽毛的帽子脱下再戴上,如此摆弄了几次,仍是默然不语。 阿伦也不介意,率先打破了沉默,含糊问道:“扎斯町先生,艾波琳小姐还好吗?” 扎斯町嘿嘿一笑,不过笑得不如平常爽朗,说:“她不适合当领导人啊,尤其影月那群上层人物那么奸诈……唉,她的笑容是越来越少了。” 阿伦陪着他叹了口气,当年星云火辣性感的大美女,如今已是影月族长,大概身穿一身庄严的族长服饰,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还面无表情,登上祭坛主持一下部落仪式,在部落高层会议里,严肃非常,却又心不在焉地面对四周的勾心斗角吧!” 他只能唏嘘评价:“得到的同时,便意味着失去,就像得到权力,便意味着失去自我,尽管,这份权力她从未想过要得到。” 扎斯町无声的叹了口气,似平又失去了把话说下去的欲望。 阿伦陪着他沉默了一会,才好奇道:“扎斯町先生,你应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才对啊?” 扎斯町咧嘴一笑,又转起了他那顶彩色羽毛的帽子,喃喃的说:“当然,我在酝酿一下该从何说起罢了……嗯,一0八八号,我对你是有点了解的,无论是过去根据自己的观察,还是到后来……” 阿伦点点头,微笑道:“如果不知从何说起,那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这份亲切的笑容多少感染了一点扎斯町,他终于点头,说:“嗯……我加入了神圣联盟” 阿伦一脸若无其事的聆听着,就算是扎斯町那句话,也未曾令他手上的叉子停下。 “喂,是神圣联盟啊!一0八八,你该给点反应啊?起码虎躯一振什么的。” 阿伦只好轻轻的惊呼一声,说:“天啊,你说你什么?加入了神圣联盟,怎么会这样?” “这才是及格的听众。”扎斯町满意点点头,接着又颇是无奈的一笑,像是想起那艰难的未来,那张看起来敦厚老实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疲惫,说:“嘿嘿,加入神圣联盟是今年的事,老子也不喜欢有什么束缚啊,但影月那老鬼死得太突然了,艾波琳新族长上任,受到的打压实在大多,甚至有人密谋想架空她,更有人想暗杀她……我必须做点事,让他们明白,我除了口无遮拦、直肠直肚,也会耍阴谋诡计,嘿,干死这群直娘贼!” 阿伦笑了笑,扎斯町看起来比以前内敛多了,但说话仍如过去那样直白。 扎斯盯拍了拍大腿,继续说道:“神圣联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或者说,他们确实帮了艾波琳不少忙,这个神秘兮兮的组织,目前看起来还是蛮崇高的,但战争结束后就不知道了,嘿嘿!反正……这次,我会根据他们的指示,支援你登上同盟领袖的位置……” 就算听到又有一个势力愿意完全支援他,阿伦也仅仅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马上把叉子上的肉放进了嘴巴里。面对扎斯町不满的注视,他只能勉强做出一个及格观众所应该做的表情:满意一笑,目光里露出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然后再恰到好处的表示最深切的谢意。 扎斯町摆了摆手,像是对阿伦的演技不满意,他干咳两声,用拳头轻轻敲了两下脑袋,话锋才忽然一转,沉声说:“不过,一0八八号,像我这样有深度的人,今天特地找你谈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嗯,洛塞夫大主教临终前有传话给你吧,但他当时写信的时间太过紧迫了,无法详细交代清楚,所以也发了一封短信给我,拜托我向你解释一些事……” “我也是龙之隐士的第三代传人,你父亲的小师弟!” 比起前面所说,最后这两句话的冲击力明显不是在一个层级上的,阿伦难以置信的转过了头,紧紧盯着扎斯町:扎斯町和自己竟有这样的渊源?还是他又在说混话了?但龙之隐士这个名字,又岂是轻易能杜撰出来的…… 扎斯町反瞪着阿伦,不满道:“怎去,不满意我忽然比你高了一辈?” 不过,他接着又叹了口气,说:“老实说,我也是最近才详细了解清楚这些复杂的关系……嗯,我又得想想该从何说起了......我们阿兰斯大陆的西南方,那片无穷无尽的汪洋彼岸,有一个岛屿,叫龙之岛!” 阿伦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扎斯町很像是在说着一个童话故事的开局,不过接下来扎斯町所说的就更像童话了。 “那里便是传说中,龙的聚居地,也被称为龙的故乡!千年前,人类与精灵的海上贸易开展得如火如荼,也惊扰了大洋那边的他们,在出现了几次迷航的船队漂泊至龙之岛后,龙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因为他们得一次次招待这些迷航者,送他们返航,还得洗去他们这段记忆……总的来说,他们觉得不断重复做着这一切,实在太过乏味了!于是,在龙族的会议里,保守派占据了上风,在这片海域上,布下了暗红色漩涡,大大增加了这片海域的危险性,于是,人类与精灵的贸易船队终于慢慢减少了……” “不过,龙族也因此对大洋彼岸的那片神秘的大陆和大陆上的生物产生了好奇,于是他们选出了一位贤者,飞跃大洋,来到阿兰斯大陆,幻化人形,探索这片土地……这位龙族的贤者,在人类世界里自称为龙之隐士,他,也就是龙族派来阿兰斯大陆的第一代龙之隐士!” “他在四百年漫长的探索之中,收了两位弟子,一位叫袄贝,另一个叫亚特拉克!” 阿伦差点被食物噎住了喉咙,如果这番话是扎斯町编造出来的,那他未免太有想像力了,他试探的问道:“哪位袄贝?这名字有点耳熟……” “星云学院的创始人啊!”扎斯町瞪了阿伦一眼,像是在鄙夷他的无知。 阿伦硬吞下了口中的食物,忍不住又问:“那亚特拉克,就是前雷诺守护者,现在兽人大军当统领的那个?” “当然,这么难听的名字,会这么容易重名吗……他们两个被我们后人称为第一代龙之传人。”扎斯町靠在椅子上,双手伸展,扶在椅背上,仰望星空,颇是深沉的继续道:“第一代龙之隐士感觉大限将至,便回到了他们的故乡。龙族对他的报告很感兴趣,于是又派出了另一位龙族的贤者,也就是第二代龙之隐士,来到了我们这片大陆!他也收了两位弟子,其中一位弟子便是洛塞夫大主教,你……不妨猜猜他的另一个弟子是谁。” 阿伦想起前面扎斯町欲言又止的神态,脸色稍稍一沉,低声道:“莫非是神龙那位前国师?” 扎斯町用力一拍大腿,稍稍提高了声量,点头道:“对,就是他,和你说话真是痛快,无需费力气去解释太多。哈,现在的小白脸能像你这样肯用脑的,已经不多了。” 阿伦不禁牵了牵嘴角,扎斯町真的是在夸奖自己吗? 站在远处的侍应生以为扎斯町在召唤他,连忙满脸热情的小跑了过来,扎斯盯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没好气的冲他甩了甩手。 那侍应生正要讪讪退下,谁料到扎斯町又大声喊道:“算了,见你这么热情,给我来杯冰水,大杯的!” “……是的,先生。” 阿伦已把那盘食物放到了一边,疑惑道:“扎斯町,你确认你并不是在说一个虚构出来的故事?” “噢,天啊!”扎斯町翻了翻白眼,大力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老子说了这么久,你忽然这么回应我,那也未免太伤人了!难得我还如此抑扬顿挫的述说着……” “请原谅我的坦白,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阿伦顺着扎斯町的目光,也看向了星空,无疑,这是一个群星之夜。 侍应生似乎知道这位大爷特别难侍侯,已经迅速提着一大杯冰水,小跑了回来。 扎斯町接过杯子,大大灌了一口,冲那侍应生咧嘴一笑,说:“很好,没有下毒,你应该不是间谍。嗯,你可以在我视野里消失了,我放你一条生路,哈!” 阿伦看着那郁闷的侍应生小跑到别墅另一角去和同僚调换岗位,耳边听扎斯町笑道:“我很喜欢看星星,每逢群星之夜,我就这样仰望,便觉得很满足,嘿嘿,我可不像那些狗屁哲人,从其中感慨出它们水恒、自身渺小,我仅仅是很羡慕它们这种生存方式,不需要考虑爱人,也不需要考虑生存,更不需要考虑明天,只需要懒洋洋的眨啊眨,就可以开心快活的待下去……” 阿伦笑了笑,尝试体会扎斯町这种奇特的精神意境,口中随意应道:“不过,不断的眨啊眨,好像也未免太累了。” 扎斯町转过头冲阿伦做个鄙视的手势,说:“没想到你的思想意境比老子还懒惰!”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脖子,又懒洋洋道:“不过,你的想法这么消极,相信那位神龙的前国师,也就是你的老师,他应该没有教授予你龙族的力量运用吧!你主要继承的,应该还是他神龙派系的武技!” 阿伦的眼皮轻微的跳了跳,扎斯町确实不是在讲故事,他什么都知道。 “东帝天在八十年前,原因不明,反正是跑到了亡灵世界,成为了他们的一员,这令第二代龙之隐士十分愤怒,认为他背叛了自己的信念,不惜千里路程,进入西亡灵,要追回授于东帝夭的力量…” 阿伦不禁换了一个坐姿,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去聆听扎斯町说话。 扎斯町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不过,结果第二代龙之隐士却永远消失在了亡灵世界。龙族有他们自己的沟通力式,对于他们使者的气息消失在阿兰斯,龙族感到十分震惊,于是龙族派出了另一位贤者前往阿兰斯,我们称他为第三代龙之隐士,去调查第二代龙之隐士消失的真相~,,~第三代龙之隐士在调查途中,在边缘部落收了第一个弟子,也就是你的父亲!” 阿伦肩膀颤了颤,埋藏在尘埃背后的过往,就这样慢慢浮现在眼前,尽管从扎斯町的口中,多少打折了一点那种厚重的历史感。 扎斯町道:“当第三代龙之隐士来到亡灵世界,却发现疑凶东帝天己经不在那里了,于是他只得重新南下,在整个阿兰斯世界搜寻东帝天的踪迹。在我五岁那年,他遇上了我,嗯嗯,或者说,我遇上了他,于是,他成了我的老师~一” 扎斯町这个粗线条的家伙,声音里罕有的出现了一丝低沉,那是不易让人察觉的悲伤,阿伦微微诧异地转过了头。 在阿伦注视下,扎斯町仰起头,狂灌了几口冰水进嘴巴里,直至将整杯水都喝干。才以沙哑的声音继续道:“他是一位仁厚的长者,虽然指导我的时间并不长,但已令我受益良多,那时侯我身板瘦弱,性格又自闭,部落里几乎每一个小孩都可以欺负我,嘿,我是个超自卑的小孩,但那时侯,他对我说,宽慰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多看别人的短处,鼓励自己的最好方法是多看自己的长处。所以,我慢慢自信起来……” 直至变成今天的自大吗?阿伦在心里为他补充。 “只可惜,他指导我的时间并不长,便离开了。他当时告诉我,要去赴一个敌人的约会,明年影崖上兰花开放的时节,他会再度回来……嘿,后来我才知道,他去赴的是东帝天的约会,那个地方叫红雨山脉,而第二年影崖兰花盛放时,他也没有回来……” 阿伦心中恍然,怒浪就曾经说过,红雨山脉,那里曾经是龙的坟墓…… “他赴会前,将所经历的事情传递回了龙之岛,当……”扎斯町说着,声音微微哽咽了一下,才接着道:“当他重回星辰后,龙之岛震怒了,他们派出的两位龙族使者竟然都长眠于那片大陆上,这次他们不再派出贤者,而是派出了一个龙族的武者前往阿兰斯,欲将前因后果调查清楚,再将凶手惩戒。这位龙族的使者,便是第四代龙之隐士,当然,他也收了两个弟子……” 用姆指比了比别墅的方向,扎斯町接着说:“一个叫怒浪,一个叫波特,嘿,大概你们也很熟吧……后来,第四代龙之隐士也找上了我,并不是因为赏识,而是因为他觉得我的武技还可以用上一用,他觉得时机到了,敌人要为他过去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阿伦迎上了扎斯町灼热的目光,只听他一字一句的狠狠道:“蓝雪云,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就让我们联合起来,刺杀东帝天!” 第二十二集 第二章 扎斯盯已经走了,但他掷地有声的邀请仍回荡在阿伦的耳边——让我们联合起来,刺杀东帝天,刺杀东帝天……他挨在椅子上,仰望无限星空,跳动的星辰仿佛正如他那颗跳动的心。他扪心自问,自凤雅玲走后,他不是一直都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吗?现在这个机会已经近在眼前,小师妹也正筹划着同样的事,只要双方联合起来,成功并不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名词,它很可能已在咫尺之间,为何我还感觉到犹豫和仿徨…… 他用力眨了眨迷惘的眼睛,雅玲是否也正在那片寂静的星辰深处中,凝视着自己呢?还有父母、族人…… 大家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做出让人失望的选择。 手腕上那乌黑的镣坏耀出一圈暗沉的光泽,映出了夜空的星辰,也安抚着阿伦波动起伏的情绪。 年华匆匆而逝,慢慢寻回自我,却要面对更多…… 不远处,别墅***辉煌,有不少靠窗的宾客正偷望着自己,偷看自己这位所谓传说中的大人物,那是一种很特殊的崇慕,或者说更像是一种瞻仰,也就是说,蓝雪云应该是一具威武的铜像,或者是一具慈祥微笑着的遗体,这更能符合他们的审美情趣和意愿。对于此,阿伦忽然很想对他们比一个中指,看看他们会是如何表情,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这是当一个传说级人物的代价。 里面热闹的气氛更显得桦林下的落寞,阿伦抿了抿嘴,请不要这样偷偷的注视我,因为我更愿意成为你们当中的一位,来瞻仰坐在这里的蓝雪云。 一个长相威武的男子从远而来,看见阿伦,停下脚步,凝视了一阵,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挥退了随从,大步走近阿伦,微笑道:“这位定是传说中的蓝雪云先生,久仰了!” 阿伦回过神,发觉对方的眼神似乎从自己手中的环扣上撩过,心中凛了凛,但很快又坦然了,在这样一个时候,这算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呢? “原来是神龙的唐磺大人,小弟有礼了。”阿伦牵了牵嘴角应道,为表敬意,还站了起来,微微躬了躬身。 唐磺眼睛亮了亮,似乎印证了某个往日记忆中的形象,他朗声一笑,说:“蓝雪云先生,不介意老夫坐下吧!” “介意未必,不过有点嫌弃就是了!”呵呵,不要这样的表情,开玩笑的……”阿伦微笑道,话是如此,已作出请坐的手势。 唐磺也乐呵呵一笑,并不介怀阿伦毫无逻辑可言的调侃,坐下笑道:“蓝雪云先生确如传说般不羁呢!” 他压低了声音:“难怪我们神龙国君在我出使前,曾下密令,在同盟会议上,如蓝雪云先生出现,务必支援先生成为同盟的领导者呢!” 面对唐磺灼灼的目光,阿伦没料到这位唐氏家主三言两语便直奔主题,他也不虚伪,微笑说:“那届时便请唐磺大人多多关照了!” 然而,他的心中不禁暗忖,凤雅烟的才智确实不容小估,单从祖宾诈病,已提前判断出我将会以蓝雪云的身份前来边缘,并做出安排,这算是好事,还算是坏事呢…… “那将来,也请蓝雪云先生能多多关照我们神龙了。” 眼见唐磺躬身的弧度远大于刚才,面对一国封疆大吏如此大礼,阿伦心知唐磺也在逼自己表态一二,他只好规规矩矩的回礼,肃容道:“蓝雪云定不负神龙所托!” 说出这话时,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何那些政治人物这么喜欢信口开河了,因为长期向他人许诺,诺言便会慢慢贬值,直到成为空头支票。 唐磺快人快语,觉得此时并非深谈的好时机,也不再多言,表明立场后,朗声一笑,便即告辞。 唐磺的身影刚刚进入到别墅那片辉煌之中,桦林便晃动了一下,仿佛那里刚出现了地震的预兆,不过接着又完全恢复了正常,令人怀疑前面那一刹那仅仅是视觉的错误。 阿伦却皱了皱眉,有人在身后测试他的反应,而且自以为使用了非常高明的掩眼术。他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目光一掠而过,立即便在桦林深处中发现一个紫眸少女,一袭紫色边缘长裙,正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不过那张好奇的笑脸很快就凝固住了,因为她发现本该坐在那张木椅上的男子,竟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很好玩吗?”阿伦认出她是当日雷诺竞技场里,最后出现的两名刺杀者之一,那气质如雪莲般绝世傲立的少女,迎着扑面而来清丽的气息,他漠然地指了指别墅的方向,“那里面起码待有三个以上的绝世强者,你只要稍稍暴露行踪,我保证你永远都无法再走出这个庄园!” 那少女吐了吐舌头,嫣然笑道:“不必这么凶嘛!”师兄,你现在这样子好看多了,比昆桑还要好看。 昆桑是谁?这问题在阿伦脑海刚浮现,当日竞技场上那个满面戾气的少年的影子,自他脑海一闪而过。 “我们走吧,师姐和昆桑正等着我们……我们边走边说!” 伊库那克的大街,入夜后特有的柔和灯光,将这里沉积千年的淳朴,升华至一种可以打动人心的共鸣。 阿伦恢复了本来面目,毕竟蓝雪云那套装扮实在太过惹人注目了。 两人疾速而行,伊库那克的主干道,他们才放缓身形走入大街。那少女毫不避嫌,手就这么穿过了阿伦的臂弯,还死命的往自己酥胸上顶,只可惜她还受年龄的限制,奇 -書∧ 網那个部位远不如她自己想像那般惊心动魄就是了。 街道上的情侣颇多,阿伦也只好由得她这样,方便他们融入人群之中,而不至于太过显眼,但口中忍不住评价道:“东帝天什么时侯开始也教媚术了?” 少女面不改色,甚至还嫣然一笑,就像根本没听到阿伦嘲讽式的评价,低声道:“穿过这条大街就到师姐他们那了。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斯蒂儿。” 阿伦心里微微一怔,昆桑、斯蒂儿,那都是边缘里常用的名字啊,草非他们…… 那名叫斯蒂儿的少女轻笑道:“师兄,斯蒂儿在边缘部落北部的方言里,是紫色的花儿盛开的时节,是不是跟我很搭配呢?” 阿伦不由得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紫色的眼眸此时浮上了华灯的色彩,颇为闪亮动人,她大概本来也是边缘里的一位无邪少女吧,只可惜东帝天将她的命运轨迹完全改变了,现在的她,只能在偶尔之间,才能恢复当年边缘少女的几分天真无邪。 城内人工河畔,斯蒂儿买了一张许愿纸,蹲下身子,飞快折叠起来,不忘回头低声问阿伦,“你呢,师兄,你叫什么名字?别告诉我是蓝雪云,那是暴风猎人自己取的名字。” 阿伦看着一只只上面承载着红蜡烛的许愿船,自河畔人们的手中放出,每个人都满怀憧憬的看着船儿缓缓漂远,不少人还在合十许愿,他也微微弯下了腰,先微笑拒绝了一位大娘递给他的许愿纸,才轻声答道:“我叫阿伦,在边缘西北部的方言里,那是骄阳的意思。” “哦?”斯蒂儿颇有几分惊讶的回过了头,眼睛里先是写满了疑惑,仿佛在问,你原来也是边缘部落的人啊? 阿伦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方才嫣然一笑,跟着刚折好的船也自手上滑落,那大娘正要提醒她忘了放蜡烛,她手腕一转,已变出了一根点燃的蜡烛,手再轻轻一抖,那根红蜡烛就像长了眼睛般,在空中舞动出红色火焰的舞蹈,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渐渐远去的纸船上。 这情景,立时惹来了河畔的一阵喝彩声,斯蒂儿满意的拍了拍手,起立道:“走吧,阿伦师兄。” 阿伦淡淡一笑,如果厄运从未曾降临在这位少女的头上,那她定是个天真开朗、爱出风头的女孩子。 两人踏过人工河上的石拱桥,斯蒂儿仍不忘侧头目送着她那条小船的远去,口中轻轻感叹道:“很久都没有试过像刚才那样的轻松心情了……对了,阿伦师兄,你不折一条许愿船吗?伊库那克的许愿船可是出了名的灵验哦!” 阿伦摇了摇头,许愿许的是将来,但他最想改变的是昨日,难道河神也可令昨日重现,时光倒流?随口应道:“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放下许愿船,河神他老人家哪有这么多时间去实现这么多愿望呢?” 斯蒂儿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浅笑说:“阿伦师兄,你这个想法太消极了,河神说不定是把这些愿望都放进他的盒子里,每天取几个出来实现,那么,总有一天就会轮到我了,对吗?” 阿伦不由得笑了笑,这样的想法未免大过异想天开了。 这时,斯蒂儿停下了脚步,用力的嗅了嗅鼻子,低声道:“他们在催促我们了,阿伦师兄,我们得加快脚步。” 说这话时,她的手终于从阿伦的臂弯里离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阿伦疑惑道:“你竟然单从传送前来的气味,就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意图,那你比起边缘北部的牧羊犬,实在强太多了……” 斯蒂儿又是灿烂一笑,丝毫不因阿伦将她比作猎犬而生气,还点头道:“对,昆桑和我都是边缘中北部人,本来以为家破人亡是天灾,谁知道却是人祸。如果不是师姐用事实告诉我们,恐怕我们这一生都被东帝天这混蛋蒙在鼓里,被他像是棋子一般随意利用了。” 话说到后来,斯蒂儿的笑容也慢慢敛去了。 阿伦脚下紧随着斯蒂儿渐渐加快的步伐,心中想,你们的师姐花这么多精力向你们证实真相,何尝不是抱着利用你们的心思? 斯蒂儿像是听到了阿伦的心声,轻轻道:“我和昆桑都知道师姐想利用我们,借助我们的力量,但最起码,她把话说明白了,而且只是利用一时,重要的是,目标也是一致,所以在家仇未报之前,我们都会甘愿被她利用。” 这一次,斯蒂儿没有回头,想必脸上的神情也落寞得很。 阿伦觉得很有必要让这个少女知道他们正走在一条如何危险的道路上,他沉声道:“要完成这个共同的目标,我们当中恐怕……” 斯蒂儿回头笑了笑,说:“阿伦师兄,你想说,恐怕有人会死掉,还是想说,恐怕剩不了多少人能活下来?人生如书,岁月脚步匆匆。每时每刻,我们都在撰写人生的每一个章节,就算我的句号提前落下,也无悔自己的人生是一部精彩的短篇。” 阿伦心弦不由得被弹动了一下,真没料到这位少女竟有这样的人生觉悟。 斯蒂儿浅笑道:“这句话是昆桑说的,不过我一直牢牢记住了,因为他好像只有这句话是比较像话的……只要可以杀死东帝天,我们都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她说最后那句话时,眉宇里的戾气立时狂涌而出,像在提醒着阿伦,她同样拥有着极为血腥暴戾的过往。 “嗯,我们到了。” 这是一座废弃的观光塔,屹立在伊库那克的旧城区一角,门锁上满布着岁月的痕迹,所以斯蒂儿轻而易举的扭开了那个看似上了锁的锁头,领着阿伦穿进黑暗的螺旋楼梯之中观光塔的顶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缪诺琳硕长的背影,还有她那头染成深蓝的短发。缪诺琳回眸一笑,笑得有点暧昧,像在调侃着阿伦与斯蒂儿不久前的亲密举动。 阿伦发觉,这座废弃的观光塔虽不算高,但在伊库那克这大多是平房的古城里,几乎可以将半座城市尽收眼里,更何况缪诺琳手中还有一具单孔望远镜。 缪诺琳身旁那位一头火红头发的大男孩就远没有这么友善了,他狠狠的瞪着阿伦,似乎要一口就将阿伦吞进肚子里,那头红发如火焰般竖起,随着外面的凉风飘舞着。阿伦心里一亮,他就是昆桑吧,这位小师弟一定很喜欢斯蒂儿,刚刚看见斯蒂儿对自己的亲密举动,肯定大为光火了。 阿伦也不生气,还对那叫昆桑的少年笑了笑,他本猜测昆桑和斯蒂儿这对小情侣间闹了什么矛盾,所以斯蒂儿才故意利用自己来气昆桑,但却没料到,斯蒂儿很自然的冲两人打过招呼,还很自然的站到了昆桑的身边,明显有着一份依恋之情,却未必存在爱慕。 缪诺琳自然明白当中关系,却没有调解的意思,冲阿伦招手道:“阿伦,快过来,我们的机会来了。 阿伦接过一具单孔望远镜,按照缪诺琳的指示,往城区一角看去,那里有几座丝毫也不起眼的灰色石屋。 只听昆桑在一旁哑着嗓子道:“那个谁,记得收缩你的瞳孔,千万别让老不死发现我们了。 他口中的老不死,自然便是东帝天了。阿伦哑然失笑,他这个追踪学的大师级人物,现在反倒要被一个小辈指点了。 缪诺琳低声道:“东帝天现在就住在那里,再过半个小时,他将外出,与雷诺的外使接洽,这个时侯,我们就可以潜进他的屋子,除掉常常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灰色影子,拨掉他那根锐利的虎牙!” 阿伦心中一紧,为之动容,东帝天身边那个影子,自然便是汉弗里了,疑问道:“假如他带着那个影子外出呢?” 旁边的昆桑搭话,“别这么多顾虑,我在这里观察一整天了,老不死一般只会单独外出,他身边那条狗的死亡气息太重了,随便带出去可是很容易惊动旁人的。” 对于曾经名动天下的剑客汉弗里,现在竟然被人称为一条狗,阿伦心里一阵不舒服,不由得淡淡的望了昆桑一眼,昆桑毫不示弱,目光凌厉的回望。 缪诺琳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本染有血迹的手册,低声道:“阿伦,我们当中以你潜伏能力最强,等会就由你去执行!”这本就是亡灵世界里的傀儡书,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弄来的,最后几页记载有如何操控高级傀儡。” 阿伦依言翻到了最后,迅速阅读,他身边的昆桑不禁也探过头来察看。缪诺琳转过头,仅仅冷冷的望了昆桑一眼,昆桑连忙收回了窥探的目光,喉咙抖了抖,还咽了一下口水。阿伦不禁淡淡笑了,看来缪诺琳对付这红发少年还挺有一套。 “如果无法全部记住,等会你对着照念就是,以你的精神力,失败的可能性很低的,不过要做到让东帝天也无法发觉身边的傀儡竟换了主人,恐怕就有点难度,但一旦成功,这个傀儡就可以成为我们的暗棋,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东帝天致命一击……”缪诺琳低声说道,话到最后,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兴奋。 阿伦沉吟道:“如果以东帝天的精神力量放在天平的一边,而我放在另一边,你竟然认为我有稳稳压住他的实力,然后还能瞒天过海?” 诺琳轻笑道:“不要这么没信心,别忘了你的血曾唤醒亡灵四神使,那可是亡灵第一君主珐利才可以操控的四个顶级傀儡。现在东帝天身边那个影子空有绝世武力,但可能仅仅是具普通的高级傀儡,根本就没有灵魂,如果东帝天不给他注入精神力,他完全就是一具动也不会动的尸体,任你为所欲为……” “假如操控失败了呢?” 缪诺琳淡淡然的做了一个封喉的手势。 “不怕打草惊蛇?” “东帝天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他从未想过他手中的棋子会有反叛他的一天。假如他的傀儡不见了,他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普通的治安问题,接着才会怀疑到他的敌人,而能切断他和傀儡联系的,想必一定是亡灵世界里的敌人,他会越想越多,心情也会越来越烦躁,不过他仍会留下来,除了他的自信,还因为他要亲眼看着你登上人类战线联盟的最高位置。” 阿伦不禁转头看向缪诺琳,她平静的分析着,那张绝美的俏脸正染上群星的光辉,美得不可方物,但正是这样一个绝色女子,竟然对东帝天了解至此,侃侃而谈,仿佛那就是她自己的心声。这是因为老师这么多弟子里,数她最像东帝天呢,还是因为她在很多年前,就已发现真相,所以早已开始暗暗研究东帝天……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愉快的问题,所以阿伦暂时将它抛到了一边,他在脑海里模拟着操控傀儡的每一个步骤,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你呢,亲爱的小师妹,等会行动时,你的位置……” 缪诺琳甜甜一笑,“我,我当然是在这里帮你看风了。 第二十二集 第三章 “阿伦,别小瞧我们,假如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就由我们去牵制了!”更重要的是,昆桑和斯蒂儿可以通过气味相互传递资讯,假如东帝天提前回来,斯蒂儿就可以马上告诉你……”缪诺琳解释。 “不,等会斯蒂儿留在这里,让我和他去!””昆桑忽然插入了一句,这次竟不避缪诺琳冰冷的目光,也不理会斯蒂儿困惑的注视,态图很是坚定。 缪诺琳紧盯昆桑的锐利目光慢慢回复柔和,微笑道:“那就随你,不过最好,别给我搞出什么乱子!” 缪诺琳那近乎平淡的声音令昆桑一阵潜意识的胆怯,但阿伦那对蔚蓝色的眼睛同样在注视着他,昆桑很自然的将其中的困惑理解成蔑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一挺腰,将所有情绪化为勇气,说:“那是自然……” 确定了行动方案,剩下来的,便是等东帝天离开那所房子了。借此机会,阿伦用肩膀轻轻碰了碰缪诺琳,缪诺琳似乎也有话要对阿伦说,立时会意,随着阿伦走到了观光塔的另一边。 “波特、怒浪、扎斯町,或许还有另外一个神秘人,会加入我们的行动!””阿伦压低声音道。 喜色顿时涌上了缪诺琳的脸庞,她轻握了一下拳头,低嚷道:“那太好了,这几乎是阿兰斯大陆里年轻一代最强的组合了,已经和他们定下联系方式了吗?” 这问题令阿伦稍稍一窒,要知道,怒浪和他之间有一套联系方式,波特与他之间又有另一套联系方式,刚才扎斯町也告诉了如何与他联系的办法,阿伦只能说:“定下了,而且有三套!” “不错,阿伦!”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上,你什么时侯变得这么细心……”缪诺琳夸奖了两句,连忙停下了,因为她习惯性的使用了君王的口吻,她又问:“那另外一个神秘人是谁?” 这事关龙之岛禁止外泄的机密,阿伦只好回答:“很神秘。” “……”缪诺琳不由得瞪了一眼阿伦,罕有大可以谊么严肃的说出如此简洁华丽的废话。 阿伦只好苦笑补充,“不过个人猜测,那神秘人的实力应该也很强大吧,最起码比我强。” 缪诺琳为之动容,这样的人物在阿兰斯可就屈指可数,她冲口而出道:“亚特拉克?天啊,阿伦!你真是个天才,竟然可以把他请来……” “不是!””阿伦连忙打断她,见她嘴唇又动,为免又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名字,他赶紧道:“你也有话要对我说?” 这问题立即令缪诺琳冷静了下来,这个问题仿佛让她有点难以启齿,她先看了看阿伦,然后又垂头看了看脚下伊库那克夜灯,才低声道:“阿伦,等会你潜伏进东帝天的屋子,除了原有任务,记得帮我留意一件事物……” 她沉吟了一下,才接着道:“它或许是一个比例缩小的棺材,也或许是一件水晶器具、一个盒子、一具小小的天平、一件形状奇特的魔法饰物……” 阿伦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缪诺琳要他帮忙找一件她自己也未曾见过的事物啊,他低声道:“这个……东帝天最近兼职贩卖魔法道具吗?” “当然不是!””缪诺琳轻轻皱了皱眉,这份罕有得见的小女生神色甚是楚楚,她很自然的牵上阿伦的手,十指紧扣间轻轻摇了摇,低声说:“不会的,只要你一看见,你一定知道它就是你想要的,它,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缪诺琳迎上阿伦不断眨动的眼睛,轻笑道:“不要这么迷惑,其实十有八九不在那的,因为东帝天一般都会把它带在身上,但一旦他把它落在那里,你千万记得把它带回来!” 那它到底是什么?阿伦正要问,身后已传来了昆桑的嚷声,“他出来了,师姐,你的情报是正确的!他出来了!”兴奋之情,自然而然便从声线中流露而出。 两人忙同时转身,来到凭栏处,四支单孔望远镜同时望向同一方向,只见东帝天刚刚走进了街道的阴影处,如果不是他们都眼力过人,恐怕在他身形晃动间,便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昆桑低声嚷着,“收小瞳孔,收小,放缓呼吸,我们仅仅是这漆黑里的一部分……” 阿伦牵了牵嘴角,与其说昆桑是在提醒着他人,倒不如说他在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对东帝天的恐惧已深深植入了他的脑海、他的灵魂。 此时,阿伦的心理何尝不是奇异非常,他还是第一次可以目睹着东帝天的举动,而东帝天对此却毫无知觉。他心里一阵觉悟,仿佛那压抑在心头的闷气也消退了不少,他知道,因为这是第一次他在暗,东帝天在明,令他大大减弱了对对方的恐惧。 “开始行动!”谨记,一旦我们发出撤退的信号,马上抽身而退。”缪诺琳尽力冷静的下令,但每个字似平都从她的牙缝中迸出,可见她的心情里同样有着对往昔的恐惧。 阿伦转头看了一眼缪诺琳,她的关切和鼓舞全在眼眸之中,那是极为内敛的情感,再看斯蒂儿,那美丽少女的情感完全表现在动作上,原地翩翩转了个圈,双手变幻出各种美妙的姿态,那是边缘少女对勇士出征前的鼓舞舞蹈,不过昆桑对于斯蒂儿的目光竟然是先落在阿伦身上,接着才到自己,不禁重重哼了一声。 眼见一头巨大的白鹰也自暗影中穿出,往东帝天前进的方向飞去。 “走吧!” 就这么跃出围栏,整个人倒插而下。 这座观光塔的高度稍稍超出了昆桑的能力范围,但他一咬牙,也跟着跃了下去,甚至要学着阿伦那样,中间无需借力,便平稳着地,只可惜他最大的特长并非在身法的使用,差点就整个人倒栽进那片泥泞的土地,幸好阿伦探手往他腋下轻轻一托,令他稳稳落地。 阿伦也不期望能听到他说谢谢,脚一蹬,已往远方的漆黑飚射而去。昆桑按奈住心中巨大的惊慌,忙紧随其后,他的脑海里仍是刚才那片泥泞地上,这位师兄落地之处,近乎没有痕迹的画面。甚至那小小的痕迹说不定也是为了接住我才留下的,这个混蛋家伙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层次,就算是师姐,恐怕也无法做到那个样子啊!莫非他本身就已经到了接近老不死那个武技阶级了吗?