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女儿最近有点怪？ 作者: 小迷 简介: 原书名《不是喜欢我女儿，而是喜欢我?》 　　嗯，你懂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要改个名字，我也很难受啊。 　　※※※※※※※※※※※※※※※※※※※※※※※ 　　三十一岁的成年社畜转生成为女性的日常物语。 1，葬礼的第一天。 　　都说死亡，是另外一种开始。 　　可陆遥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故事，是从这样一个场景里开始的。 　　… 　　陌生的出租屋，陌生的环境。 　　慢吞吞的从衣橱里边翻出了一件卫衣，牛仔裤。 　　时值十月，天气入秋，凉风嗖嗖，已然有了些凉意。 　　在盥洗盆处洗了把脸，水珠湿漉漉的挂在陌生的脸庞上，陆遥抬起头来，看着镜子，眨了眨眼。 　　镜子那张以前三十年从未见过的面容，也对着他，秀气的眨了眨。 　　他扯了扯帽子，将大半张脸遮住，又对着镜子瞧了瞧。 　　默然半响，他才将目光收回，关掉了水龙头，又取过毛巾擦了擦手，滞了片刻，这才走到玄关处，穿鞋，走出了房间。 　　陌生的一切。 　　好在这巷子里吵吵嚷嚷，让他多少是找回了一些真实感。 　　语调懒散的方言，再怎么“创建文明城市”也会多少有些小脏乱的街道，躲着城管站在一旁吆喝卖着水果的小贩子，近处的房子低矮不平还有些凌乱，远处则是光鲜亮丽的高楼。 　　这便是N市，算是陆遥的半个家乡。 　　他在这座城市已经生活了足足有二十余年，自从读书伊始，到之后的工作，生活…甚至成家。 　　如果说那算是家的话。 　　路过一家小卖部，停下，驻足，掏钱买了包香烟。 　　因为支付宝和微信普及的缘故，店家大概是好长时间没有收到纸币，就连找钱都花了不少时间。 　　陆遥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拆着烟，摸出火机，然后特别娴熟的点上。 　　许是他抽烟的样子有些好看，店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遥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声，问了一个特穿越的问题。 　　“今天几号。” 　　店家小哥卡壳了片刻，然后这才回神，摸出手机，瞧了一眼，答道。 　　“十月十号。” 　　陆遥哦了一声，又抽了两口烟。 　　“哪年？” 　　店家小哥看着对方那张藏在卫衣帽子下的脸，那诧异的目光似乎在说…这么好看的人，咋就傻了捏？ 　　不过，好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有优待的。 　　小哥没骂人，也没什么不耐烦的情绪，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而后告知。 　　“2018年。” 　　行吧。 　　这会儿。 　　陆遥这才算是确定，他…穿越了。 　　怅然了片刻，店家小哥也总算把零钱找了来，陆遥又跟他拿了张白纸，借了笔。 　　只见他从卫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两张纸币，又用白纸包了起来，而后，在封皮包装上写下“奠仪”这两个字。 　　小哥再傻也能看出，这是参加葬礼去了。 　　不过这种事情，多少有些忌讳就是。 　　小哥沉默了好一会儿，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问道。 　　“这谁的葬礼啊。” 　　陆遥略略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在信封的后边，写下了，陆温娴这三个字。 　　听到小哥的询问，陆遥抬起头。 　　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敢相信的语气，反问这位小哥。 　　“…我说我去参加我的葬礼，你信吗？” 　　这事也真TM有够离谱的。 　　太TM的荒谬了。 　　… 　　葬礼举行的地方，离这不远。 　　拐过两道巷子，步行大约几分钟的模样，就到了。 　　对于穿越这个事情，老实说，就是现在，路遥也仍旧有什么太真实的质感。没有奔腾而过的大卡车，也没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总之就是眼睛一闭，一睁，他就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 　　还挺莫名其妙的。 　　紧了紧卫衣上的帽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灯火通明的单元小楼。 　　葬礼…他不是第一次参加，老家人挺传统的，葬礼要讲究的手续很繁琐。只要家里有人过世，必会请些神婆或者道公之流，神神叨叨的念上一番。 　　本意是让死者安宁，也不知道被他们这样念上一通之后，那些个灵魂，到底能不能往生。 　　嘛，当然这些，也与他无关。 　　离家越近，心情愈发有些紧张。 　　小区里的单元楼，房门是敞开的，三三两两的访客正站在屋外抽烟，闲谈，聊得兴起时，也会哄笑几声。 　　嘛嘛，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以前去参加别人家的葬礼，也是这么个样子就是了。 　　低着头，穿过这片人群，步入小楼的楼道。 　　在屋子外，他见到了他的父母。 　　老妈眼圈红红滴，像是哭过，老爸神情肃穆，一直在呵斥母亲：“哭什么哭什么！” 　　老妈白了他一眼，叨叨絮絮的和他拌嘴。 　　十几年了，多是这个样子。 　　陆遥习惯了，他们想来也是习惯了。 　　递过“葬仪”，却是不敢同他们对视，陆遥低着头，招呼了一声，赶紧走进了屋子。 　　背后是父母打量审视的目光，伴随着阵阵窸窸窣窣的讨论。 　　“这是谁啊。”“不知道啊…” 　　如此种种。 　　陆遥心跳得愈发厉害。 　　进了屋，小屋不大，道公正在棺材的正前方念着经文，头也不见抬一下。 　　那看上去并不是很廉价…但自然也不会太过于昂贵的棺材，摆在了屋子的正中央，愈发衬托得这破事，显得莫名的微妙。 　　烧香，参拜，然后拿取了份子钱。 　　陆遥强忍着心绪，而后自然的而的，走到了一旁的柜子旁。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他悄悄摸摸的打开柜子的暗格，然后从那里边，掏出了一张… 　　呃…EVA，和农业银行联名搞的，限量银行卡。 　　这里边，是他的这么多年下来的私房钱。 　　直到把卡收到口袋里，他才松了一口气。四处望了望，发现一屋子的人忙忙碌碌的，倒也没几个注意到这边的，他压了压卫衣的帽子，跟着低着头，走出了屋。 　　屋子外边，老爸和老妈还在争论自己的身份，争到急了眼，自己是谁什么的，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再外边一些，两个老哥聊天的谈资，已经从天南地北，到了国际形式。 　　陆遥只觉好笑。 　　总而言之，一切顺利。 　　他摸着口袋中的那张银行卡，刚想快进到离开时。 　　忽而，身后。 　　一声叫唤，却是喊住了他。 　　“站住！” 　　陆遥下意的怔住，回头看了一眼… 　　糟糕，是自家的…大女儿。 　　陆菱素。 　　呃… 　　他眨了眨眼，有些心虚，转过身，就想跑开。 　　结果不曾想…大女儿却已快步，跟了过了，三步两步，便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把东西还回来！小偷！！” 　　菱素呵斥。 　　已经十五岁的大丫头，这会儿，已经长得有一米六几，一头短碎发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男孩子气。 　　丫头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是篮球校队的了，现在上了高中，个子也是远超一般同龄人的说。 　　陆遥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得好，只想挣脱，结果在争执间，卫衣的帽子，被菱素用手扯了下来。 　　一头五黑靓丽的头发，就这样倾斜而下。 　　路遥叹了声气。 　　菱素一时间有些呆滞… 　　“女…女孩子？” 　　是的。 　　女孩子… 　　陆遥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 　　也从一个三十一岁的社畜大男子，变成了一个仅仅只有二十二岁的女性。 2，EVA联名的农行卡。 　　陆遥和他妻子，离异前，一共育有两个女儿。 　　说是离异，好像也不太恰当。 　　因为他们两个，本来就木有结婚。 　　没有拿证，没有摆酒，连点形式主义啥的都没经历过。 　　纯粹，就是无数个机缘巧合外加乱七八糟的意外，凑成了现在这般的模样。 　　第一个女儿，妻子在怀着陆菱素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十六岁。 　　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大，认识的时间极长，结果不知怎么的，有一天晚上呀，凑在一起的两个青梅竹马聊着聊着，就擦枪走火了。 　　走火完之后，就有了陆菱素… 　　反正就是一兜子破事，这些姑且，之后在谈。 　　… 　　回到属于陆温娴的那栋陌生的租屋。 　　菱素跟上同学家做客似的，显得莫名的乖巧。 　　陆遥翻了翻冰箱，然后翻到了一瓶不知放了多久的芒果汁，跟着又找出杯子，给她装了一杯。 　　“谢谢…”菱素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陆温娴”的面前，她显得有些拘谨。 　　哎，正常。 　　社恐嘛，陆遥之前也是这个样子的。 　　菱素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 　　陆遥在她对面坐着，看了看，又问：“过期了没。” 　　“啊…没有没有。”菱素摇头。 　　“好喝吗？”陆遥又问。 　　“还行，我们学校小卖部里也有这个。”菱素怯怯的回答。 　　也就是一般货色了？ 　　陆遥喔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别看他现在…喔，应该说，别看她现在看上去稳得不行，实际上心底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静了一会儿，菱素这才放下了杯子，她略略有些小意的看了一眼陆遥，跟着片刻之后，才小心奕奕的问道：“姐姐，你认识我爸爸吗？” 　　有一说一，这事情确实挺微妙的，自家老豆刚刚过世，这个不认识的小姐姐，就跑到她们家里去，偷她爸的遗物… 　　怎么想怎么都有些不太对劲啊。 　　听到她这么一问。 　　陆遥不自觉的苦笑出声，默了好一下，她才抬起头，看着自家大丫头，放轻声道。 　　“我就是你爹啊…” 　　菱素：“……” 　　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骂人呢！！ 　　小姑娘在学校里估计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话回敬。 　　结果想了好半天，平时乖巧惯了的大丫头也说不出什么脏话来，她翻了翻白眼，然后瞪道。 　　“我也是你爹！！” 　　一点气势都没有，一点都不凶。 　　陆遥可不觉得这事好笑，她古怪的扯了扯嘴角，跟着又挠了挠头，想了想，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 　　“我说，我是陆遥，就是…就是…昨天一个人死在出租屋里的那个家伙。” 　　菱素微怔，下意识的，终是忍不住眨了眨眼。 　　是的。 　　她就是陆遥。 　　可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证明这一点。 　　为什么刚刚遇到她父母，她没同两位老人说清，因为这样的事情太过于荒诞，说多了，老爸老妈怕不是还以为她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呢。 　　许是这个事实太过于荒谬了，菱素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气氛安静，一时间似乎就连挂钟的滴答声，都是那么的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久，菱素这才抬起头，她看着那位自称是“自己父亲”的小姐姐，语气里仍旧透着一股不敢相信：“…你说你是我爸，你怎么证明。” 　　陆遥想了想：“证明不了。” 　　“那你为什么说谎。”菱素好像一下子抓到了什么，气势汹汹的质问。 　　“不是…”陆遥叹气：“我是说，我和你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吧？” 　　小姐姐的声音清泠泠的，甚是好听，然而这话问出，菱素却下意识的顿住。 　　是啊… 　　她和她父亲，也就是陆遥。 　　好像她们两个彼此之间，的确没什么小秘密可言。 　　又静了一会儿，菱素捧着饮料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忽又问道：“那…我生日是哪一天。” 　　“2003年，6月7。”陆遥回答：“双子座。” 　　“那，我第一次念的小学是什么小学。” 　　“德盛路198-7号，实验小学。” 　　“那…” 　　陆遥打断：“这些东西你老师也知道，说这些证明不了什么呀。” 　　菱素：“……” 　　这么说，好像是哎。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顿时有些抓狂。 　　“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爸爸。” 　　陆遥无奈的耸了耸肩：“所以说，证明不了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翻出了那包刚刚买的女士香烟，也不顾忌菱素，自然而然的抖出一支，点上。 　　菱素默然的看了半晌，直到香烟燃烧过半，她才轻声说道。 　　“…我好像有一点信了。” 　　陆遥一脸疑惑。 　　菱素指了指：“你抽烟的样子，和老陆真的有那么些像。” 　　老陆… 　　菱素往时，都是这样叫他的。 　　陆遥喔了一声，跟着笑道：“是吗？” 　　菱素不甘心，想了想，又文：“那你说一些老陆的小秘密给我听。” 　　陆遥咬着香烟，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听到菱素问，却是苦笑：“我的一些秘密，你又知道什么？” 　　只能说… 　　两父女先前的关系，实在太过于疏远了，疏远到就算是亲人，彼此之间，也少有了解。 　　菱素有些失望，小嘴不自觉的嘟了起来，目光来来回回的转着，扫视着两人现在所在的房间里。 　　屋子不是很大，典型的单身公寓，天花板、墙壁、衣柜、灯架，都是淡淡的米白底色，没有沙发，电视墙上的装饰也有些脱落了，显得有些老旧。 　　小姑娘来来回回的看着，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茶几边上的那张EVA银行卡上。 　　她眨了眨眼，忽而问道。 　　“这卡里是什么？” 　　陆遥吸了口烟，而后目光落在了这张卡上。听到丫头质问，她咧了咧嘴，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卡里边…自然是钱咯。” 　　小姑娘怔了怔，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多少有些唇了，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本来就是嘛，银行卡除了存钱，还能存些什么？ 3，卡里有什么。 　　街角处，一家自动ATM柜员机前。 　　陆遥站在的取款机前的不远处，自然而然的掏出了那包女士香烟。 　　自打两马先生弄出来的某付宝和微信支付普及便了大江南北之后，银行生意，就大不如前了。 　　窗明几净的小屋里，菱素颤颤巍巍的掏出卡，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自称是自家老爹的小姐姐，而后吞了口口水，这才慢悠悠将卡，插入到了卡槽当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有点紧张。 　　陆遥已经把香烟点了起来。 　　她的烟瘾很大，之前还是男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这一点被家里被她的妻子说过了无数次，但仍旧戒不了。 　　她有个怪癖，就是好抽这种女士的薄荷烟，之前倒也不是没人说过她这个习惯有些娘，但抽得久了，身边的朋友，也就见怪不怪了。 　　菱素摆弄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头，问道。 　　“密码呢？” 　　“206397。”陆遥回。 　　“这是什么啊。”菱素嘟囔，似是有些不满，闹了小情绪。但还是认认真真的，把号码给输到了机器当中。 　　别人家的父亲，银行卡密码不外是女儿的生日，要不就是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什么的，既有担当，又特别的浪漫。 　　而自家这位老爹呢…一行数字，看上去就跟乱填似的。 　　特随意儿… 　　如果一不小心死掉的话，你让家里人怎么去猜你银行卡的密码？ 　　大丫头翻着白眼，一边摆弄着银行的ATM。 　　机器似乎卡住了，读了半天读不出来，小姑娘轻轻踢了踢，又回过头来，问道。 　　“这卡密码没人知道吗？” 　　陆遥摇头。 　　“爷爷和奶奶都不知道？” 　　“不知道。” 　　菱素丫头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忽而又问：“那，妈妈呢？” 　　陆遥呵了一声，笑容自是有些不太自然。 　　“你也知道，我和你妈，那关系…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的，我要真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她，她会以为我病了的。” 　　是的，病了，而且是重症，能进ICU那种。 　　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大家的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菱素也有些别扭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ATM仍是没能读出数，她抱怨了一声：“真慢，难怪搞不赢两马先生。” 　　陆遥继续抽烟。 　　菱素回头看了一她一眼，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爸，你都死了，结果妈好像也没回来啊。” 　　呃…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陆遥不自然的笑了笑，想了想，还是熄掉了烟头，“家里边，有跟她说过这事吗？” 　　菱素嗯了一声：“当然有说过。” 　　毕竟人这一生，除死无大事嘛。 　　陆遥喔的点了点头，又道：“那她是怎么说的。” 　　“妈说过两天就肥来。”菱素答。 　　陆遥呵的一声，似是嗤笑：“过两天有什么用，人都要烧了。” 　　菱素：“……”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吧，这话题果然很奇怪啊。 　　菱素无语了半晌，这才试探的问了一句：“爸，真要烧的吗？” 　　说来也奇怪，虽然她的父亲已经逝去，而且现在还躺在家里的那樽棺材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对这件事没有太多太真切的质感。 　　所以她也不是很悲伤的样子… 　　因为她总觉得，她父亲没有死。 　　而现在。 　　这位小姐姐出现了，而且告诉她，她就是她的父亲。 　　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甚至在潜意识里，她很快就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 　　所以，真要烧吗？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陆遥自个儿也觉得这事上上下下都透着一种诡异在。 　　毕竟和自家家人亲自讨论后事的情形，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好发。 　　想了想，有些头疼，但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烧能怎么办嘛，在放个几天，人都臭了。” 　　菱素：“……” 　　好像也是哎… 　　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索性就只能低着头，继续摆弄那台ATM机。 　　好在这个时候，机器总算是给了个响应，滴的一声，余额很快就呈现在ATM机的荧幕的正中间。 　　然后，菱素啊的，叫了一声，跟着用手紧紧捂住了嘴。 　　陆遥还是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处，温温吞吞的抽着烟。 　　银行卡里边，确实只能存钱。 　　可有的时候，钱所代表的，又远远不是简单的一串数字而已。 　　…… 　　直到回到属于“陆温娴”的那间出租小屋中。 　　菱素仍旧处在一种恍惚失神的状态下。 　　陆遥拿着银行卡，却在盘算。 　　“在人死之前，尽快把钱转出来吧。” 　　到时候烧完了，人肯定是要开死亡证明滴。民政局把死亡证明开了之后，还能不能把银行卡里的钱取出来？ 　　不知道…这破事她也是第一次！第一次！ 　　恍惚的菱素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幽幽的看着自家父亲，连说话声都有些小结巴了。 　　“…你是不是抢银行了？” 　　“我有那本事？”陆遥指了指自己。 　　是啊…就算曾是男人的时候，陆遥看上去，也不过是个文质彬彬，斯文儒雅的老实模样，要他去抢银行？还不如让他去女装圆角呢。 　　菱素咬着下唇，声音哆哆嗦嗦。 　　“那你怎么有辣么多的钱？” 　　陆遥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用比较简单的话，来概括了一下那几年的时光。 　　“…也没干什么，15年的时候，在某个网站上边写了本书，一不小心火了，就赚了…一点点钱呗，整本下来，大概是二十万这样。” 　　菱素幽幽的盯着他。 　　二十万，仅仅只是这卡里边的一部分。 　　陆遥抽了抽鼻子，又道：“…然后写书，写着写着，写腻了，又到某个弹幕直播的视频破站上边，做了半年的UP主，侥幸有些人喜欢，也赚了一些。” 　　这也是一部分。 　　还没完！ 　　菱素仍旧在盯着她。 　　陆遥轻叹了一声，又摸出了烟。 　　“至于最后的这些，是17年到18年，这一年，我在弹幕直播网站上，做直播赚来的…” 　　这些呢，也就是陆遥这几年下来的私房钱了。 　　… 4，陆遥的笔记本。 　　入夜，白日里还算热闹的小区，此时也早就已经变得清清冷冷，格外的安静。 　　小楼的门依旧敞开。 　　白日里的访客这会儿早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屋子门前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至亲还在滞留，不过也早就没了白日里的精神，显得病恹恹的，昏昏欲睡。 　　菱素背着书包，小心奕奕且偷偷摸摸的溜回到了小楼这边。 　　刚一进屋，就听到陆太太远远的喊了一声。 　　“死丫头，一整天了，跑哪去了你。”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然后悻悻站住，腼腆笑笑，叫了一声。 　　“奶奶。” 　　奶奶，也就是陆太太，陆遥的母亲。 　　老太太二十余岁生的陆遥，然后在陆遥十六岁的那会儿顺利晋级成为了奶奶辈，如今菱素十五岁，她也不过是五十一二出头的年纪，顶多算过中年女子。 　　菱素往日里都是奶奶带得多，最怕的也是这位看似和蔼的老太太。 　　听到奶奶这般叫唤，她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抱着个书包，跟个怂包似的，站在了一旁。 　　陆太太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看到她这般样子，又想起今天的事情，太太不由自主的叹了声气。她轻轻拍了拍菱素的肩膀，又从她手中将书包接过，埋怨道。 　　“以后不回来，也同家里边说一声，免得人担心。” 　　大丫头甜甜的应了句，跟着打蛇上棍：“不方便嘛，我又没有手机。” 　　陆太太白了她一眼，跟着又忍不住笑。 　　“都说了，你这学期要是能考到班上前十，奶奶给你买。” 　　大人对付小孩，用的都是这一招。 　　大丫头眼见萌混过关，嘿嘿一笑，也不在笑，转身就走进了里间。 　　一天前，她还对大人许诺过的这样一台手机念念不忘，但今天呢，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家“漂亮老爹”，银行卡里的那一长串零… 　　这里边的钱，能买多少台苹果11了？ 　　她嘀咕着。 　　有了这个钱，她再也不用和同班同学几个人拼一杯星巴克然后凑在一起扎推拍照，再也不用苦巴巴的等着商铺促销打折才能买得上一双心仪的球鞋… 　　她现在满脑子的，只想和她亲近的人，得意洋洋的炫耀上一句。 　　“某啊，咱家有钱了。” 　　这样… 　　俗称，膨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一说一，陆遥卡里的钱，其实并不多。虽然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随随便便拿得出来的，但是比起网络键盘侠嘴中，口口生生的“身边的朋友”而言，这的确也算不上什么大钱。 　　但是对于菱素，对于一个现在不过十五岁，刚从初中毕业到了高中的小孩子来说。 　　这笔钱，已经算得上是好大一笔巨款了。 　　… 　　陆遥生前住过的房间，就在屋子里的最偏最里间的位置。 　　装饰很简便，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还有个装衣服用的帆布衣柜，仅此而已罢了。 　　平时的话，大丫头很少会到这屋子里来。 　　依稀这记得，她听大人零零碎碎的说起过，这栋破旧的小楼，是十几年前，爷爷和奶奶给的首付，帮陆遥买下来的。屋子不大，六十平米的样子，那会赶巧碰上了时代浪潮，大批的国企破产改制，员工纷纷离职。人跑了，房子却留下来了，这是一间当时企业的员工房改造而成的小单间，楼的质量还行，卖得也不算昂贵，算是她们家捡到便宜了。 　　现在算算，二十年的贷款，再过两年，也差不多该还清了吧？ 　　她嘀咕着，只觉得屋子虽旧，虽破，但却整理的异常干净，没什么中年男子特有的异味，反而透着一股淡淡，且好闻的清香。 　　…奇怪的老爸。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觉得一天下来，对这位往日里不太亲近的父，实在是改观不少。 　　她先是在床铺边上坐了一会儿，打了个滚，跟着这才想起了正事，坐直身子，开始翻箱倒柜。 　　不过找了大半天的样子，始终还是找不到任务物品，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奶奶。” 　　陆太太顿时颠颠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 　　“爸的笔记本电脑呢。”菱素问。 　　“喔，那个啊。”太太点了点头：“你爸爸的那些东西，我都收在隔壁房间了。” 　　陆太太说完，又显得有些疑惑。 　　“你找那东西干什么。” 　　“没什么。”菱素嘻嘻一笑，跟着又转身去了隔壁房间，在一堆杂物里，终于是找到那台老陆嘴里所说的笔记本。 　　电脑看上去还挺新的，电池还没老化，不用接电源，就能打开。 　　只是这开机密码… 　　老家伙，警惕心还挺强的。 　　老陆先前只吩咐她，让她想办法把电脑给她弄过去，倒也没跟她说过电脑的开机密码。 　　大丫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在荧幕上边，输下了206397。 　　和银行卡一样的密码。 　　结果，荧幕亮了，跟着很快，进入了主系统。 　　“哼！天真！”感觉自己小胜一筹的小丫头，得意洋洋的接过了鼠标，跟着，这才打开了电脑。 　　荧幕上边乱七八糟的文档，玲琅满目。文件东一簇西一簇的，看得人眼花缭乱，格外的不舒服。 　　丫头接触电脑的时间不多，也就是在学校里的时候偶尔上上微机课堂，再加上现在时代社会手机的发达，绝大多数的信息处理，都能在手机上完成。 　　年轻一代接触电脑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 　　不过电脑基本的使用，她还是会的，她匆匆扫了一眼荧幕，跟着，这才终是在满目的文档中，找到了一个存小说文档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叫做《诡秘之序》。 　　呃… 　　她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吖？是在某音？还是某手？ 　　记不清辣！ 　　想了想，索性又关上了文件夹，跟着又摸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边，输入了这个名字。 　　结果，一长串的搜索结果，跳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顿时吓到了。 　　关于这本书的讨论热度，确实是有的。 　　只是那些个读者们的戾气…就太可怕了一些。 　　留言不外乎是些—— 　　“狗贼，去死！！” 　　“挖坑不填，死太监！！” 　　“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 　　如此种种。 　　… 　　菱素眨了眨眼，也将老爹和这位网络小说作者，对上了号。 　　喔，原来是那个人啊。 5，鹿老仙。 　　陆遥的笔名，叫鹿老仙。 　　15年的时候在小说起源网站连载小说，《诡秘之序》。 　　同年，拿下了该网站最佳新人，一时间名声无两，动漫影视改编项目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隐约有成为新一代大神之趋势。 　　结果捏… 　　丫太监了。 　　在网站力推，各方好评，小说情节也渐入高ci-ao（第三声），读者无比期待的时候。 　　鹿老仙，把这人，给硬生生的切掉了。 　　呃… 　　就是这么回事。 　　鹿老仙当时切掉时，给出的理由是，他得了抑郁症，写不下去了。 　　那会儿无数读者还比较单纯，底下留言也是安慰劝勉居多。 　　只是这抑郁症，一得就是好几年，好几年过去了，也没个复更的迹象。 　　读者当然就开骂了啦！ 　　原先捧得多高，现在就骂得多狠，以至于《诡秘之序》的这个神坑，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人挂在各大网络小说的论坛之首，各种痛贬。 　　据说还有一些传闻，有几个爱上了《诡秘之序》的富二代，凑在一起拼单悬赏鹿老仙。就为了把他抓回来，关地下室里，写不完砍手。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算是当年的一代大事。 　　以至于就算是到了今天，某音和某手上，还有不少《诡秘之序》的爱好者，就着的这本作品创作同人周边，热度久久不能散去。 　　只能说。 　　书是本好书，奈何作者是个贼啊！ 　　如此种种，就是《诡秘之序》。 　　… 　　菱素看得目瞪口呆。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这本小说，她自是有听说过的。但她从未想过，这本书的作者，竟然是自家那位看似平平无奇，性格懒散，且无所作为的父亲。 　　发生了什么。 　　她懵了。 　　她点开了文件夹，浏览起里边的原稿。 　　网络上边，《诡秘之序》一共连载了63万字，可是按照这台电脑里的统计，小说一共，少说有100万字… 　　她一一点开。 　　结果这一看…不知不觉，竟是大半夜就这样过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再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啊。 　　屋外。 　　陆太太轻轻敲了敲门。 　　她拿着几张纸币走了近来，又远远的看了看菱素大丫头。 　　“姑娘，这么晚了，我们也不方便送你回去，要不你就在旁边找个酒店住下吧。” 　　菱素嗯了一声，偷偷摸摸的关上了电脑。 　　她接过钱，又看了一眼屋外那棺材，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奶奶，老爸还要在这里放多久？” 　　陆太太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倒也不觉有其它：“按照老家的风俗，还得再放三天…你也别嫌弃奶奶啰嗦，这事啊，如果没弄妥当，你爸怕不是要变成冤魂，回来索命呢。” 　　冤魂… 　　噗。 　　说到这个，菱素忍不住有些想笑，但她还是克制住了。 　　她数了数手中的小钱钱，跟着又道：“那，奶奶，我先回去了。” 　　陆太太点了点头：“好。” 　　…… 　　而此时。 　　距离这小区不远的一家出租屋里。 　　陆遥正窝在被子里，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 　　窗帘都拉着，灯光也不太亮，恍恍惚惚的勉强映衬出一点浊光，扰得人昏昏欲睡。 　　又刷完了一个小视频，她起身，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四十。 　　“这死丫头…”她挠了挠头，略略有些无奈：“回去拿个电脑而已，这么长时间？” 　　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倒了杯水，却没喝。起身伸了个懒腰，又翻了翻一旁柜子里的资料。 　　只间柜子最中央的一个钱包里边，属于“陆温娴”的身份证件，安安静静的，躺在了那儿。 　　是的。 　　他变成了陆温娴。 　　变成了这个年轻的女子。 　　陆温娴，1997年的生日，今年年底，满23岁。 　　刚刚重生那时，陆遥倒也有好好翻看过这屋子里的一切。发现这小姐姐啊，比她还是陆遥那会儿都还要更宅一些，平时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工作也是做些网络上边的兼职…比如自媒体，比如在某博上边为某“权”组织发声。 　　没有父母，也有什么亲人，人际交往几乎为零，手机上的通讯记录只有快递和外卖员的电话号码… 　　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那般… 　　真的是… 　　她略略有些头疼的晃了晃脑袋。 　　窗帘没有关紧，隐约有些凉风吹了进来，她微微打了个寒颤，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道，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窗户锁起。 　　菱素还不来。 　　她打了个哈欠，索性抓起一旁的浴巾，又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钻进了浴室。 　　浴室里灯光有些微暗，落地镜反射的光前，一道玲珑剔透的身体曲线，缓缓呈现在镜子当中。 　　…别的不说。 　　陆温娴的样子，是真的好看。 　　秀发如墨，一张清艳绝伦的瓜子小脸，脸型近乎完美，黛眉弯弯，秋波流转，不施粉黛，却也天姿国色。 　　她笔下小说写过无数个完美的女主角…差不多，应该就是这般的模样了吧。 　　好在这女孩是个宅女，身上也没什么纹身之类的。 　　她可受不了这些。 　　静了片刻，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镜子前边的一席小帘子扯过，遮住了镜中的“自己”，跟着这才拧开了水龙，试了试水温，合适。 　　可就在刚想踏进去的时候。 　　门外，传来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屋外。 　　是大丫头略显急切的叫喊声。 　　“爸！！爸！！我知道你在里面！” 　　喊的这么大声… 　　吗的就不怕别人听了去。 　　“来了来了。” 　　她匆匆应道，又赶忙换上了一件T恤，裹着浴巾，就这样去开了门。 　　…… 　　蒸腾的雾气，微湿的，没有束起的长发，一张粉嫩嫩的小脸… 　　这般样子。 　　却是要比学校里所谓的校花，不知要好看多少倍了。 　　一时间，就连钢铁直女的菱素小姐，也忍不住看楞住了。 　　…真，真好看。 　　与此同时。 　　她的心底，有个拿着牌子的小人，在反复横跳。 　　牌子上边， 　　“她是你爹她是你爹她是你爹…” 　　这个样纸。 　　陆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让了半个身位。 　　“愣着干什么，进屋啊。” 6，穿甲攻击和超大核弹！ 　　入夜，夜未央。 　　时钟嘀嗒嘀嗒的走着，气氛莫名显得有些沉郁。 　　陆遥用浴巾擦了擦头发，又看了一眼自家闺女。 　　“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用去上课的？” 　　菱素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满。 　　这就是典型的家长做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平时往日，因为两父母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佳，类似这般的对话，其实在两人之间少有发生。 　　以至于这会儿，罕见的听到老陆唠叨，小姑娘破天荒的，竟是有些不一样的新奇感。 　　原来老陆也会关心我？ 　　她嬉笑着眯了眯眼，面上却看不出情绪:“跟学校请假了。” 　　陆遥本也就随口一问，听到她说，便点头:“喔，请假了呀…” 　　见她这样轻描淡写，大丫头没来由的，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是啊，我爸都没了，总不能不让我请假吧？” 　　陆遥:“……” 　　_(:з」∠)_ 　　行吧，你牛。 　　她无语，噎了半晌，这才又道:“那作业写完了没？” 　　一般来说，家长嫌孩子烦的时候，总会用这样的借口，打发自家孩子去作业。 　　菱素哼哼:“早写完了，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拖更！”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学习上的事，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操心过？” 　　陆遥怔了怔，旋即哑然。 　　是的，她们家的大丫头，其实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听话，从不让她们操心，成绩也一直是学校里的上游，她现在所在的高中，正是N市重点，第十四中学，而且还是重点中学里的重点班。 　　是的。 　　她一直很听话。 　　说到这个，菱素不知道怎么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小低落。 　　“小时候看到你和妈的关系不好，我就总想，如果我能努力一点，如果我能听话一些，你们两个，会不会就不会分开…” 　　所以…她才一直这么努力的说。 　　陆遥静了一下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伸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说了，要破防了。” 　　菱素：“……” 　　玛德，好不容易弄了些气氛出来，一下子就给这臭老爹给毁了。 　　她翻了翻白眼，气的直剁脚。 　　陆遥乐呵呵的笑着，又道：“至于我跟你妈的关系…哎，总之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以后再跟你说。”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肿么讲捏，反正木已成舟，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已经十五岁了，知道有些事情，确实是勉强不来。 　　静了一下，她又抬起头来，有些不解的问道。 　　“啊巴。” 　　“嗯？” 　　“既然你这么有钱，那为什么平时…这么这么的，抠啊？”菱素丫头一边说，一边小心奕奕的斟酌着措辞。 　　陆遥呵的一声嗤笑，然后下意识的摸出了烟，一边点烟，一边斜着眼，看着自家的大丫头。 　　“抠？”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被老爹这目光一看，菱素丫头的心，一下子就虚了。 　　就见陆遥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给她数着：“你读书的学费啊，生活费之类的，我就不跟你算了。” 　　嗯…严格来说，这么多年下来，不管是念书还是别的什么的，老陆确实没短过她的钱。虽然确实比不上班上的一些富二代，但是中午晚上吃饭这些，想加鸡腿，她也还是加得起的。 　　衣服啊，学习用品，鞋子之类什么什么的，平时只要她开口，老陆也不会少给她钱，星巴克啊茶颜悦色啊喜茶啊这些一杯大三十好几的“名媛饮料”，她咬咬牙，偶尔也还能进去店里买上这么一两杯。 　　总之就是比上确实不足，但是，确实没少她的吃喝用穿。 　　本以为陆遥会拿这些说事的。 　　但不曾想，陆遥话风一转，却是说道。 　　“你念初中那时候，有一次美术课，不小心把颜料洒到隔壁的女同学的新裙子上，弄脏了人家那条大几百的裙子时，你回来跟我说要买学习资料，我有没有给你钱？” 　　呃…菱素脸红了。 　　陆遥抽了一口女士烟，又继续说： 　　“还有一次，你拿你妈银行卡里的钱，冲到游戏里边买了一大堆农药的貂蝉皮肤，我记得没错的话，是776元，对吧？那钱是谁替你还上的？” 　　“…那次是泳装限定吖…” 　　菱素辩解。 　　“…还有。”陆遥没理她，继续道：“就一个多月钱，你花了两千多块，神秘兮兮的在某鱼上边，号称买到了一款次时代的新手机，手机拥有能够自由拆卸的电池，拥有现在手机完全看不到的超级强大物理输入九宫格键盘…” 　　陆遥呵呵一笑，又看了看她。 　　“那钱是谁给你的？你说我抠？” 　　大丫头彻底说不出话来，脸红扑扑的，跟个苹果似的。 　　别说了！破防了破防了！ 　　羞了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用一种蚊鸣一般的声音，小声嘟囔道：“我才十五岁嘛，你总该给我一些犯错的机会…” 　　她说着，又轻轻咳了咳，下意识的伸了伸手，就想去拉自家老爹的衣袖，撒个娇什么的。 　　结果不曾想… 　　陆遥刚刚从浴室里边出来，穿的那件衣服本就宽松，这一扯，大半件衣服，就这样被她扯了下来。 　　脖颈至胸口前，那一片白腻白腻的肌肤，一下子就暴露在了空气中…而在宽大的T恤之下，那雪白柔软的山丘前… 　　很明显的，是没有穿内衣的。 　　一时间。 　　陆遥愣住。 　　一时间。 　　大丫头也愣住。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菱素丫头，这才回过神来。 　　“…好大。” 　　陆遥轻轻咳了咳，终于忍不住白了白眼。 　　大丫头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吐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虎狼之词，她红着个脸，又别过脑袋去。 　　在别过去的一时间，也仍旧还在忍不住的嘀咕。 　　“…怎么可以这么大！” 　　陆遥：“……” 　　玛德。 　　她小心翼翼的将衣袖遮起，又卷过了浴巾。 　　胸口的那对沉甸甸，在没有内衣的束缚下显得格外的…自由！ 　　惊人的柔软，如雪般的腻白…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7，侧影。 　　可能是因为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洗澡的缘故。 　　“陆温娴”的出租屋这儿，什么都很简陋，唯独只有浴室里的设备，是应有尽有的。 　　等到菱素洗好了澡，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了。 　　陆遥给她递过浴巾，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电吹风。 　　以前她还是男生的时候，基本上很少会用这个东西，男人的头发嘛，站在阳台处等风干就好了。 　　可是自打变成了陆温娴之后，她才发现电吹风是一件多么重要的生活必须品… 　　要是没有的话，这一洗头，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睡觉！ 　　菱素刚刚洗好澡，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见到老陆摸出了电吹风，很自然就依在了一边，仰着头，一副典型的，你快点帮我吹头发的样子。 　　陆遥呵的一笑，自是如她所愿。 　　呼呼的风声微响，小屋里的夜显得格外的静谧。 　　陆遥一手拿着电吹风，一手慢吞吞的揉着她的脑袋。 　　“…晚上就在这边住下？”她问道。 　　家里这会儿还在搞白事，自是不太方便去照顾她。 　　“嗯。”素丫头点头：“奶奶给了些钱，让我到外边去住酒店，不过我不想住酒店…我想把住酒店的钱拿去用。” 　　陆遥：“……” 　　典型的小孩子心思啊。 　　见自家老爹不说话了，素丫头转了转身，回过头来：“怎么，不让住啊？” 　　陆遥摆了摆手：“也不是。” 　　她指了指屋内，又说：“不过这地方不大，你真要住的话，恐怕是要睡地铺了。” 　　是的，毕竟这不过是个单身公寓而已，床什么的只有一张，睡的话，只能打地铺。 　　素丫头嗯了一声，点头道：“没事。” 　　一边说，一边又把奶奶也就是陆遥母亲给的那几百块钱，翻了出来，开心的数着。 　　“…明天你有空，跟我去把钱存到卡里去吧。” 　　她笑着，又道。 　　现在这年头，钱不存到某信或者某宝里，用起来还真有些不太方便。 　　陆遥嗯了一声，又问：“又想氪金啊？” 　　听到陆遥这么问，素丫头一时间却是有些迟疑。 　　打手游，充钱，这样的话题，对于大人来说，这近乎是一件禁忌般的事。但不知怎么的，丫头总觉得，现在的爹爹，是一个可以去聊这样事情的，“大人”。 　　所以她略微犹豫，但还是点头承认了：“是的啊。” 　　果不其然，老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 　　“氪金这事，适可而止就好了啊，你不知道那些游戏公司有多无良，过分得很。圈钱是认真的，游戏是用脚做…对了，还有那个国产赛尔达，你玩起来可要小心一些！别氪上头了。” 　　呃呃呃呃呃…这话怎么听得，感觉人老陆比她还要专业呢？ 　　素丫头甜甜一笑，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陆遥又说：“明天，明天吧，你把你的银行卡拿出来，我呢也顺便把钱从我的卡里转到你的卡上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的那个我，过不了几天就要送去烧了吧？到时候死亡证明开出来，转钱可要变得麻烦多了。” 　　素丫头嗯了一声，又附和的点了点头。 　　“是啊。” 　　…过了好半晌，她才后知后觉。 　　“你刚刚说什么。” 　　“嗯？”陆遥还在专心的吹着她头发，听到她问，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我说，把我卡里的钱转到你卡上去啊。” 　　她是有一张银行卡的，是素妈给她办的，平时转些生活费什么的，是她的名字。 　　这一次听清楚了的素丫头，“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要把那百多万，转到我卡上来？” 　　“不然呢。”陆遥低着头，摸了摸小姑娘那一头短发，吹了这好半天，头发也终于干了。她盯着姑娘的后脑勺，左右瞧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的笑道。 　　“丫头越大越好看的，像爸爸我。” 　　素丫头这时候全然没心思管头发这事了，她咬着唇，声音有些结巴。 　　“…那那那，那可是好多钱哎！” 　　“嗯。” 　　“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了呀？”素丫头一时间还有些恍惚，满脑子的都是银行卡里的那一串零。 　　这要去买皮肤，能买多少套了都…这要去买星巴克，怕是能天天喝不重样的吧？ 　　原谅她，这年级的小孩子，也想不到什么太远的事情。 　　“没事。”陆遥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她将银行卡摸出，又递到了丫头的面前，想了想，又道：“不过到时候你可得留些钱给我，我现在，可真没什么钱。” 　　是的。 　　“陆温娴”是个穷鬼，重生那会儿，她也检查过了这大小姐的家产了。银行卡里就存着几千块钱的样子，现金也不多。 　　看这情况，在某博上边当打拳师，也赚不到什么钱的嘛。 　　素丫头喔了一声，又有些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她左右有些犹豫，想了好久，这才低声道：“到时候还是爸你拿钱吧…这钱太多，我怕。” 　　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虽说平时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的，但冷不丁真要给她拿这么多钱，她第一反应，绝对是会被吓到的。 　　陆遥嗯了一声，也不在意。 　　见头发吹干，便把电吹风收了起来，跟着又到一旁扯过棉被。 　　等到把地铺收拾好了，她看了看，终究还是把床铺让了出来。 　　“你睡床吧。” 　　素丫头点了点头，也不推辞，踢掉了鞋子，爬到了床铺上。 　　陆遥见她躺好，却是笑笑，没再说话，而是走到一旁，将房间里的灯光，给关掉了。 　　一时间，吵吵闹闹的出租小屋，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素丫头卷着棉被打滚，把自己裹成了一条金枪鱼寿司，结果一转头，却见自家老爹，取过她刚刚拿回来的笔记本电脑，坐在一旁，慢悠悠的打开。 　　笔记本那暗淡的微光，耀着自家老爹那张皎白的脸。 　　“…你还不睡？”素丫头低低问了一声。 　　陆遥摆了摆手，弓着身坐下：“我先写会书。” 　　都说正经作者，有哪个是会在白天写字的？ 　　想起那本《诡秘之序》。 　　素丫头不知道怎么的，却是有些小温馨。 　　她转过身子，就这样侧着脸，看着不远处，蜷缩着身子，正窝在小椅子上边，温温吞吞的，码着字的自家老爹。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如此这般想着。 　　身后便是窗，窗外，暗淡的月光，摇摇曳曳的反射着，在地上，拉了好长好长的一段影子。 　　呃… 　　这个角度。 　　素丫头揉了揉鼻子。 　　果然还是好大啊…这样码字，胸都快要压着键盘了！ 8，长高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 　　陌生的床里有股陌生但却好闻的味道，像是秋天雨季里的桂花，又好像是她之前在老陆房间里，所闻到的那种，属于老陆身上，特有的味道。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是臭，有的是香。她的班上就有一个不太爱洗澡的同学，身上的味道很重，班里的女生，都不大愿意靠近他。 　　然而唯独只有老陆的身上的味道，和别人的都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淡淡的，好闻的，让人心安的味道。 　　像是被子很阳光晒了很久。 　　菱素抱着被子，眯着眼。 　　听说这种味道，是螨虫尸体的味道，不过仍旧是很好闻。 　　她胡思乱想着。 　　稍远一些的地方。 　　变成了漂亮小姐姐的爸爸仍在码着字，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很软，手指敲在那上边，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就是老爹时不时因为胸部阻碍着视线，不停的换着角度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的有些滑稽。 　　噗。 　　她卷了卷身子，躲在棉被底下偷笑。 　　陆遥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却是不忍斥责。 　　“早点睡吧，很夜了。” 　　是啊，很夜了。 　　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菱素低低的应了一声，跟着又笑道。 　　“阿巴阿巴。” 　　“嗯？” 　　“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黑暗中，老陆码字的动作不自觉的滞了滞。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她轻叹了一声。 　　“快睡吧。” 　　“好。”菱素甜甜的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她又道：“爸。” 　　“嗯？” 　　“明天你让我揉一揉你的胸好不好？” 　　陆遥：“……” 　　“我想把手伸到缝缝里去！”她越说越兴奋。 　　陆遥继续：“……” 　　“啊，对了，埋脸，我还想要埋脸！”素丫头眯了眯眼。 　　嗯…身为女孩子，真的是太好了鸭。 　　“找你妈去…”陆遥叹气。 　　素丫头哼哼；“妈可没你这么大的胸。” 　　陆遥：“……”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真是哎。 　　诚然，她的前妻长得很漂亮，大长腿，明星脸，但唯独只有胸… 　　她轻轻咳了咳，又有些悻悻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然后莫名的有些恼怒！ 　　摔啊！好像就算她在某些地方上战胜了前妻一筹，但好像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好发！！ 　　又静了一会儿，她才无奈抬起头，对着一旁的素丫头，低声道。 　　“你想摸，就现在过来摸。” 　　陆遥抬着头，挺着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结果，那边的素丫头却是早就已经没动静。凑过去一看，这丫头抱着棉被，眯着眼…竟然是已经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微微上扬的嘴角，看上去，好似还做了一个相当美好的梦。 　　真的是。 　　陆遥轻轻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又提她拉了拉被子角。 　　而后，她又坐回到了电脑前边，看着的那微微亮着光的笔记本电脑，看着笔记本电脑桌面上熟悉的一切。 　　她轻轻的伸了个懒腰，低声喃喃：“是啊…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 　　夜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陆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铺边上已经看不到大丫头的身影，洗漱浴室的房门紧闭着，传来了呼呼的吹风机声响。 　　她揉了揉脑袋，这才总算稍稍缓了些神。 　　地铺这种东西，小时候睡只觉得有趣，到了长大之后，这一觉醒来，硬邦邦的地板膈着骨头，闹得人浑身酸疼。 　　她伸了个懒腰，也不知现在几点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才起身，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阳光稀薄，天光冷淡，入秋之后的N市，天色总是这般的样子，蓝底织花的帘子半掩着窗户，这会儿被风轻轻吹动，发出了一阵阵“敷敷”的轻响，摇摇曳曳。 　　许是听到屋里边的动静，洗漱间的菱素丫头也终于打开了门，她咬着把牙刷，探出个脑袋来，一嘴的牙膏沫儿还没吐干净，就已经眯着眼睛嬉笑道。 　　“…阿巴，你醒了啊？” 　　陆遥点了点头，自个儿也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向浴室。 　　本来就不大的小洗漱间，这会儿挤进了两个人，更显狭窄，陆遥放了把水，洗了个把脸，还是有些头晕，索性把一旁的盆取过，接了些凉水，然后把脑袋埋在了水里边，这才感觉到身子活络了开。 　　等她洗完脸，菱素丫头已经递过了毛巾，她接过，胡乱一抹，这才注意到，先前丫头一直用的毛巾，就是她先前的那一张。 　　没办法，这毕竟是个单身宿舍，不是酒店。 　　她放下毛巾，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素丫头，丫头这个时候还在刷牙，站在镜子边上，翘着个屁股，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哼些什么歌。 　　一时间，陆遥竟是莫名的有些恍惚。 　　小姑娘，已经慢慢的，长成了大姑娘了啊。 　　此时的菱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没穿内罩，黑色的抹胸带子从内到外隐约可见，下身只有一件内裤，长腿莹白如玉，在清晨的阳光之下，泛着一抹淡淡的微光。 　　之前她还是男人那会儿，就从没和自家女儿这般的亲近过，不管是大丫头菱素，还是小丫头陆宛凝，都是这样。 　　这倒不是说她和两女儿之间的关系不好。 　　就是…这种隔阂，其实就是性别。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性别隔阂。 　　女孩子就算和父亲的关系再好，换衣服的时候也总不能不避讳吧？这儿也不是11区，对不对？ 　　陆遥还在走神。 　　这边的菱素，却是像是发现了什么那般，她咬着牙刷，看了看镜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女爸爸。 　　来回看了看，忽而又惊叫出声，她吐出了嘴里的泡沫，又踮着脚走了过来。 　　陆遥还有些错愕，菱素却是已经踮着脚，站在了她的身边。 　　“…你好像变矮了哎。”大丫头笑眯眯的拉着她，两个人站在镜子前边，肩着肩。 　　呃… 　　陆遥微怔，看着镜子。 　　镜子中的菱素，隐隐约约的，竟是比现在的自己，要高上大概一个手指头的样子。 　　静了好一会儿，陆遥这才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 　　“不是我变矮了…是你呀，长高了。” 9，小孩子不懂事啊！ 　　陆遥和前妻…嗯，姑且就先叫前妻吧。 　　她们两一共育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菱素，小女儿宛凝。 　　可能是因为她们两个大人从小就不学好的缘故，大女儿自小到大，就一直显得格外的懂事。 　　听话，乖巧，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学校里的老师一直对她赞不绝口，从小到大，她也很少给家里惹什么麻烦。 　　怎么说呢。 　　是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孩子。 　　不过呢。 　　可能是因为从小陆遥这个父亲没有尽到责任的缘故，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些男孩子气，剪短发，不太爱穿裙子，喜欢打篮球，打游戏，爱看一些热血番…等等等等。 　　初中的时候，还发生过有隔壁班女孩子误以为她是男生，给她递情书的事情发生。 　　这事是陆遥为数不多的，因为菱素的事，被叫去学校的记忆之一了。 　　所以，她印象尤为深刻。 　　不过就算再怎么男孩子气，终归呢，还是拗不过岁月。 　　上了高中之后，丫头开始发育了，第二性征慢慢开始显现，就算现在仍旧理着一头短发，但看上去，终究还是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 　　从浴室里出来。 　　两人又找了工具，好好量了一次身高，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 　　陆遥（陆温娴），现在是1米59，典型的童颜，巨**。 　　