这怎么可能,他才比我大几岁啊…… 阿伦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落地的脚印,就引来身后小师弟的一堆复杂猜想。在一条漆黑的小道中段,他手一探,就将差点跑过头的昆桑拉住。寒风掠过,四周寂然无声,昆桑正想骂阿伦“神经病”,小道前方两边的围墙上竟探出了两个影子。 其中一个疑惑道:“明明感觉到有力量出现在这一带,怎么忽然不见了?” 在他对面的另一道影子笑道:“八号,你神经过敏了。” “或许吧!”” “……” 眼看那两道影子飞速掠走,阿伦才沉声道:“那是边缘卫队,前方的地段甚至还有北方边缘沙漠地带的边缘巡狩者,别小瞧他们,现在整个边缘最精英的力量都调配来伊库那克了,被他们缠上会是个麻烦。 阿伦脚步再次往前飞驰,口中冷冷道:“如果你不想草名其妙的死在伊库那克,最好把你的毛孔给封闭起来!” 昆桑紧紧跟上,一时间也不敢反驳,这位见面以来似乎一直温和得很的“大师兄”,忽然用这么冷冰冰的语调说话,那份压迫感竟尤在大师姐之上,重要的是,他刚才满脑子“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这么强”,已忘记全力隐瞒自己的气息了,如果不是得那混蛋家伙提醒,那确实麻烦大了…… 东帝天那所临时房子已在眼前,无论怎么看,它都仅仅是一栋在伊库那克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房屋,不过挂上东帝天的名号,那房子仿佛就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房子的四周仿佛也布满了看不见的黑色漩涡。 昆桑见阿伦远远打量那房子已有好几分钟,忍不住道:“我们还要等什么?时间很紧迫啊!” 阿伦头也不回,平静的问:“你看出东帝天在那里留有多少个陷阱了?” 有些陷阱未必能伤人,但只要一旦有人闯入,主人归来就能察觉。 昆桑自信道:“这有何难,正门七个,左门窗五个,右门窗六个,上面的通气窗口四个……” 阿伦眼睛亮了,他道:“可以进去了,我们就从正门进入。 “什么?那里的陷阱是最多的!”昆桑不解道。 “不,只要我们不去碰那些陷阱,它们根本不会触发,也不会留下任何被动过的痕迹!但只要我去解除那些陷阱,离开时再按原位安装的话,那么东帝天就肯定知道了。” “这确实有点像老不死的风格……不过,你真的可以做到一点都不被他察觉吗……”昆桑跟随在阿伦身后喃喃道:“这般设计,老不死不担心有普通的小贼光临吗?” “普通的小贼就选择那边那个门窗了,那里根本没锁上的,谁会去碰正门最难开的七环锁!””阿伦淡淡道。 昆桑心里一凛,假如普通的贼真从那里进入东帝天的居所,那里可是有一处陷阱是可以致命的。老不死无论对待强者还是弱者,果然都是不留余地…… 接下来,阿伦又让昆桑开了一会眼界,阿兰斯北方最难开的一种锁——七环锁,被他在眨眼之间就打开了。昆桑也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他很想问句“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样一问,不就是表明自己不可能做到了吗,于是他仅是嘴巴动了动,又把声音吞进了肚子里。 阿伦回过了头,望向观光塔的方向,那里一片静谧的漆黑,并无异样之处,可见缪诺琳的选址不错,最起码自己是东帝天的话,肯定会瞒过了,接着,他把目光移到昆桑那张俊脸上。 昆桑忙道:“斯蒂儿那边表示一切正常,可以继续行动。 阿伦却摇了摇头,昆桑心中一凛,立即微微弓下了腰,左右观望,东帝天这所房子很是偏僻,小巷寂静无人,只有一只野猫在小巷的尽头穿梭而过。 昆桑疑惑道:“那个谁,你发现什么了?” “我仅仅发现你的心跳又加速了,尽管加速的频率很低,但假如你是在危险地带里,这就足够让你在下一秒万劫不复!” 对于这位同样拥有不幸命运的族人,阿伦不遗余力的指出他的小瑕疵,昆桑最大的毛病就是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太盛,好使是好使,但太过容易折断了,或许东帝天在教导他的过程里太过急功近利,也可能是故意如此。 昆桑对此却不太领情,仅仅是重新放缓呼吸,收窄毛孔,心里却是在想,这个混蛋家伙竟然装出一副前辈模样来教训我,才大我几岁啊!” 阿伦缓缓推开了面前双扇门右边那扇,观察了一会,才闪身而入,不忘警告昆桑,“别碰左边那扇门。 房里漆黑一片,窗缝间的星光仿佛也畏惧隐藏在这里的黑暗力量,不敢轻易进入,但两人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漆黑环境,阿伦迅速环视了一圈,心里已暗暗失望,大厅连个小陷阱也没有,缪诺琳要找的东西肯定不在这了。 昆桑嗅了嗅鼻子,立即皱起眉头,他指了指房间的方向,阿伦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绕开每一件家具,往房间走去。 那是一片更为漆黑的世界,死亡元素欢腾在呼吸的空气之中,房门仅仅是虚掩着,阿伦探手推开,就算以他的定力,心跳也不由得猛地加快了少许,他身后的昆桑更是整个人都颤动了一下。 一道魁梧的影子就这么稳稳的坐在床上,正对着房门,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他凝固了的肢体语言,却足以告诉任何一个目睹者,此君的气势仿佛正君临天下。 阿伦用力的抿了抿嘴唇,谁能料到,再一次正面面对汉弗里,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在汉弗里的事件上看,东帝天是绝对卑劣的,他惊扰了剑客沉睡的英灵,只为一己之私,让这位曾经阿兰斯的第一剑客,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继续徘徊在人世,还干着一些与他过去道德观毫不相称的恶事。 双方对望了一阵,昆桑才轻轻松了口气,低声道:“这具傀儡现在是沉寂状态。这家伙生前到底是谁,单这么坐着就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别点魔法灯!””阿伦喝止了昆桑,谁知道光芒会为这具拥有强大力量的傀儡带来什么。 “那你怎么看那本傀儡手册……”昆桑虽停下了动作,但口中却是不满的嘀咕道。 阿伦说:“我自然能看到。 昆桑心里又是一阵郁闷,说不定这混蛋家伙的眼力也比自己强多了。 阿伦来到汉弗里的面前,伯爵大人那张古朴的脸庞上全无生气,那下垂的面部肌肉充分说明着,面前这具傀儡已经没有了灵魂,不过奇怪的是,为何他额顶有一小块皮肤仍是光滑无比,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旁的昆桑不由得腹诽了一句,什么玩意嘛,这家伙竟然可以对着一具男尸含情脉脉的看这么久…… 他的腹诽立即换来了惩罚,阿伦对他盼咐:“昆桑,去把他的眼睛撑开,让他看着我!”说着,掏出那本傀儡手册翻开了。 昆桑不由得低嚷道:“什么?这未免太……” “又不是叫你和他接吻,你怕什么?”阿伦不满的看了昆桑一眼。 昆桑摇头道:“不,我是指他假如忽然复苏,那我……” “我会罩着你的。”阿伦慈祥一笑。 昆桑被笑得有点毛骨悚然,但自问无法驱动傀儡术,只好担当起这个重任,强自镇定下来,伸手撑开了汉弗里的眼皮,再回头,发现阿伦竟然已远远站到了房门以外。 “喂,你没事站这么远干什么?” “我也担心他忽然复苏啊!” 第二十二集 第四章 昆桑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混蛋家伙原来就是以这种方式来罩住我!” 此时,阿伦又道:“你放轻松点,就当你正摆弄一件工艺品好了,我的精神一直与你同在……嗯,你让开一点角度,我看不到他了……他的右眼皮没撑好……对,就是这样……假如你能让他的瞳孔也往下一点,那就完美!” 如果不是正处于一种生死与共的状态下,昆桑真有暴走袭击阿伦的冲动,这个混蛋家伙单就讨厌程度而言,可算是生平罕见的。 这种强大的傀儡是需要注入不少精神力才能活动自如,在没有主人精神力的情况下,属于沉寂状态,如果想这具傀儡更换主人,就得让傀儡在沉寂状态下洗脱过去主人的印记,然后再进行一次认主的过程。 如果按缪诺琳所指的那种完美过程,那就应该是洗掉东帝天印记的核心部分,仅保留表面部分,那么傀儡在一般情况下,仍会像过去那样,遵从东帝天的每一道指令,好瞒过东帝天,然后再从核心部分开始,进行再一次认主。 这样复杂的精神操作过程里,如果没强大的精神力量作后盾,是无法做到的。 阿伦现在做的,正是第一个步骤,让东帝天的印记慢慢变得模糊,然后自己的精神潜伏进其中,洗掉其中的核心,让汉弗里这具傀儡获得短暂的“自由”。目光对视间,阿伦飞速的念诵着咒文,眼看汉弗里那空洞的瞳孔,慢慢变得集中,渐渐决满了摄人的神采,然后再流光四溢,阿伦心中一喜,这证明缪诺琳构思的方向是可可行的,但渐渐,他发现,事情仿佛有了失控的迹象。 近在咫尺的昆桑可就吓得不轻了,因为他发现这具傀儡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帮助来睁开眼睛,双目已不断的游离,仿佛在观察着什么,又像在找寻着什么,里面仿佛充满了人性里的迷惘、失落,这哪里还算是一双傀儡的眼睛? 汉弗里的变化当然也引来了阿伦的关注,但这一刻,整个精神操控过程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一旦放弃,就将前功尽弃,他只能以威严的眼神迫使昆桑坚持,他自己就很自然的又后退了一步。 对于同伴的这个细小动作,昆桑冲口而出低骂了一句边缘的粗话,不过那具傀儡似乎也被这句粗话给刺激到了,竟然登一下站了起来,阿伦慌忙比出一个手势,要昆桑无需再撑起他的眼皮,改为直接困住他的手脚。 阿伦心里暗暗庆幸,幸好东帝天在这房间里布有一层小结界,要不然汉弗里大人刚刚就像一柄出鞘的神兵,那倾泄而出的气势势必引来伊库那克许多强者的目光。 昆桑虽然被吓得惊惶失措,但具好的反应,令他几乎就在汉弗里动起来的刹那,就按向了对方的肩膀,妄图将这具强悍的躯体重新压回到原来的位置,当他双目的余光瞥到阿伦的手势指令时,已经晚了。 汉弗里头也没转一下,但左手就法去往上一抬,便恰到好处的挡住了昆桑的手臂,其力气是如此的巨大,竟将昆桑整个人震得离地而起。昆桑也算机敏,慌乱之际仍没有强行去抵抗这道巨力,就这么顺着这道力量,撞上天花板,快触及时才脚尖一点,身形一个折射,手肘轻轻一撞房间的横壁,方平稳着地,但双脚才一着地,又猛地往下一蹬,再次往汉弗里扑去。 与此同时,受昆桑的撞击影响,壁柜上一只白瓷瓶缓缓脱离了它原来的位置,翻滚而下。阿伦身形急闪,往前几步,脚尖轻轻一踢,在白瓷瓶差点就落地之际,碰撞在瓶口,那白瓷瓶立时按照原来的轨迹,重新翻滚了回去,分毫不差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风yu网首发 就算身体做着这样的动作,阿伦的眼睛仍是死死盯着汉弗里的双目,口中仍是喃喃的将这篇咒文念下去,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镇定,伯爵大人的双眼是如此的有神,那份与生俱来的桀骜气息是如此的真切,要不是先前确认了这是一具傀儡,阿伦还真有点以为,剑客汉弗里已经再次降临人世了。 傀儡移动起了脚步,缓慢的向阿伦走来,目光里的情感是如此的丰富,有愤怒,有不解,有困惑……这般似是故人来的场面可不是阿伦乐意见到的,眼见昆桑已从后面偷袭成功,死命的勒紧汉弗里,汉弗里仍能举步而行,阿伦不得不冲前一步,探指就往汉弗里的胸口戳去。令阿伦惊惧的是,汉弗里的眼睛立即闪过了森然的提防,无思想的傀儡怎么可能有这样相对应的神态,它们不是仅仅能重现傀儡生前一些神采的精髓吗? 不过接下来,阿伦念诵咒语的速度也稍稍一窒,他如闪电般的一击,竟然被汉弗里挡开了,而且平淡无奇的格挡招式里,还有反击的后着,迫使阿伦不得不去应对,在如此狭隘的空间里,阿伦就这么与汉弗里对上,仅仅晰息之间,手上已对决了百招以上。 如果有第四者在场,定能看到这幅异常奇特的画面,一个红发少年在后面死死勒住一个壮汉的身体,壮汉也不摆脱他,仅仅是狂攻在他面前的白衣人,最难得的就是,除了白衣人口中在喃喃细语以外,谁都一声不吭,空间明明是如此狭小,只要一个幅度稍大的动作,就会撞到四周的椅子、壁柜,但他们的动作都如此剧烈,却什么东西也没有触碰到…… 阿伦一边以防守控制住汉弗里的进攻范围,一边脚步缓缓后退,以此来抵挡对方如暴风雨般的攻击,心里暗暗叫苦,这具傀儡的招式使得越来越娴熟,攻击力也随之越来越强,幸好还有昆桑在后面拖着,要不然他大概已经开始横冲直撞了。 不过,恶劣的形势终于在房门前结束了,随着咒文上篇最后一个字元的念出,汉弗里眼中的神采终于“嗖”一下敛去了,所有动作也随之停止,他就这么保持住最后一次的进攻姿势,仿佛一尊铜塑,伫立在门前。 昆桑立时像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倒在地,嘴巴喃喃的骂咧着什么。阿伦也用双手撑住了膝盖,用力的深呼吸着,刚才的过程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昆桑以骂咧咧的语气问:“成功了?” 阿伦摇头,“还有一半。” “不是吧,搞了这么久,还有一半?”一想起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昆桑又嘀嘀咕咕的骂了两句,接着,惊魂未定的他整个跳起来,用力嗅着鼻子,显然收到了斯蒂儿那边发出的信号,低嚷道:“有人来了。” “东帝天?”阿伦的心也急跳子开不。“不,只是两个傻瓜,不过那两个傻瓜在分析东帝天留下的陷阱,假如他们想进来,那势必会惊动东帝天的。 阿伦稍一犹豫,立即当机立断,“计划取消,我们窥准时机,立即离开这里!” “你不是说傀儡术只完成了一半吗?”昆桑疑惑道。 汉弗里刚才那充满人性化的眼神闪过了阿伦的脑海,他沉声道:“那也只能先这样了,陷阱一旦触动,东帝天一有感应,立即就会回来。” 有了决定,两人做事都颇为干脆利落,立即将傀儡搬回原位,阿伦还细心的调整好傀儡的每一个动作,连面部那看似无需整理的表情也没放过,务必做到傀儡就像从来也没有动过一样。 这时,外面大厅传来了异常轻微的脚步声,昆桑口中的那两个傻瓜顺利进来了,阿伦心中暗暗评价,他们选择的是左边第三扇窗户,眼光不错,竟然拆除了大半的警报陷阱,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动作得快,我们最多只有半个小时。”其中一人沉声道。 “是,大人。”外面已传来了搜索的声音。 “大人,上面要我们整个特勤部来做这件事,会不会太过劳师动众了?” “笨蛋,我们花了多少力气才能追查到那个人住在这里啊,冰风的意志不允许你的质疑。”那位大人一边搜索,一边狠狠的教训着下属。 “嘿嘿,那个人到底是谁啊?好像族长陛下也很害怕似的。”那位同来搜索的下属看样子与他的上司很是熟络,被教训了也不胆怯。 “唉……那就不知道了,只听说那个人把握住了族长陛下的一些把柄,足以让陛下的王座坐得不太稳固,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把柄找出来,别让它再起到威胁陛下的作用。” “……” 阿伦从他们的三言两语已听出大概,冰风族长鲁迪斯有重要的把柄被东帝天掌握,一直都被东帝天所遥控,尸不甘手受制于人的鲁迪斯,现在出动了整整一个家族部门,欲将这个把柄追回来。 一旁的昆桑做了个手势,那表示东帝天已经警觉,正从远处赶回来,阿伦默一点头,潜伏住身形,领头往外飞速闪去。穿过大厅时,手指一弹,一颗小石子自他指间弹出,撞向了另一个方向的壁柜上,声音虽异常轻微,但足以惊动这两个搜索者,他们马上奔向声源察看。阿伦那颗石子已滑落进壁柜靠墙的缝隙里,他们自然一无所获,接着又觉背后似乎有一阵阴风拂过,两人同时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去,却无人影,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读出:这房间还真是非一般邪门! 阿伦把房门重新关上,将七环锁重新完美的恢复原位时,又听到屋子里传出了声音。 “大人,我们还是说说话吧,不然这里的环境太……太过压抑了……我,我听到一些小传闻,说陛下的把柄是与当年轰动一时的星云连环奸杀案有关,不知是不是那个丑闻……” “好了,就算是,又怎样?有完没完,那边有个房间,你去那里找找!” 阿伦检查一遍大门四周,确认并无破绽后,立即与昆桑迅速离去,心里回味着那两个倒霉家伙的最后对白,心中忽然一亮,脑海里回想起当年在星云虐杀菲斯普前,他就曾问过“你入学四年来,有五个校花失踪了,都是你干的吗?”菲斯普的答案是“只有四个,还有一个并不是我做的,可见星云里爱好强奸的人并不单单我一个!” 原来……还有一个是鲁迪斯做的!这样恶劣的事件,确实足以让他在阿兰斯身败名裂,甚至无法再坐在冰风的王座之上,却不知东帝天是如何把他这个秘密给挖出来的,还掌握了罪证,嘿嘿,关于这个,还是让邪恶的鲁迪斯先生去烦恼吧…… “嘿嘿,就算我们留下什么破绽,也是让那两个傻瓜去承担了。”昆桑在阿伦身后兴奋的说道。 “昆桑,注意你的毛孔,别得意忘形了……” 在缪诺琳和斯蒂儿的望远镜里,那是阿伦和昆桑才刚刚离开,东帝天便回来了。他就如幽灵一般,前一秒尚在巷子的远处,下一秒就飘回到他的房子里,那座屋子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难想像那两个倒霉蛋现在是何种的命运,缪诺琳观察了一会阿伦和昆桑,确认无人跟踪他们后,才慢慢将望远镜放下,轻声评价道:“原来我们这次可以跟上东帝天的踪影,是有运气成分的。” 斯蒂儿奇道:“师姐,我们可是花了很多功夫和心恩才追踪到的……” 缪诺琳轻声道:“那两个倒霉的傻瓜是东帝天进入冰风的临时会所后,才出发的,而且出发的地点也是临时会所那一带的房屋,这证明,他们很可能是冰风的人。东帝天目前与冰风有着不清不楚的瓜葛,我们假设,他在胁迫冰风做某件事,东帝天处于强势,但冰风却不甘于弱势,目前冰风的态度令东帝天感到不满意,于是他利用这一点,故意诱对方犯错,留下把柄,进一步迫使冰风领导层就范!” 这时回到观光塔顶层的阿伦,刚好听到缪诺琳的这番分析,心里不禁暗赞了一句,拜伦大帝的名号,并非仅凭铁血就能赢取回来的,只看她单凭几个画面,就能猜出了大概,其中可见一斑。 但,相信她还有一个更深疑虑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说不定东帝天故意暴露行踪,同时也在试探着他们,试探他的门下有没有出现背叛者。不过,相信东帝天怎么猜,恐怕也尚未猜到,背叛者已经出现了,而且一次就是四个。 “怎么样?”缪诺琳回过了身,声音里自然而然便流露出期许。 阿伦微微摇了摇头,缪诺琳目光中闪烁的光芒立即黯淡了几分。 昆桑对于能进入心目中魔王的隐秘地深感自豪,立时绘声绘色的解说着整个过程,当然,其中自然淡化了阿伦的表现,加强了他在那具强大的傀儡暴动时的镇定和坚毅。 阿伦笑了,昆桑很有讲故事的天分,他的特色是强调主角,模糊配角,自己在他的探险历程里,完全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跑龙套。 缪诺琳像是心不在焉的聆听着昆桑的诉说,原地来回踱着步,忽然抬头望向了阿伦。 阿伦立时会意她心中所想,说:“我们应该没有被发觉!” 如果别的人、别的事,拜伦大帝听到“应该”、“大概”这一类词,恐怕立即大皱眉头,但说的人是阿伦,针对的是东帝天的事,这个回答她已大感满意,她点点头,又问:“那傀儡当时的反应,真有昆桑说的如此夸张?” 昆桑正要出言抱怨缪若琳的不信任,缪诺琳已提前举手制止了他,看着阿伦。 阿伦回忆着汉弗里当时越渐精妙的招式,苦笑说:“恐怕比他所说,还要夸张。” 两人对视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西郊白玉矿坑。 当时不可一世的汉弗里是如何力挽狂澜,大概就是那所谓的禁忌之术,挽救了他们所有人,也给予了东帝天可乘之机,但假如,汉弗里也为自己留下一线灵识,现在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两人的目光同时亮了,那就等于在东帝天身边埋下一个可能随时爆发的可怕隐患。 这时,忽然风声大作,刚嗅到风中浓烈的湿气,雨点已毫无预兆的降下。劈里啪啦的雨声中,众人同时望出了楼外,不远处的街道外已忙成一团。喧闹声中,行人小跑进附近的屋檐下避雨,小贩赶紧把家当收拾起来,有些早有准备的游人还立即撑起了随身携带的雨伞……过云雨是边缘雨季里的常事,民众嘻嘻哈哈的,虽是狼狈,但也全然没当一回事…… 这幅生机盎然的画面,令观光塔顶的四人在这个刹那都沉默了下来。昆桑抿紧了嘴巴,斯蒂儿往前踏出小半步,似要将这群欢乐的人们看清楚,阿伦表面看来无惊无喜,但刘海被雨点打湿贴在了额头上,他也全然不觉。 最后,还是缪诺琳打破了沉默,轻声道:“既然事情演变成这样,今夜我得亲自留在这里继续监视了,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商定一下刺杀计划的所有细节吧!” 第二十二集 第五章 被大雨冲刷过的伊库那克份外洁净,明月才刚上半空,街上的行人已渐渐稀少,城内人工河加速了运转,哗啦啦的响个不停,本该噪耳的声音,却令阿伦感觉到了一份洗脱浮华之后的宁静。 各国贵宾们所居住的小庄园,被重兵把守着,不过阿伦就这么在他们眼皮下穿过,然后再在他们眼皮下的不远处变回了蓝雪云的模样。 代表自由天堂那栋别墅的大斤仍***通明,阿伦知道,那是他们在等待蓝雪云大人的归来,这是一份揉合有崇拜的期盼,不单是在期盼他今夜的归来,更在期盼他明天如何去重拾山河。 他正思考着这一次该编个什么样的故事,来解释他为何忽然失踪,右方的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响指,这响指打得很有学问,刚好在大风拂过时打响,假如是平常人,或许什么也听不出来。 阿伦立即改变了方向,往右方闪去。 桦林边上有一座小小的假石山,石山背后的那片阴影形成了常人视线的死角带,怒浪坐在其中一块矮石上,正自得其乐的喝着酒,面前还铺开一层厚厚的干布,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熟食。他抛了个小酒壶给阿伦,哈哈一笑便算打过了招呼。 阿伦也不客气,坐到他身旁的另一块石头上,拿起一只羊腿就啃了起来,竟然还是温热的,可见怒浪也是刚来不久。 在这样的漆黑中,怒浪一对眼睛完完全全变成了暗绿色,这如同珍贵宝石一般,颇是耀眼。 阿伦不由得笑道:“你这个模样如果专门躲在街道末端的漆黑处抢劫,保证不用动手就能抢个盘满钵满。” 怒浪点头道:“你说对了,刚才我就是去街道尽头那里,本想买点原汁原味的边缘烤肉,那位大伯刚熄灯关门,一看见我,就差点晕了过去,所幸他遇到的是善良的我,我将他扶住了。他很感激我这种充满骑士精神的行为,一听我是买东西的,马上说你爱多少就拿多少,真是位慷慨的老伯,临别了还告诉我对面那家铺子有酒卖,哈!狂风,不用钱的东西吃起来,是不是特别有味道?” “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怒浪。”阿伦津津有味的啃着,含糊应道。 怒浪笑道:“哈!我倒忘了,这方面你才是真正的无赖,我仅仅是个客串的……嗯,扎斯町都和你说了吧?” 阿伦点点头,说:“他说得很详细,刚开始我还以为在听童话故事。 怒浪若有所思的灌了一口酒,“那就好,他所要遵守的规矩是属于第三代龙之隐士,可以说出很多我无法说出的话……” 阿伦疑惑的问道:“其实我有一件事尚未完全弄清楚,龙之隐士到底有多强?”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你觉得他们应该到什么程度呢?” “在我想像中,他们咆哮一声,就直冲云霄,重回龙形,摔摆肥臀,吞云吐雾,狰狞非常,哇哇狂叫着,俯瞰大地。东帝天在哪?哦,在那,一头俯冲下去,半个飞龙沙漠变成了绿洲,若干年后,东帝天也变成了绿洲的肥料……” “哈哈!”怒浪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什么乱七八槽的想像,太荒诞了,有这么夸张,还需要我们吗?” “我知道没那么夸张,所以还是等你说。”阿伦微笑眨眨眼,让问题回到原点。 怒浪想了想,才认真对着旁边一块石头喃喃道:“石头啊石头,阿兰斯大陆对于龙族而言是一处力量禁制地,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无法化回龙形,除非,死亡……所以,龙族对这片土地渐渐重视,认为这是神考验他们意志的圣洁之地,视为未来龙族重要的修行地之一。不过,就算他们在人形状态下,其实力也足够震撼阿兰斯了。 “比起东帝天如何?”阿伦忽然想起怒浪并没有跟东帝天交过手,又改口道:“那比起亚特拉克如何?” 怒浪又是认真的想了想,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阿伦的心情立即凉了一半,所想像中的强援并没有想像中强大,他连忙在脑海里搜索下一个比较坐标,一时间想不到比较好的,干脆说道:“那比起我如何?” 怒浪干脆瞪了瞪眼,对着那块石头低嚷道:“石头啊石头,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你自己,龙游浅水也是比那些虾米强大的。 阿伦笑骂:“喂,石头也是有自尊的。”心里却是一松,强援虽不如想像中强大,但也足够强大了。 怒浪又认真对着那块石头道:“石头啊石头,劝你还是脚踏实地,不要太过依赖他人,如不到必要时,龙之隐士都不会动手的,在这片禁制的土地上,他每使用一次能量,寿命就会减去一百年。” 这样的事实无疑就像一记重拳轰在阿伦的肚子上,他稍稍弯腰,终于也把那小酒壶拾起来,拧开盖子灌了几口,同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怒浪显然对他的老师,第四代的龙之隐士并没有足够的尊重,而且对龙之岛恐怕也没有多少归属感,为何也奋不顾身的主动参与这次死亡行动呢? 他不耻下问,低声道:“我和石头再想请教一下,参与这次刺杀行动,是你的毕业考题,还是龙之隐士承诺了什么好处给你?” 怒浪却提起了那头烤全猪,对着猪脑袋说:“猪头啊猪头,假如成功了,我就能拿到梦寐以求的暗红漩涡的终极奥义,相信另一个魔法师也是为此而拚命的。” 阿伦眨着眼,一时间也没将自己已从石头升级为猪头放在心上,疑惑道:“什么什么奥义?这么老土的名字,该不会是某种秒杀千军万马的武技吧?还是,魔法?” 这个问题令怒浪暗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了深邃的憧憬,他轻声道:“猪头,那是一种复活术!可以让你通过某种复杂的仪式,召唤回归星辰深处的英灵,不过肯定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要不然龙族早已水生不死了,对吗?不过,无论多大代价,我想那都是值得的……”说着说着,声音竟是温柔了许多。 “什么?!”阿伦失声道,一股强大的渴望已从他脑海深处跃起,化为热量,迅速游遍他全身,滚烫着他的灵魂。 “喂,你鬼叫什么,惹来卫兵让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偷吃,多破坏我们传说中的形象啊!”怒浪不满的抱怨。 阿伦手中的食物和酒都掉回到干布上,他双手摩擦着,看着怒浪。 怒浪只好道:“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问题就继续问吧!” “那个……不知道第四代龙之隐士还收不收弟子?”阿伦很有诚意的说。 “什么……”这回轮到怒浪提高了声量。 “我是认真的!” 怒浪只好又提起那头烤全猪:“算了吧,猪头,你年纪可能太大了……” “……” 蓦地,三长两短的猫叫声从假山后传来,哀怨得令人心碎。 怒浪评价道:“有只猫发情了。” 阿伦却将头探出了外面,也回应了两声猫叫,叫得同样饥渴。 “原来是两只猫发情了。”怒浪喃喃评价,他想了想,坐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去,因为有人进入这片小空间的话,那他原来的位置很可能会变成坐在中间的位置。 眼见怒浪一脸自然的更改了位置,阿伦只能笑笑,眼见波特一脸欢容的小跑了过来。 星云学院之后,波特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与娜娜小姐幽会,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刹那,因为他发现幽会的小空间里还多了一件碍眼的事物,不过他的笑容马上又恢复了,尽管淡了许多,“哟,原来在聚餐啊?” 波特眼中那件碍眼的事物,像是想了想,从袖子里又变出了一小壶酒,还故意扭开了,递给波特,笑道:“边缘的好酒,虽不如南方的酒入口醇厚,但胜在够爽直,后劲十足。” 波特犹豫了一下,才将那小壶酒接过,还立即往喉咙里灌了一口,点头赞道:“好酒!” 他也从袖子里变出了一盒烟,微笑道:“来根烟,克洛诺斯!这烟虽不像北方的烟草浓烈,但好就好在其淡雅,不会伤及肾肺。” 怒浪伸手取了一根,波特指尖一划,已经燃出了蔚蓝色火焰,亲自为怒浪点上。 怒浪悠然吸了一口,也赞道:“味道确实不错!” 阿伦站在一旁,飞快的眨了几下眼,他觉得这场景有点像是两个某鹜不驯的黑帮老大在谈判,而自己就有点像是个一脸傻笑的中间人,专门负责傻笑,基本不需要对白。 不过,他觉得首先要回到自己的位置,要不然波特也不会坐下。 果然,他才刚坐下,波特就顺手拿起干布上的一包花生,坐到另一边,啃了两粒。 怒浪忽然转过了头,沉声道:“花生有毒!” 波特一怔,怒浪才笑道:“呵呵,开玩笑的!” 但事实上,怒浪后面那句话尚未出口,波特已继续咀嚼了。对此,怒浪乐呵呵的笑意有点像是干笑了。 “我忽然想起了童年,那个时代呀,充满了童真……”波特淡淡笑道,没说出的潜台词自然是“你令我想起了童年的幼稚”。 “是呀是呀,长大以后的心机就越来越重了……”怒浪是如此回应的。 “……” 阿伦觉得坐在两人中间有点头大,他们异常友好的相互招呼着,好像都恨不得把身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对方,然后再借这件事物来暗损一下对方、夸奖一下自己,身边任何事物好像都能成为攻击的利器…… 如果这两个家伙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定会津津有味的看戏,无奈生平男性挚友仅此两位,于是他打圆场道:“哈哈,今夜的月亮真是圆啊!” “北方的月亮便是这样,亲切得像是毫无距离。” “欣赏是需要距离的,所以想欣赏月亮的皎洁,还是南方比较适合。” “……” 阿伦眼看没完没了,赶紧插入道:“那边桦林里的桦木,啧啧,真是长得英俊潇洒、英姿飒爽呀,一看到就令人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啊,哈哈……”很难得,怒浪和波特竟然同时爽朗的笑了。 不过接着,波特又道:“北方桦木的线条总嫌太过粗野,少了点气质。” “是呀是呀,南方的桦木气质过人,不过一场稍大的风沙就可以将它们连根拨起。” “……” 阿伦一拍额头,沉声道:“好了,让我们讨论刺杀计划!” 这好像是他们间最大的共同话题,果然,两人立即闭嘴了,关系到自身生与死的问题,再争论是愚蠢的—南方人和北方人死了,都将是冷冰冰的尸体一具。 阿伦用树枝勾勒出同盟会议的会场,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原来的计划如何,但不久前,我听到了一个不错的计划,它的成功率应当算是相当高的,因为这个计划最大的优势在于,提前一步知道东帝天的行动,他也将参加这次的同盟会议,你们看这里……” “等等,狂风,你画的是什么,同盟会议的会场?”怒浪疑惑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那是什么,明天我才会去实地考察,地图偏差一点点自然是允许的波特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战友……我本来还以为你专门画陀牛粪来警告我们得闭嘴,原来是我想太多了。“ 阿伦强控住自己没有恼羞成怒,把那确实颇像牛粪的地图擦去,又重新很认真的画了一幅,继续讲解道:“诸位,请看这里……” 不过,又有人插嘴了。 “这和刚才那个有区别吗?” “平心而论,好像刚才那张会比较好一点……” “闭嘴,波特,狂风好像快要哭了……” “……” 阿伦带着一身疲倦回到自己的寝室,正准备倒杯热奶茶慰劳一下自己沙哑的喉咙,身后窗户的方向就像是起风了。 然而,这风吹得如此缓慢,如果是在往日,阿伦相信自己定在不经意间,就将它忽略了过去,但曾大胆不讳的远距离观察过东帝天,再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东帝天的一切,阿伦察觉自己对于东帝天,在心灵交锋上有了质的改变。 他能感应到,东帝天刚刚进入他的房间,现在还坐在他的软椅上,恰恰就是缪诺琳今天所坐的那一张。 阿伦始终没有回头,将奶茶缓缓倒入水晶杯,手也没有抖一下。就像往常一样,他转过身来,发觉东帝天正翻看着保罗今天摆放在这里的报告,舒适自然得就像回到家里。 阿伦克制住内心的某种冲动,仅仅是淡淡问:“要来杯热奶茶吗?” “不用。阿伦,过来坐!”东帝天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此刻窗外流动的空气。 阿伦喝了口奶茶,划了根火柴,远远扔进壁炉里,“轰”的一声,熊熊的火焰消洱了不少寒意,令房间恢复了暖色调。他来到一组沙发上坐下,恰恰正是在东帝天的对面。 他淡淡道:“下次来的时侯,敲敲门,哦,不对,是敲敲窗户,让我好有点心理准备。 东帝天没应阿伦,却另起一个话题,“重回边缘,感觉可好?” 好极了,刚才还和别人一起讨论如何把你宰掉呢!阿伦心里是如此想,口中却是淡淡的回答:“哀伤、茫然、失落……嗯,说不清。 东帝天又将手中的报告翻过了一页,淡淡评价道:“自由天堂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槽糕还不是你老人家一念之间造成的?!阿伦心中暗忖,口中应道:”是啊,国破家亡,四个字高度概括一切!“ 东帝天抬头看了阿伦一眼,那罩帽中漆黑一片,其中仿佛一片混沌,谁也无法洞悉其中的表情,他淡淡然的说了一句,“阿伦,你好像很久都没真心叫过我一声老师了。” 阿伦抿了抿嘴唇,尽量不让内心的感情浮上面庞,心中一阵狂躁的愤怒:混蛋,你想想你都干了些什么,此时此刻竟然还妄图老子尊敬的称呼你!往日的愚昧蒙蔽了我,今日的愤恨在激励着我,明日你那肮脏的银灰色血液将洗脱我的屈辱和愤恨,却水远也洗不清你的罪孽! 就在阿伦心神躁动的刹那,异变忽起! 整个空间仿佛被什么力量扭曲了一下,连壁炉的火焰也停顿了刹那,一根手指已经由远而近,直指阿伦咽喉,明明看似无比缓慢,但是却在刹那来到咫尺距离。 阿伦自内心深处生出一种仿佛无法抵挡这份力量的恐惧感,耳边“轰”的一声,地狱中的怨灵仿佛齐齐而动,高声哀鸣,凄厉之极。 在刺耳的幻听中,阿伦的脑海不由得响过一个声音:不好,老家伙难道发现了什么破绽,要先下手为强了?! 第二十二集 第六章 阿伦的灵魂近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了一声,才强行将那些恼人的魔音压下,暂时将那份无力抵挡的懦弱挥退一边,双手一拍沙发,整个人立即弹射而起,快撞上天花板的吊灯,才腰间一转,调整过重心,脚尖往吊灯底座一撩,那铃档状的饰物立即在相互碰撞间响出一串清脆的铃声。 阿伦倒栽而回,弹射向壁炉的方向,本以为已远远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但才刚刚着地,那根乌黑的手指又已来到眼前,如影随形得就像已经成为了他影子的一部分。 他狠一咬牙,脚下猛一蹬,多重折射身法绚丽施展,不过自己也不知道该闪躲去哪边才是正确的方向,最后竟是抽身而退,一撞身后几步外的墙壁,脚跟往后一磕,整个人已像壁虎一般,贴着墙滑射到房间的另一角。 快撞至墙角时,那根手指竟然已迅速追至,阿伦的身形又一次匪夷所思的折射,飚射上了天花板,只听“砰”的一声,想必下面的墙上已被戳出了一个小洞,紧接着,那如影随形的杀气消失了。 阿伦轻轻呼了口气,脚尖一点天花板,轻轻落回到沙发,恰恰便是刚才所坐的位置。 东帝天竟然仍坐在他对面,那罩帽下的阴影仍是那么的混沌难以辨清,仿佛从来没有动过,刚才的一切、那根足以秒杀一个绝世强者的手指,不过是阿伦一厢情愿的幻觉。 要不是头上吊灯仍在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天花板上还有一个浅浅的脚印,还有后面墙壁上的指孔,阿伦说不定也真以为,先前的一切确实并未发生。 “你比我预料中还要好,阿伦!我很欣慰。”东帝天评价道,声音却是冷冰冰的。 阿伦很难从其中感觉到对方的欣慰之情,背脊的冷汗也在提醒着他,这位此刻表示对他很欣慰的男人,前一刻还差点把他的喉咙给戳穿了! 他尽力没让自己表现出狼狈,还拿起茶几上的水晶杯抿了口温热的奶茶,淡淡道:“谢谢你的夸奖。” 只是,他的心里却是想,东帝天到底是在试探自己的武技,还是真有心杀掉自己这个隐患呢?再或是,假如自己这个隐患能达到他的要求,他便允许这个隐患继续存在? 东帝天将那份沉甸甸的报告放到了一边,话锋一转,冷冷道:“阿伦,你是如何看待我们的生命呢?” 阿伦不由得牵了牵嘴角,这是见鬼的问题,一个老亡灵和另一个亡灵讨论生命的问题,讨论那具可以流淌出银灰色液体的躯体到底算不算生命的问题,如果传出去,肯定能成为人类世界里流行一时的冷笑话。 东帝天也不打算能从阿伦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冷冰冰的声音里像多了一份感慨,“生命是所有情感的基础和来源,相信神也未曾料过,他即兴所创造出的事物竟可以演变至此,恐怕,他今天也无法再一一洞察其中的奥秘了。人类的生命从生至死,一直在前进,从未停步,生是起点,死亡是终点。而我们亡灵恶魔呢?一种奇特的生命形态,永远只能徘徊在生死之间,取得平衡,就能存在,一旦失衡,那恶魔的生命就将沸腾,继而不复存在。” 阿伦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其中满是苦涩,哈,对啊,奇特而悲哀的存在方式,只要小小的失衡,每一分钟都可能是最后的一分钟。 东帝天的声音回荡在温暖的寝室中,声音里那份独特的冰冷仿佛也被壁炉里的火焰压制了下去,他说:“我们的存在,是神创造生命之始,也未曾想过的一种演变方式,所以我们可以屡屡创造奇迹! 阿伦忍不住道:“但是,为了可以创造奇迹,我们所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我们得先背叛往日的自我,然后再染上无穷无尽的血腥,变得暴戾,变得嗜血,变得不再尊重生命,好像只有在杀戮时,才能找到这种存在方式的真谛!” 话出口后,阿伦又觉得一阵烦躁,他竟然在自己暖烘烘的寝室里,和一个曾经杀害他族人、曾经杀害他爱人的魔鬼,认真的去讨论亡灵的生命哲学。 “咯咯……”东帝天竟然罕见的笑了,那是一阵像是重金属相互撞击而产生的嗡嗡声,笑得你灵魂也为之悚然。 他笑了好几声,才道:“阿伦,很好,你还是第一次倾吐出你内心的不满和压抑!是的,成为亡灵中最高等级的恶魔,付出的代价确实无比沉重,但天地万物,都得遵从守恒定律,能量如此,生命如此,所有一切,都得如此!你失去了多少,就将在另一方面得回多少!天平两边,永远保持着平衡!或许你还不知道,你除了获得远远强悍于世人的力量,你还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阿伦发觉自己的心脏开始急跳起来,他尽量平静的问:“重生自我?” “或者重生他人!”东帝天罩帽中那片深沉的漆黑仿佛正深深凝视着阿伦,阿伦的表现令他十分满意,呼吸已明显急促了起来。 我可以重生他人?那么,这就意味着……一阵狂喜冲上了阿伦的脑海,令他为之晕眩,但他马上令自己清醒,转念又想:等等,东帝天会不会根本就是在愚弄我?过去对我最亲厚之时,也未曾和我谈论过这个,现在关系明显出现了裂痕,才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这些,难道他另有企图?对,一定是这样,他正打算重新控制我! 东帝天就像是看穿了阿伦的心理,道:“阿伦,我并没有愚弄你。不久前,我就曾对你说过,为犯下的错误表示抱歉。事实上,我正尽力弥补,我翻阅了大量的书籍,甚至曾回过亡灵世界去询问了许多亡灵术士、法师,直到今夜我拿到了冰风神殿的生命手册,相互对照之下,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才来告诉你。 在那片深沉的阴影注视下,阿伦觉得自己的心灵再一次落在了下风,对于面前这个有着刻骨仇恨的男人,肯定正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自己,那是一种耻辱! 阿伦忽然很想神经兮兮的跳起来,一把揪起东帝天的衣领,然后将他甩进壁炉,看着他狼狈不堪、焦头烂额的爬出来,再快步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哈,你这混蛋竟然跪地求饶了!“嗖”一下,就把他那套拿来唬人的连体黑衣给剥掉,露出他风烛残年的躯体,嗯,真难看!“咔嚓”一声,他的肋骨已经断了半截,他哀号着、忏悔着,“嘶嘶”几下,壁炉上方用来装饰的竹片全部一根根插入了他的指甲里,他痛不欲生,在地上滚来滚去,开始求自己给他一个痛快,自己却继续施虐,告诉他,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还有你应该求我点别的,于是,后来,痛得完全失去尊严的东帝天终于开了窍,说:求求你,让我把如何重生的秘密告诉你吧……嗯,答案出来了…… 想像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东帝天仍好端端的坐在面前,阿伦发现这个瑰丽想像的最大难点是,单凭他一个人恐怕就很难将那第一个动作实施了。 气氛沉默了下来,很显然,东帝天在等待阿伦敬意的表示,期待重新建立起往日那种充满信任和崇慕的关系。 阿伦喝了一小口奶茶,发觉奶茶里似乎多了几分酸涩,他想,或许是因为茶已经凉了,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肃容躬了躬身,尽量让自己模仿出昔日那份由衷的敬意,轻轻说:“谢谢老师的关注,还请老师指导一二。” 躬身的刹那,他面上的肌肉也为之扭曲,再次抬头,一切方恢复正常。 话出口后,阿伦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压住了一样,连呼吸也无法顺畅起来,但他表面看起来却无异样,一脸期盼的凝视东帝天。 东帝天却没有立即作答,仍在注视着阿伦,像是思考了一会,袖子里才滑出了一具银色的袖珍天平,放在茶几之上。这看似工艺品的小玩意精致得无以复加,天平左边放着一个金子做的小盒子,右边却空无一物,但天平却保持着平衡,天平的中间倒挂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砧码,磨砂表层的它们全是深灰一片,这是一种阿伦从未见过的奇特灰色,深沉得仿佛……仿佛灵魂的颜色。 阿伦心中一颤,脑海里回响起缪诺琳今夜说的话——“它,或许是一个比例缩小的棺材,也或许一件水晶器具、一个盒子、一具小小的天平、一件形状奇特的魔法饰物……只要你一看见,你一定知道它就是你要的。它,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他忽然明白缪诺琳今夜拜托他要找的是什么了,大概便是面前这具奇特的天平了,顶级神器的气质,水远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 “这就是亡灵世界的第一圣物,珐利的圣棺!”东帝天的声音就像钟声一般回荡在阿伦的耳边,“配合特别的地理环境,再配合外族的生命哲学,就可以打开星辰之门,让亡者的灵魂重归大地,继而重塑往日的躯体。 阿伦聆听着急速跳动的心跳声,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怒浪和波特都在苦苦追寻的龙族奥义,说不定东帝天早已融会贯通,并已制订出一套理想的方案,打破生命的定律。 东帝天指尖一撞,珐利的圣棺已跳了起来,阿伦为之一惊,漂浮在两人虚空间的圣棺,仿佛比先前大了少许,天平两边似乎失去了平衡,微微颤动了一下,便顺时针旋转了起来。 东帝天探指抚摸着砧码的末端,“圣棺在不同的土地、不同的环境里,会以不同的大小、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态出现,天平的左边代表尊重生命规则,里面承载着亡灵史上最伟大君王珐利的骨灰,右边代表的是逆反生命定律,看似空无一物,但若你想天平失衡,亡者复生,就必须放下等价的事物……” 阿伦心中默念,只要她能再现眼前,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一切一切的代价…… 然而,眼前的光华却在盼间敛去,东帝天袖子一挥,神器已经消失在视野,他声音里的狂热气息消失了,恢复了冰冷,“阿伦,两千年一次的亡灵天灾日将至,那是属于亡灵的灾难日,日月届时会同现天空刹那,连续三次日全蚀之后,阿兰斯最北面庇护亡灵土地的黑暗天幕,也将被强光洞穿得千疮百孔,那一天,恰恰也是我到达银色沸腾点的时候,届时,我将亲自体验这个法则。如果成功,这具圣棺将交给你,由你传承;如果失败,自然有人会将圣棺和我的噩耗交到你手上。” 东帝天走了,只剩下辗转难眠的阿伦。 生命确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物,尤其是有智慧的生命。 当你绝望时,觉得已经失去一切时,愤怒可以令你充满力量,心灵就一头躲在森林漆黑深处中,受伤而饥饿的魔兽,不惜一切也要令仇人付出同等的代价,但当希望又一次降临,哪怕是一丁点,极为缥缈,也可以令你心绪不宁,内心那股凝聚起来的愤怒力量也像被它搅拌起来,变得涣散,变得不再像以往那般坚决。 当一个信念变得不再坚袂时,很多纷乱的念头也会随之而来。 对往昔的怀念、对未来的展望,阿伦甚至考虑,假如选择相信东帝天,整个计划会有怎样的改变。 接着,他又为自己这个念头而感到耻辱,多少人将自己人生最大的赌注放到了这次刺杀行动上。但紧接着,他又忍不住荒谬的猜想着,那具神器真落到了自己手中,能不能改良成一次复活几人。然后,他又想,小师妹说她银色沸腾点快到了,如果这并非玩笑,那这具神器可一定得先借给她,让她渡过难关。很快,他又嘲讽自己,神器尚在虎口里,自己思考的大多数已是到手后的用途…… 这些层出不穷的念头袭得他身心疲惫,阿伦看着窗外的天空被抹了一层优雅的胭脂,他觉得他需要一点别的声音,很幸运的是,他的挚友就在不远处。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确定已与睡魔无缘的阿伦,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怒浪床头,而怒浪在朦胧之间忽然发现床头竟然站着一个白影,好像还怔怔的打量着自己,差点就滚下了床,看清楚是阿伦后,才狠狠的骂了句边缘流行的粗话。 阿伦抱歉的耸耸肩,“你现在知道过去我被你吓醒的心情了吧!嗯,你以前总是嘲笑我睡觉的样子像一头猪,那看来你应该是同类,还是未进化的。” 怒浪骂骂咧咧的看了看窗外,边缘的天空色彩迷离,美得不可方物,他不由得抱怨道:“狂风,你令我下半生第一天的朝霞蒙上了阴霾。” 接着,他发现阿伦的脸色有点难看,显然彻夜未眠,这位过去绝大多数早上都由自己去唤醒的搭档,恐怕有什么事发生了,于是他忍住了刚打出一半的呵欠,说:“算了,我那下半生第一天可以改明天的,你不必太内疚……你还好吧,那边的别墅不干净?” “挺干净的,就是蚊子比较多……嗯……东帝天找过我。”阿伦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昨夜的经历说了一遍。” 怒浪光着膀子,原地徘徊走了几步,才道:“这厮可真不是凡物……算了,你可以发问了。” 阿伦没在意怒浪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说:“怒浪,你觉得……东帝天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恐怕你得先告诉我,昨晚他给你的感觉如何,你不是说过他有时是冰冷的,有时是温和的吗?这种极端有时就像是两个人,甚至你还因此怀疑过他是否双重人格……”怒浪沉声道:“那么,他昨晚给你感觉怎样?” 最后这个问题真有点像相亲第二天媒人向当事人提出的问题,甚至怒浪也是使用这样的口吻来发问的,不过阿伦虽然皱了皱眉,还是老实回答道:“昨晚很特殊,这两种不同感觉都有出现,他时而温和,时而冰冷……” 这个问题令阿伦内心也颤抖了一下,东帝天好像也是第一次以这么复杂的情绪来面对自己,耳边听到怒浪分析:“那基本可以排除双重人格的可能,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他的病情有可能大幅度加重了。根据最大的可能去推测,再综合历史事例,昨晚他告诉你的事,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嗯,你放轻松点,还有,再佩服也不用这么看着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还有,我不是心理有障碍,不要以心理医生的口吻来辅导我,好吗?” 怒浪笑道:“不好意思,最近都在看这方面的书籍,不知不觉就把你当成我的第一个病人了。” “滚!”阿伦没好气道。 “哈哈!”怒浪笑得更欢了,最起码现在阿伦已经渐渐恢复了清醒。 眼见阿伦好像又陷入了新的沉思之中,怒浪不禁走近了两步,沉声道:“狂风,要不要听两句我的忠告?” “好,你说!” 怒浪握紧了阿伦的肩膀,沉声道:“狂风,我们不能让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承诺上,那不可预测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我们的明天只可由我们自己去把握!遗憾习惯往后看,顾虑习惯左顾右盼,只有信念喜欢朝前看。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拾童年所遗弃的信念,抓住了,就不要再轻易放弃了!你明白吗?” 这番本该颤动人心的话,随着怒浪压迫性的靠近,却令阿伦听着听着,终于捏住了鼻子。 怒浪疑惑道:“怎么?你感动到鼻子酸酸的?” “搭档,我明白了,也确实感动,我以有着像你这样一位挚友为荣……不过,你可不可以先梳洗一下,漱漱口什么的……” “……” “怒浪,别生气!先帮忙摇一下召人铃,听说你这边的厨子比较好,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共进早餐吧?” “老子介意极了!” 于是,五分钟后,应召而来的庄园侍应生目睹了很惊人的一幕:光着膀子的怒浪阁下,一脸不满的嚷嚷着要十份早餐,一份自己吃,其余的用来喂宠。然后,他又看到另一个男子竟大模大样地坐在怒浪阁下的床上,极为貌似传说中的狂风阁下,面容颇是憔悴,他见自己发呆,还大声补充道“不要这么清淡,多点肉”。 那侍应生用颤抖的手重新把门关上,心里在想,天啊,我究竟目睹了怎样一条逆天的八卦新闻呢…… 狂风怒浪的传奇为什么可以影响着阿兰斯的文学?这是后来许多评论家和文学家所研究的课题,其中他们故事最受欢迎、销量最好的,竟然是男同部分,当然,其主要读者是女性。 两个极为英俊的男性,两段闪亮的传奇,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同在历史上留下了属于自己深刻的印记,这样两段人生竟然毕生都交集在一起,如果两人间没什么暖昧的情怀,那多不可恩议,那多对不起后世的男同文学啊…… 甚至,他们当中谁扮演着“女性”角色,也是后世争论激烈的课题。 而曾经近距离目睹过“重要线索”的那位侍应生,他的说法就起到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 那位本该平凡渡过一生的庄园侍应生,因为曾经目睹过“十分骇人的真相”,他在退休前就被大量的吟游诗人、小说家、历史学家、大小报记者给采访过,这样被人尊崇的体验甚至一直持续到他已经走不动而半躺在安乐椅上,还继续以老态龙钟的声音向人诉说着年轻时侯那个早上的美妙经历: 是的,两位大人看起来都很疲惫……谁更疲惫?嗯……应该是狂风大人吧!他呼吸不顺畅?这个我可不能确实,距离太远了……狂风大人在娇喘连连?你们可别胡说,什么,已经记录了?算了,你们总是这样……两位大人为什么吃这么多?这可不好说,因为众所周知,狂风大人的食量是很惊人的……这是大量的剧烈运动后的必需补充?我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你们不能乱写啊!什么,又记录下来了?算了,看在你们送了这么多礼物的份上……我推餐车进去的时侯听到了什么?这次你们可以记录下来,狂风大人命令我,立即去叫醒波特大人,告诉他,不和太阳同时起床,基本上就浪费了这一天……波特大人怎么回应?他被吵醒了,显得很不高兴,叫我回应狂风大人,按此类推,他和狂风大人前半生都被浪费掉了…… 多么语带双关,多么隐讳难明的一种暗示,波特大人当时说这句话的时侯,心里是何等的心情,辛酸、唏嘘、压抑、感慨、落寞,可能都有一点吧!文学家们兴奋的记录着。 哦,这样一个同样显赫的第三者,光想想就觉得荡气回肠了…… 第二十二集 第七章 伊库那克中心会场,人工内城河的交汇点,外弧形的折叠立体设计,让它看起来就像一把拉开的手风琴,它无规则分布在外墙上的雕花玻璃,此时映照出天空渐渐淡去的朝霞,就像一个个活灵活现的音符,斜斜立在那把手风琴上。 会场四周是伊库那克里最为宽广的内城河,当然,这种宽广仅仅是相对而言,不过对于这一段任何强者都不能一步跃过的距离,立在圆石拱桥上的阿伦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对于他的表现,同行的怒浪、波特、扎斯町是相当不满意的,大清早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然后他本人就想睡觉了。 “诸位大人,伊库那克会场有着悠久的历史,过去多次被选为我们边缘的族长会议地点,今年更是幸运的成为了人类特殊时期里的同盟会议地点,这是我们所有伊库那克人的骄傲……” 会议负责人诚惶诚恐,同时又热情洋溢的介绍着,对于这些尊贵的各国代表、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大清早就跑来这里参观,声称要为明天的会议彩排,听起来有点荒谬,但他还是努力的充当起礼仪的工作。 不过他没料到这么生动的介绍,很快就被那位粗鲁的扎斯町先生给打断了:“好了好了,历史告一段落,向我们介绍一下它的物理结构。” “啊!这个……”这个问题实在超出了负责人的能力范围。 “他在跟你开玩笑呢!这位先生,还是请你把这里的设计图纸,及其建筑构造图等等相关图纸都拿来吧!”阿伦微笑着,笑得很亲切,不过接下来那个呵欠又令这份亲切打了个折扣。 负责人小跑离去了,心里想,没听过哪个大人物要为即将到来的会议彩排的,那也算了,彩排还要看会场的设计图,什么怪人嘛…… 负责人眼中的几个怪人踏过拱桥后,便开始以各自的方式量度起这三十几级石阶,偶尔相互走近,低头交谈两句,要刺杀像东帝天这样一个绝世强者里的顶尖人物,每一步都有可能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们沿着河畔,绕着会场外的石阶走了一圈,众人眼里都闪过了满意之色。刚才他们走来的那一座拱桥确定是唯一的常规出口,这大大降低了刺杀目标逃离的可能性。 走进那具手风琴内,弧形底的阶梯礼堂里有过千的旁听座位,白桦粗木制造的椅子已经被岁月磨砺得十分光滑。阿伦他们在各个角度进行试坐,从不同的方向去观察阶梯底部主席台上的椭圆形长桌,以此来估计东帝天最有可能出现的方位。 图纸已经送到了,那位负责人咽了一下口水,这几位贵宾竟然坐在不同的方位上,相互默默对视,满脸若有所思,他心想:天啊,这几位贵宾该不会受边缘南部的雨季天气影响,从而造成神经质忧郁症吧…… 他这么想的时侯,坐得离他最近的扎斯町忽然盯着他爆了句,“我没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有点神经质了。” 那位负责人的脸马上红了,这个怪物能猜到我想什么?但他不敢再细想这个问题,他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是向这些大人继续介绍会场,但以他们的座位分布来看,站到谁的身边,都将厚此薄彼,该不会让我站到主席台上去为各位贵宾服务吧…… 还是差点就在座位上睡着的阿伦解除了他的窘迫,“嗯,那位先生,把那叠图纸放在你左边的座位上吧,我想你的工作也应该很忙,让我们在这里自由彩排就可以了。” 那位负责人如获大赦,朝不同的方向鞠了一躬,就匆匆离去。 怒浪他们也离开了本来的座位,向阿伦的方向靠拢而来。 阿伦讪讪笑道:“会议大厅从来都是睡觉的好地方。” 怒浪和波特在他一左一右坐下了,扎斯町坐在了他的前排,回头道:“一0八八号,你那位神秘搭档制订的计划还行,最起码估计东帝天进场的座位,确实很可能就在这个区域。” 从扎斯町这样的人口中得出这样的评语,那已是相当高的评价了。風yu小說 这一个小区域的座位虽不算最偏,但光线稍稍欠缺,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这里最容易成为人们的视线死角,尤其是在主席台上。 “蓝雪云大人,你那位神秘搭档要不是很爱东帝天,便一定很恨他。她不但可以猜测出东帝天的大概座位所在,竟然还可以把他的进场路线、惊变反应时的反击路线和撤退路线等等所有的应变方式都勾勒出来……”波特看着建筑结构图,啧啧评价,末了忍不住又多加一句,“昨晚看你画那陀牛粪时还真没察觉到。” “她大概欠东帝天很多钱吧……”怒浪喃喃评价,把对方杀了自然就不用还了。 这个恶毒的猜想赢来一阵轻轻的笑声,缓和了一下四周静默里略略紧张的气氛。 波特显然已与扎斯町详细讲述过一次刺杀的步骤和每个人的方位,扎斯町昂起头,呆呆盯着那盏巨大的莲花吊灯,忽然道:“这套方案的制订人虽然正确估计了我的射术,但却有点高估我的近身搏击能力,老子觉得我在那里会比较适合。” 阿伦他们顺着扎斯町的目光看去,会场高高的穹顶上,一盏巨型吊灯悬挂其中,俯瞰着整座会场,那半透明的琉璃瓦显然被古老的北方魔法祝福过,细看之下仿佛有银白色的介质在其中缓缓流转。 “还真是一处安全的所在啊……”整个刺杀行动是由扎斯町开始,东帝天发现有人向他施暗箭,恐怕想反击都颇有难度。 阿伦抚了抚下巴,缪诺琳是见过扎斯町近身能力的,显然有考虑过假如东帝天逃出会场中心,扎斯町也可以出上一份力,但现在扎斯町自选的这个位置,对于一个弓箭手而言,确实优胜于原计划,加强了控制范围,不过一旦目标离开他的视野,他要想再下来,就算有绳索帮助,恐怕也慢上不止一拍了…… 波特却提出了另一个顾虑,“你确认躲在上面,不会被发觉?” 扎斯町笑道:“嘿嘿,那是古琉璃,乍看仿佛躲不了人,事实上是完全不透明的,要不,我这就上去彩排一次。” 言罢,扎斯町取出专业的盗贼铁钩,用短弩射出,准确的勾住穹顶上的一个雕花,便迅捷的攀爬了上去。 阿伦感觉怒浪和波特同时看了自己一眼,苦笑道:“我与他私下交流,并没有包括这个部分。” “猜猜他本来打算来边缘干嘛的?看看这家伙,作案工具齐全,啧啧,那矫健的身手啊,一看就知道有练过的……”怒浪喃喃的评价着,不满是肯定的,扎斯町这么一躲,其他围截东帝天的人自然就要负担他那份压力了。 看着扎斯町迅速消失在那盏巨大的吊灯后,波特沉默了,但目光灼灼,恐怕也是打着扎斯町那样的主意,像他这样的魔法师,比弓箭手更需要拉开距离。 扎斯町在琉璃瓦后探出脑袋,朗声道:“嘿嘿,怎么样,看不到吧?” 那声音自穹顶而来,比起平常,要大了许多,嗡嗡而来,扎斯町自觉很有君临天下的味道,不由得又再乐呵呵的笑了。 怒浪疑惑道:“喂,说不定你得在上面躲一天的,假如你需要方便怎么办?” “忍耐是一个箭手的必须修养!”扎斯町居高临下的嚷道:“不过……到时真忍不住,我就直接在上面解决好了。” 说着,他就这么站起来,做了撒尿的姿势,阿伦他们同时皱起眉,仿佛已能看到满天飞花的景象。 怒浪咒骂道:“太粗鄙,太恶心了!” 阿伦挥了挥手,仿佛要挥走那些并不存在的液体,抬头喊道:“先下来再说吧,脖子酸了。” “你是影月的代表,到时你不出席……”阿伦看着扎斯町将绳索熟练的收回来,显然这家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干这种事了。 “没事,没人会在乎我,我带了几个跑龙套的来,今晚回去我就病倒,明天自然会有跑龙套的代替我的位置。”扎斯町嘿嘿笑道,看着阿伦和怒浪的脸色,显然不太乐意,但也算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他这个新的位置。 见波特若有所思的比划着距离,他又邀请道:“如何?波特先生,你也有兴趣加入我的队列吗?” 波特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摇头道:“疾风不比影月,我也和你不同,我既然来了,假如不出席的话,会惹来不必要的负面流言,更会引来目标的猜疑,导致整个计划流产就不妙了。” 看着波特已率先往场外走去,扎斯町向阿伦低嚷道:“怎么我好像觉得他在嘲讽影月是个乡下地方?” 怒浪在一旁应道:“干嘛还好像,他根本就是说你是乡巴佬……” “……” 当他们将会场中心里里外外都观察一遍后,基本认可了缪诺琳的计划,除了扎斯町的位置,其余只修改了一些小细节。 当再次踏过那座石拱桥,扎斯町冲阿伦比了个手势,然后故意落后少许。 阿伦明白扎斯町有话要说,也放慢了脚步,抱怨道:“你想私下交流,也未免做得太明显了吧?还有,为什么你不可以向我比出一个中指以外的手指呢?” 扎斯町看着怒浪和波特远去的身影,用力摆摆手道:“我是他们的前辈,自然得听我的。” 阿伦笑了,心道:恐怕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想。 扎斯町确认四周无人后,才道:“我的耳朵特别灵,刚好又住在克洛诺斯的隔壁,所以今早你和克洛诺斯的对话,我听到了。” 阿伦先是一怔,接着整张脸也沉了下来,四周的气温仿佛骤然降下了许多,若隐若现的杀气已从他身上散发,水银泻地般,缓缓向扎斯町游去。 他和怒浪那段对话里,其中内容可是丰富至极,其中绝对包括他的血统身份,一个世俗所不容的亡灵恶魔! 扎斯町,你可真会挑时机来说这个,明天就是刺杀行动,你以为我现在就不敢杀你,还是趁机想要胁我什么吗…… “呵,都听到了?”阿伦淡淡笑了,笑得有点邪异。 扎斯町面不改色,仅仅是往后退了一小步,那张粗线条的敦厚脸上很是严肃的说:“一O八八号,我没有想要胁你什么,更没有因为你的亡灵恶魔而歧视你,嘿,我可没有任何的种族歧视,月亮神庙下,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 阿伦的笑容更妖异了,甚至微微转过了身,以一个随时可以出手的角度面向扎斯町,空气中的那份寒冷也为之凝固成团,天空上的白云仿佛也降下不少,压抑在这片小空间上。 以扎斯町的强悍,也不禁皱了皱眉,甚至连声音也窒了窒,才接着道:“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这么轻易就被蛊惑了。所谓的龙族终极奥义,你不是一早就学会了吗?可别忘了,你自己就曾半只脚踏进过死神的怀抱,是什么挽救了你?” 阿伦再次一怔,我一早已学会了?他立即联想到,父亲教予他那套奇妙的呼吸方式,还有洛塞夫大主教的遗言,他的心马上活跃了起来,暗叫天啊,草非这个就是那个什么乱七八槽的终极奥义…… 感觉着四周的杀气骤然消失,天空重新恢复了正常的高度,扎斯町轻轻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了下来,笑道:“嘿嘿,别以为你那身份有多神秘,谁知道就得立即杀谁灭口,我知道这个很久了,娜娜!”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阿伦的肩膀不由得轻轻颤了颤。 扎斯町的笑容弧度更大了,“在星云山脉遭遇十姐妹的时侯,你如何保护艾波琳,后来我都知道了,我很感谢你在那个时侯所做的一切,娜娜,你也是在那个时候赢得了我真正的友谊,后来我还专门去察看过你杀了很多人的那个山洞,你到底是怎么消失的,我猜不出来,但你所留下的血液痕迹,却不是那么轻易能擦去的。” 阿伦迎上了扎斯町的目光,对方的眼睛就像当日星云脚下初见时那般,大大的、炯炯有神的,同时也是土里土气的,这双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很自然的真诚。 “嘿嘿,我从那时候就知道了,可我从来都没和谁提过!娜娜,友情和爱情一样,从来都是无分种族的!” 这句洛塞夫大主教曾经说过的话,到了扎斯町嘴里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味道,终于,阿伦心中缓缓的游过了一丝暖意,这大概就是龙族的谚语之一吧,已经从两位龙之传人的口中聆听过了一一美好的情感,从不因种族而改变的…… 只不过,再次聆听着“娜娜”这一个尘封的名字,怎么听都有点别扭就是了。 “对了,娜娜……” “算了,你还是叫我一0八八号吧……人家会以为我是人妖的。” “……” 当阿伦再次来到那座废弃的观光塔,缪诺琳他们依然站在原位,甚至连所站的位置和姿势也没有变,仿佛从未动过。这令阿伦忍不住第一句就是最常见的问侯,“你们吃过了吗?” “还没,没人敢送外卖上来。”缪诺琳回头笑道。 斯蒂儿也回过头嫣然一笑,只有昆桑嘴巴动了动,显然对于阿伦来到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觉,心中颇为惊诧,接着又不无惊惧的想,假如来的是东帝天,那又将如何…… “东帝天今天的行踪?”阿伦接过一具望远镜,往灰色小屋那一带看去。 “只外出一次,到冰风那临时驻点走了走,又回去了,未靠近过中心会场。”缪诺琳说着,肩膀往阿伦身上靠了靠。 阿伦清晰的感觉到小师妹在这一刻的疲惫,监视一个人并不会耗费太多精力,但前提是这个人并不是东帝天。 “你们那边的计划,最后落实了吗?”缪诺琳娇躯紧挨着阿伦,脑袋轻轻的靠在阿伦的肩膀,声音里流露出一股慵懒的味道。 “基本定下来了,以你的计划作蓝图,只做了一些变动……”阿伦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观光塔的顶层打扫得相当干净,显然缪诺琳和斯蒂儿都是爱干净的人,但他脑海里却晃过了扎斯町今天在那盏巨大吊灯上所作的龌龊动作,不禁问,“对了,你们是在哪方便的?” 缪诺琳和斯蒂儿立即疑惑的转过了头,昆桑更是张大了嘴巴,眼见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在心目中的形象正渐渐高大,却又忽然毫无逻辑的当着两位绝色佳人面前问出这么粗鄙的问题。 阿伦很是震惊的看着昆桑,说:“啊,莫非……就在你嘴巴里……”一幅淫秽的卷轴顿时在脑海里翻开了。 眼见三双愤怒的眼睛都瞪着自己,其中一双更是愤怒得可以喷出火来,阿伦很是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很是同情的看了看昆桑,说:“我不该多干涉你们的隐私,真不好意思……刚才说到哪了……哦,对,弓箭手的位置要来调整到这个地方,而三号伏击手的位置……” “喂—” 第二十二集 第八章 要不是想起明天行动的重要性,又考虑到阿伦是主力成员,是最重要的战斗力量,异常愤慨的三人大概就要将他打成伤残人士了。 