大丫头呢，兴许是因为初中那几年练篮球的缘故，导致现在已经有了1米63，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意思。 　　陆遥情绪有些低落，这应该是她重生以来最让她觉得沮丧的一件事了。 　　还是男人的时候，虽然也不算太高，不过终归也有个1米72，不算太矮。 　　可是现在呢… 　　大丫头捂着嘴，吃吃的偷笑。 　　“爸…别怕，嫌矮的话，你可以穿高跟鞋啊。” 　　这就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陆遥翻了翻白眼，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但想了想，终归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哼了哼，咬牙切齿的怒骂：“迟早有一天，我肯定会变回去的。” 　　菱素啧了一声，却是抗议道： 　　“可别！” 　　“怎么了？” 　　大丫头笑眯眯的，就这样腻了过去。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啊爸。” 　　大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极不老实的伸了伸手，就想往自家老爹胸口那对巨大白腻中间的细缝…钻去。 　　陆遥白了她一眼，重重把她手给拍开。 　　“…说了，找你妈去！” 　　“好啦好啦。”见老陆真有些动气的样子，菱素略略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又轻轻搂了搂她的腰。 　　嘛，怎么说呢。 　　揉胸什么的，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老爹现在这个样子。 　　她轻轻的蹭着自家的老爹，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且好闻的味道。 　　这种味道，让她觉得莫名的心安。 　　也许这大概就是家。 　　年仅十五的菱素丫头，是这般告诉自己的。 　　… 　　之后，等洗完漱，穿好衣，两人一同出门，先是在后巷里边吃了一顿迟了些早餐，跟着又到附近的银行，把EVA卡里的那一串钱，转到菱素的银行卡上。 　　不过呢，毕竟这数额还是相当巨大的，处理的时候也闹了不小的风波。 　　为此，菱素还专门跟银行的几个小姐姐解释了好久。 　　“是的是的，我爸没了！” 　　“这是我爸的遗产。” 　　“这是我爸的妹妹，她陪我一起来转钱的。” 　　一旁的陆遥：“……” 　　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到一切都处理就绪，走出银行，菱素丫头这才郑重其事的，把卡交还给到陆遥的手中。 　　两人又在银行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人银行快下班的时候，菱素这才挥了挥手。 　　“那，我走了？” 　　陆遥嗯了一声。 　　“我得回家一趟，要不然一会儿奶奶就又要骂我了。”大丫头吐了吐舌头。 　　陆遥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嗯。” 　　大丫头背起了书包，走出几步，忽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爸。”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奶奶和爷爷说？”菱素眨着个大眼睛。 　　说到这个，陆遥不免就有些头疼，她揉了揉脑袋，无奈的叹了声气。 　　“…再说吧。” 　　她没打算瞒着家里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 　　可是问题来了，这种事实话实说，别人会信吗？ 　　她爸她妈，刚刚经历过一场丧子之痛……好吧，虽然看上去，她们也不像很悲伤的样子。可是冷不丁你就跳出去，跟人说，你就是她儿子，你被人用了一张死者苏醒，你又活过来了…还变成了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 　　老人家不拿扫把把你赶出去，都是脾气好的了。 　　菱素喔了一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也就没有催促。 　　“…放心吧，没事的，家里边有我呢。” 　　陆遥嗯了一声。 　　恰好在这个时候，街道尽头的一处拐角，有几个身着校服的男生，成群结伴的走了过来。远远的，看到了菱素丫头，为首的那个男生，便高声的喊道。 　　“陆菱素。” 　　看样子，关系还挺好的样子。 　　听到他们叫喊，菱素也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那男生一眼，也应道。 　　“曾锋！” 　　本来见到是个男生，陆遥还略显警惕的亚子，可见到两人这般招呼，却很快又放下了心。 　　听得出来，两个人就是朋友而已。 　　…反正做爸爸的，不允许他们俩个再近一步辣！ 　　男生和身旁的同伴交代了几声，便跑了过来，笑嘻嘻的拍了拍素丫头，跟着又道：“你啥时候回来学校啊，闷死我了。” 　　菱素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老陆面上的表情，但还是笑着跟陆遥介绍了一句：“这人，我球友。” 　　陆遥喔了一声，然后笑了笑。 　　“这样啊。” 　　原本陆遥是站在丫头的身侧，男生跑来过来的时候，可能还没注意到。 　　现在见菱素回头同陆遥说话，男生一下子就看了过来。 　　这一看，目光顿时定住，再也离不开。一张原本有些清秀的小脸，立时变得有些通红。 　　“…素哥儿，这这这，这是谁呀，你你你…你妹妹吗？” 　　妹妹？！？！ 　　这话一出。 　　陆遥那一双好看的柳眉，顿时立了起来。 　　本来啊…现在这情况，她也早就已经接受了变身这个事实，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被误认成为是菱素姐姐的心理准备。 　　可是妹妹…就太过份了吧！！ 　　她瞪了瞪眼，一下子就有些恼了。 　　那曾锋小哥，一下子便有些慌。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妹你妹啊！ 　　一旁的菱素好半晌，这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左右看了看，跟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菱素：“噗…是啊，哈哈，是的，她是我妹呀。” 10，漂亮老爹的朋友？ 　　葬礼的第二天，小楼的这个时候已然见不着太多的访客了。 　　记得之前听老爹说起过，这儿是个锰矿厂的职工宿舍楼，破破烂烂的老街，垃圾很是随意的扔在了地上，黑洞洞的楼道，时不时能看到三三两两个神态麻木的老职工。整个地界，都透着一股子静悄悄的霉味，就跟克苏鲁的蒸汽朋克似的，特晦暗。 　　菱素丫头打小就不太喜欢来这儿，一方面是环境，更多的，还是因为老陆和妈妈的缘故。 　　这个小区里楼很多，贴得又近，转来转去，就跟迷宫似的。 　　她蹦蹦跳跳，好不容易回到了楼里这边。 　　房间里，“男老陆”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 　　“我回来辣。”她放下书包。 　　陆太太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瞧了她一眼，跟着点了点头。 　　“来了，等会就吃饭吧。” 　　因为老陆和妈妈之间不和的缘故，大丫头平时其实是和爷爷和奶奶住得比较多。所以对陆太太，那是又怕又爱。 　　见到太太，她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又随着陆太太走进了里屋。 　　在不大的小房间里，这个时候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她凑到桌前，拈起一块猪头肉就塞进嘴里，油腻油腻的，她哼唧道：“好肥啊奶奶。” 　　陆太太白了她一眼，但终究没舍得说些太重的话，她一边给丫头拿碗，一边嗔怪道：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呀，赶紧吃好，吃好了还要收拾呢。下午还有客人过来，你要觉得累，就在那边的小床上睡一会儿。” 　　“好。”她甜甜笑着，又接过饭碗，装了几口米饭。 　　等陆太太走出房间，大丫头瞧了一眼，这才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悄悄摸摸的，给老陆发了条短信。 　　“遥妹，我到家了喔。” 　　电话那头，陆遥回复过来了一长串的省略号。 　　妹你个头啊你。 　　话又说回来了。 　　爷爷和奶奶其实不让菱素带手机的，和天下绝大多数的家长一样，她们担心，带手机到学校里去，会影响到孩子们学习。 　　不过陆遥仍给菱素配了一张手机卡，毕竟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边，没手机，联系实在有些不太方便。 　　至于手机呢，用的就是这笨丫头前段时间，在某鱼二手网上边，花了两千多，所买到的那台古董手机。 　　对对，就是那款拥有着物理键盘，拥有着可拆卸电池的，现在年轻孩子们，从未见过的，次时代的产品。 　　牌子是诺基亚，别的不说，质量倒是刚刚的，还能用来砸核桃。 　　总之就是，除了不能打手游之外，那一切都好。 　　想起自家老爹，丫头一边扒着米饭，一边眯着眼偷笑，又发了一长串的信息过去。 　　“遥妹遥妹遥妹遥妹遥妹！” 　　这一次，陆遥并没有搭理她。 　　反倒是陆太太推开门走了进来。 　　丫头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机塞到了口袋里边。 　　陆太太瞧了她一眼，也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伸手把小桌上一些空碟收起，然后说着：“吃好了就出来帮忙。” 　　“好！”菱素丫头嗯了一声，跟着便站了起来。 　　说是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 　　一点过后，零零碎碎又有些访客过来。 　　流程也大抵有些相似，交了奠仪，然后取香，烧，跪拜，闲聊几句，又拿着回礼，便离开了。 　　丫头便是那个负责收奠仪的，时间一长，便有些无聊。中间又有一段时间没什么客人过来，她便从一旁取过一张小桌子，蓝后冠冕堂皇的，写起了作业来。 　　陆太太瞧着有些好笑，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时间，小楼里莫名的显得有些安静，只剩下时间滴答滴答的声响，在静静的回荡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姑娘写作业写到了眼睛酸涩，忽而听到，屋子外边的楼道处，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她慌慌张张的收起了作业。 　　一旁打着盹小歇的陆太太，也被这阵脚步声所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很快便起身，迎了出去。 　　片刻之后。 　　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西装，踩着皮鞋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略略有些矜持的低着头，进屋的同时，也在下意识的四处打量，兴许是被这屋子的家徒四壁，被这屋子的寒酸和落魄给讶异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眼角处，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丝的轻蔑。 　　好发。 　　菱素丫头第一印象，就对他不太好了。 　　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一边递过奠仪，一边揣着一口听上去就是泸上那边口音的腔调，客客气气的招呼：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陆先生的同事。碰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些，诸位，还请节哀。” 　　寻常的场面话。 　　然而不知怎么的，菱素却是从这家伙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类似于趾高气昂，类似于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人谁啊… 　　她不满。 　　接过奠仪的同时，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奠仪背后的名字。 　　陈耀川？ 　　听起来好像并不是老家的人… 　　她嘀咕着，趁着陆太太不注意，偷偷摸摸又取出手机，编了一行短信，给远方的漂亮老爹，通风报信了去。 　　“…陈耀川是谁？？？” 　　讯息很快就回复过来。 　　结果漂亮老爹显得好似比她更惊讶。 　　陆遥：“陈耀川是谁？？？？” 　　？？？ 　　小姑娘顿时懵圈，为什么你的问号比我的还多一个？ 　　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正站在一旁，和爷爷奶奶寒暄。 　　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翻出了两张纸片，一一递给了爷爷和奶奶。 　　小卡片很明显的，就是名片。 　　爷爷扫了扫，跟着惊讶道：“啊啊，您好您好，您说的这人，真是我儿子？” 　　语气很显然是客气了不少。 　　中年男子得意洋洋的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啊，是的，我们这一次过来，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陆太太站在一旁，任由自家丈夫和对方搭茬，自己呢，则是也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跟着撇了撇嘴，很快把名片丢在一旁的茶几上。 　　菱素丫头眼尖，一下子把名片取了回来。 　　只见那上边写着。 　　陈耀川，起源小说网，副总裁。 11，陆遥的“遗作”。 　　行吧！ 　　那么，这是写小说时认识的人了？ 　　菱素眨了眨眼，第一时间想到了《诡秘之序》。 　　“鹿老仙？”一旁，陆家爷爷啧了一声，称奇道：“写小说，网络文学作品？哎哟哟，我家的儿子，还有这样的才能啊。” 　　陆太太也跟在一旁，直撇嘴。 　　看样子，他俩对于陆遥的所谓的文学才能，还是颇有一些不屑一顾的。 　　中年男子…也就是陈耀川，抱着个公文包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偶尔解答一下爷爷和奶奶的疑惑，时不时摸一下眼镜片儿。 　　偶尔的精光闪过，好似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菱素赶紧给遥妹去信息。 　　“陈耀川说，他是起源小说网站的副总裁。” 　　陆遥：“……” 　　好一会儿，她才回复。 　　“怎么是这个混球？” 　　一听就是有故事的样子。 　　菱素眯了眯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捧着个手机，吧嗒吧嗒的发着讯息，你还别说，物理键盘的触感，码起字来，感觉就是特别的顺畅。 　　连喷人都变得有劲儿不少。 　　“是啊是啊我看那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评价完后，顿了顿，跟着又问： 　　“这人做了些什么？” 　　漂亮老爹这一次，好半晌才回复过消息。 　　“这家伙是从小说总编升职上去的，现在变成了总裁，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从来不会替作者考虑，只想着怎么站稳自己的位置…反正就是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以前的人缘全都给败光了。” 　　菱素看着，喔了一声。 　　虽然她不怎么看得懂，但这并不妨碍她，把眼前这位斯文败类，当成了一个超级坏的坏人。 　　另外一边。 　　陈耀川不知和爷爷奶奶聊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大了起来。 　　爷爷瞪大双眼，不敢相信道。 　　“陈，陈总裁，您，您说什么呢？” 　　陈耀川不被察觉的笑了笑，似在讥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边眼睛，跟着低声，像是哄骗那般：“是的，没错。您儿子陆遥，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一名签约作者，他在我们平台下边，著有数本作品…毕竟你们儿子已经过世了…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们公司，打算付给你们一笔抚恤金。不多，十万块钱，聊表聊表心意。” 　　嘶… 　　老老陆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陆遥的父母，菱素的爷爷奶奶，两人本就是乡下老家农村人口，虽在老家那边也还算体面，但终归还是有些跟不上新社会新时代的浪潮。 　　“就在网上随便写一些东西，就能赚到这么多钱啊？”老老陆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陆太太本来没把这事太当回事，可当听到了十万之后，人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十…十万吗？ 　　这样一笔钱，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可能不算太多。可是对于这个时候的陆家而言，这笔钱，足够把菱素这个大丫头，养育成人，念到大学了吧。 　　见两位老人家上了套，频频在一旁念叨着十万十万的。陈耀川笑了笑，又摸了摸眼镜： 　　“是的，十万。我们和作者就是一家人，这点事情，是应该的。”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菱素站在一旁，略显警惕的看着这位中年男子。 　　因为家庭的缘故，她从小到大一直就很独立，所以她比任何都清楚，这个世间，除了父亲母亲对孩子之外，是绝对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爱的。 　　果不其然。 　　那陈耀川笑眯眯的，却是又道。 　　“当然，如若两位拿到这笔抚恤金后，贵子在我们旗下的作品版权，就全部归属于我们了，这一点，没问题吧？” 　　老老陆（爷爷）想都没想，立马拍板。 　　“没事没事，你们尽管拿去就好了。” 　　在老人家此时此刻的心中，估摸着还不太清楚，一部作品，所谓的版权，到底意味着些什么。 　　陈耀川呵呵笑着，也不再多说，跟着走出屋子外边，打起了电话。 　　“没想到儿子这么争气呀…”陆太太怔怔，看了一眼屋内那樽紧紧闭着的棺材，却是轻叹一口气。 　　老老陆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拍了拍陆太太的肩膀。 　　“哭什么…” 　　结果说到一半，老头子自己也有些难受，他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菱素呢。 　　这会儿早就已经捧着个手机，跑到了屋子里边，打了一通电话，和陆遥说起了这边的情况。 　　电话那头，漂亮老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的叹了声气： 　　“陈耀川那家伙，打我这本书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菱素压低了声音，急切道。 　　“那怎么办。” 　　版权这个东西，要真卖出去，可操作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 　　而且，以《诡秘之序》现在这般的热度，某音，某手，某B站上边，这部作品的同人作品，依旧是层出不穷，粉丝无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如果这部作品的版权，真就公开对外售卖的话，那么价格，绝对不是少少的十万元，就可以买下来的。 　　换句话来说，陈耀川这个家伙，就是个在钻空子，吃人血馒头，趁机发死人财的混球！ 　　菱素呢，她其实不太清楚这些。也不太清楚大人世界里这些个唯利是图的想法。 　　但《诡秘之序》呢，毕竟是父亲留下来的故事。 　　虽然称之为“遗作”好像有那么一些些怪怪的？ 　　但是她并不想这样一部作品，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外人，肆意糟蹋。 　　刚刚爷爷和奶奶再同那位衣冠禽兽闲聊的时候，那位陈耀川，就无意中说起，他打算在版权买下之后，找人把父亲的“遗作”，给续写补完。 　　补你妹啊！！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正当大丫头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去阻止这个事情的时候。 　　陈耀川已经从屋子外边，拿了一份合同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屋里，跟着又笑眯眯的，招呼着陆太太还有老老陆，过来签字。 　　被十万元冲昏了头脑的老老陆，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笔。 　　结果，就在这时。 　　一声清泠泠的呵斥，从屋子外边传了进来。 　　“不卖，我们不卖，你个狗B东西，从哪儿来滚回哪里去，别逼我骂人啊。” 　　屋子里，陈耀川：“……” 　　不是，什么叫别逼你骂人啊？你这不是已经骂了吗？ 　　话音未落。 　　跟着，就是一阵“哒哒哒”的，高根鞋点地的声音。 　　菱素抬起头来。 　　等到看清了来人的身影，她下意识的，不免一怔。 　　那位如风一般彪悍的女子，进屋，先是跟菱素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跟着又看向陆遥的父亲和母亲，叫了一声：“伯母，伯父。” 　　然后。 　　她径直走到了茶几旁，把桌子上边，那份早就已经蓄谋已久的合同拿起，撕了个稀巴烂。 　　她看了一眼陈耀川，跟着微扬着头，傲然道。 　　“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麻利的，快点！” 12，前妻小姐（1）。 　　女子很漂亮。 　　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柳叶弯弯的眉，如同剪水一般的秋瞳。 　　尤其是那双媚意惊人的双眼，潋滟眸光，霎时间就攫取了人的心魂，顾盼之际，像似一泓落满半山桃花瓣的清泉，格外的清美。 　　女子穿着一身色调朴素，但却气质高雅的灰黑色连身长裙，晶莹如玉的肌肤如雪落堆花，藏在衣衫之下，若隐若现。 　　米色的围巾，别在腰间的爱马仕包包，更是显得她身姿婷婷嬝嬝，宛若出水桃花，清美脱俗。 　　人是好看。 　　气质却是冰冰冷冷的。 　　她一把扯过茶几上的合同，涂着蔻丹花色的纤细手指，却是丝毫不留任何情面，便已将其撕成了粉碎。 　　陈耀川愣住了。 　　女子高高扬着头，目光冷冰冰的在那陈耀川的身上，来来回回的审视： 　　“哪里来的狗东西，从哪儿来，马上给老娘我滚回去。” 　　本以为即将得逞的陈耀川，顿时被这冰冷冷的语气给泼醒，虽有些惊讶于这女子的美貌，但仍旧被她的一通怒骂，说得面色通红。 　　“哪里来的疯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张口，就想辩驳。 　　这绝美女子却是挥了挥手，似是半分都不想搭理他。 　　她径直走到了棺材旁，呆呆的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棺木，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的，从一旁的台子上边，取过香，用火机点燃。 　　然后很虔诚的跪坐在蒲团前边，低头，行礼。 　　来人。 　　自是陆遥的前妻，苏嫣然。 　　嗯，是的！贫胸苏家的苏。 　　哎？贫胸苏家是什么梗？ 　　一时间，小屋子里莫名的显得有些，片刻之后，才听菱素丫头，低低的喊了一声。 　　“妈…” 　　苏嫣然抬起头来，看着菱素丫头，跟着咧了咧嘴，爽朗且灿烂的一笑。 　　这一笑，宛若忽然绽放开来的高岭之花。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应道。 　　“哎，囡儿，妈回来啦。” 　　…… 　　陈耀川一行，自是灰溜溜的跑了。 　　爷爷和奶奶略略有些心疼的将一地纸碎捡起，却又不太敢大声斥责。 　　对于这位长得极美的自家儿媳妇，两位老人的态度，本就相当微妙。 　　其实从苏嫣然的称呼就可以窥见一斑。 　　苏嫣然，叫陆遥的父母亲为伯父，伯母。 　　也就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前妻小姐本人，也并不认可这段婚烟。 　　静了好一会儿，还是陆太太率先打破沉默，她略略有些悻悻的看了一眼的苏嫣然，而后笑笑，小心翼翼的问着。 　　“嫣然啊，刚刚从上泸那边过来的吧？累了么，要不要吃些东西。” 　　苏嫣然摆了摆手，却是笑道。 　　“谢谢伯母，不用忙了，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客客气气，平淡之中又带着一股梳离，这根本不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陆太太轻叹了一声，不过这么多年了，她倒也习惯了这般相处，自也没多说什么。 　　菱素丫头趴在一旁的沙发边上，正歪着脑袋，盯着茶几上边那支离破碎的合同。 　　虽被扯得稀巴烂，但仍旧能够看得到一些，只见那份合同，字里行间都是写着“我给你十万，你让我把为所欲为”的意思。 　　不亏是大资本家们的行径。 　　大丫头撇了撇嘴，一旁的苏嫣然，却是轻笑道。 　　“哎，囡儿。” 　　菱素下意识的抬起头。 　　苏嫣然指了指屋外，而后轻声道。 　　“…怎么样，要不要陪妈妈，到外边去坐一坐？” 　　大丫头微微怔了怔，但还是略带拘谨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太太，在太太微微点头，表示首肯之后，她才轻声应了句。 　　“好。” 　　这样的小动作，苏嫣然自是尽收眼底，眸光之中，一道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很快，她便拎起了一旁的爱马仕小坤包，而后招呼。 　　“走吧。” 　　她笑了笑。 　　菱素丫头这才站起了身子。 　　…… 　　出了小区，步行不远，就能看到一片热闹的百货商城。 　　街边零零碎碎经营着几家奶茶店，因为临近校园的缘故，主要的客源都是学生的缘故。奶茶店的价格大多比较亲民，看不到类似于星巴克，又或者是喜茶这样的高端饮料。 　　此时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但就算如此，苏嫣然的出现，仍旧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个年纪的苏嫣然，身上有种年轻女孩没有的成熟韵味，时尚，精致，就像是活在绝大多数小女生朋友圈里的“名媛”那般，耀眼得让人羡慕。 　　菱素丫头暗暗观察着这位许久未见的母亲，心底，却是拿她，和自家的漂亮老爹做比较。 　　单单就相貌来说。 　　两人呢，其实是不分伯仲的。 　　差距更多是在气质上，遥妹的气质更温和，没那么的咄咄逼人，就像是邻家的小妹妹，温温和和，从小一起玩到大而不自知。然而在冷不丁的一瞬，你才恍然发觉，原来临家的小妹妹，竟然能好看到这种程度。 　　苏嫣然呢，则不同。 　　她光芒万丈，她就像是朵高岭之花，仅仅是站在那儿，就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梳离和遥远的感觉来。 　　很快，奶茶端上。 　　苏嫣然悠悠的往这沙发上一靠，一双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侧边的裙摆就施施然铺洒开来，晃眼的白，不讲道理的闯入了菱素丫头的眼。 　　与此同时，她抬头拉了拉衣襟处原本束绑起来的蝴蝶结扣，那松垮的真丝绸缎顿时就垂落下来，漂亮的锁骨，甚至是勾人的V字口，阴影的沟壑，都一览无遗—— 　　哎！如果说是这里的话， 遥妹好像是大获全胜了？ 　　她略略有些走神。 　　冷不丁 ，忽而听到，坐在一旁的苏嫣然，轻声开了口。 　　“哎，囡囡，陆遥…你爸爸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着的… 　　一句话，轻飘飘的，似重似轻，听着有些恍惚。 　　听到苏嫣然的用词，菱素不免为之一怔。 　　兴许是死字，太过于沉郁，又或者说是，其实在母亲的心目当中，陆遥，其实并没有死掉？ 　　纷纷扰扰的思绪。 　　菱素怔了怔，下意识的，竟是脱口而出： 　　“他没有死。” 　　呃… 　　苏嫣然捧着杯奶茶，本在小口小口的吸着，听到菱素这么一说，动作也不由自主的滞住。 　　一时间，总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菱素丫头，涨红着脸，顿了顿，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她还是没能把实情说出。 　　她轻轻咳了咳，而后拍了拍自己那和母亲一般的贫胸。 　　“父亲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 　　这一刻。 　　就连菱素自己！都想为她自己的急智鼓掌了！ 13，前妻小姐（2）。 　　苏嫣然先是怔了怔，跟着很快，她轻笑出声。 　　本就很好看的人了，这一笑，更是愈发愈加的不得了。 　　一时间，大丫头有些恍惚。 　　在菱素那为数不多的，关于父亲和母亲的相处记忆当中。 　　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的不尴不尬。 　　说她们不好吧…其实也少见有吵架，有争执之类。 　　记得一次偶然在同学家里，看到同学父母之间的争吵，各种大骂，怒斥，摔东西之类的，家常便饭。 　　然而遥妹和母亲，却极少会有这样的冲突。 　　但如若说他们的关系好？ 　　好像也并不是这样。 　　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从她记事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处在分居状态，就算是久不久见上一面，两个人始终也都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听奶奶说过。 　　他们两个人，好像连结婚证都没领，也没去过民政局。 　　与其说是恋人，倒不如更像是，两个朋友？ 　　反正就是，怪怪的。 　　苏嫣然轻轻笑了笑，而后低着头，用吸管搅拌着奶茶，这会儿的坐姿，倒是放松了稍许，细长的长裙吊带挂在箭头，半点遮不住老妈身上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你这孩子。”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却在这时。 　　菱素揣在兜兜里的诺基亚，却是嗡嗡的，响了起来。 　　她摸出来，瞄了一眼…自是遥妹发过来的短信。 　　“合同的事，怎么样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母亲，见苏嫣然眉眼带笑的样子。 　　菱素这才捧起了手机，啪嗒啪嗒的回复。 　　“已经解决了…” 　　她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把事情说清楚，跟着又另起了一条短信。 　　“是妈妈帮解决的，她把人赶跑了，我现在和妈妈在喝奶茶…你要不要过来。” 　　遥妹：“……” 　　她回了一串省略号。 　　有的时候也挺气人的，省略号你回什么回嘛，不知道话费贵吗！ 　　菱素好笑。 　　却不曾想，在她回复完短信之后，手机却是被一旁的苏嫣然，反手拿了起来。 　　“啊…”菱素叫了一声。 　　苏嫣然当然不会理会，她翻了翻手机，看了一眼上边上的署名，只见通短信的是个叫“遥妹”的家伙，她这才笑道。 　　“同学啊？” 　　菱素心虚的应了一声，然后回答道。 　　“是啊是啊，同班的一个学妹。” 　　说完之后，又在心底腹诽：这是你老公这是你老公这是你老公。 　　远方的陆遥：“……” 　　苏嫣然笑着，又扫了两眼手机，跟着把手机放下，轻轻推了回来。 　　“你爸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的抠门。你闹买手机多久了，他就买这样一个古董手机，来对付你啊？” 　　苏嫣然一边说，一边笑着。 　　“可拆卸电池，物理摁键键盘，这都多少年前的设计了？” 　　菱素只觉得被无限爆击，但面上可还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拍了拍胸脯，理直气壮： 　　“是啊是啊，爸爸可真小气。” 　　远方的陆遥继续：“……” 　　这小混蛋！ 　　苏嫣然嗤笑了一声，似在回忆这些什么，纤细好看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不过啊，我和你爸，我们小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手机。” 　　她说着，想了想，跟着又道。 　　“也没多小吧，就是念初高中的那会儿。” 　　约莫是想起一些回忆里的趣事，苏嫣然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丝格外灿烂的笑意。 　　“抠门归抠门，可对我还是挺大方的。” 　　笑意很清晰，藏在了眼底，还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所以说啊…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好，或者不好呢？ 　　菱素眨了眨眼，整个人都有些小迷糊。 　　直到奶茶喝完，她才缓缓的站起身。 　　“走吧，囡儿，陪妈妈去买些东西。” 　　菱素乖巧的点了点头。 　　出了奶茶店，往巷子里走，不多时，便见到街角处，一家清清冷冷的花店，映入了眼帘。 　　她放下爱马仕的包包，走进店里，不多时，就见她拿着…一束小小的花，走了出来。 　　菱素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苏嫣然把花塞到了她的手中。 　　“…来的时候匆忙了一些，忘记了。等会你回去，帮我把这花给带上…” 　　苏嫣然说着，想了想，又说。 　　“顺便帮我跟他说一句，傻瓜。”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都没在说话，肩并着肩，默默的走回到了小区门口。 　　静了一会儿，又见她摸了坤包，从里边，掏出了一小沓钱，也没数，这这样塞到了菱素的手中。 　　菱素默默的收下。 　　“改明儿妈给你买新手机，最新款的，苹果。”苏嫣然嘿嘿笑着，用力的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肩头。 　　菱素皱了皱鼻尖，而后轻声应道。 　　“好。” 　　…… 　　临近傍晚，将近六点时。 　　菱素轻轻的敲开了“陆温娴”租屋的门。 　　陆遥裹着一条围裙，正在厨房里摆弄着晚餐吃食。 　　“你妈回去了？” 　　她头也不回，下锅的热油，蒸腾出一股淡淡的香气，锅碗瓢盆清脆的声响，莫名的有些悦耳。 　　大丫头懒懒的趴在了床铺上，听到陆遥在问，她把脑袋闷在棉被里，应了一声。 　　“嗯…” 　　“她跟你说了什么？”陆遥见她这样，忍不住从厨房里探出了个脑袋来。 　　菱素喔了一声，似乎这才想起，她从书包里翻出一枝被压得不成样子的花，然后递了过去。 　　“妈让我拿给你的。” 　　陆遥接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菱素想了想，又说：“妈还让我跟你说一句…” 　　她顿了顿，然后学着苏嫣然的语气。 　　“她说，你是傻-笔-。” 　　陆遥：“……” 　　这绝对不是苏嫣然的原话！绝对不是！ 　　陆遥好笑的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从厨房里边，取过了一个盛有水的花瓶。 　　菱素眨了眨眼。 　　就见到陆遥小心翼翼的，把那株已经压得不成样子的花，仔仔细细的，插入到了花瓶当中。 　　顿了顿…她又笑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菱素摇了摇头。 　　陆遥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一些很久很远之前的事情。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道。 　　“这花的花语，就是，傻瓜。” 14，穷鬼和爱马仕。 　　片刻之后，一大盘划黄澄澄香喷喷缀着翠绿葱花加了些火腿肉丁的炒饭，端上了桌。 　　陆遥又去厨房里接了两杯水，这才来到茶几旁边，和菱素丫头，对着桌而坐。 　　“我以为晚上你会在奶奶那边吃饭。” 　　陆遥推了推水，笑着说道。 　　菱素丫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却是低头道。 　　“还没吃呢。” 　　讲道理，其实刚刚在奶奶那边的时候，她的确是已经吃过饭了，可是见到遥妹炒的饭这么香，她又有些馋。 　　这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之大丫头平时爱锻炼，如若真放开吃，怕真要吃穷陆遥这个混蛋老子了。 　　陆遥嗯了一声，也不在意，用小碗分了些炒饭，又给她递去了勺子。 　　“慢点吃，别噎着了，冰箱里还有些食材，吃不够再给你煮。” 　　那丫头点了点头，见碗推到了面前，便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大勺塞嘴里，嚼了两口，而后一脸满足道。 　　“好吃！” 　　那表情灿烂得，都快要发光了。 　　陆遥好笑的看着她，一个人独居了这么多年，厨艺多多少少的也练出了一些。她做的饭不难吃，她知道，但绝对没有这丫头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 　　她也接过碗，用勺子挖了一些米饭，然后把碗端回到自己的面前，这才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菱素搅动着饭勺，一边吃着炒饭，一边眯着眼睛，悄悄摸摸的，打量着面前的漂亮老爹。 　　以前父女关系并不怎么亲，就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不太多。 　　现在冷不丁的这样面对面，只觉得，老爹的吃相，斯文，儒雅，慢吞吞的，说不清的含蓄。 　　真是有够淑女的… 　　性格本就有些假小子的菱素，这会儿竟是不自觉的把老爹的吃相，和她学校里的一些所谓的美少女相比。 　　结论是。 　　老爹…完胜，不管是举止，相貌，都远远超了那些个班花校花们，好几个平方。 　　“看什么。”陆遥咽下了一口米饭，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菱素嘿嘿笑着，然后低头，继续扒饭。 　　不过终究还是没能把那碗米饭吃完。 　　剩一半的时候，肚子已经微微撑起，她接过水杯抿了口水，打了个饱嗝，便把饭碗给放下。 　　陆遥安安静静的看着，直到菱素放下了饭碗，她这才伸过手去，把那剩下的半碗炒饭拿了过来，然后接过筷子，把菱素剩下的那些米饭，仔仔细细，吃了个干净。 　　呃… 　　感觉怪微妙的。 　　菱素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直到陆遥吃完，她才略有些悻悻的问： 　　“爸…你不嫌脏啊？有我口水的。” 　　“嗯？”陆遥微怔，抬起头，滞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大女儿说的是什么。 　　她将碗收起，然后笑笑。 　　“你小时候不老这样吗？见到什么都想买，买了又吃不完，吃不完的东西就塞给我，还非要说是我想吃。” 　　…好像是有这么些事来着的。 　　大丫头有些红脸，哼哼的埋怨两声，嗔道：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会儿她估计才六七岁吧，能懂什么事？ 　　陆遥微微顿了顿，却是笑笑。 　　“…那会儿你还挺亲近我的，整天缠着我爸爸爸爸的喊。” 　　是的。 　　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确实还挺好的。自己那时候不懂事，苏嫣然远走上泸闯荡，而她呢，也就只能腻着老陆，关系怎么可能差得了？ 　　可随着年纪渐长，男女之间有了隔阂，再加上她一直觉得母亲是因为老陆的缘故，才离开家的。以至于她多多少少，对老陆有些埋怨。 　　埋怨的时间长了，慢慢的也就有了距离，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尴不尬。 　　静了好一会儿，大丫头这才轻轻嘟囔了一声，似是在撒娇，又似是在埋怨。 　　“意思是，你在怪我咯。” 　　陆遥这会儿已经从桌子边上站起，收拾好了碗筷。听到她这么问，陆遥站定，回过头来，轻笑着说：“我哪里敢。” 　　大丫头吐了吐舌头，这才终是释然。 　　静默片刻，直到厨房里边传来了洗碗碟的声响。 　　她歪着脑袋，静静的盯着漂亮老爹那纤细瘦弱的肩头，不知怎么的，她没来由想起了苏嫣然，想起那位自小离家，每一次见面，都是格外光鲜亮丽的妈妈。 　　“爸…”她隔着门板，远远的叫了一声。 　　陆遥手里仍在忙活着洗碗，莫名的应了一声。 　　“怎么了？” 　　“你知道爱马仕吗？”她隔着门板问。 　　“啊…那个啊。” 　　陆遥慢吞吞的从厨房里边走了出来，零星的泡沫仍挂在鼻尖。 　　“是个奢侈品吧，怎么了？” 　　“有多奢侈？”丫头追问。 　　“大概一个包包好几万吧。”陆遥说着…其实她也不大了解，毕竟女包这种东西，跟曾是男人的她，实在有些不太沾边。 　　菱素丫头喔了一声，神情却是有些恍惚。 　　陆遥好笑的瞧了她一眼，却是轻声埋怨道： 　　“干嘛，想买啊，那可不行，咱家可买不起。” 　　说罢，顿了顿，又道。 　　“这事不用再提，你撒娇也没用。” 　　花几万甚至十几万块钱，去买个包包这种事情，实在不是陆遥能够接受且理解的范畴。 　　见老爹误会，菱素顿时摇了摇头。 　　“不是。”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丫头眨了眨眼，想了想，似有些不太确定。静了好一会，她才轻声开口：“妈这次回来，背了一个爱马仕的包包。我就想知道那包包多少钱而已…” 　　丫头说着，抬眼瞄了瞄自家老爹，又垂下头，低低道。 　　“看样子，妈妈在上泸，好像还过得挺不错的嘛。” 　　没来由的。 　　情绪莫名的有些低落。 　　母亲在外过得好，她本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然而… 　　终究还是会有那么一些些的不甘心。 　　结果不曾想。 　　听到自己这么一说，一旁的漂亮老爹，却是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哈，你说什么？爱马仕？” 　　哈… 　　见到老爹如此讶异。 　　菱素不由得偷笑。 　　这遥妹，平时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淡定模样，然而面对情感，终归还是会有一些些不理智。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失恋了，没什么，偶然听见前任的消息，也没关系。 　　可如若要是听到前任过得好… 　　那就是晴天霹雳了。 　　感情这种东西，本该就是如此，偏执，且自私。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大度的。 　　菱素窃笑着，刚想出声安慰。 　　结果不曾想，漂亮老爹，却是已经略带疑惑的，开了口。 　　“…你是说，你妈…苏嫣然，那个穷鬼…她能，背得起爱马仕？” 　　菱素顿时怔住。 　　哈？什么？ 　　穷鬼？ 　　是在说…那位在菱素的记忆中，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永远都是那么绚烂夺目的… 　　苏嫣然…吗？ 15，和记忆中有些不大一样的苏嫣然。 　　屋子里的气氛多少有些小安静。 　　菱素丫头瞪大眼睛，一副茫然，且无措的神态。 　　瞧着她这般样子。 　　陆遥忍不住的挠了挠头。 　　一时间，她也有些犹豫，犹豫到底应不应该把苏嫣然真实的情况说出来，戳破自家大女儿心中，对母亲，对“苏嫣然”的，美好幻想。 　　静了好一会儿。 　　陆遥轻叹一声，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她随手在搜索引擎上边，输下了几个英文字母，不多时，数个款式不同的爱马仕包包，顿时映入了眼帘。 　　“你说…你妈带的是哪一个包包。” 　　陆遥指着荧幕。 　　菱素丫头好半天才回神，听到老爹叫唤，她这才低着头，凑了过来。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素丫头，仍旧被荧幕上边这一长串的零，给吓得够呛。 　　“…一，一，一，一个包而以，卖这么贵，抢钱啊！！”她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陆遥嗯了一声，继续翻页。 　　“你妈用的是哪一款。” 　　丫头认认真真的看着，似乎是在很认真的回忆，不过记忆多少有些模糊，她手指指呀指呀的，最终，指尖，却是停留在一款淡色的坤包上。 　　爱马仕全球限量版包包，价格，2450000。 　　姑娘“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遥轻笑，手指滑着鼠标滑轮，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又问。 　　“你记得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嗯…一件灰黑色连身长裙，这里的开口系着蝴蝶结的。” 　　陆遥喔了一声，又轻轻敲了敲键盘，不多时，荧幕上边，很快又闪过数件款式各不一致的长裙。 　　牌子写的是gucci…… 　　嗯，都是《小时代》里边，鼎鼎有名的奢华物。 　　丫头眨了眨眼，却是更狐疑了。 　　包包一个245000，裙子呢，一件也是大几千。 　　为什么漂亮老爹，还要说妈妈是穷鬼呢？ 　　不理解…难道真是酸？羡慕嫉妒恨哦？见不得前任好？ 　　老陆不像是这个样子的人啊。 　　见素丫头一脸疑惑的样子，陆遥轻叹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移着鼠标，而后，点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QQ。 　　结果不曾想，这一开，原本配置也不算太好的笔记本电脑，顿时便已炸开了锅。 　　倒也并不稀奇。 　　毕竟从某种层面上来，“男陆遥”，理应是死掉了才是。 　　起源中文网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他”的作者栏里贴上了讣告，陈耀川更是反应迅速，第二天便已经赶到了“他”所在的N市，打起了《诡秘之序》的主意。 　　论坛上边更是早就已经把“鹿老仙”的死讯，传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更何况，当时“鹿老仙”坑王名头在外，名声实在不小，略一炒作，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当中，一件事从发生到发酵，实在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而现在… 　　一个死掉的人，登入上了QQ？ 　　这不乱套了才怪。 　　率先弹出了几个聊天框呢，自是当年写《诡秘之序》时，书友群里的几位书友管理。 　　对话框满屏幕的都是“？？？”“你不对劲！”“你到底是是人还是鬼！！”“弹幕护体！！” 　　等等等等。 　　陆遥汗了一下，总算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什么蠢事。 　　她自是顾不上回复，匆匆改了下状态。 　　头像很快，就灰了下去。 　　站在一旁全程目睹的菱素丫头，无语道：“爸……你还不如解释一下呢，你这样搞，更恐怖好吗。” 　　是啊… 　　死掉的人，QQ上线了片刻，跟着又再下线。 　　陆遥翻了翻白眼，却是无奈的双手一摊。 　　“你怎么解释嘛。” 　　好像也是… 　　菱素眨了眨眼，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只见陆遥隐身了QQ，跟着又在联系人列表里边，找出了一个ID名叫“安然°”，备注写着“穷鬼”的女性。 　　她轻轻点开了对话框，跟着又将一长串的聊天记录，罗列而出。 　　“…你看，这就是你妈了。” 　　老陆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的无奈。 　　菱素眨了眨眼。 　　老陆的这个表情，她好像在某个时候见到过…啊，对了，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她在闲鱼被人骗了，花了2000多去买了个十年前的板砖机时。 　　老陆面上，就是这样一副生无可恋外加“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傻闺女”的神情。 　　可是，这是老妈，这是苏嫣然哎！ 　　大丫头将信将疑，将脑袋凑到了荧幕面前，她伸手抓过鼠标，而后慢吞吞地，点开了聊天记录。 　　这不看不知道… 　　“老陆，借钱。” 　　这是一年多前的聊天记录。 　　“老陆，还是借钱！”这是三个月后。 　　“…老陆，没钱用了！”三个月零十五天后。 　　“老陆！你知道的，我一个人上泸闯荡不容易，那天路过万达，看到楼里的商铺开了一家海底捞，队伍排得可长了…味道超香的！” 　　这话说到一半…老陆就已经打钱了。 　　菱素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对话，既视感会这么的强烈呢？ 　　为什么？ 　　好像当初她没生活费了，主动联系老陆要钱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简单明了啊！ 　　无言以对。 　　继续翻页。 　　然后，里边居然有这么一行…是： 　　“…老陆老陆，菱素找我拿钱了，我这个月实在是没有！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些？” 　　于是说就连她偶尔从老妈手上拿到的钱，也是老陆给的。 　　这…这…这…这。 　　这不对啊！ 　　数了数，一年之间，至少有数十余条的借款记录，虽然不多，也就几百一两千的样子。 　　然而却是半次还钱的记录，都看不到。 　　这真的是是妈妈？这真的是苏嫣然？ 　　大丫头看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的怒骂。 　　“这你还给她借啊？” 　　姑且先不管这人到底是不是她妈妈，就这借钱的频率和态度。 　　…换她她也不会借啊。 　　陆遥坐在一旁，抱着一枚超Q的狐狸抱枕，听到丫头这般质问，她轻笑了一声，如水一般双瞳里，满满的，皆是宠溺且无奈的笑意。 　　“…那能怎么办？宛凝跟着她在上泸呢。”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却让菱素丫头，一下子说不出话。 　　宛凝，她的妹妹，陆遥和苏嫣然的小女儿。 　　两夫妻分开的这么长时间。 　　小妹随妈妈，她呢，则是一直跟着爸爸。 　　以前多少有些不大理解。 　　可是现在… 　　她好像有些懂了。 　　父亲…为了这个家庭，为了她，为了小妹。 　　到底付出了多少？ 　　…… 　　陆遥这会儿自是没注意到菱素丫头心底的小情绪，见丫头走神，她伸手摸过鼠标，跟着又翻了翻聊天记录，指向了一条记录：“你说的爱马仕，不会是这个包包吧？” 　　只见记录上边，贴着的是一行淘宝链接，链接备注的消息上明晃晃的写着：爱马仕高仿包包，只要499。 　　菱素：“……” 　　她静了静，又问：“那gucci的裙子呢？” 　　陆遥想了想，而后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拼的？” 　　菱素：“……” 　　呵，名媛。 16，穷鬼和损友（1）。 　　这夜，晚。 　　从经济舱出口处，托着行李箱，慢慢吞吞走出来的苏嫣然，轻声叹了口气。 　　精致的高仿爱马仕小坤包，仍别在腰间，她低下头，慢悠悠的打开，而后翻了翻，只见偌大的包包，甚至就连十余块钱的零钱，都翻不出。 　　大写的一个惨字啊！ 　　静了一会儿，跟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翻了翻自己网络钱包。 　　微信账户，0.03元。 　　支付宝咧，花呗欠款倒是挺多，东翻翻西翻翻，实在没办法再从里边套出半毛钱了。 　　就连马爸爸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不愿再给她多借一分。 　　她啧了一声，纤细的手指头不停的划着手机，目光一一在QQ，微信，各种狐朋狗友的头像上闪过。 　　名单列表里成千上万的，可是真能给她借钱的，又能有几个？ 　　尤其是她这借钱，还是借了不还的内种。 　　转了一大圈，最终，视线却是停留在了一个卡通动漫，小鹿头像的男人之上。 　　ID是鹿老仙，有点俗，备注是（陆大款），她写的。 　　只是这个时候，头像却是永远的黯淡了下去。 　　应该…不会再亮起了吧。 　　她摸了摸鼻子，思绪莫名有些糟乱。 　　不过是片刻走神，和她一班同乘的旅客，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空旷的飞机场窗明几净，偶尔还能听到飞机起飞降落的轰鸣声。 　　“傻瓜…”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指尖移动到那卡通小鹿的头像之上，怔了好半晌，她才将备注，从“陆大款” ，改成了“孩子她爸”。 　　不管怎么说。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身后，是机场工作人员催促旅客不要在通道逗留，请旅客快速离开的提醒。 　　她替着行李箱，大步走向了出口。 　　她本就长得极美，再加上1米72的身高，加之高跟鞋，一身灰白色的古奇长裙，鞋子在干净大理石上不停的踱步，发出阵阵细微且清脆的声响…就算是在时尚之都的上泸，她这般的姿色，也属天人，仅仅是这般淡然的走着，也是自成一道风景，惹得无数男女瞩目。 　　她仍旧是那个她，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然而没人能够想象得到，这样一个绝美的都市丽人，此时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 　　“握槽尼玛啊，连坐地铁的钱都不够了我TM要怎么回家啊！” 　　实打实的，100%的穷鬼。 　　异常的穷酸。 　　好在…再穷酸的家伙，也终归还是会有那么三五个不问出身的损友。 　　就在苏嫣然走出机场不久，高仿爱马仕小坤包里的手机，便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她摸了出来，低头一看，跟着便很快接起。 　　电话那头，一个清脆的女声，夹杂着上泸这边特有的口音，便传了出来。 　　“…谢谢你爸我吧，知道你这家伙肯定又是穷得连地铁都搭不起，所以你爹我特地过来接你了！怎么样，开心不！” 　　苏嫣然微微怔了怔，跟着很快，又笑着，骂了几句。 　　损友姓姜，名姜晨，上泸本地人，来到这边工作之后才认识的，关系一向不错。 　　才出了机场正门，远远的，就已经看到姜晨这家伙的别摸我，安安静静的，停在了路的一侧。 　　而后，她快步走了过去，跟着打开了车子的行李箱，等到放好了行李，这才转身，上了车。 　　刚刚进了车子的后座。 　　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是已经钻进了她的怀抱中。 　　小女孩不过五岁大小，长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极为讨人喜欢。才堪堪五岁，便已足可看出未来的倾国倾城的姿容。一头扎成了小辫子的黑发，一身不太合身的宽松毛衣。一双五黑眸子滴溜溜的转着，见到了苏嫣然，便弯成了月牙。 　　“妈妈，妈妈！” 　　她笑嘻嘻的叫着，又拼命的往苏嫣然的怀抱里钻。 　　这小姑娘，却是陆遥，和苏嫣然的小女儿。 　　苏宛凝。 　　是的，小女儿姓苏。 　　大小两个闺女，大的跟老陆姓，小的呢，则是随了苏嫣然。 　　感受到小女儿的依恋，苏嫣然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慢吞吞的，把她那一脑袋编成了小辫子的头发，一一的解开。 　　“谁帮你编的？是晨阿姨吗？下次你跟她说，编得太丑了，以后别编了。” 　　这个时候已经在启动着车子的损友：“……” 　　她回过头来，没好气的骂了一声：“淦！” 　　跟着，车子一声轰鸣，很快便已经驶出了机场，驶入城区。 　　两天没见到妈妈了，小姑娘似乎有一大堆的话想和妈妈说，一双小手紧紧的拉着妈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透过后视镜，姜晨撇了一眼这位好看得就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会心动的好友。 　　想起好友往日里的窘迫，她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 　　“…我的gucci裙子，你可别给我弄脏啊！” 　　“知道啦。”苏嫣然摆了摆手，然后笑道：“脏不了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拈起裙摆，看了一眼，然后道：“不过好像前两天刮到了哪里一下，破了一个洞，你应该不介意吧。” 　　姜晨：“……” 　　淦！ 　　姜晨翻了翻白眼。 　　苏嫣然啧了一声，跟着又笑道：“骗你的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探着个脑袋，伸到了车子了前边，一双涂着淡色口红的双唇，格外暧昧的凑到了姜晨的耳朵边，她满满都是暧昧和诱惑的低沉嗓音，却是轻笑着说道：“裙子要是真坏了，我就用我的肉体偿还，姜大小姐，你看行不行呢？” 　　姜晨：“……” 　　好吧她承认！在刚刚那一瞬，她竟是有些心动的！ 　　但很快，钢铁直女姜晨小姐，还是第一时间的，从诱惑中回过神来。 　　她轻轻推了推那穷鬼，又愤愤的骂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给你爸我滚远点！！” 　　这屑女人！满嘴跑火车的，就没个靠谱的时候！ 　　肉偿什么的！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起过了！ 　　然而什么时候见她履行过约定呢？ 　　吗的…屑女人！！ 　　姜晨翻了翻白眼，又略略有些恼怒的踩了踩油门。 17，穷鬼和损友（2）。 　　深夜。 　　城市马路上灯光如长虹，光带四通八达，像是盘旋蜿蜒的龙，映着霓虹灯和高楼大屏幕的闪烁，将整座城点亮。 　　耀眼且炫目。 　　苏嫣然懒洋洋的斜坐在车子后座，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耳朵边上是小女儿喋喋不休的聒噪。 　　陆遥…死掉了吗？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很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想起了她和陆遥小时候一同住过的那片老区。 　　那个时候，是几岁来着？ 　　七八岁吧？ 　　那个年纪，什么也不懂，也什么都不知。 　　那会儿的她总喜欢拉着陆遥，两个人并肩坐在废弃操场的单杠上，吃着用从家里偷来的钱买的零食，一边流着鼻涕，一边慷慨激昂的，幻想着未来。 　　“等有朝一日，我苏嫣然成了人上人之后！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到时候，你还跟着我，当我的小弟！我会罩着你的！” 　　啧啧。 　　