即使如此,缪诺琳还是狠狠的在阿伦腰间捏了一下,这份酸楚的疼痛一直陪伴他走出观光塔,不过阿伦只归咎于这是众人的恼羞成怒,临别前,他又很是同情的拍了拍昆桑的肩膀,还说“说不定有很多人羡慕你”,令这位红发少年差点又暴走了一次。 缪诺琳陪阿伦走下了观光塔,夜色迷人的伊库那克古道上,皮靴轻踏其上,回响起一阵轻快节拍,仿佛是跳动的音符,一路走来,便可以串成一首悠扬的民谣。 哗啦啦的流水自脚下流过,其申存艰少点着红烛的许愿小船点缀其中,碎花纷飞间,也不知承载着多少人的美好愿望。 阿伦停下了脚步,垂头怔怔的看了一会,才微笑转头道:“小师妹,要放条许愿船吗?” 缪诺琳正要摇头,但阿伦已转身将一张红纸递到她面前。缪诺琳稍稍愕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阿伦连材料都准备好了,接着她将红纸接过,甜甜一笑,鼻子也微微皱了皱,四周灯光仿佛也闪亮许多。 “很久没见过你皱鼻子了。” “嗯?” “你只有在这样笑的时侯,鼻子才会皱……” 缪诺琳笑容不自禁更甜了,和阿伦坐在河边的栏杆上,轻轻将纸张对折,口中问:“阿伦,你放过许愿船?” “放过,小时侯我常放。”阿伦抬头望了望夜空,边缘雨季的夜空特别明亮,繁星点缀,记得小时侯他就常对身旁的小伙伴猜测,也不知是不是天神每年都爱在这个时间里洗涤天空,所以天空才会这么洁净明亮。洗完的那些污水呢?当然是全部倒落阿兰斯,要不然怎么有雨季…… “哦,都是许些什么愿望呢?” “差不多都忘记了,都是些很荒诞的孩童想法吧!譬如说,让神下来,我帮他签个名什么的……” “呵呵,有实现过吗?” 阿伦苦涩一笑,轻声道:“有,我曾许愿想到飞龙沙漠看看魔兽……” 缪诺琳心中一颤,低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都过去了。”阿伦笑容平和了许多。 “……” 缪诺琳的纸船已经折好了,彩油很是满意的放在手掌上,轻笑道:“怎么样,妙手天成吧?” “这个……你确认你折的是船?” “喂!” 点燃红烛的船儿随波渐远,阿伦笑道:“虽然形状有点超时代,不过竟然能浮起来,漂浮到城街那边,肯定会吓哭小朋友的……” 说着说着,他停下来,因为缪诺琳异常认真的合十许愿,月色映照在她的短发上、她的脸庞上,仿佛为她铺上了一层圣洁的轻纱,动人异常。 “……小师妹,我想教你一套很奇妙的呼吸方式,我父亲教给我的,你记好了!” 阿伦开始讲述那套奇异的呼吸方式,因为他很清楚缪诺琳的武技修为,所以详略得当,生动且迅速的将缪诺琳引入一个全新的领域。缪诺琳本还在目送着她的许愿船,渐渐的,她难以置信的转过了头,紧紧的注视着阿伦。 阿伦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激动,仍保持着微笑,将这套简短而不筒单的呼吸方式讲完,才补充道:“今天才有人提醒我,当年我之所以可以遴过银色沸腾点,很可能就是因为使用了它。” 缪诺琳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好一会后,才将内心的激动控制住,睁眼笑道:“你知道吗?阿伦,去年我的血液差点就到了沸腾的临界点,不过东帝天用一种特殊手段来帮助我。记得当时的呼吸完全颠覆了往日的传统,堪堪渡过了难关后,我也自此受制于他。他承诺当完全看不到我的叛逆时,就将这种呼吸传授予我……没想到……” 说着,缪诺琳不无兴奋的跃下了围栏,“我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学会了!” “你说的那件很特殊的物件?” “因为当时他的袖子闪烁过异光,所以我猜那是一件必不可少的辅助物件,现在听你的讲述,那恐怕仅仅是一种神器的共鸣。” 阿伦眼睛一亮,呼吸方式和那具神器天平的共鸣,一个模糊的影子自他脑海中掠过,但一时间却无法将它看清。 “谢谢你,阿伦!”缪诺琳转身环抱住了阿伦的脖子,双目异彩涟涟,映出了繁星,但繁星也失色于这双美目之下,她柔声道:“知道我刚才许的愿望是什么吗?就是假如我能渡过这个生命的难关,从此就赖在你身边,以后天天都可以看见你。” “那么,你的雷诺帝国呢?” “比起你,名利权势就像这入夜的薄雾,瞬息淡去。等那该死的战争结束后,我就把一个中央集权的雷诺还给博斯特,到时我们就按你的意思,浪迹天涯也好,隐居山林也好,反正……” 她的话没再说下去,樱唇已被阿伦封住了。 动人的心跳、迷人的芬芳伴随着薄薄的雾气,萦绕在两人之间,两颗炽热的心灵经过多次离别重聚,终于完全缝合当天的裂痕,更胜往昔,紧紧的、毫无芥蒂的融合在一起。 良久后,双唇缓缓分开。 缪诺琳正迷醉之间,不过这该死的阿伦第一句话并不是柔情的甜言,而是询问:“到时我们浪迹天涯,我可以多激请几人同行吗?” “是不是都是女的,还是很漂亮那种?”缪诺琳的秀眉已经皱了起来。 “当然,我又没有特殊的癖好。那我们的旅程才会更充实,被窝也会因人多而暖和,打牌的时侯也不会因为缺脚而寂寞,好处多着呢……” 阿伦正陶醉着,缪诺琳迷离的双目清醒了,双唇再次相交,不过这次她是用咬的。 观光塔上,斯蒂儿同样是双目异彩涟涟,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遥遥观看着。 一旁的昆桑激动的试探,“斯蒂儿,要不我们也像大师姐那样,那个那个……” 斯蒂儿轻轻的皱了皱屑,头也懒得转一下,“昆桑,你又来了。” 看着阿伦和缪诺琳的身影再一次融合在一块,斯蒂儿的美目更亮了,甚至嘴角边也浮上了甜蜜的微笑。 昆桑像是发现了什么,没好气道:“你陶醉个啥,吻的又不是你!” “哼!”斯蒂儿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又忍不住问:“昆桑呀,你觉得我比起大师姐如何?嗯,谁更漂亮?” “当然是大师姐漂亮,你都没发育完全!”昆桑显然正有抵触情绪,干脆不去看阿伦的方向,提起望远镜,继续召见察着远方那片灰色的屋区。 斯蒂儿终于转过了头,很生气的瞪了昆桑一眼,才悠悠的道:“你胡说,我偷偷观察过大师姐那里,说不定还没我大呢!而且,我觉得我和大师姐一样漂亮!” “真受不了你,自大狂!”说着说着,昆桑又忍不住将望远镜放下了,紧张的低声问:“斯蒂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叫蓝雪云的混蛋吧?” 斯蒂儿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道:“像东帝天这样的人,也会对另一个男人推崇备至,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已足够让人好奇了吗?而且他还是自由天堂的守护者、神龙的摄政王,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传说,这不已经足够传奇了吗?” “哼,就像他那种粗鄙不堪的男人,不久前还说我,说我是……” 斯蒂儿乐呵呵的笑道:“说你是我们的马桶,对吗?哈哈,气愤过后,你不觉得很好笑吗?最起码证明了他的幽默感。” 昆桑差点又要暴走了,他愤慨的拍打着栏杆,稍稍提高声量,道:“疯丫头,你现在就像北部正准备发情的母马。这个混蛋家伙已经有老婆了,听说在你这个年龄已经艳名动天下,现在身边又多了大师姐,你,你,你……” 斯蒂儿面不改色,轻笑道:“争不过就分享呗,边缘里的哪个优秀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但……但是,明明有一件极品站在你面前,可以让你独享,你,你,你为何……” 斯蒂儿左顾右盼,就像是看不到挺胸收腹的昆桑,笑道:“极品,在哪,在哪啦?” “哼—”昆桑已经出奇愤怒了,好一会后,才粗声粗气道:“小疯子!我们还能看到明天夜晚的星星再说吧!啧啧,你看,今夜的星空真是萧索,杀气森然啊!” “才不会,今夜的星空浪漫得很。”斯蒂儿又托起了下巴,继续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河边那对身影。 “……” 在斯蒂儿口中的那片浪漫星空的映照下,阿伦回到了庄园,径直从窗户穿进了怒浪的房间,发现波特和扎斯町也在这里,一个模拟会场中心的沙盘摆放在他们中间,这是一个从不缺少话题的组合,所以,很显然,他们正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阿伦的到来,令争论声停下了。 “搭档,心情不错哦……嗯,你的嘴唇怎么了?”怒浪的目光首先落到了阿伦的嘴角弧度上,接着是下唇上的伤痕。 “哦,上火,自己不小心咬到了。”阿伦面不改色。 “骗谁呀?这是下颗的牙齿印,扁平方正,估计长度约零点四厘米左右,而且可以看出对你进行攻击的牙齿保养得不错,从切口就可以看出……” “你是牙医啊,还出分析报告!老子就是用下边的牙齿咬到了自己的下唇!”阿伦终于恼羞成怒,打断了扎斯町。 “你提着的袋子是什么?”波特解除了阿伦的小尴尬,他的目光落在阿伦所提的袋子上,阿伦并不像是一个爱提着大袋子到处走的人。 阿伦神秘一笑,手一抖,袋口向下,“锵锵”几下低沉的嗡鸣声响,五把银光闪闪的长剑从袋子里滑出,没入了沙盘之中,直至剑柄,期间无丝毫停滞,剑柄也无丝毫颤动,可见其剑刃的锋锐。在场的都是行家,除了扎斯町那一声惊叹,房间里就只剩下耀眼的银芒和稍稍急促的呼吸声。 “‘光辉十字军’,矮人世界势神器,寂静时代早期的作品,全世界只剩下不到三十柄。”阿伦缓缓解说,心里暗暗感慨,当日从矮人手中骗来的光辉十字军,没想到没用来刺杀兽人帝君,却用来刺杀东帝天了。 “这次一共出动了十二柄十字军,按照合作人的意思,明天的行动里,疾风分到三柄,烽火军团分到两柄,神圣联盟的援助者两柄,雷诺的刺客五柄!” 波特的指尖轻轻的滑过那镂刻着古图腾花纹的剑柄,沉声道:“战友,你这么一说,那位合作人的名字几平呼之欲出了。” 阿伦淡淡笑道:“到了这个时侯,她认为也没有好隐瞒的,至于如何分配给属下,就归你们管了。” 怒浪点头道:“她的情报很准确,我虽然带了不少爪牙来,但确实只有两个是可以上得了台面的。” 波特眼睛忽然一亮,立即多问了一句,“明天之后,这些神器……” 阿伦微笑道:“只要计划成功,不必归还!”心里却想,缪诺琳可真会慷矮人之慨,无论明天结果如何,矮人这批心肝神器,恐怕已无重归故土的可能了。 一直除了啧啧惊叹,本一脸事不关己的扎斯町,一听是不用还的,忍不住道:“一0八八号,怎么没有我们影月的份呢?” “合作人说,影月这次来的人,只有扎斯町一个能用,既然他选择了这么高的位置,恐怕也用不着了,所以没你的份。”阿伦看着扎斯町越来越纳闷的神色,手腕再次轻轻一抖,大口袋里滑出了三支闪烁出同样银色光泽的长箭,箭头已被白蜡封住了,他町着那三支真正的凶器,沉声道:“拍开蜡封后,箭头上全涂满了浓度最高的百尸草,入血即融,到时你可得瞄准才好。” 百尸草,亡灵恶魔的杀手,明天的刺杀行动,可是有多个亡灵参与的!阿伦这句警醒,立即换来扎斯町会心的嘿嘿一笑,“如出偏差,我以死谢罪!” 但他接着又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东帝天呢,希望这第一箭不要射错吧!为何一定要选我第一个出手呢?难道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放屁!谁要你爱爬那么高……”怒浪和波特难得的齐声声讨。 “……” 波特这位魔法师回房冥想去了,扎斯町先生走得更早,因为他得好好休息,明天清晨要赶在清洁工人打扫会场前,爬到那盏高高的巨型吊灯上。 房间里只剩下阿伦和怒浪两人,壁炉烧得正旺,暖暖的气息下,喝着温过的烈酒,抽着从波特那里勒索来的雪茄,怒浪又开始侃侃而谈,阿伦偶尔搭上几句。好像又回到了暴风年代,说着无聊的话题,感觉着无聊的空气在身边流动,渡过一个无聊的夜晚,不过这一次,他们已从黑暗来到了光明,要面对的是更危险的明天,或许,还是他们人生里最危险的一个明天。 等觉得神经已经差不多完全放松,阿伦正要告别时,怒浪才说了点不一样的话,“狂风,很高兴看到你的信心回来了,那件事之后,还担心你从此一獗不振呢! 阿伦感受着对方这份真挚的友情,不由得温和的微笑道:“我也颓废过,不过我想,我不能因为颓废而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况且,她一直都在我这里。”指了指自己胸膛,最后那句话,声音更是温柔了许多。 “你能这样想就好!本来我还准备了如何去安慰你……”怒浪弹了弹烟蒂,“还记得你说过,在星云里,洛塞夫大主教曾问过你这样一个令人伤感的问题:如果你的命运注定是独身,是神一定要你独身的话,你该如何宽慰自己呢?” 怒浪深沉的靠在了沙发上,仰起头吐着烟圈,“过去我一直认为,你所回答的那个就是最好的答案了。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原来最好的答案却是……” “哦,你的答案是?”阿伦也被引来了好奇。 “我还有温暖的右手。”怒浪肃容回答。 “喂,狂风,你真没礼貌,我在安慰你,你就这么直接走了,连‘晚安’都不道一声吗?” “……” 第二十二集 第九章 黎明的滂沱大雨刚刚停下,天空仍是灰蒙蒙的,伊库那克的大街小巷仍是人迹稀少,但在中心会场一带,已经热闹了起来。 会场四周站得笔直的卫士、拱桥上笑容甜美的礼仅人员、忙碌布置会场的侍从、会场大门外交头接耳的管理者、沿河巡逻的普通警卫队,还有身穿便服的边缘巡狩者,都已经来到这一带待命了。 一阵啪啪的翅膀扇动声,会场弯顶上放出了今日第一群代表和平的白鸽,为阴霾的天空添上了一份勃勃生机。 当退来的阳光破开浓雾,将光明洒向边缘一角时,各国的会议代表纷纷到场了。这场千年来人类首次召开的联盟会议,少不了一番喧哗的仅式,飘扬的彩带、沿河看热闹的民众,还有那倒下来就可以砸扁人的大型签名板、外场主持人激动得几平力竭声嘶的欢迎词…… 怒浪在阿伦身边低声评价,“在拱桥上再铺条红地毯,就活生生是个领奖典礼了……” 阿伦对此仅仅是呵呵一笑,他的目光更多是在人群中搜索,令他失望的是,东帝天显然并未到场。 会场内。 近千旁听席位,座无虚席,这些人主要是各国代表的随从、会场武技最为强悍的便衣巡狩者、慕名而来的各国民主人士和上流贵族,还有二些好不容易通过关系混到席位的投机商,毕竟这里决策出的一个小小战略变化,就足以影响战时阿兰斯的各地物价了,当然,有接近一半的听众还是来自边缘的老牌贵族…… 绝大多数旁听者的心情都是激动的,毕竟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有可能写进历史。而他们,有幸见证。 阶梯座席的尽头,稍稍高出一阶的圆形云石平台上,那里有着一张铺上雪白丝绸的椭圆形长桌,长桌后的每个人,都是有可能改变下一秒的阿兰斯历史的主角。 有点异样的是,凤凰城竟派出了两名代表,台下不少好奇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不过,怒浪作为当事人却没有这种自觉,刚刚落坐就低声对身旁的歌德说:“皇叔,上个月的军饷好像不够数啊……” “不会吧,烽火军团现在是我们凤凰的国器,我岂敢轻忽,我亲自点算过的。”歌德心里纳闷了,昨天会面时他特地谈到过军政问题,克洛诺斯还大咧咧的表示不愿多提,现在竟在这样的场合下…… “皇叔,我的意思是,你少给了几两。” “几百车的粮食少了几两,这不是很正常吗?克洛诺斯,你分明是无理取闹,你……” 歌德忽然发觉会场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声量不自觉也越降越低,“克洛诺斯,先别说了,很多人都在看着我们呢,回去我补回你几两就是。” “皇叔,你也承认这个错误了,我很高兴,这证明你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但这个细节可以说明皇叔你最近并不是处于最佳状态之中,不如……等会就由你来发表演讲,可以说话的地方都让你说,其余部分就由我来,你觉得这样分工合理吗?”怒浪不依不饶,仍是凑近歌德说着。 歌德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全场已经完全安静了,这个凌死的皇侄竟然这个时侯才来和自己谈最关键的决策权,眼看连身旁的雷诺代表都侧目了,他只能点头,咬牙嘀咕道:“就由你决策就是。” “既然皇叔如此吩咐,那我决策就是。” 歌德彻底无语了,怎么话说到最后,就变成他命令克洛诺斯来决策一切事项了…… 所有的喧嚣渐渐停止,两边的笔录员聚精会神地町着主席台,坐在正中的边缘族长翻开了他面前的演讲稿,左侧的礼仪人员适时的敲响了银钟,这声清悦的钟声,宣告联盟会议正式开始了。 “在隆重举行人类同盟会议的庄严时刻,先让我们怀着哀伤、带着追思,对在卫国战争中所有牺牲的人民沉重默哀。” 在边缘族长里布带动下,全场千人都从位置上站子起来,默默垂首。在边缘的哀乐中,想起曾经熟悉却不复存在的人们,不少来自战乱国的贵族都涌出了热泪。 阿伦丰富的情感却没有浪费在这个时刻,他的目光迅速撩过全场,立即在几个不显眼的位置发现了缪诺琳、斯蒂儿、昆桑,却唯独没有东帝天的踪迹。 当他来回在全场扫射了两次,甚至连扎斯町隐匿在天空巨型琉璃吊灯也没有放过,不得不失望的与远处的缪诺琳交流了一下眼神,他们心中这次会议的真正男主角依旧没有到来。 默哀完毕,藉着全场重新落坐的声响,波特低声问:“没来,对吗?” 波特虽没有见过东帝天,但他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幻术师过人的感应能力。 眼见波特神色里闪过一丝失望,可见他对这次刺杀着实做了不少准备,阿伦只好轻声安慰:“或许,他睡过头了,一会就该到了……” 边缘老族长里布开始发言,主要讲述的是人类这次同盟会议的重大意义,他的口音里带着浓重的边缘腔,但这没有影响他的正常发挥,更不妨碍他把这次重要的发言整整说了一个小时。 阿伦侧头看了看这位老态龙钟的里布先生,记得童年时还曾与他在西北的花海边同席吃过饭,没料到今日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重逢了。记忆中,每个人都以为他那时已是风烛残年,没料到直到今天,他依旧老当益仕。 老族长的发言结束后,便轮到边缘的友邻凤凰城代表发言了。 歌德先生的发言稿只有薄薄的两张纸,而且他也在一开始便严肃的声明,自己仅仅是要简单的谈谈目前的局势,结果一说就是两个多小时,其冗长的分析报告听得全场昏昏欲睡,那些用了大价钱混进来的投机商差点就要破口大骂混帐,有完没完,我租这个位置的价钱是以分钟计算的! 直到正午,还是狂风蓝雪云大人友善的提醒“吃饭时间到了”,歌德先生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他的谈话。 怒浪打了呵欠,低声美道:“很同情凤凰城内勤部的干部,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上司。” “更同情歌德先生本人。 下午,会场内的气氛稍稍活跃了少许,毕竟不是每个代表都有歌德先生那样的过人口才,波特似乎在很认真的做着笔记,但他悄悄用手肘撞了撞阿伦,阿伦眼角的余光瞥到,波特那本笔记上面插入了一行细字“会不会他已经来了,而我们不知道”。 阿伦的目光再次掠过全场,雷诺的禁卫长斐德克先生的讲稿很生动,提及了许多实际战例,下面的听众基本都在聚精会神的聆听着,除了刺杀计划的参与者们。但这些人大多都表现得尽量镇定,仅仅是目光有些游离,昆桑就比较逊色了,他在过去半个小时里,已经是第九次改变坐姿,这已经明显高于常人的频率了。 或许,东帝天给这小家伙的心里阴影真的太重了,他此刻的手心大概已经满是汗了吧… 阿伦如此猜想着,正要在自己的笔记上写下“不会,他化成灰,我也能感应到他的存在”,眼皮忽然猛地一跳,心脏立即加快跳动了几分,心湖中仿佛被砸进了一块巨石,却平静无波,他的手微微一颤,潦草的写上“来了”。 分别坐在他左右的波特和怒浪立即看到了,但他们表现得都自然,波特仅仅是用手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怒浪还打了个呵欠,抹着眼角的眼屎,阿伦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的心态,在笔记上以平常的记录速度写上“第九排左边最尽头位置”。 这正是缪诺琳猜测区域的边缘位置,怒浪一脸不经意的掠了那里一眼,原本坐在那里的胖子先生,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衣人,那倒霉的胖子应该是刚刚上洗手间的时侯碰上了瘟神。怒浪感觉到对方似乎也在注视着自己,不敢细看,目光迅速回到自己的笔记止,缓缓书写上“准备了”。 这时,如雷的掌声响起,斐德克先生的演讲结束了,阿伦等三人不约而同的调整了一下坐姿,选择一个更方便出击的姿势。 阿伦默数着自己的呼吸和手掌拍打的次数,心里不禁咒骂:扎斯町,你还在等什么,你睡着了?还是中午那顿没吃就饿坏了? 他不相信以扎斯町的观察力,听众已经换了一人,他依旧浑然不觉,却没料到扎斯町此时正处于危险的境地。 这位影月神箭手的注意力从头到尾始终保持着高度的集中,东帝天刚刚代替某位倒霉的胖子回到位置,他立即就发觉了,但刚刚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长弓才举起,还尚未搭箭,心灵却没来由一阵颤抖,一份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感降临在他的心头上…… 他记得小时侯受训时,在幽灵沼泽里伏击幽灵地兽,他隐匿在腐草间整整两天两夜,竟然在朦朦胧胧间睡着了,那几头庞然大物姗姗来退,就这么从他身后而来,然后在他咫尺之间的身畔踏过,他猛然惊醒,这才醒觉差点就被踏成了肉酱,但就算在那一个时刻,也未曾体会过像此时这般,如此深切的恐惧。 那黑衣人明明没有抬头,甚至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他的眼睛,但扎斯町却能感觉到,对方在注视着自己。 那眼神恍似平静黑夜里的闪电,无声无息的闪过,闪过扎斯町的脑海时,整个世界也像被扭曲了刹那,四周的一切声音、一切事物,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在脑海里缓缓眨动的眼睛,仿佛洞悉世情、看穿一切,扎斯町再也没有一点事物、一点感觉能隐瞒他,骗过他。 无力感越来越甚,扎斯町内心桀骜的一面狂吼了起来,该死的,凭什么想控制我!但他的身体却像被禁锢了一样,任凭出尽九牛二虎之力,握箭的手臂也仅仅是抬高了一点点。 这时,主持人介绍接着由自由天堂代表蓝雪云先生发言,台下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次的掌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热情,可见蓝雪云在民间的声望和口碑。 借此机会,波特沉声道:“改变计划,你吸引他的注意,我用精神力乘机而入,借他分神发呆的刹那,你们就行动吧……” 波特的声音里多多少少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他们都清楚,第一个出手者所要负上的责任和压力,还有最为重要的风险性,毕竟要面对的是完好无缺的东帝天。 阿伦明白波特要冒险使用幻术了,他默默点了点头,站起来,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他来到了云石台的边缘,微笑道:“在阿兰斯关于我的传闻很多,我对于世人的关注感到非常荣幸!但很多关于我的故事、生活习惯、爱好什么的,有不少荒谬之处,譬如说,我真的没有喝童子尿的习惯……” 台下轰然的笑声中,所有的计划参与者都发现了,阿伦已经是第二次摸鼻子了,这是随时跟随他出手的信号。 阿伦继续道:“因为会场的气氛有点沉闷,而各位似乎又对我十分好奇,所以,我决定在我发表演说之前,回答一些关于我个人的私人问题,以调节这里的气氛,以及诸位稍稍烦闷的心情。好了,各位可以举手发问了。” 中心会场的气氛果如阿伦所料,立即热烈了起来。八卦心理,人皆有之,更何况这个八卦的对象还是从头到脚趾都是传说的狂风蓝雪云,顿时台下有不少的手臂举了起来,热切的注视着阿伦,尤其是那些抱着前来看热闹的贵族,如果有幸能与蓝雪云对话一次,那回去就有炫耀的资本了。 台下的礼仪人员担心引起骚动,赶紧帮助蓝雪云大人选择了一位坐在前排的中年贵族。 那人兴奋的站了起来,朗声问:“蓝雪云阁下,很多人都说你入赘塞木家族是为了钱,现在塞木家族已经完全没落了,你还会和爱莉娅小姐继续那段传奇的婚约吗?” 这真是一个尖锐的问题,不少蓝雪云的拥护者立即在心里咒骂这个微微发福的贵族,竟然把这些八卦杂志上的传闻摆到台面上去为难狂风大人。 阿伦微微一笑,说:“金钱的多少如果与爱情的成功率成正比,那一定也与分手率成正比。所以我的角度,爱情无关金钱,我仍深爱爱莉娅小姐。” 这句精彩的回应立即又引来了一阵掌声,阿伦不禁偷偷望了一眼缪诺琳的位置,发觉对方的美目正狠狠的瞪着自己。 阿伦自问这个答案肯定不合她意,但这个时侯,只能装作没看到,迎向另一位提问的女性。 这位颇有几分姿色的贵妇因为过于激动,声音也带着一丝颤音,问:“蓝雪云阁下,听说你的眼睛很难看,我……我看民间的雕塑,那里就像两个鼓起来的气球……这个……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眼睛吗?” 坐在她附近的人们纷纷向她投来了不满的注视,蓝雪云大人要不是眼睛很难看或者有什么问题,又怎么会整天戴着墨镜呢,这个花痴激动得忘记别人的忌讳了! 若是平常,阿伦确实会回一句“用鼓起来的气球来形容我的眼睛?那是我生平听过最漂亮的赞美”,但现在必须要为波特的精神攻击提供场所,四周的情绪波动就是在为波特铺路。 于是,他爽快的摘下了墨镜,全场顿时完全安静了刹那,接着才是阵阵赞美的惊叹声,那是怎样美丽的一双眼睛! 蔚蓝色的瞳孔,像是尘世间最明亮的宝石,又仿佛草原夜空虫最亮的星宿;那深邃而迷离的眼神,里面仿佛隐藏有说不尽的故事、道不清的情怀、最动人美丽的传说、最绚丽夺目的梦想…… 这时连坐在主席台后的冰风代表,麦琳德女士也忍不住道:“蓝雪云阁下,你转过身让我们也看看呀!” “……” 阿伦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变成了猴子,这次还是自己主动争取成为的猴子,不过也是准备随时出手杀人的猴子。 借此机会,波特的精神力也顺刹潜状到东帝天那一带。 阿伦向台下的礼仪人员作了个停止挑选发问人的手势,控制住渐渐加速的心跳,望向东帝天的方向,微笑道:“记得那位穿黑衣服的先生也曾举手,你的问题是?” 全场的目光立即都看向了东帝天的方向,面对那一双双羡慕的眼睛,如果东帝天是一个平常的抱着阴谋而来的家伙,大概立即恨不得打块牌子出来:老子有举过手就是魔兽的粪便。 但这一位是东帝天,他竟然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平淡的问:“会场布置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花了不少心思吧?” 大伙为之惊叹:天啊,多逊的问题,没有深度,又没有八卦…… 阿伦将手中的墨镜缓缓放入口袋里,之后每一秒,任何一个视线的盲点都有可能令他抱憾终生,他笑容依旧亲切,但细心的人可以在这份笑意里嗅出一份诡异的气息。 他轻轻问:“这位先生为何不将帽子脱下呢?草非,有什么不便见人之处?” 对,就是这一刻!波特感应到那黑衣斗篷中的一丝情绪轻微波动,马上全力以赴,强行突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波特脑海顿时“轰”的一声响,东帝天的肩膀也为之一阵颤动。 漆黑,无尽的漆黑。 当一切渐渐光明,视觉却是模模糊糊的,东帝天发觉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泥土上,脑袋晕眩晕眩的,少年时的樊帝灵正慌慌张张的从树上爬下,嘴里恐慌的嚷着,“师兄,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害你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呜呜……” 东帝天正要回答“没摔死,别大惊小怪的”,但接着,意识深处却在问“我这是怎么了” 四周所有立即淡化。 模糊,一切再次模糊…… 水晶剑“飘零”挥舞出华丽至极的轨迹,不远处有一把熟悉的声音赞赏着,“不错,单论剑术,你已在为师之上,日后,切勿忘记你的仁者之心。” 他舞动完了最后一个剑花,回头握拳道:“老师请放心!我的仁者精神,定可感染世人,载入千秋!” 神龙老国师慈祥微笑,慢慢步近。在渐近的音容笑貌中,东帝天却忽然想,奇怪,我怎么好像经历过这一幕 老国师的容貌立即模糊,淡去,直到了无痕迹,一切重归漆黑。 但很快,烛光亮起,他用颤抖的手点燃了烛台上的红蜡,宿醉后的头疼正袭击着他的脑袋,但他很快惊诧的发现,这并不是他的房间。 门外长廊的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似乎是针对他而来,转头一看,床上竟还躺着一具雪白的胴体,仿佛正是他梦中深处的倩影。 我在酒醉之后到底干了些什么?他用力拍了拍脑袋,正要上前去翻过那个充满诱惑的身躯察看,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他连忙拾起地上的衣服,破窗而出,往远方驰去…… 心里却升起一阵撕裂的疼痛,他想:这个梦好真切啊,为何还不醒来呢…… 夜空的明月蓦然接近了许多,直到那银色的光华完全将他融入其中,无分彼此。 懒洋洋的舒适感充斥满了他的全身,渴望就此沉睡,从此不再醒觉。 第二十二集 第十章 我终于醒了吗?东帝天这个问题才刚刚升上脑海,一张苍老得令人心碎的脸庞挡住了天上的明月,用沙哑的声音说:“你醒了?” 第二龙之隐士因为耗费过多的精力去拯救他,衣服已经爆裂,手臂上的龙鳞已经渐渐浮现,他只觉心里一阵剧痛,一种名为良心的事物正怒斥着他,一种名为眼泪的事物正从他眼眶里跳出,他颤声道:“老师,我这样对你,你为何还要耗费生命去救我?” 龟裂的龙鳞开始慢慢爬上龙之隐士的脖子,他沙哑着嗓子,缓缓道:“孩子,你的本心不是这样的,不过黑暗已经完全把你吞噬,我已为你找回本源,在你心里重新播下的种子,总有一天,它会指引你寻回自我。” 看着老师慢慢被龙鳞覆盖,东帝天放声大哭,但随着龙之隐士倒下,他的哭声渐渐又停下,他忽然想:这不就是我要达到的目的吗?这不就是我全力布置后的最佳结果吗?这老家伙竟然妄图追回我的武技,那不就等于剥夺了我继续生存的权利了吗?死了吗,死得好啊! 哈哈,他坐了起来,竟然在奄奄一息的老师身边放声大笑,笑得如此放肆,笑得如此愉快,但笑着笑着,浓烈的哀伤忽然又将他淹没了。 我曾经信奉的信念完全消逝了,这就是我的仁者精神吗?他的笑声又慢慢转化成了痛哭,哭得惊天动地,但转眼又成欢容,如此反覆,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对着一具慢慢变回龙形的老人又哭又笑,一把鼻涕一把泪。 忽然,荒漠里刮来了一阵刺骨的寒风,头上的黑暗天幕仿佛变幻了流动的方向,脚下的龙之隐士慢慢的、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皮上已有了龟裂的痕迹,但他仍努力让自己注视着东帝天,颤抖着说:“我……我还有话对你说!” 这……怎么会这样?好像不应该这样,老师不该再醒来的……明明一切似曾相识,但渐渐不尽相同,他懵懵懂懂的按照往日的习惯,遵从着老师的指令,半跪下身子,俯身问“老师,你还有什么遗命吗?” 老师却探出了手,或者说,那只满是鳞片的龙爪,仿佛要再一次抚摸他的脑袋,东帝天的眼泪再次汹涌,情不自禁的将腰弯下。惊变忽起,那龙爪闪电般抓住了他的喉咙,抓得如此用力,似乎瞬间就要将他的脑袋撕下。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老师不会这样对我!东帝天脑子一阵混乱,这是个梦吗?为何一切如此真实?面前的突袭又是怎么回事? 龙之隐士的脸上浮现了笑容,笑得有点阴森,还是那沙哑的声音,缓缓道:“你还是陪我一起下去吧,等种子发芽成长,太耗费时间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老师那张笑脸里竟然有了几分得意之色,沙哑的嗓子似乎也变了调“完全耗光了我的精神,你确实是阿兰斯第一人!” 一个模糊的想法从脑海里跳出,濒临窒息之际,东帝天忽然醒悟,我中幻术了! 当波特以为胜券在握时,四周一切又再模糊了,一阵恐惧顿时跃上心头,他心中叫:不好,难道东帝天也是幻术师,已经识穿我了? 但接着,周围一切重归清晰,天空仍是扭曲了的黑暗天幕,面前仍是东帝天那张痛苦的脸,波特惊魂未定,他暗自宽慰自己,只是精神力快到临界点罢了,这个可怕的对手并没有挣脱幻术的牢笼…… 但这阵宽慰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钟,波特的脸色忽然一片惨白,本以为已在掌握之中的东帝天,面上痛苦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无比的冷漠。 他注视着对手,一丝森然的笑意自嘴角边逸出,他慢慢扳开紧勒在他喉咙上的手,冷冷道:“波特先生,你的冒险精神令人敬佩,只可惜这份勇气最后能为你换来的,仅仅是死亡!” 他并不是幻术师,但竟然狂妄到要在他的精神海中泯灭自己的意识?波特只觉一阵夹杂着惊惧的愤慨,努力催动着最后一丝精神力量,打算再度切换记忆场景,力挽狂澜。 不过,东帝天并没有给予波特这个机会,他已经反客为主,双手勒住了对手的脖子,那份暴怒的力量几乎令波特晕眩了过去。 波特绝望的想:在东帝天眼中,他准备勒死的可是他的老师,但下手丝毫也没有留情,在他的瞳孔里也看不到任何的恻隐和犹豫—我最后一个对手,就是这样一个恶魔了… 正当波特大半只脚都已踏入了死神的怀抱时,“轰”的一声,他的脑门一阵剧烈的疼痛,亡灵的土地和那刺骨的风沙消失了,波特发现他又重新回到了伊库那克的中心会场,身前不远处仍是傲然而立的阿伦,而那个可怕的对手,胸前却刚刚多了一支银色的弓箭。