然后…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她已经不大记得，那个时候的陆遥，是怎么回答她的。 　　车子平缓的行驶在繁华的街道当中。 　　姜晨微微偏了偏头，看了车后座的好友一眼。漂亮的高仿爱马仕小坤包，安安静静的别在她的腰间，偶尔反射过一丝丝月光，映出一道刺眼的弧亮。 　　苏嫣然回N市的机票，是姜晨帮她买的，她自是清楚，好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回的老家。 　　她轻叹了一声。 　　“…嫣然。” 　　“哎？” 　　“不是我说你…”姜晨平稳的开着车，嘴上却是埋怨开了：“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讲究，就你，长这样的。只要你愿意，裙子稍稍往上边拉上那么一点点，愿意为你买爱马仕的男人，估计能从这儿排到黄浦江去。” 　　上泸的机场是在市郊，黄浦江则是在市区内。 　　一旁的苏宛凝喔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插了句嘴。 　　“那这队能排多长？” 　　苏嫣然莞尔。 　　不知怎么的，却是想起了陆遥。 　　如果，如果陆遥还活着，如果她同陆遥讲，说自己想要买爱马仕包包。 　　陆遥会怎么回答她呢？ 　　大概是：“…这么贵？买了作什么？你脑子怕不是进水了？” 　　这就是陆遥的朴素的风格。 　　想到这儿，她莞尔，忍不住的轻笑。 　　见她笑得妩媚，眼有流转的温柔，姜晨挑了挑眉头，没来由的竟是有些吃味：“我跟你说真的。” 　　这也的确是真的… 　　记得有次，姜晨偶然间翻到过苏嫣然的微信，里边一长串的好友申请，都是男人。炫富炫权势炫长度的都有，忽略都忽略不过来。 　　哎？长度？指的是身高啊，你们想什么呢。 　　苏嫣然当然是理都不理了。 　　姜晨也知道，远在N市，苏嫣然和陆遥，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然而如今。 　　人都已经… 　　为何不能…是吧？ 　　她就不太理解了。 　　“知道啦知道啦。”苏嫣然啐了一声，自是不会对好友太过于去斥责，她眯着双眼，一边逗弄着小宛凝，一边拉长着语调，相当恶劣的调笑道：“说到找男人的事，还记得上次你约我去吃饭吗？就在海底捞那儿，赵鸿云那个小胖子是第一次见我吧？可那殷勤劲儿，啧…” 　　这话还没说完呢，姜晨就是已经一个急刹车。 　　“你个碧池！！狐狸精！”她大骂。 　　苏嫣然咯咯轻笑。 　　赵鸿云也不是别人，正是姜晨现在的丈夫，她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是挺不错的，相当的恩爱。结婚至今也有七八年了，育有一子一女，算得上是家庭美满。 　　但男人这种生物嘛，没办法，好色这种小毛病，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的。 　　所以才有了上次聚会所发生的那一幕。 　　不过嘛，自家先生，有色心没色胆，这一点，姜晨还是敢打包票的。 　　更何况如若苏嫣然真愿意找男人的话，就自家老公那点底儿？又哪里排得上号不是？ 　　说归这么说。 　　…但还是很气啊！ 　　吗的，碧池！骚狐狸！屑女人！ 　　好气！好气！ 　　… 　　兜兜转转，终是在一个多小时之后，车子这才缓缓驶出街区，驶入了街道一侧的辅道当中。 　　苏嫣然租住的小屋子，就在前方不远。 　　下了车，又从车子后箱处，将行李箱取了下来。 　　姜晨又帮她把苏宛凝抱下，又吃力的将苏宛凝，放到行李箱上。 　　夜色中。 　　苏嫣然那张漂亮脸蛋上的妆容，似乎还未卸掉，纤长的眼线和亮眼夺目的眼影颜色，点缀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清美。 　　明明还是这么的好看。 　　然而不知怎么，姜晨却是从那张脸中，看到了一丝丝憔悴。 　　她轻叹了一声。 　　“谢谢。”苏嫣然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道：“裙子我洗好了就还给你。” 　　“不急。”姜晨摇了摇头。 　　苏嫣然嗯了一声，也不扭捏，挥了挥手，跟着转身，拉着行李箱，就这样走入了小区。 　　坐在箱子上的苏宛凝，笑嘻嘻的喊着。 　　“车车，车车！” 　　姜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到苏嫣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当中，她才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讯息很快就回复过来，文字后边，还跟了个微笑的包子脸表情。 　　不远处，破旧小楼的入口边上，传来了一声铁门拉开的，刺耳的聒噪声。 　　似乎废了好大力气，楼下的那人，才把这铁门拉开。楼里透了些微光出来，而很很快，铁门又一次的关上，小区再一次的，恢复了平静。 　　姜晨静静的看着，直到铁门合上，她才转过身。 　　手机又一次嗡嗡嗡的响起。 　　她想也没想，摸出来一看。 　　“对了，我忘记说了。”苏嫣然腆着个笑脸，让姜晨一下子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短信还有下一条。 　　“我闺女刚刚用油彩笔在，你车顶上画了一只西几，你不生气吧？” 　　姜晨愣了愣，回过神来，她赶紧走出小区，回到了车上… 　　只见米白色的车顶中央，最鲜艳的位置处，一只仅仅只有数笔勾勒而成的黑色小狮子，正趴在那儿，张牙舞爪。 　　姜晨：“……” 　　吗的，认识这么一个损友，她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 18，家长会。 　　比起上泸这样国际大都市的热闹与繁华，N市这个地方的生活节奏，就显得平静和缓慢得多了。 　　N市虽作为一省首府，但由于整个行省较为落后，经济发展较为缓慢，以至于整个城市的活力明显比不上临海的上泸，粤洲，帝都这样的大城市。 　　旅游发展不起来，经济也搞不上去，政府只能大力发展房地产，但又由于省区里居民平均收入不高，结果房子卖得也不怎么样，乱七八糟的。 　　省里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招牌，特产，存在感在全国当中就仅次于阿卡林省，地位不尴不尬，不温不火。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对G省，对N市的第一印象。 　　… 　　N市的夜，喧嚣的城市随着太阳下山，黑夜来临，这个时候，也逐渐恢复了它本有的平静和安宁。 　　小屋原本属于“陆温娴”，而现在的阴差阳错，却莫名的变成了她和老陆的秘密基地。 　　浴室内。 　　菱素缓缓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又将浴巾挂在一旁的挂钩上，跟着，这才拧开水龙头。 　　簌簌流水的动静，顷刻间响彻了原本就不大的小屋。 　　屋外，是老陆唠唠叨叨的埋怨。 　　“这么大个人了…洗澡也不知道注意一些。” 　　菱素吐了吐舌头，却是笑了笑。 　　以前听老陆的唠叨，她总觉得烦，总觉得这老头子什么都不懂。现在当老陆变成了“陆温娴”，变成了漂亮老爹… 　　她又觉得，老陆的啰嗦，莫名的有些亲切。 　　人嘛，终究是种双标到了极致的动物！ 　　双标狗，又是颜党！ 　　素丫头只觉理所应当，丝毫不觉有什么地方值得去羞耻的。 　　随着热水蒸腾。 　　室内也开始渐渐升温，玻璃上边蒙起了一层层的水雾，原本无比清晰的镜子，这个时候也被氤氲的雾气渲染的格外的模糊。不长的头发沾了些湿气，妥帖且柔顺的梳往脑后，雾气蒸腾着她那本就粉嫩的小脸，就像是一抹春色未褪，显得异常清新，娇嫩且可人。 　　她伸出手，轻轻抹掉镜子上的雾气，呆呆的看着镜子中那短发的自己，她只觉得莫名的，有些恍惚。 　　“其实你像你妈，多过像我一些。” 　　想起刚刚与老陆闲谈的那些，菱素丫头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老陆破天荒的，和她聊了很多关于她母亲的事。 　　“…其实你和你妈真的很像。”漂亮老爹就这样倚在小凳子上边，抱着那个宽厚的印有超Q狐狸图案的抱枕。她心情似乎很放松，弯弯的眼角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垂下，让她眼底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深层。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竟是能笑得这么的温柔。 　　“你妈小时候也和你一样，不太爱留长发，也喜欢运动…对了，她打篮球也很厉害的，运动天赋超棒。从小到大，一直是我们这些个孩子中的孩子王…” 　　“只是，上了高中，你妈就开始不学好了。又抽烟，又开始喝酒，学别人混社会不说，天天打架，还天天翘课，不念书…” 　　中间的这一段的描述就有些太过于异常了。 　　菱素听得甚至觉着有些惊悚，漂亮老爹嘴里的这个不良少女，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位一直光彩夺目，宛若高岭之花般的母亲吗？ 　　之后，叨叨絮絮的，又聊了一些以前从来都不会说起过的故事。 　　漂亮老爹和漂亮老妈，老家的橘子汽水，还有…在她刚刚诞生的那个时候，初为人父的陆遥，在看到初生的自己，那种彷徨，那种不知所措的曾经。 　　啧。 　　想想也是挺有趣的。 　　只是可惜，今天的时间太晚了，要不然还能多聊一些。 　　她擦了擦镜子，只见镜子里自己的脸上春色依然未褪。 　　她左-右瞧了瞧，却是嘀咕出声。 　　“我怎么觉得，我还是更像老爸多一些？” 　　…… 　　片刻之后，浴室里水流声这才终于停歇。 　　裹着浴巾的菱素走出浴室，而陆遥呢，依然坐在小屋里，摆弄着那本破旧的笔记本电脑。 　　大丫头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语出惊人。 　　“爸…” 　　“嗯？” 　　“我胸好像变大了。” 　　陆遥：“……” 　　陆遥：“咳！” 　　大丫头扯了扯上衣袖口，很得意的扬给她看：“是真的啊，我感觉内衣都变紧了呢。” 　　陆遥：“……” 　　她轻轻挥了挥，视线没从电脑上移开，然而略显慌张的眸子，微红的脸颊，仍旧暴露了某位老爹此时此刻的内心思绪。 　　大丫头看着自家老爹的神情，注意到她耳朵根都红了，她笑嘻嘻的抱着对方胳膊，撒娇。 　　“周末陪我去买内衣嘛。” 　　“…叫你奶奶陪你去。” 　　“不嘛，你陪我，而且你不也要买？我看你老是不穿，你的又这么大，到时候下垂了怎么办！”大丫头促狭着，偷笑。 　　陆遥：“……” 　　她轻轻推开自家女儿，跟着又有些无奈：“你适可而止啊！” 　　然而大丫头却仍旧嬉皮笑脸的，腻在一旁，丝毫不见有半分“害怕”的情绪。 　　之前还身为男人的时候，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但终归还是保留了一些“威严”在的。 　　而现在变了女身。 　　唔…关系倒是慢慢变好了，但这威严…就… 　　陆遥轻轻的叹了声气，跟着又拧了拧眉，训斥道：“你啊，别老这样。你明天就要回学校去上课了吧，功课复xi得怎么样啦？好不容易考上个重点班，我跟你讲啊，你可不能在关键的这几年里掉了链子。”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沟通，沟通不了的时候，拿成绩说事，是最有效果的。 　　结果好学生菱素却是半点不惧。 　　“放心啦，保证班里前十。” 　　她说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又道：“倒是爸爸你，你刚刚变成女孩子没几天吧？胸衣会不会穿？裙子会不会弄？还有生理期，你生理期是什么时候你注意过没有？生理期的时候要怎么注意，你知道吗？” 　　陆遥：“……” 　　什么鬼啊！这是被反将了一军是吗？ 　　说到学校，大丫头似有想起了什么，她眯着眼睛回忆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说道。 　　“对了爸？” 　　“嗯？” 　　“过两天晚上，学校开家长会，本来是喊奶奶去的，但家里都这样了，奶奶有些不大方便…”她笑嘻嘻的说着，目光来来回回在陆遥身上瞧着，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出声：“要不这次，你替奶奶去？怎么样？” 19，陆太太和老老陆（1）。 　　素丫头的家长会啊… 　　一时间，陆遥不自觉的有些恍惚。 　　丫头还在念幼儿园的时候，她倒是经常去来着的。 　　那时候还不叫家长会，是叫亲友会？ 　　因为年纪的缘故，那时候她老被当成是丫头的哥哥。 　　现在…真要去的话。 　　那怕不是要被人当成是姐姐？ 　　在这种事情上，她自是不会坏了自家丫头的兴致，她眯了眯眼，轻笑着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知道啦。” 　　菱素便有些开心。 　　“那说定了喔。” 　　陆遥嗯了一声，又笑着说道。 　　“别到时候，我去了学校，听老师说一通你的不好。” 　　大丫头嘟了嘟嘴，不满。 　　“那怎么会，老师可喜欢我了。” 　　她静了一会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陆遥。 　　“…爸爸，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我小姑就好了，记得打扮得成熟一些。” 　　陆遥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至少这一次身份还算过得去，不再是什么哥哥呀姐姐之类的。 　　见丫头满脸欢欣雀跃的神态。 　　陆遥只觉有些好笑。 　　叛逆期的孩子，大抵都不太喜欢家长会这样的事情。在大多数孩子们心中，家长会就是个提供给老师跟家长告状的途径。 　　她十六岁那会儿的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夜已深，小丫头这才恋恋不舍的拿起背包，转身离开。 　　“我走了…”她站在门外，委屈巴啦的挥了挥手。 　　陆遥嗯了一声：“快点回去吧，免得奶奶担心。” 　　这么长时间下来，菱素一直都是和奶奶生活的，要是哪天不回去，夜不归宿的话，老太太怕是报警的心都有了吧。 　　她嗯了一声，走出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 　　“爸，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看着大女儿似撒娇，又似哀求一般的神情。 　　老陆也不由得心一软。 　　她抽了抽鼻子，跟着又轻声哄道。 　　“好啦，回去吧。” 　　她不舍得走，背着书包站在楼道，静了片刻，跟着又笑着说道。 　　“爸，说好了喔，要是这一次考试我能考前十，你陪我一起去买内衣。” 　　陆遥：“……” 　　这都什么时候说好的？ 　　“好啦好啦。”她无奈的叹了声气。 　　大丫头这才满意，拎起书包。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好。” 　　之后，反被反手遮上。 　　直到楼道处的脚步声渐渐停歇，整个小楼，这才终是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陆遥伸了伸懒腰，下意识的，瘫到了凳子上。 　　想起这两天过来发生的一幕，她总觉得整个世界的一切，光怪陆离，就像是做了一长漫长的梦，世界里的一切，都陷入在这个奇怪的场景里，再也出不去了。 　　“苏嫣然…”她嘟囔了一声，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结果，因为还不太习惯胸口前的这一对白腻，这一翻身，整个身子，就这样压了上去。 　　“…痛痛痛痛。”她翻了翻白眼，痛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菱素还在的时候，她多多少少的，是要维持一些身为父亲的“威严”。 　　可如今，孩子走了，自是不用去理会这些。 　　吃痛之下，她略略有些无语的揉了揉自家的大白兔，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吗的…看这样子，还真是要去买些胸衣了。” 　　…… 　　而此时，另外一边。 　　回到家中菱素，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奶奶，我肥来啦！” 　　陆太太闻声，噔噔噔，便从里屋中走出。 　　她上上下下的扫了扫大丫头，跟着如同寻常家长般，略带警惕的问道。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 　　一路回来，菱素老早便想好了借口，听到奶奶问，她笑嘻嘻的回答。 　　“去奶茶店了。” 　　“哪一家的奶茶能让你喝愣几个钟头？秋天的第一杯？”奶奶显然不信，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大丫头身上来回嗅：“奶茶店还能让你洗澡的？” 　　大丫头刚刚在陆遥那边洗过澡了，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肯定是做不了假？ 　　眼见自己的谎言三下两下就被名侦探奶奶戳了个穿，大丫头顿时嘟起个嘴，撒娇道：“喝完奶茶去了同学家玩玩嘛…” 　　“哪个同学？”奶奶自然不会放过她。 　　“啊啊…叫陆温娴的。”急智之下，机灵的小不点儿，脱口而出。 　　毕竟这也不算说谎。 　　陆太太微微怔了怔，这才终是轻叹一声，不再追究。 　　老太太从屋子里翻出毛巾，又指了指浴室。 　　“赶紧吧，洗个澡去。” 　　“我洗过了呀…” 　　“洗过了就再洗一次。” 　　大丫头：“……” 　　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大抵便是如此。 　　她接过毛巾，委委屈屈的躲进了浴室里。 　　等到再一次洗好澡，时候却是已经不早了，奶奶和爷爷早就已经换好了睡衣，并肩躺在小房间里的床铺边上。她睡的地方就在另外一侧，是张临时架起的沙发床，棉被和枕头好似是老陆曾经用过的，那上边，有种淡淡的，和现在的漂亮老爹身上相似的，甜甜的桂花味。 　　迷迷糊糊，就这样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隐隐约约的，听到耳朵边，传来了爷爷和奶奶的交谈声。 　　“…陆温娴啊，就第一天过来那个，特漂亮的小丫头。人从前门进来的时候，你眼睛就一直盯着她，动都不带动的。” 　　这是陆太太的声音。 　　“哪能呢，我这不是看她长得像年轻的你。” 　　这是老老陆的声音。 　　“就你会说话…” 　　“都跟你讲了不认识了。” 　　“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古怪啊…今天菱素丫头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她去同学家玩了，我问她同学叫什么名字，她说，叫陆温娴。”陆太太瞪眼。 　　“那就是丫头的同学咯？”老老陆回答。 　　听到这个…一旁睡着的菱素，冷不丁的就吓醒了过来。 　　她倒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只得蜷缩着，紧紧的抓着棉被，默默的偷听。 　　“我看不像。”陆太太略显疑惑，跟着又道：“我怎么觉得，那姑娘的年纪，比丫头看上去还要小呢。” 　　一旁躺着的陆菱素：“……” 　　陆菱素：“噗。” 20，陆太太和老老陆（2）。 　　那边仍在窸窸窣窣的谈着事，自是没注意到这边的细微动静。 　　“我总觉这事不太对。” 　　“你别瞎想，有什么不对？” 　　“那陆温娴…该不会是我们家陆遥，找的小三吧？” 　　菱素：“……” 　　奶奶呀奶奶呀，从同学一下子跳到小三，您这侦探思维，是不是也未免太过跳脱了。 　　却不曾想。 　　那边的老老陆冷哼一声。 　　“…就他那样，也配找这么好看的姑娘做小三？” 　　语气竟是听起来有些犯酸。 　　菱素：“……” 　　爷爷，爸爸真是您亲生的吗？ 　　然后，就见到奶奶伸手用力掐了掐爷爷的腰肉，然后，就听见老老陆压抑着的嗓子，痛苦且沙哑的在张牙舞爪。 　　菱素窃笑，又转了转身。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陆太太，幽幽，叹了一句。 　　“有的时候我总觉得，好似遥儿并没有死。” 　　黑夜中。 　　老老陆也轻轻的叹了一声长句，过了好久，才见到他，搂了搂自家发妻的肩头，宽慰道。 　　“别想那么多了，睡吧，明个儿还要送丫头去上学呢。” 　　长夜漫漫。 　　…… 　　之后。 　　迷迷糊糊的，又一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不到的时候。 　　老老陆就已经从床铺上爬了起来，洗漱穿衣，收拾好了自己，又转身把菱素丫头叫了起来，等到大丫头洗完脸，换好衣服，抹完香香之后。老头子却是已经将电车，从杂物房里的推了出来。 　　N市号称是电瓶车之都，全市三百多万的人，便有三百多万的电瓶车。著名精神领袖切格瓦拉，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发光发热。 　　菱素打着哈欠，接过了老老陆递过来的安全帽。 　　不多时，小小的电瓶车便已驶离的小区，嘟嘟嘟的，驶向往N市的大街。 　　路边稍稍停了一下，买了两包子一煎饼当早餐，小姑娘站在街边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啃，有了点东西下肚，这才觉得脑袋稍稍活络了一些。 　　老老陆见她吃得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只是这丫头最近的越长越高，就连顺毛的动作，也变得莫名有些困难。 　　注意到这个。 　　小丫头嘿嘿笑了笑，跟着便偏了偏头，主动将脑袋，凑到了爷爷的手边。 　　老老陆下意识的怔住… 　　只能说，这丫头的，有的时候，真的是乖巧的让人心疼。 　　老头子轻轻的摇了摇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大红纸钞。 　　“中午要是不想回来的话，就自己在外边找些吃的吧。” 　　菱素嗯了一声，接过钱，却道。 　　“前两天奶奶给的钱还没花完呢。” 　　“没花完就去买奶茶喝。”老老陆笑了笑。 　　“谢谢爷爷。”丫头也就不再推辞。 　　等吃好了早餐，跟着又坐回到车子上，在戴安全帽的时候，老头子偏过头，轻声说道。 　　“晚上的家长会，我和奶奶就不去了。你跟老师说一声，她们会理解的。” 　　菱素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爷爷。” 　　丫头越是懂事，老人家心底那种愧疚感，就愈发愈加的明显。 　　终究还是没能多说些什么，老头子轻叹了一声，又一次，启动电车。 　　…… 　　N市，第十四中学。 　　整个N市共有大约二十余所高中，十四中学，在这二十多所高中里，也已算是排在前列的佼佼者了。 　　排在这所学校前边的，也就只有教学资金比较雄厚，师资力量比较丰富的第二，第三中学两所，也算得上是不错的省重点了。 　　菱素咬着没吃完的煎饼，匆匆的进了校园，没撞到什么迎面跑来的男生，也没在拐角处，遇见什么命中注定的邂逅。 　　一切的一切并没有因为她请了三天假期，就变得有什么不同。 　　一切如故，稀松平常。 　　国内的高中，主旋律大抵还是以学xi为主，冷不丁有些早恋的苗头出现，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被老师和家长联合剿灭，不留半点活口。 　　所以说！早恋！就是洪水猛兽！ 　　好孩子可千万不能早恋！ 　　穿过楼道，上了楼，不多时，便已来到了教室。 　　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聚在走廊处闲聊，聊的大抵也都是晚上家长会的事情。也听不出什么异样来，随手将书包放到座位上，离早读的时间还早，她刚想闭眼小眯一回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略带惊喜的叫喊。 　　“素哥儿，来啦？” 　　她回头一看，却是前两天在路边见到过的，球友，曾锋。 　　不管怎么说，见着朋友，心情终归是好些的，她咧了咧嘴，用胳膊轻轻捅了捅对方，笑骂道：“怎么？有事？” 　　曾锋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捏。 　　他轻轻咳了咳，过了好久，似乎这才鼓起了勇气，问道：“那天碰上的那女孩…” 　　喔，是说遥妹啊。 　　菱素丫头眯了眯眼，很快便笑出了声。 　　“喔，她呀，怎么了？” 　　“她真是你妹？在哪所高中读的？”曾锋来拉开了她前排的椅子，坐下。 　　“想见她啊？”菱素眨了眨眼，却是笑道：“骗你的，她不是我妹，她是我爸爸的妹妹，就是我小姑姑。晚上家长会你来不啦？来的话就可以看到了。” 　　有一说一。 　　见到有人垂涎她家遥妹的美色。 　　她却是没有半点吃醋的感觉，反倒有种，很得意，很开心…莫名的骄傲。 　　然而一听到姑姑二字。 　　曾锋脸一下子就有些不太好看。 　　姑姑啊… 　　这么一说，两个人之间的辈分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是谁都像杨过一样，整天念叨着自家姑姑的。 　　一旁凑热闹听着的同学这个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取笑出声。 　　“曾锋你可以啊，都看上素哥儿家里的姑姑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几人顿时哄笑。 　　曾锋在男生圈子当中还算有些小地位，见一帮人取笑，便不满拍桌。 　　“你们没见过，你们懂什么…” 　　他卡壳了好一会儿，这才嘟囔出声：“你们不知道，素哥儿的姑姑，长得可好看了。” 　　凑热闹的男生便有一人搭腔：“再好看，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能比李玉婷好看么？” 　　李玉婷，年芳十五，亭亭玉立，豆蔻初开，正是班上的小班花。 　　曾锋涨红着脸，骂道：“你们懂个P！她姑姑，少说！至少比李玉婷要好看十倍！” 　　结果，话音未落。 　　我们的班花小姐姐，便已经背着个书包，悠悠的，从屋子门边走了进来。 　　围观的男生一哄而散。 　　而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姐姐略略有些疑惑的目光，便已经看了过来。 　　什么？什么十倍？ 　　她怎就被当成是战斗力界定的标准了？ 　　无辜… 　　班花小姐姐，只觉得莫名的无辜。 加急通知，书名要修改。 　　刚刚7点多编辑临时联系我，说名字涉嫌违规，要修改。 　　所以估计过两天名字会换成。 　　《我家女儿最近有点怪》。 　　到时候不要因为多了一本不认识名字的书就下架啊！我心脏会受不了的！ 　　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 21，家长会（1）。 　　曾锋坐的那位置，便是人李玉婷的。 　　见她进了教室，曾锋下意识的站了起身，然而嘴上，却仍旧不服输的辩解道。 　　“我又没有说错。” 　　班花小姐姐啼笑皆非，一边收拾着书桌，一边好笑着瞪了瞪他。 　　“你说的是菱素的妈妈是吧，我见过菱素的妈妈，菱素妈妈确实长得很漂亮，确实要比我好看呢。” 　　班花小姐姐往日里和菱素的关系本来就不错，也见过苏嫣然的照片。见一堆人围在这儿聊的兴起，小姐姐第一时间，便想到好友的母亲，也就是苏嫣然去。 　　结果不曾想。 　　曾锋摇了摇头，辩解道。 　　“我没见过素哥儿的妈妈。” 　　班花小姐微微一怔，旋即略略有些疑惑的，看向菱素。 　　菱素吐了吐舌头，这才解释道。 　　“他们说的是我姑姑，我爸的妹妹。上次在路上见着了，曾锋一直念念不忘呢。” 　　她一边说，一边略略有些促狭的看了一眼曾锋。 　　李玉婷喔了一声，这才恍然，笑着。 　　“喔，我说呢。” 　　所以说。 　　真的有十个李玉婷那么好看么。 　　班花小姐不免有些好奇。 　　世人总觉得看美女是男人的专利，事实上绝大多数的男人不知道的是，女人，其实也是喜欢看美女的！ 　　恰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起，不多时，就看到老师拿着本讲义，从教室的正门处走入。 　　起哄的男生这才纷纷回到了座位上，曾锋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但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去。 　　静了好一会儿，班花小姐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用笔，轻轻戳了一下面前的菱素。 　　“干嘛啦。”大丫头目不斜视，这边却是在开小差。 　　“曾锋说得你家姑姑这么好看，你有照片没得啦，给我看看。”班花小姐凑在她的耳朵边，小声在问。 　　现在这个信息时代，看不到真人，看看照片还不行嘛？ 　　结果不曾想，她这么一问，菱素却是怪叫了一声。 　　“呀。” 　　“叫什么啊你。”班花小姐好笑，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没。”菱素摇了摇头，偏过脑袋，语气认真：“我忘记了，还可以拍照的。” 　　班花小姐翻了翻白眼：“……” 　　好吧，这家伙的手机没有拍照功能，不怪她。 　　然而越是这样，小姐姐心底就愈发愈加的好奇。 　　“真有这么好看啊？” 　　“真的。”菱素点头：“拍了照片都可以当屏保，可以天天舔屏啊！” 　　李玉婷：“……” 　　“变态…”班花小姐姐又好气又好笑：“你有问题啊你！” 　　两个人在底下窸窸窣窣的说着悄悄话。 　　终是惹怒了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不多时，一粒精准无比的粉笔，重重的落在了菱素丫头的桌面上，老师忍无可忍，指了指教室外边。 　　“李玉婷，陆菱素，悄悄话说够没有？没说够的话，就到教室外边说够了再回来！”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却是极有默契的，偏过脑袋，不再说话。 　　这便是校园里稀松平常的一天。 　　…… 　　之后。 　　一天忙碌的学习，就这样悄然的落下了帷幕。 　　因为晚上家长会的缘故，大多数学生在结束了下午的功课后，并没有选择回家。 　　临近七点，校园门外，也开始慢慢的停满各种各样的豪华轿车。 　　攀比炫富确实是一种不太好的风气，但在当下的社会当中，类似的行为，却又成为了一种司空见惯的事情。 　　大人们为了面子，孩子们也多些了底气。家长会结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谁谁谁爸爸开的是怎么样怎么样的车，谁谁谁妈妈带着怎么样的包包，多半也会成为很大程度上，一些嫌贫爱富势利眼的孩子们嘴中的谈资。 　　傍晚，课后，空旷的篮球场。 　　早已换上球衣的陆菱素，正在娴熟的运着篮球。 　　曾锋站在她面前，神情专注的盯着菱素手中的篮球。 　　只听见啪的一声！ 　　大丫头的纤细的双手挥出，几乎看不到她如何动作的，整个人灵巧的身形，便已穿过了曾锋。 　　没等曾锋反映过来，这大姑娘的身躯便已高高跳起，纤柔的躯体运起了篮球，伴随着身体的一个旋转，哐当一声，篮球进蓝，一气呵成。 　　曾锋顿时呆在了原地。 　　“好。” 　　一旁李玉婷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然后蹦蹦跳跳的站了起来，给一旁的陆菱素，送去了矿泉水。 　　单人SOLO。 　　类似这样的场景，在以往的时候，也不知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 　　曾锋也不见懊恼，只是略略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李玉婷嬉笑着，特亲昵的抱了抱菱素。 　　“…素素，你要真是个男生，我怕是要喜欢上你了。” 　　好吧。 　　这话在以往过去，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然而兴许是心境不同的缘故，菱素没来由的，却是想起了自家的漂亮老爹，和远在上泸的穷鬼老妈。 　　她们两个人之间不尴不尬的关系，却是让她格外的头疼。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不懂事。她总觉得，是老爹不争气，不上进，气跑了老妈。 　　然而这两天下来，随着陆遥变成了“陆温娴”，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似远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菱素有粉丝李玉婷送水。 　　曾锋就没这么好的待遇啦，他走到一旁，取过水喝了一口，又拿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听到李玉婷的话，他没好气的笑骂道。 　　“你们两个够了啊，别恶心我了，你们是蕾丝边吗？” 　　“就是蕾丝边，我就是喜欢菱素，怎么样怎样，气死你，略略略！！”李玉婷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一边说，一边还示威似的，搂了搂大丫头。 　　两个人的平时关系就不怎么好，更何况今天早上的时候，曾锋还来了这么一通：“陆温娴必秒李玉婷。”的言论。 　　…就算事实真是如此，女孩子也会闹情绪的不是嘛？ 　　“…别这样啊。”然而刚刚运动完的大丫头菱素，却是相当的不解风情，她轻轻推了推班花小姐姐，又小声嘟囔：“很热的啊，玉婷。” 　　李玉婷这才松开了手。 　　结果在松开的时候，她却是下意识的捏了捏手。 　　“哎，菱素？” 　　“嗯？” 　　班花小姐姐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你的胸，是不是…变大了呀？” 22，家长会（2）。 　　之后。 　　天色慢慢暗下，夜幕逐渐来临。 　　入夜之后的校园，显得格外的平静和安宁，亮起的灯光把教学楼照得照的熠熠生辉，入口处的车水马龙，繁华得如同是闹市街区，好不热闹。 　　此时的篮球场早就已经被学校单独的划分出来，作为临时的停车场，供给来访的家长们。 　　菱素在体育室中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 　　李玉婷早就已在门外边等着了。 　　“我爸我妈到学校了。” 　　她说着，便笑嘻嘻的走向前，牵过了菱素的手。 　　她们两个人平日里的私交一向不错，加之菱素又是女生，又是好学生，成绩比玉婷还要好。玉婷的家长，自然是不会阻拦两个人正常的来往交往。 　　两人走到球场附近的时候。 　　玉婷的父母刚好停好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玉婷家境不错，母亲是市里的公务员，父亲则是在私企上班，目前似乎是个主管副总，薪资颇为丰厚。 　　见到闺女和闺女的闺女。 　　玉婷爸爸远远就喊了一声。 　　“玉婷，菱素，这儿呢。” 　　像菱素这种略带男孩子气的女生，一般来说，男生很少会把这样的女生，当成是仰慕又或者是暗恋的对象。 　　但这并不妨碍，绝大多数的男生，会对这样的女孩子，心生好感。 　　至少玉婷爸爸对菱素的感观，也是相当不错的。 　　招呼着两人过来，玉婷爸爸又钻到了车子里，翻了翻，跟着拿出了一盒巧克力。 　　“菱素啊，你好久没来玉婷家里来玩了哟，什么时候再过来？我让玉婷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叔叔，下次一定去。”菱素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大大方方的，接过了玉婷爸爸的小礼物。 　　不亢不卑，举止得体，一点都不扭捏。 　　这样的女孩子，实在讨男人喜欢。 　　玉婷爸爸呵呵笑着，眼底掩饰不住的欣赏，他重重拍了拍大丫头的肩，跟着又问。 　　“你爸妈呢？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总想见一见…”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原本已经跑到一旁和妈妈撒娇说起悄悄话的李玉婷，却是一个转身，抬起脚，一个飞踢，重重踹到自家老爹小腿上。 　　玉婷爸爸：“……” 　　玉婷爸爸：“嗷！疼！疼！疼！” 　　她妈妈也赶紧走了过来，拉过玉婷爸爸，走到一旁，小声说些什么。 　　菱素前两天请了假，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李玉婷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 　　然后过了片刻，就见玉婷爸爸腆着个脸，尴尬着走过来道歉。 　　菱素摆了摆手，笑嘻嘻的说：“没事，没关系的。” 　　反正父亲… 　　不过她的这般表现，在外人眼中，又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李玉婷瞧着却格外的心疼。 　　这种明明心底伤心得要死，结果还要却硬撑坚强的女孩，实在是让人可心… 　　于是她走了过去，轻轻搂了搂菱素。 　　“乖乖，没事啦，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陆菱素：“……” 　　吗的，明明是句安慰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味呢。 　　菱素啐了一声，白了李玉婷一眼，却是没好气的笑了笑：“滚远点滚远点。” 　　话又说回来了。 　　如若是以前，她还挺羡慕李玉婷的，羡慕她有一个这样的父亲，顾家，能挣钱，疼女儿，还风趣，幽默。 　　但现在她不羡慕了。 　　因为她的父亲，一点都不差。 　　也顾家，也能挣钱，也疼女儿，胸还特别大。 　　她莞尔偷笑，等笑够之后，她才轻声解释道。 　　“没事的，我爸我妈不来，不过我小姑姑来。” 　　听到她说，李玉婷又想起了曾锋的那句她不大喜欢的话：陆温娴必秒李玉婷。 　　她愈发愈加好奇。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的这个姑姑？”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抵十个李玉婷？ 　　菱素却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她低头看了看她的诺基亚，跟着很快，又抬起头来：“那儿，我爸…我姑姑来了。” 　　幸好。 　　姑姑没有咕咕她。 　　只见校门的正前方，一辆破破烂烂歪歪扭扭的电瓶车，正缓缓从过道处，晃晃悠悠驶了过来。 　　在当下的社会风气当中，家长会什么的早就已经变了味。绝大多数的家长就算没存着嫌贫爱富的攀比心思，但多多少少也会盛装打扮一番，认真对待，这才不至于落了自家孩子的面子。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 　　老陆的破电动，就显得格外的显眼了。 　　菱素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还是那句话，如若是以前，她可能会觉得莫名的丢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就是她的父亲。 　　她丝毫没有半点顾忌的，就这样迎了上去。 　　李玉婷看了自家父母一眼，也随着菱素走向车棚。 　　…… 　　微暗的车棚底下。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停好电瓶车。 　　菱素笑嘻嘻的走了过去，叫了一声。 　　“姑姑。” 　　只见那人缓缓摘下了安全帽，然后斜斜的跨在了电瓶车上，听到菱素这般叫她，来人露出了一丝丝无奈且宠溺的笑意。 　　“…你啊。” 　　饶是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然而这一瞬间，李玉婷仍旧是被这“姑姑”的相貌，给彻底惊艳到了。 　　近乎完美的五官，雪白的肌肤，不语先笑的如水双眸，潋滟眸光霎时间就攫取了人的心魂，顾盼微笑间，恰似一泓落满半山桃花瓣的清泉，引人入胜的美好。 　　女子穿着一身素白色染天青水墨色的连身裙，裙摆底下露出一截形状姣好的小腿，没穿丝袜。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覆着车棚里的那层暖光，便隐约衬出了如玉的色泽，从腿弯处逡巡而下，连脚踝都映出薄薄的暗光。 　　灯光微暗，长发飘飘。 　　惨惨惨…惨败呀。 　　也难怪曾锋会对这“姑姑”这般的念念不忘了。 　　这般好看的人，别说曾锋了，连身为女孩子的她，也不免有那么一丝的心动。 　　那人轻轻揉了揉菱素的脑袋，低低说了几句：“…我可是第一次穿裙子啊。”“够成熟了吧？”“好啦好啦。” 　　之类之类的话，像是哄孩子一般的小话。 　　跟着，目光很快，又落在了菱素身后的李玉婷身上。 　　“是菱素的同学吗？你好呀。” 　　那笑容…真的，好温柔啊。 　　怔了好一会儿，本应该跟菱素一起喊的姑姑，但不知怎么的，那句姑姑，就是怎么也喊不出声。 　　“呃呃呃…姐姐你好… 　　李玉婷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就满脸通红，异常的紧张。 　　真的，好好看啊。 　　果然正如曾锋所说的那样嘛…陆温娴，必秒李玉婷？ 　　… 23，家长会（3）。 　　“哎哎，陆小姐！” 　　“您可真年轻啊！” 　　“呵呵呵呵是啊是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菱素的姑姑呢。” 　　“倒更像是姐妹一些。” 　　“是啊是啊！” 　　“菱素很听话的。” 　　“嗯嗯，我是玉婷她爸爸，不是什么坏人。” 　　“玉婷啊！玉婷啊！跟菱素可好了，菱素之前常常到我们家去玩呢，我也要谢谢你们菱素呢，在学习方面上帮助了玉婷很多啊。”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 　　“您也可以和菱素一起来我们家玩啊。” 　　“欢迎，欢迎，随时欢迎的！” 　　“……” 　　从操场往教学楼走去的一路上，李玉婷的爸爸稍稍落后了半步，拉着陆遥，喋喋不休的，似乎是在和陆遥分享着自己的教育儿女的经验。 　　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这货是在贫嘴，在撩妹，在口嗨，在夸夸其谈。 　　李玉婷捂着额头，简直没脸去看自家老爹。 　　菱素吃吃笑着，见自家“姑姑”一脸无助无辜看向自己似在求助那般的神情，她只觉得现在这般的情形，莫名的有些有趣。 　　最后还是玉婷妈妈替陆遥解了围。 　　她轻叹一声，又叫了自家闺女过来，指了指身后那谄媚的丈夫。 　　“去把你爸叫回来，我都快要丢不起这人了。” 　　李玉婷嗯了一声，这才走到后边，把自己老爹连拉带拽的，扯了回来。 　　结果老爸刚带回来。 　　自家老妈却已经凑了过去。 　　“…哎呀呀，菱素的小姑姑，你好啊你好啊，我是玉婷的妈妈。” 　　“你这头发这漂亮，在哪做的？” 　　“皮肤真好呀，平时用的什么保养品。” 　　玉婷爸爸虽然一直在口嗨，但充其量不过是在边指手划脚。 　　玉婷妈妈就不一样了，丈着自己是女性的身份，一过来，就在那边动捏捏西捏捏，还搂搂抱抱的。一边摸头顺毛，一边又拉手搂胳膊的。 　　跟在猫店里逗到了自己喜欢的猫那样。 　　陆遥的表情更无辜了。 　　她实在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只得疲于应对，一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边祈求着这段路快一些结束。 　　一旁刚刚把老爸拉回来的班花小姐姐彻底无语。 　　看到老妈这个样子，她翻了翻白眼，心有不愤！ 　　可恶！！她也想撸啊！ 　　好在一小段路很快就已经走完，进了教学楼，有了灯光之后，玉婷的老爹老妈，这才总算是收敛了一些。 　　菱素这会儿终于抓住了间隙，走到了陆遥的身边。 　　陆遥没好气的瞪了瞪眼，无奈道：“这时候知道过来了？” 　　菱素略略讨好的笑了笑，跟着又蹭了蹭自家老爹的胸：“人家玉婷家，又没什么恶意的。” 　　陆遥无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好。 　　恰好这个小举动，又被一旁的李玉婷给看到了。 　　那包裹在连身裙衣襟下，那美好且又妙曼的线条，那和体型完全相搭调的巨大，那惊人的柔软… 　　可恶，好想揉，好想把脸埋进去！ 　　早些时候，曾锋在说陆温娴必秒李玉婷时，那会儿她可没有半点吃醋的感觉！ 　　可是现在，看到菱素这样，她是真的酸！！真的！ 　　… 　　进了教学楼，穿过楼道，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教室这边。 　　教室里这个时候已经有老师在维持着几率了。 　　所谓的家长会，不管是名校还是一般高中，流程大抵是这样的。 　　教室里学生的桌椅不动，只是凑得紧了一些，供给家长们坐的位置则是密密麻麻的摆在了后边，挤得熙熙攘攘。 　　进了教室，玉婷和菱素两人从前门处去了位置，陆遥背着个小包包，随着李玉婷的父母，则是往教室后方走。 　　结果不曾想，一位维持纪律的男老师却是拦住了陆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里是家长的座位，别添乱啊。” 　　语气虽严厉，但神态却格外的和蔼。 　　陆遥轻叹了一声。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很自然的，把小包包中机动车驾驶证拿了出来，解释道：“我是学生的家长。” 　　只见那男老师略略错愕了片刻，跟着又定睛在那机动车驾驶证上扫了扫。 　　只见那上边写着，陆温娴，年纪23，驾驶证级别，F。 　　F级的驾驶证，便是只能驾驶一般的电瓶车的证件。 　　男老师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喔，我知道了，你是菱素姑姑，对吧？” 　　听到老师这么一说，陆遥自是只能应声。 　　“嗯嗯…” 　　感觉这身份实在是太过于别扭，还不如就当姐姐或者妹妹呢。 　　男老师倒是很爽朗，他微微的笑着，又将自己的工作牌掏出，挂在了胸前。 　　“我是菱素的班主任，负责教授语文的。菱素家里的事，很遗憾，还请节哀。” 　　“你好。” 　　陆遥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却是眯着眼睛，瞧了一眼那挂在胸口前的工作牌。 　　沈日华。 　　行吧… 　　自打上了高中之后，她和菱素的关系就一直不大好，班主任的名字，这丫头自然也是没同她说起过。 　　介绍完后，男老师又笑着，点了点头。 　　“那，家长们，你们先坐着，家长会一会儿就开始了。我先去忙了。” 　　“好的好的，您忙您忙。”玉婷爸爸这个时候终于逮着了机会，走向前嘻嘻说着。 　　…… 　　倒也不怪这老师这般诧异。 　　毕竟这可是高中了，年纪最小的孩子，也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小。讲道理，十五岁的孩子已经半大，至少在身体发育这层面上来说，也已经接近成熟了。一票家长们呢，或多或少看上去也至少是三十好几岁的人了。现在冷不丁冒出个陆遥来，证件上写着二十三，实际上看着甚至比二十三还要小。 　　长得实在是…有些犯规啊。 　　此时此刻。 　　教室后排的凳子上边，早就已经坐满了家长。 　　陆遥拈着裙摆，小心奕奕的走进里边，不少家长纷纷侧目，表情或多或少的，皆是有些讶异。 　　好在玉婷妈妈和玉婷爸爸也挤了进来，把她护在了里边。 　　这才让原本多多少少有些社交恐惧症的陆某人，稍稍感觉好受了一些。 24，家长会（4）。 　　家长会不外乎也就是这些个流程。 　　大约八点一刻钟的时候，上课铃声响起。 　　原本还略略有些喧闹的教室，这个时候才终于安静了些。 　　片刻过后，刚刚见过一面的班主任，沈日华拿着一大叠的材料，从教室外边走了进来。 　　既然是家长会，那么气氛自然多多少少的，没那么严肃了。 　　沈日华站在上边，叫过菱素，和另外一个女生上台，接过材料，跟着又分发给坐在后边的家长们。 　　挨着陆遥坐的玉婷妈妈，这个时候笑着，凑到陆遥的耳朵边。 　　“我听玉婷说起过，菱素的成绩可好了，特别是语文，成绩特别的优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的英语，就是怎么也学不好，要不她的成绩，别说班上前十了，整个学校前十都有可能的。” 　　闲话间，另外那位女生，已经把材料递到了陆遥的面前。 　　那是一份信封来着的，她翻了翻，想也不想，便把信封给拆开来。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份菱素的成绩单而已。 　　确实正如玉婷妈妈所说的那样，除了英语之外，其余的成绩，皆很优秀。 　　她眯了眯眼睛，没来由的想起了自个儿和菱素的约定——如若她真的能考上班级前十，两个人就要一起去买内衣… 　　呃…感觉终归还是有些怪怪的。 　　抗拒嘛，说不上，就是莫名的感觉有些羞耻。 　　毕竟做为曾经的男人，作为曾经菱素的父亲，结果现在，两个人要一同去的内衣店里买胸衣这样的女式用品？ 　　…想想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舒服。 　　虽然她从不觉得自己称得上是所谓的“顶天立地”的父亲，对于自己从“陆遥”变成 了“陆温娴”的这个事情，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终究也是捡回了一条命的嘛，活着就好，不是吗？ 　　但她潜意识里，终究还是不太想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展示出太过于柔软，太过于“女性化”的一面。 　　总觉得太过膈应了呀，不是么。 　　她是这么觉得的。 　　这一次穿裙子过来，她其实也并不太愿意的。要不是菱素叮嘱她要她穿得成熟一些，她才不想这样。 　　再说了…裙子这东西，轻飘飘的，半点安全感都没有，坐立不安的。 　　另外这边。 　　玉婷的妈妈看完了自家闺女的成绩，又转过头来偷瞄陆遥手中的这一份成绩单，陆遥倒是不在意，明晃晃的将成绩单亮了出来。 　　…毕竟自家孩子的成绩好！这种时候不炫还等什么时候？ 　　玉婷妈妈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叹了声气。 　　“哎哎，还是你们家菱素听话，我们家的玉婷就不行了。” 　　要说平时吧，班花小姐人长漂亮，又一头黑长直，往常在班里边，地位就跟雪之下雪乃差不多，属于那种看上去成绩就很好的乖学生。 　　然而偏生这姑娘就是学不进去，重点班也是家里找关系才塞进去的，勉勉强强跟着，也是一不小心就掉队的那种。 　　这次段考更加，估摸着最好也就是班上的三四十名了。 　　相当惹人头疼。 　　想着自家闺女的成绩，玉婷妈妈就有些糟心，她眯了眯眼，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眼前一亮。 　　“温娴啊…” 　　陆遥愣了好半天，这才猛然意识到这妈妈是在喊自己，她微微偏了偏头，却是笑道。 　　“玉婷妈妈，怎么了？” 　　呵！你甚至不愿喊我一声姐姐！！ 　　玉婷妈妈只觉得对方太生分了，有点小不开心，她就不同了，她特大方的，一把将陆遥的小手牵了过来。 　　“你平时是怎么教的菱素？能教得她成绩这么好的。要不你看这样呗，你平时做什么工作的，工作忙不忙呀？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请你晚上抽些时间过来家里，辅导一下玉婷的功课什么的…当然价钱好说，我们家按最好的家教工资两倍给你，你看怎么样？” 　　结果还没等陆遥回答。 　　一旁的玉婷爸爸就已经摆手叫道：“好啊好啊。” 　　好你个头！ 　　玉婷妈妈回头瞪了瞪眼，那眼神杀气颇为凛然。 　　陆遥怔了怔，老实说，她是有些意动的。 　　事实上就算是在写小说，在当主播，做视频的那段时间里，她偶尔也会找些兼职做做。 　　毕竟不管是全职的小说家，还是全职主播UP主，终归都还是会伴随着一定的社会压力的。 　　再加上现在她又从他变成了她。 　　有个正经的兼职工作，也不是个坏事。 　　见玉婷妈妈双眼闪闪发光的样子，她略略有些迟疑，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嗯，我会考虑的。” 　　… 　　之后，家长会便正式开始。 　　班主任沈日华先是聊了一下十四中这两年来的高考成绩，跟着又开始慢吞吞的念起了这一次班上同学的段考成绩短。 　　丫头的成绩不好不坏。 　　恰恰排在了全班的第九名。 　　在念完成绩之后，又开始聊起了班上各个学生的优缺点，学习时存在着不良习惯，又或者是其他类似于偏科，注意力不集中等等小毛病。 　　这班主任看上去还挺负责任的，一通家长会开下来，并不是单纯的只是和家长们告状这些。 　　看得出来，他的真心的有为在学生着想。 　　就连李玉婷这样成绩不佳的学生，这位老师也能说出类似于：“学习能力不错。”“遵守纪律。”“组织能力很强。”“性格活泼。”等等等等。 　　好似成绩不好的同学，能夸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直到十余点前后，整个家长会这才终是结束。 　　散场后，一行人离开了教学楼，直到操场附近，李玉婷一家，这才恋恋不舍的，和陆遥两人告别。 　　陆遥慢吞吞的从车棚里，把电瓶车拿出，又从车座底下，取了两个安全帽出来。 　　“…走啦，回家。”她说。 　　听到回家两个字，丫头莫名的就有些小开心。 　　“好！”她点了点头，然后一把跨上了车子的后座。 　　大丫头真的是长大了，她这么一跳，整个车子都被她扯得摇摇晃晃，差点就摔了。 　　“…你啊。”老陆也不舍得骂，就是埋怨了两声。 　　“爸…我考了第九名喔。”她呵呵笑着，得意洋洋的竖了个胜利的手势。 　　“知道啦知道啦…”老陆轻叹。 　　小小的电瓶车，很快便已经驶出了校园，驶入了夜风之中。 　　…… 　　与此同时。 　　教学楼里，回到职工办公室的沈日华，左想右想，却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上边的备注是，“菱素妈妈”。 　　也就是，苏嫣然。 　　电话响了很久，这才接通。 　　“喂喂…是菱素的妈妈吗？” 　　“嗯嗯，对，没错，是我，菱素的班主任啊。” 　　“没什么没什么，菱素很好的，很听话，这次段考，她全班第九呢。” 　　“就是今天家长会啊，碰到一个事情，有些奇怪，想跟你说说。” 　　“…有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子，说她是菱素的姑姑…” 　　“名字叫陆温娴的…” 　　… 　　东方明珠，上泸。 　　躺在破旧小床上，本就已经喝得烂醉，早早上床的苏嫣然，却冷不丁的嘟囔了一声。 　　“啥？陆温娴，姑姑？有照片吗？” 25，颜党的胜利。 　　上泸，酒店，房间。 　　喝得烂醉的苏嫣然呆呆坐在床铺边上，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 　　片刻之后。 　　姜晨推门走入，她拿着一小包药，跟着又端过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汤汁，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的丢在了床头柜旁，一边埋怨：“你今天晚上发什么疯啊，第一次见到你醉得这么厉害。” 　　苏嫣然仍坐在床上，似乎并没有听到姜晨的话那般，目光呆滞，神情惘然。 　　姜晨滞了滞，终究还是轻叹一声，不忍再去多说。 　　关于远在N市的那个男人。姜晨平时很少会听苏嫣然说起，她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苏嫣然在十六岁的时候曾经跟过一个男人，然后和那个男人有过两个孩子。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解了。 　　但是在今天晚上。 　　苏嫣然说了很多很多，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 　　说他的好，说他的不好，说他的一切…说他，死掉了的事情。 　　“怎么就死掉了呢。” 　　姜晨到现在，仍然还能记得当时在酒吧里边，苏嫣然拿着个杯子，酒醉微醺，目光中，缅怀，追忆，怀恋，伤心…皆有的神色。 　　看这个样子，那个男人，在她心中。 　　仍是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啊。 　　姜晨轻轻的摇了摇头，见苏嫣然仍旧没什么反映，她轻轻咳了咳，说道： 　　“药我放这儿了，一会吃了，把东西吐来就好。醒酒汤我让店员帮你多加了些糖，记得要喝啊。” 　　姜晨感觉自己啰嗦得跟个老妈子似的。 　　然而苏嫣然，却仍旧置若罔顾。 　　真的是。 　　姜晨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把东西放下，就要转身离开。 　　结果没等她走出半步，便听到一旁的苏嫣然，叫住了她。 　　“姜晨。” 　　“啊？” 　　苏嫣然咬着手指，面色因为酒晕，显得格外殷红。 　　“…姑姑是啥？” 　　姑姑？ 　　姜晨怔住，啥玩意儿啊？神雕侠侣吗？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姑姑，字面上的意思，是指父亲的姐姐或者是妹妹。” 　　苏嫣然喔了一声，又是好长时间不说话。 　　姜晨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不太舍得一走了之。 　　她走到苏某人的身边，又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手机。 　　只见那上边，一通刚刚挂掉的通话记录，还亮在那儿。 　　“咋啦？”姜晨轻轻推了推，跟着问道。 　　“…菱素的班主任。”这会儿的苏某人，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刚刚菱素的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就在刚刚，菱素的姑姑替她爸，参加了这一次的家长会。”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姜晨哭笑不得。 　　苏嫣然仍在咬着手指头，目光呆呆的盯着手机。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陆遥那个王八蛋，是独生的，他并没有妹妹或者是姐姐啊？” 　　姜晨倒并不觉有什么奇怪的，她眯了眯眼，想了想，跟着道：“会不会是你家大丫头，随便找的人过来，顶的这次家长会呢？” 　　苏嫣然嗯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否认道：“不会，菱素不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好纠结的。”姜晨只觉得好笑。 　　结果就在这时。 　　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苏嫣然伸手，接过手机，跟着很快，点开了微信上边的一张图片。 　　微信上，沈日华的消息回复。 　　“…我刚刚是有拍了一张照片，不过可能看得不太清楚。就是那几个家长中，穿素白色长裙的那个女孩。” 　　姜晨也凑了过来。 　　图片看上去很明显是偷拍的，距离有些，拍得模模糊糊的，只是依稀能够看见，一个大约是二十一二，也可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坐在一群三四十好几的家长当中，低着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又有种用虚假的简历一不小心找到了工作的感觉。 　　特别不搭。 　　老实说，以貌取人实在是人类的一种根深蒂固的劣根性。 　　虽看不大清楚，但女孩那清秀的相貌，温婉可人的气质，也仍旧透着屏幕，清晰无比的呈现着。 　　这么好看的一姑娘。 　　怎么着也应该不可能是坏人吧？ 　　绝大多数人看到“陆温娴”的第一反应，想来也多半也会是这样的。 　　这颜值。 　　啧啧…都快能和苏嫣然一较高下了。 　　姜晨眨了眨眼。 　　不，应该说，两人的颜值水平，应当是属于同一水准线上的，只能说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所以给人的感观，不大一样而已。 　　苏嫣然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很惊艳，然后跟着看，还是很惊艳，反正一直很美很好就是了。 　　这姑娘不同，她的好看，是那种悄无声息，润物细无声的。 　　…越瞧越好看，超润的那种。 　　仅仅是一张照片，就已经给姜晨带来了一种…这姑娘和她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误会的心理偏向。 　　好可怕！长得好看真的是可怕。 　　静默了好一会儿。 　　“凎。” 　　苏嫣然这才啧啧出声。 　　姜晨眯了眯眼，居然特自然的就为一个外人辩解道：“也许这人是你女儿的朋友咧？” 　　苏嫣然摇了摇头：“不对，我女儿的朋友当中没这样一个人。” 　　姜晨想了想，又说：“那也没什么啊，人家又没做什么坏事，就是参加一个家长会而已。” 　　讲道理，还是因为这姑娘太好看了，终是让人下意识的，不想去揣测对方到底是否有没有什么别有用心。 　　苏嫣然这会儿总算是酒稍微醒了些，她将手机举起，然后把微信里边的那张照片放大，跟着指了指照片：“你看这女的，真SAO。” 　　“哈？”姜晨不理解了。 　　人多清纯的一女孩，哪儿SAO了？ 　　“你看你看！”苏嫣然又道。 　　可能是因为同是美人儿之间的相斥，苏嫣然说这话的时候，眉头拧在了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凶巴巴的。 　　姜晨又盯着瞧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就见苏嫣然又一次将照片放大，指尖轻轻，在那女孩的身上点了点。 　　“…你看这人的胸，这么大！不SAO吗？” 26，新手机旧手机。 　　“…你看这人的胸，这么大！不SAO吗？！” 　　苏嫣然义正言辞！ 　　姜晨古怪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说呢… 　　认识苏大美人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是第一次在苏大美人身上，见到了有关于“酸”，有关于“嫉妒别人家美貌”的情绪。 　　苏嫣然自己倒是浑然不觉得，她盯着那张照片，左右瞧了好久，跟着又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 　　“你看你看！胸大就不说了，连内衣都没穿！！” 　　你丫的也不用看得这么仔细吧！！ 　　姜晨瞪了瞪眼。 　　…… 　　而此时此刻，远在N市，第十四中学的教师办公楼中。 　　沈日华伸手擦了擦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手中的那条微信，却是没来由的，升出了些许愧疚和不协的罪恶感来。 　　不管怎么说，偷拍别人的照片， 的确是件相当不礼貌的事情。 　　但本着对学生负责任的态度，他觉得这么做好像又是必须的。 　　照片发了过去，菱素妈妈那边却久久不见回复。 　　沈日华又开始琢磨起来了…也许人家是真认识的呢？也许这事，是自己太过多管闲事，多此一举了呢？ 　　就在他收拾教材，正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 　　短信却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他接过来，一看。 　　只见短信上边，菱素妈妈，是这样回复的：“…五分钟内，我需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快！！” 　　沈日华：“……” 　　你想要什么资料啊？神秘代码？还是某个番号来着的？ 　　…… 　　另外一边。 　　陆遥驮着菱素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已经回到了“陆温娴”的小屋当中。 　　“爸…全班第九，说好了喔！”毕竟已经太晚了，菱素就没有上楼，而是站在路口处，远远的挥了挥手，就想告别。 　　陆遥却是喊住了她。 　　“你等等。” 　　她转身，上了楼，在房间里翻找了好一会儿，这才取过一台手机，又走了下去。 　　菱素丫头仍在楼下等着。 　　陆遥将手机塞到了她的手中，跟着又道：“这是…爸爸之前用过的手机，这两天我把手机里大部分的账号都转移过来了，手机也没用了。要不你拿回去，自己先偷偷用着先？” 　　她说着，胡乱将手机塞到了菱素的手中，跟着又道。 　　“不要让你奶奶知道了，要不她能把我给杀了。” 　　老太太老佛爷的脾气，没有人比陆遥更清楚了。 　　其实真要买个新手机给菱素也不是不行。苹果买不起，一些国产机还是随便挑的，更何况现在华为的机子声势渐涨，也不见得一定就比苹果的差了。 　　然而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因为菱素的奶奶，也就是陆遥母亲的管制。 　　老太太一直觉得带手机去学校会影响学习，所以一直百般阻拦，说什么都不大愿意给菱素买。 　　她们老人家才不会管什么社会发展，时代进步呢。在她们的心目中，手机，网络，再加上网络游戏，压根就是洪水猛兽，小孩子一沾就废了！最好的，马先生的游戏公司全都倒闭，最好的啊，那些网络游戏“关掉，关掉，通通关掉！” 　　哎，为什么这段话听着会有声音呢？ 　　菱素眯着眼，接过手机，却是轻轻摩擦着。 　　手机不是某爱国荣耀的品牌，而是某雷姓男子旗下，名叫小米的。 　　手机看上去有些老旧，没有贴膜，也没有手机后壳，背面有几处磕边，有些影响手机的美观。 　　她笑嘻嘻的拿着手机，跟着又道。 　　“没事，奶奶真要杀人的话，我陪你一起死，大不了送奶奶一个双杀。” 　　老陆翻了翻白眼，却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小姑娘摸着手机，爱不释手，左手摸了摸，跟着又把手机点亮。 　　“…里边不会还存着某某情人的电话号码吧？” 　　陆遥没好气道。 　　“…是啊是啊，纯了好多了，你爹我有十几个小老婆，私生子私生女都有好几个呢，你要努力一些，要不以后争不到家产了。” 　　这就是典型的张口说胡话了。 　　菱素吃吃笑着，又点开了手机通讯录。 　　在这里边，有一个小小的分组，分组里躺着的人并不多。 　　菱素的号码，苏嫣然的号码，爷爷奶奶的号码，外公外婆的号码…除此之外，还给小丫头宛凝预留了一个。 　　她左右瞧了瞧，跟着又笑道。 　　“谢谢爸爸。” 　　陆遥嗯了一声，跟着放缓声音：“大晚了，赶紧回去吧。要不你奶奶又得等着急了。” 　　…… 　　回到厂区这边的小屋，已经是夜半十一点多。 　　此时屋子里外，早就已经没了什么动静。 　　菱素用钥匙打开了门，跟着又推门进屋。 　　屋子里清清冷冷的，半点人烟都没。 　　屋子中那原本巨大的棺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收了起来，小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罐，她有些好奇，刚想捧起。 　　却不曾想。 　　身后，奶奶的声音急切的传来。 　　“你别动啊！那是你爸爸！” 　　菱素吓了一跳，手都有些不稳了。 　　不过还好，终究还是没摔道。 　　奶奶和爷爷缓缓从屋外走了进来，陆太太看了一眼菱素，第一句话开口，便是埋怨。 　　“最近怎么了，每天都是这么晚回来？奶茶真有这么好喝啊？” 　　菱素吐了吐舌头，干脆就不去解释。 　　陆太太小心翼翼的把那瓷罐收起，又用破布盖上。 　　“哎哟真的是，这么大个人进去，就变这么点了。” 　　菱素：“……” 　　太太仔仔细细的收拾好，这才又转过头，叮嘱道：“过两天…就明天吧，我和你爷爷要回一趟老家，把你爸带回去，你呢，就自己一个人住这边吧？怎么样，害不害怕？” 　　菱素摇了摇头，心底却窃喜了起来。 　　爷爷奶奶不在，那么她不是能去租屋那边，和老爹一块儿住了？ 　　只是这面上，仍旧还是得装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那，爷爷奶奶你们早点回来鸭！” 　　陆太太点了点头，跟着又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大丫头的脑壳，想了想，又道：“下次回来，另外那边的那套房子就不租了。我们就住这里吧，这里虽然旧是旧了些，不过什么都挺好的。你们说，行不行？” 　　老佛爷发话了，其他俩人哪敢不从？ 　　说起来，老陆一家之前的关系，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微妙的。 　　这套厂区里的旧房子，是陆太太和老老陆凑钱帮陆遥买的，陆遥这么多年还贷下来，也早就已经把贷款还清了。也算是在大城市里，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屋，属于自己的天地。 　　但先前呢，由于菱素和陆遥之间微妙的关系所致，以至于他一家几人，并没有住在一起。 　　菱素和奶奶是在近学校的一家小区里，租了另外一套房子，平时都是老太太从老家里过来，住在那边，照顾着菱素的生活起居。 　　而厂区这边的小楼，则是陆遥一个人独居。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 　　之后便是各自洗漱歇息，上床睡觉了。 　　房间整理出来之后，菱素终于有了独属自己的小空间。 　　是小屋子里的次卧室。 　　隔壁的主卧，是奶奶和爷爷互相埋怨的嫌弃声。 　　掩着房门，她偷偷摸摸的，从口袋里取出那台破旧的小米手机，小心翼翼的把玩着。 　　手机上还残留着很多陆遥使用过的痕迹，喜欢玩的游戏，经常用的APP，QQ，微信，聊天记录… 　　便签里还存有数章《诡秘之序》的更新，兴许是偶然来的小灵感，片段剧情显得有些跳脱，但却莫名的灵性十足。 　　静了好一会儿，忽而听到一旁传来了奶奶的脚步声。 　　丫头赶紧把手机藏起。 　　结果奶奶却并没进屋，而是站在门外。 　　“听老师说，你这次的考试，拿了全班第九。之前答应了给你买新手机，过两天等奶奶从老家回来，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啊啊，不急的，奶奶。”菱素慌慌张张的应道。 　　那略略有些磕碰的破旧手机，此时藏在了棉被下边。 　　对于她来说，这样一台手机，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新不新，其实并没关系的。 　　她咧了咧嘴，自顾自的，却是在偷笑。 27，潘多拉的盒子。 　　…… 　　直到老太太回到隔壁房间，上床睡觉之后。 　　小姑娘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被褥里边爬了出来，摸出手机。 　　自家漂亮老爹所用过的手机… 　　在当下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当中，一台手机里能够藏着的秘密，可是实在不少。 　　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手机牌子是小迷，型号是6PLUS。 　　自从苹果手机时代开启后，手机的荧幕，一直都是越做越大。 　　这台机子也是这样，屏幕很大，上边依稀能够看得到些许划痕，逼死强迫症的那种。手机后壳已经有些掉漆，显得格外的惨白。 　　菱素端详了好一阵，这才慢慢悠悠的，点亮屏幕。 　　手机里边存着APP并不多，桌面有些简洁。除了国民常见几大APP，支付宝，微信，就只剩下N多小迷公司强制附带安装的一些软件了。 　　游戏基本没有，舰娘之类当下大热二次元手游，在手机里边也同样是看不见踪影。 　　倒是有两款真正意义上的次时代游戏，仍保留在老爹的手机当中。 　　一款叫《重装机兵》，开坦克的，另外一款叫《火焰之纹章》，战旗类。 　　她一一点进去，然后随意玩了玩，结果没玩懂，很快呢，又退了出来。 　　页面翻页。 　　手机桌面的另外一页中。 　　她看到了几个她颇为熟悉的APP手机客户端口。 　　一个，是起源小说网的APP版。 　　不管怎么说。 　　起源小说终归仍旧是当下网络小说网里的龙头牌面，全网大火之作，大多也都是从这个网站里冒出来的。 　　然而看到这个APP，她却莫名了想起那天在老爹家中所看到的起源网的编辑…那人叫什么来着的？陈什么什么川？ 　　记不太清楚了。 　　虽然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但无奈这一面之缘的感观，实在是太过于糟糕了，连带着让菱素，对整个起源小说网站，都没什么好感。 　　俗话说爱屋及乌，恨呢，有的时候，也是这样。 　　而躺在起源小说网APP后边的，则是一个粉色的，当下年轻人十分喜爱的APP！ 　　嘿！批里批里！干杯！ 　　对，没错，就是小破站。 　　据老陆自己说的，她在不写小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就一直是呆在小破站里，当全职UP，当虚拟主播。 　　而且听她说，在她当全职UP主，当虚拟主播的那段时间里，她似乎还赚了一些小钱，似乎呢，还闯出了一些名气。 　　…所以说。 　　漂亮老爹独居在家的这些年里，她到底整出过多少活？她到底闹出过多少事？ 　　菱素眯了眯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边，莫名奇妙的，就开始浮现出了，类似这般的一个场景。 　　一个成年的，丰满的，漂亮的，独居的人妻小姐！“丈夫”常年不归家，孩子也已经成年独立，搬出去住。人妻小姐一个人呢，无所事事，就可劲的儿的在网络上边瞎折腾。 　　今天拍拍视频，当个逗趣幽默的小UP主。明天呢又开开直播，记录些生活琐碎，聊些稀松平常。也不是想火又或者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很单纯的，就是因为寂寞，就是因为孤独，就想在网络上边刷刷存在感…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呃… 　　这么一代入的话，竟然还略略的有些小心疼呢。 　　想到这儿，菱素不自觉的有些汗颜。 　　毕竟在这个故事当中，她就是那个已经成年独立，然后和“丈夫”一样，同样是常年不归家，常年不搭理寡居人妻的熊孩子。 　　感觉内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呀… 　　片刻恍惚，她很快又回过神来，怔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点开荧幕中央的起源小说APP，登入进到，作者后台去。 　　密码是自动保存的，帐号就是那位写出了《诡秘之序》的鹿老仙。 　　就算时隔三年多没有更新，书评区间贴里，仍旧还有无数的催更党，在留言唾骂。 　　顶置的最热烈的几条，就是在讨论有关于鹿老仙死讯的消息。 　　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怀疑这则消息的真实性。除了这些之外，剩下的留言也大抵多是谩骂和诅咒居多。更有甚者，甚至在书评区里留下类似于“死了活该”之类之类的，不太好看的字眼。 　　反正这是网络嘛，键盘下，什么话不能说？ 　　菱素瞧着也有些生气，但又不方便去辩解什么，只能是恨恨的咒骂两句，跟着，关上了书评区。 　　除此之外。 　　作者后台里边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大姑娘东翻翻西瞧瞧，只觉得莫名有些新奇。 　　只见这后台的更新列表里边。 　　《诡秘之序》这本小说的时间，永远停止在了2015年的10月7日。 　　距今，大概是三年前后的样子。 　　然而当看清楚那上边的时间后，菱素丫头，却是不禁怔住了。 　　她下意识的点开最后一章的那条请假条。 　　只见那张请假条上，是这样写着的—— 　　“女儿长大了，这两天在跟我闹情绪呢，说什么都不听非要搬出去住。我拗不过她，只能喊她爷爷她奶奶过来劝劝… 　　“抱歉抱歉，因为个人的一些私事耽误了更新。等把丫头接回来了，我一定加更补偿。” 　　“对不住啦，各位。”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行字。 　　菱素却是呆滞住了。 　　三年前，10月7日。 　　那年…她十二岁，刚刚小学毕业，刚刚进入初中。 　　同样是刚刚段考结束，同样是初中的家长会。 　　唯一不同的是。 　　那一次，母亲…苏嫣然，她从上泸回来了，带着她，参加了那一次的家长会。 　　家长会上发生了什么，其实她已经不大记得了。 　　她只记得，那天从学校里回来，她就和老陆大吵了一架。 　　之后，她就同爷爷和奶奶一起，另外租了间房子，搬出去住了。 　　直至现在。 　　现在回想起来，三年前的那次争吵，吵得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却不曾想… 　　“等把丫头接回来了，我一定加更补偿。” 　　这一行字明晃晃的印在了手机荧幕上，却莫名的显得有些刺眼。 　　菱素揉了揉鼻尖，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好像有水在里边，慢慢的就快要变成鼻涕了… 　　她盯着那黯淡的手机荧幕，略略有些走神，过了好长时间，这才挣扎着，坐起。 　　“陆温娴”的电话号码，此时此刻，已经存在了手机当中。 　　大丫头盯着那号码，看了好一会儿，这将那备注，改成了“爸爸”两个字。 　　她摁下了拨通键。 　　不多时。 　　电话那头，漂亮老爹那轻幽的声音，略带嗔怪的传了过来。 　　“…干嘛呢，几点了都。” 　　确实是不早了。 　　大丫头咬了咬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干嘛呢…”电话那头，老陆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刚睡着又被吵醒那般，迷迷糊糊的又带着一丝丝的慵懒：“…摁错了？” 　　“没有…”菱素很快应了一声，跟着又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出太多情绪来：“爸…” 　　“这么晚了，怎么了？”陆遥的声音，隔着电话，莫名的显得格外温柔。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晚安。”大丫头滞了好一下下，这才道。 　　“呵…”陆遥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和说不清的温柔，“多大了，还撒娇？” 　　多大了，还撒娇… 　　记得以前和老爹吵架，自己最喜欢和她说的话，是“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小孩子了。” 　　之类之类，耍脾气的话。 　　可是现在，她只想当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你哄不哄嘛？”大丫头抽了抽鼻子，傲娇道。 　　对话那头，陆遥静了好一下下，跟着，这才轻声，笑道。 　　“好啦好啦，快睡吧…” 　　一句轻飘飘的话，似重似轻，似缓似徐，宛若在喧嚣烦攘的春夜，一夜微风轻佛。 　　这个不善言谈，又不善表达自己感情的，独居的人妻。 　　便是自己的父亲。 　　菱素眯了眯眼，看着那深邃的夜空，如此这般想着。 28，有生之年？ 　　总而言之，这一夜，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过去了。 　　一夜喧嚣。 　　次日醒来，该怎么生活，还是得怎么生活。 　　… 　　这日，早晨。 　　距离N市一千多公里外的魔都，上泸，起源小说网的副总裁办公室里。 　　陈耀川将刚刚在楼下买到早餐丢放在办公桌前，跟着又半躺在自己那张真皮的宽厚沙发上，闭眼小歇。 　　昨夜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黄脸婆在枕边唠叨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聊从过年开始一直在涨价的猪肉，聊孩子的生活费，聊隔壁邻居家的王某某又再哪个新开的楼盘里边购置房产，聊许久未开的汽车昨夜送去大修又花了多少多少钱。 　　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归根结底充其量还是绕不开钱财二字… 　　说到这个。 　　陈耀川不由得便有些懊恼了起来。 　　鹿老仙，还有他的《诡秘之序》。 　　在这之前，上泸艾奇艺影视公司其实早就已经联系上了他们，并且打算花1200万元的价格，购置下《诡秘之序》这部作品前半阙的影视改编权。 　　这价格，放在IP经济泡沫已经破裂的今天，已然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天花板高价了。 　　起源小说网当然乐见其成了。 　　忙不迭的着手安排各种版权出售事宜。 　　结果弄着弄着，弄到一半，却忽然发现。 　　鹿老仙在三年前同他们签下合同的时候，其实并未将整部作品的所有版权，转授给他们起源小说网站。 　　这就难受了呀。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用不了多长时间，起源小说网站这里，就已经将鹿老仙的全部资料，都给翻了一个遍。 　　鹿老仙，N市人，男，真名陆遥。 　　除了长得秀气一些之外，好似也并没有什么太过于特别的地方了？ 　　一行人翻出资料，又把当年签的合同，给找了出来。 　　结果起源小说网这边的一行人，相当悲哀的发现。 　　当初小说网站还未改制，签的合同也并非是现在这般残酷残忍的卖身契约。除了网络连载方面之外，无论是漫画，影视，有声小说等等改编版权，皆是属于作者所有。 　　再加上《诡秘之序》这部作品，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停止更新了，新合同的改制当初也并没有找到他。 　　公司高层也没当回事，毕竟网络小说嘛，一年下来全网太监的作品成千上万数不胜数… 　　结果谁能想得到呢，这样一部已经翘了太监了足足有三年之多的作品，放在当下，竟然也能拥有这么可怕粉丝凝聚力？ 　　这简直就是从手中流出去的金沙子呀。 　　一想到这个事情，陈耀川就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疼。 　　之前他们一行去N市，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把《诡秘之序》的版权，从鹿老仙的父母手中，抢过来了。 　　结果冷不丁冒出了一个苏嫣然。 　　他气得有些牙痒！ 　　《诡秘之序》，是三年前，他还是主编那时，签下来的作品。 　　怎么这么倒霉呢… 　　他越想越气，抓过桌子上边打包好的小杨生煎，狠狠的咬了两口，结果里边的汁液太浓，一不小心就溅出来了，他又只得扯过纸巾，胡乱的擦拭着。 　　哎呀哎呀，好烦啊！这油都沾到衬衫上了！！ 　　就在这家伙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却是被人轻轻敲响。 　　他应了一声：“进来。” 　　而后，就见到一个年轻小伙子，带着一份材料，神态恭谨而谦卑的走入屋中。 　　“陈副，那个女人的资料查到了。您猜得没错，她就在上泸工作，可是资料上显示，这女人，应该是未婚才对呀？” 　　陈耀川怔了怔。 　　他下意识的伸过手，将那小年轻手中的材料取过，翻开一看。只见材料上边，那张好看但却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小脸，俏生生的，就印在了材料的最前端。 　　苏嫣然，女，年龄三十一，未婚。现为百合天娱新媒体影视公司旗下签约艺人，代表作品：无。 　　这个代表作品无就很灵性了！ 　　因为时代在发展…应该说是因为时代所需要的缘故，近些年，一些新媒体影视公司，新媒体工作室等等载体，慢慢的开始出现在各大门户网站，互联网当中。 　　这种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小的门户公众号而已，每天发一些鸡汤啊，负责运营一些短视频啊，拍些小短片什么的。 　　这种新兴的产业媒体。 　　不说大红大紫，不温不火的混口饭吃，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百合天娱新媒体影视公司…呃，就是这样一家娱乐工作室。 　　陈耀川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照片中苏嫣然，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小许啊，这女的，上次是不是还和我们公司合作过？” 　　“对，就是她。”小许点了点头。 　　“拍的是不是那个——苏家赘婿也配谈医术，有眼无珠的那个短视频。” 　　“啊啊，对对对。”小许点头，附和：“还有我苏家必定晋升世家，参加龙王那个…” 　　呃呃呃… 　　难怪他会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了。 　　陈耀川想了想，又问： 　　“这苏嫣然，演的是女主吗？” 　　“不是，她演打人巴掌的那个。” 　　陈耀川：“……” 　　他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好生奇妙。 　　静了好一会儿，陈耀川这才挥了挥手：“能不能联系上这女人，说我们要花钱买下她丈夫小说版权。” 　　小许迟疑了好一会儿，但还是轻声提醒道：“这女人看上去，不像很好相处的样子啊。” 　　是啊是啊！漂亮女人，心如蛇蝎！ 　　想起那天在鹿老仙…在陆遥家里的一切，陈耀川莫名的就觉得有些膈应。 　　却在这时。 　　门没关紧的屋外。 　　一个比小许还要年轻的女生，毛毛糙糙的，从屋子外边，冲了进来。 　　一边冲还一边喊：“主编，不好了，主编，不好了。” 　　陈耀川动也未动，仍旧坐在椅子上边，他面色不耐的看向这个新来的编辑，无奈道：“南橙，干什么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碰到什么事情都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南橙，是这个女编辑的编辑名。 　　被副总裁训斥，小姑娘一下子就紧张了，她低着头，委委屈屈，怯生生道。 　　“可是真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陈耀川翻了翻白眼。 　　小姑娘抬起头来，左看看又看看，好半晌，这才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 　　“…那个，那个，昨天夜里，一点四十的时候…《诡秘之序》，更新了。” 　　原本还一副淡然模样陈耀川，一下直就坐直了。 　　啥？你说啥？ 　　一本断更了三年多的小说，结果在小说作者死掉之后，居然，更新了？ 　　这算什么？ 　　有生之年吗？ 29， 连续性的连环诈尸事件簿！ 　　总而言之。 　　这一夜。 　　某位大太监忽而诈尸更新的事情，顿时在全网之上，掀起了一阵渲然大波。 　　某龙知天空的网络小说论坛，网络杂谈的版面主页上边，更是出现了“鹿老仙是不是死了”以及“鹿老仙昨天晚上是不是更新了”两章帖子，并列并存，被顶置在首页之上的诡异局面。 　　据说龙空的高层，昨夜已经连夜去请道公，开场做法，请神送鬼了。 　　起初倒也不是没人怀疑，这是一出精心策划的恶作剧。 　　毕竟互联网本就不是什么不透风的墙，艾奇艺这边，有个为爱发电的富二代公子哥，愿意花巨资购置下《诡秘之序》的影视改编权的事，在圈子里边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怀疑，这出闹剧，根本就是起源网站这边，为了增加自己的谈判筹码，而刻意弄出来的。 　　现代人嘛，为了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而小说，自然也就是起源网站专门请过来的枪手，代写续写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无数名侦探柯南，无数福尔摩斯，无数少年包青天…擦俩键盘，点下了订阅，查看阅读，就想在昨夜鹿老仙所更新的那数章章节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开始大喷特喷。 　　流程大约是这么个流程。 　　但问题，就出在了更新上。 　　讲道理啊有一说一。 　　文字这种东西，虽然大家所使用的汉字，都是出自于同一本字典。但每一个不同的作者，都有着不同的用语习惯，不同的语感，不同的语序分段。 　　这种细节上的东西，圈子里习惯称之为“文风”。 　　文风是种很独特的东西。 　　就算是再模版化，再套化的网文作者，“文风”和用语习惯，也大抵和外人不大相同。 　　所谓的字如其人，文如其意，便是如此。 　　文风这种东西，就算你刻意去模仿，充其量也不过只能是画出皮来，而文风里边真正的“骨”，是永远无法去模仿的。 　　名侦探们想要在新更新的章节当中，找到的，就是这样不同的蛛丝马迹。 　　然而… 　　在花数十分钟时间，仔仔细细阅读完新更新的那数章章节后。 　　无数的名侦探们，却是不约而同的，整整齐齐的，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更新，好像是本人写的哎？ 　　无论是文风，语序，语感这些，甚至是细节处喜欢将“小心翼翼”打成“小心奕奕”这类的错别字，都和三年前的鹿老仙，如出一辙。 　　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真就，诈尸了？ 　　无数名侦探们，目瞪口呆。 　　…… 　　而这夜所发生的事情，身处风暴中心的当事人得知，也已经是这天早上，快十点多的时候了。 　　陆温娴那间不大，却格外温馨的出租小屋当中。 　　大丫头跪坐在一张小小的蒲团上，低眉顺眼的异常乖巧，时不时抬起头来，偷偷打量一眼站不远处的父亲，一副典型的乖巧的，我知道错了的亚子。 　　陆遥双手插腰，表情无奈，瞪了半天眼，却不忍心说些太重的话。 　　“所以说，昨天晚上你一点多钟打个电话给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吗？” 　　才不是啦！！ 　　大丫头眨了眨眼，表情很是无辜。 　　“如果我说我是摁错的，爸…您信么？” 　　事实上，还真的就是摁错了。 　　陆遥在断更前后的那段时间里，还曾写过不少存稿，有一部分是存在了笔记本电脑中，另外一小部分呢，则是存放在起源小说网站的作者后台里边。 　　也不多，就是十几章的样子。 　　昨天她东点西点，一不小心，就点到了上传的那个按键上。 　　昨晚的时候她还没当回事，刷了一会儿手机，就钻到被褥里，美美的睡去了。 　　结果不曾想，这一夜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亚子。 　　陆遥又好气又好笑，结果看着丫头那委屈巴拉的样子，她又不忍心去斥责。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哪一天你爸我被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抓回去了，当你真的失去你爸我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错，对吧？” 　　菱素眨了眨眼。 　　确实啊确实，一个三十一岁的成年社畜，一边小心变成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二十三岁小姑娘。 　　非常人类研究中心，一定很喜欢这样的标本吧。 　　只是这话听着，为什么就是这么的别扭呢？ 　　小丫头嘿嘿笑笑，跟着又站起了身。 　　“对不起嘛，我现在就知道错了。” 　　说是知错，可是那面上表情，却半点不见懊恼的样子。 　　反倒有些…愉悦？开心？窃喜？ 　　总之看起来特别的欠揍，特别的熊孩子！ 　　老陆啧了一声，跟着瞪了瞪眼，“你啊…真的是。” 　　她现在有些后悔，后悔在小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多揍一揍这死丫头，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而现在呢，丫头长大了，个子一不小心还长得比她还高。 　　她感觉她已经揍不过这小兔崽子了！！ 　　见老陆一副气得半死又拿她没什么办法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就只觉得莫名的有趣，但她又不舍得真惹了漂亮老爹生气，便有些小意的凑到了陆遥的身边，晃起的她的胳膊。 　　“那现在怎么办嘛。” 　　大丫头眯着眼睛，小意的试探着。 　　陆遥气仍未消，瞪了瞪眼，笑骂道： 　　“能怎么办嘛？你说怎么办？” 　　丫头咬着手指头，装无辜，又开始不说话了。 　　她叹了一声气，没好气的，从大丫头的手中，把手机抢了过来。 　　“哎哎…这手机说好送我了，你可不能要回去。”大丫头不乐意了。 　　陆遥没搭理她，拿过手机，然后把手机里APP的自动登入，全都给取消掉，这才将手机，递还给了菱素。 　　“…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些。” 　　她翻了翻白眼，跟着好半晌，这才轻幽幽的叹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宠溺和迁就，熟悉的温柔和宽容。 　　大丫头嘿嘿笑着，整个人又开始腻了过去：“爸，你最好了。” 　　“别别…离我远点！我还生着气呢！”老陆瞪了瞪眼，却是伸手拍掉了自家闺女那双不老实的狗爪子。 　　怎么办呢？ 　　既然人都诈尸了，QQ也上线了，更新也更新了…女儿，也接回来了。 　　那么恢复更新，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仔细盘算着，除了作者后台所挂着的几章之外，她的笔记本电脑当中，仍有三百余章的存稿。 　　折合约有七十万字的样子。 　　那么…就让诈尸，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30，陆遥的曾经。 　　关于“鹿老仙是不是死了”以及“鹿老仙昨天晚上是不是更新了”的讨论，在网络上边的热议，仍在持续着。 　　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一开始原本仅仅只是圈子里边的小讨论。 　　但在当下这个互联网时代中，信息爆发的速度远远超乎于人类的想象。 　　到了下午，猫扑，知敷，战色，微博等等各大门户论坛，网站，也相继出现了相关的讨论帖子。 　　在菱素，在大丫头自个儿脑补的画面当中。 　　自家那位孤寡人妻，是因为没丈夫疼，没小孩爱的情况下，独居一人在家，为了刷存在感，才一不小心，写出了《诡秘之序》。 　　然而事实好像并非是这个样子的。 　　当年…好像也并不是多遥远之前的事，也就是在2015年的那个夏天，陆遥一个心血来潮，注册了一个名叫做鹿老仙的作者ID，然后随笔写两三千字，便这样，传上了起源小说的作者后台网站。 　　之后，便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那个夏天。 　　一届新人鹿老仙，在各种大佬，各种网络大神的包夹围剿之下，仍旧杀出了重围，不仅拿下了当年起源网的最佳新人王，更是接连连斩获了数个月的月票榜，热议榜，话题度等等榜单的桂冠。 　　可谓是一书封神，风头无两。 　　如若不是当时的声势太过于惊人，《诡秘之序》这本书，又怎能在接下来三年多的时光里，仍旧被无数人提及。每每在提到太监会时，鹿老仙的名头，也总会隔三差五的，被人翻出来，鞭尸一通？ 　　要知道，互联网的记忆可是很短暂的。 　　想要在这个庞大的信息网络上边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没点本事，可办不到的。 　　然而那时候的陆遥，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做到了。 　　如果说这是一部由一位寡居人妻心血来潮偶然落笔所得之作。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事情。 　　这位人妻，是个天才！ 　　写出了《诡秘之序》的天才！ 　　这可惜，这样一个天才，一夜之间，闻名于世。又如同白昼流星那般，黯淡消失。 　　有人惋惜，也有人在谩骂，有人表示理解，也有人恨不得送他爬上。 　　网络便是这个样子。 　　而时隔三年，直到今天，这本书，才再一次的出现再众人的视线当中。 　　热议持续了一整天，从这天早上一直到下午。 　　讨论的话题从鹿老仙到底死了没一直聊到鹿老仙到底是怎么死的。 　　从昨夜的更新到底是人更新的还是鬼更新的一直聊到起源网站这个王八蛋到底是怎么剥削新人坑害业内的。 　　话题所涉及的维度相当之广泛。 　　然后。 　　在下午三点多钟那会儿。 　　在各大有关相关的讨论帖子当中，又有一条消息，插播了进来。 　　消息的内容倒是挺简单的。 　　“…天啊！！鹿老仙又更新了！” 　　是啊！ 　　又诈尸了鸭！ 　　毕竟昨天晚上已经诈过了一次，这一次再看，反倒没让人太过惊讶。 　　至于这到底是起源小说网站的阴谋呢？还是这些稿件本就是鹿老仙生前留下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本来嘛，一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事情都火出圈了，当有些事情涵盖的范围有些太过于宽广的时候，事情本身的样子，反倒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更就更了呗。 　　讨论楼里的那些个唇枪舌战的键盘侠，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位来报的探子！他们自动忽略掉“…大家快看！鹿老仙又更新了！”这一句话，跟着，继续着他们的争论。 　　结果，又过了一下。 　　又有人过来刷。 　　“…天啊！！鹿老仙又更新了！” 　　还是没人理。 　　然后又有人刷。 　　“…天啊！！鹿老仙又更新了！” 　　事不过三哎！你这样骗字数会被读者艹的！ 　　原本还不大想理会，唇枪舌战的键盘侠们，随着“…天啊！！鹿老仙又更新了！”的评论越来越多，慢慢的就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他们聊的是鹿老仙的事，关鹿老仙更不更新什么关系嘛？ 　　有暴躁老哥便去回复这些探子。 　　“天你妹啊天，刷这么多干什么，鹿老仙一个死人！他能更几次啊？” 　　结果这探子，竟然还回复了。 　　探子答：“人就是更新了好多次了啊。” 　　这回复，一下子让暴躁老哥愣住了。 　　“更了好多次？” 　　“是啊。”探子答：“就在刚刚，三点多的时候，鹿老仙在《诡秘之序》这部作品里边，一口气，更新了三百四十七章，一共七十七万字…” 　　暴躁老哥：“……” 　　他下意识的关掉知敷论坛，跟着又打开了起源中文网。 　　只见那本原先仅仅只有六十余万字的小说，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将近一百四十万的字数。 　　这这这？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下边呆的真的这么舒服的咩？还能这样码字的咩？ 　　随着这波数量极大的更新爆发了出来，书评区里那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诅咒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不少。 　　约莫大抵，可能都去看书了罢？ 　　真的是！ 　　平时口口声声，巴不得人鹿老仙死的黑子们，结果在鹿老仙更新之后，还是通通表示真香了嘛？ 　　果然，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恨，都是因爱生的！ 　　…… 　　节奏仍在发酵，网络上边一片喧嚣！ 　　然而肥到现实，城市这边，仍旧是一片安宁。 　　魔都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大了，太到这座城市里即便发生了什么变化，大多数时候看上去，也仍旧是平平静静的。 　　下午，七点一刻，结束了一天拍摄工作的苏嫣然，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出租屋这边。 　　太城市的生活节奏，有的时候真的是快到你难以置信。 　　上班下班，忙忙碌碌，就像是一粒螺丝钉，不停旋转着，根本没有半分让你停下来的间隙。 　　有那么一些些的疲累… 　　不过还好。 　　她拍了拍面颊。 　　在过两天，她的假就能批下来了，到时候，她就带着宛凝，回一趟N市。 　　说来也怪。 　　对于N市，对于老家，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半点的眷恋和缅怀。 　　满心欢喜的憧憬着遥远的大都市。 　　然而不曾想，到了曾经憧憬过的大城市…人啊，又开始怀念去过去的那些种种了。 　　片刻走神，她又轻笑着摇了摇头，正摸出钥匙刚想开门，结果门还没推开呢，楼梯的一处拐角。姜晨的声音，却已经遥遥的传了过来。 　　“我的大小姐哎！！” 　　苏嫣然站定，略略有些疑惑看了她一眼。 　　见她从楼道边上急促的走了过来，苏嫣然微微有些错愕，但她还是笑眯眯的叫了一声。 　　“你这是干什么呢？” 　　姜晨却瞪大眼睛，三步两步的走了靠近，她伸出手，用力抓住了苏嫣然的肩头： 　　“你上次跟我说过，你之前回N市那次，刚好碰到一个编辑想买你家男人遗作的版权，对吧。” 　　“啊，有这么一回事。” 　　“那本书的名字叫什么！”姜晨瞪大眼睛。 　　苏嫣然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是叫《闺蜜之许》？记不得了。” 　　姜晨：“……” 　　什么闺蜜之许啊！宁是认真的吗？ 　　她无语凝噎，好半晌过后，这才摸出手机，点亮荧幕。 　　“你说的小说，是不是这部？” 31，陆遥此子！恐怖如斯？ 　　小屋子内。 　　苏嫣然瞪大眼睛。 　　“…你，你说多少？” 　　姜晨深深吸了口气。 　　“据小道消息传言，艾奇艺公司内边的高层，愿意以高达近千万的合同，签下你男人这本《诡秘之序》的影视改编版权。” 　　“嘶！” 　　苏嫣然眨了眨眼，不禁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恐怖如斯啊恐怖如斯！ 　　事情发酵到了晚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节奏，以及莫名奇妙的瓜，都相继开始，在网络上边，蔓延出来。 　　有人聊起了鹿老仙在2015年时，连载《诡秘之序》时的那种盛况。 　　也有人聊起了今天下午所更新的那六十万字内容。 　　有一说一，鹿老仙虽鸽，可他的书，那是真滴好看呀！ 　　六十余万字的更新，剧情环环相扣，和三年前的那部分剧情，完美衔接在了一起，不仅仅解释了一些前边剧情所挖开的坑，跟着又铺开了另外一个更大的局，更精妙的场景，更宏大的故事。 　　水准比较起三年之前，那绝对是丝毫不差的！甚至在某些细节，某些巧妙的联动上，三年之后的鹿老仙，甚至能够做得比三年之前更好。 　　至少在故事的后期，把小心翼翼打成是小心奕奕的情况，也就在也没发生过了。 　　于是又有了全新的话题可以聊。 　　在这消失的三年当中，鹿老仙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书评区里开始有人问起“女儿接回来了没”的梗。 　　谩骂和诅咒什么的当然也还是有的，不过相对于好评，这些黑子的声势，慢慢的也就变得弱了下去。 　　然后，吵吵闹闹。 　　临近傍晚的时候。 　　便有业内人士，把艾奇艺公司愿意以高价收购《诡秘之序》这部作品前半阙的瓜，给曝光了出来。 　　业内人士声称自个儿就是艾奇艺公司里的员工，公司相当看好这部作品的前景，觉得这个IP，未来可期，于是就联系上了起源小说网。 　　而起源小说网副总裁连夜赶往N市的传闻，也在这则帖子里，被一并曝出。 　　业内人士在曝光这个瓜的同时，又连带着阴阳怪气了一把起源小说网副总裁。称其副总裁陈耀川是叫花子，并在帖子里讽刺道：“拿了这么点钱就想把人家作品的影视改编权买下，你是想吓唬谁呢？” 　　对面此瓜。 　　起源小说网和陈耀川本人，并未做任何的回应，并且关闭了微博评论，决定装死。 　　至于其他。 　　仍在发酵… 　　… 　　匆匆吃完了这一整天下来的瓜。 　　苏嫣然本人，彻底懵了。 　　姜晨怔了好一会儿，她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到《诡秘之序》这本小说，竟然是陆遥写的。” 　　姜晨自然是知道陆遥的，毕竟也当了苏嫣然这么长时间的好闺蜜。 　　可是她从未见过陆遥，而且听苏嫣然平时说起陆遥的那些语气，自然而然，她下意识的便把陆遥当成了苏嫣然众多追求者，众多备胎之一。 　　虽然意外的有了两孩子…但苏嫣然，多半是不大喜欢他的。 　　要不为什么，在有了两个孩子之后，苏大美人仍旧远走它乡，来到上泸，追求梦想。 　　静了许久，穷鬼苏嫣然这才回过神来，她重重的拍了拍大腿，骂道。 　　“握槽，一千万？” 　　“是啊，还好当初你阻止了陈耀川。”姜晨嗯了一声，回想起来，竟是有些庆幸的感觉。 　　苏嫣然揉了揉鼻子，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丝亮色。 　　“这么吊啊！” 　　姜晨瞧了她一眼，有些奇怪：“我以为你早知道呢。” 　　“早知道什么？”苏嫣然答。 　　“我是说…”姜晨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是说，我以为你知道，陆遥的那部作品能卖这么多钱，你才拒绝的陈耀川的。” 　　毕竟这样的设定，才更符合这位大小姐穷鬼的人设嘛。 　　苏嫣然怔了怔，随既笑道。 　　“…鬼才会知道呢。” 　　姜晨更不解了，略带些疑惑的看着她。 　　苏嫣然揉了揉鼻尖，跟着又特爽朗的一笑。 　　“我当初，就是见不惯陈耀川那个混球…想用区区不到十万块钱的小钱，就买下陆遥留下来的东西？想都别想。” 　　姜晨：“……” 　　区区十万块钱，口气真是大得不行啊！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刚刚跟自己借了200元，说是还了房租，饭都吃不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苏嫣然和陆遥之间的关系，姜晨真是愈发愈加的看不懂了。 　　之前总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充其量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姜晨一直觉得，像苏嫣然这样优秀的女性，是不大可能看得上，像陆遥这样的男人的。 　　只是。 　　像陆遥这样的男人… 　　陆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呢？ 　　姜晨在这一刻才恍然发觉，其实她对远在N市的陆遥，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姜晨这才无奈的摇头，问道。 　　“我听说你跟公司请了好几天的长假，怎么的，是要回N市？” 　　“嗯。”苏嫣然笑了笑，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我把宛凝接过去？”通常这种时候，苏嫣然要外出，宛凝都会寄放在姜晨这边。 　　然而不曾想，这一次，苏嫣然却是摇了摇头。 　　“不，这一次，我要带宛凝一起回去。” 　　姜晨微怔，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苏嫣然嘻嘻浅笑着，纤长的手指头无意识的在摩擦。 　　“我总觉得，菱素好像知道些什么，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姜晨看了她好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从善如流，不去劝她。 　　“随便你吧。” 　　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她歪了歪头，便问道。 　　“…我觉得吧，《诡秘之序》的这合同，你…还有你男人他们一家，终归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吧。” 　　毕竟是一千万哎… 　　不说别人。 　　就连姜晨这样家境丰厚上泸本地人，听到这个数字，也禁不住眼皮的跳动。 　　结果不曾想。 　　那位平时在她认知当中，无比财迷，无比吝啬，一块钱总能掰成两块钱花的苏大小姐，偏生好似，对这一千万，半点兴趣都没有的。 　　“那是他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笑了笑。 　　姜晨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摆了摆手：“随便你了。” 　　嘴上是这么说。 　　心底，却是愈发愈发的好奇了起来。 　　这个陆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32，平淡无奇的小周末。 　　段考结束之后，就算是学风严谨严苛的第十四中学，也终归还是给学生们，放了两日的小假。 　　难得的假期。 　　这日中午，刚刚吃完了午饭，菱素这丫头，便死皮赖脸的把老陆从家里边拽了出来，说要让她“履行约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不就是买内衣而已，不是么？ 　　陆遥拗不过她，只得换了衣服，随她出门。 　　说起来。 　　对于绝大多数的男性来说，买内衣，特别是胸罩这样的物件时，终究还是件相当私密，相当隐晦的话题。 　　就算是在当下这个风气极为开放的社会当中，女性内衣店，也终究是个男宾止步，男性勿扰的世界。 　　桃色，蕾丝边，私密，几个关键词，又带有一些些小旖旎，充斥着各样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愫在。 　　这便是内衣。 　　用两个字简单说明。 　　那就是“暧昧”。 　　浮想联翩的暧昧。 　　…… 　　总之，十月十五日，晴。 　　陆遥骑着她那辆破破烂烂的小电驴，搭着自家大丫头，慢吞吞的，终是从她们所在的那片小区，来到了N市市中，较为热闹，且繁华的商业中心地道。 　　这儿是N市最早建成的商业街区，是老王家啊聪哥的地产。 　　整个地区的商业生态链搞得极为完善，著名的美食一条街，电影院，琳琅满目的奢侈品牌衣物，还有被人吹得神乎其神的“贵族”奶茶，喜茶。 　　两人在路边停好了电瓶车，远远就看到奶茶店家门口，排起了长龙。 　　菱素笑嘻嘻的拉着自家老爹的胳膊，指了指，又道：“爸，你要不要喝那个？” 　　陆遥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但也不至于扫了闺女的兴致，她点了点头，便随着姑娘，进了奶茶店。 　　结果买了两杯奶茶，就等了足足有三十多分钟。 　　老陆看着菜单上边那动辄三十好几的饮品，实在有些不知该怎么下手的好。 　　最后还是菱素替她解了围，帮她选了一款口味比较清淡的饮料，三十分钟之后拿到手，浅浅尝了尝，居然还挺好喝的…老陆咬着习惯，一边咀嚼着奶茶杯里那圆乎乎的小球球，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很粘牙，很爽口，却一点都不腻。 　　好喝是好喝…就是不太值这个价就是了。 　　在奶茶店里坐了片刻，跟着很快又起身，走出店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一旁的树荫下，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玉婷！”菱素笑嘻嘻的招呼道。 　　也不是外人，正是那次家长会上，在学校里见过的班花，李玉婷。 　　然而见到她，陆遥的脸色顿时便有些垮，她勉强的笑了笑，跟着又拉过自家闺女，悄悄道。 　　“你喊她干什么。” 　　大丫头眨了眨眼，却是有些不解：“玉婷有那家内衣店的会员卡，喊她过来可以打折…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若是其它时候，陆遥其实并不介意带着这小姑娘一块儿玩。 　　但问题在于，这一次，她们俩，是买内衣来着的。 　　本来让她一个大“男人”，当着女儿的面，去挑选这么私密，这么女性化的衣物，就已经足够羞耻了。 　　现在还要多一个女儿的同学？ 　　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格外的不舒服。 　　闲话间，班花小姐姐便是已经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小班花应该是他爹送过来，见李玉婷已经和她们两个人汇合，远处一辆停着的宝马，摁了摁喇叭，这才掉头离开。 　　李玉婷吐了吐舌头，埋怨道： 　　“我跟我爸说，要过来跟菱素，还有菱素的小姑姑买内衣，我爹呢说什么都非要送我…以前可不见得他有这么勤快，还是小姑姑你有面子。” 　　这话约莫是奉承来着的，可陆遥怎么听怎么都有些不太对味。 　　菱素嘻笑着和她牵在了一起。 　　“…那不叫你爸一起过来？顺便让他请我们吃饭呀。” 　　大女儿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看向陆遥，陆遥死命的瞪眼，又不好说她什么。 　　李玉婷嗯了一声，又说：“我爸说了呀，说晚上等你们逛好街了，他想请我们吃饭来着的…” 　　她说着，又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陆遥：“不过我没答应，我怕小姑姑不开心。” 　　…还挺懂事的。 　　陆遥嗯了一声，又说起了客套话：“没关系的。” 　　李玉婷上上下下看了看陆遥，却是不免有些疑惑：“小姑姑…为什么你脸色这么奇怪呀。” 　　还没等陆遥说话，一旁的菱素却是已经开口：“没事，爸…姑姑她就是有些害羞。” 　　“有什么好害羞的。”李玉婷奇怪了。 　　女生一起逛街买内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没什么，姑姑她就是觉得她自己胸太大了，害羞。”菱素瞄了一眼自家老爹，却是促狭的，一本正经的胡诌。 　　李玉婷噗嗤一声，笑了一出来。 　　陆遥面寒如水，心底却是把这小兔崽子宰了的心都有了。 　　“没关系啦。”李玉婷也不觉有其他，却是笑着走了过来，安慰道：“我们班上，以前也有女生因为胸大苦恼…没关系的，那家店里有种内衣，穿上去可以显得胸没那么大，到时候可以买这种…” 　　呵…真是谢谢你啊！ 　　陆遥心底不停腹诽，但面上仍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没有啦…” 　　一旁的菱素却是附和：“是啊是啊，姑姑老这样，不穿胸衣，这么大很容易下垂的啦！” 　　陆遥：“……” 　　吗的，负面情绪+1啊。 　　…… 　　内衣店就在商业中心的二楼，藏在一个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小角落里，牌子的名字是英文的，老陆不大记得。 　　没走多近，远远的就看到几个售货员小姐快步迎了过来。 　　售货员小姐姐热情得厉害，领着几人就开始介绍起来了。 　　进了店里边，菱素也顾不上逗弄她家老爹了，拉过李玉婷，便开始在货架边，先挑选起自己的内衣。毕竟这段时间下来，她的胸也开始发育了一些，穿内衣总觉得有些紧，难受得不行…没办法，大胸陆家的传人！胸肯定不会小的！未来可期啊！ 　　“这款挺可爱的。” 　　“嗯嗯，我也觉得。” 　　“你看看这款怎么样！” 　　“也很可爱鸭！” 　　这才是十五六岁少女应该有的样子嘛。 　　陆遥表现得就跟绝大多数陪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一样，进了店面，就坐在一旁的小沙发边上，低头玩着手机。 　　结果这个时候，店里边，一位售货员小姐姐发现了她，径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老陆这个死傲娇社恐，不停的在心底默念着：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 　　这样。 　　但小姐姐还是相当倔强的，走到了她的身边，轻笑道。 　　“客人…您要不要随便看看？” 　　小姐姐有些拿不准陆遥和菱素玉婷她们的关系，看上去似姐妹，但好像年纪又差了一些。所以只能用上客人这样的称呼。 　　老陆刚想拒绝来着的。 　　一旁的菱素便已经应声道：“是啊是啊，她也要买，小姐姐你就帮我姑姑挑一套吧，她胸很大的，你帮她量一量。” 　　大丫头起完哄，又听到一旁的李玉婷哄笑着说：“哎呀哎呀，我也想帮小姑姑量胸围呢！” 　　谁不想呢！ 　　就连内衣店里的售货员小姐姐，听到一旁两个死丫头的讨论，目光也不自觉的低下，看向大胸陆家当代代言人胸口前的那对浑圆… 　　蓝后，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小姐姐轻轻咳了咳，然后微笑道。 　　“客人，请往这边来一下…” 　　陆遥面无表情。 　　吗的…晚上回去，她一定要把菱素这混蛋狠狠揍一遍！ 　　她发誓！ 33，生气啦？ 　　直到看到售货员小姐姐，动作轻柔的，把陆遥，带进一侧的试衣间里。 　　两个疯丫头，这才慢吞吞的，从货架这边，探出了个脑袋来。 　　两姑娘对视了一眼，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李玉婷班花，放缓了声音，低低嘟囔道： 　　“菱素啊，你姑姑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啊？”菱素眨了眨眼，有些不大明白。 　　李玉婷嗯了一声，又小声道。 　　“要是我妈的话，我老这样跟她开玩笑，她肯定会生气的。” 　　顿了顿，她又说。 　　“毕竟你老是拿她胸部的事情，再开玩笑。” 　　大丫头微微怔了怔。 　　小小的更衣室里，幕布紧紧的遮掩着，时不时传出一两句闲谈，只是两个丫头离得太远了一些，多少有点听得不太真切。 　　会生气吗… 　　老陆会生她气咩？ 　　她眯了眯眼。 　　记忆中，老陆生气这样的事情，在小时候，还是发生过不少次的。 　　有一次，是她偷偷拿了奶奶的钱，然后被发现了，被老陆好是一通训斥。 　　还有一次，是她刚刚洗好澡，湿着身子，就想去摸摆放在地上的插排插座。 　　印象中那几次，老陆都很生气，一直黑着脸在痛骂她。 　　就算她一直在哭，老陆也没停下来。 　　那个时候，老陆是真生气了吧。 　　她略略有些恍惚。 　　之后，上了初中，分开之后。 　　她就不再记得老陆有生过气了。 　　一方面是因为分开了，少了一起生活的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那时候的她，对老陆多少有些怨恨，所以至于老陆生不生气这个事情，她好像就变得就没那么在意了。 　　现在冷不丁的听到李玉婷说，害怕“他”会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大丫头的心底，莫名的就有些不安了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的样子。 　　售货员小姐姐，终是从那更衣室里边出来。 　　她远远的看到了两个小姑娘，便挥了挥手：“你们过来，客人说，让你们两个进里边去。” 　　菱素和李玉婷对视了一眼，跟着这才走了过去。 　　结果就在菱素想走进更衣室的时候。 　　那位售货员小姐姐，却是伸手拦了拦：“…里边的这位客人说，让李玉婷进去就好。” 　　菱素那迈开的步伐，却是下意识的顿了顿。 　　李玉婷喔了一声，表情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微妙，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好像真的生气了哎。” 　　是啊… 　　好像真的是生气了。 　　菱素眨了眨眼。 　　更衣室中，陆遥轻飘飘的声音传来：“…玉婷，过来一下可以吗？” 　　结果喊的不是自己… 　　大丫头一下子怔住，心底的不安，愈发愈加强烈了起来。 　　李玉婷回过头，有些无辜的看了看，跟着这才应声：“来了。” 　　便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 　　更衣室里又开始没了动静。 　　大丫头惴惴不安的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无辜… 　　恰好这个时候，刚刚在里间帮陆遥量胸围的服务员小姐姐走了过来，她随手从货架上边取下了两件内衣，见菱素一脸不安的样子，又笑着，凑了凑，低声道。 　　“…玩笑开得太过分了吧？惹得小姑姑生气了吧？” 　　菱素摸了摸鼻子…这才终于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做错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个怎么样的心理。 　　她明明不想这样的，但在老陆面前，她又总喜欢做些取笑，逗弄她的事情。 　　…这种心理其实很微妙。 　　就像是小男生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上，总喜欢要故意去做些作弄，或者欺负人家姑娘的事，撒娇耍赖，刷存在感… 　　现在好像适得其反了… 　　她静了静，好一会而，这才轻声问道：“我…姑姑她，真的生气了？” 　　“不然呢？”售货员小姐姐挑了挑眉，她一边把内衣挂在了衣架上，一边又笑着指了指更衣室：“你们这些小孩子啊，老仗着人家长辈疼爱，宠你，做事情就老无法无天…” 　　菱素讪讪笑了笑，不说话了。 　　“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售货员小姐姐笑了笑，又道，“你姑姑很僧气，后果很严重！” 　　行吧… 　　菱素默默不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道。 　　“…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哄呗。”