他松了口气,扎斯町这个混蛋总算出手了,一口鲜血再也忍耐不住,“噗”的一声喷出,这一次,总算是死里逃生了。 波特与东帝天精神战的时侯,最大的得益者无疑是扎斯町,他发觉禁锢住他身体的那个无形牢笼忽然消失了,而脚下那个黑色的影子似乎正轻轻的颤抖着,他立即知道,属于他的时刻来临了,弯弓,搭箭,屏住呼吸,全无旁念,瞄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黑色身影的存在,“嗖”的一下,弓箭已化作一道惊世骇俗的直线,方才离弦就已命中目标。 很好,命中心脏位置!扎斯町不骄不躁,飞快眨了一下眼睛,迅速呼吸了一口空气,同时,第二支箭已经上弦,再次屏蔽呼吸,瞄准…… 其实在四周的观众眼里,这一切仅仅是在电光石火间,从蓝雪云笑咪咪的对那黑衣人说话,再到那黑衣人似乎犹豫着是否解下罩帽,然后主席台后的波特大人忽然吐血,接着黑衣人中箭,一道银灰色的液体从他的伤口处流淌而出…… “瞧,那是什么—”一个坐在东帝天前排的贵族首先发现了不妥。 “好像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贵族的同伴回答。 “银灰色血液!”一个投机商脑筋转得快,他说这话的时侯已经马上离开座位,往安全通道退去。 银灰色血液只属于一个种族,亡灵族的恶魔派间谍潜伏进来了?恶魔所到之处,必定天地变色,引来血雨腥风…… 无论这个猜想是否真实,但单就猜测本身就足够引起恐慌了,“嗡”的一声,本来安静的会场瞬间炸开了,惊疑的议论声、离座声、慌乱的脚步声、惊惶失措的倒地声、无意识的尖叫声…… 尚未经历过大场面的主持人吼道:“有刺客,所有治安人员注意!” 因为这个特殊的颜色看起来太过令人惊惧,主持人的声音尖锐得很,令气氛更是恐慌。 与此同时,刺杀参与者们的脚步也开始移动了,他们逆着人潮,弓着身子,飞速往东帝天靠去。 波特一个近卫,刺杀者名单中的一员,他的位置离东帝天最近,就在慌乱刚开始之际,装成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向东帝天的位置靠去,快接近东帝天时,从某个椅子下猛地抽出光辉十字军,手腕一抖,包裹十字军气息的魔法布立即化为碎片。他选择的时机非常好,恰恰是扎斯町第二支箭射出之际,他就全力连人带剑撞向敌手,那份不死不休的气势,除了可以看出他的力量和勇气,还可以看出他对波特的忠诚。 他的气势造就了扎斯町的第二箭,已慢慢回过神的东帝天,本可以完全躲开这支企图刺穿他脸庞的弓箭,但一只奋不顾身的小爬虫令他必须正视对方的存在,吸引住他第一时间的注意力,脑海里继续抵挡着幻术的余波,脚腕硬是一移,弓箭从他的肩上穿过,溅射出银灰色的血花。 中箭的同时,东帝天的手往前一挥,那死士尚未看清楚对手的动作,光辉十字军已经来到了对方的手中,东帝天随意一个剑花,那勇敢的先行者已被左右削成了两段,场面血腥至极。 漫天的血雾之中,东帝天终于昂起了头,手中这柄满是光明力量的神器正加剧着他的伤势,加速着百尸草在血液里的流动,他立即放弃使用这柄兵器的欲望,手腕往上一甩,那柄神器已脱手而出,冲扎斯町的所在激射而去。 刚刚将第三支弓箭搭上的扎斯町眼看这声势,哪敢抵挡,在吊灯上往后一滚,堪堪遴过了这道光辉的锐芒,但十字军去势不止,“锵”的一声,正正割断了这盏巨型吊灯与弯顶天花板的连接轴心,顿时,吊灯便如同那钉在弯顶的光辉十字军,颤抖不已。 糟糕了!扎斯町这个念头刚升起,手中的弩绳已甩出,接着,那盏华丽的古琉璃巨型吊灯,挣脱了天花板对它的所有束缚,呼啸直下,瞬间轰然着地,溅射出漫天琉璃的碎片,与方才亡者尚未着地的鲜血混杂在一起。 这么巨大的声势,立即有不少倒霉的旁听者受到祸及,一时间,惊叫的分贝起码提高了一倍,恐惧感更是成几何级数般增长着,那些本来还在维持秩序的礼仅人员一见又出现这么血腥的画面,马上也加入到逃亡的大军之中,令场面更为混乱。 一束烟花在中心会场上的天空爆开了,在阴霆尚未完全退去的天空上,这样鲜艳的色彩显得尤为夺目惊心,隐藏在伊库那克四周的守卫力量立即无声无息的往中心会场靠去。 在这样一个情形下,阿伦的速度令他超越了其余的刺杀者,后发先至,第一个逼近了东帝天。阿伦的感官从未像此刻般清晰,四周的每一个惊变、吊灯落地后每一片琉璃碎片的滑动、空气中那浓郁血腥的漂浮,甚至东帝天内心萌生出的那一丝退意,全部一一落在眼里,飘零在手,阿伦深深知道,只要让他缠上东帝天,那这个亡灵老恶魔逃离的希望将大大降低。 已经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开局了,很显然波特和扎斯町都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东帝天已经受了两处伤,其中一处对于常人而言是足以致命的,虽然这个恐怖的对手看起来仍像是丝毫无损。 曾经名动天下的仁者之剑飘零,此刻正幻化出千万剑影,刺向它曾经的主人,华丽的光华是如此耀眼夺目,令四周所有的光线都黯淡了下来,飘零剑身微颤,划破空气所发出的吱吱声响,如同苏醒潜龙的尖啸,连四周纷扰的人声、吊灯底座落地的巨响声也不能掩盖它分毫。 阿伦自问这便是生平最全力以赴的一击,现在也是他最接近东帝天这座高不可攀巨峰的时刻。在这座仿佛无法逾越的山峰面前,他就如同一道深蓝的胆风,承载着千年的愤恨而来,通直撞向山峰,甚至不求可以全身而退,只求能掀翻这座巨峰的根基,哪怕就此烟消云散,也在所不惜。经历过曾经的犹豫和仿徨之后,在此时此刻的全力出击下,阿伦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对东帝天的恨意已如此之深,甚至深刻到,已经有了不!“借与他同归于尽的觉悟。 刚刚完全从幻术的余波中脱离出来的东帝天,一身黑袍已在这股飓风到来前剧烈飘动,他袖子往前一挥,面前那排看似结实的椅子,已拨地而起,划出不同的轨迹,往阿伦撞去,不求伤敌,只求能稍挫阿伦的锐气。 这些古董级的椅子瞬息在蓝芒下化成木屑,飘零仍是一往无前,从木屑中穿出,通直撞向东帝天,深蓝飓风经过长途奔袭之后,终于狠狠的撞在了巨峰上。事实上,从扎斯町射出第一箭,到现在两股巨力正式相撞,也仅仅只有眨眼间的时间缓冲。 以东帝天为中心,四周的椅子终于不堪压力,纷纷脱离原有的位置,卷舞着往四周弹射而去。 阿伦的身影也在不停晃动,真身却始终如一,他已经放弃了折射身法,用最原始的、最暴力、最强硬的方式,力求将东帝天留在原地,深蓝飓风撼动了那座看似无法撼动的山峰,就这么穿体而过,仍是呼啸向前。 飘零重重的划过了东帝天的腰间,欺的就是东帝天的左肩受伤,无法完全回避,但付出的代价就是东帝天在他背脊上轻轻的按了一掌。 这看似轻柔的一按,同样是东帝天盛怒之下的一击,这股阴柔的力量,立即渗入阿伦的体内,几乎搞乱了他的五脏六腑,令他难受得有立即呕吐的冲动,仿佛要把那些好像粉碎了的内脏全部都吐出来,直至重重的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强烈的呕吐感才稍稍敛去,但自脑门淋下的晕眩感就几乎将他吞噬,阿伦忙捂住了嘴巴,那口同样是银灰色的血液差点就狂喷而出。 他强撑着缓缓站起,身形摇摇晃晃中,回头看去,目的已经达到了,东帝天错过了逃离的最佳时机,怒浪和缪诺琳已经将他缠住,擅长合击的斯蒂儿和昆桑也刚从阿伦的身旁撩过,往东帝天奔去。 怒浪的进攻方式委婉多了,他选的是靠墙的方向,防的就是东帝天的逃离,手中的软剑舞动出万千的光点,但全是虚招,绝不与东帝天硬拚。毕竟在怒浪看来,东帝天他老人家已经三处受创,尤其阿伦刚才那一下,绝对是大量出血的位置,只要无法让他疗伤,那他老人家总有失血过多倒地的一刻。 缪诺琳的银链,化作银白色的蟒蛇,以疯狂的速度缠绕在东帝天的四周,让他无法乘势追击阿伦,攻击的方位全部选择东帝天左侧的弱处,毕竟这个可怕对手的伤全部是在左边,左肩、心脏、左腰,比起怒浪软剑的华丽,银链的走势就阴损多了,只要东帝天犯下一点点错误,银链就能化成死神的镰刀,乘虚而入,盼间收割走这个阿兰斯最强者的生命。 怒浪、缪诺琳分别与阿伦并肩作战时,都属辅助型的攻击者,此刻双方全力施展,竟然也配合无间,就像搭档多时的组合,硬是暂时压制住东帝天的反扑。 主席台上,边缘族长里布一脸铁青,看诸位代表的架势,这恐怕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但他还是一招手,阴沉着脸吩咐:“全城戒备,边缘全力配合诸位强者,缉拿亡灵恶魔!” 会场中心的弯顶上飞出了第二群代表和平的白鸽,不过这一次,它们是受惊而散。 下期预告 众多强者的联合刺杀,东帝天能否逃出生天?抑或是,以一种谁也无法意料到的方式,就此陨落? 舒梅蒂密会阿伦,东西亡灵大一统的契机已经出现,亡灵四神使随时侯命…… 随着不同种族的生灵加入战场,第二次兽人战争正渐渐演变成阿兰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种族战争…… 阿伦北上迎接爱莉娅,曾经的约定,是否能在盛夏夜化作最甜蜜的果实? 第二十三集 第二十三集 第一章 一片狼藉的伊库那克中心会场,阿伦就站在那盏刚刚跌落的巨型吊灯不远处,破碎琉璃仍未停止跳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无规则的轨迹。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催动潜力,还欲转身再战,但一股阴柔至极的力量立即从小腹升起,以疯狂的速度游遍了他的全身。 体内那银灰色的液体就像碰上了火焰的煤油,瞬间熊熊燃烧,力量源泉的深处明明是无尽冰冷,但身体从四肢,到体内的五脏六腑,却是滚烫得无以复加,视线变得渐渐模糊,继而恢复清晰,然后又是模糊一片…… 四周的人声、兵刃碰撞声、琉璃破碎声,还有不远处东帝天、怒浪、缪诺琳等人生死相搏的身影,仿佛在这个刹那变得遥不可及。 这是一种似乎已经被抽离出这个世界的迷朦和挫折,阿伦隐约醒悟,东帝天那全力一击并没有想像中简单,他下了杀手,我的银色沸点到了! 手腕上的镣环不安份地发出低沉的嗡嗡哀鸣,在它那漆黑的表层,铭刻在其上的细小咒文开始闪动,就这么绕着阿伦的手腕,一圈接一圈的飞速跳动起来,尽力安抚着血液的躁动。 阿伦从未见过元气锁反应得如此剧烈,如希拉女巫所言,保留在他手腕上的元气锁残骸是精华部分,但这一点精华,似乎也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的生命就如此结束了吗? 这个想法令阿伦不寒而栗,无奈这冰冷的寒意却无法令他的体温降低分毫,继而,他又觉得一阵解脱的轻松,一切都到了终结的时候了…… 我的一生就像在不断剥着一颗洋葱,过去为了继续而继续,后来越剥越深,便总期待里面会有些什么,但最后,等待我的却是一片空白…… 自嘲的伤感化作一丝淡淡的惆怅,伴随着寒流游过他的心灵,但不远处那道身影却像一个懊悔的符号,刺激着阿伦的灵魂。一丝不甘从他跳动得越来越缓慢的心脏里跃出,犹如一点火星,迅速化作熊熊烈火,片刻燎原。 他站在烈火的最中央,用力拨开那来自穹苍的巨大的命远之手,发出令众神也为之震撼的呐喊:就算天空不留痕迹,我也要证明我曾翱翔而过! 当他的视线再一次恢复清晰,四周的一切忽然都变得如此缓慢。 空气里浮游的细粒;脚下那刚刚落地,又再次跳起的琉璃碎片;弯顶上刚刚飞出的那群白鸽,它们拍打翅膀的缓慢节奏,以及那脱落的羽毛、那收缩的双脚…… 甚至体内那急速流转着的血液,在他这份特殊的感官世界中,仿佛也是徐徐而去。 还是无法拨开那该死的命运之手吗?这就是死神即将到来前的预兆了,对吗?死神先生,念在我曾经为你做出的巨大贡献;等会你的镰刀莫要太过粗鲁才好,以我的潜质,到了地狱里说不定就能取代你的位置…… 淡淡的苦涩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边,不远处战局的变化落入他的眼里,变得如此全面,几乎没有落下一丝一毫的细节,竟是一种他从未体验的视觉世界。 怒浪的快剑洒出层层剑影,但阿伦却清楚的看到剑身实体所在,其余仅仅是软剑划过空气的残影所在,其轨迹清楚得就像画一张白纸上的几何图;东帝天那看似飘移不定的身影,其实仅仅是稍快一拍的移动脚步;还有缪诺琳的银链,其舞动的轨迹是从来没有的清晰,如果从前觉得那是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那么此刻变作了正在练习的舞步… 无论如何,此刻出色的预判能力告诉阿伦,一切正朝不利于他们的局势发展着…… 已缓过气的东帝天不再受这些虚招所惑,身形一转,将重心移往怒浪,竟是用受了重创的左肩一晃,那只隐藏在袖子里的黑手已穿过软剑舞动出的星星点点,通直往怒浪心脏的位置点去。 怒浪显然没料到东帝天竟然在短短一个转身的时间内,就看穿了自己的虚实,脸上仅仅稍稍一慌,良好的反应能力已令他立即作出反应,脚下一蹬,身体往后形成弯弯的弧度,整个人像燕子般滑翔,斜斜倒飞了回去,同时手一甩,一串飞刀立即脱手而出,取的并非东帝天,而是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假如东帝天选择的是从他那一侧突围,势必将被飞刀命中。 逼开怒浪的同时,东帝天右手化爪,往缪诺琳抓去。身体转动间,他恰恰避开了缪诺琳所有暗藏的杀着,黑色的袖子穿过所有的虚招,用并无受创的右手往缪诺琳的头颅抓去。 缪诺琳勉强一侧身,避开了要害,狠一咬牙,银链的两端就像长了眼睛般,盘旋而回,往东帝天的右臂缠去,打算硬受东帝天一击,也要把对方的右手留下。 东帝天的右手却完当肖失了,两人间的虚空全是这一抓的残影,失去目标的银链“锵”一下相撞到一块,立即丁零当啷的相互缠绕在一块,那只消失的右手才再次出现,轻轻地在那缠绕的银链上弹了一弹,缪诺琳顿时如遭电击,闷哼一声,往后弹射而去。 大厅里除阿伦以外的众人,无一不从内心发出震骇的赞叹,何其神乎其技的武技应用,全是最平凡的招术,但在最恰当的时机里使用,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甚至还隐含兵法在其中,正确估量了怒浪和缪诺琳的决心、武技、反应、速度、力量…… 很多人看来,东帝天似乎就是一个原地的转身,也不见多大动作,就已将两名同样拥有绝世强者之名的对手远远击退。 不过,唯有阿伦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东帝天的每一个动作,这些动作远远要比看起来的复杂。 捕抓到东帝天的每一个用心,甚至阿伦还认为东帝天有不少的动作做得并不完美——这证明东帝天此时同样不无惶恐?或者,罕有的重伤正影响着他…… 这就是死神的视觉吗?真是奇妙之极,那接下来,昆桑和斯蒂儿可就不妙了…… 果然,东帝天顺势而进,从缪诺琳原来所站的位置穿过,那对黑色的袖子随意而舞,提前切断了昆桑与斯蒂儿准备合击的路线。 昆桑两人动作一窒,仅仅出现一瞬间的进退失据,已被东帝天的袖子扇得各飞往一边,东帝天这才借力转身而回,回程还顺手劈掉了一个神圣联盟的刺杀者,将夺过来的光辉十字军再一次投射,往刚刚在天花板上稳住身形的扎斯町射去。 期间,东帝天的脚步竟无丝毫停留,仿佛是所有人都预先约定,还多次排练,只为配合此刻他踏出如此得引流水、一气呵成的优雅步伐。 扎斯町先生已无暇破口大骂东帝天对他的特别关照了,他慌忙藉着穹顶上的绳子,腰一挺,整个人立时急甩了出去,这才堪堪避开这雷霆怒击,但头上帽子被切掉了一半,帽子上那根彩色的羽毛飘然而降,捆在脑袋后的头发也被剑锋削落,他那缺乏光泽的段段发丝顿时越过羽毛,随风而堕。 而他本人,则撞向了会场一侧风琴状的玻璃上,“匡啷”一声,超过三十米的玻璃墙轰然而裂,漫天玻璃碎片迎着透射进来的阳光,折射出七彩光芒,翻滚而下。 同时,东帝天已返向怒浪前面所站的位置,这时,前面怒浪射出的飞刀才刚刚在此掠过,他探掌往墙上按去,也不见如何使力,一个恰好可让他通过的洞口砰然形成。 所有刺杀者的脑海里都晃过了绝望的念头,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难道也无法将这个魔鬼留下?以他这般兔魅一般的速度,让他逃离此地,恐怕谁也无法将他追上了。 眼看东帝天就要在此穿出,身形却在洞口外明显窒了窒,一张深蓝色的魔法网竟然已提前布置在此,东帝天刚刚往外跃出第一步,魔法网就紧紧困住他的身体。 而主席台那边,波特正撑起身体,强扣指环,看那魔法网扭曲的形状,不难想像他此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如此窘迫的情形,迫使东帝天第一次发出了怒啸,撼动天地,会场整个空间仿佛也为之颤动了一下。 他如同一头受了伤的火系魔兽王者,燃烧自己的力量,来挣脱牢笼,以达继续向前的目的。 只见他踏出了无比艰难的三步,终于“砰”的一声闷响,那张凝聚波特最后一丝精神力的魔法网颜色一淡,无规则的晃动了几下,随之烟消云散。 波特的胸口顿时如遭重击,精神海翻起滔天巨浪,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立即晕厥了过去。 然而,东帝天因魔法网的存在,身形一窒,为所有人都争取到了时间。 两个埋伏在会场外的涅盘之地刺杀者窥准时机,同时横斩向东帝天,取的都是常理下东帝天所无法躲避的角度。 盛怒下的东帝天不得不再次稍停脚步,一个匪夷所思的后空翻,将对方那合练多时的必杀技避过,同时袖子挥舞,那两个本以为偷袭得手的刺杀者,顿时一死一伤。 守在会场外围的卫士们闻风而动,包围圈成弧形往东帝天围去,锋锐的长矛利斧闪出逼人的寒芒。 然而,在东帝天眼里,眼前这些凡兵便如同摆设一般,他身形如风,就这么从人群中径直撞了过去,手一抓,还顺手将一个卫兵抓在手里,往内城河的方向一掷,脚下再轻轻一踏河边围栏,整个人已纵身而起。 在那倒霉卫士的哇哇大叫声中,东帝天去势渐止,正要往下一点—那以同样速度飙射的卫士,以借到力气,跳往对岸。 怒浪和缪诺琳已从后追至,银链和飞刀同时甩出。银链如同有生命的蔓藤,疾速追至,沿着东帝天的脚腕,飞速缠绕而上。怒浪的数把飞刀全数掷出,取的则是假如东帝天真能借到力气,下一秒可能出现的几个位置。 这时,会场边缘弧顶一带,刚刚撞碎玻璃的扎斯町方才站稳脚跟,全身上下多处被玻璃的碎片扎得染红,恍如血人。但他全然不予理会,一眼也没看自己的伤势,第三支弓箭在这关键时刻离弦而出,如闪电,般往奈帝天的头颅疾射而去。 身在半空中的东帝天发出第二声怒啸,假如是随意两种攻击组合出现,他也有把握借到力气逃离,但这三者同时出现,而且还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硬生生逼得他不得不被银链扯回来,以此避开飞刀和利箭。 外面一片肃杀之气,内里处处是慌乱的人声,充满活力的阳光从弧顶的窟窿里破入,照耀在阿伦的脸庞上,一滴晶莹的汗水自他额上涌出,再缓缓流淌而下,他能清楚感觉到那道破墙之外,东帝天被逼退回栏杆之后,在狂怒中含恨出手,除了不少无辜的边缘卫士死于非命,怒浪和缪诺琳也遭受不同程度的创伤。当昆桑和斯蒂儿的联手技,将再度跃河的东帝天第二次拉回,东帝天最疯狂的一面终于展现,竟不退反进,追着昆桑和斯蒂儿痛下杀手。沿途所经,不管是伏击的刺杀者,还是英勇的边缘卫士,再或是逃错方向的倒霉外宾,东帝天根本不作分辨,见人就杀,鲜血迅速染红了广场上的大理石,恶魔狰狞的气息与刺鼻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整片空间。最令刺杀者心悸的是,刺杀的对象明明已身受重创,却对他无法奈何,现在还反倒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刺客,所有人都变成了他刺杀的对象!” 眼看千钧一发,斯蒂儿即将被追至,已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刻…… 阿伦手腕上镣环的光芒终于盛达极致,那密密麻麻的咒文开始交错缠绕,织出一朵朵绚丽的花瓣,到达盛极而破的境地,发出尖锐的共鸣声!” 仿佛是对命运长久以来不公的抗议,又仿佛是对世情一次又一次束缚的抗争…… 飞龙沙漠里那次不幸的变故,看似偶然,其实正是不远处那个恶魔的所作所为,是他的精心策划,令父母死于非命,令族人含冤而亡,令他们全部变成了一具具毫无生命的行尸走肉!” 现在他就在面前的不远处,复仇的最佳时机就在眼前,错过了将追悔终生,能就此放弃吗?绝不!” 雅玲她正是鲜花盛开的年华,却因为不是他所出,不具备亡灵恶魔的血统,他就狠下辣手,丝毫没有因神龙是他的故土而有所顾虑,亲手导演了神龙王座主人的死亡,毁灭了他故土的旗帜!” 杀害自己生命中最重要一个女人的凶手就在眼前,最佳的复仇时机正降临在这个时刻,难道就此放弃吗?绝不!” 阿兰斯人类土地上万千人流离失所,这场该死的战争摧毁了多少人的家园和梦想,也全因面前这个男人为了一己之私,妄图要整个世界为他而改变,妄图颤覆所有人的生命,现在还妄图禁锢自己的身体,禁锢自己的灵魂!” 我绝不就此放弃!”就算死亡,我也要看着他早我一刻断气!”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把他一同拖进深渊!” 一声金属“啷”的碰撞巨响,恍如阿伦内心的怒吼,元气锁最后的链环龟裂成无数碎片,迅速化为粉末,一点一点飘舞在那道射入会场的阳光之下。恍如他灵魂深处,在烈火燎原的中央,他终于推开了那只巨大的命运之手!” 沉寂已久的力量就像沉睡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汹涌而出,冲击着阿伦被禁锢的身躯,那令人颤栗的能量就像窗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躯,照耀进他的灵魂,注入无穷的生机和活力。 他的脚尖轻轻一点,脚下那柄“飘零剑”立即疾射而出,化作一道蓝色的弧线,迳直穿过会场的厚墙,仍不作丝毫停留,“叮”的一声,已插在东帝天和斯蒂儿之间,恰到好处的封住了东帝天攻击的路线。 像是感应到有什么事发生了,东帝天放弃了追击,凝重地转过头,仿佛能透过那堵厚墙,与阿伦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那份炽热的仇恨,就算是东帝天如千年冰山一般的冷酷内心,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接着,他发觉,这种名之为“恐俱”的特殊情感,到底有多久没有降临在自己头上了…… 这个念头方才在脑海一闪而过,那双炽热的眼睛竟已来到面前,恐惧顿时在东帝天脑海里加深了几分。我竟然也无法看清他的动作了,迪.阿伦,你的潜力终于被完全激发了? 东帝天尚且如此,四周众人的感觉更甚,阿伦仿佛是凭空出现在了广场上。 他身子探前,凑近东帝天的面孔,仿佛要看穿黑色罩帽里那片阴影的乾坤。曾亲身体会过东帝天到底有何等可怕的缪诺琳、斯蒂儿和昆桑,瞳孔也为之收缩,呼吸也暂停了刹那。 不过谁也没料到,阿伦接下来竟是摇头说:“没想到这么近了……还是看不清楚你的样子!” 东帝天阁下何曾受过这样的挑衅,怒啸一声,右手已从袖子里的阴影中探出,看似缓慢,其实迅猛无比,仿佛能撕裂整片空间,周围每个人都能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迫体而来。远离力量中心已如此,身为攻击目标的阿伦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阿伦仅仅是微微垂下头,看着那渐渐靠近自己心脏的黑手,像是呆住了。靠得最近的斯蒂儿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直到那黑手眼看要穿过心脏,阿伦才抬起了手,轻轻一拍,就已把东帝天近在咫尺的袭击给化解了,拍开那只黑手就如拍开面前的苍蝇般,轻描淡写,仿佛根本没使用上任何的力气,还顺便一按,就将仍插在东帝天左肩上的弓箭,完全按进了他的体内,银灰色的液体顿时如泉涌般喷出。 阿伦笑道:“像你这么冷酷的男子,肩上插支箭多不雅观,你瞧,现在是不是顺眼多了!” 东帝天痛哼了一声,这沉闷的声音却像带着某种魔力,声波跳动间,激射往四周每个人的耳膜里,令人烦躁间只觉耳膜轰鸣、幻觉重生。倒在地上的斯蒂儿一脸茫然,显然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状态。最近的那些卫士更是不济,一个个紧紧捂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呻吟。 大地忽然裂开无数道细缝,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裂痕渐渐扩大,火红的熔岩正从其中喷涌而出,那些地狱深处的怨灵和恶魔齐声发出令人悸动的哀号,那声响仿佛能让灵魂也为之共鸣的颤栗…… 但这些幻觉仅仅在阿伦的感官世界里一闪而过,一切就已恢复平静,天空的阴霾依然在慢慢放晴,内城河仍在一侧安静流淌,只是面前东帝天的双手正渐渐靠近,由小变大的轰至自己面前,恐怕自己刚才若因幻觉而多错愕一阵,那么下一秒已被轰成一具毫无生命气息、血肉模糊的尸体。 阿伦脚尖一转,身形一侧,就已将这双重攻击闪躲开,口中笑道:“好险!”差点让老师你为我上了最后一课!” 第二十三集 第二章 说话间,阿伦的手掌轻推,将东帝天胸前那支弓箭也推了进去,在毫厘之间避开了那狂喷而出的银色血液,顺势一转,又已转到东帝天身后,将那半截从东帝天后背穿出的箭头折断。 阿伦这才满意的点头,“你瞧,我将你身上不雅观的突出物都清除了,这才符合你这样高贵先生的形象啊!” 这一回,东帝天在挑衅面前变得无声无息了,身形一个折射,想拉开距离,重新正面面对阿伦。 阿伦感受着东帝天内心涌起的惊惧,这份感受迅速化作炽热的快意,令他的灵魂也为之舒泰,他笑着鼓舞,“太慢,太慢了。老师,你不止如此吧!” 在所有旁观者眼中,看到了如此诡异一幕:东帝天的速度虽快如鬼魅,但总有迹可寻,而蓝雪云,已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了,仿佛凭空消失,再凭空出现,东帝天只要稍稍停顿脚步,蓝雪云肯定出现在他身后,就如同自己的影子,东帝天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各种新鲜之极的嘲讽之词自蓝雪云口中说出,极尽挑衅,还有那层出不穷折磨人的手段,令僧恨东帝天者无不升起快意,但不明就里的一些边缘人,开始有点对这个老亡灵起了点恻隐,在短短片刻,这家伙全身上下受伤的地方已超过百处,仍全力奔跑着,大概没被凌辱至死,血已先一步流光了。 但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蓝雪云与这个老亡灵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用血也未必能洗清的地步。这一个午,世人见识到了蓝雪云的惊世武力,也见识到了他最疯狂暴戾的一面 对于此,阿伦在卸下东帝天一根饱受折磨的手指后,不由得轻笑抱怨:“老师,蓝雪云的形象今天算是颠覆了,但为了你,我不惜如此,你可从其中感觉我对你的敬意和重视呀?” 滑出浓云的太阳投射下最耀目的光华,照耀在东帝天的身躯上,那多处正渗出银灰色血液的伤口顿时一阵痉挛,他整个人也为之剧烈的颤栗。 阿伦反倒停下手了,聚精会神的凝视着东帝天,对方每一次流露出来的狼狈,都能让他复仇的快意为之升华。 东帝天缓缓的转过了身,转得异常缓慢,没使用任何身法,步伐中也没包含任何后着。 阿伦皱了皱眉,最终,并没有制止这个动作。 直至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四周的河流、会馆、边缘卫士、刺杀者、宾客们仿佛都消失了,恩怨交缠的半生、那一段段往事,仿佛被命运之神绘成一幅幅精细的画面,如同流水一般,从两人间滑过,再伴随身畔流动的空气,一点一滴化成烯嘘句。 东帝天冰冷的声音里渗满了沙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责骂,也没有怨恨,更没有求饶,只是淡淡赞扬道:“很好,你并没有令我失望!” 那语调仿佛仍在飞龙沙漠里夸奖阿伦徒手猎杀了一头庞然无比的火系魔兽。 不知为何,阿伦心里竟莫名的在黯然间一酸,只可惜,一切都无法回头了,他们之间,或许从一开始相遇,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禁锢,换一个角度看,便是约束;解除了禁锢,没有了约束,完全释放自我,会令你迅速到达巅峰,也同样有可能令你提前到达死亡!”那具银色的袖珍天平从东帝天袖子里滑出,他手一摆,天平已缓缓朝阿伦飞去,他的动作里竟似有几分轻松,仿佛是终于可以摆脱了什么一般。 这就是东帝天的遗言吗? “不错,我将考虑用它作为你的墓碑铭!”那么,老师,我们地狱里再见吧!””阿伦淡然一笑,探手接过了这份“大礼”,随手放入怀内。 正待给予东帝天最后一击,怀内“珐利的圣棺”却像活了过来一般,剧烈地颤动起来,阿伦如遭电击,痛苦得差点跪倒在地。 就在这件亡灵圣物发作的同时,东帝天整个人往后急速飙射而去,速度竟远比先前快上许多,全然不像一个身受重创的伤者,晰间已在百步之外。 阿伦正待忍痛追击,但层层幻象却在他脑海里喷涌而出。那是黑白的素描画,展现的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风景,还有仿佛呢喃一般的倾诉声…… 阿伦忙强控心神,妄图将这些似乎隐含有某种寓意的幻象压下,但脑袋却“轰”的一下,力量方才全面开启的他,精神再也支撑不住,竟就此晕眩了过去。 视线模糊前,东帝天已几乎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阿伦耳边还回荡着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圣物认主,你给我好好待着吧”。 哲人曾如此说过,“我一直有一种幻觉,我将要渡过的一生,不过是我生命里的次要部分,而我生命的核心,正以另一种形式,在另一种历史中存在着”。 如此奇妙的感觉正发生在阿伦的身上,这是一种足以震撼心灵,甚至可令人疯狂的错觉。 一把清悦的女声,柔情的在耳畔叙述着什么,明明从未听过她的声音,偏偏又感到无比熟悉;一首动人的歌谣,悠然弹奏,旋律美妙得能与心灵发出最彻底的共鸣,明明初次听闻,偏偏又像是自生命的初始,这音符就一直回荡在耳边;还有那穿插其中的纯黑白画面,那千年古堡、脚下的万里山河、那没有尽头的湛蓝海洋,感觉全是如此,未曾一见,却觉刻骨铭心。 每当阿伦停下来质疑:为何这个梦竟如此真实? 那些美妙的声音和画面又会立即将他拉回那片世界中,直到后来,他忍不住抚心自问: 到底是不是此刻才是真实,阿兰斯世界不过是梦境? 还是……我进入到了号称亡灵世界里最伟大的大统领珐利生平最重要的画面…… 这个念头方才升起,一切幻象,才戛然而止。 那一切完全停止下来后,阿丁的心灵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思想变得无比清晰,生平所有,全部历历在目,就算一些早已经遗忘在角落的琐碎往事,也有条不紊的重现眼前。 他轻轻松了口气,总算是过去了,不过这样奇异的经历,无论算是美梦还是恶梦,都不想重来第二次了。但他知道,如果思想找不到出口,那么余下毕生都将沉溺在那个缥缈的梦境之中。 缓缓睁开双目,明黄色的灯光颇为耀目,要眯起眼睛才能适应灯光,这令阿伦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你终于醒了!””怒浪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懒洋洋之中透出几分惊喜,但这绝对是一把份外叫阿伦安心的声音,“嗯,真槽糕,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了!”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数字,但叫人更不愉快的是,原来怒浪竟然就这么光着膀子,坐在自己身边看书,盖的还是同一张被子。 这令阿伦不禁第一时间掀被检查自己的衣物,还好,保持完整!”同时,他感应到了怀中的珐利圣棺,那,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可以感觉到在它其中的力量流动。 “狂风,你这样的举动可是很伤害我的!”像我这样的谦谦君子,会干那些乘人之危的事吗?嘿嘿,衣服早就帮你重新穿好了……” “……” “阿伦,你醒了!”缪诺琳从洗手间走出,相比起怒浪的调侃,她的喜悦直接许多,快步就来到阿伦身边,探手抚上了阿伦的脸庞,顺便检查着他的脉搏。 但阿伦的目光很快就落在缪诺琳手中那本灰包的厚册上,上面有一行潦草的字体,那可是东帝天的字迹。 他的心急跳了几下,嘴唇颤了颤,才沉声问:“我昏迷前……那个,东帝天他……” 缪诺琳淡淡一笑,迎上阿伦的目光,打断道:“没错,死了!早我们一步到地狱去了。” 她的语气平静得就像诉说自己刚刚用餐的情况,不过餐点的味道还行,所以心情也随之不错。 阿伦脸上的神色凝固了刹那,才慢慢反应了过来,他从床上撑起,沉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怒浪扶了阿伦一把,将枕头垫在他背后,微笑道:“那天的情形,说实话,本来确实糟糕透了,眼看你就像吃错了过期春药,爆发成功,但又莫名其妙的昏迷了过去,东帝天顺利逃脱,我们都认为整个刺杀计划彻底失败……” 缪诺琳倒了杯奶茶给阿伦,接上道:“本来以为胜利女神已经彻底将我们遗弃了,谁料到只是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当时,我们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集中了还能召集的所有战斗力,以第一时间追至东帝天暂居的小屋,破门而入,才发现不可一世的东帝天阁下,竟然已经在里面被死神收割走了生命!你猜,发生了什么?” 