售货员小姐姐嬉笑着，轻轻拍了拍菱素的肩膀：“我跟说，长得越好看的人，生起气来，就越难哄…” 　　顿了顿，她又笑着，轻轻道：“你自己看着办咯。” 　　大丫头滞了滞，心情顿时坠入了谷底。 　　却在这时。 　　更衣室的小门，打开了。 　　玉婷脸色红璞璞的，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屋外站着的菱素，似又有些恍惚的，低低说道：“那个…菱素，小姑姑喊你到里边去。 　　” 　　也不知道她在屋子里边都经历了些什么，神情莫名恍惚得厉害。 　　丫头点了点头，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低下了脑袋，怯生生的，走入了更衣室。 　　…… 　　从外边开起来，这小小的更衣间似乎有些狭窄。但进到里边之后，这才发现，更衣室里边，还是有些宽敞的。 　　她推开门，掀开厚厚的布帘，挤进了小屋。 　　自从某个衣库事件后，大商场的更衣室间，隐秘和隐私保护，都做得极好。 　　进了小屋。 　　她看到陆遥面色如水，平静安宁的站在了那儿。 　　没有想像中衣衫不整的旖旎，桃色。 　　陆遥衣着整齐，整个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件刚刚挑好的内衣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菱素心底咯噔了一下。 　　坏勒… 　　好脾气的遥妹，是真的生气了。 　　大丫头怯生生的站着，有些想道歉，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好。 　　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听见陆遥轻泠泠的说道。 　　“你不也要买内衣吗？过来，站好，我给你量量胸围。” 　　声音平平静静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波澜起伏，依旧悦耳，依旧莫名的好听。 　　就是话里那种莫名的隔阂和生疏感… 　　…嗯… 　　如果真如售货员小姐姐说的那样…越好看的人越难哄… 　　那这样的话，要哄遥妹，那不是地狱级的难度？ 34，是啊，生气了喔！ 　　“过来，我给你量量胸围。” 　　陆遥见她没说话，又轻声喊了喊。 　　“喔…”大丫头低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委委屈屈的凑了过去。 　　更衣室里本就不大。 　　这一走，便是人挨着人。 　　漂亮老爹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清晰无比的弥漫着。 　　“伸手。”结果话仍旧是那般冰冰冷冷的，听得人有那么一些些的，小难受。 　　大丫头快要哭了，她抽了抽鼻子，听话的伸了伸手。 　　“举起来。”陆遥又道。 　　姑娘听话照做。 　　“把衣服脱了。”陆遥又说，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许这是对她的惩罚吧。 　　大丫头揉了揉鼻子，然后扭扭捏捏的，就想把上衣给脱掉。 　　…结果不曾想。 　　她刚伸手。 　　陆遥便已经摁出了她。 　　“干嘛…真想脱啊？” 　　大丫头愣了愣，下意识的回过头，结果，却见那漂亮老爹的嘴角上边，已经挂起了一丝丝笑意。 　　“哎？” 　　大丫头懵了。 　　陆遥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又道：“你啊，也是个大孩子了，也该知道害羞了吧？别整天老拿胸啊胸啊之类的事情去调侃别人，很私密的啊。说爸爸我就算了，你还整天去调笑人家玉婷，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爸这样的好脾气？随便你熊啊？” 　　呃… 　　是这样的吗？ 　　“玉婷刚刚跟我说了，你在学校里也老这样。有的时候啊，玩笑不能开得太过，知道吗？” 　　呃呃呃呃… 　　大丫头听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爸…” 　　“嗯？” 　　“你是不是生气啦？”她怯生生的问。 　　陆遥微微顿了顿，跟着很快又笑道。 　　“是啊，我生气了，你这样真的很不礼貌的。” 　　陆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大丫头脑袋：“…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得不行。” 　　她说着，又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 　　“哎，有的时候也怪我，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教你的。” 　　菱素怔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一刻，眼前这个漂亮老爹的身影，却是莫名和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个板着脸，皱着眉头，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重合在了一起。 　　她没来由的笑出了声。 　　陆遥奇怪的看了一眼，跟着又板起脸：“笑什么笑，我跟你说认真的。” 　　大丫头嗯了一声，跟着又很快的凑了过来：“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错了…对不起嘛，爸爸。” 　　“知道就好。”陆遥哼哼。 　　大丫头顿了顿，不知怎么的，思绪就有些飘忽： 　　“爸。” 　　“嗯？” 　　“你记得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还住在老家那会儿。” 　　“怎么了？” 　　“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吧，我记得，有一次，我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然后在我们老家的那栋筒子楼里上蹿下跳的…后来你和妈回来了，妈觉得有趣，一直在怂恿我。你不同，你骂了我，还记得这事吗？” 　　陆遥愣了愣，跟着点了点头。 　　“是有这么一件事来着的。” 　　“后来你凶我，说我这样不对，说会吵到邻居的，让我赶紧把鞋子换下。”菱素吐了吐舌头，又说。 　　那时候她才五岁，天知道怎么就把这事记得这么清楚了。 　　“嗯…”陆遥应了一声，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大丫头忽然间说起这个。 　　菱素又笑：“后来，你凶了我。妈就替我解围，说：‘人家菱素想穿就让她穿嘛，又没什么关系的。’” 　　那个时候的母亲纵容，以及父亲的严厉。 　　给当时还小的她，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了。 　　菱素抿嘴，莞尔，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问：“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跟妈说的吗？” 　　陆遥皱了皱眉。 　　很显然，她想不起来了。 　　菱素偷笑了好一阵，这才轻声说道。 　　“…你连妈一起凶了，你说，菱素想穿你就让她穿，那到时候菱素想杀人你让不让？” 　　陆遥：“……” 　　啊？是吗？有过这么回事吗？ 　　她轻轻咳了咳，有些不太自然。 　　“那个…话糙理不糙嘛？怎么的，还怪爸爸啊？” 　　“没有没有。”大丫头摇头。 　　有些事情，小时候去看，跟长大了再去看，看事情的方向，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时候自己玩插座，喜欢爬上高高的窗台，喜欢偷偷摸摸到老家后门处的那条河里去游泳…每每碰到这些时候，都是苏嫣然纵容，而老陆黑脸训斥。 　　久而久知，她变得不喜欢老陆，更喜欢苏嫣然一些。 　　可是现在想想… 　　她很乖巧的凑到了陆遥的身边，然后伸手搂了搂：“我就喜欢爸你管我。” 　　陆遥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推了推，仍旧是无比温柔的笑。 　　“知道错就好。” 　　“嗯嗯。”她点了点头：“以后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不许再拿我胸开玩笑了。”陆遥正色。 　　“好好…以后爸的胸就是我一个人的！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嘲笑它！”菱素拍胸脯保证：“老爸的胸，就交给我来保护！”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陆遥好笑。 　　也没什么人会迫害她胸啊？ 　　静了好一会儿，菱素眼睛又滴溜溜的转了转，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的掀起了衣服。 　　“…爸，要不你来帮我量一量胸？” 　　老陆轻轻咳了咳，脸都有些红了。 　　虽是个当爹的，但内衣啊，胸啊这种私密的女孩子家家的事。寻常女孩子，也不会跟她爸爸说吧？ 　　“别捣乱…”她瞪了瞪眼。 　　“好的，爸！”大丫头笑嘻嘻。 　　…… 　　直到闹够。 　　两人这才缓缓离开了更衣室。 　　试过的内衣都装在了布袋子里。 　　坐在外边等着的李玉婷，这才迎了上去。 　　之后，便跟着导购员，去收银处结账。 　　陆遥剩下来的“遗产”这么多，买几套内衣，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在陆遥跑去结账的时候。 　　班花小姐这小心奕奕的拽过菱素，低声问道。 　　“…啊，你姑姑不生气啦？” 　　“嗯…不生气啦。”菱素眯了眯眼。 　　李玉婷远远的看着陆小姑姑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羡慕。 　　“真好。”她说。 　　“好什么。”菱素奇道。 　　“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姑姑。”李玉婷眼巴巴的，跟着又道：“我好想拿我爸跟你姑姑换呀。” 　　远方。 　　莫名奇妙躺枪的李玉婷爸爸：“……” 　　总感觉自己被闺女嫌弃了啊？ 　　菱素眯了眯眼，得意笑了笑：“才不要换呢。” 　　不管是曾经的陆遥，还是现在的“姑姑”，她都不要换。 　　…… 　　而就在陆遥在前台处结账，两人坐在店里一旁等着的时候。 　　菱素的手机，忽而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毕竟还在念高中，手中里存着的号码并不多，她摸出手机，瞧了一眼，却是老妈…也就是苏嫣然，给她发来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菱素，过两天妈和你妹可能要回一趟N市。” 　　她眨了眨眼，略略有些好奇，前几天不是刚回来过么？怎么又来？ 　　可能此时此刻，有些情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 　　然后。 　　没等久。 　　手机又一次的响起。 　　只见第二条的短信上边，是这样写的： 　　“菱素，妈问你个事，陆温娴，是谁啊？” 　　呃… 　　看着陆温娴这明晃晃的三个字。 　　她的汗毛，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35，老父亲的威严！ 　　晚饭是玉婷爸爸请的客。 　　就在市中心的商业中心附近。 　　吃的火锅，海里捞！要的四宫格，番茄和牛油的锅底很香，吃得也还算开心。 　　玉婷爸爸呢也还算风趣幽默。 　　口若悬河叨叨絮絮的聊了一整个晚上，笑话不带重样也不沾荤，不算尴尬，看得出来平时还真没少接待人，态度亲和亲热，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分寸。 　　以至于就连陆遥这个社恐，也破天荒的和玉婷老爸多聊了一些。 　　总之呢，一餐晚饭吃得还算愉快，宾主尽欢就是了。 　　只是让陆遥多少有些意外的是。 　　平时一向活泼的菱素，今天晚上，却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莫名的显得有些沉默和郁郁寡欢。连玉婷几次搭话，她都没怎么搭理，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 　　饭后。 　　两家人各自回家。 　　玉婷爸爸到地下停车场处，取了她们家的大宝马。 　　老陆则是带着菱素，骑着电瓶车，敦敦敦的，就肥了家。 　　… 　　折腾了一整天，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老陆将今日买回来的内衣，仔仔细细的挂在了衣架上。 　　只是，事到如今，她仍旧没什么太多太真切的真实感在。 　　看着衣架里那几件质朴但却终归还是女性私密衣物的内衣。 　　她仍旧有些恍惚。 　　怎么说呢… 　　总感觉，这并不是“自己”的衣柜。 　　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变态的内衣小偷。 　　这样的女性内衣… 　　自己，真的要穿吗？ 　　怪怪的…总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膈应！ 　　片刻走神，她关上了衣柜。 　　回过头，见到菱素仍然抱着个手机，趴在小床边上，莫名的走着神。 　　陆遥走到一边厨房里，接了杯水，这才问道。 　　“你干嘛呢？一晚上了都。” 　　菱素眨了眨眼，似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 　　“…呃，妈说，过两天，她要回来。” 　　陆遥喔了一声，也不在意。 　　应该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她没死之前，苏嫣然从上泸回来，也极少会通知她。也就偶尔能从菱素嘴里听到一些她曾经回来过的消息，呆了没几天，很快就会回去。 　　然后过了不久，约莫又会跟自己在网上借钱了。 　　她也不在意…反正两人这般的关系，也已经好多年了。 　　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杯的水，跟着又给菱素接了一杯。 　　见自家闺女仍是一副恍惚的模样，她禁不住有些好笑：“干嘛啦，你妈回来又怎样啊，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菱素呆呆应了一声，好半晌，这才举起了手机。 　　陆遥有些疑惑，但还是低下头，凑了过去。 　　直到看清楚手机边上的短信时，她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哈？” 　　荧幕上边，正是先前菱素看到过的哪条短信。 　　陆温娴，是谁？ 　　…唔。 　　这问题好像有那么一些些的小严重了啊。 　　一时间。 　　小屋子里显得莫名的有些安静。 　　墙壁上的老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屋子里那原本就不太亮的光晕，此时更是莫名显得有些摇曳。 　　陆遥咬了咬唇，下意识的掏出了口袋中的女士香烟…结果半天，都没能把烟点上。 　　她揉了揉鼻尖，跟着又把这只香烟，丢到了垃圾桶里。 　　“…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露的破绽！ 　　想不通啊！ 　　菱素见她一脸讶异，轻轻咳了咳，好一会儿，这才说。 　　“我可没跟老妈说喔。” 　　在这场大型伦理侦探悬疑刑侦剧中，大丫头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摘出去，摘干净！ 　　她绝对不是那个背叛者！也绝对不是那个内鬼！ 　　老实说，她还真有些害怕，害怕陆遥会这样去怀疑她。 　　感觉还挺微妙的。 　　如若放在以前，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怕她第一时间，就会去同自家母亲…也就是苏嫣然说。 　　可是现在… 　　恐怕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原先对于苏嫣然的一些期待，依赖，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慢慢转嫁到了现在的漂亮老爹身上。 　　用一种比较直观且比较孩子气的说法，就是——她现在更喜欢爸爸，胜过喜欢妈妈一些。 　　嗯…虽然现在爸爸看起来也跟妈妈似的。 　　但是小孩子嘛，喜恶永远都是这么的直接。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这个事情上，帮着陆遥，瞒着苏嫣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对于陆遥，对于她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的这件事。 　　为什么，要瞒着苏嫣然呢。 　　菱素眯了眯眼，莫名有些不解。 　　又静了好一会儿，见自家老爹仍旧一副纠结要死的样子，她清了清嗓子，小意开口，询问道：“那…要不直接把这个事情，告诉妈妈，怎么样？” 　　然而这话…刚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不仅如此。 　　整个小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内被抽离，气氛如同水墨画一般的凝固起来。就连时钟滴答滴答走着的声音，也在这短短一瞬，凝滞了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 　　这才听见，坐在一旁的漂亮老爹，轻幽幽的，叹了声气。 　　“还是不要了吧。” 　　一句话，不轻不缓，不急不徐，似有些小埋怨，又似有些小释怀。带着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愫，像似彼此之间的相互喜欢，又夹杂着一大堆外人很难去理解的感情和经历。 　　“就让她当我是死掉了吧。”陆遥轻叹。 　　感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难去区分对或着错。 　　在这之前，菱素觉得，两个人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陆遥的缘故…是因为陆遥的错。 　　而现在呢？ 　　当重新认识了陆遥，重新认识了她的父亲之后。 　　她又开始觉得，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一定有着一些，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摇了摇头。 　　“哎，爸。” 　　“嗯？怎么了？” 　　“你这是在傲娇吗？”菱素看着她，表情认真的在吐着槽。 　　陆遥：“……” 　　傲傲傲傲傲傲…傲娇？ 　　这样一个词语怎么能和她这样一个威严的父亲联系在一起呢！！ 　　她轻轻咳了咳，瞪眼，骂道：“你瞎说什么呢！” 　　谁傲娇呢！ 　　菱素却是在心底喔了一声。 　　果然…是傲娇呢！ 36，母亲回来了！ 　　“嗯嗯…” 　　“好啦，知道啦奶奶。” 　　“吃了的，吃的是土豆炖牛肉盖浇饭。” 　　“作业早做完了的！” 　　“内衣也买了呀…下午跟玉婷去万哒城那边买的，不是什么男同学，是玉婷啦，您知道的，就是跟我同班的内个姑娘，很漂亮的，班花呢人家，您见过的。” 　　“好啦好啦，奶奶你和爷爷也是，早点休息，挂了呀。” 　　… 　　这夜，晚。 　　陆温娴的出租屋内。 　　应付完了爷爷奶奶在电话里的审问，大丫头这才慢吞吞的从椅子上边爬起。 　　小小的出租屋，连个摆放电视的地方都没有，以至于整个小屋子，莫名的显得有些安静。 　　老陆这个时候正坐在一旁摆弄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好像还在更新《诡秘之序》的新章。 　　前两天的时候，在心血来潮外加热血上涌的刺激下。 　　陆遥一股脑儿的，便把剩下的六十余万字的存稿，全都丢到了网络上去。 　　现在存稿用完了，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更新了。 　　至于节奏什么的，仍在发酵着，书评区里满满都是在讨论着些茅山巫术，尸鬼封尽的帖子。 　　间贴说里边，也有不少读者一边一边大喊着：“九叔护我，弹幕护体。” 　　搞得陆遥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她没去回应什么，也懒得去搭理。只是依旧定时定量，每天写个四五千字，然后传至网络，便算是应付交差了。 　　嘛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些事情做也好。 　　菱素和爷爷奶奶的对话，她在旁边，也全数听到了。 　　直到她挂掉电话，陆遥这才停下了手中的更新，她偏了偏头，问了一声：“晚上要在这边住吗？” 　　菱素嗯了一声，跟着又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是啊，难道爸你要赶我出去啊。” 　　陆遥啼笑皆非的瞪了她一眼，跟着便有些好笑：“你又欠打了是吧？” 　　大丫头吐了吐舌头。 　　陆遥和上笔记本电脑，跟着又起身，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出毛巾，浴巾，和洗漱用品。 　　东西是新的，且并不是一次性。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老陆为了她，专门准备的。 　　大丫头接过那些，心底有些暖暖的，静了一会，她又起身，翻了翻一旁的柜子，把柜子中的一个单独的小个子，空了出来，然后拍了拍。 　　“这格柜子以后就是我的了，我的东西放在这儿，你不许动喔。” 　　陆遥笑了笑，却是埋怨一声。 　　“行啦，赶紧洗你的澡去。” 　　小姑娘嗯了一声，欢天喜地的，便进了里间浴室。 　　很快，浴室里边便已经传来了簌簌的水流声，一边洗，一边还模糊不清的哼着歌。 　　“洗海带哟，洗海带哟…” 　　很好，很二次元！很有精神。 　　陆遥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心思却是有些飘忽。 　　仅仅只是跟自己住而已，就能够这么开心的嘛？ 　　见大丫头这般样子，没来由的，她却是有些愧疚。 　　在一个家庭当中，父母之间关系不好，甚至说争吵，分离，事实上，对于孩子的伤害，那绝对是最大的。 　　所以。 　　不管是对菱素，还是对跟在苏嫣然身边小丫头宛凝。 　　老陆一直都觉得有些愧疚。 　　所以她才会对菱素这么的百依百顺，所以才会这般的迁就她，放任她。 　　菱素总喜欢拿别人的胸开玩笑…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从小跟着自己，缺乏母爱的缘故吧。 　　对宛凝也是。 　　苏嫣然时场拿宛凝做借口，跟她借钱，可不管这借口编得有多烂，有多么的粗制滥造。她也仍旧是二话不说，就给了。 　　她亏欠宛凝的…父爱，实在不是一点点钱能够弥补得了的。 　　浴室里的流水声渐渐停歇。 　　笨蛋丫头再浴室里边扯着嗓子大喊：“爸，你看到我了的内衣吗？帮我拿进来了一下！” 　　陆遥微怔，旋即苦笑。 　　看着这丫头很是随意的就将女孩子私密的物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丢在一旁的凳子上。 　　她略显嫌弃的翻了翻白眼。 　　感情这破孩子，既把她当爹，又把她当妈了孩。 　　真的是。 　　她好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却是想起了之前，和大丫头聊的一些，关于她妈妈…关于苏嫣然的事情… 　　复合吗？ 　　这个念头很快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跟着，她又很快站起，拿着换洗的浴衣，走向了浴室。 　　这不过是两父女之间相处的，一个平淡无奇的小周末。 　　…… 　　之后，短暂的两天周末，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周一来临。 　　学校该开学的开学，社畜该上班的上班，平平静的一天。 　　这日清晨，早六点四十。 　　大丫头拖着略显得疲惫的身躯，缓缓来到了N市的第十四中。 　　偌大的校园还是和往常一般的稀松平常，无事发生。门口站着帮忙执勤的挂着红袖章的学生，长得五大三粗的体育组老师正蹲坐在校园一角守着翻强而入的迟到少年们。 　　菱素迟到了一些些，不过好学生终归还是会有些区别待遇的，执勤的老师认出了她，只是稍稍责怪，训斥了两句，便很快让身放行。 　　背着书包，上了教室。 　　之后便是一天忙碌和学习。 　　熙熙攘攘，拼搏与奋斗，便是这高中学子们的主旋律。 　　直到一天的学业结束。 　　菱素这才小心翼翼的，收拾好书包，离开校园。 　　十四中位于城市市中的一条主干道上，经过校园门口的公车线路很多。在公车站牌下等了片刻，远远的，便已经看到她要乘坐的197号公交车，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这趟车人并不多，投了币，上了车，找到车后座倒数的位置坐下。 　　直到公车启动，她才慢悠悠的瘫在了椅子边上，隐隐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慢悠悠的公交车，午后已经不太强烈的阳光不疾不徐的普照在街道上，人往人往的车水马龙，还有大城市中特有的，形色匆匆且神色冷漠的路人行人。 　　她伸了伸懒腰，思绪有些糟乱。 　　片刻走神，她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她竟是半点都没注意到。直到身旁的路人提醒她手机响了两次，她才后知后觉那般，慢吞吞的，从书包里，将手机摸出。 　　电话是母亲…也就是苏嫣然打过来的。 　　母亲在电话那头轻笑着，平淡道： 　　“囡囡啊，妈回到N市了，你现在哪儿呢？晚上一起吃饭？” 37，西贝货。 　　下了公车，再步行数分钟。 　　很快，漂亮老爹“生”前所居住过的小区，徐徐的映入了眼帘。 　　厂子生活区里的老旧的筒子楼，破烂得连个门锁都没有的小区门禁，长长的楼道口处依稀可见很多扇新旧不一的门，莫名的有些糟乱。 　　她没有回家，而是走到了小楼附近。这片地方是小区单独划出来，做绿化用的，以前听说还种了些花，只是现在花早已凋谢，变成了不知名的野草。 　　而野草边上呢，有一小排的椅子，和一个早就已经废弃了的秋千…因为没人维护，秋千上早就已经铁锈斑斑，苔藓丛生。 　　菱素用纸巾擦了擦，而后这才径直的坐了上去。晃是不怎么晃得起来了，仅仅是摇了一下，老旧的秋千便吱呀吱呀的响，格外的刺耳。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她和还老陆一块儿生活在这里时的场景。 　　那时候正处叛逆时期的自己，不管老陆说啥都听不进去，只会一味反驳和质疑。 　　…也说了不少，可能大概会让“他”伤心的话吧？ 　　幸好“他“还在… 　　不知怎么的，姑娘家就有些小确幸。 　　至少，她还有机会去弥补这些，至少，她还能让这些过去的记忆，不至于变成后悔和遗憾。 　　她抽了抽鼻子。 　　母亲还没到。 　　她想了想，索性还是将怀里的手机取出，给远方的陆遥，去了个电话。 　　嘟的几声，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老陆那略显幽怨的嗓子，在电话那头，幽幽传来。 　　“见到你妈了？” 　　菱素笑笑，从善如流的应声： 　　“没呢，不过说是已经到N市了，晚上要一起吃饭。” 　　“喔…”老陆漫不经心的回答，可姑娘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丝吃味的意思在。 　　静了一会儿，她又问：“去哪吃？” 　　虽然是很平常的一句询问，但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在意了……要是平时，这家伙哪里会问这么多呢。 　　大丫头强忍着笑意，跟着又答：“不知道，还没定呢。” 　　“你妈那穷鬼…”陆遥嘟囔似的抱怨了一声，跟着又说：“别拉她去吃太贵的东西啊，要不那笨女人，又得打肿脸充胖子了。” 　　果然很在意呢！果然很在意呢！ 　　“知道啦知道啦。”大丫头嬉笑着应付，想了想，跟着又说：“要不，一会我们接着语音，到时候顺便让你听一听我和母亲都聊了些什么？好不？” 　　丫头这两天被大胸洗脑！彻底倒向了的陆遥这边，成为名副其实的贴心小棉袄。 　　陆遥有些意动，但嘴上却傲娇十足。 　　“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就不太好呀。” 　　“那你听不听嘛。”菱素啐道。 　　陆遥没说话，挂断了，过了好一会儿，就见嘟嘟嘟的微信语音提示音，亮了起来。 　　口是心非！ 　　菱素强忍着笑意，好一会儿，这才接通。 　　“通讯正常…能听见吗？” 　　搞得跟无线电通讯似的。 　　陆遥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咳了咳。 　　“别闹…” 　　顿了顿，她似又想起了什么，辩解了一声：“我其实不太在意你们聊什么的，就是，就是…” 　　结果就是了半天，也就不出个什么劲儿。 　　懂的懂的，就是傲娇嘛… 　　她嘻嘻一笑。 　　…… 　　却在这时，小区的正前门处，破旧且无人看守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 　　隔着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栏，来人牵着一位年约五六岁大小的孩子，走进了小区。 　　来人很漂亮，就算隔着很远，看不太清，也能隐隐绰绰的觉得皮肤极白，五官极美，仿佛隔着一层细细面纱惊鸿一瞥的美人，一眸一笑，皆是风华。 　　母亲终究还是漂酿啊。 　　她呆呆的愣在原地，竟是没能起身相迎。 　　而远远的，小丫头宛凝，却是已经大喊了一声。 　　“姐姐！” 　　便踩着她那双儿童鸭子鞋，咿呀咿呀的跑了过来。 　　菱素从秋千上下了，然后很熟悉的半蹲下，向着她，直到小丫头跑到了自己的身前，这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许久未见，小丫头也长了也肉肉，这一掂量，竟有些沉了。 　　而宛凝呢？自是不会自知，被抱起来之后，她很自然的往自家姐姐的怀中钻，小脑袋瓜，不停的的蹭着菱素的胸。 　　“…哎，姐姐，哎，姐姐！你的胸胸是不是变大大了鸭。” 　　蹭还不说，还时不时抬起自己藕节一样的小嫩手，一点分寸都不知的，重重拍着菱素的胸！ 　　大姑娘老脸一红，差点就直接想把怀抱中的小丫头丢掉了。 　　这会儿，她才总算明白了，当初在内衣店中，为啥老陆会这么恼怒的原因了！ 　　确实挺羞耻的！ 　　恰好这个时候，母亲走了过来。 　　她瞪了瞪眼，跟着以一种格外清冷的声音，低低唤了一声。 　　“苏宛凝！”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怀中的小丫头，顿时身子一僵。 　　菱素却是笑了笑。 　　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背脊，却是笑笑。 　　“没事的，妈。” 　　她将小丫头放下，跟着又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拿出来了一些，这才轻笑着，挥了挥手。 　　“妈。” 　　母亲… 　　感觉既有些陌生，又有些依恋。 　　不管是谁，成长的过程当中，总会不自觉的把自己身边的同性的长辈，当成是自己学习，模仿，甚至追逐的目标。 　　苏嫣然是不是菱素追逐的目标呢？ 　　嘛…的确，曾经是。 　　母亲还是那个母亲，漂亮，时尚，风华依旧。 　　海藻般浓密且乌黑的长发，曲折处似乎染了一些酒红色的暗纹，五官仍旧那般完美无暇，让人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这一次的她并没有背上一次带过的那个“爱马仕”，也没穿不管是牌子还是价格都异常吓人gucci长裙…只是换了一身普普通通的素色连身裙。 　　长发下的耳朵边上，挂着一黑曜石的菱形耳坠，随着长发轻佛，晃动隐约反射出些许星光。更是衬得她的肌肤像是白瓷一般透亮，耀眼如同深海海妖，妖娆且惊艳。 　　耳坠…约莫又是不知从哪儿的小商品市场里，购置回来的高仿西贝货吧吧？ 　　大女儿心想着。 　　… 　　兴许是察觉到了大女儿的目光，苏嫣然莞尔笑了笑，她很自然的，将耳朵上边那枚坠饰取了下来，握在手中。 　　“…漂亮吗？” 　　“啊…嗯。”菱素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将那枚坠饰拿在了手中，却是偏了偏头。 　　“这是你爸那钢铁直男送的，施华洛奇，这枚耳坠，其实就两百块钱。” 38，我，我爸，我妈，还有我妹之间的修罗场！！ 　　吃饭的餐厅就在厂区小楼的附近，在热闹繁华的商业购物中心的顶楼。 　　苏嫣然付了钱，领过餐牌，便抱着小丫头，走进了餐厅。 　　自助餐厅还挺大的，占据了商业中心顶楼的整整一层，环形的结构，在环形的内侧靠窗坐下，依稀还能看商场内部，直到一楼处的风景。 　　落座后，又见到服务员端上了免费赠送的一碗鱼翅汤或是一份鲍鱼。除了一些海鲜之外，还有很多很丰富的中餐点心，港式、粤式、苏式的花样，西餐里的牛排，法式蜗牛、鹅肝, 日式的精致寿司、刺身 　　等等，也是应有尽有。 　　大丫头极少会来这样的地方，莫名的显得有些拘谨。 　　小丫头苏宛凝，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刚坐下来，便叉过一块鲍鱼，拿起刀叉，专心对付。 　　苏嫣然把这熊丫头系好了餐巾，又笑着伸手，取过菱素面前的那张。 　　没等菱素拒绝。 　　苏嫣然便已经伸过手，小心奕奕的，替她系好。 　　…只能说。 　　苏嫣然就是有着这样的魅力，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且很正常的举动。 　　竟是让菱素不自觉的，生出了一丝丝受宠若惊的感觉。 　　“…谢谢妈。”她低着头，莫名的有些不太习惯。 　　苏嫣然笑了笑，却是偏了偏头。 　　“一直见你老碰手机，怎么了？在和同学聊些什么呢？”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同班的一个同学忘记作业写哪了，我正跟她说呢。”毕竟是第一次当内鬼，大小姐终究还是有些紧张的，结果这一紧张，话就有些多。 　　苏嫣然虽有些奇怪，但终究还是没有多想。 　　等系好了餐巾，苏嫣然这才起身，逛到边上，取餐去了。 　　菱素左右瞧了瞧，看了看苏嫣然的背影，又瞧了瞧自己那位正在低头吃鲍鱼的笨妹妹。 　　她悄悄摸摸的把手机拿出，然后摆放在了桌面上，又轻轻敲了敲手机，眼睛装模作样的到处乱瞄，嘴上却低低嘟囔：“通讯正常，通讯正常，收到请回复。” 　　陆遥：“……” 　　这丫头未免也太过入戏了吧？ 　　电话那头正在窃听着的陆某人，自是不太方便说话，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回了条短信。 　　“…你好好吃你的饭。” 　　苏嫣然还在边上逛着，不多时，餐盘上便摆满了食物。 　　菱素拿起了手机。 　　“爸……施华洛奇是什么牌子？” 　　陆遥好一会儿这才回复：“就是你送这东西给女孩子，人家女孩子会骂你是直男的牌子。” 　　菱素：“……” 　　怎么说呢…总感觉，她的父亲和母亲，虽貌合神离，但又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上，有着莫名的默契。 　　施华洛奇是个低端牌子，主打学生市场。专门做些平价的高仿砖石，项链首饰这些。价格不贵，学生也能买得起的小礼物。既然是廉价物件，那么商品的质量，自然是好不起来了。这个牌子的挂件，首饰，质量极差，就算你买的是专柜的正品，也同样会有掉钻，掉色的情况发生。 　　所以江湖上也曾经有过送施华洛世奇就等同于分手的魔咒传闻。 　　不过这些，也已经是陆遥，是苏嫣然她们两个还在念高中时期的事情的。 　　00后的大丫头，自是不知。 　　想起母亲说起那件两百多块钱的小物件时，一脸莫名且暧昧的笑容。 　　不知怎么的，大姑娘就有些小吃味，她静了静，终究还是有些不满，拿过手机，小声嘟囔。 　　“这么便宜的东西，以前又不见有送过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肯定不骂你直男！” 　　电话那头。 　　陆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说：“次时代的可拆卸电池物理键盘的手机…” 　　菱素：“……” 　　能不能不要再拿别人的黑历史说事啦！ 　　她气鼓鼓，嘟囔道：“那不一样，女生嘛，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漂漂亮亮闪闪发光的小东西…爸你真是个直男！！” 　　陆遥：“……” 　　刚才还说好不骂直男的？ 　　…… 　　却在这时，苏嫣然已经取好了餐，走了回来。 　　大丫头顿时便住了嘴。 　　虽说每一样吃食都只选取了两三口的分量，但无奈品种实在太多，也仍旧把托盘装得满满当当的。 　　苏嫣然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机，跟着又将托盘里的牛排取过，用叉子，夹到了菱素的碟盘中。 　　“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些的？”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夹过牛排，闷不吭声。 　　苏嫣然笑了笑。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手机，跟着又轻声说。 　　“你…父亲？” 　　轻飘飘的一句。 　　大丫头的汗毛却顿时竖了起来。 　　她略略有些紧张的咬着牛排，囫囵吞下，跟着又有些小结巴的，辩解道： 　　“妈…妈妈，你说什么呢，爸她不是已经…” 　　嗯…爸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苏嫣然略略有些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跟着好笑道。 　　“你紧张什么呢，我是说，这台手机，是你爸用过的吧？” 　　喔…原来是这个意思。 　　“嗯…是啊。” 　　大丫头眨了眨眼，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苏嫣然的下一句话，又让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能让我看看吗？” 　　不能啊！ 　　通讯还连着呢！ 　　内鬼姑娘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近乎慌张般，将那桌面上的手机，拽回到手中。 　　“…不，不能看！” 　　兴许是动作太过突兀。 　　就连苏嫣然，都有些吓到了，怔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晃了晃脑袋，摇了摇头。 　　“女儿长大了呀…都有小秘密了。” 　　一边说着，苏嫣然一边促狭着笑了笑：“是不是有小男生给你写情书呢？放心啦，妈又不会笑你的。” 　　直到将手机揣回到手中，大丫头菱素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偏了偏脑袋，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母亲，静了一会儿，她才眯了眯眼，装作淡定的回答道：“没有…刚刚，刚刚在和同学聊一些作业上的问题啦，她做作业，做到会的题目了…不是男生，就是李玉婷，李玉婷。我们班的班花，妈你见过的…” 　　然而！ 　　解释就是在掩饰！ 　　苏嫣然听着，却是不置可否的轻笑，她右手支着腮帮，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一抹好看的月牙。 　　直到菱素说完，她才轻声问。 　　“哎，丫头？” 　　“嗯？”心理有鬼的内鬼姑娘，总觉得母亲的话，意有所指那般。 　　苏嫣然只是在笑： 　　“…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样子，很像你父亲喔。” 　　呃… 　　菱素眨了眨眼，完全不知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 　　苏嫣然偏了偏头，似在回忆着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苏嫣然，语气平静的，低声说道。 　　“囡囡…” 　　“嗯？” 　　“你想你爸吗？” 　　大丫头抬眼，悄悄摸摸的打量着自己母亲，她猜不出苏嫣然话里的意思，只得顺着母亲的话，悄声应道： 　　“…还好吧，不怎么想呢。” 　　这话听起来是有些不“孝”了。 　　苏嫣然却是莞尔，不见生气，也没有去斥责。 　　静默片刻。 　　苏嫣然这才拿起了手旁的杯，她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恍惚片刻，之后，一饮而尽。 　　杯子轻轻放下，她抬了抬头，目光之中有些醉意，也有些迷离： 　　“可是…我是真有些想他了。” 39，修罗场（续）！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既有些暧昧，又有些旖旎。 　　苏嫣然左手支着腮帮子，目光平静，像似在望着自己，又好像正在看远方的…陆遥。 　　这一刻，时间似乎都不自觉地为之一滞，淡淡的空气，恍若如水墨画般凝固了下来。。 　　大丫头眯了眯眼，有些微怔。 　　她想起了陆遥，想起了那位已经变成了漂亮女孩的自家老爹。 　　记得在家里。 　　…陆瑶再每次提起苏嫣然的时候，也每每总是类似表情。 　　有些怀恋，有些小傲娇，有些生气，但绝对谈不上讨厌和厌恶。 　　总之，和别人家的父母吵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 　　记得她以前念初中的时候，班上也有一个男生，父母的关系不和，要闹离婚。又一次这个男生的父母，闹都闹到学校这边来了，说是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什么的，在学校，当着好多同学的面，吵得不可开交。 　　后来哪边吵赢，菱素不大记得的，就记得这个男生之后转学了。 　　那一幕，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可在她印象当中。 　　陆遥和苏嫣然却从没吵过架。 　　当然偶然的阴阳怪气还是有的。 　　记得老妈离开N失，想要到上泸去闯荡时。 　　陆遥就曾这样讥讽过苏嫣然：“就你，还想去上泸飘呢？放弃吧，你没那本事。你就听我的，干脆点，就在周边找个电子厂上班得了。” 　　…咳。 　　老妈自然是不会听的了。 　　现在想想这话的确有些过分了。 　　而当时的老妈，也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那时候菱素总觉得，这就是她们之间的争吵。 　　现在回想起来，两个人之间所吵得架，都是些鸡毛蒜皮，稀松平常的小事。 　　赌气呢，也充其量不过是三两天不说话而已，也很少争吵到砸家具啊，离家出走这些。 　　至于所谓的争夺抚养权，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她们两个甚至连婚都没结了咧。 　　… 　　“在想什么？”苏嫣然微微眯了眯眼，涂着大红色丹寇色指甲油的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这个时候。 　　一直默默低着头，认真对付着碗里鲍鱼的小女儿宛凝，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家姐。 　　“妈妈，妈妈，刚刚你不在的时候，姐姐一直在对着盒子里边的小人，说话呢！” 　　盒子，指的当然就是手机啦。 　　这话一出，菱素：“……” 　　什么鬼，我亲爱的妹妹？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外表看似小孩的家伙，本质上难道也是个内鬼名侦探吗？ 　　苏嫣然似笑非笑，却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菱素。 　　“跟妈妈说，姐姐和盒子里的小人，都在聊些什么呀？” 　　大丫头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苏宛凝咬着匙羹，乌黑如葡萄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不太确定道。 　　“…她们在聊司花落急的事？” 　　喔…施华洛奇啊？ 　　菱素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毕竟要一个外表看似小孩的五岁笨蛋，来当内鬼的话，这样的任务难度，还是颇有些困难的。 　　苏嫣然喔了一声，却是笑笑。 　　结果，菱素刚刚松了一口气，刚刚放下手中的刀叉，不曾想，做在她对面的苏嫣然，却已经伸出了手。 　　摆在桌面上的小盒子…也就是陆遥曾经的手机，一下子，就被她抓到了手中。 　　…糟糕！！ 　　果然是露馅了吗？ 　　菱素伸手想抢，但没抢过，顿时有些恼羞。 　　“妈…” 　　“有什么事情是妈不能看的呀？”苏嫣然眯了眯眼睛，笑容有些灿烂。 　　只见她点亮荧幕… 　　荧幕中央，微信的通话连接，仍旧保持在页面的最前方。 　　“…这是你同学？”苏嫣然笑了笑。 　　“是啊…李玉婷啊。”菱素轻咳，格外的心虚，“不是跟妈你说过了吗？” 　　她心底砰砰的直跳，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陆遥，到底反应过来了没有。 　　苏嫣然微微笑着，又把屏幕转了过来。 　　“你喜欢给你同学备注叫爸爸啊？” 　　菱素：“……” 　　握槽！！ 　　出事了出事了！！ 　　电话那边嘶嘶嘶的在响着，似有破风的声音。 　　不过总算，大丫头还算是有几分的急智，她轻轻咳了咳，“妈，咳，你知道的。就是，就是，班上同学之间嘛，开玩笑嘛，就有的时候我会喊她爸爸什么的。当然她也会这么喊我。” 　　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喔？ 　　苏嫣然眯了眯眼。 　　“你这样轻浮，你那天国的父亲，可是会不开心的喔。” 　　菱素：“……” 　　她快要哭了！ 　　她要怎么才能解释得清，对话对面的那位漂亮小妞，其实本质上就是她那本应在天国的父亲呢？ 　　这事闹得呀！ 　　所以说，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坦白说明白，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 　　不过既然事已到如今，谎自然要硬着头皮撒下去。 　　她撇了撇嘴，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谁在意他怎么想啊？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这般随性且傲娇的小模样，真不知是从哪个人的身上学来的。 　　任性，抵触，叛逆，这话说出来，倒也符合了某丫头之前一段时间的人设了。 　　苏嫣然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好久，她才轻笑着，揉了揉菱素的脑袋。 　　“…其实他比天下之间的任何人，都要在乎你。” 　　菱素：“……” 　　是的。 　　菱素知道，自家那位本应该在天国里的父亲，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在意她。 　　只是很可惜的是，曾经她…不知。也做了很多惹了老陆生气的事情。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很纠结的想着些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叹一声，刚想开口。 　　“妈，其实…” 　　却在这时。 　　手机上边，一直连着通讯的微信，却是传来几声轻咳。 　　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电话那头，年轻女孩，轻声的，怯怯的，低声说道。 　　“…啊，阿姨，阿姨好，我叫李玉婷，刚刚在和菱素接电话呢，我在写着作业，碰到两题不太会做，所以特地请教了一下菱素。” 　　菱素：“……” 　　菱素：“噗。” 　　吗的，这陆遥，这是想笑死她吗？ 40，十六岁的故事。 　　好吧！ 　　至此！所有的证据链，所有的案件经过，都形成了完整的闭环！ 　　简而言之，就是谎话对上啦。 　　苏嫣然似笑非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回应道。 　　“小同学，你好呀你好呀。” 　　延迟了半秒，这才传来陆遥怯生生的话。 　　“阿姨…你，你好。” 　　“作业会做了吗？” 　　“啊，啊，还是不会。”电话那头的陆遥，似乎很努力的在扮演着学习成绩不太好的李玉婷。 　　“那要不要过来这边？”苏嫣然微笑：“我请菱素吃饭呢，就在江之南的梦之导，楼顶的自助餐厅这儿，过来一边吃，一边请教菱素呀。” 　　呃… 　　菱素表情顿时精彩了，像被打翻了的彩色墨水盒。 　　电话那头的陆遥，安静了一下下，果然还是果断的拒绝。 　　“…下下，下次吧，阿姨，下次一定！” 　　菱素听得直想笑。 　　这声阿姨，喊得也实在是太勉强了吧？ 　　苏嫣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眯着的眉眼里边，皆是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放下了手机。 　　“…囡儿？” 　　“啊？” 　　“我跟你说个事吧。” 　　“什么事？” 　　“就是…我和你爸爸，十六岁的事情。”苏嫣然浅笑着，指尖轻轻的在手机边上摩擦。 　　“…哈？”菱素愣了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我和你父亲，十六岁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嫣然说着，却是轻叹。 　　她仍旧是左手支着腮帮，似在怀念着一些什么，嘴角上边的浅笑，清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菱素：“……” 　　爸你还是晚点过来吧！我想听！ 　　大丫头轻轻咳了咳，刚想不动声色的把手机取回来。 　　结果不曾。 　　电话那头，陆遥那怯生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那个…阿姨，阿姨…我我我，我还有一题不会，我现在还能过去吗？” 　　苏嫣然笑嘻嘻拈起了手机，然后轻笑着，回应道。 　　“来呗…阿姨请你吃饭呀。” 　　说罢。 　　苏嫣然微微眯了眯眼，跟着很快，便挂掉了这语音对话。 　　大丫头：“……” 　　刚刚说过的那个话题，好似轻描淡写的就这样被揭过！ 　　可恶！！ 　　好想听啊啊！！！ 　　大丫头咬牙切齿，瞪眼，无辜。 　　…… 　　蓝后。 　　大约二十余分钟之后。 　　“李玉婷”背着书包，出现在了餐厅的正门处。 　　这家伙做戏还做了全套的呀。 　　菱素瞧了一眼，忍不住乐道。 　　此时此刻的陆遥，穿了一身菱素的旧校服，校服是前两年订制的，现在穿起来，已经有些紧身了。 　　书包用的也是菱素淘汰的旧书包，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里边装的是啥，总之穿上去，莫名的显得有些不搭。 　　头发倒像似精心梳理过了。 　　但没办法，老爹做“女孩子”的经验尚浅，梳头也不知怎么梳才能梳得好看，她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把头发在扎成了马尾。光洁的额头，好看的侧颜，顿时很清晰的，呈现出来。 　　只能说。 　　还好她家老爹天生丽质呀，要不23岁的成年“男子”，想要扮演一个16岁的高中生？ 　　难度未免有些太大了。 　　远远的看着她，苏嫣然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陆遥背着书包走了过来，然后清了清嗓子，咳了咳。 　　“…阿，阿姨好。” 　　菱素：“……” 　　对不起，她就是想笑，怎么肥事？ 　　陆遥打完了招呼，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菱素丫头的身边。 　　苏嫣然同跟过来的服务员，补齐了自助餐的票钱。 　　这个时候，却听到一旁的工具人宛凝，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小姐姐，你可真漂亮鸭！” 　　菱素下意识的多瞧了她一眼，总觉得这小丫头的话意有所指！ 　　她暗自嘀咕，腹诽到。 　　这小姑娘！她愚蠢的妹妹呀！看这个样子，她可不能继续把对方当小孩子看待了！ 　　听见小丫头如此轻薄，苏嫣然也不免轻轻啐了一声。 　　一物降一物，小丫头顿时又不大敢说话了。 　　苏嫣然眯了眯眼，仔细打量起坐在她对面的陆遥…亦或者说，是“陆温娴”来。 　　真的，好漂亮啊。 　　比起照片，真人显得更加精致，更加温婉。不施粉黛的五官宛若是出水芙蓉，扎起的单马尾，轻描淡写，有些朴素……但好看的人，不管是怎么样的发型，也仍旧无法遮掩其身上那柔美的气质。 　　偏在这时，刚刚被老妈瞪过的苏宛凝，又开始委屈巴拉的复读起来了。 　　“…可是，小姐姐就是很好看呀。” 　　一句话说得陆遥面颊燥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嫣然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你这么喜欢这个小姐姐，那以后让你跟小姐姐一起住，好不好呀？” 　　对于寻常家长来说。 　　这样的话藏着的意思就是“我不要你了，你去别人家吧。” 　　要是一般的小孩，听到这样的话，怕不是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但对于苏宛凝来说，这样的威胁，早就已经是稀松平常了，她喔了一声，乖乖巧巧的从座位上站起，然后踩着鸭子鞋，咿呀咿呀的走到了陆遥身边，坐下：“妈妈再见。” 　　陆遥：“……” 　　菱素：“……” 　　这内鬼丫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静了好一会儿，陆遥这才轻轻咳了咳，她左右看了看，又低低说道。 　　“那个，阿姨，你们刚刚聊了什么？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菱素应声：“嗯…” 　　结果这边，苏嫣然却是已经抢过了话。 　　“…我在和菱素聊，聊我跟她爸，十六岁时的事情。” 　　嗯… 　　菱素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家父亲。 　　她们两个人的十六岁。 　　讲道理嘛！她们十六岁怀的菱素，那个时候不管是苏嫣然还是陆遥，充其量也不过和现在的菱素一样，是个高中生。 　　如果不是陆遥非要过来的话… 　　苏嫣然轻笑。 　　陆遥微咳。 　　好一会儿，她才嘟囔道。 　　“那阿姨…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苏嫣然摆了摆手，跟着眯了眯眼，笑道：“刚刚说到哪里了？啊，对了，其实你们可能都不太知道的是，十六岁那年，我和菱素的爸爸…其实啊，是我追的他。” 41，雌兔眼迷离？ 　　总而言之。 　　桌上，一家，四人。 　　气氛显得莫名的有些微妙。 　　大女儿菱素眨了眨眼。 　　有一说一！她并不大想这件事曝光给苏嫣然知道！ 　　虽然她并不大清楚陆遥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就她自己而言，陆遥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的这件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她并不大想，让这个秘密，给苏嫣然知道。 　　很特别又很微妙的独占欲。 　　但她又很想听苏嫣然说说，关于她们俩个人之间的十六岁，关于十六岁的那一年，陆遥和苏嫣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奇驱使！ 　　苏嫣然呢？ 　　她仍旧温温和和坐在那儿，似笑非笑的目光，不住在面前的菱素，“李玉婷”，还有小女儿宛凝的身上打着转。 　　小女儿的态度最为诡异了。 　　她安安静静蜷缩在陆遥的身边，时不时伸了伸手，想要让陆遥去抱。 　　无可奈何的陆遥只能把她抱住，放在了自己的怀中，蓝后这死丫头，竟然还得寸进尺的，攀上了她的胸。 　　吗的怎么肥事啊！ 　　这一癖好，她们一家都是遗传还是怎么了？ 　　静了好一会儿。 　　苏嫣然这才轻笑着出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开始了开始了！ 　　菱素的耳朵竖了起来！ 　　陆遥抱着小丫头，表情有些无辜，又有些嗔怪。 　　她们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故事呢？ 　　无非就是男女的那丢丢破事，干cai-lie火，然后就有了菱素，仅此而已。 　　苏嫣然好笑的目光看了看陆遥，跟着又说。 　　“…哎呀，你不知道，当年十六岁的你爸，可是润得很的，长得白白嫩嫩，又可爱。我跟你爸是青梅竹马，念高中的时候，追他的女生可多了呢。” 、 　　菱素听得直眨眼。 　　行吧，勉强还算是好话，但是为什么形容词选得这么奇怪呢，润啊，白白嫩嫩啊，可爱什么的。那妈你算什么？怪阿姨？ 　　陆遥摸了摸鼻子，但又不太好表现出太过于明显的情绪，看到菱素的目光望了过来。她偏了偏头，低低道：“纯属造谣！！” 　　菱素嗯了声，却是假装没听到。 　　苏嫣然似乎陷入到了回忆当中，眯着眼，眉目弯弯，巧笑嫣然： 　　“…那天晚上，应该是夏天吧，我就记得天气闷得厉害。那天，我碰到一两道不太会作的题，就背着作业，到你爸家里去。” 　　作业… 　　菱素挑了挑眉，她总觉得母亲是在暗示什么！是吧！是在暗示吧？ 　　陆遥低着头，假装自个儿并没在听，然而心底却是碰碰直跳，就生怕苏嫣然一个不小心，吐出个什么虎狼之词来。 　　结果，却见苏嫣然嘻嘻一笑。 　　“那天晚上我不会做的题目，你爸很快就教会我了。完了之后，我们又到旁边的珍珠奶茶店里喝奶茶，又聊了一些学校里的事，就在那天晚上，我和你爸走回家的时候，然后就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捡到了你。” 　　陆遥：“……” 　　陆遥：“噗。” 　　菱素：“……” 　　苏嫣然啊苏嫣然，我都十六岁了，你还跟我这说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笑话吗？ 　　果不其然，就连陆遥怀中的五岁小孩都听不下去了，她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指着母亲，奶声奶气道：“妈妈你骗人，你跟我说过的，姐姐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我才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姐姐明明是充话费送的！” 　　行吧… 　　就可劲的造谣吧！！ 　　菱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嫣然却仍旧是眉眼带笑的样子，也不恼怒，见小丫头跳起，她又呵呵笑道：“啊啊，对不起啊，妈妈记错了呢。” 　　跟着，又笑嘻嘻的看向菱素。 　　“…你一脸的期待，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菱素：“……” 　　混蛋！苏嫣然真是个大混蛋！ 　　苏嫣然笑着，又捧起了面前的红酒杯，目光从菱素的身上敛了回来，跟着又望了望一旁，一直低着头，才认认真真对付着面前食物的“陆温娴”姑娘。 　　静了静，她才又道。 　　“…我和你爸的事，你还小，等你大一些了，我就告诉你。” 　　又是这样。 　　类似这般的说辞，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了。 　　她嘟起了嘴，有些不满。 　　苏嫣然却只是笑笑，又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红酒。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难哄。 　　菱素皱了皱鼻尖，刚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自助餐厅正门入口的不员处，一个身着校服的女生，推门走了进来。女生远远的看到了她们这一桌，先是一怔，跟着很快，便喜笑颜开。 　　“小姑姑，菱素！！” 　　呃… 　　菱素抬起头。 　　却是见到，真の李玉婷，这会儿，正背着书包，朝着她们几个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糟糕！！这局面简直不能太糟糕了！ 　　一时间，就连陆遥都情不自禁的愣住了。 　　苏嫣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 　　菱素却是已经瞪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李玉婷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边走，还一边喊着：“馨怡！” 　　李玉婷脚步顿时僵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本能的为之一滞。 　　李玉婷：“Σ( ° △ °|||)︴？？？”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现在在哪？我又在干些什么？ 　　菱素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跟着又凑到她耳朵边，小声提醒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黄馨怡，之后我在跟你解释。” 　　李玉婷：“？？” 　　黄馨怡是她们两个人班上的班长，因为和老师的关系好，在同学圈里一直耀武扬威的，平时她们两个人都不大喜欢这个人，常常凑在一快吐槽。 　　终究还是年轻人，李玉婷的反应极快，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跟着嗯了一声。 　　等两个人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 　　苏嫣然正笑眯眯的在给陆遥夹菜呢。 　　“李玉婷，来，没关系的，多吃一点。” 　　真の李玉婷：“……” 　　然后她磕磕绊绊的在长椅边上坐下，颤颤悠悠的自我介绍。 　　“阿姨…阿姨，你好，你好，我叫黄馨怡，我见过您的。” 42，小孩子的直觉。 　　原本不过是四人桌的小桌上，此时又多了一个李玉婷，竟是莫名的显得拥挤了起来。 　　苏嫣然笑了笑，一边招呼着真李玉婷，一边又笑着跟假李玉婷说。 　　“…你们几个人真挺好玩的。菱素管李玉婷叫爸爸，馨怡呢又管玉婷叫小姑姑？” 　　菱素：“……” 　　李玉婷：“Σ( ° △ °|||)︴？？？” 　　什么叫做一个谎言需要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弥补，不外就是这个样子了！ 　　陆遥啼笑皆非，也知道菱素这么做，终究也只是在为自己遮掩身份，她轻轻咳了咳，又揉了揉怀中小丫头的脑袋。 　　“她们小孩子都这样的，乱喊的。” 　　苏嫣然微微静了静，跟着又笑：“这么说，好像你不是小孩子似的。” 　　陆遥：“……” 　　她缓了缓，又略略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菱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小了。” 　　“是吗？” 　　苏嫣然眯了眯眼，微微翘起嘴角，莫名的多了一丝玩味。 　　怀中的小宛凝还在不停的蹭着陆遥的胸。 　　陆遥轻轻的将她放下，将她抱至菱素的身旁。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苏嫣然笑嘻嘻，自然是不会去阻止：“你随意。” 　　陆遥点了点头，跟着很快，离开了座位。 　　陆遥站起身后，过了好一会儿，苏嫣然也跟着站起，朝着洗手间的房间，缓缓走去。 　　菱素轻叹了一声。 　　看样子，终究还是瞒不住啊。 　　直到苏嫣然起身，李玉婷这才从“Σ( ° △ °|||)︴？”的懵逼状态中回过神来，她轻轻摇了摇菱素的肩膀。 　　“发生了什莫？” 　　脑袋到现在还是乱的。 　　菱素把一大牛排夹到了李玉婷的碗中，然后白了白眼：“吃你的东西吧。” 　　班花小姐姐愣了好半晌，这才目瞪口呆的，啃起了牛排。 　　一时间，小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安静，只剩下李玉婷吭哧吭哧啃着牛排的声音。 　　却在这时。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小丫头，却是轻轻的，勾了勾手指。 　　菱素奇怪，但还是弯下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只见苏宛凝悄悄摸摸的凑到了菱素耳朵边，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在低低说道：“姐姐呀，为什么爸爸要扮成一个女孩子的样子呢？” 　　菱素：“……” 　　都说小孩子的直觉远远要比大人敏锐。 　　看样子，还真一些科学依据呢。 　　长姐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好。 　　苏宛凝仍旧凑在菱素的耳朵旁，声音压得低低的，“姐姐你跟我说，爸爸是不是魔法少女呀，就是那种会喊着‘巴拉巴拉小魔仙变身’的女孩子，然后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守护着世界，和邪恶的坏人做斗争的内种！！” 　　五岁的孩子，她们所能理解的世界还是有限的。再加上这丫头本来就有些蠢。 　　所以才联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且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长姐轻轻咳了咳，她抬起头，看到面前的李玉婷，一副失魂落魄正在啃着牛排的样子。 　　她抿了抿嘴，跟着又笑眯眯的凑到了苏宛凝的耳朵旁。 　　“…对啊，这是爸爸的秘密喔，爸爸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变成了现在女孩子的样子。你千万不要跟妈妈说，这是姐姐和你，和爸爸之间的秘密喔。” 　　说到秘密。 　　小妹顿时就喜笑颜开了。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跟着笑道：“那我以后也要跟爸爸一样，成为一名勇敢的魔法少女！” 　　菱素：“……” 　　这都是什么鬼啊？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拉过自家妹妹的小指头，然后很是认真的在哄骗着：“所以，妹啊，你可不能把这个秘密说给别人听喔，要是让别人知道的话，你就当不了魔法少女了。” 　　才五岁的小破孩子哪里经历过这种人世间的险恶？ 　　很快便喜笑颜开，笑着说好了。 　　…… 　　洗手间。 　　陆遥接了捧水，轻轻抹了把脸。 　　片刻之后，抬起头来，镜子中那位清美可人的女孩子，也同样直起身子，望向她，眨了眨眼。 　　这儿，是女性的洗手间。 　　身为一个不太合格的“变身女”，她在进来之前，还好生检查了一番。 　　好在，洗手间里没有其她人。 　　这才让她这个“变身女”，心底的愧疚，稍稍减轻了一些。 　　她呆呆的盯着镜子里边的自己，心神却格外的恍惚。 　　以她这么多年来对苏嫣然的了解。 　　那个女人，多半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吧。 　　想起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陆遥没来由的就有些茫然。 　　要说吗？要告诉她吗？ 　　走神间。 　　洗手间那厚厚的木门，却被人陡然间的，推了开来。 　　陆遥下意识的楞住，回过头，却见到苏嫣然，提着包包，踩着高跟鞋，缓缓的，推门走入。 　　她很明显就是到这儿来找陆遥的。 　　陆遥微微怔了怔，却是转过身，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陆温娴？”她笑嘻嘻的叫了一声。 　　果然…是早就知道了。 　　陆遥点了点头，却是微笑不语。 　　苏嫣然微微眯了眯眼，却是提着包，走到了宽敞且明亮的小镜子前。 　　女性洗手间里，补妆容用的镜子，明显要比男洗手间里的要明亮得多。整个洗手间里，里里外外的都擦拭得很干净。盥洗盆，明亮的镜子，感应式水龙头，橘黄色的灯光，被点缀的水晶切割的细细碎碎，缀成小朵小朵的彩虹，透过镜子反射，晃得久了，让人颇有一丝目眩神迷的感觉。 　　苏嫣然将坤包中的唇彩，粉底，一一取出，然后摆在大理石的小台子上。 　　“家长会那天，是你冒充陆遥的妹妹，参加的菱素的家长会吧？” 　　陆遥微怔。 　　原来是这个地方露的馅？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目光却是有些游离。 　　苏嫣然笑了笑，她透过镜子，静静的端详了陆遥好久，忽而却是顿住，像是在她的脸上，发现了什么那般。 　　“温娴，名字很好听喔。”她笑嘻嘻的，却是叫了一声。 　　未等陆遥回过神来，苏嫣然却是已经伸出了手，她的左手轻轻的拈起陆遥的下巴，右手握着唇彩，拧出一些，然后慢吞吞的，点在了陆遥的双唇上。 　　“…嘴巴都干了呀，你看你，都起起了。怎么能这么粗糙呢？女孩子嘛，要对自己好一些。” 　　她微笑着，说。 　　声音轻飘飘的，听得有那么一些些的不太真切。 　　陆遥也愣住了。 　　她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苏嫣然手中那只唇膏。 　　唇膏，是苏嫣然刚刚用过的，刚刚抹过她的唇… 　　间接接吻？ 　　陆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双唇。 　　然而苏嫣然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她笑眯眯的看了看陆遥，又将刚刚用完的唇膏，仔仔细细的收回到包包里。 　　她低着头，声音莫名的显得有些微漾。 　　“…陆温娴，我知道你是谁。” 　　陆遥缄默，没有说话。 　　是啊，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才是…“陆温娴”和“陆遥”，想苏嫣然这样聪明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 　　安静了片刻。 　　苏嫣然似乎这才从回忆中过过神来，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陆遥，跟着，轻笑出声。 　　“…你是陆遥的情人，对吧？” 　　陆遥嗯了一声，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对…” 　　对… 　　嗯…？ 　　情人？ 　　她猛的抬起头来了？ 　　什么？？ 　　苏嫣然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丝的黯然。 　　“是啊…像陆遥这样的家伙，没有女孩子喜欢，才奇怪呢。” 　　陆遥：“……” 　　对不起啊！刚刚还夸你聪明来着的！对不起啊！ 43，该死？ 　　错愕，沉默。 　　陆遥瞪大了双眼，好半晌都不能回神。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才正常人的思维，这才是一个成年人理所应当的想法。 　　换作是你，你有个老公，死掉了。然后冷不丁的有一天，冒出了一个长得和你差不多，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比你优秀的女生，站在你面前，跟你说，她就是你老公？ 　　你会信吗？ 　　大多数人都不会的嘛！ 　　又不是谁都像小迷书友一样这么的优秀，什么都能猜得出来。 　　陆遥不禁眨了眨眼。 　　怎么说呢，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 　　苏嫣然多半是看出来了，她，“陆温娴”，还有陆遥之间，若有似无的联系。甚至于说，一些生活习惯，一些细微的小动作这些。 　　苏嫣然或多或少的，其实是有注意到的。 　　可是她却不敢往这个方面去想…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她笨吧，只能说，她的回应，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想法。 　　所以说… 　　自己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约约又有些不满。 　　见她不说，苏嫣然却是笑笑，她顿了顿，跟着从包包里，摸出了一包女式香烟。她动作娴熟的抖出一支香烟，纤长抹着丹寇色指甲油的手，轻轻的捏着，跟着，又翻出了打火机。 　　“抽吗？”她问陆遥。 　　陆遥摇头。 　　“介意吗？”她又问。 　　“不介意。”陆遥轻叹，目光灼灼。 　　苏嫣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然后幽幽的，点上烟。 　　烟熏火燎，苏嫣然那张清艳绝伦的脸，在烟雾当中，莫名的显得有些的朦胧。 　　“…陆遥死之前，最喜欢抽的便是这个牌子的香烟。” 　　“呵…”陆遥扯了扯嘴角，表情怪异。 　　“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苏嫣然斜眼。 　　“呃…也没多久吧？”老陆讪讪的笑笑。 　　这般神情，落在苏嫣然眼底，就完全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放心啦…”她挥了挥手：“我并没有打算跟你抢些什么。” 　　本来也就没什么抢的！啊，不对！本来她就不是小三！哪有什么抢的事。 　　她轻轻咳了咳，迟疑了好一会儿：“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喔？”苏嫣然挑了挑眉：“那是怎么样。” 　　呃… 　　话到嘴边，又有些不太好说出口。 　　陆遥犹豫了好一下，这才终于叹道： 　　“…其实我就是陆遥。” 　　“……” 　　话音未落。 　　苏嫣然抽烟的动作却是不自觉的滞了滞。 　　她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望着陆遥。 　　静默片刻，她才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姐你好可爱哎！我总算是明白了陆遥那家伙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 　　陆遥：“……” 　　吗的…她咬了咬唇，顿时脸有些涨红：“我跟你说真的。” 　　苏嫣然嗯了一声，却是笑着，把手头上的香烟熄灭掉。 　　“我说的也是真的呀。” 　　她笑着，走了过来，那原本就和男陆遥差不多一般高的身材，这个时候穿上了高跟鞋，跟是愈发显得高挑和精致。 　　呃… 　　陆遥顿时僵住。 　　其实刚刚见到苏嫣然的时候，她便想好了要坦白。 　　说真的，她虽有些纠结，但终究还是没想过要瞒着对方。 　　但是具体要怎么同她说… 　　她还真是有些没想好… 　　霸气十足的，把苏嫣然壁咚到墙角，蓝后跟人家讲，“别想了，我就是你老公！” 　　这样？ 　　拜托，身材不允许啊！ 　　苏嫣然越走越近，背着洗手间那橘黄色的光晕，灯泡在水晶吊饰的反射下，星星点点，莫名的有些刺眼。 　　…现在这个情况。 　　是她被人壁咚了吗？ 　　陆遥瞪大了眼睛。 　　好在苏嫣然并没有太过于激进，在走到距离陆遥仅仅只有半米的时候，便已停了下来。 　　“我说过了，你跟陆遥怎么回事，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呢，也并不打算从你这里，抢走什么东西。” 　　她顿了顿，又道：“你和菱素，关系挺好的，我能看得出来。那丫头啊，别看总是一副好学生乖乖女的样子，其实心思多着呢。谁对她好，她能分辨得出来。刚刚吃饭，我看她对你还挺不错的。” 　　她说着，顿了顿，很是诚挚的说。 　　“谢谢。” 　　陆遥：“……” 　　吗的，这误会快要洗不清楚了啊！ 　　这种事情。 　　解释已经没用了！ 　　就在苏嫣然谢谢刚刚说出口的一瞬，陆遥倏然凑近，微微仰头…而后，吻到了她的唇上。 　　这动作之快。 　　就连苏嫣然，一时间，也未能回神。 　　她瞪大双眼。 　　约莫是身高的缘故，她这个角度，依稀只能看到对方柔软且近在咫尺的睫毛，乌黑浓密，仿若蝉翼翕动，在眼底处，打下了一小片的阴影。 　　“你…”她刚想说，结果这个字还未出口，对方却是已经，很是倔强的，用那娇嫩的柔舌，撬开了她的唇齿。 　　唔… 　　一时间，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如飞灰远去。 　　苏嫣然就如同被这亲吻所攫获，她闭上了双眼，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掌心渐渐上升的温度，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火热而滚烫。 　　拥抱渐紧。 　　“…我跟你说了，我就是陆遥…”怀中，那位娇俏可人的女孩，咬着唇，含糊不清。 　　苏嫣然一时间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好过分… 　　她在干什么？自己…又在干什么？ 　　…… 　　却在这时… 　　洗手间的门，被人重重拍了拍。 　　门外，菱素大丫头的声音，隔着门板，悠悠的传了进来。 　　“…妈，爸…咳，李玉婷，你们在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我进去了喔。” 　　屋子里边的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 　　苏嫣然动作飞快的，推开了面前人。 　　她到现在仍有些茫然，仍有些不知所措，她呆滞了好一会儿，目光先是看向门外的菱素，跟着片刻，又落到了面前的这位女孩身上。 　　面前的女孩…那个名叫陆温娴，却是自称是“陆遥”的…女孩子。 　　意乱情迷。 　　此时此刻的苏嫣然，她只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比这世间的任何人，都要来得勾人得许多。 　　因为…刚刚那一举动的缘故，她的脸红彤彤的，有细细的发丝沾在涂有淡粉色的唇侧，穿过雪色的脸颊，落在那嫣红的唇角里。 　　异常的可人… 　　该死… 　　苏嫣然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她…可不是蕾丝边啊！这该死的心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44，…的甜美？ 　　菱素在走进洗手间的时候。 　　补妆台附近的两个女人，早就已经分了开。 　　气氛…有那么一些些的旖旎。 　　“陆温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拧开了盥洗盆上的水龙头，接过冷水，轻轻的抹了一把脸。 　　她本就没什么妆，沾了水之后的眸子，更是显得愈发的精致，透亮。 　　陆温娴的虹膜颜色是比较浅的咖啡色，眼尾的线条很长，淡色线条摇曳在眼尾，有种独特的灵动韵味在里头。平时看去还不怎么显，但现在…或许是情动了，在加上一丝丝若有似乎的水气在里面，更是显得诱人。 　　苏嫣然瞧在眼底，心底就跟猫猫挠一样。 　　轻轻的，痒痒的… 　　在这短短的一瞬，她竟有些懊恼，有些后悔。 　　如果，如果菱素晚一些进来，那… 　　咳咳… 　　想什么呢？ 　　“你们，在干什么呢？”菱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两个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又看到老陆，以及老妈，脸色好似都有些不太自然。 　　她心底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打架了吧？！ 　　原谅这孩子，绝大多数的孩子，第一次见到父母之间这般的情形，第一反应，都会觉得那是在吵架。 　　然而这并非真的打架，而是…妖精打架！ 　　听到菱素的声音，她这才略略有些恍惚的抬起头来，鬓边的发丝沾了些水，小小地润成一缕。 　　…唇上的唇彩也全都掉了。 　　一时间这气氛诡谲莫名。 　　陆遥，苏嫣然，皆在缄默。 　　菱素瞧着心底有些着急，她还真有些害怕两个人打起来了。 　　就老陆现在这个身高，碰上苏嫣然，不是铁被虐的份？ 　　她略略有些急切的上前，抓过了陆遥的手。 　　“怎么啦，怎么啦，你们…干什么呢啊！” 　　两人面面相觑，却皆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我们先回去。”菱素左瞧右瞧，见两个人都不打算说话的样子，气得一跺脚，拉起陆遥的手，就往外边走。 　　“…等一下！”后知后觉的苏嫣然，这才回过神来。 　　只是伸了伸手，却没能把对方拉住。 　　菱素拉着陆遥的手，离开了洗手间。 　　空气只剩下一股淡淡，且好闻的香气。 　　这是女孩子身上才会有的，好闻的味道，是头发的味道…起初是一点浅浅的、像是橙皮一样的清新的苦，跟着很快，又化作了清新的冷冽和甘甜，仿佛纯洁的栀子，又似矜贵的玉兰。 　　陆温娴… 　　苏嫣然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 　　…… 　　十余分钟过后。 　　苏嫣然离开了洗手间，回到了座位这边。 　　一桌子人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仍旧聚在了小桌子旁。 　　见到苏嫣然回来。 　　小丫头苏宛凝很是开心的笑着，凑了过去。 　　“妈妈妈妈，我跟你说，我刚刚见到魔法少女了！！” 　　这小笨蛋，脑子里想的东西，终究还是和别人有些不大一样。 　　菱素涨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训斥那个智障妹妹：“你瞎说什么呢？约好了！是秘密，是秘密呀！” 　　苏宛凝喔了一声，跟着哈哈大笑。 　　“啊啊，对的，对的！是秘密，是秘密，秘密绝对不能和别人说的喔！” 　　菱素无可奈何，却又拿她没什么办法。 　　之后，入座。 　　继续吃着那没吃完的餐食。 　　菱素仍旧在极力掩饰。 　　李玉婷仍在一旁怀疑人生。 　　唯独陆遥和苏嫣然… 　　虽面对着面，但在这之后，却是连一句话，都没再能说起过。 　　……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事情了。 　　一行人从楼顶的自助餐厅下来，而后，各自分开。 　　李玉婷背着书包，远远和菱素招呼一声：“菱素明天学校见。” 　　便灰溜溜的跑了。 　　陆遥从停车场处，取了她的电瓶车，跟着护送几人，一路走到了生活区的铁门处。 　　陆遥曾经的家。 　　铁门外，驻足站了许久，终究还是苏嫣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静了片刻，苏嫣然又张了张口：“那个，温娴，这几天下来，谢谢你了。” 　　陆遥仍旧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听到温娴这个名字，大丫头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略显疑惑的看了看陆遥，又跟着望了望自家母亲。 　　所以，发生了什么，在洗手间里的那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莫？ 　　陆遥挠了挠鼻尖，面色不自觉的有些发红，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又道：“改天再说罢。” 　　大哑丫头喔了一声，脑子乱糟糟的，不明所以。 　　苏嫣然这个时候，已经走向厂区的门禁处，伸了伸手，好不容易这才将这满是铁锈的门，拉开。 　　她站在铁门旁，对着菱素挥了挥手。 　　“好啦，菱素，我们回家吧。” 　　听到母亲这么一说，大姑娘这才回过神来了。 　　老实说，她刚刚差点就想上了老陆的电车，随她回出租屋那边去了。 　　她喔了一声，走过几步，却听到身后，苏宛凝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妈妈再见！” 　　菱素：“……” 　　她回过头，只见小丫头苏宛凝，这个时候已经钻到了陆遥的电车底下，小脑袋从前边钻了出来，正对她挥着手。 　　苏嫣然气急，小步走向前，然后一把将这笨丫头拽了回来。 　　菱素看得啼笑皆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的摸了摸手机，偷偷摸摸的，给陆遥，发了一条短信。 　　“爸…我跟妈先回去了。” 　　她本意是想安慰一下陆遥，让她不要多想。 　　但不知怎么的，短信发出去的一瞬，她没来由的想起了…以前，在“陆遥”还没死掉的时候，偶尔苏嫣然也会从上泸回来，到N市这边来看她。 　　而每次苏嫣然从上泸回来的那几天，她都会和妈妈一起住的，多是住在酒店，极少会回来这边的家。 　　而现在… 　　妈妈回来了。 　　老陆呢，却又搬出去住了。 　　如果她们两个人能够住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 　　而另外一边，苏嫣然气鼓鼓的揪着那笨丫头的耳朵，一边走一边骂：“你这熊孩子，你想干嘛，造反啊你！” 　　苏宛凝耷拉着张脸，也不敢反抗，苦哈哈的哀求：“妈妈，我知道错了…妈妈，我知道错了。” 　　菱素走向前去劝，好不容易将笨丫头从母亲大人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回过头来的时候。老陆的身影，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手机滴滴直响。 　　接起来一看，却是老陆发过来的，滴滴的，接连好几条。 　　“…我刚跟你妈说，我就是你爸，可你妈啊，说什么都不信！” 　　“…她还以为我是小三呢！第三者呢！什么脑子啊这是！” 　　“我就说她，傻成这样了，还去上泸闯什么闯？老老实实找个电子厂上班多好！如果当时早去了，说不定现在都能混上班长了！” 　　虽然短信里边看不到颜，但菱素却是能够脑补出，这个时候的自家老爹，一脸气鼓鼓，嘟着嘴，跟仓鼠一样的表情。 　　呃…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条短信，大丫头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菱素，快点！”远方，已经走进小区里的苏嫣然，回过头来，远远的喊了一声。 　　“来啦。” 　　她合上手机，飞快的跑了过去。 　　…… 　　与此同时。 　　已经驾着电车，走远了的陆遥，忽而听到手机响了起来，她摸出来，刚想看呢。 　　结果她的正前方，辅道处，一个身穿制服的交警，却是把她拦下。 　　“小姐，你知不知道，开车玩手机，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陆遥喔了一声，只好委屈巴拉的停好车，跟着交警，到一旁处理去了。 　　想起这一天下来，乱七八糟的糟糕事。 　　她不自觉的，轻叹一声。 　　等到把罚款交完，她才拿回到自己的手机。 　　短信是苏嫣然发过来的…估计是跟菱素丫头要的号码。 　　短信里没头没尾的，就一句话。 　　“陆温娴，我记住你了…” 　　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更新，就是简单说明一下。 　　最近因为上班的单位全面禁网，不太方便看后台弹幕和间贴的原因。所以有些间贴和留言不大看得到。 　　因为是我个人的书评还有评论区的原因，所以我也不大想委托人管理，也不太负责，所以基本上只能在下班的时候抽空看一下，看到一些比较过激的言论，基本上肯定是会删掉的。 　　追过啊迷驴书的人都知道，我这人不呢怎么控评，不过评论基本都会读的。所以和差评好评无关，删评的标准就是，看到里边吵起来了，就会删。 　　删掉也不代表我支持哪一条，就是很纯粹的劝架，“你们不要再打了！” 　　这样。 　　评论被删掉的也不要把气发泄到其他人身上，都是我删的，可以私聊我，我会回的，谢谢了。 　　总之吧，还请看书的大家放轻松点，看官老爷能喜欢，是我的荣幸，谢谢你们来看。 　　瞧不上，背地骂几句，然后右上角点叉，放过我可好？ 　　… 　　就这么多，谢谢，鞠躬。 　　祝各位看书的老爷，老板，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45，家。 　　入夜。 　　厂区小楼。 　　推开那扇早就已经有了些年代的破门，破门吱呀吱呀的聒噪着耳膜，格外的刺耳。 　　苏宛凝眨了乌溜溜的眼睛，一蹦一跳的走入屋子里边，她左看右看，好一会儿，这才感慨出声。 　　“原来这就是魔法少女的家喔。” 　　刚刚进了屋，苏嫣然立马将她的高跟鞋给取了下来，换上了拖鞋。听到自家笨蛋闺女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自觉的，叹了声气。 　　“…这丫头，真不知该怎么说她。” 　　“没事的，妈，妹妹还小，大一些会变好的。”跟在身后走入屋子里的菱素，笑笑，接过了话。 　　…幸好，没有露馅。 　　她有些庆幸。 　　庆幸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径好似有些多此一举了… 　　毕竟漂亮老爹自己，都想着怎么跟老妈坦白这事了。 　　苏宛凝自是丝毫不理，她东翻翻，西瞧瞧，时不时从一些角落里，翻出某些奇奇怪怪小物件，都可以大惊小怪的怪叫一声，然后屁颠屁颠的凑过来，问道。 　　“姐姐姐姐，这是什么，是魔法少女的变身棒吗？” 　　那不是变身棒，就是一根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棒棒冰罢了。 　　菱素笑着，起身，走到冰箱处，翻了翻。 　　父亲“过逝”之后，家里也好生打扫过一遍了，冰箱里的饮料，食材，都是新放进去的。 　　她翻出了几盒她往日里最喜欢喝的酸奶，递给了母亲和妹妹。 　　“…冰箱里也没什么了。” 　　笨蛋苏宛凝，笑嘻嘻的接过，苏嫣然也略略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很自然的拿过牛奶。 　　顿了顿，苏妈妈笑着，却是说道： 　　“我记得你以前，也不大喜欢来这的。” 　　如若是平时，菱素多半都会跟奶奶一起住，这儿这间破屋子，她也很少会回来。 　　怎么现在跟个女主人似的？特熟悉。 　　只是这后半句，充其量不过是苏嫣然的疑惑而已，终究没能问出口来。 　　菱素微微一怔，她自是清楚苏嫣然暗指的是什么…虽然听起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但大小姐就是有些脸红，她顿了顿，还是决定辩解一下： 　　“妈，其实我老早就已经般回来和爸一起住了。” 　　虽然是撒谎就是了。 　　“是吗？”苏嫣然挑了挑眉，却是笑笑，没有追究：“那挺好的。” 　　大丫头的脸，烧得愈发愈发厉害了。 　　说是整理过，然而事实上小屋子里的一切基本都没怎么变，厅房里处处都是曾经主人居住过的痕迹，沙发边上随处可见的丢了几本书，有小说，多是爽文，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例如《赖氨酸的生物合成研究》，又或者是《供用电技术》等等。 　　一株漂亮的绿萝从冰箱顶上四散垂下，长长的纸条和大朵叶片显出蓬勃的生命力，藤条缝隙间，露出了几个可爱的猫猫冰箱贴。 　　这多半是老陆贴上去的，真娘，宇宙超级无敌娘啊。 　　总之，小屋里到处都是满满的生活气息。 　　以前还小的时候，菱素一直没能好好的打量这里，这一次随着母亲回来，总觉得，入目之处，皆是温馨。 　　“热水器还能用吗？”苏嫣然这个时候已经转身进了卫生间。 　　“能用呢。”菱素应道。 　　“喔。”走进浴室里的苏嫣然，顿时就没了声音。 　　苏宛凝见妈妈的身影不在，这个时候在颤颤悠悠的踮起了脚尖，对着菱素勾了勾小手指。 　　“姐姐！姐姐！我们约好的！我不会把爸爸就是魔法少女的秘密，告诉妈妈的！” 　　小脸圆乎乎的，眼珠子乌黑漆亮，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陆菱素翻了翻白眼。 　　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吧。 　　很快。 　　浴室里传来了簌簌的水流声，跟着就是苏嫣然的几声怪叫。 　　片刻之后，又见她钻了个脑袋出来，浑身却是早就已经被水淋湿！ 　　“这开关怎么这么松啊。”她埋怨。“碰一下，都是水。” 　　“啊…这热水器就一直是这样子的。”菱素可怜兮兮的应了一声 　　“真的是。”她摇头晃脑，扯过一旁的毛巾，胡乱抹着。 　　“妈，那是我的毛巾。”看到苏嫣然这样，菱素不满了。 　　她下意识的吐槽…结果话音一出，她自己都愣住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自己的母亲，这么疏远了呢？ 　　明明自己对老陆不是这样的啊…她嘟囔着，有些恍然。 　　“啊啊，这样的吗？抱歉抱歉。”苏嫣然倒是不以为意，吐了吐舌头，讪讪的笑了笑。 　　这一笑，有些微憨，甚至有些傻气，眉毛和眼睛揉成了一团，皱巴巴的。 　　这一笑，大美人苏嫣然，卸下了高岭之花的面具，在家人面前，她似乎又变回十六岁的那个少女，阳光，且灿烂。 　　老妈子生得可真好看，快和老父亲差不多了。 　　菱素在心底，暗暗嘀咕。 　　苏嫣然将毛巾又挂回到了一旁。 　　菱素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轻声开了开口。“不是，妈，你就用呗。只是，那是我的毛巾，你要用之前，跟我说一下嘛。” 　　苏嫣然倒是真不在乎，她嘻嘻笑着，只觉得自己肯定是伤了大女儿的那点点自尊，难为情了。 　　“没事的没事的。” 　　菱素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了陆遥的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了两套没有用过的毛巾，和牙膏，牙刷这些。 　　苏嫣然呆呆的看着自家女儿的背影，有那么一些些的小恍神。 　　然而，见自家闺女这样上上下下的忙碌，没来由的，却是生出了一丝丝愧疚感来。 　　“…囡囡？” 　　“嗯？”菱素回头。 　　苏嫣然偏着头，看着她，却是放缓了声音。 　　“…别担心，有妈妈在呢。” 　　菱素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嫣然又笑，“晚上一起睡吧，我们三个人，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菱素嗯了一声，点头道：“好。” 　　毕竟是一家子人，一家子人，能有什么说不开的呢？ 　　之后，便是洗漱，更衣。 　　笨蛋小妹洗澡起来是最折腾的，饶是菱素和苏嫣然一起上阵，也折腾了差不多小半小时。 　　小妹洗完，才到菱素，跟着才是苏嫣然。 　　等到苏嫣然洗好，换了睡衣，来的卧室的时候。 　　时间已经慢吞吞的来到夜晚十余点。 　　就着卧室暗黄色的灯光，菱素枕在床边，正捧着一本小说，在给小妹讲故事。 　　“…没想到这完态佛怒的火莲之刀，破坏力，竟恐怖如斯。” 　　苏嫣然：“……” 　　书是先前丢在沙发边上，陆遥曾看过的爽文小说。 　　然而苏小妹依旧听得如此如醉。 　　她静静站在卧室外边， 　　菱素念了十分钟，苏嫣然就在旁边听了十分钟。 　　直到恐怖如斯念了无数次之后，菱素似乎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母亲，她放下书本，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妹这个时候已经掀起了被子，把床让出了一部分的地方，然后拍了拍。 　　“妈妈，快上来。听姐姐讲故事呀，姐姐的故事好好听，比妈妈讲的有趣多了。” 　　苏嫣然：“……” 　　这鬼丫头以后绝对是引战的一把好手。 　　…… 　　总而言之。 　　一张不大的床铺，上边挤满了三个人。 　　故事讲着讲着，小姑娘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睡意，倒在了两人的中间，沉沉的睡去。 　　苏嫣然看了看睡着了的自家闺女，良久之后，她抿唇笑了笑，侧颜，在走廊光影下显得莫名的温柔。 　　静了好一会儿，她忽的开声，声音有些轻，似乎是害怕，会吓到一旁的苏宛凝般。 　　“…哎，菱素。” 　　“嗯…” 　　“跟我好好说说，陆温娴的事，可以吗？” 　　“呃…” 　　月亮悄悄摸摸地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这一夜，很长很长。 46，夜话（1）。 　　“……” 　　“跟我好好说说，陆温娴的事，可以吗？” 　　苏嫣然偏柔的抚摸着苏宛凝的头发。精致的侧脸笼罩在橘黄色的光晕之中，眉眼低垂，似有些恍惚。 　　呃… 　　菱素一下子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陆温娴的事？陆温娴能有什么事嘛，还不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点破事。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说什么。 　　苏嫣然却是已经竖起了手指，抵在唇边。 　　“如果你也要说，陆温娴就是陆遥，就是你爸爸这样奇奇怪怪的话的话，那还是不要说的好。” 　　“呃…”菱素怔住。 　　苏嫣然的身影懒洋洋的往床沿边上靠了靠，拖着调子懒洋洋的，似是警告，有似在埋怨：“可别在拿你爸爸的事情开玩笑了。” 　　好吧…既然不聊这个，那还有什么好聊的呢… 　　菱素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禁不住低声问道。 　　“妈，你不觉得，陆…陆温娴她，真的和爸很像么。” 　　苏嫣然面上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笑意，听到自家女儿这么一说，微微愣了愣，斜睨了菱素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听说两个人如果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一些生活习惯，一些细微的动作，神态，都会变得相似起来。” 　　说着，苏嫣然顿了顿。 　　“…她和陆遥在一起，其实已经有挺长时间了吧？” 　　菱素：“……” 　　她翻了翻白眼，觉得母亲这智商不去电子厂当班长真是白瞎了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的时候，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固执且偏执的生物。当认定了一件事情之后，思绪中总会不自觉的脑补出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理论，去佐证自己的猜想。 　　见菱素不说话。 　　苏嫣然笑了笑，她只觉得，自己多半是猜到了一部分真相，所以大女儿这才闭嘴不说的。 　　这乱七八糟的内心戏。 　　睡在两人中间的苏宛凝，不知是不是听到两个人的闲聊，挣扎着转了个身子，然后整个人吧唧的一下，趴到了菱素的身上，嘴巴含糊不清的，还在不停嘟囔着：“魔法少女，嘿嘿嘿嘿！恐怖如斯！嘿嘿嘿！” 　　母女两个人都没在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苏嫣然轻轻咳了咳，语气平淡的，低声道：“你明天还要上学的吧。” 　　“嗯。” 　　“那关灯了喔。” 　　“嗯…” 　　苏嫣然挣扎着，从床铺上边爬了起来，熄灭了房间里的灯。 　　黑暗中，苏嫣然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带着点点鼻音，像是鼻子里有些鼻涕，跟感冒了似的。 　　“…等你什么时候想跟妈妈说，再聊这个事情吧。” 　　菱素卷了卷棉被，乖巧的点了点头。 　　关了灯之后的苏嫣然并没有回到床铺边，而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点燃了香烟，单撑着脑袋，靠着椅背，似在假寐。月光从窗外投映进来，拓出影子，就连垂落在一旁墙壁上的阴影，也都满满是优雅和清美的痕迹。 　　母亲果然漂亮… 　　她眨了眨眼。 　　遮光的百叶窗的半开着，月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白脂如腻的肌肤上，铺着满满的一层银白色，映得她肤色恍若透明，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闻。 　　…这也是菱素一直以来的疑惑之一。 　　母亲，这么漂亮，讲道理，就算离开了父亲，就算没了陆遥的资助，凭借着这张脸，不论是当主播，又或者是拍摄些网红剧目，小剧场等等… 　　想要在网红的大时代中捞上一杯羹，也还是轻轻松松的吧？ 　　为什么…母亲还会这么穷？ 　　想不通。 　　夜悄然而又静谧。 　　静了许久，菱素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妈，你和温娴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 　　她本想用“打架”这个词，但想想貌似有些不太高，就改了“吵架。” 　　“哈？”苏嫣然似乎被这个问题呛了一下，轻咳出了声。 　　不是…很正常的嘛，原配见到小三，一通暴揍什么的，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呀。 　　“你在想些什么呢。”然而咳完之后，苏嫣然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埋怨了一句，跟着很快，又放缓了声音：“你别乱想，妈肯定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她又道。 　　“…陆温娴…人家这么一年轻姑娘，长得又好看，结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了你家老爹。青春都给了他了，不求名分，也贪不了几个钱，也挺不容易的。” 　　菱素：“……” 　　所以老妈子总是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表现得莫名的大度。 　　静了静，苏嫣然又吸了口烟，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我听说，你爸爸，他写的那偏什么什么小说，闺蜜之许，对吧？有人愿意花很大一笔钱，买下那本书的版权呢。”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自打知道这部作品是陆遥写的之后，她也开始对这部作品，乃至于这整个圈子的事，多了一些关注。 　　只是网络上边的传言版本较多，她也不知该听哪个版本的好，所以一直也就没有多问。 　　苏嫣然静了静，见自家大女儿如此这般的早熟，她在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她轻叹一声，好一会儿，这才又道。 　　“如果这笔钱真落实了，到时候，给你那温娴小妈，分一点过去吧。” 　　菱素：“……” 　　温娴小妈？ 　　这称呼怪萌的哎！ 　　她啼笑皆非，只觉得这个误会有点搞，藏在棉被底下强忍着笑意，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抱着棉被，低低说道：“我才没什么小妈呢，我妈妈只有你一个，别想耍赖，不管我。” 　　…另外那边那个，是爸爸。 　　不一样。 　　她在心底嘀咕。 　　结果听了这话。 　　苏嫣然那边竟是有些小感动，她抽了抽鼻子，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说。 　　“…好啦。我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就早点睡吧。” 　　“好。” 　　… 　　好久没能和母亲安安静静的坐下了，聊这么多的话了。 　　菱素靠在床边，眯了眯眼，不知过了多久，竟是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47，夜话（2）。 　　如果老陆也在这儿。 　　那就好了呀… 　　迷迷糊糊的，大丫头半枕在床边，浑浑噩噩的想着。 　　从小到大，父母这般的关系。 　　虽说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 　　可又真有哪个孩子，能做到真的不在意呢？ 　　她也希望她们一家，能像普普通通的家庭的那样，有一个威严（扫地）的父亲，有个疼她爱她的母亲。 　　偶尔呢，威严的老爹会凶她，会训斥她，她受了委屈，便带着哭腔去和妈妈撒娇，告状说，“妈，爸欺负我。” 　　她也有想过。 　　之是很可惜。 　　世事总不能皆如人愿。 　　现在…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承认，她的心底，其实隐隐约约的，有些怪就陆遥的。 　　然而随着这几天下来，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慢慢的，她又开始有些理解了陆遥。理解了陆遥之后，心底藏着的那些怨念，不自觉的，又有些转嫁到母亲…也就是苏嫣然的身上。 　　这种情绪相当的矛盾。 　　所以之前在餐厅里，她不大想让两个人相认。因为她觉得“苏嫣然”亏欠了“陆遥”，因为她总想，不能让“陆遥”，就这么便宜了“苏嫣然”这个负心汉！ 　　哎哎，为啥总觉得角色反过来了？为啥越想越觉得老爹这威严，很快就将不复存在了呢？ 　　而到了现在。 　　随着入夜，随着一家子人在一张床上共枕下来。 　　她的心又开始慢慢变软了。 　　其实…母亲还是喜欢着父亲的吧，其实，母亲还是很在意父亲的。 　　她是这般想着的。 　　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捏。 　　她不理解了。 　　迷迷糊糊，她睡着了。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梦到了白天，梦到了她们一家人还在餐厅那时，梦到了两个人先后走进了洗手间，然后她追了过去。 　　她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然后。 　　屋子里边的苏嫣然和…陆温娴。 　　两个人，抱在了一起，陆温娴轻轻的抬起头，用她的双唇，吻到了苏嫣然的唇上。 　　呃呃呃呃……不会吧不会吧！！ 　　她瞪大眼睛，面色有些通红。 　　她想转身离开，毕竟这少儿不宜！！但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却是走向前去！ 　　吗的，这身体还真是老实！ 　　可越走近，梦就愈发愈加的模糊。 　　忽然间，有个人伸出了手，朦住了她的眼。 　　“…小孩子不能看这些。”那个声音，在浅笑着，低低说道。 　　然后，她回过头。 　　…苏宛凝的那双白白嫩嫩且肥嘟嘟的小脚，就这样顶到了她的脸上。 　　…这小王八蛋。 　　她气急，伸出手，重重的，就拍打在这小家伙的屁股上。 　　弹性不错。 　　结果小丫头却是半分反应都没有的，嘴巴里仍在含糊的嘟囔着些听不大清的话。 　　睡相真差。 　　她轻叹了一声，这才挣扎着坐起，揉了揉脑袋，过了许久，这才慢吞吞的把苏宛凝给抱着，矫正了她的睡姿，又把她摆回到了床铺的正中。 　　房间仍是那个房间，简简单单的装置，黯淡却皎白的月光，稍远一些，是书桌，窗户，还有未曾拉紧过的窗帘。 　　带着朦朦胧胧刚睡醒的迷糊，她左右看了看，却是发现，本应睡在另外一侧的苏嫣然，此时早就不见了踪影。 　　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动静，以及细微的微光。 　　菱素微怔。 　　她慢慢从床铺上站起，然后轻手轻脚，拉开了门沿。 　　…客厅之中，仅仅只穿了一件背心，裤衩的母亲…苏嫣然，正盘着腿，坐在地上，面前的小桌边，“陆遥”的黑白照，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那。 　　呃… 　　照片一旁，零零碎碎的丢了几罐啤酒，苏嫣然不知去哪找了几簇黄土，还插了三支香，点了根蜡烛。 　　这画面实在是有些惊悚了哈。 　　菱素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出。 　　酒意上头的苏嫣然，却是半点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动静。 　　她拧开一罐瓶酒，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大一口，然后特用力的，往边上一摔。 　　“艹你吗的陆遥，你TM的就是个混球！” 　　呃… 　　母亲…犯病了？ 　　这是在干啥呀？高岭之花的人设不要了咩？ 　　老妈一边喝，一边骂。 　　“你这混蛋，死就死了，还丢了个小三放在这里，你TM什么意思？是让我帮你照顾吗？淦！我淦你TMD！” 　　“找小三就算了，结果还找个这么好看的！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这王八蛋！喜欢清纯的，喜欢高中JK妹，喜欢巨X！” 　　菱素听得直翻白眼，莫名的无语。 　　别骂了别骂了！够了啊，够了啊，老爹威严已经负值了啊！在骂不成人啦！ 　　静了一会儿。 　　而后，又听见厅房里的母亲，一摔啤酒罐，骂道。 　　“艹你吗！陆遥！这样的妹子，老娘我也喜欢啊！” 　　菱素：“……” 　　危，危啊，这是！ 　　威严的漂亮老爹，头上明晃晃的顶着个危字啊！ 　　然而这个时候的苏嫣然，似乎酒意早已醺昏了脑袋。 　　她拿着陆遥的照片，使劲的晃呀晃呀。 　　“你TM知道你家那个漂亮小三，今天晚上在餐厅里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吗！” 　　做了些什么？ 　　菱素惊！ 　　没来由的，她竟是想起她之前看到的那梦境。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的亲上去了吧！！ 　　她目瞪口呆。 　　屋子里，苏嫣然抱着陆遥的照片，声嘶力竭。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菱素：“……” 　　所以说做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 　　最终。 　　她们两个人在餐厅的洗手间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来。 　　“放心吧…你就安心的去…你留下来的这个漂亮小三，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说玩，她抱着照片，又嘟囔了一句不知什么的话，最后，竟是歪歪扭扭的，就这样，倒了下去。 　　可恶！ 　　菱素快要气疯了。 　　结果倒在哪里的苏嫣然，好像真就醉过去了，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倒在了一堆啤酒罐子里。不多时，便听到一阵阵细微的鼾声，均匀的响起… 　　菱素眨了眨眼。 　　好一会儿，直到确定了老妈子真就那样睡过去了，她才轻手轻脚的，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 　　废了好大的劲儿，她这才将她的醉鬼老妈，从地上，拖到了沙发边。 　　从卧室里翻出被褥，给外边屋的那醉鬼盖上，喝得烂醉早已不省人事的苏嫣然，翻了个身子，嘴中却是嘟囔着。 　　“…我才不是蕾丝边呢。” 　　菱素古怪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总觉得，你好像，很快就要是了呢。 48，一张照片，一段老事（1）。 　　次日。 　　菱素是顶着这么大的一个黑眼圈，去的学校。 　　昨天夜里，苏嫣然和苏婉凝，一大一小一个妈一个妹，可谓是好生把她折腾得够呛。 　　以前总幻想着一家人一起睡时，会是一个怎么样温馨的场景—— 　　一张大大且柔软的床铺上边，苏嫣然睡在左边，而另外一侧则是陆遥…唔，陆遥不太好，嫌弃。还是换成陆温娴吧！ 　　她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她和苏小妹这个洋娃娃似的抱枕，就躺在中间。 　　嗯…这就是菱素曾经幻想过的，最理想的场景。 　　然而事实上咧？ 　　她已经不大记得，苏嫣然是什么时候爬回床铺的。 　　她只记得苏小妹这个洋娃娃一般的抱枕，睡相差得几乎令人发指，整整一个晚上，不是扯她头发，就是用脚揣她。时不时还会咿咿呀呀的怪叫，然后在半夜五点多的时候，就醒来了。自己醒就算了，还非要把她拽起来，磨着她，让她讲《豆粕苍穹》的故事。 　　吗的，这种熊孩子，从哪捡回来的，丢回去算了！ 　　一夜的折腾，闹的她一早上的课都有些昏昏欲睡的。课间休息的时候，借了李玉婷的眼霜，这才堪堪把黑眼圈给遮住。 　　当李玉婷见到菱素那双黑眼圈时，她的表情，是这样的:“Σ( ° △ °|||)︴？” 　　李玉婷:“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抓老鼠啊。” 　　大丫头翻了翻白眼，却是懒得搭理她。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那一切，大丫头至今仍有些恍惚。 　　母亲和陆温娴亲吻的那个梦，坐在神台前边满嘴都是虎狼之词的苏嫣然，还有苏婉凝扯着她头发一直喊她讲故事的噩梦… 　　呃… 　　到底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是虚幻的呢。 　　脑壳疼！ 　　李玉婷站在一边，她本还想问一下昨天晚上在餐厅里为什么要把她喊做黄馨怡来着的，结果见到菱素这般样子，也就没敢多问。 　　不多时，课间休息结束，任课老师抱着讲义，出现在教室里边。 　　又是一天的学习，熙熙攘攘。 　　就是在第三节的历史课中，听到历史老师讲的三国时期，曹老贼恋人妻的野史故事时。 　　她没来由的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呵，就自己的母亲那样！又与曹贼何异呢！ 　　她眯了眯眼，暗自腹诽。 　　…… 　　之后，午休。 　　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绝大多数的学生在中午午休，多是极少回家。 　　学校里有提供午休的学生宿舍，条件稍好些的家庭，则是会在临近学校的地方，租间单间，好方便孩子的生活学习。 　　原先菱素和奶奶租住的小屋，便是在学校的附近不远。 　　现在小屋退了，她又不大想回家，本想去学校附近的麦当劳休息休息，结果在出校门的时候，却是发现。 　　老陆拎着一盒饭盒，驾着电车，早早的，就已经等在校外的树荫底下。 　　寻常孩子，从小到大，到念书，至出社会，在叛逆时期，或多或少的，都曾有过类似这般的想法——觉得家长到学校来寻人，觉得让同学看到自己的家长，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具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目前呢，倒是还没什么具体的科学，可以去论证的。 　　之前菱素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就是之前。 　　而现在的，见到陆遥，她只觉得有些开心。 　　还是遥妹好！ 　　心底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又口是心非，她走了过去，轻声埋怨道：“干嘛呢，不是让你没事别来学校找我的吗？” 　　有些傲娇。 　　老陆停好电车，又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盒饭:“给你送饭呢。” 　　饭菜还热，香喷喷的。 　　… 　　老陆手艺还不错，单身多年练出来的。两人就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里，点了两杯奶茶，一边吃，一边聊。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陆遥不免就有些好笑，她动作轻慢的取过奶茶，又很是小心翼翼的，替她插好了管。 　　“…以后少喝点这些奶茶了，太甜了，容易长胖，一个女孩子，念高中就胖了，以后可不好减啊。” 　　陆遥叨叨絮絮，甚至可以说啰嗦了。 　　菱素听着，却只觉得好笑。她擦了擦嘴角边上的饭粒，跟着又取过奶茶，大口大口的喝。 　　见她吃得香，陆遥也笑了。 　　“你这孩子…” 　　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又听陆遥低声说。 　　“晚上你还是回家里那边去吧？你妈估计也不会在这边呆多久，趁她还在N市这边，你就多陪陪她。” 　　菱素嗯了一声，跟着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些破事，顿时苦起了张脸。 　　今天晚上不论如何，一定要和苏宛凝那个混蛋丫头，分床睡才行！ 　　瞧见她这样子，陆遥多少也猜到一些，她摇了摇头，跟着有些好笑。 　　“…干嘛啊，昨晚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她深深吸了口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好一会儿，忽而又道：“爸。” 　　“嗯？”陆遥偏了偏头，咬着吸管，吸着奶茶。 　　“妈…是不是蕾丝边啊。” 　　老陆：“……” 　　“噗…” 　　这次，不是笑出了声，而是把嘴里的半口珍珠，都吐了出来。 　　还不止，吐出来的时候，还被奶茶给呛到了，呛得她连连咳嗽，弄得一桌子的狼藉。 　　服务员远远的就看到了，拿着抹布过来擦拭。 　　菱素也被那奶茶溅到了一丢丢，此时此刻，正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家老爹。 　　陆遥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瞪着眼睛，似想要生气，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哈？ 　　菱素眨了眨眼，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话…为什么会这样捏？ 　　陆遥涨红了个脸，偏着脑袋，好生想了半天。 　　兴许是觉得对自家闺女说这些关于性取向的事情，有些不太好，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又埋怨道：“当然不是啦…你想什么呢，如果你妈…是蕾丝边，我和她，又怎么会有你啊？” 　　陆遥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该不会真觉得，自个儿是冲话费送的吧？” 49，一张照片，一段老事（2）。 　　这倒没有… 　　菱素这么大年级了，自然没有苏宛凝这么的好骗。 　　她咬着吸管，静静的打量着自己母亲的侧脸。 　　讲真的，她真有些好奇，好奇她和母亲的十六岁，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大概是有些窘迫，陆遥嗔怪，跟着又摆出了一副典型的家长态势：“以后会跟你说的啦。” 　　菱素喔了一声，又有些好笑。 　　以前老陆还是“陆遥”的时候，两个人，两父女之间的相处，偶尔在话题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也会出现类似这般，老陆端起家长的架子，然后生硬的结束他不想聊的话题的情况。 　　现在老陆变成了“陆温娴”。 　　傲娇的样子，就变得非常可爱了。 　　还是遥妹好。 　　大姑娘笑嘻嘻的，继续闷头，吃饭。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吃完之后，又在奶茶店里小歇了一下。两人说着话，聊着天，不经意间，大姑娘却是倒在了陆遥的肩头，迷迷糊糊的，竟是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大姑娘这般样子，陆遥只觉得好笑。她垫了垫肩头，又用自己外套，轻轻的替她盖上。 　　午后的阳光薄凉，空气正好。 　　… 　　直到两点多钟，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学生归校。 　　她才将菱素叫醒。 　　大丫头懒洋洋的睁眼，看了一眼时间。这才一惊一乍的爬了起来，跑到洗手间里边匆匆洗漱了一番，这才背起书包，回了教室。 　　老陆把她送回到了学校，又在校门处站了好久，直到目送这孩子进了教学楼，她才转身，启动了电瓶车。 　　