阿伦心中一冷,脑海里晃过了汉弗里那伟岸的身影。他喝了口热奶茶,让体温上升,疑惑的瞥了一眼怒浪,无疑在问:龙之隐士出手了? 怒浪点头道:“这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那里留下了他的痕迹和体臭,但,真正导致东帝天死亡的,并不是他。 阿伦只好将目光重新投向缪诺琳,缪诺琳神秘一笑,低声道:“阿伦,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是汉弗里杀死了东帝天,傀儡有了自我意识,杀死了自己的主人,准确来讲,他们同归于尽了!” 汉弗里再一次回归星辰了?不,或许他从未复活过,是他过往骄傲的意志一直支撑着他,最后,也是那不屈的意志让他选择了属于他的正义。 阿伦不禁叹了口气,想像着整个过程的曲折离奇,想像着属于汉弗里的光荣时刻,也不无感慨着这位老师戏剧性的下场,让他成为一个如巨星般耀眼夺目的男子,也让他品尝到刻骨铭心的仇恨,但现在,种种恩恩怨怨,都告一段落,画上句号,从此,那个笼罩在心灵上的庞大阴影,不再、也无法如影随形的跟随他了…… 怒浪和缪诺琳都没有打断阿伦的思绪,因为他们都了解这位挚友多愁善感的一面。 直到好一会过后厂阿伦才出言打破了这阵沉默,“东帝天,他,有留下什么吗?” 或许缪诺琳也曾为东帝天感触过片刻,但绝不会是三天后的现在,一说起这个话题,她的笑后份外动人,晃了晃手中灰色的册子,“各国权臣贵族的一些见不得人的隐私和秘密,还有一些特殊商品的销售渠道、东帝天所构建情报网的联系方式等等。呵呵,这玩意公诸于世的话,无数人将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阿伦可以想像缪诺琳拿到这本册子时如获至宝的神情了,册子其中,大概也包括邪恶的鲁迪斯先生吧!”他前两天大概还在通宵达旦地庆祝大魔头终于过世了,但过两天他就会发现,另一个魔头取代了东帝天的位置,继续如阴影一般制约着他的人生。 阿伦淡淡一笑,说:“怪不得你上洗手间时也得带上阅读。 缪诺琳呵呵一笑,丝毫不觉尴尬,应道:“当然,这么精彩的内容、如此跌宕起伏的情节,欲罢不能啊!” 怒浪看着怅然若失的阿伦,微笑道:“狂风,东帝天来会场前,还曾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阿伦的眼睛里立即涌现回几分神采,不无期盼的望向怒浪。 怒浪从枕头下将那张纸条取出,放到了阿伦面前。 上面确实是东帝天的字迹,只是很简单的几句话: 你有罪!别妄想再逃脱,去接受审判吧!人生如戏,只可惜我们都演砸了! 阿伦为之一怔,这是东帝天对他自己说的吗?他一早就知道会场里有一个陷阱在等待他,但他还是迫使自己前往了?这是他良心发现,他忽然觉得生无可恋,还是…… 怒浪沉声道:“狂风,我想我们过往的猜测有偏差了。东帝天确实是双重人格,只不过另一重人格隐藏得太深,让人无法轻易捕抓……嗯,因为我的任务完成了,某位神秘人来和我谈了许多……” 说到这,他不由得瞥了缪诺琳一眼,他和缪诺琳之间可没有和阿伦那样亲密无间的。 “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缪诺琳洒然一笑,毫不避嫌的在阿伦唇上深深一吻,便站起来离去。 怒浪很是满意缪诺琳的爽快,笑道:“我欣赏你,所以我不介意你在我唇上也来这么一下。” “可惜我介意!”” “砰”一声,门已经关上了。 “长得真不错,不过性格太过阳刚,作为红颜知己的话,我觉得她只适合一次性的!”怒浪啧啧评价。 阿伦笑道:“你胡扯什么!”嗯,恭喜你,已经获得了那个什么终极奥义了吧?” 怒浪也笑了,不过笑得不算很愉快,他道:“什么狗屎奥义,很多内容都似是而非,那个老东西也不多解释,幸好看波特的样子也惆怅得很,大概碰上了同样的麻烦,现在我俩就看谁先低头,与对方沟通一下、交换一下内容,看看那老东西有没有晃点我们。” 阿伦笑容的弧度不禁大了许多,怒浪虽然对他的老师一直缺乏敬意,但像现在这样的语气,却连基本的尊重都欠奉了。 怒浪耸耸肩,解释道:“那老东西说他要回龙之岛覆命了,他和我的师徒关系告一段落。他说我无需觉得亏欠他什么,因为他一直都把我当成工具来使用,现在使用完毕奇*書$网收集整理,就该丢弃,就像丢弃垃圾一样,我这件工具,或者说垃圾,与他再无半点关系……哇塞,难听的话就不一一重复了,但你听,这像是为人师表的话吗?” 阿伦笑道:“听起来,这条老龙倒是有趣得很。” 怒浪“呸”了一声,才应道:“反正我和波特的封口令已经结束,以后我们爱怎么谈就怎么谈,因为,龙族打算派出使节团访问阿兰斯。” “啊!时间?”这可是一个可以改变整个阿兰斯命运的计划,阿伦不禁心动。 “老东西说,快的话,应该可以在一百年之内。” 阿伦不禁又笑了。 怒浪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头老龙的影子晃去,才道:“回到前面的话题吧,老东西和我的最后一次谈话,其中一个内容就是关于东帝天的——当年‘仁者事变’中,东帝天到底有没有强暴凤月舞?” 第二十三集 第三章 阿伦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龙之隐士知道其中因由?” 怒浪缓缓的点了点头,说:“当时凤月舞自知大限将至,唯恐东帝天功高震主,成为祸乱,就设置了一个阴谋,让东帝天身败名裂……” 这个答案在阿伦意料之中,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说:“这样说来,东帝天是被迫走上这条坎坷的命途……” 怒浪却摇头道:“不,东帝天识破了这个阴谋!当时他的心情到底如何,我们无从得知了,大概悲愤欲绝、绝望透顶吧!反正最后,他藉着酒意,根本没给凤月舞有机会换替身,就强暴了对方——虽不能尽如对方所愿,但总算成全了对方的阴谋,也毁了自己……他的另一重人格,或许就是从那个时侯诞生的,直到取代他真正的人格……” 阿伦的心为之一颤,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一个有仁者之名的守护者,或许就在一个瞬间,从一个极致走向了另一个极致…… 他默然了一会,才轻轻道:“无论如何,到最后,他真正的人格还是让他走进了会场,接受命运为他安排的最后制裁。” 怒浪拍了拍阿伦的肩膀,以示安慰,说:“狂风,往事如烟,不要再多作回顾了,往前看吧!嗯……同盟会议已经在今天结束了,虽然你没到场,但你依然被选为同盟领袖、波特为副手,将领导我们结束这场兽人战争。” 阿伦为之苦笑,淡淡道:“这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想想已经令人头疼了。” “哪有人像你这样获得无上权力后是这副表情,打起点精神,得有点领袖风范!另外,其余一些琐碎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料理好了。譬如说,掩盖汉弗里的身份,嘿,让人知道过去自由天堂的守护者当过亡灵恶魔的傀儡,那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了……” 怒浪见阿伦仍是闷闷不乐,显然未能从东帝天的坎坷命运中走出,只好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吃点东西?你三天未曾进食了,想必……” 阿伦却摇头打断道:“嗯,不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呵,搭档,不好意思,给我点时间。” “竟然连胃口也都没有了?嗯,我又不是向你告白,你不必这样回答我的。” “喂!” “那好吧,我出去了……” 夜更深,苍白的月色从窗外洒进,占据了小半壁地板,与明黄的灯光相互辉映。 阿伦凝视着光暗的交界点,又抿了口奶茶,不过茶已经有点凉了。 他心中忽然一动,淡淡道:“进来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 久违了的舒梅蒂校长便在窗台上出现了,挡住了月色,深深一躬。 阿伦不禁奇道:“校长大人为何行此大礼呢?草非我们的盟友关系发生了什么转变?” 舒梅蒂嘿嘿一笑,走至床尾,又是微微一躬。 阿伦注意到,舒梅蒂所站的位置,竟是仆从往往所站的位置,他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舒梅蒂不改一脸慈祥的眉目,不过神色间多了一份庄严,他沉声道:“属下赫尔姆斯,参见大统领!” 阿伦眉头皱得更深了,大统领这个称号,恐怕只有一个种族是如此称呼他的!但他神色依旧平静,淡淡道:“这么久不见,还不知校长大人已经改名了。” 舒梅蒂笑笑,应道:“舒梅蒂只是属下在人类世界的名字,赫尔姆斯却是属下的本名。” 阿伦没作声,只是漠然的注视着对方。 舒梅蒂抬头看了一眼阿伦,便立即把头再次微微垂下,解释道:“属下自幼便被东圣族安排在兽人世界的安图族当中,只是没料到,后来又被兽人派到了人类的星云学院……能机缘巧合的与大统领多番交往,实在是属下的荣幸!” 阿伦心中一动,原来舒梅蒂竟是个双重间谍,不过真是如此,也很好解释他为何向来都是立场不定了。 阿伦终于微微一笑,以平静的语调说:“呵,校长大人时机选得不错嘛,我刚一醒来,你就能前来拜访了。” “因为,自大统领昏迷不醒,属下一直都在外面等待。”舒梅蒂毕恭毕敬,又是微微一躬。 “你的忠诚令我感动!但如果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话,我想你应该拿出点证据。”阿伦凝视着舒梅蒂,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假如舒梅蒂怀着什么阴谋而来,还能唤出那个忌讳的名字,那么,他今夜恐怕不能生离此地了。 舒梅蒂顶住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右手缓缓抬前平举,左手闪电一挥,右手的手腕顿时被划破,银灰色的液体立即汹涌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恰好在那月色的苍白与灯光的明黄交界处,份外触目惊心。 阿伦默默注视了一会,确定无可仿冒,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感慨,世事之奇,莫过于此,该死的命运总能将各种拥有颠沛流离命运的人,巧妙的串联在一起,丝毫不着痕迹,却令你不得不按照它的轨迹前进,走进它为你设置的一个又一个的精妙圈套之中。 舒梅蒂见阿伦作出回应,才迅速包扎好右腕,又取出一块大海绵,将地下那些不能容于人类世界的颜色吸干,最后小心翼翼的将海绵放回怀内,看来为了向阿伦证明自身,他一早做好了准备。 他再一次毕恭毕的躬身,说:“恭喜大统领,终于统一了分裂千年的东西圣族!如此伟业,足以媲美传说中的珐利大人了!” 这把熟悉的声音里,罕有的涌现出几分狂烈和热切,阿伦不由得笑了,“为何我完成了如此伟业,连自己都不知道呢?” 舒梅蒂微笑说:“大统领,你忘记了你曾在五年前,将四神使派回了圣族吗?当时东西圣族分裂多年,矛盾重重,但在四神使的威名下,重新统一还是出现了契机。只不过东帝天阁下在西圣族之中,拥有颇为崇高的声望,他一直反对圣族重新归一,所以我们圣族的大一统,才迟迟未能实现。” 他顿了顿,接着躬身直:“如今,东帝天阁下已经被大统领制裁,所以,最后的障碍也去除了,我们圣族在三天前,再次完成大一统!” 阿伦再次皱了皱眉,竟然在不经意间,推动了亡灵完成统一,每当这个可怕的种族完成统一,那么一场种族间的战争恐怕很快就将来临了!现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己成为了大统领,该如何运用这一点呢?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里诞生了,不过仅仅是模糊的影子。 他漫不经心道:“如果东帝天并没有死亡的话,那么恐怕你也不会现身吧?” “是的,大统领!如果东帝天仍健在,那么东西圣族仍属敌对,我在你面前,仍叫舒梅蒂,而我们的关系,仍是安图族兽人与人类的盟友关系,还得继续尔虞我诈!”舒梅蒂说这话时,神色中多了些调侃的味道,回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 但很快,他又肃容致歉道:“属下放肆了!” 那份狂热的神色再一次自他眼中闪过,他道:“大统领,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伟大的圣族联合起来的力量是可怕的!不过现在,我们面前就有一个难题,两千年一次的圣族天灾日将至,剩余的时间已经不足百天,那是属于圣族的灾难日,庇护我们圣族土地的黑暗天幕,将会被神迹洞穿得千疮百孔……” “两千年前,亡……圣族是如何处理的?”阿伦刚想把“亡灵”二字喊出口,但想起这并不适合他大统领的身份,才急忙改口。 “我们全族动员,踏进了人类的土地,以逃避天灾!”很显然,舒梅蒂小心翼翼的措辞,免得引来阿伦的反感。 呵,这便是那次亡灵战争的起因吗?阿伦心中冷笑,不忘为舒梅蒂补充,逃避完天灾后,总能多出一大批新的族人,带回亡灵,对吗? 他脑海的计划渐渐成形,口中淡淡道:“东圣族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传统——每年总有一个特定的日子,发动族人深入兽人世界的播多拉平原,参拜特力思亚?” 仿佛是提到了某个伟大的名字,舒梅蒂躬身的弧度更大了,说:“大统领英明,确实如此,这个日子就在两个月后。” 阿伦诡异一笑,又道:“兽人们为了避免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往往边防军都会让出一条大道,为圣族放行?” “是的,大统领,过去惨痛的教训告诉兽人,与其阻拦我们,倒不如尊重我们这个传统再次得到舒梅蒂的承认后,阿伦笑容间诡异的弧度更大,说:“舒梅蒂阁下……” 舒梅蒂忙躬身道:“属下赫尔姆斯在!” “那好,赫尔姆斯听令!”阿伦让自己的语气瞬间变得无比威严,“你立即返回圣族,向四神使传达我的意思,立即发起战争总动员,备齐一切,两个月后,借参拜特力思亚之机,我们圣族全族,全面入侵兽人世界,以扬我族声威,顺而躲避天灾……” “……属下得令!”舒梅蒂眼中的狂热趋至极致,不难想像阿伦的计划比起他原本设想更合他意。 目送舒梅蒂离去,仰望那高令的月色,阿伦深吸了一口气,夜风中的冰凉,令他精神为之一振,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就等于宣告人类与兽人的战争进入尾声,至于将为兽人世界带来何种灾难,那就让兽人帝君烦恼吧!他必须为自己的野心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只有这个代价足够惨重,才能为两个种族带来未来的千年和平。 黎明前,窗外漆黑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但往往在这个时分,人的睡眠却最是酣甜。 阿伦终于开始进餐了,满满一桌精美的食物,正被他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飞快消灭着。 坐在他餐桌对面的,有两位陌生的拜访者。他们相貌俊美,衣服华贵,如果在和平时期,一定认为他们肯定是天空之城里,那些贵族少年子弟的领头人。 这两位不速之客本不在阿伦接待名单之中,但他们递来了一封信,信里竟是东帝天的字迹,内容颇是凌乱,丝毫不像东帝天平日风格,但基本还是将他对亡灵复活的研究给描述了出来。 阿伦很有理由相信,这是东帝天另一重隐藏得很深的人格所写,或者说,是他真正的人格对自己的留言。于是,这两位不速之客十分荣幸得以陪伴蓝雪云大人共进早餐,看看一个看似正常生物如何将进食的速度和份量发挥至匪夷所恩的境界。 怒浪在隔壁的书房里递来了一张纸条,写着: 他们就是当日刺杀贝里安的人,我认得其中一个右手食指上的第五根手毛是开叉的。 阿伦更无须怀疑,东帝天后来所收的另外一对弟子现身了。 “……蓝雪云大人,老师当日的命令是不划寻保管好这封信,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假如有一天他已经死亡,就将这封信交到你手上。”其中一人说,他的声音和语调里有着足够的敬意,他很清楚,面前这位便是传说中的大师兄。 “当时,他是不是……和平日不太一样?”阿伦嚼着一块烤肉,含糊不清的问。 两人都感觉到了阿伦问出这句话后,那异常关注的目光,另一人正容道:“是的,当时老师给我的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还……还摸了摸我的头,他从未对我做过这种长辈的动作……” 话毕,他笑了笑,有点嘲讽,有点感触,也有点惆怅。 “嗯,他还说了什么吗?”阿伦停下了刀叉,看着对方。 “未来一年,我们将听从大人吩咐!一年之后,我们就彻底自由了!”两人说这话时,神色都很坦然,看不出有憧憬,或解脱,但也没有失去前方的茫然。 阿伦心中一动,舒梅蒂是否会忠实完成自己安排的使命,不正是需要出色的监视者吗? 他打量着两人,淡淡道:“那好吧,现在我就有一个任务交予你们,这是一个足以改变阿兰斯大陆命运的任务!” 两人对望一眼,一同肃容的从椅子上站起,齐整躬身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很好,你们立即北上,去监视一个人,继而监督一件事的发展……” 第二十三集 第四章 一个小时后,餐桌前只剩下阿伦一人,餐桌上的食物则换了另一批。 对于这对小师弟的表现,阿伦颇是满意,聆听到这个庞大且疯狂的计划,他们虽震惊,却没有失态,还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如无意外,他们将能成为不错的监督者。 老师挑选弟子的水平果然冠绝阿兰斯!逝者往日温情的形象闪过脑海,阿伦的心湖游过淡淡的感伤。 洽逢新换上来的热饮味道调得很一般,他抬手就往地上浇了一杯,轻声道:“老师,我敬你一杯。” 接着,他才摇唤人铃,要求再换一壶热饮,并叫侍应生警告厨房,不要因为打磕睡而调这么难喝的东西给自己喝。 这时,正好波特进门,他一眼就瞥见了地上那人为水迹,聆听着阿伦气愤的责备,疑惑道:“敬逝者的?” “嗯。” 波特不由得笑道:“战友,你的勇气真叫人惊叹,竟然敢把这么难喝的东西敬给死者,哈!” “……” 阿伦看了看波特,这位疾风的军神双眼微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颊上,看来也是彻夜未眠,这并不符合他一向善于保养的个性,便笑笑道:“我说战友,你也像我那样彻夜未眠吗?” 波特微笑道:“你是睡了一大觉刚醒,而我可是一直没睡,唉……” 他在阿伦对面坐下,默然了一阵,才继续道:“嗯,阿伦,有个问题,不知你思考过了吗……” 唉声叹气并不是波特的风格,更何况加上欲言又止,阿伦不禁停住了刀叉,注视着波特。 波特缓缓把话说下去,“……如果将一个逝者,重新召唤回这个世界,这算是复活,还是一种创造呢?” 复活,还是创造,阿伦内心深处的那一根弦,不禁也被弹动了一下,没想到波特已经从哲学的高度去审视这一个问题了。 波特看着阿伦神色的变化,便知对方已明他意,苦涩一笑,接着道:“如果按正常的思维,或者说按乐观的思维,死者重现世间,当然是一种复活!这样的重逢,完美的缝合了当天的死别,但如果从神的角度去看待呢?” 他探出一根指头往上指了指,“所谓的复活,很可能不过是再造一个‘人’出来,这个人,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是崭新的,仅仅继承了复活对象的记忆,这样一个人,还是一直缅怀的那一位吗?” 波特这个猜想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阿伦的心头上。近似的猜想,他也曾有过,但每次都潜意识的避过了这类想法,没想到此时被波特如此直言的讲述了出来。 怒浪和他都是感性,尤其在这一方面,与他们相比,无疑,波特理性太多了。 阿伦抚了抚下巴,重新提起了刀叉,淡淡然一笑,说:“无论如何,我都打算试一试,到时侯,自然便知道了。” 这个决定自阿伦脑海升起,非但没有深切的恐惧和浓烈的哀伤,反倒有点坦然的平静。 波特的眼睛顿时亮了亮,这样正面的回答,说明阿伦对他的信任往前跨越了一大步,最起码,他并没有否认那个不能明言的秘密。 波特右手放至左肩,在座位上起立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疾风骑士礼,正容道:“谢谢你,阿伦!” 这不单是感谢阿伦的信任,还感谢他肯率先冒险去操作那个禁忌之术,好让自己能有借鉴的经验。 阿伦自然明白波特心中所想,微笑点头,坦然受了这一礼。 波特心中的阴霾立即被驱散了不少,他重新坐下,笑道:“不说这个无趣的话题了,我们谈点别的。嗯,精灵参观团在前天已经来到了边缘部落。 “哦,他们对支援人类对抗兽人一事,表态了吗?”阿伦对于这个未来强援,也来了兴趣。 波特摇头道:“那是一群自以为善良的老家伙,他们说要公正的看待每一个种族,兽人并没有冒犯他们,所以他们不能涉入人类与碧味角哉争,反倒是对沿途许多人类的特产和风景都相当感兴趣,他们真当自己是观光团了……” 阿伦疑惑道:“你们不尝试劝服他们到战区去走!!他们自然明白这个野蛮种族到底有多凶悍了。人类完了,很快就轮到他们,兽人可没有兴趣和他们继续贸易。” 波特苦笑道:“那群老头子怕死得很,远远闻到血腥味就立即往后退了。我们当然有游说他们,连矮人兄弟如何进行技术支援都说了,甚至出动吟游诗人,说了无数惨绝人寰的故事,兽人的凶悍一面,在故事里尽显无遗啊,连我听了也差点落泪……” 阿伦奇道:“这些该死的精灵难道听出很多细节都是编出的,所以无动于衷?” “不,不,他们老泪纵横,感动得不得了,但一提到人类需要支援,他们态度就立即变了,到下一次再听那些悲惨的故事,他们继续听得津津有味……” 阿伦不由得陪着波特苦笑了。 “所以,战友,我在亲眼见过那群无耻的老精灵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无耻的办法来对付他们!”波特神秘一笑。 阿伦沉声道:“莫非,你创造机会让他们感受切肤之痛?” 波特点点头,笑容依旧神秘,说:“猜猜,我如何做到的?” 阿伦皱眉道:“他们的拜访路线上,兽人无法轻易踏入啊,你也不会随便冒险放兽人进入……” 很快,阿伦眉头舒展开了,瞪向波特,低声道:“天啊,战友,你太无耻了,竟然找人假扮兽人?” 波特哈哈大笑,轻拍桌子:“就知道瞒不过你,所以提前向你这位同盟领袖坦白了。没错,我在军队里选出一队体形最魁梧的士兵,装扮成兽人,把那群精灵老混蛋给绑架了!” “这个……” “反正他们也没有见过兽人,装扮得有七八分相似就够了。绑架他们,哼哼,过程之残酷,就不一一细述了,反正滴蜡啊、皮鞭啊,什么都用了,直到昨天傍晚,我才亲自带队去把他们给救出来。”波特的笑容更欢了,“当时他们的表情才真是精彩,抱着我又哭又笑,猛说兽人太可怕了、人类的世界太危险了,得赶紧回精灵的土地……” 阿伦不禁笑道:“波特,你有够损的。” 波特很享受这样的称赞,点头笑道:“他们现在一点都不拽了,一提起兽人,表现得同仇敌忾,拍着胸脯保证,回到精灵国度,马上面陈国王,全力支援精灵援助人类,对抗兽人。不过,他们的观光欲望就彻底消失了,只想尽快离去,呵,现在玛雅小姐已经带队护送他们回去了。” 提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阿伦的笑容温柔了少许,轻声道:“嗯……玛雅小姐她还好吗?” 波特留意到阿伦的神色变化,暖昧一笑,道:“不错啊,官运亨通,她现在可以算得上疾风的第三号人物了,在环形长桌上,有相当的影响力。不过,生活上嘛……” “嗯?” “作风极其开放,用淫乱也不足以形容她私生活的万一啊,饥渴得就像一块接触到水的海绵,啧啧,恐怖到一塌糊涂,和星云学院那时,简直判若两人!” “啊,不是吧?” 一脸沉痛的波特看着一脸愕然的阿伦,立即回复欢容,笑道:“骗你的,她一点都没变,连副官都选女的,除了工作,从不与男人接触,唉,也不知受过什么刺激。你知道我是一个很爱护下属的首领,担心她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同性恋,便交了封足以打动天下最忠贞女人的情书给她,打算亲自去滋润一下那片干枯的沙漠,谁料到第二天,她竟然怒气冲冲的来到我办公室,那封信差点就砸到我脸上,恶狠狠的建议我别再开那样无聊的玩笑……” 想像波特的窘境,阿伦不禁笑了。 波特忽然凑近了少许,神秘道:“我说战友,她心里是不是一直惦记着谁,所以才变态至此呢?” “这个,好像不太好猜吧……”阿伦的笑容为之尴尬了起来。 波特爽朗一笑,重新回到原来的距离,说:“不逗你了,等这场烦人的战争结束后,我将给你一个惊喜!” 他探出一手,阻止了阿伦的询问或辩解,打了个呵欠道:“你醒了,我们人类同盟的内部军事会议恐怕很快就要召开了,我得回去补一觉,那么,战友,会议上见了!” “……” 举世嘱目的人类同盟会议结束了,整个世界都期盼着人类联合军团展开轰轰烈烈的反击,可叫他们失望的是,传说中的蓝雪云大人远不如想像中那般神奇,他竟然选择了严密防守,整个人类的防线,竟然比同盟会议前更后撤了。 不过相对而言,整条防线也更紧密了。只是关于这一点,可以明辨的人实在太少了,大多数人只愿看到台面上的成绩,看到立竿见影的以血还血。 无论如何,兽人战争第二阶段的拉锯战,正式就此拉开。 这个沉闷的春天延续了隆冬的沉闷,兽人还需继续巩固新殖民地的统治,偶尔对人类防线发动一些突袭,而人类联军则完全龟缩不出,任由兽人的挑衅,这一场大规模的种族战争就这样在阿兰斯的大陆上僵持住了。 狂风蓝雪云,这个曾如一幅恶魔图腾般悬挂在天空的传奇男子,在民间的声望开始迅速下跌。 人们质疑这位众望所归的新领袖的做法,一开始只是一点一滴,渐渐汇聚成河,化作一波波惊涛骇浪,尤其在矮人提供的第二批武器防具的到位、精灵族近万人援军的到来——那是一支实力强悍的混合兵种军团,还有难得影月部落也派遣出箭手军团来到前线……但,人类联军仍忠实执行蓝雪云的命令,按兵不动,死守阵地。 整个民间的舆论开始浮躁起来,从质疑蓝雪云的能力,到后来怀疑蓝雪云的动机。 头两个月里,一些无稽的小道新闻是如此流传的。 据知情人透露,脆弱狂风不堪重压,患上偏头痛;据某近侍透露,在压力面前,蓝雪云以糜烂的生活麻醉自己,夜夜狂欢,派人四处在民间收集美女;据闻,蓝雪云夜尿频多,身体每况愈下;蓝雪云骨瘦如柴,疑患绝症;蓝雪云秘密求医,某某名医也对此类因频繁性事而造成的疑难杂症表示束手无策;人类联军军政管理一塌糊涂,蓝雪云重病在床,仍不忘继续狂欢,无力的腰板碰撞着床板,为他生命最后奏鸣曲打起拍子;据可靠消息,狂风蓝雪云逝世,享年六十,一个时代结束了…… 当谎言一个叠加一个,砌成大楼,那么楼顶的一切将变成匪夷所思。 第二十三集 第五章 阿伦登上同盟领袖这个宝座第三个月,局势仍无任何转变时,民间的舆论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据联盟高层暗示,蓝雪云秘密与兽人会晤,开始初步探讨停战协定,无可避免,人类一部分国土将被割让出去,以此换取和平;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狂风亲密女伴表示,蓝雪云与兽人以兄弟相称,神龙和自由天堂的旗帜更换,将成为这个称号的代价;蓝雪云自称儿臣,只求兽人能停止战争;据可靠消息,蓝雪云正式叛敌,人类末日降临…… 民间还流传出一些手写体的版本,在病态的热销中,据说全部是蓝雪云的亲笔,里面有蓝雪云的忏悔书、我罪恶的一生、致伟大兽人君王的投诚书等等。 当阿伦阅读其中一本名为我在兽人军营里的狂欢日记时,不禁勃然大怒道:“狗屎!我的字哪有这么难看?” 怒浪抢过阅读,不由得赞叹:“能把狂风的字迹模仿得这么神似,可真不容易!” “……” 谣言永远是谣言,无论听起来如何真实,但当真相一旦降临,谎言堆砌起来的一座座大楼,立即瞬间崩溃,荡起微不足道的灰尘,继而烟消云散。 春夏交接,第二次兽人战争进入转折点,从此战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逆转,直至结局。 这一个夏天,注定写入历史,成为寂静时代的末章,也是最为灿烂的篇章。 这一个夏天,群星相互辉映,耀眼夺目。 其中最光芒四射的名字,莫过于迪.阿伦,这是属于他的时刻,这是一个让他步上巅峰的舞台,他倾情演绎,为他传说的神奇添上了最为浓彩重墨的一笔。 当然,一切辉煌的前提,是建立在兽人的不幸之上,兽人世界里的第二次亡灵战争,无声无息的爆发了! 天空之城,兽人殖民地的临时指挥中心。 这是亡灵入侵兽人世界的第二十四天,在天空圣堂的正厅内,坐满了兽人的高级将领以及人类的一些叛徒,他们从各地赶来,只为参加这次的内部紧急会议。 天空圣堂是在禁咒过后,这座名城残留下为数不多的名建筑之一,因地方宽敞,已成为兽人的会议中心。 昔日人类著名的宗教圣地,一个拥有无数虔诚信徒的所在,现在坐着大量的兽人,想想也觉是件可笑的事,但大厅里没有一个兽人露出半点微笑,人人异常严肃,正襟危坐,与墙上欢乐天使嬉戏的壁画成了鲜明的对比。 兽人帝君伊巴毕蒙环视了全场一圈,沉声道:“相信诸君也猜到这个会议的目的了。是的,最近流传的负面消息是真的,亡灵!罪恶的亡灵,入侵我们的国土了……”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上,这个开场白如同一枚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下面响起“嗡”的一片惊疑声,恐惧甚至立即爬上了不少人的脸庞。在人类世界里的日子呼风唤雨惯了,安逸开始腐蚀他们的心智,从未料过灾难就这样骤然降临。 伊巴毕蒙冷冷的再次环视全场,所有的声音纷纷停止了,甚至比先前更安静,简直掉针可闻,无人敢与帝君的眼神接触。伊巴毕蒙凭的就是疯狂的铁血,成就了他的王座,成就了今天的疆土,坐在最高的位置上,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兽人,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静默的气氛维持了一会,积压在伊巴毕蒙胸口的愤怒似乎有所平缓,他仍保持着原来的语调,继续道:“诸位都是帝国里的核心将领,朕也不瞒你们!罪恶的亡灵踏入我们国土,已经二十四天!一开始,朕以为仅仅是几个野心勃勃的死灵法师在兴风作浪,只抽调一个军团回去协助北部边防军剿灭他们,但后来,发现亡灵的人数远不止此,才觉得事态远比想像中严重,便又抽调了四个军团回去,其中一个是主力军团……关于这一点上,朕,有错!” 伊巴毕蒙大帝竟然承认自己犯错了?下面不禁传来一阵惊叹声,但刚响起,就戛然而止,任谁也能感到事态的严重,帝君此时内心暴怒,触犯逆鳞,必死无疑。 伊巴毕蒙缓缓道:“是的,朕,犯错了!从一开始判断错误,到后来仍没有认识这个错误,直到今天……” 他顿了顿,握紧的拳头微微颤动了几下,下面众人嚓若寒蝉,注视着这位成名后未逢挫折的君王。 只见伊巴毕蒙慢慢将拳头松开,才继续道:“这次亡灵事件,并不是几个死灵法师在闹事,也不是东亡灵那盘散沙在作乱,而是……东西亡灵已经重新合并,他们完成了千年来都未能完成的使命,再次大一统,然后举整个亡灵世界之力,所有高低级亡灵,正源源不断地涌入我们的土地!” 在场所有听众,无分种族,无一不倒抽一口凉气。所有亡灵一同入侵,这是何等壮观,或者该称之为何等可泊的场面,千里无人烟,无穷无尽的亡灵天幕遮盖住蓝天白云,整个世界变成永恒的黑夜,密密麻麻的亡灵军队蹒跚而入,所经之处,不会有生还者,甚至死亡也并不是最后的归宿,死者会变成这支庞大军队里的一员,继续前进,直至践踏到大地的尽头,或许他们仍找不到自己的终点…… 有几个家族在兽人世界偏北部的将领,眼圈已经开始红了。 伊巴毕蒙凌厉的眼神柔和了少许,仿佛在无声无息间叹了口气,说:“诸君,第二次亡灵战争,在我们无准备的情况下爆发了!照估计,规模远胜千年前那一次,目前形势严峻非常!望诸君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接下来,由伊格亲王来宣布军事调动!” 在兽人帝君身旁的伊格阁下,因容貌被毁,现在不得不戴着一副精致的图腾面具见人,他稍稍清了清嗓子,以那远比其兄温和的声音,宣读道:“以下军团长,会议结束后,务必立即返回本部,率领本军团回国增援!蒙泰纳将军、福莉萨将军……” 这是一串长长的名字,包括了大厅内十之八九的兽人,留下的,恐怕就是用来和黑夜人一同镇守殖民地的将领了,但睿智者不难猜到,与其说原地镇守,倒不如说是殿后,亡灵发动这么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人类会毫不知晓,哼,恐怕人类知道的比我们还要早啊…… 在人类沿途的边防线上,自二十天前,便日夜传来歌声,这些歌曲全部编成了兽人语,讲述的全部是统一后的亡灵,如何像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地涌进兽人的大地,讲得真切无比、巨细靡遗,从那时开始,军心便小有动荡了。 但兽人也仅仅以为那是狡猾的人类换了一种叫骂的方式,并不是太过在意,但后来,自后方传来大量的小道消息,再结合高层一些隐秘的军事调动,直至今天帝君的发言…… 再回想人类编写出来的歌谣,发觉他们的歌词里,甚至连亡灵入侵的时间、地点,兽人的反应、调动,好像也没有丝毫分差。 人类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们和亡灵结盟了吗?呵,多么荒谬的推论啊…… 难道这是人类那本传说的预言诗集里的内容?那他们歌谣里所描述的那个关于兽人的黑暗未来…… 不少人的心情更沉重了,默默祈求着兽神的庇护。 人心惶惶间,伊格已经将名单读完,开始任命将来殖民地的防守和黑夜人配合的工作。 所有兽人的情绪都是灰色的,一个月前,他们仍形势大好,占领了半个人类世界,光辉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不时还憧憬着未来的史书将如何歌颂他们,但一个月后的今天,一切都变得如此难以预计,无论留下来,还是回去,都极有可能遭遇死亡。 相比起情绪低落的兽人,那些高级的人类叛徒们,眼神深处中的情感就丰富多了。 他们或许为了荣华、或许迫不得已,无论什么目的,但他们的身份都是一样的,背叛了人类,成为了兽人入侵者里的一分子,但现在兽人大势已去,未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如何悲惨的一种命运呢?这一部分人里不乏聪明人,譬如说,光海庭,一个新的应对计划,已经在他脑海里慢慢形成了。 军事调动的布置完成后,伊巴毕蒙亲自鼓舞一番,让低落的士气有所回升后,这个紧急会议告一段落。 亚特拉克默默目送这些人离去,暗暗叹了口气,下一次高层会议时,现在这些高级将领,也不知还有几人可以到场了。 接下来,便是属于兽人皇室的核心人员会议了。 伊巴毕蒙不再掩饰自我,他的眼神在此刻萧索了许多,平静道:“朕的一个重要合作伙伴——东帝天,已经证实死亡,而且早在三个多月前。期间书信,已证实伪造,朕正是因为被这些书信误导,才致判断错误,演变成今天处处被动的局面……” 他不理会为之动容的众人,淡淡道:“错已铸成,朕自会检讨!关于国土内如何对抗亡灵的事宜,已经决定。但关于人类的国土,朕尚未决定!是战是和?战,如何维持?和,如何争取到最大利益?你们,都给我说说!” 核心成员不足十人,但全是在攻占人类国土的过程里,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人物。 他们与兽人帝君的关系相对比较亲密,说话少了几分忌惮,此时纷纷发言,从战略上去看、从战术上去看,从人文上去看、从精灵和矮人的援助上去看,方方面面,说得头头是道,口沫飞扬,不难预料的是,大多数人都反对继续再战,但也反对将吞下去的肥肉再吐出来。 相比激进者,稍稍理智的一种说法是,将自由天堂还给人类,换取和平,保留神龙帝国,这块肥沃的殖民地能对国内有所交代,将来还能为帝国带来惊人的收入,成为未来战争的一块重要跳板…… 聆听着种种意见,伊巴毕蒙却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甚至连眉毛也没扬一下,他由得众人吵闹了好一阵,也没睁眼,只是沉声道:“皇弟和亚特拉克爱卿,你们怎么也不说说?” 伊格和亚特拉克对望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发言道:“陛下,请允许臣先讲述一小段故事。嗯,臣与人类的领袖蓝雪云,曾在星云山脉相遇……” 听到蓝雪云这个名字,伊巴毕蒙那粗短的睫毛颤了颤,微微张开双目,冷冷道:“哼,狂风蓝雪云!此人朕在五年前也见过,那是在星云之颠,确实是个不世出的人物,那时他手持凡兵,竟然也毫无惧色的与朕对持,屹然不倒。朕就在想,此人迟早是个祸根,当时就想杀了他,没想到被亚特拉克将军给拦下了。事实上证明了朕的判断,现今蓝雪云的成就还尤在朕的估计之上……唉!算了,皇弟,你接着说。” 会议众人的目光不禁纷纷盯向亚特拉克,用眼神来责备他当天犯下的可怕错误,但亚特拉克面色坦然,仿佛感觉不到众人狠的目光,只是静静看着伊格。 伊格便将当日如何与阿伦相遇的经过说了一遍,重点是提到了那银灰色的血迹,他说:“……本来也无法借此证实他是亡灵恶魔,但结合当前形势、人类编得像模像样的歌谣、东帝天的死亡、亡灵的统一、亡灵的入侵,我们很有理由可以判断,蓝雪云的确是亡灵无疑,而且还可能正是他策动了亡灵战争,让我们无法兼顾,措手不及……” 亚特拉克神色变换,皱紧了眉头,却什么也没说。 伊巴毕蒙赞许的点了点头,仍不睁眼,淡淡道:“很好,伊格!那我们该如何利用这一点?” 伊格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狂热和激昂,稍稍提高声量道:“陛下,我们可以策划一个阴谋,臣愿亲自执行,定可天衣无缝,让蓝雪云的血液暴露在世人面前,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任由我们宰割……” 伊巴毕蒙淡淡打断道:“对局势的帮助是?” 伊格的声音里顿时少了些狂热,答道:“人类联军自然军心涣散,战斗力大幅度下降,我们可以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伺机……” 伊格没能把话说下去,兽人帝君已经重重一拍会议桌,那大理石桌子立即轰然而倒,众人为之色变。 伊巴毕蒙震怒无比,双目圆瞪,狠狠的盯着伊格,暴喝道:“混帐!国难当前,你竟然还一心想着私仇?如果只是抽调走一半兵力,按你所说,或许还有点用处,但如今这样做,只能达到一个目的,就是报你在红雨山脉里被毁容的仇恨!” “蓝雪云或许能影响人类的士气,他的真正身份或许能为人类世界带来动荡,但绝不会影响人类收复国土的决心。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加上黑夜人军团,去对抗人类过百万的联军,就算他们士气低落点,也同样能将我们碾成碎片!你这混帐不像愚昧至此,还是被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 暴怒中的伊巴毕蒙气焰冲天,他的声音就像一个个惊雷,轰在每个人的脑袋上,那份气势有如实质,化作冰冷寒流,冲击四方,这些手握一方兵权的巨头们,一个个嚓若寒蝉,首当其冲的伊格更是垂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伊巴毕蒙粗喘了几口气,愤怒才稍稍压抑,冷冷道:“要不是念在你是朕的弟弟,朕一掌就劈了你!” 他顿了顿,接着道:“本来朕想把你留在身边,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你带上朕的第二亲卫团,立即回国,好好领导这场亡灵战争!在亡灵战争结束前,朕不想再见到你!滚!” “是,陛下!陛下保重!”伊格肩膀颤了颤,声音也变得有少许呜咽,踉跄退了下去。 伊巴毕蒙丝毫不为所动,转向亚特拉克,说:“说说你的见解,说点实的,虚的朕已经听够了!” 亚特拉克望了一眼伊格离去的背影,平静道:“陛下,我的建议,恐怕令大家难以接受。在臣说出这个建议前,还请陛下恕臣无罪!” “忠诚无罪,你但说无妨!” “臣建议,全军撤出人类国土,归还暴风要塞,重修和平条约!”亚特拉克话毕,站起身来,对着伊巴毕蒙深深躬身。 在兽人帝君的瞪视下,没出亚特拉克意料之外,四周种种难听的责备立即接踵而至。 伊巴毕蒙胸口急促起伏子几下,才慢慢冷静下来,冷冷道:“都给朕闭嘴!亚特拉克,你的理由?” 亚特拉克稍稍抬身,迎上伊巴毕蒙的目光,说:“陛下,臣的建议,共有六点理由。其一、陛下可以抽身返回帝国,亲率军民,对抗亡灵,我军士气定然大受鼓舞;第二、可以集中兵力,无需再两边兼顾,顾此失彼,黑夜人的几大军团也能成为对抗亡灵的主要战力;第三、可以集中资源,无须再为资源的长途运输和其中浪费而烦恼;第四、充分向人类表明我族停战的诚意;第五、神龙经此大耗,也需休养生息,就算有别的人类势力想落井下石,蹚亡灵战争这次浑水,敏感的神龙皇权和神龙国土也可将他们暂时阻隔……这只是从大处分析,细节上的好处更是多不胜数,臣的建议,利大于弊。” 眼见伊巴毕蒙的脸色慢慢缓和,仍心有不甘者,也敢怒不敢言了。 伊巴毕蒙沉吟了片刻,才道:“亚特拉克将军,你的第六点理由呢,似乎尚未说出来吧?” 亚特拉克平静道:“这或许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或许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点:蓝雪云如果真如伊格王爷猜测,策动了这场惨绝人寰的亡灵战争,臣有七成把握说服他,以先前臣提出的和平条件,来换取亡灵的撤退!” 伊巴毕蒙眼皮一跳,沉声道:“七成把握?换取亡灵的撤退……你确定竟有如此把握?” “是,陛下!” 得到肯定的回答,伊巴毕蒙反倒沉默了下来。 思索良久,他的面上虽无任何表情,但眼中闪过丰富至极的神采,像是回忆起很多,也想到了很多,不甘、犹豫、沮丧、颓废、狐疑、希冀……一一自眼神深处晃过。 多番权衡过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神情回复坚决,缓缓道:“好!朕派你私下会晤蓝雪云,假如真能结束帝国的灾难,非但先前条件照允,朕还承诺,他的真实身份,永远都不会自兽人世界里传出……” “臣,遵命!” 第二十三集 第六章 冰风与疾风交界,人类联军的西南防线。 傍晚,乌云自远方而来,翻腾过夕阳满布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令天地慢慢陷入漆黑,眼看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阿伦策马行在军营之间,战前种种布置,都已准备就绪,人类全军反攻,一触即发! 路过一个中型演习场,阿伦停马观望了片刻,颇是满意目前士兵们的士气和状态,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回头微笑,“这是今夏的第一场雷雨吧?” 待阿伦策马去远,跟在身后的斯蒂儿迷醉的赞叹:“大师兄说的话儿,总是这么有深度啊!” 她身旁的昆桑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低嚷道:“你没救了,斯蒂儿!大师姐警戒过你,不要乱搞个人崇拜!” “那是大师姐感到了我的威胁,她老了,我还年轻。” “你彻底没救了!” “……” 联合刺杀之后,缪诺琳给予两人自由选择未来的机会,令缪诺琳感到意外的是,他们提出要成为阿伦的副官,而且率先提出的,并不是斯蒂儿,而是昆桑。 雷鸣间,阿伦侧头眺望向远方的山头,眉头不禁轻轻一皱,已经是第三道霹雳劈在那一个位置了,世界上并没有连续三次的偶然,尤其是闪电。 他回头招招手,对昆桑盼咐道:“一会你到西营去确认粮草的数量,顺便警告那几个老油条别耍小聪明。嗯,斯蒂儿,快下雨了,你先回营吧!” 看着阿伦疾速远去的背影,昆桑不由得低声咒骂道:“这个混蛋!总是这样,最粗重最烦琐的工作都留给我,他自己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斯蒂儿笑道:“大师兄很重视你呢,每星期不是都有几晚专门辅导你吗?” “他那是……” 昆桑想起阿伦所谓的“专门辅导”,就是夜深人静,忽然一脸哀怨的出现在自己的床前,然后轻柔的说:“军营的夜生活,好无聊啊……” “啊!你想怎么样?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别太看得起自己,我没想过奸污你。” 接着,阿伦就会拉着一脸不安的自己,穿梭于各个大营之间,搜寻一些“违禁品”,重点打击的是违禁书刊。 再然后,就会和自己一同回帅帐翻阅,他边看还会边评价:“啧啧,幸好让我即使发现,要不然这些淫秽的东西,该会如何去毒害士兵的心灵啊!” 他表现的悲天悯人,看得津津有味,昆桑颇为鄙视,但辛苦了半个晚上,往往也只好一同去仔细、逐页逐页的检查其中的流毒了…… “怎么了?”斯蒂儿提醒分神的昆桑,只把话说了一半。 脑海浮过其中的精彩画面,昆桑脸红,支吾道:“算了,没……没什么。 “神经兮兮的,话说回来,最近你的身法确实是大幅度提升了,尤其是隐匿,有时我也无法洞察到你的存在了。大师兄到底是怎么特训你的……”斯蒂儿喃喃评价。 昆桑尴尬一笑,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要不,我们一同去西营吧,点算我最不擅长……” “淋雨对皮肤不好,我回去了。对了,你枕头下那本杂志挺有意思的,借我多看两天。” “啊,你又乱翻我的东西,那可是违禁……” “嘘!小声点……” 暴风骤雨中,亚特拉克熟悉的身影已近在眼前,那异常魁梧的身躯站得笔直,正迎着电闪雷鸣,有节奏的吐纳着。 阿伦策马慢慢走近,目光迅速掠过四周,微笑道:“真意外,竟然只有你一个人,兽人皇帝真信任你!” 亚特拉克闷哼了一声,也不应对。 阿伦淡淡一笑,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马躬身,轻声道:“老师,弟子向你问好了!” 亚特拉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脚腕却忽然一转,双手瞬化爪,毫无征兆便向阿伦面庞攻去。 一道从乌云深处穿出的闪电,恰好轰然而下,与亚特拉克利爪出击的时间,配合得分毫不差。 面对这乘天地之威的雷霆一击,阿伦身影轻轻一晃,竟已无声无息的站到亚特拉克的身后,只探出一指,往天空一抬,那道巨大的霹雳竟然在近在咫尺的虚空中凝固了刹那,诡异之极。 阿伦手指一晃,那道霹雳猛地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将不远处的一块野草地轰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大坑,飘出几道袅袅硝烟。 亚特拉克为之动容,无比震惊的骇然自他眼神深处一闪而过,他已经看不清阿伦是如何移动,更无法像阿伦这样引领雷元素,假如这个便宜弟子不念旧情,恐怕现在自己已成为一具尸体了。 阿伦恭谨道:“老师,这次武技考核,可否令你满意?” 亚特拉克默然了一阵,摇头苦笑,缓缓道:“恐怕放眼整个阿兰斯,也无人可以与你比肩了。” “是啊,好寂寞啊……”阿伦轻轻感慨。 这真是一句似曾相识的对白,亚特拉克哑然失笑,转身重新面对阿伦,“娜娜,武技根本就不是你人生的追求,从你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伦不类。” 阿伦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据说无敌的高手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请老师不要见怪,我只是努力表现出一点高手的风范。” 亚特拉克不由得笑道:“如此说来,鄙人曾经也很寂寞啊……” “哈,老师言重了!” “……” 当年隆冬,蓝河冰层之上,亚特拉克宣布往日瓜葛,一笔勾销,他日再见,不死不休,而如今再见,仍是言笑甚欢,仿佛从未出现裂痕,仿佛仍是星云中,那对信任无间的师徒…… 阿伦自然明白,亚特拉克为何而来。 亚特拉克也不拐弯抹角,甚至跳过了不必要的过渡言辞,直接便道:“娜娜,人类的反攻,恐怕即将开始了吧?” “就在三天之后!”阿伦也不隐瞒,话锋一转,也直言问道:“兽人的大军,也撤退得七七八八了吧?” 亚特拉克沉吟不语,权当默认了。 阿伦的笑容顿时亲切了几分,说:“兽人皇帝提出的条件是?” “帝君同意,全军撤出人类国土,归还暴风要塞!”亚特拉克深深注视着阿伦,平静道。 阿伦稍稍一愕,继而由衷赞叨彭一竺兽人皇帝好气魄,想必老师当中出力不少吧?” “因为鄙人答应帝君,有把握说服你,命令亡灵自兽人世界撤兵!”亚特拉克一字一句缓缓道,看得阿伦更深了,自是不愿意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假若对方矢口否认,那接下来的谈判也将失去意义。 令亚特拉克精神为之一振的是,阿伦并未摇头,只是眉宇间那份笑意,似乎深沉了许多,甚至亚特拉克刹那有过一种错觉,一份浓烈至近乎可令他窒息的杀气扑面袭至,完全将他吞噬其中,但仅仅刹那,那份错觉就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伦淡淡道:“老师,人类联军、矮人的兵器、精灵的援军,只要同心协力、指挥得当,想收复国土,重获暴风要塞,这指日可待,假如能一鼓作气,踏过潘多拉平原,兼并兽人世界,也并非难事,你以为如何?” 亚特拉克深吸一口气,正容道:“目前留守在人类土地上的兽人军队,虽不足十万,但黑夜人的军队,战争以来,耗损甚少,至今仍有三十万之巨,假如我们也收缩防线,甚至最后退守易守难攻的暴风要塞,人类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重获暴风要塞呢?如果人类继续踏过潘多拉平原,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加惊人,恐怕阿兰斯两大种族,经济至少倒退两百年……娜娜,莫非你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只要你同意我们的条件,一切兵不血刃,便可达到目的!人类与兽人两族,重归和平!” 阿伦轻轻皱眉,淡然道:“但假如亡灵撤兵,兽人帝君野心不灭,又再卷土重来,那当如何?” 亚特拉克一咬牙,沉声道:“你大可在收回暴风要塞后,才下达亡灵撤退的命令,届时我们兽人势必已元气大伤,无法卷土重来!” “重新布防,至少需要三天,兽人交还暴风要塞的三天后,亡灵撤兵!” “……好!” 初步口头协定已定,亚特拉克轻轻松了口气,但忽然发觉阿伦脸上的笑意甚是悠然,心中为之一凛,他莫非早已预见这样的结果,甚至,包括自己的到来,一番做作,只为看清我的底线,继而迅速达到目的…… 阿伦亲切的笑了,笑得颇有深意,“好了,老师,过分的思索总令我们感到疲惫……接下来,我们还是谈谈细节问题吧,人类的愤怒需要宣泄,所以,你们不能退得太过潇洒!” “你的意思是?” “……” 哲人曾说:“历史总为当代的强者而定。” 时代的浪潮过后,后来者所看到的,是当时强势者所定的历史,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那自然便成了他们眼中的真正历史。 当然,仍会有极少数人妄图去挖掘出历史的真相,但也只能是凭借凤毛麟角,一些蛛丝马迹,去推断所谓的真相——其实,仅仅是属于自己的真相。 寂静时代最后一年的那个夏天,对于后来者而言,期间所发生的一切,真相已无从得知,但历史上的这一页,眩目得实在叫人咋舌。一切听起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但一切却确确实实的发生了,最起码,结果就是那样的。 那是,关于一个战场的神话。 蓝雪云贤人,只用了九天的时间,就全面收复了自由天堂,期间灭兽人军团近百,屠兽人五十万有余。 接下来,仅用五天时间,便肃清了星云山脉里的兽人余孽,重新掌控沉寂之海沿岸,摧毁黑夜人入侵船只近十万。 然后,在神龙西部国境击破兽人主力军团,在贺兰山地带,历史重演般与兽人发生激战,但调换了角色,蓝雪云亲败会兽人帝君,令其狼狈逃亡,灭帝君的王牌亲卫团。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里,共灭兽人三十万有余。 在十六天之内,收复神龙国土全境,人类联军士气空前高涨,兽人士气跌入谷底,垂头丧气的兽人皇帝终于垂下狂妄的头倾.,请求在暴风城楼,重新与人类签订和平协定……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死亡的兽人实在太多了,这几乎令每一个人类将士都立下了赫赫战功,更毋论光芒四射的怒浪、缪诺琳、波特等人,他们都取得了无数个战役的胜利…… 但联军统计部的一名小职员,却从其中发觉了一个滑稽的现象:人类各个大大小小军团交上来的杀敌数字,加起来足足超过了两千万,这太匪夷所思了,莫非兽人都被我们杀光了? 他将这个有趣的数字告诉了他的上司,在他认为,是联军里有人为求邀功,带头虚报军情,令这股不良风气渐渐成为气候,理应遏止。 他的上司却一脸严肃的告诉他,确实有人带头,不过那人叫蓝雪云。 那小职员立即被惊得面无血色,结果没出意料,第二天,他没再出现在统计部,也没再出现过在任何有人的地方。 在这个奇迹月里,最轻松的,当属精灵混合军团。他们自问什么也没干,预料的艰难半丁点也没有出现,但所到之处,都能得到民众夹道的欢呼,得到鲜花和少女的拥抱,而且还有人类的军官告诉他们,感谢你们为人类所做的一切,参与歼灭兽人的多个主力团,贵方杀敌足有五万八千人之多,人类将永远铭记精灵的友情! 这令精灵的副官不禁疑惑的问团长,“我们有杀过兽人吗?” 团长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闭嘴!我昨天已经收到了长老会的来信,他们对我们的表现非常满意,如果你回去也想获得升迁的话,那么就认同人类现在所说的一切吧……” 精灵混合军团所有人都很享受这样的旅程,什么都不用干,就跟着大部队,沿途欣赏人类的山河,嗯,的确另有一番风味,而且走到哪,都能赢来掌声和美酒,这就是传说中的战争吗?确如哲人所言,“太令人铭记,难以片刻忘怀了”。 第二十三集 第七章 最清闲的外族朋友,莫过于矮人。 矮人王国特地派出了一个团队进入人类世界,为人类联军维修武器装备,拉锯战的时侯还有点活干。 然而,到了大战役爆发的时侯,这个专门设立的维修部空闲得只能以打牌来渡过每天无聊的时光。 “听说人类已经杀了几百万兽人了?” “胡说,明明就是几千万。” “那我们斧子改良了,砍了这么多脑袋还如此锋锐?” “对啊,还有盔甲……” “蠢才们,都停下议论!国王正在王国内表扬我们,赞扬我们日以继夜的工作,称我们是王国的英雄,奖金明天就到了,是不是谁不想要了?” 矮人们立即都闭上嘴巴了。 只有他们的队长继续道:“那个谁,去跟人类兄弟说一声,俺这副扑克牌烂了,得换一副!对了,爆米花也加点……” “……” 在这个属于人类光辉的时刻,最辛苦的,当数兽人了。 他们每天都得拚命的奔跑,不久前还孱弱无比的人类,一个个英勇得如同战神附体,边吃喝边提着刀子往他们冲来,但长官不允许他们反击,只下令“跑,都给我狼狈的跑起来!狼狈!尽量的狼狈”。 其实,无须吩咐,这些负责殿后的兽人士兵们都足够狼狈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休息片刻,那群如狼似虎的人类又追了上来,只好继续往暴风要塞的方向奔跑,没有人想掉队,掉队者只有一个下场。 对于兽人而言,这不是一场对敌人的战争了,而是一场对内竞赛,胜利者没有奖励,失败者付出生命。 一个兽人士兵在日后的回忆录里如此写道: 大伙都明白,我们已经成为统帅手中的弃卒了,但没有人敢垂头丧气,因为只要你稍稍气馁,追在后面那些明晃晃的刀子就立即与你发生亲密接触…… 在人类的地方待了这么久,我又负责监工,他们的话多少都听懂一点,最记得一回,一位倒霉的同伴在身后倒下了,砍掉他脑袋的人类士兵向他长官禀告:“报告长官,我宰掉了一百个兽人!” 我心里就诧异!我们这个小队,加起来也没这么多人啊! 谁料到他的长官立即纠正道:“胡说,我明明看到你杀了三百个,休想蒙骗我……” 还有一回,在神龙边境的地方,工程部的人竟然还有闲情停下来去堆起一座小土丘,我们跑经此处的士兵都得留下来帮忙。好不容易把土丘堆好,工程部的长官还在上面插一支白旗。 有人问长官原因,长官解释说:“这是万人坑!刚才我们都阵亡了……” 我的天呀,连万人坑都得我们自己挖呀!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幸好,都过去了…… 此时,兽人的窘迫和艰难,令人类的新闻界彻底疯狂了。 天空之城已经收复、莫德要塞已收复,蓝河已经收复、贺兰山要塞已收复…… 捷报频频下,前线推移得实在太快了,他们无法亲临第一线,只得凭借一些知情人士、前线退回来的伤员口述,去撰写出一篇篇精彩的文章了。 一个月前还被他们贬得一文不值的蓝雪云,形象瞬间恢复高大。 人们疯狂的歌颂着这位神奇的英雄,称赞着那天马行空的战术,描述着他如何亲临前线,临危不俱,从容出击,一人一剑就踏平兽人千军万马,时而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狂风蓝雪云被捧上了更高的神坛,现在再有人称他为寂静时代第一伟人,已经是一种侮辱了,传媒已经统一了口径,蓝雪云大人是阿兰斯大陆历史上的第一伟人! 在联军如风一般的速度往东推进时,疯狂的舆论进一步夸大那一串串杀敌数字,民众的复仇心理从其中得到充分的满足,极少人怀疑这一串串数字的真实性,大多数民众在乎的是他们得到了极为淋漓尽致的畅快。 奇迹被联手炮制了出来,在蓝雪云的领导下,人类在一个月内,收复全部国土! 当人类联军的铁蹄重新踏入暴风要塞,恐怕众神自穹苍深处也能聆听到自阿兰斯大陆的欢呼声。 人们感慨,原来和平与战争一般,都在不经意间,就已来临了! 在全人类喜气洋洋的气氛中,谁也没有太过留意这样几段插曲: 著名叛徒光海庭在莫德要塞上,拒绝兽人撤退的命令,再一次叛变,亲手杀死多个兽人将领,敞开要塞大门,宣布他卧薪尝胆多年,只为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即日起,重新回归人类! 联军宽容的接受了他的回归,不过在当晚的庆功宴上,光海庭将军喜极而悲,饮酒过量,暴毙身亡!同日死亡的,还有隐匿在光海庭军团里的两女子,据说,她们曾经是显赫在星云山脉的十姐妹余孽…… 失踪多时的雷诺王子,曾经雷诺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博斯特,再次现身雷诺,不过民间早已盛传,博斯特在雷诺先皇驾崩那年,已投降兽人,成为叛徒。但拜伦大帝仍承认他的皇室身份,不过博斯特已变得异常低调,极少露面,有人怀疑他目前的处境不妙,平日大概被拜伦大帝软禁在皇廷某处。 在疾风大军近乎全军出击的时侯,疾风境内发生了一场大型叛乱,主角竟是昏迷多时的伯列奥——前疾风族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疾风要塞为中心,在周边十几座城市内重新立起自己的旗帜,现任族长克德杰大人不幸身亡于这场叛乱之中,举世震惊! 然而,这场叛乱前后不足十五天,就被率军返回的波特血腥镇压了,这一次,伯列奥大人是彻底长眠了。 有心人发觉这场叛乱里存在不少蹊跷的地方,譬如说,波特明明跟随蓝雪云大人杀入了神龙境内,为何竟能这么快就率军返还,根本一点机会也没给伯列奥。能如此迅速的回来,除非,他和他旗下的疾风大军,一直都在疾风边境外等待…… 无论如何,这场叛乱过后,波特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疾风族长,人类西部地区的头号人物! 暴风要塞。 它的城墙仍如夜空一般漆黑,看上去仍如过去那般厚重结实,但阿伦慢慢走近,内心却尽是唏嘘。 暴风要塞,当日,称你为信念筑成的建筑;如今,你所代表的信念,是否仍如从前? 当日,与自己一同前来的绝色女子,已回归星辰;如今,只剩余自己一人,形单影只的走在这条熟悉的古道,走进这座曾经熟悉的要塞。 物是人非,大概如此…… 披星戴月的前尘,仿佛只在那刹那之间! 淡淡的辛楚游过了阿伦的心湖,内心最脆弱的一面在瞬间几乎占据了主动,令他扭转马头,疾蹄而去,逃避这曾经熟悉的一切,逃避可以勾起那回忆的一切。 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今天之行,足以影响阿兰斯未来千年的历史。 跟在他身后不远的昆桑嘀咕抱怨:“没事干嘛放慢速度啊,我还想快点上东城楼看看潘多拉平原的……” 斯蒂儿低声打断道:“闭嘴,昆桑,这叫深度,没看到上面城楼上这么多兽人看着吗,大师兄当然要摆摆造型啦……” “嘿嘿,那装模作样挥着手的大块头就是兽人皇帝吗?听说他有不世出的武技,斯蒂儿你说我对上他,有没有一拼之力呢?” “……如果我回答这个问题,那我肯定变得如你一般白痴了。” “……” 随着阿伦踏入暴风要塞的那一刻开始,双方便开始默默的进行着换防的工作。 以神龙为首的人类将士接管过每一个岗位,兽人卸下自己的旗帜后,便有序的退出暴风要塞,重新在潘多拉平原外列队。 交接过程十分顺利,没有任何冲突,当然,也没有任何微笑和任何友善的肢体动作,过去的战斗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刻骨铭心的仇恨,仍将蔓延千年。 来自潘多拉平原上的风,万年如昨,永远夹杂着丝丝寒意。 呼呼风中,对人类而言,这爽朗的风为盛夏的燥热带来几分清凉,但对此刻的兽人而言,这不适时宜的气流,带来的却是阵阵凄清的气息。 一张巨大的椭圆长桌已被搬到东城楼上,人类与兽人双方的重要代表,全部出席。双方对位而坐,正如他们身后的旗帜,在招展中分庭抗礼。 签订和平协定前,双方代表一一友好的握手,仿佛战争从未出现,仿佛双方一直是关系良好的合作伙伴,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友善的微笑,热情的问侯着对方。 伊巴毕蒙陛下今天更是霸气尽敛,眉宇慈祥,看起来就像一位仁厚的兽人长者,阿伦实在难以将面前这位,与当年星云学院里那头气焰冲天而起的上古凶兽联系到一块。 当兽人陛下双手与阿伦紧握时,还半真半假的笑着说了句:“蓝雪云阁下,我曾考虑过在将来某天,亲率强者队伍来刺杀你,今天看来,我属痴心妄想了!” “哈哈,除了后半句,一切同上,同上啊!”阿伦友好的握紧对方的手,热情的说着。 “呢,尽管听起来糟糕透了,但是阁下的坦诚还是赢得了我的好感,哈……” 旁人看来,定猜不出双方正说着什么得体的外交词汇。 亚特拉克与阿伦握手时,只在阿伦耳边轻轻说了句,“娜娜,替我向艾波琳问好了!”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老兽人脸庞,阿伦回忆起彼此间曾经交错而过的人生轨迹,西郊水晶矿坑里的生死相搏、星云山脉里的生死与共、不朽之峰上的拚死维护,直到蓝河上的恩怨诀别…… 没想到今天的历史会议,双方还能如此聚首。 就算以兽人的高龄,亚特拉克已是风烛残年了吧,今日暴风一别,很可能就是永诀,再无见面之时了。 阿伦心情忽然一阵激荡,低声说:“老师,你保重了!愿你在潘多拉平原的彼方,安度夕阳,颐养天年!” 亚特拉克感觉到阿伦情感的剧烈波动,也是一阵激动和感慨,用力一拥阿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错身而过。 当怒浪和兽人帝君照面时,看着面前这张与伊格王爷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怒浪不由得感慨道:“没能看到伊格阁下,真是遗憾,挺想他的!” 伊巴毕蒙的笑意稍稍一凝,那疯狂的戾气差点汹涌而出,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笑容,淡淡道:“克洛诺斯阁下,我会替你转达你的问侯,吾弟对你也是颇为牵挂呢,尤其在红雨山脉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怒浪面不改色,唏嘘道:“是啊,我和伊格间,今生不算挚友,但彼此终生记挂!” “……” 这份名为“暴风之盟”的和平协定,其实在近半个月来,双方外使已将所有细节一一敲定。 所谓和平渴望,所谓两种族从此互为兄弟、互助互爱,这些都是虚伪的。只有兽人对这次战争的赔款数字,还有他们确实完成了承诺,并没有在撤退时疯狂地在人类的土地上沿途做最后一次掠夺,这些才是实际的。 至于黑夜人同意将会在日后的技术贸易中,将他们那超越时代的造船术教授予人类,那更是完全没有机会实现的一天,谁也不会将剑柄递给对方,让剑尖对准自己。 尽管暴风之盟的协定上不乏空言,但双方都异常愉快的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成就了这份标志着第二次兽人战争结束的盟约。 当所有的兽人都退出暴风要塞,东城楼上最后一杆旗帜也重新换回神龙的旗帜,没有人再去顾及刚刚才离开要塞大门的兽人们的情绪了,要塞中所有人类几乎同时发出一阵狂烈的欢呼,这发自肺腑的声音热烈至极,响彻四方。 当这狂热的声音传至要塞西面的军营,驻守在此的军人立即明白盟约已定,也随之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这激昂的声音如同波浪,住内地传送而去,很快,整个阿兰斯人类土地上,尽是欢声一片。 和平,终于降临! 阿伦默立城头,遥望着兽人大军最后一次列队,整装待发。 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这密密麻麻的异族人,仿佛间,与当年的那个清晨何其相像,只不过那时身边的伊人不再,那柔声细语犹在耳边,那份情意已成追忆。 抬眼望天,缓缓游动的云雾,仿佛是穹苍的睁目,这一刻,你是否也在凝视着我呢? 兽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没入至视线尽头的薄雾中,暴风要塞中的欢声仍是不绝,一波接一波的震荡在天地之间…… 这一年盛夏的这一天,横跨千年的寂静时代,正式宣告结束! 第二十三集 第八章 漫天璀璨的烟花、色彩缤纷的彩带、散发出夺目光彩的宝石,长长的雪白餐桌上,上面装满美酒的银器和那无比丰盛的食物…… 无疑,这个星空下的夜晚,神龙皇室大广场上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和平到来是今夜的目的,但久违的欢笑声、久违的虚伪客套,才是今夜的主题。 国力已远不如从前的神龙,令这场盛会失去了不少往昔的奢华,但总体的格调和底子里的雍容,仍不失全盛时的高贵。 明天将是人类各国的内部会议,有一项协定已经内定,那便是各国版图与战前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在这片士地发生巨变之后,还能有这样的结果,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 而大力促成这一切的阿伦,此刻正静静站在露天宴会厅的一角,默默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和烟火,和过去一样,特别热闹喧哗的场合,他都会感到特别孤单。 英俊至完美的脸庞、修长的身段,还有那出众的气质,这足以让少女为之倾慕,贵族们乐于交往,但令人诧异的是,阿伦身边并没有熙熙攘攘的崇拜者,这除了他本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还得感谢一旁的昆桑。 因为阿伦告诉他,“能安静一会就好了” 于是,昆桑就很尽责的站在一旁,对妄图靠近这边的男女张目怒视,那杀气腾腾的目光足以让常人为之却步了。 