…蕾丝边…吗？ 　　想起这个问题…陆遥面颊，不自觉的有些滚烫，她轻轻揉了揉脸，跟着又把头盔取了过来，戴上。 　　想起苏嫣然…她也有些头疼。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她轻叹一声，咬了咬唇，暗自在想。这个事情，终归还是需要解决的。 　　…… 　　这日下午，阳光不显，空气微凉。 　　天气已然入了晚秋，渐渐有了些寒意。 　　而收拾好了“陆遥”后事的陆家奶奶，和陆家爷爷，也终于从老家这边，回到了N市。 　　老老陆是开着车回来的。车子不贵，国产的，买的二手，毛病很多，不过将就还能开。 　　把车子停好，又从后车箱里翻出一大堆的行李，下了车的老人家，一眼就看到屋里边亮着的灯。 　　两个老人对视了一眼，就见到打扮俏丽苏嫣然，抱着苏宛凝，推开了门。 　　“伯父，伯母，你们回来了？” 　　两老人面面相觑，有些微怔。 　　还是小丫头鬼精，她挣扎着，从苏嫣然的怀抱里的跳了下来，跟着又甜甜叫了声：“奶奶。” 　　然后吨吨吨的，便跑了过去，一把扑向了老人的怀抱。 　　老人家终究还是有些疼孙女儿的，尤其孙女儿，还是像苏宛凝这样的，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大杀气。 　　陆太太哎了一声，跟着便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蹲下腰。 　　还没等陆爷爷说些什么，苏嫣然却是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笑莹莹的迎上。 　　“伯父，还有什么东西要搬的，我帮您。” 　　乖乖巧巧，俨然一副听话儿媳的模样。 　　…… 　　进了屋，屋子里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昨晚上那一堆的啤酒罐罐早就已经收拾干净了，窗帘拉起，就连一旁堆积了好多天的脏衣服脏衣物，也都已经清洗过，晾在了一侧的小阳台边。 　　见到这一幕，两个老人一肚子的话，却又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伯父，伯母。”苏嫣然围过一条围裙，又从冰箱里边翻出了一些食材：“这些肉是下午我在旁边菜市场里买的，晚上我们就将就吃些，可好？” 　　陆太太这个时候正被苏宛凝GANK，问一些诸如魔法少女之类的奇奇怪怪的话题。 　　老陆他爹一坐下，刚想抽烟，但见小丫头这样，又默默的掐掉了烟头。 　　听到自家这位不太靠谱的媳妇的话，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颇有些威严道：“行，你尽管做就是。” 　　苏嫣然笑着，拿过食材，便转身进了厨房。 　　忙忙碌碌，吵吵闹闹。 　　很快，便是下午六点。 　　放学下课的菱素大丫头，也已经乘着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小区这边。 　　一堆开门，见到一屋子的热热闹闹的样子，她也同样有些诧异。 　　诧异过后，仍旧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前，叫了一声，“爷爷，奶奶。” 　　厨房里，苏嫣然探了个脑袋出来，嬉笑道：“你回来了。” 　　这才是一家子应该有的样子。 　　菱素抽了抽鼻子，莫名的有些心疼陆遥，她轻叹了一声，随后把书包放下。 　　说起来，小屋本就不大，现在满满当当挤了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自是显得有些狭窄。 　　她随手把书包，丢到了她平时习惯放置的地方。结果不曾想，那里这时，已经堆放着一个老旧的，颇有些年代了的旧盒子。 　　陆太太一边应付着苏宛凝的GANK，一边却是伸手，将那盒子，取了过来。 　　老太太一边笑，一边轻轻打开了盒子，低头，便说：“啊，这是我和你爷爷从老家里带回来的，你爷爷先前说是想要丢掉，我没舍得，就带过来了。” 　　只见，盒子打开，放在盒子最上方的，却是一本年代久远，古朴失修的相册。 　　相册里边大多数的照片都已经过塑过了，整整齐齐的塞在了册子里边。册子的最显眼的封皮处，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 　　顿时，映入了眼帘。 　　那是两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年轻孩子。 　　和现在的她差不多大。 　　男孩一头黄毛，笑得阳光灿烂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流里流气。女孩呢，头发不长，刚过耳朵的，就跟寻常男生一个暑假下来开心开心，结果开学了却忘记剪头发那般的长度。 　　两人肩并着肩站着，一个在笑，得意洋洋，一个呢，则是一脸嫌弃，站得稍远。 　　陆太太将小姑娘抱到了怀中，跟着又指了指照片。 　　“这是你爸和妈，十五岁的时候。” 　　十五六岁的故事！ 50，一张照片，一段老事（3）。 　　“伯父，伯母。”厨房里，苏嫣然探出个脑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过两天，我有个戏。可能要湛港那边去，大概要拍两个月的样子，这段时间，宛凝能不能先放你们这儿，帮我带带？”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下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从自个儿的包包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钱包，跟着又从里边数了一小沓钱出来：“这戏，我演的是女二，片酬还挺高的。这些钱呢，你们就先拿着，就当帮我照顾宛凝了。” 　　菱素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 　　拍戏，女二吗。 　　苏嫣然这个时候，似乎也注意到了桌子上边的那张照片，她眯了眯眼睛，跟着忍不住笑道：“哎呀，这张照片，你们还留着啊？这都多少年了。” 　　她笑着，拿着照片，左瞧右瞧，眉眼弯弯。 　　全然不像似一般人见到黑历史的羞耻模样。 　　陆太太一边哄着苏宛凝，一边又轻声叹了叹。 　　“…然哥儿啊…” 　　这称呼有些怪。 　　一旁的陆爷爷重重咳了咳，似在提醒。 　　太太这才改了口。 　　“嫣然啊，不是我说你…陆遥先前和你吵架，不许你喊我们做爸妈，你呢，你别当回事。该怎么喊还是怎么喊，各论各的。” 　　哎哎哎哎？ 　　听到这个，菱素耳朵又竖起来了。 　　有故事，有故事！ 　　吵架吵架！是因为什么吵架的呢？ 　　听到陆太太这么说，苏嫣然却微微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但嘴上却仍未改口。 　　“没事，伯母。” 　　她转身又回厨房，一沓钱就这样摆在了小茶几上。 　　苏宛凝伸手就想去拿。 　　陆太太却是一把拍掉了笨丫头的狗爪，又把钱拿过，数了数。 　　不多也不少，好几千块钱。 　　不知道自家这个穷鬼老妈，到底是去哪儿找来的这么多钱的…不会是借小贷吧？ 　　菱素暗暗嘀咕。 　　老太太却没把钱收起，而是把钱又放回到钱包里边，塞回到苏嫣然的包包里。 　　“…嫣然啊…” 　　“啊？”苏嫣然还在厨房里忙活，声音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老太太却是已经自顾自的唠叨开了。 　　“…你啊，也别老去上泸闯了，听我一句劝啊，你就回来吧，在N市这里好好找个工作，我和老陆最近打牌认识了一个电子厂的老板，他说他们那里正缺女工呢…你可以去试试。” 　　“什么啊，伯母。” 　　“你跟陆遥这样，我们看着也有些心疼。”陆太太轻叹，结果一直闷头不说话的老老陆，却是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再说。 　　而菱素呢，则是将茶几上的旧照片，拿了起来。 　　照片有些年代了的。 　　两个人眉清目秀，女孩清稚，男孩帅气。 　　只是很微妙，她虽觉得照片上的两人很眼熟，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很难把照片上的男女，和自己印象中的父母，对上号来。 　　苏宛凝这个时候，却是爬上了她的膝盖，坐到了她的腿间。 　　见姐姐一脸迷惑的样子，苏宛凝却是拍了拍她的大腿，说道。 　　“姐姐你可真笨…” 　　说着，她一指照片上的那男孩，说：“这是妈妈。” 　　然后，又指女孩：“这是爸爸。” 　　菱素：“……” 　　菱素：“？？？” 　　见到小丫头这么一指，一旁的陆太太，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笑着揉了揉苏宛凝的脑袋，跟着又说：“哎呀呀，小丫头真是聪明啊…” 　　不说的时候，根本没发觉。 　　然而一点明…却就，越看越像了。 　　陆太太呵呵笑着，却道：“你不知道，你妈以前小时候，可野得很呢，跟个男生似的 …” 　　这哪里叫做跟个男生似的？这分明就是好吗？！ 　　菱素瞪大眼睛。 　　老太太没理她，慢悠悠的，继续说道：“你妈小时候，就是我们那条街，一百多户人家里的孩子王。你还记得我们老家的那条街吧，现在都拆了，不过你要回去问以前住那片的，现在都已经长大的叔叔阿姨，他们啊，小的时候，可没少被你妈揍…” 　　菱素古怪的扯了扯嘴角。 　　这么…这么凶的嘛。 　　照片中的黄发“男孩”，逐渐和记忆中的母亲对上了号，而另外一边…呃，那位原本她认为是女孩子的…爸爸。 　　其实也不过是第一眼印象啦，那所谓的“女孩”，既没穿裙子，头发也不过是正常男生偏长的程度。 　　就是长得，很可爱，很清秀，很稚嫩。 　　…也难怪当时老妈说，老爸年轻的时候，很润。 　　这这这，要是头发长一点，换身裙子，谁会怀疑他的性别啊？ 　　记忆中的老陆，有这么清秀吗？ 　　“想想那个时候也挺好玩的。”老太太呵呵笑着，又把调皮捣蛋的苏宛凝，一把给抱到了怀里：“你爹啊，长得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就是小时候被人当成是女孩子多了，他不满嘛，不开心！大了之后，就开始蓄胡子，人也懒下来了，不太喜欢打理自己，慢慢的，就变成你记得他的那模样了。” 　　想起三十一岁的老陆，呃…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隐约有些惋惜！ 　　小时候的老爹，真的…超润的啊。 　　虽然比不过现在的苏嫣然，也比不过遥妹。 　　但如若按战斗力来算，那么至少也是约等于0.9个苏嫣然和0.9个陆温娴啊。 　　太…太太太…这也太生艹了吧！ 　　见苏嫣然还在厨房里忙碌。 　　陆太太眯了眯眼，忽而凑了过来，靠在了菱素的耳朵边。 　　“…你都不知道，当年你妈怀你的那年，可真把奶奶我吓到了…” 　　“那年，他们两个小兔崽子，也不过十六岁。平时他们一起玩吧，我也没当回事。” 　　“结果，就猜怎么着。” 　　“就有一天。” 　　“你妈，就是然然哥儿…啊，我们那条街出来的，都习惯这么叫她。” 　　老太太眯了眯眼，早已起了皱纹的眼角处，破天荒的露出了些许笑意。 　　“那天晚上，然然哥带着我家小遥，就是你爸…回到家里，一见到我和你爷爷，就给我们鞠躬。” 　　“你猜你妈当时是怎么说的。” 　　菱素眨了眨眼。 　　就听老太太，嬉笑着，带着几分荒诞和怀念的味道，轻声在说。 　　“你妈同我们说啊，她说，对不起啊，伯父伯母，我不小心，把你们家儿子给糟蹋了…” 　　菱素怔住了。 　　这都什么鬼啊？ 　　牛被田犁了？ 51，苏嫣然的新剧本。 　　一张旧照片。 　　一段老故事。 　　菱素眨了眨眼，感觉心头里有一千万“握槽”呼啸过而。 　　什么鬼？这是什么鬼故事？ 　　一头黄毛的老妈，不穿女装却胜似女孩的父亲？ 　　如果她有系统的话，这个时候，她一定可以明晃晃的，听到系统，在她的脑子里，对她发出如是这般的提示。 　　“父亲威严值：-12。” 　　什么鬼！ 　　遥妹你在干什莫！ 　　小丫头苏宛凝这个时候，也挤到了陆太太和菱素的中间，她拍着照片，哈哈笑道。 　　“姐姐你真笨，连这是妈妈，这是爸爸，都看不出来。” 　　菱素：“……” 　　唯独不想被你个小笨蛋说笨，好不好？ 　　看着旧照，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指尖轻轻在照片上边摩擦，跟着又轻叹一声，情绪有些低落。 　　兴许是察觉到奶奶的心情不佳，苏宛凝立时又钻到了奶奶的怀中，她一边蹭，一边奶声奶气的安慰。 　　“奶奶，没事的，爸爸没离开我们，爸爸只是变成了魔法少女，在守护着我们呀！” 　　魔法少女… 　　陆太太丫头这句话给逗笑了，她轻轻揉了揉笨丫头的脑袋，心情多少也些开朗了些： 　　“魔法少女是什么呀，宛凝告诉奶奶好不好。” 　　却不曾想，一听到这个，笨蛋丫头却是一时间就捂住了嘴。她死命的摇了摇头，肥嘟嘟的小手塞满了整个嘴巴，却仍旧含糊不清的说道。 　　“…姐姐说这个秘密不嫩告诉其他人，告诉其他人的话，我不能成为魔法少女啦！” 　　小孩子的世界，有的时候总是那么的荒诞。 　　陆太太轻笑着摇了摇头，却又把茶几上的照片，仔仔细细的收起，放回到相册里边。 　　一家子人在沙发这边闲聊，厨房里的苏嫣然动作倒也麻利，很快，一桌子的饭菜，就已经端上了桌。 　　老陆家吃饭一直用的就是客厅里的这张小茶几，本就不大，这个时候，零零散散的几盘菜端上来，密密麻麻的堆放着，倒也显得丰盛。 　　荤菜只有一个青椒炒肉片，剩下的都白菜豆腐之类的，但原料自然干净，有一股夹淡淡且夹杂着土腥味的新鲜香气，都是些家常。 　　苏嫣然解下了围裙，又到一旁的消毒柜里取过了碗。 　　她眼倒是尖，一回座位边上坐着，就看到陆太太把她先前拿出来的钱，塞回到了她的包包里。 　　她轻轻微叹一声，跟着又把钱包拿了出来，这一次没数钱了，直接就把一整个钱包，塞到了陆太太的手中。 　　“伯母，您就拿着…我这两天接的那个戏，剧组那边阔绰得很，给了我不少钱，我不缺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从坤包里，取出了一份材料。 　　“您看看嘛，就这个故事。您看看，主演都是什么人，秦皓，王景椿，都影帝的！！投资可大了，他们给我的钱也不少…这钱啊，您就拿着，还要麻烦你和伯父带我照顾宛凝呢。” 　　自打从漂亮老爹那儿，听过不少关于苏嫣然的糗事之后。菱素对于自家母亲的装阔行为，或多或少都有些抵触。 　　怎么说呢…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也不知道在傲娇什么… 　　大丫头扁了扁嘴，却是低下头，好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份剧本合同，这个时候恰好就丢在她的面前。 　　而在听到秦皓，王景椿这两个人的名字时，原先还有些不大以为意的老太太，却一下来了精神。 　　“哈？然哥儿，你说刚刚说的是谁？是秦皓吗？” 　　“嗯。”听到老太太的问话，苏嫣然也不敢再装，嗯了一声，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咝！” 　　见到自家儿媳妇儿点头确认，老太太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头子有些好奇，凑过脑袋来，看了一眼，又问：“谁啊？” 　　“秦皓啊，秦皓！拍《誓言》内个。”老太太不满，瞪眼，愤愤不平。那感觉就跟年轻小女孩追星看到了村通网似的——竟然有人不认识我家欧巴？您是火星人吗？ 　　老头子漫不经心的喔了一声，很显然是没听说这个名字，但还是笑呵呵的，也是把那钱包往外推：“然哥儿啊，你赚了钱，就自己留着吧，我们两个老人，退休金高，平时也用不上什么钱。倒是你不一样啊，到时候，一个人去外地，需要打点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而至于菱素呢。 　　这个时代，这个年级的年轻人，接触电视剧…甚至可以说是接触电视的时间，都不多了。 　　对于一些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电视明星，不大了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菱素只是好奇。 　　她下意识的将茶几上的材料，取了过来，然后自然而然的翻开。 　　只见扉页上边写着，《坏小孩》，这三个大字。 　　继续翻页。 　　原著，紫荆陈，类型，剧情，悬疑。 　　主要演员有，秦皓，荣子杉、史朋元等等…韩三爷兼制，导演是辛霜。 　　她翻了两页，只觉有去，倒也没有多想。翻到了合同的后边，那上边确实有写着母亲苏嫣然的名字。 　　片酬水准并不高，单集，3500的样子，总共戏份是在六集左右，也就是一共两万一的片酬。 　　哟…可以嘛。 　　母亲大人有进步了。 　　她挑了挑眉，倍感欣慰。 　　哎？这种看到“不争气的孩子终于也会自己努力学习好好读书”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肥事。 　　她匆匆扫了两眼，跟着又将材料放回到了原处。 　　来了兴致陆太太不免多问了几句。 　　“…是什么电视剧啊？会不会在电视上播。” 　　“不，不是，就是网剧。” 　　“网剧是什么呀？”老太太追问。 　　“就是专门为网络制作的，一般只是在互联网上播放的影视剧。”苏嫣然坐在一旁，温声细语的给老太太解释，那安安静静知书达理的模样，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把她，和多年以前的那个黄毛，联系在一起。 　　“不在电视上播啊。”听到这般，老太太不免有些失望。在老一辈人的眼中，不管新兴的媒体再怎么发达，再怎么热闹，也终究比不上电视台这样的媒体。 　　电视机就是他们永远的神！ 　　“行了行了，别说了。”老头子这个时候倒是很知趣的出来替苏嫣然解了围。“有戏拍不就挺好的嘛，行了行了，吃饭吧，吃饭吧。” 　　他一边说，一边端起了饭。一筷子，就夹了好大一片的肉，放入了嘴里，跟着又扒了几口米饭。 　　…结果，这饭菜还没咽下，老头子的面色，就一下子变了，一阵青一阵白的，莫名的精彩。 　　呃… 　　端着饭碗的菱素，看到这样，夹菜的动作，也不免一滞。 　　一直躲在陆太太怀抱中的苏宛凝，这个时候也终于跳了出来，她指着老老陆，哈哈大笑道：“爷爷，你真笨！！平时妈妈煮的菜，晨阿姨家的贝拉都不吃的。” 　　晨阿姨是姜晨，贝拉是她们家养的一只萨摩耶。 　　老老陆：“……” 　　老老陆：“呕…” 　　所以…为什么不早说呢？ 52，想不到标题就这样应付过去吧。 　　最终还是只得由老太太亲自下厨，洗掉了青椒炒肉片上的那层油盐，又重新翻炒了一遍。再把另外几盘毛豆茭白青菜豆腐这些，重新下锅，又烹调了一次。 　　等再次能吃上饭，也已经是半小时过后的事情了。 　　这小半小时的时间里，苏嫣然一直跟个鸵鸟似的，特怂包的，蜷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边格外不好意思的在跟老老陆道着歉，另外一边呢，又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盯着仍在不远处玩闹着的苏宛凝。 　　杀气凛然，连菱素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而刚刚说出“妈妈煮的饭连狗都不吃”的苏宛凝，这个时候，却是全然没能意识到，危险的即将降临。 　　等到吃完饭，已经晚上七点多的事情了，夜幕降临，数十年如一日不曾间断过的新闻联播，也如期在电视上边亮起。 　　苏嫣然起身，本想要去帮家公家婆洗碗，结果却陆太太挤兑到了一边。 　　“你啊，还是到那边去歇着吧，别累着了，乖…” 　　陆太太轻声细语的哄着，然而看苏嫣然的神情，却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吗的，就连酱油和糖和醋和盐巴都分不清的人，你还敢让她做什么家务呢？ 　　苏嫣然有些悻悻，但还是走回到客厅里，跟个受气了的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的，坐在了一边。 　　老老陆本想开解两句的，但想起刚刚那块咸到齁的青椒炒肉，这到嘴边的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他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最后还是无语道。 　　“然哥啊，你以后还是别做饭了。” 　　苏大美人讪讪的笑了笑，但又不敢反驳，只得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喔了一声。 　　总之。 　　气氛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微妙，不尴不尬的。 　　菱素呢，早就想逃了。她偷偷摸摸的走进房间，等收拾好文具书包，这才走出客厅。 　　见母亲这般耷拉着脸，老老实实在跟老老陆聊国际形势的模样，她不禁觉得有些有趣。 　　看样子，一家之主是谁，不用多问了。 　　她转身进了厨房，掂着书包，同奶奶讲：“奶奶，晚上我到李玉婷那里去写作业，写完我就回来，不用等我啦。” 　　总之，万能借口李玉婷！ 　　老太太也不疑有它，手上还在忙活着，头也不回：“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好。” 　　走出家门的时候，苏嫣然略带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大丫头眯着眼笑着，摆了摆手，却是背起书包，头也不回的，就这样跑出了小区。 　　…… 　　她去的，自然不是李玉婷家。 　　李玉婷自然就只是个借口，工具人！ 　　十分钟后。 　　陆菱素背着书包，自然而然的，来到陆温娴的出租小屋处。 　　老陆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拖鞋已经收拾好了，摆放在了屋子入口的鞋柜处，鞋柜上边，还摆了一串钥匙。 　　菱素没进门呢，就听见屋内的老陆，轻声埋怨道：“拖鞋是新的，刚在楼下超市买的，你以后过来就穿这双好了，别老光着脚啊。钥匙是屋子的备用钥匙，你拿一把回去就好了。以后没事想过来自己过来就行，别老让我开门等你…” 　　这话听起来，似在埋怨，又好似有那么一些些厌烦。 　　但菱素听着，却莫名的有些开心。 　　因为老陆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这里，其实也是她家。 　　她自然是开心的。 　　她嘻嘻一笑，也没换拖鞋，就和以前一样，脱了鞋，光着脚，就这样走入了屋中。 　　老陆看得格外的嫌弃，训斥道： 　　“拖鞋都给你买了！你换一下会死啊！” 　　她也不理，光着脚，就坐在陆遥的床边。 　　“你别坐我床上啊！脏死了啊你！”老陆语气无奈，似是想要埋怨，但又不舍得说重话的样子。 　　菱素抿了抿嘴，终是没把她那光着的小脚，踩上老爹的床。 　　小屋还是那间小屋。 　　不大，灯光昏黄，没有电视机。 　　单人床的床前，是张小茶几，茶几下面铺着层垫子，连个凳子都没有，要坐就只能坐在垫子上。 　　菱素从床铺上边爬了下来，光着脚丫子，就这样踩到了垫子上边。 　　垫子软软的，材质有些类似瑜伽垫，上边印有一些卡通图案，看上去Q萌Q萌的，格外的孩子气。 　　陆遥这会儿好似在更新，电脑上边亮着个文档，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键盘，旋即变成了一长串的文字，悦动在荧幕上边。 　　菱素往她身边凑了凑。 　　还是那股好闻，且令人心安的味道。 　　想抱抱！ 　　菱素眯了眯眼。 　　她凑得近。 　　陆遥却是不大领情。 　　她略显嫌弃的让了让身子，斜睨了自家闺女一眼。 　　“靠这么近干嘛，你也不嫌热。” 　　总之，就是又开始傲娇了！ 　　菱素也不恼，格外听话的让开了些许身位。不过这屋子里边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就算她让过来了一些，两人仍旧挨得极近。 　　从她现在所在的角度看出，依稀能够看到“陆温娴”的侧脸，如牛奶一般白腻的肌肤，精致的面部线条，些许发丝点缀在雪白的耳垂旁。 　　…如果带个耳饰什么的，一定会很好看的吧？ 　　她眯着眼睛在想。 　　陆遥似乎正在更新，似乎正在卡文，一小段大约三四百个字的段落，她反反复复，写了又删，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见她如此专心。 　　菱素没来由的，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爸。”她叫道。 　　“嗯？”陆遥应得漫不经心的。 　　“…要是你现在跟妈离婚，我一定选择跟你。” 　　这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老陆啼笑皆非，好不容易理顺些许思绪，这下子，又都乱了。 　　离婚吗… 　　老实说，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跟着又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上边，翻翻找找。 　　“…你要找什么？”菱素不禁问。 　　老遥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她从柜子中，翻出了一台，包装完好，没有拆开过的…平板电脑。 　　“下午刚买的。”老陆笑笑，旋即递了过去。 　　大丫头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买给我的。” 　　“难不成买给李玉婷的？”陆遥取笑。 　　菱素怔了怔，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你上次过来，说这儿太安静，嫌有些闷，我就顺手买了。”老陆笑笑，顺着又坐回到了垫子上，像是多此一举般，又解释了一声：“这地方太小，也不方便放个电视什么的。” 　　菱素默默的拆了一会儿包，等到把外边的那层包装全都给拆开，露出了包装壳里漂亮的平板电脑，她将平板电脑取出，摸了摸背后那冰凉凉的金属外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 　　“要是你现在跟妈离婚，我一定选择跟你。” 　　又来…复读机吗？ 　　老陆啼笑皆非，片刻摇头，这才埋怨道。 　　“…信你才有鬼了，墙头草。” 　　话又说回来了，平板电脑这东西，充其量呢，不过也就是个大荧幕的手机，里边的APP，功能，基本也和手机无异，除了看电视剧看直播会比较爽一些之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多别的用处。 　　然而菱素仍旧爱不释手。 　　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有几个能够抵抗礼物的诱惑呢？ 　　点亮荧幕，里边该有的软件，APP，一应俱全，她平时偶尔会刷一刷的游戏，也已经下载好，放置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上…嗯，还有日活超过一亿，秒天秒地的王者荣耀！ 　　“…你真想要充钱买游戏买皮肤，你直接跟我说就好。”老陆这会儿也坐回到电脑桌前，略带严肃的叮嘱：“可别到网上去借什么小贷。” 　　“…知道啦。”大丫头笑得甜甜的。 　　“花呗也不能借！”陆遥又说。 　　“嗯嗯…”大丫头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心底却是在偷笑。 　　这老陆，又开始啰嗦了。 　　不知怎么的，她没来由的便是想起，先前在家中，奶奶指着那张旧照片，同她说起得的那段陈年往事。 　　流里流气的黄小苏，腼腆害羞的陆姑娘。 　　真的是… 　　莫名的，就是觉得她们两个很般配。 　　“……” 　　静默片刻，也不知陆遥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她眯了眯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开口。 　　“…哎，丫头。” 　　“嗯？” 　　陆遥微微偏着脑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目光虽是盯着面前的电脑荧幕，可那扑闪扑闪的双眼，仍旧是流露出了些许不安，和些许莫名的期待来。 　　“…这两天，你和你妈在的时候，她…有没有说起过我？” 53，苏嫣然，弟弟男人，以及小三（1）。 　　N市是一座生活节奏格外缓慢的城市。 　　如果说繁华的魔都，妖都，帝都这类的大城市，就似白日间活泼的少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生机勃勃，朝气昂然。 　　那么夜晚之中的N市，就像似个慵懒晚起梳妆的少女，赖床，磨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温吞吞，沉浸在一种恰似蛋清色般的光晕之中，慢，且安静。 　　… 　　揍完苏宛凝，心满意足的苏嫣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陆太太坐在客厅里翻看着电视，听着房间里自家孙女那哇哇直叫的啼哭声。 　　说是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 　　但是想想，如若这苏宛凝那句“你做的饭连狗都不吃”——说的是她的话。 　　那么陆太太，估计多半也很难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杀气吧！ 　　嘛，罢了，就当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吧。 　　老太太偏着头，啼笑皆非。 　　屋子里很安静，灯开了，但并不算敞亮，窗帘外面是惶惶的冷月光，恰似水银，均匀洒在房间的一角。 　　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时候也不早了。 　　老太太端着遥控器，时不时调着台，偶尔看到一两个感兴趣的节目，才会多停留个一两分钟，瞧上几眼。 　　老人家看电视都是这样，很少会在一台节目里看上太长时间。 　　苏嫣然往自家家母的身边一坐，懒洋洋的枕着，忽而听到身旁的陆太太，略带惊讶的喊了一声：“哎，沙海。这个还挺好看的。” 　　苏嫣然抬头斜睨了一眼，喔…秦皓大哥主演的，热度和收视率，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只是这题材，她却是没多大兴趣的样子，然而她仍旧是耐着性子，坐在沙发边上陪着 陆太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时间： 　　“这么晚了，菱素还不回来呀？这李玉婷的家，有这么好玩的吗？” 　　听到苏嫣然的嘟囔，陆太太却嗤笑了一声，她呀，太了解菱素这丫头的德行了，静了静，还是忍不住忿忿道：“什么李玉婷，八成是在陆温娴那里吧。” 　　听到陆温娴的名字，苏嫣然下意识的，却不免一怔。 　　陆太太，也知道陆温娴啊。 　　她眯了眯眼，小意试探。 　　“伯母。” 　　“嗯？” 　　“这陆温娴，到底是什么人呀？我老听菱素说。” 　　她问得很轻。 　　陆太太也不疑有它，自家儿媳，当然是自己人嘛。眯着眼沉思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这才，将她的猜测说出。 　　“那天遥儿葬礼时，见那女孩来过，我好奇就问了一下。看那年纪，应该是菱素的同学吧，我也不太清楚。就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儿。” 　　“喔。”苏嫣然点了点头，心下更是确认了这“陆温娴”小三的身份，她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挺漂亮？” 　　“啊，应该是超漂亮的。”陆太太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这才肯定的说。“长得嫩嫩的，秀气，又干净。”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苏嫣然抿了抿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晚在餐厅里的…KISS。 　　陆温娴啊陆温娴啊，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是个蕾丝边了？ 　　她哼哼在想，心有不忿，但嘴上，却并不打算把“陆温娴”是“陆遥”小三这个事，同陆太太讲。 　　正走着神。 　　桌上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苏嫣然撇了一眼，看清楚了电话号码，便站起身，走出屋外。 　　“伯母…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陆太太自然是不会在意。 　　… 　　走出屋外，夜色已经极深。 　　她伸了伸懒腰，这才接过了电话。 　　电话是姜晨打过来的，刚一接话，便已听到那头，姜大小姐那略带焦急和关切的声音。 　　“…你真接下《坏小孩》那个剧本啦？” 　　“嗯啊。”苏嫣然笑笑，回答得特轻描淡写。 　　那边滞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叹气道： 　　“你能行嘛…” 　　毕竟… 　　姜晨咬了咬唇，后边的半句话，却是没能说出。 　　“没关系的…”苏嫣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静了静，跟着又道：“姜晨，我跟你说，我们猜得没有错，那个陆温娴啊，就是我家那弟弟男人的小三！长得可好看了！超嫩！胸还特别的大。” 　　电话那头，损友听得好生无语。 　　“为什么你家弟弟男人找了个好看的小三，你丫的能这么兴奋的？” 　　“这你就不懂了。”苏嫣然呵呵道：“这么漂亮的一姑娘也看上了我家的弟弟男人，不正好说明我家的弟弟男人，特别优秀嘛…” 　　“优秀个鬼了…”姜晨刚想吐槽，但想想那即将有可能卖出八位数版权的《诡秘之序》，又有说些不出话来。 　　这个级别的收入，就算放在繁华热闹的大城市魔都，也依旧能够算得上是相当出色了。 　　姜晨的丈夫，在上泸经营的软件公司，一年的收入有没有一千万，还另说呢。 　　想到这，她不禁轻叹了一声。 　　“你可看好了，说不定你家弟弟男人的那个小三…嗯，叫陆温娴的，对吧？指不准她就是冲着那一千万来着的喔，你可得提防着点。” 　　小三，原配，有钱的男人，争家产。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 　　苏嫣然莞尔，不知怎么的，她用指尖轻轻抵了抵双唇，片刻恍神，这才又轻轻笑道： 　　“不，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可真够大心脏的。”姜晨无语。 　　“我看人准得很。”苏嫣然笑了笑。 　　也许是吧…远在上泸的姜晨好笑的摇了摇头，静了好久，似想起了什么，她翻了翻身，跟着又追问道：“你真打算去湛港，接那部戏啊？” 　　类似这般的网剧，其实之前，就已经有不少的剧组，找过苏嫣然了。 　　有一些古装穿越的，也有一些宫斗权谋剧目。 　　别的不说，就苏嫣然这个皮囊，哪怕她没什么演技，单单就明晃晃的戳在荧幕前边，也能惹得一大堆男粉女粉给她送钱。 　　当今世上的小鲜肉，走的不外乎就是这样的路线。 　　记得上次，在给一家网店当模特，拍摄店里的一些女装杂物时，苏嫣然这个家伙，仅仅只是换了身裙子，化了个淡妆，那走在镜头前边的气质，就足够A爆一些所谓的气场女艺人。 　　就连身为女性的姜晨自己，有的时候，也会被苏嫣然的气质给A到。 　　虽然这人人品不怎么样…但长得，真的很容易把人三观给带跑。 54，苏嫣然，弟弟男人，以及小三（2）。 　　所以她不大明白了。 　　之前找上门来的剧组，其中也有不少给出了不错的片酬。 　　但不知怎么的，这苏嫣然，就是不愿接。 　　以至于现在接下《坏小孩》这部剧的时候，多多少少实在让姜晨有些意外了。 　　她如果早愿意这样的话，又何至于穷到如今这个程度呢？ 　　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苏嫣然在想什么，正当姜晨以为她把电话挂掉的时候，才听到苏嫣然，轻飘飘的，低声说道：“…不然呢，不拍戏，怎么有钱。没有前…我家弟弟男人的那一大家子，谁来照顾啊。” 　　伯母，伯父，菱素…苏宛凝。 　　还有那个，在厕所里强吻她的，可怜兮兮的陆遥小三… 　　这些，都需要她去照顾啊。 　　不接戏，怎么行？ 　　电话那头的姜晨，格外的无奈，片刻之后，她才轻叹。 　　“我不管你了。” 　　“你也管不到我啊。”片刻失落，这家伙又变回了之前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嬉皮笑脸的。 　　见她这样，姜晨就忍不住的来气： 　　“我跟你说啊，你们公司里边，不喜欢你的，等着看你出洋相的人可不少呢。” 　　苏嫣然的经济公司，百合新媒体影视公司。 　　就这家伙的混蛋性格，往日在公司里边，可真没少得罪人啊。 　　苏嫣然哼哼冷笑，倒是全然不在意。 　　“你帮我跟那些不喜欢我的人说。” 　　“说啥？” 　　“就说…我也不喜欢你们，谢谢！” 　　姜晨：“……” 　　这搁我这玩反弹反弹再反弹呢？ 　　又静了好一会儿，姜晨这才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去了湛港，自己一个人小心一点，碰到什么时候给我电话。” 　　苏嫣然嗯了一声，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我要出了什么事，你来看我咩。” 　　“不来，没空。”姜晨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苏嫣然呆呆的看着电话好一会儿，直到忙音消失，她才伸了伸懒腰，重重的舒缓出一口浊气来。 　　“呼…哎，姜晨，你知道吗？那个小三…她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她就是陆遥。陆遥没有死。” 　　挂掉电话，此时的夜已深，小区的路灯大半都已经坏掉了，幽幽暗暗，远方是N市这座城市幽幽的背影，似有一种深沉的静谧在流淌。 　　她其实挺喜欢这里。 　　虽老，虽旧，但生活很缓，很慢。 　　慢慢吞吞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生活又不是竞技场，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人上人才是人。 　　可是不行啊。 　　她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巴掌，跟着又挥了挥拳头。 　　“…加油，你能行的！加油，苏嫣然。” 　　小三说的那句话，实在是荒诞。 　　…可是，如果那句话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呀… 　　…… 　　仍是这夜。 　　十一点整。 　　老陆驾着电平车，搭着菱素丫头，好不容易，这才将大姑娘菱素送回到小区这边。 　　小姑娘背着书包下了车，这才将安全帽子，往车的后边一挂 　　她好似有些恋恋不舍。 　　陆遥瞧着好笑，跟着又使了个眼色。 　　“行了，赶紧回去吧。再晚你奶奶又要骂人了。” 　　“嗯…”菱素点了点头，但还是站在原地，好半晌，她才回过头，委屈巴拉的看了一眼老爹：“我想搬过去和你住。” 　　陆遥听着，也是有些小无奈。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道：“过两天…过两天吧，我把这个事情，跟你爷爷奶奶说一说。坦白一下，就把你接过来，可以吧？” 　　丫头便有些开心，用力点了点头。 　　所谓的坦白。 　　自然是指，把她变身的这个事情，坦白的，跟陆太太，老老陆他们说清。 　　菱素往厂区里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 　　见老爹仍跨着电车站在那儿，目送着自己，她又有些不放心。 　　她又转过，跑了回去。 　　“爸你赶紧回去吧，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晚上一个人回去很不安全的…” 　　大丫头想了想，忽的又道：“算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陆遥：“……” 　　她轻轻推了推，略显嫌弃：“行了吧你，你送我回去，我又送你回来，这样下去，怕不是要送到明天早上都回不到家。” 　　…好像也是。 　　她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陆遥略显嫌弃的看了看她，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道：“回去吧。” 　　“嗯。”菱素点了点头，这才背起书包，转身跑进了小区。 　　看着大丫头渐渐消失的背影。 　　陆遥轻叹了一声，面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敛住… 　　其实。 　　她也挺想让菱素早点搬过来的。 　　买了拖鞋，买了平板，买了这么多东西，本就是因为怕她，呆在她那边的小屋，会闷，会嫌弃… 　　她啧了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难怪菱素老说她，在变成了“陆温娴”之后，她的心思比起以前，要来得细腻了不少。 　　菱素还说，她最近变得有点娘，有点温柔，有点优柔寡断… 　　反正就是父亲的威严什么的，真是一点都不剩了。 　　她倒没有这般的自觉。 　　毕竟，对于变成女生这个事情，事到如今，她仍未真正的去正视。 　　毕竟能够再活一次，已经实属庆幸了。 　　这些其实她都没多大在意。 　　然而有一点，她是真有注意到了。 　　以前…和菱素分开住，虽说也挺想让回来，但是一个人住着住着，这么长时间，也变得习惯了。 　　但在变成了“陆温娴”之后。 　　她变得…有那么一丢丢，小小的，害怕孤独。 　　她想菱素在家里陪着她，哪怕只是说说话，聊聊天，偶尔听她嫌弃几句，也听好的。 　　…变软弱了呀… 　　她呆呆的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小区里边的灯火通明。 　　直到丫头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她已经到了家之后，老父亲陆遥，这才蹬开了脚蹬，推起自己的电瓶车。 　　结果，在小车缓缓行驶到小区正前方的拐角处时。 　　一个身影，叫住了她。 　　她回头一看。 　　苏嫣然身着一袭长款的风衣裙，正站在路边的街灯下，笑意莹莹的，看着她。 　　啧… 　　陆遥眨了眨眼。 　　那边却已出声。 　　“喂…我送送你吧。” 　　陆遥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好…” 　　她不由分说，走向前来，一伸手，便拿过电车的手把。 　　“我来开。” 　　陆遥自是从善如流，让了让坐，把前边的驾驶位，让给了她。 　　不过两三分钟的样子，苏嫣然便已上了手，她轻轻扭了扭油门，跟着笑道。 　　“你家在哪。” 　　“就在前边，第二个巷子的路口，左转再开两百米这样，就到了。” 　　“好…”苏嫣然启动了电车。 　　陆遥迟疑的好一会儿，局促的好一会儿，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把双手，轻轻的搭在了苏嫣然的腰上。 　　距离很近，却又若即若离。 　　…… 　　夜风清凉，车流渐稀。 　　“陆温娴”的出租小屋，本就离陆遥的小区不远。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已经来到了小区楼下。 　　苏嫣然摘下头盔，抬头看了看。 　　“这么近？”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是啊。”陆遥低着头，迟疑了好一会儿，终还是忍不住提议：“要上去坐一坐嘛？” 　　唔，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话，正常BG。这样的邀请，接下来怕不就是顺理成章的故事了。 　　然而两个人都是女生，于是两个人之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而且这身份，有些怪异。 　　苏嫣然挑了挑眉头，她略略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陆遥，自是想起了那个吻。 　　“你又想干什么。” 　　陆遥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她一眼：“什么都不干。” 　　“那我上去干嘛。”苏嫣然狐疑。 　　“爱上不上。”陆遥也懒得同她说，停好车，便转身，就想走回小屋。 　　“喂…”苏嫣然却是出声叫住。 　　“…干嘛。”陆遥头也不回，声音显得懒洋洋的。 　　“你那天…为什么亲我。”苏嫣然嚷嚷着问。 　　陆遥站定，看她，过了好一会儿，这才一字一句，笑骂道。 　　“…因为你是个笨蛋啊。” 　　… 　　傻瓜配笨蛋…不是刚好么？ 55，读者（1）。 　　最终。 　　苏嫣然并没有上楼，而仅仅只是站在楼下，目送着“陆温娴”，回到了属于她的那间破旧出租小屋里。 　　上了楼。 　　陆遥打开了窗户，看着仍然站在楼下的苏嫣然，莫名的有些恍惚。 　　她摸出手机，翻了翻短信，很快就在不多的信息里边，找到了那条“陆温娴，我记住你了。” 　　她回复了一句，“我到家咯。” 　　路灯下的苏嫣然，低着头看了一眼，摸出手机，而后很快回复。 　　“好，那，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 　　短信回复完，她才将手机收起，而后转身，消失了在夜色当中。 　　两人之间，好似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话题可以去聊，短信呢也不过是寥寥数语，连晚安都舍不得说上一句。 　　等到苏嫣然彻底走远，陆遥这才拉紧了窗帘，关上了窗户。 　　她没来由的想起她们还年幼的那个时候。 　　七岁？八岁？ 　　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长得很清秀，很稚嫩，常常被同街的孩子，误认成为是女孩。而在小孩子之间的性别壁垒远远要比大人来得要明显，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不仅不会和女生玩，甚至还会发生类似于欺负，霸凌的现象。 　　青梅竹马？不被取笑就不错了。 　　那个时候的陆遥，就没少被同年纪，甚至是比他大上个三两岁的男生欺负。 　　自然，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欺负，当然会反抗。 　　只是很可惜，双拳难敌四手。 　　她的体质也并没有和别人不太一样，也没办法做到打了75分钟的架，还能跑30公里。 　　那个时候的陆遥，朋友很少很少。 　　男生不同她玩，女生的小圈子嘛，也融不进去。 　　毕竟本质上，她终究还是个男生来着的… 　　直到认识了苏嫣然。 　　想起一些年幼时的事，陆遥倚在窗边，莫名的有些走神。 　　那个时候正是苏嫣然，把陆遥，带入到当时的男生圈子里边。当时的孩子王，街霸，对着一条街上的一众孩子，大声宣布。 　　“…陆遥是我罩的。” 　　想想也是挺有趣的。 　　年少的记忆就如同是海底之月，看着清晰，却深不见底。 　　在那之后，慢慢的，陆遥也多了些朋友。虽然说有些朋友吧，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慢慢的也就走散了，不再联系。但偶尔在老家的街边遇上，也总能停下驻足，聊上两句，聊聊以前的趣事，碰上一些机会了，也能坐下来，喝上一两杯老家的土酒，热热闹闹。 　　便是陆遥为数不多的，关于老家，关于年幼时的记忆了。 　　至于苏嫣然呢。 　　陆遥只记得，那个时候的苏嫣然，一头黄发，总是把打架，自己个儿弄得脏兮兮。甚至直到十五六岁，陆遥都还曾一度怀疑过她的性别。 　　那个时候的苏嫣然，也总会在入夜时，送她回家。 　　把她送到老家宅邸的楼下，然后挥了挥手，就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直到她远远离开。 　　后知后觉的，陆遥这才回过神来。 　　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夜色之中的出租小屋，显得格外的静谧。 　　她下意识的打开电脑，习惯性的点开更新文档。 　　今天的更新还没写，不过不知怎么的，却是半点灵感都没有，一行字敲敲打打，写写删删，却始终顺不下去。 　　思绪空空。 　　嘛，卡文嘛！是个作者，都会碰到。 　　她点开作者后台，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敲了个请假条出来，但想想，还是索性不发了。 　　“死人”请什么假嘛，人都“死”了，偷个懒，也无可厚非不是？ 　　这般说服了自己之后。 　　她又躺回到小床上，本想眯眼小歇，然而辗转反侧，却丝毫没有半分的睡意。 　　想了想，还是又坐了起来，打开电脑，登入QQ，在好友列表里边翻了翻，最后点了一位好友的QQ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在不？” 　　那人的ID叫“大专之神”，是陆遥认识多年的一位书友。 　　静默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那边的头像这才滴滴的晃动起来。 　　“鬼啊！！”大专之神回复。 　　…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陆遥也懒得解释，噼里啪啦的敲着。 　　“问你个事。” 　　“鬼啊！” 　　“我之前听你说过，你是在上泸那边做影视相关的工作的，对吧？你认不认识艾奇异的人？想跟你打听个事。” 　　如此诡异的聊天。 　　大专之神一时间真不知该回复什么的好。 　　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的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 　　鹿老仙：“是鬼，刚从下边爬上来的。” 　　大专之神：“……” 　　顿了片刻，又见鹿老仙消息发了过来：“还在不？” 　　大专之神恍惚眨眼，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背脊，全TM的都是冷汗。 　　见他不回复。 　　陆遥这边，又发去讯息，道：“我之前听你说过，你是在上泸那边做影视相关的工作的，对吧？” 　　其实就是把上边的那句话又复制粘贴了一便。 　　不知过了多久，大专之神，这才回复。 　　“是啊。” 　　“那能不能帮我打听个事。” 　　“你说。” 　　见对方终于不再纠结自己是人是鬼的事情，陆遥这才松了口气，她揉了揉脑袋，理了理思绪，好半晌，这才又道：“艾奇艺那边，最近是不是新开了一个戏？叫《坏小孩》的。” 　　“嗯，有这么一回事。”大专之神回。 　　“那戏是在什么地方拍的。” 　　“这个嘛…不太好说。” 　　“怎么了。”陆遥奇道。 　　“…这东西涉及一定程度的商业机密，你呢，又是圈外人，我不太方便跟你讲。” 　　这也正常，一场戏开拍之前，入组的演员，总要签些保密协议什么的，以防止剧本，剧情泄露，影响电视剧目，后期上映时的成绩什么的。 　　像蜘蛛侠荷兰弟内种天天搁采访节目里边剧透的人，毕竟终究还是少数。 　　“喔，这样喔。”陆遥叹了声气，但还是表示理解。 　　结果没过半分钟，大专之神的小心，很快又递了过来。 　　“…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哈？”老陆不解了。 　　大专之神发了个带墨镜的，酷的表情过来，后边还跟了一句话。 　　“我的意思是，你得女装。” 　　陆遥：“……” 　　加钱居士仿佛受到了侮辱。 56，读者（2）。 　　记得在几年前，小说《诡秘之序》刚刚在起源小说网站里连载的时候。 　　那会儿的陆遥，弄了个书友群。 　　群里边的聊天，除了各种开车，LSP话题，新番，国际形式等等等之外。 　　最受欢迎的话题怕是要数“作者女装”这个概念了 　　陆遥啼笑皆非。 　　…一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女装，有什么好看呢。 　　现在她倒是能还了，能女装了。 　　只不过总觉得现在“女装”，有种作弊的感觉。 　　而且妹子的女装根本就不能算是“女装”，好吗？ 　　一点萌点都没有。 　　见她没有回复。 　　大专之神的消息很快就又回复了过来：“得女装。” 　　“女你妹。”陆遥白眼，旋即回了个小恐龙竖中指的表情。 　　大专之神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吗的，我现在真有点相信你真没死了。” 　　陆遥瞧着这条消息，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 　　大专之神似乎自己先按捺不住了，他噼里啪啦的，回过来一长串的消息：“是，是有这么个剧本来着的。不过本子送到上边去审核，被上边卡住了。说是原著小说的剧情太过阴暗，不健康，对青少年不好。” 　　嗯嗯嗯…老阴暗，老不健康，老对青少年不好了。 　　没等陆遥回复。 　　大专之神这边的下一条消息，又已经发了过来： 　　“剧本呢，估计会做些改编，名字可能也会换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子的名字，应该会改成《隐秘的角落》。” 　　陆遥喔了一声，旋即恍然。 　　顿了顿，片刻之后，大专之神又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拍摄地点应该会在的GZ省的湛港市。艾奇艺这边，已经和当地的政府联系好了，当地政府表示会全力配合剧组的拍摄工作……这拍摄地不正好就在你住的N市旁边吗？开车过去，怕是三个小时都不用。” 　　说完，静了静，大专之神这边又说。 　　“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我这可是违反规定了。” 　　嗯嗯…果然还是读者们善良呀！ 　　她笑了笑，眯了眯眼，然后特诚恳的回了句：“谢谢。” 　　湛港确实离N市不远，就在GX省和GD省的两省交界处，海滨城市。 　　也许这座城市的存在并不如帝都妖都魔都这种大城市来得要强，也比不上近年来热度大长的火锅熊猫产地川蜀一带。 　　但如若说湛港生蚝，怕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有见到过。 　　陆遥回了一句“谢谢”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那大专之神的消息，这才又回了过来：“你别这样，怪不习惯的。” 　　吐槽完后，这大专之神，自然又是八卦了起来。 　　“你问这些干什么呀。” 　　好似窥视自己喜欢的“作者”的私生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似的。 　　“就，我媳妇好像接了那部剧里的一个角色。”陆遥也不瞒他，实话实说。 　　“哈，你媳妇也是演员？”大专之神不免好奇了起来。 　　“也不算吧，就是个小网红，整天拍一些有的没的的短视频，也不知道她怎么被导演给看上的。” 　　多半可能是因为漂亮？也许吧，反正苏嫣然这家伙，除了那皮囊，好像其他的也就一无是处了。 　　陆遥一边回着消息，一边腹诽，莫名的觉得好笑。 　　“哈？”另外一边，大专之神愣了好一会儿，静了半晌，他才幽幽回复：“你说的那个网红媳妇儿，该不会就是你之前老跟我吐槽的，你那老婆吧？” 　　“吐槽？有吗？” 　　陆遥眨了眨眼。 　　大专之神嗤笑一声：“没有？几年前你和她吵架那会儿，不老总是大半夜的来找我聊天的吗？” 　　大专之神说完，人就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跟着便在聊天框里，贴出了一大堆好似几年前的聊天记录。 　　“…你看这记录我还有保留呢。” 　　陆遥：“……” 　　你这人能不能别这样挖人黑历史？ 　　这聊天框里的记录，这确实是陆遥发的，当时刚跟苏嫣然吵完架，生着闷气呢。正好大专之神又过来找她聊天，那么顺其自然的，不就变成了她同大专之神，倾述苦水咯？ 　　既然是吵架吐槽，倾述苦水。那么里边的一些话，自然就是有些不大好听。老陆自个儿都已经不大记得当时的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大记得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跟苏嫣然争吵了。 　　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 　　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老陆看着聊天记录里的那一长串的祖安之词，半晌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大专之神呵呵笑着，又问道：“我这边还有呢，你要不要看。” 　　“不看了不看了。”陆遥红着脸，过了片刻，又无奈道：“你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收藏啊。”大专之神嘿嘿笑着，跟着又道：“除了你的之外，我还收藏了不少其他人的。” 　　跟着，他又粘贴了不少聊天记录上边，名副其实的，都是些黑历史语录，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多是几年前，她还在更新小说时，书友群里边的活跃人士。 　　看得陆遥啼笑皆非，却也有些怀念。 　　… 　　又静了一会儿。 　　大专之神的消息，这才再次亮起。 　　“你之前一直跟我吐槽的那媳妇，跟现在这个要去湛港拍《坏小孩》的媳妇，是不是同一个人？” 　　陆遥摸了摸鼻子，好半晌，这才轻笑道。 　　“是啊。” 　　“不吵架了？”大专之神又问。 　　“还吵呢…”陆遥笑笑。 　　她和苏嫣然之间的孽缘，剪不断，理还乱。 　　呆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原因，而争执不休，吵吵闹闹。 　　可她终归还是自己的…老婆呀。 　　抿嘴轻笑，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复。 　　“谢谢你啊，专神。” 　　大专之神被这个简称也搞得有些懵。 　　片刻之后，他才回复：“哎哎，你这次回来，该不会是想把你这媳妇，带到下边陪你吧。” 　　他说着，后边还跟了个惊悚的表情。 　　陆遥：“…” 　　陆遥轻笑一声，却是莞尔：“是啊。” 　　都说出嫁随夫，嫁了她这么一个鬼冢亡灵，可不就得这般的不得安宁咯？ 　　…… 　　而此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泸。 　　一栋豪宅之中，被鬼来信扰得不得安宁的读者，大专之神，正呆呆坐在奢华至极的大床边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过了片刻，有人敲门，是个年轻漂亮黑丝大长腿的女秘书，女秘书站在门后，轻轻咳了咳：“陈少，查到了。您刚刚说的那个网红艺人，叫苏嫣然，资料在这，您请过目。” 　　被称为陈少的男人，嘴角古怪的扯了扯，示意秘书将材料放下，而后又轻轻挥了挥手，答道：“我知道了。” 　　女秘书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陈少匆匆取过床边的资料，草草的扫了一眼，跟着很快，便兴致缺缺的放下。 　　“…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性格未免也太恶劣了吧。” 　　他其实并不认识苏嫣然，他所了解的苏嫣然，无非不外是从鹿老仙的嘴里听说过而已。 　　1200万《诡秘之序》的版权购置，至今还未解决，现在咧，又闹出这么一出。 　　鹿老仙啊鹿老仙啊，你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他眯了眯眼，跟着又把刚刚那位秘书叫了进来，吩咐道： 　　“这样吧…明天，明天下午，帮我订一张去湛港的机票。” 57，回家和老妈坦白（1）。 　　俗话常说。 　　人的三十年，前三十年睡不好，后三十年睡不着。 　　年纪越大，睡眠就越浅。 　　… 　　老太太先前还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心态年轻的缘故，在儿子死掉之前，她一向是一沾枕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那种。睡眠好，身体倍儿好，吃嘛嘛香。五十一二的年纪，头发也不见花白，脸上的皱纹其实也不多，往日里上街遇上一些年轻人，喊的也是啊婶居多，很少听人喊她做老太太的。 　　可自从自家儿子死掉了之后。 　　她便开始失眠了。 　　很难入睡，经常性的失眠，就算偶尔勉强能够睡着，但如若碰到一些细微瑕小的动静，就立马惊醒，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失眠之后，人便开始显老了，有时候出门上街，坐公交车的时候，也会有些跟宛凝一般年纪大小的孩子，喊她奶奶，主动给她让座了。 　　