少女们纷纷低声的抱怨着。 “那丑八怪真碍事!” “天啊!那头红头发真丑……” …… 这令自问相貌并不会差阿伦多少的昆桑大感郁闷。 没站在阿伦身旁的时侯,以他蓝雪云副官的身份,四周也是被一群美女和权贵包围的呀,现在倒好,竟然成了碍事的丑八怪了。 幸好阿伦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没让他继续窘迫下去,低声说:“嗯,还记得下午叮嘱你的事吗?” “知道,传达你的命令,让亡灵在兽人世界里撤兵嘛!”昆桑大大咧咧道。 对于昆桑无所谓的音量,阿伦不由得失笑道:“要不要给个魔法扩音器,让你向全场宣布啊?” 昆桑抿了抿唇,飞快瞥了一眼四周犷幸好没有发现需要灭口的对象。 阿伦顿了顿,沉声道:“我忘了补充一点,假如老师另外两位弟子有染指亡灵权力的野心……”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昆桑淡淡然的接道:“还有那个什么叫舒梅蒂的家伙,对吗?我懂得怎么做的。 阿伦轻轻皱了皱眉。 昆桑解释:“后面那个家伙是大师姐盼咐的。 阿伦只好点点头,声音放柔少许,“嗯,关于后者,不勉强,量力而行吧!亡灵四神使,便让他们在亡灵世界里好好待着吧……嗯,宴会结束后,你和斯蒂儿就可以出发了。完事后,来精灵世界找我,我会把你想学的一切教给你……” 蓦地,阿伦眼中异采一现,又道:“好了,昆桑,放松你的脸部肌肉,去享受这个盛会吧!有个顶级美女要接近我了,你的存在会吓着她的……” 昆桑被阿伦打发离开,那是因为凤雅烟的到来。 这位如今的神龙女皇,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昆桑离去的背影,在阿伦身边盈盈坐下,淡淡问:“他也是他的弟子?” 这句话,旁人听到肯定无法理解,阿伦却笑笑道:“嗯,脾气最大的一个。” 凤雅烟嘴角边也牵起子少许弧度,萦绕在那绝色容颜四周薄薄的云烟,也被驱散了不少,她深深注视着阿伦,说:“大恩不言谢,神龙将水远铭记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凤雅烟稍稍一顿,又轻轻问道:“对了,祖宾大人他……他还会回来吗?” 感觉到凤雅烟罕有的流露出眷恋,阿伦心湖中不禁游过一丝莫名的惆怅,苦涩一笑,应道:“嗯,祖宾很可能不再出现了……嗯,这位神龙摄政王,你帮我想个体面点的故事,让他在对抗兽人的战争里,一人面对数百绝世强者,灭掉对方过半人数万,最后才英勇的壮烈牺牲吧!” 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自己另一个身份——神龙摄政王的命运,阿伦的笑意中多了几分自嘲的调侃。 凤雅烟美目深处中似乎难掩失落,只是淡淡道:“我定会亲自执笔,让祖宾的故事,传颂千古的。” 近距离看着这张酷似凤雅玲的脸庞,阿伦的心不禁一软,微笑道:“祖宾这个名字虽然走了,但蓝雪云这个名字,将来还是会来拜访陛下的!到时www奇Qisuu書com网,还请陛下不要嫌弃草民才好。” 凤雅烟嘴角边的弧度瞬间舒展开了,轻轻笑道:“届时,朕定会亲来相迎,与君共谋一醉!” 这句客套话听起来可真令人浮想翩翩呀,阿伦不由得笑道:“听起来真是令人期待呀…” 面对阿伦轻佻的一面,凤雅烟眉头先是轻轻一皱,继而又舒展开了,回以淡淡的微笑,像是默许了阿伦的联想。 但这种暖昧的气氛还没来得及形成气侯,就因唐芸的加入而打断了。这位唐氏小姐今天一袭紧身的香槟色长裙,让她气质中多了几分柔雅的风情,想必在宴会上已经掠夺到不少男士的目光。 她走近凤雅烟,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阿伦打量。 很快,她便压着嗓子惊呼:“天啊,先前我就在疑惑了,现在这么近察看,更是确定,你真的是约翰呀!” 呵,约翰修士吗?阿伦自问都快把这个名字给忘却了,他耸耸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唐芸颇为可惜的叹道:“当年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唉,谁能想到那个小修士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蓝雪云呢?” 阿伦为之苦笑,头上的漫天烟花可见证,当年你真做出什么不可原凉的事,恐怕也没有今天的重逢了。 唐芸又笑道:“现在再想染指你,已经不可能了,就算雅烟陛下肯放过我,但恐怕全天下的女人都会来报复我啊!” 阿伦无言之际,她爽郎一笑,牵上凤雅烟的手,压低声音说:“雅烟陛下,快随我来,我有新目标了,贝里安陛下在那边呢,原来长这么帅的,快介绍给我认识吧……” 阿伦轻轻举杯,回应凤雅烟的挥手作别,顺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看去,曾经的贝里安王子,现在已是一个颇具王者魅力的成熟男子,他被包围在众人之间,阳光一般的笑容正在他脸庞上绽放,看来娜娜小姐虽是他生命里最大的惊叹号,但这一个坎,他总算跨过去了。 阿伦默默祝福:贝里安先生,愿此阳光,永伴你左右! “我说搭档,像你这样的小白脸竟然如此孤单的独坐于此,真是暴珍天物呀!”怒浪笑嘻嘻的坐到凤雅烟刚才的位置上,一脸春风得意。 阿伦注意到怒浪那身凤凰城军服似乎有刚刚整理过的痕迹,而脖子上还有几道浅浅的爪痕,衣领上的殷红唇印更是提示着他刚才到底去干什么了。 “怪不得半个晚上不见你,原来是去释放激情。” “当然,人生如果总寄望于右手,那也未免太悲哀了……嗯,狂风,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滚!”阿伦不由得失笑道。 怒浪见阿伦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脖子那爪痕上,便笑道:“这伤痕可以一直追踪到我的虎背上的!唉,都怪这迷人的星光和烟火,还有这浪漫而煽情的音乐,在那边远处漆黑的小角落里,我的红颜知己当时情难自禁呀!嗯,我们都快乐而痛苦着……” 怒浪从路过的侍应生手上的盘子里取过一杯鲜奶,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继续侃侃而谈,末了还总结说明:“记得有位哲人曾如此说过,‘没有给你留下一些伤痕的生活是肤浅的’。何其深刻的感悟啊,正如我此时的伤痕!” 阿伦摇头道:“如果那位哲人知道你如此理解,肯定会后悔曾说出这样的话。” “……” 两人哈啦了几句后,怒浪才正容道:“嗯,经过我的慎重考虑,我决定和你一同前往精灵世界!” “嗯,为何这么快就能决定了?”阿伦点点头,为怒浪的决定而感到高兴,这样的长途旅行中,有这样一位挚友陪伴总是美妙的,更何况,精灵的世界,也是怒浪的半个故乡。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将会在那里找到数之不尽的红颜知己。”怒浪仍是正容回答。 阿伦笑了,无论走到哪里,怒浪总是可以找到许多红颜知己,不过也总是一次性的。 “涅架军团呢,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次兽人战争中,他们中大多数人的付出,足以抵消他们曾犯下的罪孽了。不过,如果一次解放他们,我又担心会给人类世界的治安带来不稳定因素,所以按照他们的功勋,在未来五年内,分批释放吧……这事办起来,我得花点时间。前往边缘接爱莉娅,我就不陪你了。” 提到某个敏感的名字,怒浪仿佛落寞了少许,他看着面前这片由人流、繁花、烟火组成的鲜艳颜色,忽然轻轻感叹道:“最寂寞的事,不是一个人孤单地在荒漠行走,而是在喧闹的夜宴上锦衣夜行……” 阿伦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忽然又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指着唐芸的方向低嚷道:“那丫头是谁?真是性感暴露呀,我忽然感觉寂…寞间离我远去了。” “神龙唐氏的千金,唐芸!嗯,搭档,你没发现她正对着你弟弟贝里安抛媚眼吗?” 怒浪笑道:“噢,幸运女神今夜将宠幸她,因为她马上就能发现一个比贝里安更强壮的男子。” “怒浪,你今夜辛劳的次数好像已经不少了,会不会……” “狂风,做人理该不断挑战自我。” “……” 曼妙的夏风拂动起串串音符,缤纷音符的萦绕间,人们在花园中心跳起了曼妙的舞。 然而,阿伦目睹着这一切,总觉得自己还是欠缺一点和他人共鸣的曼妙心情,所以当缪诺琳坐到他身边时,开口便为他注入了激情。 “蓝雪云阁下,我们偷情吧!” “哦?”阿伦不无落寞的情怀顿时升起了不少生气,蔚蓝的瞳孔闪烁出光芒,热情道: “小师妹,我这人可是很矜持的,也比较腼腆……不过,我知道那边有个角落还是挺安静的……” “呵,我指的不是现在!喂!别乱来,我们都是名人,联可不想和你闹出绊闻!”缪诺琳拍开了阿伦准备勾肩搭背的手,轻轻笑道。 “那是指什么时侯啊?”阿伦一脸意兴阑珊,基本恢复成一分钟前的落寞神态。 “快啦,等我把雷诺的皇位让给博斯特之后。”缪诺琳平静道。 “咦?!”阿伦心中一颤,不无诧异的转过了脸,虽然缪诺琳过去表达过类似的想法,但他也清楚的知道,权力在缪诺琳心中的份量,单论野心,她可不会比波特逊色多少。 “我曾说过,当你和权力放在天平两边,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现在,就是兑现承诺的时侯了。”缪诺琳微笑迎上了阿伦的目光,那是如同此时夜空星辰一般浩瀚的深情,折射出的,是超越了生死的永恒。 这份动人的柔情迅速将阿伦包容其中,阿伦自问今夜没喝多少酒,但现在不禁有点醉了,像小师妹这样的绝色佳人,始终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命运之神虽屡屡作弄自己,将自己命运的轨迹拨弄得光怪陆离,但不得不赞美他,还是有仁慈的一面。 如果不是双方都克制住这阵忽然而来的汹涌情怀,此时宾客定能看到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蓝雪云阁下与拜伦大帝深深相拥在一起,忘情热吻…… 好一会后,这份柔情稍缓,阿伦想起缪诺琳那个计划,不禁提醒道:“博斯特就算重获帝位,也不会感激你,甚至还会千方百计报复你,我想他水远也忘不了你曾如何对待他的。” 缪诺琳苦涩一笑,说:“嗯,我知道。但博斯特已不比从前,他为了报复,曾投降兽人,为兽人出谋划策,甚至他还参与过屠杀平民的事件,这些经历让自认人格高贵的他,心灵上已经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哦?” “如果说从前的他是一头雄鹰,志在千里,那么现在的他,只是一只鸭子,患得患失!哲人说得好,‘即使最强悍的鸭子,也不如一头普通的鹰飞得高’。嗯,通俗点讲,他已经废了!”缪诺琳不无惋惜的缓缓摇了摇头,说:“当然,鸭子也可以伪装成雄鹰,但一旦危机降临,它就会原形毕露。在我离开之前,我会留下一些手段,如果他妄图追杀我的话,只会自食苦果!量他也没有魄力,坚持到底。” 回忆起当年初见博斯特时他果敢勇决的英姿,再想像他此时在变故后的窘境,阿伦不禁也为之唏嘘,但无论如何,他也总算能回到雷诺的王座,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吧! 缪诺琳用力的抿了抿唇,将这份叹息压到脑后,转过头对阿伦笑道:“嗯,我大概需要一个月将这一切准备完毕,到时我就和你一起私奔啦!嗯,你会来接人家吗?” 面对缪诺琳甜蜜的笑容,阿伦却不得不小心措辞,“这个,我也万分期待呀,我们约定一个地点私奔,如何?到时,我会在幽冥森林通道外的小镇等你……” “嗯!为什么?” “因为我在更早以前已经有了一个约定,要到边缘去接爱莉娅啊……” “什么!阿伦,你太欠缺私奔的诚意了吧?让我一个人跑那么远就算了,还得带上另一个女人……等等,混蛋,这还叫私奔吗?” “……” 第二十三集 第九章 第二天,人类的联合会议上,不辞而别的阿伦只对大会留下了一封公开信,信的内容并不长,其中最关键的只有两段话: 在阿兰斯人类世界广阔无垠的土地上,我相信这场战争让所有人铭记,和平是所有幸福的前提。 在这黎明般的时刻,我仍选择继续流浪,直至未来的岁月,不管前方如何,我的路都将在你们身边。 这封信引来的议论,令大会足足推迟了半个小时才得以继续。 无论如何,蓝雪云这位精神领袖的离去,基本废除了人类联合议会成立的可能,不少政客和投资者都失望的将先前写好的倡议书扔进了垃圾捅里,这些倡议书大多数是关于成立人类联合议会之后的项目。 但一方国土的权贵们,都放下了心头大石,庆幸蓝雪云这傻瓜半点野心也没有,要不然,人类大一统已经出现契机,只要蓝雪云振臂一呼,再小心经营,未来人类世界内部很可能再无疆界。 会议半程,休息时间。 波特踏上了暴风城楼,默默凝望着西方,一向平静无波的脸庞浮上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也不知正思索着什么。 他的副官卡斯瑞揣摩着主子的别创乱州氏声道:“大人,是否因蓝雪云?” 波特稍稍点头,权当承认。 卡斯瑞顿时眼皮一跳,左右观察了一下,最近的卫兵也离他们十步以外,便压低声音道:“大人,蓝雪云此人声誉过高,迟早都将成为祸根,不如我们……” 波特忽然转过了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却是以平淡的语气打断道:“卡斯瑞,你想说什么?” 卡斯瑞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大人,听说荷玛修女从天空之城回来后,曾将一封信笺交给你,里面复写了天空之城沦陷前,洛塞夫最后留给蓝雪云的那封信,嘿嘿,那可是记载着关于蓝雪云的最重要秘密,只要我们利用这一点,寻找最适当的时机,让蓝雪云最重要的秘密公诸于世,那势必可让他身败名裂,名誉扫地……” 波特渐渐地露出了笑容,但是笑容却无比诡异,淡淡问:“你是听谁说的?” 卡斯瑞心中一惊,忙答道:“是……是荷玛告诉我的。” “真没想到,你和荷玛的关系竟如此密切!”波特探出食指,轻轻顶了顶他鼻梁上的镜框,轻描淡写的继续道:“这个秘密,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了?” 卡斯瑞心中更慌了,如果不是有神龙的卫兵在这一带,他恐怕已双膝跪倒,他忙深深躬身道:“卡斯瑞并非毫无分寸的人,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敢轻易对他人述说!” “那很好!”波特的笑容平和了少许,“知道荷玛去年外出是执行什么任务,一直未曾回来吗?” “卑职愚昧!”冷汗已经渗满了卡斯瑞的背脊,他躬身的弧度更大了。 波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有一个秘密压在我口里多年,一直未曾对人倾诉,今日便与你分享吧!” 他重新望向了西面,脸上又恢复回原来若有所思的神色,淡淡道:“曾经有个名叫希拉的女巫,据说非常灵验,她在多年前曾为我占卜过命运,非常准确的推算出我每一次的命运转折,但推算到了第三次时,她却说无法再看清我的未来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或许我那时已到达权力的最巅峰,因为站得太高,足以引起众神的重视,那样的命运,她便无法看清了,也或许,那时我已经死了……她推算我的第三次命运转折,恰恰就是今年……” 卡斯瑞稍稍抬头,就要说些什么。 波特却摆摆手道:“我不需要安慰!其实,你所构思的计划,我很早以前就想过了,甚至周密至每一个细节,准备好应变每一种可能的突变,但最后,我什么也没做……” 他再次轻轻叹了口气,说:“除了忌惮希拉女巫所说那该死的命运,还因为我心软了。克德杰留在疾风堡垒里那封最后的遗书,令我自母亲死后,第一次泪流满面。嗯,我还未曾告诉过你,克德杰团长其实是我的生父……” 卡斯瑞已面如土色,从来惜字如金的波特大人,今天不但对他说了这么多,而且还牵涉到这么多秘密,还有他真实的内心世界,他想,毫无疑问,我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毫不保留! 波特继续道:“我人生旅途里一直太过孤独了,到了今天再回首,发觉自己只有一个朋友,那便是蓝雪云了!人生不单要有敌人,也得有知己,不然未免太寂寞了,你说对吗?” “……” 当夜,疾风的族长更换了自己的副官,原副官卡斯瑞不知所踪。 十七天后,人类内部会议结束,各国版图与战前基本一致,相互间纷纷签订下战后互助协定。 这一天之后,人类世界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休养生息。 而这时,阿伦终于来到边缘西部。 温泉山下,明月湖恬静的湖水映出漫天白云,勿忘我与百子莲组成的花海,正盛放于明月湖畔。 阿伦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起爱莉娅的一颦一笑,被深深压制在内心深处的相思,此时完全释放了出来,冷他心神俱醉,不能自已。迎着带有花香的夏风,他仿佛已能感觉到这位佳人在他耳边的呼吸了。 长青藤爬满了这座边缘名山,寓意康复的野百合在山道边处处可见。跟随着边缘礼仪人员不紧不慢的脚步,让阿伦不得不按捺住激情澎湃的心情,多少磨难、多少波折之后,终于可再度相逢了,这次相聚之后,不必再受这乱世的折磨,不用再为世情所扰,不远处山崖边的一株三色堇,仿佛是爱莉娅正对他似嗔似喜的微笑。 但边缘礼仪人员却在快到山巅的时侯,离开了正道,带着阿伦绕进了一条路两旁种植满千日草的小道,阿伦心中疑惑,这种象征不朽的植物,在人类世界往往只密集种植于一个地方。 果不其然,小路的尽头,那是一个公墓,薄薄的雾气萦绕四周,气氛宁静且凄清,阿伦原本狂热的心情不由得迅速冷却,敏感的心灵没来由一阵仿徨和惊恐,他放慢了脚步,担心走在身前那位先生忽然就回过头,指着某块墓碑,向他介绍,爱莉娅小姐便长眠于此。 幸好那礼仪人员似是发觉了阿伦的异样,回头淡淡一笑道:“蓝雪云阁下,这条小路是捷径,可以直上到峰顶西面,爱莉娅小姐便在那里疗养!” 阿伦吊起来的心这才轻轻放下,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柠檬树林,柠檬树花的芬芳、鸟儿灵动的鸣叫,令阿伦又渐渐恢复了美妙的憧憬。 快穿过树林时,那位礼仪人员像是鼓足了勇气,回头躬身道:“蓝雪云阁下,我小儿子疯狂的崇拜着你,你可以为他签个名吗?” 他毕恭毕敬的将一本书名为“蓝雪云传奇短篇集”的精装书籍,递向阿伦,阿伦犹豫了一下,才将书接过——要在一本里面的故事自己全部没经历过的书上签名,脸皮没有一定的厚度是无法做到的。 那礼仪人员却感激的笑了,满足的看着那签名,喃喃感叹:“原来传闻不假,大人的字体果然是不同凡响呀,完全超越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啊……” “……” 树林外,那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半人高的云石柱子错立其中,如果从穹苍俯瞰,它们组成的是一个宗教图腾,表达着边缘祭司对众神的虔诚,石柱上面顶着一枚枚圆球形的冰水晶,晶莹剔透,可以清晰地看清里面竟燃点着熊熊烈焰,这冰与火的奇幻结合,既为这片空间带来了柔和的光明,又驱散了峰顶稠密的雾气。 但阿伦视线的焦点很快便只剩下一个,那是静静坐在平台边缘的倩影,清丽脱俗,就如同一朵盛开的白玫瑰,绝世独立。 礼仪人员识趣的停下了脚步,阿伦的呼吸不禁也开始均匀加速。他慢慢走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与这位佳人曾经的一幕幕,自不朽之峰的相识、星云山脉中的奇遇、漫天烟花下共同立下的誓言,涅盘之地的不离不弃、自由天堂蓝天下的浪漫相随…… 温泉山上游动的空气仿佛被注入了温馨与旖旎,流淌在两人渐近的距离,游荡过阿伦柔情的心湖。 他一直轻轻走到爱莉娅的身后,强控住激昂的心情,仅仅是轻声说了句,“嗯……爱莉娅,我来了!” 那微微的颤音,已无法掩饰蕴含在其中的丰富情感。 久违的爱莉娅小姐放下了手中的书,但回过头的脸庞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喜,反倒有一点点惊诧,也有一点点被打断阅读的不满。 只听她淡淡的道:“帅哥,你是谁呀?” 阿伦顿时愕在当场,准备好的千言万语完全被这句回应扼杀在摇篮中,甚至刚刚张开的 双臂也在半空中凝固住了。 他凝视着爱莉娅的双目,猜测着她是否又像往常那样作弄自己,但那对美丽的眼睛清澈无比,看不出有任何促狭的意味。 鼻子间可以嗅到的,仍是那熟悉的茉莉花芬芳,眼睛里可以看到的,仍是那常出现在午夜梦回的绝美脸庞,但此时这张脸并没有露出熟悉的笑后,而是表现出一种保持距离的小心提防,如果这是演技,未免太过出神入化了吧! 爱莉娅掠了一眼礼仪人员的方向,像是明白了过来,淡淡微笑道:“你是不是哪个国家的大贵族,又声称为了表示对蓝雪云大人的敬意,专程来看看他的未婚妻,对一个失忆病人致上慰问和关怀,呵,实际上仅仅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那无聊的好奇心,我说得对吗?” 阿伦缓缓的摇了摇头,眼中除了疑惑,还难以抑制的闪过了痛苦。假如这并不是一个玩笑,事实上看起来也越来越不像是个玩笑,那“失忆病人”这四个字无疑太过沉重了,本以为风浪已经停止,一切恢复安宁,但现在看来未必,命运对他所开的玩笑,仍旧随心所欲。 爱莉娅眨了几下眼睛,嘴角的弧度忽然扩大了少许,轻声道:“我猜得不对吗?看你古怪的着装,莫非……你便是蓝雪云本人?哈,这里的祭司常对我说起蓝雪云的种种,只可惜,我一点都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未婚夫呢……” 阿伦用力的抿了抿唇,缓缓在爱莉娅身旁坐下。 迎着爱莉娅好奇的目光,他艰难的牵了牵嘴角,权当微笑回应,闭上沉重的眼皮。 怪不得边缘人类联合会议前,那城主似乎欲言又止,怪不得边缘大祭司也得亲自出手为爱莉娅治疗,原来……她竟然失忆了,在禁咒之后,她失忆了…… “我的客人,你为何除了开场白,就什么都不说了呢?”爱莉娅略带疑惑的说着。 那悦耳的声音传进耳里,仍如昨天般熟悉,但那好奇的语调此时听来,却又是如此的陌生! 阿伦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她竟然不再记得我,不再记得从前,难道我们曾经的一切,都如同此时身边流动而过的空气,随风而逝了吗……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心情平伏下来,然后再好好思索,该如何去面对这似水无定的该死未来,他尽力安慰着自己,嗯……只要人还在,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对吗…… 但当他构思着重新沟通的措辞,再次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爱莉娅那如同弯月一般笑咪咪的双目。 这样亲切的神色,那是仅仅对他才会绽放的如花笑后,那特有的弧度,也正是爱莉娅过去作弄完他之后,才会出现异常得意洋洋的笑意。 这忽然无比熟悉的笑脸,才是自己期待中的一切,但与前面无比陌生的反差,令阿伦惊诧得微微张开了嘴。 爱莉娅调皮的眨着眼,笑道:“阿伦,我排练很久了,演得像不像呢?这是我对你的小小报复,谁叫你把我扔在边缘这么久呢!本来准备报复你一天的,但看到你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软,就改为惩戒你一分钟吧……” 在这可令万物失色的笑容面前,灵动的声音渐渐靠近,近在咫尺的绝色,呵气如兰的气息,阿伦的心情在大喜大悲后不禁涌起一点激愤:为何总被她如此轻易的作弄?! 他忽然很想也装失忆问一句:“喂,喂,大婶,你想怎么样”。 但是,温暖的樱唇已印在他微张的唇上,动人的茉莉芬芳,迅速将他包围,令他融化其中,过去伤感的别离在此刻缝合,心中的千言万语,仿佛也尽情倾诉在炽热的倾情一吻之中。 远处的礼仪人员目睹着这一切,不禁也露出了温暖的笑意,很自觉的转开了脸。 峰顶的蓝水晶桔梗正在怒放,它的寓意仿佛正如它此时所见证的一切——永恒的爱。 第二十三集 第十章 疾风西部,幽冥通道外,一个过去荒凉至极点的地方,今日已被建设成颇具规模的城镇,大量商会、冒险公会、情报机构等等各式各样组织的进驻,令小镇变得空前繁荣,这里成为了与精灵贸易的主要入货和出货基地,川流不息的马车和人流足以证明,这里正渐渐成为可以影响大陆贸易的重镇。 疾风的宣传口号,丝毫没有掩饰他们的野心:这里,就是未来的自由天堂。 “我说疾风得加建道路了,今天我车队进来的时侯足足排了半天呀……” “嘿嘿,你没留意关于最新规划的传闻吗?这里不久后就是老城区了,波特阁下大手笔呀,听说准备建一条比蓝条大道还要宽的运输干道出来……” “哈,那可真值得期待呀……对了,你最近干得怎么样呀?” “贤人蓝雪云庇佑,该死的战争这么快就结束了,幸好我手中的那批武器已经出货了,如果像紫荆商会那群笨蛋那样囤积,大概现在就要准备申请破产了……” “嘿,那群黑心的家伙活该,总想发战争财,现在和平到来了,我们得考虑考虑精灵手中那些精致的工艺品了,现在价格可是节节上扬呀……” “我这个星期就已经大手进了一批……” “你小子可真有远见……” “……” 阿伦和爱莉娅坐在靠大道的茶馆内,处处都能听到类似的声音。“和平”、“交易”、“利润”、“蓝雪云”便是他们口中的关键词,商人间从不缺乏睿智的句子,他们都爱将这些句子套到蓝雪云身上,引用贤人蓝雪云阁下如此如此说过,但阿伦纳闷的是,这些话,连蓝雪云本人也是今天才听到的。 不过,看着此处欣欣向荣的情景,阿伦已足感荣幸了,谁能料到多年前他对波特构思这套天马行空的方案,最后不但真的成功,还令原本荒芜的土地,如今繁荣至此。 原本谈笑风生的爱莉娅忽然凝固住了笑容,盯着大道的尽头,压低声音道:“阿伦,克洛诺斯那混蛋终于来了,等会记得配合我!” 阿伦只能苦笑点头,现在爱莉娅是装失忆装出瘾了,两天前就在同一个位置,把索赛克先生的眼泪也差点骗出来了,不过对像如果换成是怒浪……呵,怒浪本身也是骗子的宗师级人物呀! 前涅盘军团团长克洛诺斯阁下今天难得低调,用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那对耀眼的耳朵,就算是美丽的女侍应生从他手中接过僵绳,他也是仅仅说了句,“小姐,我是狂风怒浪里的怒浪,要不要我帮你签个名?” 女侍应生灿烂的笑了,“每天都有好几位怒浪先生和我说着差不多的开场白呢,我真是荣幸!不过,有位先生正在里面向你招手呢,哈,该不会正好就是狂风阁下吧?嗯,你忙,签名还是下次吧!” “小姐,你真是个天才,竟然被你说中了!不过,你别想打他主意了,他生理条件不好,而我不同……” “……” 阿伦和爱莉娅脸上准备好的演技凝固住了,因为怒浪跟随那女侍应生去了拐弯的马廊,然后,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回来。 阿伦赶紧恢复成一脸内敛的忧戚和愁容,爱莉娅的眼神也变得无比的清澈和纯洁,装得十分好奇的打量着怒浪。 阿伦沉声道:“爱莉娅,这就是怒浪克洛诺斯,你对他还有印象吗?你们从小便认识了!” 爱莉娅凝视了怒浪一会,最后却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怒浪眉头皱了皱,低声问:“狂风,她……失忆了?” 阿伦眼睛深处闪过了痛苦,默默的点了点头。 怒浪也痛苦的叹了口气,接着向柜台的方向打了个响指,“老板,上两份牛排、三个鲜炸面包,再来瓶麦酒!” “啊,你胃口还真好啊!还是听完这个坏消息之后……” “没办法,得补充体力,那妞真狂热……嗯,刚才说到哪了?哦,对,爱莉娅失忆了,”怒浪脸上涌现出难过,注视爱莉娅,低声说:“那么,你欠我的二十万金币,一定也忘了吧?” 爱莉娅仍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眼中深处已渐渐涌出一丝愠怒,敲诈一个失忆病人,恐怕只有克洛诺斯这个混蛋才能干得出来。 “不要紧,你未婚夫会还的!”怒浪深明大义的安慰着爱莉娅。 阿伦不由得说:“这个,这么多呀……我欠你的钱,好不容易还清了,那么这个…” 怒浪啃着面包笑道:“所以呀,我就是债主的命,真没办法,谁叫你娶了这么个未婚妻呢!算了,失忆了也好,想想她从前,野蛮、狡猾、卑劣、无耻,现在重新成为一张白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嗯,爱莉娅,你不记得以前自己是这样一个人了吧?” 爱莉娅以随时爆发的状态,继续茫然摇头。 怒浪笑得更得意了,喝了口麦酒,侃侃而谈,“你不单如此呀!你还欺负小动物、虐待老人、爱裁剪色情图片来收藏,还偷看帅哥洗澡。嘿,小时侯,我就被你偷看过很多次,怪不好意恩的,现在说起来,我还觉得有点脸红。还有,你喜欢随地大小便、收集兽人粪便……” “……气死我了,混蛋!闭嘴!别把你自己的爱好都加诸于我身上!” “咦?你不是失忆了吗……” “你给我站住……” 这个被疾风名为森林小镇的午后r发生了一场小型骚乱。 两个人形生物在高速追逐战中对城镇造成了相当破坏,治安官员从开始积极的组织围捕,到后来收到一封短信后,便立即解散了围捕队伍,还一口咬定这是幽冥森林里闯出的高级人形魔兽,属天灾,无从追究,也严禁追究。 一个月后,阿伦这支冒险团队终于整装待发了,令阿伦头疼的是,人员数目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首先,是凌蒂丝小姐为首的人类文化交流小组“十分巧合”的途经此地,理所当然的加入了阿伦这个团队,还有什么比在蓝雪云庇护下穿越幽冥通道更安全的呢? 于是在之后某夜,月光迷蒙,凌蒂丝小姐不小心滑倒在阿伦怀内,便触碰在阿伦胸前,将那条天使项链轻轻解下,低声说:“很高兴你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不过现在,我要取回了!因为,我曾经的愿望是,它将代替我,默默陪伴着你,走遍天涯海角……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代替了!” “……” 有些人,从未立下过地老天荒的誓言,也从未做过海枯石烂的诗篇,却始终不离不弃。 那一刻,月光仿佛更迷蒙了。 第二天,爱莉娅眼中浮现出杀气,继而,杀气更重了。 因为玛雅小姐奉命前来,贴身保护尊贵的蓝雪云阁下,而且,身边还带着雍容华贵的乔安娜小姐。 乔安娜这位尤里西斯博彩家族的现任族长,声称要到精灵世界观察一下市场,但她那副对阿伦欲言又止的神情,令爱莉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对于此,阿伦只能为之苦笑,原来波特的意外惊喜便是如此…… 正如多年前阿伦所预料的那般,玛雅小姐的姿色风情已远胜于当年的瑞尼导师,那紧身的疾风军装将她性感的身段展现无遗,她很大方的向阿伦微笑着说:“波特大人曾下令,如果我这次的任务表现得不好,我将被开除出疾风!嗯,对此,我觉得很矛盾……阿伦,你希望我将表现得如何呢?” 这个暖昧的问题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本来不难回答,不过玛雅小姐似乎太过大方,也似乎是故意,问这句话的时机,竟然挑选在爱莉娅面前。 “啊,这个嘛……”阿伦只能充满哲理的回答:“还是听天由命吧……哎呀!” 阿伦最后那声惨哼,当然是因为爱莉娅小姐在发泄她的不满了。 但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一旦开始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扎斯町先生也来了,而且最令人惊喜的,还是他身边的艾波琳小姐。 这位惹火的影月族长,刚一出现,就以另一种性感扑向了阿伦,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形成拥抱,仅仅是狠狠的捶了一下阿伦的肩膀,笑道:“娜娜,你骗得我好苦呀!” 阿伦看着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也不由得笑道:“艾波琳,看来蓝天并没有终止我们白云般的友谊啊,你竟然可以离开影崖,如何做到的呢?” 扎斯町解释:“嘿嘿,我伪造了一封信,里面是蓝雪云大人对艾波琳族长提出邀请,一同游历某个神秘地区,族里谁还敢阻拦呢?” 这个时侯,怒浪在爱莉娅身边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希望自己真的失忆了?” “……” “混蛋,帮我准备一批神器,我得杀光这帮风骚的女人!” “……” 出发前一天,缪诺琳终于到了,风尘仆仆,但无掩那绝色容颜。 她毫不避忌的径直走到阿伦身前,轻轻一吻,浅笑道:“低估了博斯特的勇气,发生点麻烦,迟到了!” 与阿伦拥抱后,她微笑走向爱莉娅,淡淡道:“以后就尽量好好相处吧!” “……”爱莉娅发现至今为止,自己最大的情敌出现了,可怕的是,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此人资料。 不过,友好的怒浪马上在她身后介绍:“她是缪诺琳,狂风的师妹,一位真正的绝世强者,实力尤在我之上,这回恐怕得下毒才行。” “……” “对了,阿伦还有一位小师妹叫斯蒂儿,也不容小视,不过她迟点才来汇合!” “……” 碧蓝的天空下,白云朵朵,它们虽不曾对天空承诺去留,却始终朝夕相伴。 似火的骄阳下,鸟儿们迎着自由的风在飞翔,虽不曾在天空留下痕迹,但它们知道自己正翱翔在云彩之间。 阿伦的冒险团,此时汇入人流,浩浩荡荡的踏进了幽冥通道。 这一天,他们都在憧憬明天,憧憬希望。 这一天,离阿兰斯人类世界的大一统,离迪王朝的建立,恰恰还有三十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