…这些熊孩子怎么就这么讨厌的捏。 　　这一夜也是这样。 　　她被身侧老头子的呼噜声给惊醒，气得直想拿脚揣。 　　自个儿坐在床边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最后终于还是不忍心把老头子给叫醒。 　　发了一会儿呆，顿觉有些口干舌燥。 　　她起身，本想到外厅里去拿水喝。 　　结果悄悄摸摸的推开门时，却听到屋外，洗手间里，传来了一阵细微且哽咽的啼哭声。 　　老太太的手顿时僵住，她撇了一眼隔壁房间。 　　大小两个丫头正搂抱着，睡在了隔壁房间里的小床上。地下地铺是空着的，弯腰下去摸了摸，还略有一些余温。 　　老太太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跟着又轻手轻脚的，走回了房间。 　　回到了主卧。 　　老头子仍在呼呼大睡，呼噜声此起彼伏，那声调高高扬起，片刻之后又戛然的卡了一下。 　　听着让人格外的难受。 　　陆太太扯了扯棉被，发现这床辈子被家里目前唯一的男人抱得死死的，半点都扯不过来。 　　啧…这真是。 　　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样。 　　她叹了口气，索性也就不再去想睡觉的事情，而是半枕在床沿边，眯着眼，闭目养神。 　　老太太自然不姓陆。 　　老太太姓韦，叫韦艳花，很俗很土气滴一个名字。 　　自打嫁给了老老陆之后，一直被人喊着陆太太，韦老师之类的称呼，慢慢的，也就没什么在叫她本来的名字了。 　　是的。 　　老太太以前是个老师。 　　在老家里教书，教了一辈子，临退休的时候，才混了个小职称…也算得上是光荣退休了的。 　　老家是个小县城，整个县城也就三四条街，两所小学，一所初高中。 　　老太太便是那初高中里的，唯一的一位英语老师。 　　小县城绝大多数的孩子，只要是留在本地念书的，基本都是她的学生。 　　然哥儿是，陆遥，也曾是。 　　老太太其实挺古板的… 　　两孩子在十六岁那年私定终身的事情，就是现在，老太太也仍心有余悸，觉得这事，实在是太疯狂了。 　　那年其实她也挺反对的，真的。当时第一时间听到然小哥说，“我把您家儿子给糟蹋了。”——的时候。 　　老太太的第一反应是，要把孩子打掉的。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TM反应过来，难受啊！怀孕的可不是她家儿子啊！是对门家的然小哥啊！ 　　这就一下子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了！ 　　荒诞，幼稚，不成熟。 　　就是现在，老太太也依旧觉得，这两个孩子的当年，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一些。 　　然而不知不觉，现在也十几年过去了。 　　十几年的时间，两孩子的孩子，也已经这么大了。 　　也真是有些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老太太轻叹了一声气。 　　好在菱素很听话，也成才，也很温柔，也很善良… 　　…比苏宛凝那个混世魔头，不知好上多少倍呢。 　　想起不听话的小丫头。 　　老太太便一阵愁眉苦脸的… 　　小丫头出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一直是她们两老人帮着带的。但真是不省心不省心，鬼灵精怪得很。也不是没想过要把她送去幼儿园…只是依稀记得，当时把适龄小班的宛凝送去小区附近幼儿园的那两三个月时间里，这丫头已经把同班同龄的男生女生，全都欺负了一个遍了。 　　连幼儿园老师都说这丫头很聪明，早熟得很，不用送来幼儿园了，再送过来她就要称霸了…这样。 　　总之就是同龄人无敌，大她一两岁的也能够越级挑战，小一两岁的自是不用多说，打遍天下，无敌手… 　　还真和当年的然哥儿，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呢。 　　想起一些些小事，老太太抿了抿嘴，她忍不住的翘了翘嘴角。 　　她们一大家子，不富不贵，倒也平平安安，得过且过。 　　小镇子出来的人啊，都是这样，没什么太多的雄心壮志，平凡就好。 　　虽儿子和儿媳的事总让她不太省心，但将就将就，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哥儿就算有诸般不好的，但比起现在外边动辄几十万彩礼买房买车还要顺便扶下弟弟的那些个女子。 　　也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很可惜… 　　如果儿子还在的话，那该有多好。 　　老太太眯了眯眼，半枕在床边，却是轻幽幽的叹了声气。 　　虽说儿子的一系列后世，都是他们老两口一并处理的，但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出于什么别的东西。 　　她总觉得自个儿的儿子没死。 　　很奇怪，就好像…他还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身边，久不久还会给家里打一通电话，时不时又会去学校接一接菱素，带她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再怎么不争气的孩子，终究也是自己的骨血。 　　老太太轻叹了一声。 　　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靠在床边，迷迷糊糊的，总算有了一些些的睡意。 　　睡梦中的老头子分了些棉被给她，又特体贴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想太多了。” 　　老太太嗯了一声，又转了转身子。 　　悄无声息的一夜。 　　… 　　然而就算失眠。 　　第二天，老太太仍是一大早就醒来了。 　　阳光正好，城市也恢复了喧嚣。 　　老太太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向了客厅。 58，回家跟老妈坦白（2）。 　　时值六点。 　　菱素已经从床铺上爬起来，穿衣，准备去往学校。 　　老太太撇了一眼侧卧，见床铺上边只有小丫头仍在酣睡，她不禁有些奇怪：“你妈呢。” 　　“妈一大早就去火车站赶火车了。”丫头从冰箱里拿出一杯牛奶，又从微波炉把面包热了热。 　　“这么早？”老太太惊奇。 　　菱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一早起来就看到她给她发了条短信，人就不见了。” 　　短信是四点多发的，说是出发去GD省，去湛港市了…鬼知道她昨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老太太喔了一声，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恍恍惚惚，有些走神。 　　菱素匆匆喝好了牛奶，又咽下嘴边的面包。 　　“那奶奶，我先去上学了。” 　　“好。”老太太挥了挥手。 　　菱素穿好了校服，走出几步，不知想起了什么，忽道。 　　“奶奶。” 　　“嗯？” 　　大丫头站在路边，有些扭捏，似乎是在犹豫着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中午，就中午。菱素有点事，想要跟奶奶说。奶奶能不能让爷爷中午的时候，去学校接下我？” 　　学校离小区这边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来往如若坐公车的话，很不方便。 　　“什么事啊，这么慎重。”老太太嘟囔了一声：“行，没事，等你爷爷睡醒，我同她说。” 　　菱素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咧了咧嘴，甜甜笑道。 　　“奶奶最好勒！” 　　这才转身，跑出了小屋。 　　… 　　又坐了片刻，老太太这才起身，回头进里了里屋。老头子还在酣睡，她也懒得搭理，写了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换了身衣服，提着菜篮，便走出小楼。 　　一夜过去了，清晨来临。 　　原本静谧的小区，自然而然的，也恢复了勃勃生机。 　　路边能够看到三两个早起逛街的老人，遛鸟散步的都有，前面一栋楼的两老人，大清早的就已经摆好了棋盘，排兵对垒，大声吆喝：“吃你马！杀你马，再跳你马！再干你马！” 　　呃…一副象棋有几匹马来着的？ 　　老太太也看不懂，提着菜篮，便出了小区。 　　小区之外，更为的热闹，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上班族，西装革履的挤着公车。小电驴的汽笛声“滴滴”做响，路边商贩的吆喝，绿意盎然的青菜。 　　这便是大城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她们一家子住的这个小区，本就是N市的老城区，附近除了这个厂子外，以前还有很多很多的合金厂，矿场，工厂。这些大多都在早年的国企改制中，离开了历史的舞台，唯独剩下一些居民区，还欣欣向荣，留在了城市当中。 　　小区不远处就有个菜市场，菜多，价格也低廉，便宜。 　　她太太在旁边的菜摊称了半斤肉，又打算买一些青菜萝卜排骨，计划着回家炖个萝卜排骨汤，就是她们一家子今天的伙食餐饮了。 　　结果转了好久，都没找到她心仪的排骨。 　　有的成色好，太贵，店家太坑，有的便宜吧，肉都有点黑了，不想买。 　　这一逛，就是许久。 　　直到快十一点多的时候，她才堪堪回到了小区这边。 　　… 　　家门口的电瓶车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老头子已经去接菱素去了。 　　“有什么事情，这么郑重。”老太太嘀咕着，这才上楼。 　　结果上了楼之后，却是发现，房间的门，敞开着，屋子里边传来了宛凝咯咯的笑声，异常的清晰。 　　老太太只觉得心底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老头子不在家，菱素又去上学了，那家里还能有谁在呢？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老太太皱了皱眉，一边伸手摸出手机，一边悄悄然的，走上楼。 　　好在…听着宛凝的笑声，屋子里的这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还在不停的逗弄着她。 　　老太太上了楼，躲在门边，偷偷摸摸的往屋子里打量。 　　…哎？ 　　只见屋子里。 　　一个身材娇小，但胸却是极大的漂亮女孩，正抱着宛凝，时不时说些什么，正轻笑着，哄着她。 　　这不是那个陆温娴嘛？ 　　老太太松了口气，拿在手中正准备报警的手机，也终是放下了。 　　…宛凝似乎很亲她。 　　抱着对方的胸，又磨又蹭的。 　　“爸爸爸爸…魔法少女魔法少女！” 　　“爸爸，爸爸，魔法少女不都喜欢穿那些轻飘飘的，很漂亮很好看的小裙子嘛，为什么你不穿。” 　　“爸爸爸爸！你的魔法少女变身棒呢，你放在哪里了？” 　　“爸爸…” 　　小姑娘叫得开心，不停的在撒着娇。 　　呃… 　　为什么会叫这陆温娴，做爸爸呢？ 　　老太太很是疑惑。 　　老陆家的两个孙女儿，大丫头听话懂事，从来不让老人家操心。 　　小丫头就不行了，也不知道爹不亲娘不爱的毛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混球性格来着的。 　　她在幼儿园里的战绩就不说了。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也没少折腾她和老老陆。 　　在她们一家子人中，这丫头，平时也就比较亲陆遥一些… 　　哎…陆遥？ 　　老太太直眨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陡然加速了起来。 　　屋子里正在撒娇的苏宛凝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屋外的老太太。 　　她蹭着胸，又说。 　　“拔拔。” 　　“嗯？” 　　“我前两天又被麻麻揍了。” 　　“嗯…疼不疼呀。” 　　“不疼，我就哭了半个小时而已。” 　　屋外的陆太太：“……” 　　瞎说，明明哭了一个多小时呢。 　　“嗯，乖喔，宛凝最乖了！” 　　“宛凝最乖！拔拔也很乖喔！”小丫头甜甜笑。 　　拔拔：“……” 　　“拔拔，我想练拳击。”小丫头又说。 　　“为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和苏嫣然那个女人复仇！让她知道我的腻害！”苏宛凝握拳，目光坚毅。 　　老太太：“……” 　　这个目标可是有些远大的，要知道你母亲可是征服了附近好几所高中的宇宙超强的鬼冢大姐头啊！ 　　“好好…”陆温娴仍在笑。 　　“到时候麻麻欺负拔拔，宛凝帮拔拔初气！”小姑娘挥了挥大拳头，看上去野蛮得不行。 　　“不得不得。”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她背着菜篮，走入屋中：“陆遥你干什么啊！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走入屋中的一瞬。 　　老太太愣住。 　　陆遥也下意识的楞住。 　　唯独只有苏宛凝，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仍是笑嘻嘻的。 　　呃…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老太太怔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你怎么进的屋。” 　　陆遥指了指屋檐的一角：“…妈，你出去买菜的时候，总喜欢把钥匙放在这种地方，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样不好。” 　　呃… 　　老太太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 　　半小时过后，十二点多十分的样子。 　　老头子接了菱素，回到家中。 　　见屋子里，三个女人。 　　老太太偏过脸，似乎仍有些诧异。 　　陆…温娴，抱着苏宛凝，腼腆的笑着。 　　而苏宛凝在蹭陆温娴的胸。 　　菱素也不敢说话了，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气氛诡谲莫名。 　　老老陆从一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都是怎么了。” 　　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菱素，跟着又问：“这就是你早上出去时，说的那件事？”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刚想张口。 　　陆遥却是打断了她。 　　“…菱素，让我来说吧。” 　　老太太默默的看着她。 　　静了好一会儿，陆遥这才轻声道。 　　“爸…妈，我是陆遥，我没死。” 　　老太太：“……” 　　老爷子好半晌，这才捂了捂胸。 　　“…握槽，药，药，我的药呢！” 发个苏嫣然的人设图！ 　　不太会用分卷的那个功能，老是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丢到正文后边。 　　不弄了，随便发发，过两天删掉。 　　图片看不到刷新一下。o(*≧▽≦)ツ┏━┓o(*≧▽≦)ツ┏━┓o(*≧▽≦)ツ┏━┓o(*≧▽≦)ツ┏━┓o(*≧▽≦)ツ┏━┓ 59，父与女。 　　“药…药！！” 　　“……” 　　老头子今年已经六十了，本就有些高血压。 　　现在冷不丁闹了这么一出，这血压，更是控制不了。 　　陆太太刚想起身，帮他取药。 　　结果不曾想。 　　坐得稍微靠近里侧一些的陆遥，很自然的就站起，弯腰，然后掂着身子，探过去，从一侧的小柜子上边，取过一瓶药物。又很是自然的从旁水壶里边，倒出了一杯温水来。 　　一整套的动作，行云流水，格外的自然。 　　本想起身帮老头子拿药的陆太太，不免都下意识的怔住了。 　　老头子也有些懵逼。 　　左瞧右瞧的，看着“陆温娴”手中的药，却一直犹豫，想接而不敢接。 　　陆遥被自家老爹看得有些脸红，她轻轻咳了咳，但还是低声说道。 　　“别看了，爸，先把药吃了。” 　　老头子又看了一眼陆太太，在看到陆太太略显含蓄的点了点头之后，他才接过水，把陆遥手中的药接过，然后顺了下去。 　　这都什么事啊！ 　　老头子格外无语，记得先前看到“陆温娴”的时候，他还在老太婆的面前夸过好几次 　　“陆温娴”长得漂亮呢。 　　现在这算什么呢？ 　　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让他来这种修罗厂嘛？ 　　他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嘬着，又不敢说话，只得看向身侧的一家之主。 　　气氛有那么一些些的小诡异。 　　一家之主陆太太瞧着“陆温娴”，又看了看菱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陆遥却是不大敢与母亲审视的目光对视，下意识的偏开了目光。她并着腿，略显得局促的坐在了沙发边上，似乎犹豫了好久，她才放缓声音，低低道。 　　“爸，妈，我就是陆遥。” 　　…一旁喝着水吃着药的老头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整个人就被水给呛到了。 　　陆太太没有说话，静静的打量着陆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目光移到一旁的菱素身上：“…她说的是真的。” 　　菱素也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了抓一旁陆遥的手。听到奶奶的询问，她怔了片刻，然后应道。 　　“…应该是真的吧。” 　　老太太不满，追问道。 　　“真的就是真的，哪里还有什么应该？” 　　在老太太凶巴巴的目光之下，大丫头整个人都有些慌了，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漂亮老爹，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不太自信道：“…也有可能是假的呢？” 　　陆遥：“……” 　　我说大丫头，你的意志力未免有些太过于薄弱了些吧？ 　　陆太太啼笑皆非，好一会儿这才白眼道： 　　“你们这都是在瞎说什么呢。别乱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啊！” 　　静了静，又听见老太太说道：“陆遥的头七刚过去没几天，你们就给我玩这出啊？” 　　声音隐隐约约的，已然有些动怒的意思了。 　　见老太太真生了气，平日里素来乖巧的大姑娘一下子就慌了：“奶奶，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所以这个不是到底是啥意思？ 　　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却是瞪了瞪眼。 　　好在这个时候，小丫头苏宛凝跑出来替一众人解了围。 　　她一把钻进了陆遥的怀抱中，然后叉开腿，坐在了陆遥的双腿之上。 　　“奶奶你也很笨喔！和妈妈一样！宛凝才是最聪明的，宛凝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认出爸爸了喔！” 　　她一边说，一边抱着陆遥的胳膊晃呀晃呀的。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往往总能够看到一些大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老太太滞了滞，看着俏生生的宛凝，又看着那个低着头，抱着宛凝，一脸歉意的…自称是自己儿子的…女孩。 　　不知怎么的，老太太肚子里的怨气，却一下子，都变成了怜惜。 　　她走到陆遥的身边，轻轻的咳了咳。 　　“抬起头来。” 　　陆遥喔了一声，听话的抬起头，但却仍有些不敢与自己的母亲对视，目光有些闪躲。 　　太太仔仔细细端详着那张俏美精致的脸，似乎想要从那脸上，找寻到一丝丝曾经的，熟悉的痕迹。 　　最终，她却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只是轻轻抱住了陆遥。 　　“没事就好，没死就好，回来…就好。” 　　坐在一旁的陆老爷子，见到这般模样，嘴里的那口药，这才终于咽了下去。 　　吗的，终于不用经历修罗场了，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呀！ 　　… 　　在很多文学和文艺作品的描述当中。 　　亲情往往远不如爱情感人，远不如爱情来得要浓烈。 　　很多时候亲子之间的感情，大多都是平淡如水，伴随着一些吵吵闹闹，意见不和的争执，习惯甚至是以以为常。 　　然而在冷不丁失去之后。 　　不管是白发人还是黑发人，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 　　那种曾经你习以为常生活在身边的人，却忽然走散了。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话，见不到他的面容，听不到他的啰嗦和埋怨。 　　之后，回过神。 　　你才会恍然发觉，原来亲人对于你来说，是这么的至关重要。 　　… 　　老太太拿着上午买回来的萝卜排骨，走入厨房里，开始煲汤。 　　厨房的门反掩着，依稀能够听到屋子里传来老太太低低的哽咽声。 　　老爷子坐在屋子外边，默默的沏茶，泡茶，喝茶。 　　他是想说些什么来着的。 　　结果想了半晌，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三十岁，和太太结的婚，然后在当年，有了陆遥。 　　这个年纪放在他们老家，也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了。然而老来得子，却不知该怎么宠，再加上当时那个年纪，又是他事业的上升期。 　　以至于他们两父子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有些不尴不尬。说差不算差，几十年相处过来少有争吵也没什么大的争执。 　　说好吧…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像一般家庭中所谓的父慈子孝那种，两人坐在一起的时，话题往往不多。既有些代沟，也有一些说不清且道不明的隔阂在。 　　现在… 　　儿子变成了这么大一个闺女… 　　自然更是没什么话题可以说的了。 　　老爷子泡好了一壶茶，跟着滤掉了茶壶中的茶叶，倒出两杯清澈见底的茶液，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喂…儿子，你要不要喝茶。” 　　陆遥这个时候正抱着宛凝，正和一旁的菱素说着些什么。听到老爹问，她摆了摆手，腼腆笑道：“爸…不喝了，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老头子自讨了个没趣，讪讪笑了笑，又低下头，自顾自的摆弄起茶具来。 60，母与女。 　　不多时。 　　厨房里很快传出了一阵阵萝卜炖排骨的香气来。 　　屋子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 　　忽见到老妈子裹着一条围裙，腾腾腾的从厨房里边走了出来。 　　走到屋子，一见到老头子，顿时便破口大骂： 　　“都怪你。” 　　“啊？”正在泡着茶的老爷子，一脸的无辜。 　　陆太太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训斥。 　　“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老跟邻居家的老张打象棋。” 　　“啊啊，记得啊…”老爷子一脸的无辜。 　　“然后他打不过你，对吧？” 　　“啊啊，是。”老爷子更纳闷了，意思是下旗下不过还有错咯？ 　　结果就见到老太太双手插腰，气势汹汹的一指。 　　“那老张每输一次棋，就总喜欢指着你骂，骂你以后生儿子没牛子！是不是有这事来着的？” 　　老爷子一下就懵了，于是这锅最后还能怪我的？ 　　一旁听着的陆遥：“……” 　　菱素：“……” 　　听不懂的宛凝就拉着陆遥的衣袖问道：“拔拔，牛子是什么。” 　　“牛子，就是，就是小几几…”陆遥一边汗颜一边解释。 　　菱素一边汗颜一边埋怨：“爸！宛凝还小，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宛凝眨着眼，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似发现了什么！ 　　“那个东西是不是拔拔以前有，但是现在没有的…”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啦… 　　陆遥轻轻咳了咳，果然和闺女的聊这种东西还是太生艹了一些。 　　然后就听到宛凝恍然大悟那般。 　　“喔！那我知道了！那东西是不是就是魔法少女变身棒？拔拔变身了之后，变身棒就没有了！！” 　　菱素：“……” 　　陆遥：“……” 　　此子恐怖如斯！断不可留啊！ 　　见这边在打闹着。 　　老太太骂了一通，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留眼泪了。 　　她瞪着眼，骂道。 　　“…你个小王八蛋没良心的，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跟妈说。怕妈嫌弃你还是怎么了？怕妈骂你还是怎么了。” 　　陆遥抽了抽鼻子…她其实也有点难受的，但见到老妈子这样，她还是强忍着情绪，安慰道：“不是没想好怎么跟妈说嘛。” 　　“没想好就不说了？”老妈子双手叉腰。 　　“…现在想好了不是第一时间来告诉妈了么…”陆遥讨好。 　　“第一时间个P！”老太太瞪眼：“你自己算，头七都过几天了！” 　　这…陆遥还真没算过，她挠了挠头，只得讪讪的赔笑。 　　又静了一会儿，老太太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指了指菱素，又看了看宛凝。 　　“那，你妈她知道了吗？” 　　菱素的妈妈，苏嫣然。 　　菱素刚想说些什么。 　　笨蛋小萝莉却是已经跳了出来：“妈不知道喔！妈妈是个笨蛋，宛凝跟她说过好多次了。说拔拔变成了魔法少女了，她就不信！” 　　老太太眨了眨眼，疑惑的目光又看了过来。 　　陆遥嗯了一声，轻轻道：“…嗯，我也没同嫣然说，也是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 　　想起自家女儿和媳妇… 　　啊呸，应该是自家儿子跟女婿？ 　　真的是，给她俩整乱了呀。 　　老太太瞪着眼，又好气又好笑，静了片刻，这才轻声：“算你有点良心，没有因为媳妇儿忘记娘了。” 　　陆遥点了点头，这才委屈巴拉的撒娇道：“妈，我错了嘛。” 　　哎哟！ 　　听到这一声娇滴滴的撒娇，老太太的芳心一下子就融化掉了！ 　　她瞪了瞪，跟着又抹了抹眼角边的泪珠，好一会儿这才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话，至今，老太太已经不知说过多少次了。 　　就在这时，厨房里边，传了一阵冬瓜炖排骨的焦熏味。 　　老头子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袖，小声提醒：“排骨，排骨。” 　　老太太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的走回厨房。 　　一边走，还一边在喊着。 　　“…你今天哪儿都不许去啊，今天你要是不把你妈我炖的这锅汤喝完，你哪都不许去…” 　　陆遥摸了摸鼻子…却是温温吞吞的笑着。 　　…… 　　老太太做的冬瓜炖排骨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说好喝吧，就那样，不爱放盐不爱放酱，连鸡精味精都少。 　　老人家年纪大了，做菜都喜欢讲究一个养生，这个吃不得那个吃不得，搞得什么菜做出来都的特别的素，看上去清清淡淡，很不对年轻人的胃口。 　　小丫头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敲着碗很没礼貌的嚷嚷：“虽然比妈妈做得好吃一点，但也不是很好吃啊！” 　　真…勇士！ 　　老陆一边敲着她的头，一边训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虽然她也是这么觉得就对了。 　　菱素在一旁看着，莫名有些吃醋。 　　吃谁的醋呢？当然是宛凝的。 　　宛凝现在坐在陆遥的身边，这个位置，应该是她的才对。 　　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吃醋情绪，导致大丫头心理有些不太平衡，她喝完汤，放下碗，然后甜甜笑道：“没有没有，奶奶，你别听宛凝瞎说，很好喝的。” 　　原本已经多了几分杀气的陆太太，这个时候，目光这才缓了不少。 　　“还是菱素听话。”她叹了声气，眼眶又开始有些犯红了。 　　老头子低着头，依旧在闷头吃饭，老伴儿煮的东西，他吃了一辈子，早就已经分不出好吃或者不好吃了。 　　就算不好吃他也不敢说嘛，不是？ 　　所以他打定主意！今天就吃饭，吃饭期间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不管是争执，修罗场，还是什么别的其他，皆和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 　　静了好一会儿。 　　老太太这才又问：“素丫头。” 　　“嗯。” 　　“你爸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菱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那天，老爸变成了女孩之后，偷偷摸摸跑来我们这儿偷东西，被我看到了，我就追出去了。” 　　想起那几天的事情，菱素自己也觉得如梦似幻，有那么一些些的小恍惚。 　　老太太喔了一声，也端起了汤碗，抿了一口汤水。 　　“那是好早了。” 　　菱素乖巧了点了点头，跟着又义正言辞道：“就是我一直再劝爸爸，让她过来跟奶奶您坦白的。”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太太笑着，看了看菱素丫头，又看了看陆遥，好一会儿，这才道。 　　“算你们老实。” 61，被遥妹五官带跑的三观。 　　一时间。 　　屋子里的气氛略显静谧。 　　老太太一边斥骂一边抹着眼泪，几次开口似乎想说些重话，但最终却都没能说出。 　　以至于情绪多多少少都有些压抑着。 　　老爷子端坐在椅子边上，一边闷头吃饭，一边吭哧吭哧的喝着汤，许是见这气氛多少太过安静，他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低声道。 　　“嘛，回来就好，别哭了，别哭了啊。” 　　老太太点了点头，跟着起身，走到厨房里，又端了些汤水出来。 　　“多喝点，多喝点。”老太太抽了抽鼻子，又忍不住的抹了抹眼角。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妈。” 　　这一声妈喊得娇滴滴的，带着些许怯懦和愧疚。 　　老太太的心顿时就软了，心中仅剩的那些些怨怪，也随着这声“妈”，消失不见。 　　她轻轻叹了口气，几经犹豫，但还是伸了伸手，轻轻揉了揉陆遥的脑袋。 　　在自家父母的面前，陆遥可不敢自称“老陆”。她乖巧的偏过头，垂眉顺眼的。 　　一旁的菱素看着，只觉得这个时候的“遥妹”格外的乖巧，如同一只晒着太阳，枕在沙发上的慵懒的猫。 　　…看得她好生羡慕！ 　　她也想这样顺“遥妹”的毛，也想像奶奶这样，摸着“遥妹”的脑袋。 　　只是似乎这辈分不太允许就是了。 　　静了片刻。 　　又听到奶奶忽而问道。 　　“你这段时间，都是住在外边的？” 　　“嗯…在外边租有一个小屋子，离菱素的学校很近。”陆遥从善如流的应答。 　　“菱素老说去找李玉婷，去的都是去你那吧。” 　　“嗯…” 　　“我就说这丫头。”老太太终究还是有些埋怨，她看了一眼陆遥，又看了一眼大丫头：“你们两个也是，有什么东西不能和我们说的？是怕吓到老人家我？还是怕我找个道公神婆的，又把你送回到地下去？” 　　菱素轻轻咳了咳嗽。 　　陆遥咧了咧嘴，也随之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老太太您再怎么凶悍，也不至于这样大义灭亲的吧？ 　　“好啦好啦，吃饭吃饭。”工具人老爷子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小声提醒了一句。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嗯道。 　　她端起饭，扒了两口，不知怎么的，忽的想起，又指着老爷子道。 　　“对了，我就记得，你变成这样之后，第一次回家里来拿东西时，你爸见到你，就可劲儿一直在夸你好看来着的…这老不修！” 　　老爷子愁眉苦脸的，这种又哪敢反驳呢，只得低垂着眉眼：“是是是，我说过，我老不修！” 　　他就不该多嘴！就不该多BB，你看，修罗场引火上身了吧。 　　陆遥腼腆的笑了笑… 　　这感觉确实挺微妙的，就跟穿女装被父亲大人看到，父亲大人还说你女装HSO的感觉一般。 　　…你会觉得开心吗？只会觉得无地自容吧！！ 　　混世魔王苏宛凝这个时候，还唯恐天下无论的插了句嘴：“拔拔就是很好看啊，比电视里的魔法少女漂亮多了。” 　　听到闺女这么说，陆遥更是觉着脸红，她端起饭碗，用汤汁拌了一些米饭，又夹了两块肉，混成一团，这才一并用勺子，端到苏宛凝的嘴边。 　　小丫头啊的一张嘴，顿时把这一勺子的米饭加菜，含入了嘴中，然后开心的咀嚼。 　　瞧见这般。 　　菱素大丫头终究还是压不下心底的那一丝丝酸意，她哼哼出声，撒娇道。 　　“…以前我小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喂过我？” 　　陆遥喂饭的动作一时间僵住… 　　还是陆太太体贴，她瞧了一眼，却是笑骂道。 　　“菱素你可就瞎说吧，你刚出生那会儿，你都不知道你爸又多疼你。那时候啊，你爸可没少为你的事跟我们老两口吵架。喂饭的时候热一点冷一点都不行，洗的衣服洗衣粉放多了一些都要多嘴说一句，说怕伤到你的皮肤…你倒好，大了一些了，觉得跟着爸爸丢人了，就开始嫌弃他了。胳膊老朝着你妈那里拐。” 　　听到母亲揭短。 　　陆遥更是有些不好意。 　　老头子的修罗场算什么？她这才是地道的修罗场风暴中心好咩？ 　　陆遥轻轻咳了咳，埋怨道：“妈。” 　　说着又看向大丫头，轻声哄道：“好啦好啦，不生气不生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舀过一勺子米饭，拌了几片肉，送到了菱素丫头嘴边：“来，啊~张嘴。” 　　菱素哪好意思张嘴嘛？红着脸，使劲的摇头。 　　然而一旁的苏宛凝，却是在指着她笑。 　　“…姐姐好丑脸啊！！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还要人喂！！” 　　菱素挑了挑眉，额上青筋毕露。 　　她都想和她妈一起拼个团了，两人一起双大，请这熊孩子，吃一顿结实的板栗炒肉！ 　　…… 　　总之。 　　一顿饭，吵吵闹闹，吃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快两点了。 　　工具人老爷子老老实实的收拾碗筷去。 　　菱素丫头则是靠在床边，眯着眼睛小歇。 　　午睡成了习惯之后，如若少了一天不得睡，就会觉得浑身疲乏，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来着的。 　　等收拾好茶几，老太太又转身，走进房间里，不多时，就见她从屋子里边，翻出了一个钱包。 　　“嫣然留给我们的。”老太太将钱包一丢，而后跟着，又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陆遥接过，然后简单数了数。 　　五千块钱，不多也不少。 　　“红姐您就拿去用呗。”陆遥笑了笑，略带俏皮的叫了一声。跟着又把钱塞回到老妈手中。 　　听到这声红姐。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便是属于母子之间，别有的默契了吧。 　　“你这孩子。” 　　老太太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是拿自家儿子没半点办法。 　　又静了一会儿，老太太又说：“你这情况，打算和小然说嘛。” 　　说到苏嫣然，老陆下意识的怔了怔，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 　　“嗯，正打算和她说呢，过两天……不，就明天吧，我打算明天去一躺湛港，去那边找找她。” 　　老太太哼哼，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又道：“你也该是时候和小然好好谈一谈了。这么多年，你们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实在不行，分就分了吧，妈也总不能一直让那小混蛋，就老这样欺负你吧？”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彻底带入了陆遥=自家闺女，而苏嫣然=自家女婿这个微妙的逻辑当中了。 62，梳头。 　　这个时候。 　　枕在一边眯着眼，似在酣睡的菱素，却是举了举手。 　　“去湛港，我也去我也去！” 　　一句话说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不是梦话。 　　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瞪眼。 　　“你去干什么？你不上课吗？” 　　迫于淫威，菱素不敢说话了，只得微微偏了偏头，卷了卷自己身上那件原本属于陆遥的小外套，低声嘟囔：“明天是周末嘛…” 　　混世魔王当然也不甘示弱，她也举了举手。 　　“我也去我也去。” 　　老太太瞧着好笑，便问她：“你去干什么？” 　　小魔王回答： “去吃生蚝呀。” 　　老太太敲了敲这小丫头的脑袋，想了想，跟着又道。 　　“要不我同你去吧，你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我不大放心…哎要不让你爸陪你去？他去也可以，出门在外的，没一个男人不方便。” 　　陆遥：“……” 　　她轻轻叹了口气，跟着又说。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们跟去凑什么热闹。” 　　老头子这个时候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来，大声嚷嚷。 　　“什么，要去湛港吃生蚝吗？” 　　然后，就是屋子里一堆人：“……” 　　老太太笑骂了几句，跟着又回过头来，“…那，幺儿，你自己一个人去，真的能行吗？” 　　幺儿，以前老太太，就总喜欢这样叫陆遥的。 　　陆遥嗯了一声，腼腆的笑了笑，然后有些不太自然的偏过头。 　　“…我是去哄她回来的，有什么行不行的？放心吧，没事的。” 　　一旁的菱素听得直眨眼，脑袋里边不自觉的浮现出两个人相处的场景。 　　就遥妹这样…跟妈妈在一起。 　　谁哄谁还说不准呢。 　　…… 　　就在这时。 　　老爷子也已经洗碗回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钟表，跟着又朝着菱素喊了一声：“准备上课了，菱素，赶紧收一下书包，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大丫头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喔了一声。 　　遥妹这个时候却是已经起身，替她整理书包来。 　　大丫头站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般场景，有些模糊。 　　以前… 　　也不是多久以前吧… 　　那个时候遥妹还是不是遥妹… 　　这个家，她也经常回来，然而回来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屋子很老，很窄，很破，很旧，也没有半点的人情味。 　　她曾憧憬过的“家”，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把这一切怪咎给了遥妹，怪咎给了那个一直疼她爱她的父亲。 　　她没来由的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坏很坏，甚至有些不配…当遥妹的女儿。 　　走神间。 　　陆遥已经帮她收拾好了书包，抬头见她一脸恍惚的样子，却是笑道。 　　“…好了，快点去上学，要不然要迟到了喔。” 　　她抽了抽鼻子，跟着用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老爷子用毛巾擦了擦手，跟着从柜子上边取过电瓶车的钥匙。 　　“走吧走吧。” 　　大丫头这才站起了身。 　　屋子还是这间屋子，破破烂烂的小楼，可能也许连五十平方都不到，一家子人，一台饮水机，时好时坏的空调每开一次都响得要命，电视机要是稍微大一些都没地方放了。 　　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屋。 　　却便是她的家… 　　…… 　　下楼时。 　　她依稀听到了老太太和遥妹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 　　老太太说：“…你看你，都变成女孩子了，都不注意一些，你看你头发，都乱了…” 　　遥妹的声音轻飘飘，带着一些些抗拒和不自然的羞涩：“干嘛嘛，妈，这样是不是挺好的吗。” 　　“快点坐过来，我帮梳一下。” 　　“不梳啦…” 　　“你还听不听妈的话了？” 　　声音愈发愈远，摇摇曳曳的，直至慢慢变得悄然无声。 　　老太太在帮她那变成了女儿的儿子梳头。 　　唔，好想看看最后能梳成什么样子。 　　下了楼。 　　老爷子把车从车棚里推出，又从车子后边的小箱子里，取出了安全帽。 　　“走啦。”老爷子一把启动了电车。 　　“好。”菱素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爬上了车的后座。 　　寻寻常常，波澜不惊的午后。 　　…… 　　之后，回到学校，又是一天的学习。 　　约莫大抵是因为没午睡的缘故，大丫头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浑浑噩噩，心神不宁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放课，收拾课桌，背着书包，然而就是各自回家。 　　明天是周末了。 　　大丫头背着个书包，站在公交站台偌大的广告牌处，不多时，她所要搭乘的公车，便慢悠悠的，从街道的正前方，行驶过来。 　　刷卡，上车，运气不错，还有些空位。 　　忙不迭的坐下，倚着窗发了一会儿呆，不过三站的距离，很快，公车便已停在了“丹萍村”的路口。 　　这儿，便是陆温娴小屋的所在处了。 　　城中村…从广义上说，城中村是指在城市高速发展的进程中，滞后于时代发展步伐、游离于现代城市管理之外、生活水平低下的居民区。 　　在很多城里人的眼中，城中村就像是一个城市里边的瘤子，落后且老旧，城中村里的人思想顽固，故步自封。加之流动人口巨大，人口杂乱，生活在这样的城市夹缝当中，因为这种独特的地位很现象，自然而然的，也极容易引发出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早些时候，丫头对这丹萍村这个地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这儿的村民有些懒散，有些怠惰，经常能够看到他们大早上的就在房子里扎推打麻将，也没什么正业之类的。 　　说实话，以前的时候，她并不怎么喜欢这里。 　　然而现在… 　　自从“陆温娴”在这里住下之后。 　　她对这里的一切，慢慢的也多了一些改观。 　　背着书包，穿过巷子。 　　很快便来到了“陆温娴”的租屋处。 　　打开门禁，上了楼，用钥匙打开门。 　　门“吱呀”的一声，打开。 　　门还没开完，就听到屋子里边，陆遥轻飘飘且语带温和的声音，便已遥遥的传来。 　　“…回来了？” 　　“嗯…” 　　大丫头笑嘻嘻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结果一堆开门。 　　就见到。 　　在那不大的小屋之中，光影分明。 　　而陆遥呢…则是安安静静的，蜷缩着腿，坐在了茶几前的垫子上。 　　身影纤细，纤长，柔美。 　　原本很少会去打理的长发，这个时候却是绾成了一个很柔雅很漂亮的发髻，前面是很整齐的刘海，蓬蓬的，长度刚好盖住眉毛，又不怎么宽。旁边有一缕弯弯的长发，如同呆毛一般，从鬓角处点了下来，垂在了秀美干净的面颊旁…就像是风吹起了美人卷，又在这绝美的画卷当中，点了两笔闲墨，格外的惊艳。 　　菱素站在门沿边上，一时间竟是有些看呆。 　　被自家闺女这般盯着的陆遥，破天慌的露出几分娇羞来… 　　“…是，是你奶奶梳的。我都跟她说不要这样了。” 　　静了好一会儿，又见菱素不说话，她又微微偏了偏脑袋，低低问道。 　　“是不是…很难看啊？” 　　菱素摇了摇头。 　　她随手丢下书包，跟着又小步跑了过去，鞋子也没脱，就这样踩上了垫子，一下子抱住了陆遥。 　　少有的亲昵。 　　怔了片刻，陆遥这才回过神来，她伸了伸手，轻轻搂住了自家的大闺女。 　　“…怎么啦。”她轻声细语，浅笑轻声。 　　菱素在她怀里蹭了蹭，过了好久，才摇头道：“没有啊，就是，头发很好看喔，爸…” 63，秀，萝，场（1）。 　　遥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清甜的，好像似栀子那般的味道。 　　大丫头把脸埋在了陆遥的膝间，双手搂着她的腰。 　　小小的屋子本就没多大的地方，还要这样的搂搂抱抱，更是显得小屋子，格外的狭窄。 　　陆遥也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慢慢的揉着菱素的头发。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爸爸撒娇呢？” 　　她抿了抿嘴，却是微笑。 　　菱素在怀中慢悠悠的转了身子，本想枕在漂亮老爹的膝枕当中，仰头看陆遥的面容…结果，却被一对山峰遮住了眼。 　　就算是近距离观看，果然也还是好大。 　　“不大，就撒娇。”菱素哼哼，下意识的，又摸了摸自己还在发育的小胸部。 　　“好。”陆遥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跟着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瓜。 　　保持着这样微妙的姿势，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忽的想起了什么，大丫头这才轻声开口，撒娇道： 　　“爸。” 　　“嗯？” 　　“你什么时候去湛港？” 　　“…明天吧，已经买了火车票。” 　　N市到湛港的距离不远，两百多公里的亚子，班车和火车都通，但还是火车比较方便一些。 　　“喔。”大丫头闷闷的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下：“我也想去。” 　　老陆滞了滞，奇怪道：“你去干什么？” 　　大丫头赖在自家漂亮老爹的怀抱中不愿起身：“就，你自己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怕你个笨蛋，到时候会被妈妈欺负！ 　　只是这后半句，她放在心底没说。 　　陆遥却是不疑有她，她偏了偏头，轻轻撩了撩鬓边的长，那一簇零碎的呆毛，从刘海边斜斜下来，遮在她精致的容颜上，却是显得格外的精致。 　　“…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笑着，轻声哄道。 　　“你啊，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爸这次出去，一定帮你把妈妈带回来。放心，爸爸说话算话。” 　　遥妹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是大丫头却听得有些想哭。 　　因为苏嫣然离家的这件事，从小大到，她不知已经和漂亮老爹，吵过多少次架了。那时候不懂，全然只当这是陆遥的错。 　　可随着这些天来的相处。 　　她慢慢的变得开始有些理解了遥妹。 　　这并不单单是因为老爹变好看了！三观就被带跑了！ 　　她理解了陆遥以往对她的那些关心，那种偏爱，有些笨拙，有些不坦率，无处安放，却又切切实实的存在着。 　　经过这几天下来的相处。 　　菱素这家伙啊…早就已经变成叛变成为漂亮老爹的小内鬼了。 　　以至于她现在的潜意识里，偏执的认为，苏嫣然之所以会离开，多半，至少70%吧！肯定都是苏嫣然的问题。 　　见女儿不说话。 　　老陆却是还以为她说错了什么。 　　她轻轻的咳了咳，跟着又道。 　　“…放心吧，这一次，我把你妈带回了，我肯定不和她吵架了。”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蜷了蜷身子，从两个山峰中间的间隙，抬头往上看。 　　“…真的吗？” 　　从山峰间隙中，大丫头依稀可以看到漂亮老爹那漂亮干净的双眼。 　　“真的。”遥妹微微偏着头，眸子中的颜色，灿若繁星。 　　所以… 　　“…所以我才要跟你去啊。”大丫头哼哼道，她的遥妹，才不许让别人欺负呢。 　　陆遥撩了撩鬓边的长发，片刻之后又略显得无奈道：“去什么，你不用上课的吗？” 　　“明天是周末。”大丫头振振有词。 　　陆遥一副“真是拿你没什么办法的样子”，静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好吧，不过你得答应爸爸，功课不能落下，也不能和奶奶说。” 　　见她终于答应。 　　大丫头总算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想想也真是好笑。 　　放在以前，她根本就不会在意陆遥的想法。 　　也许是叛逆罢。 　　然而现在… 　　大丫头自嘲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曾想。 　　里间的浴室，传来了一阵阵噔噔瞪的脚步声。 　　…屋子里还有别人？ 　　她挣扎着，顿时从漂亮老爹的膝枕上坐了起来。 　　然后，就听见一阵咿呀咿呀童鞋声，在房间里响起。 　　呃… 　　她抬起头，只见小丫头苏宛凝，一通小跑，顿时间，便已经钻到了陆遥的怀抱中。 　　菱素微怔，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怎么，怎么宛凝也在这。” 　　陆遥偏着脑袋，慢吞吞的将小丫头抱到刚刚菱素所枕过的位置，听到菱素这般问着，她也愣了一会儿，跟着这才笑道： 　　“…你奶奶说，这小丫头太野了，她震不住。一家子里边，这丫头可能就听我话些，索性就送过来了，让我好好的管一管她。” 　　菱素：“……” 　　好吧，她承认。 　　她又开始吃橙子了！ 　　本来嘛，这间小屋，本应该是她和遥妹两个人单独的秘密基地而已。 　　可现在… 　　秘密基地里多了另外一个人。 　　她莫名的有种自己的私有领地！被人侵犯了的感觉。 　　看到苏宛凝还在那儿肆无忌惮揉着遥妹的胸！一边“拔拔”，“拔拔”的在撒娇！ 　　她就气得不行！ 　　可恶啊！ 　　那明明是她位置！ 　　然而心底酸归酸，嘴上却偏偏还要装做一副大度的样子。 　　“…喔，奶奶也真是的，这样的话，爸你晚点不是还要把宛凝送回过去呀？这儿也没什么地方可以让她睡了。” 　　小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就算她菱素想要留宿，也是只能睡地铺了。 　　所以，这是在宣示主权！ 　　勾心斗角了勾心斗角了！ 　　陆遥抬起头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抿嘴笑道。 　　“你说什么呢，宛凝，晚上跟我睡一张床呀。” 　　菱素：“……” 　　这间出租小屋里的床，睡不下两个大人，但睡一个成年人一个孩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恶，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混世魔头偏偏还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坐在老陆的怀抱当中，跟炫耀一般，得意的看了一眼菱素姐姐，这才甜甜笑了笑：“好呀好呀，晚上就跟拔拔一起睡！！” 　　吗的，这鬼丫头肯定是成精了。 　　可恶！ 　　明明是她和遥妹的两人世界啊！ 64，羞，萝，场（2）。 　　之后。 　　便是渐渐降临的夜幕。 　　… 　　厨房中。 　　陆遥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应付着电话里头的陆太太，一边伸着手摆弄锅碗瓢盆，烹调着今天晚上属于她们三个人的晚餐。 　　“…知道啦。” 　　“嗯嗯，就让宛凝住我这儿好了。” 　　“嗯，票买好了，明天就去。” 　　“知道啦，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老陆应着声，声音多多少少，是有些无奈。 　　屋子里边。 　　陆菱素瞪着那苏宛凝。 　　小丫头这会儿，正捧着那抬陆遥买给她的平板，吧嗒吧嗒的，在玩着王者荣耀。 　　玩到上头，还点开麦克风，对着荧幕里那几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队友，大声嚷嚷：“NMSL，NMSL…” 　　看到陆菱素好一阵的无语。 　　许是这奶声奶气着实吓找了不少人，聊天框那顿时一阵感叹号。 　　就见这时。 　　老陆从屋子里边探了个脑袋出来，叫了一声。 　　“…菱素。” 　　“啊？” 　　“你奶奶问你晚上回去不，回去那边，她就让爷爷过来接你。” 　　“呃…”想到这个，菱素就一阵糟心，她抓了抓头发，而后愤愤道：“不！我也住这里！” 　　陆遥点了点头，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然而她这个半道出家的“萌妹子”，自是没有一般女生心细，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后院已经起火，只是应付道： 　　“那行，那我跟你奶奶说。” 　　…… 　　十分钟后。 　　一大盘黄澄澄香喷喷缀着翠绿葱花的蛋炒饭，就这样端上了桌。老陆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倒了三杯。这才走到了小桌子旁，盘腿，坐下。 　　“…冰箱里也没什么菜，就随便弄了一些。”老陆说得好似还挺愧疚的样子。 　　“没事。”菱素偏了偏头，便自己取过饭碗，就想要装米饭。 　　结果一旁的小丫头，却是把她手中的勺子，塞到了陆遥的手中。 　　“拔拔，拔拔，喂我，喂我。” 　　大丫头握着筷子的用，不自觉的暗暗使了些劲儿。 　　她不自觉的想起奶奶下午时说过的话…记得以前小时候，老陆也是这样喂自己饭的，结果因为自己的傲娇和倔强。 　　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损失了一个亿啊！！ 　　而全然没能注意到自家大女儿小情绪的陆遥，这个时候，却一脸无奈的端起了饭碗。 　　“好啦，快点吃。”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这个时候，却是甜甜笑着，啊的一声，张开了嘴。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菱素瞧着心底犯酸，一边吐槽着之前的自己，一边默默的，低头吃饭。 　　等吃好了饭，跟着便是洗澡时间。 　　老陆收拾好了碗筷，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套崭新的小熊睡衣，看这尺寸的大小，多半是买给苏宛凝这混丫头的。 　　小姑娘看到新衣服，整个人都笑开了花，抱着那新衣服满屋子的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洗澡咯洗澡咯。” 　　典型的熊孩子，多动症。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这熊孩子又开始故技重施了。 　　她拽着老陆，可劲儿的撒娇。 　　“拔拔拔拔，帮人家洗澡澡嘛！” 　　一旁菱素，可劲的翻着白眼，叠词词！！恶心心！！ 　　然而这一次，陆遥终究没再顺了宛凝的意。 　　她弯腰下，蹲下身子，笑眯眯的，却是将毛巾塞到了宛凝的手中。 　　“宛凝长大了喔，可以一个人洗澡了喔！勇敢一点，好不好？” 　　轻声细语，温婉娴静。 　　陆温娴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她呢。 　　这一瞬间…菱素大丫头不免有些恍惚。 　　她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候她几岁来着？是小学？是初中？还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还是陆遥的漂亮老爹，也总像现在这样，弯着腰，弓着身，对自己说。 　　“…菱素你已经长大了，勇敢一点，好不好？” 　　她鼻子有些酸，下意识揉了揉，吸了吸里边的鼻涕… 　　年幼的孩子，又怎么会理解老父亲的温柔？ 　　果不其然，混世魔王一听陆遥不帮她洗澡，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嘛不嘛，我不勇敢嘛！我就要拔拔帮我洗！” 　　啧啧，真的满满都是自己以前的影子啊。 　　菱素看着有些气，也有些好笑。 　　却见陆遥愁眉苦脸的，仍在哄着： 　　“可是，宛凝已经是大女孩子了，拔拔是男人啊，男人不能随便帮女孩子洗澡的。” 　　这莫名其妙的坚持，却是听得菱素眼皮子跳了跳。 　　这对话你说出来真的很违和好吗？ 　　“我不管啦我不管啦我不管啦！”熊孩子小魔王还在闹。 　　菱素抿了抿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爸爸还是那个爸爸… 　　她走向前，一把从陆遥手中，把毛巾取过。 　　“…爸，我来帮她洗吧。” 　　陆遥却是下意识的怔了怔。 　　菱素轻轻一笑，却是伸了伸手，一把抓过了宛凝那丫头的领子。 　　小魔头那叫一个宁死不从啊。 　　“…不要啊不要啊，我只要拔拔帮我洗。” 　　但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又哪里拗得菱素呢？ 　　菱素的身上，可是流着苏嫣然的血液啊！ 　　很快，就听见咯噔一声，浴室的门被反手关上。不多时，就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和氤氲蒸腾的雾气，从浴室门缝里边蔓延出来。 　　… 　　总而言之，实在是有些折腾的够呛。 　　帮小孩子洗澡真的不是件省心的事，前前后后弄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这才把怀中这小丫头伺候好。 　　没有忽悠到亲爱的“拔拔”帮她洗澡，苏宛凝似乎显得很生气的样子，洗澡的过程极端的不配合，叫她伸手她抬腿，叫她低头结果她躲墙角边上坐俯卧撑去了。 　　好不容易把那小丫头料理干净，自己的一身衣服也全湿了。 　　将丫头送出浴室，又翻出了自己换洗的衣服，匆匆洗了个澡，换掉湿了的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却是已经深沉了下来。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过九点，夜很静谧。 　　小丫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个时候的她，已然已经换上了小熊内衣，趴在床边，很开心的玩起了平板。 　　带小孩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见她出来。 　　陆遥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从小垫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窈窕且玲珑的身材曲线，一览无遗。 　　“你看着这小魔头，爸也洗个澡先。”饶是好脾气的遥妹，这个时候提起苏宛凝，也不免有些无奈的感觉。 　　菱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 　　很快，浴室里又一次传来了簌簌的水流声。 　　有平板可以玩，小姑娘多少还是有些安静的，只是时不时对着电脑骂上两句，毒舌得很，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菱素靠在枕边，迷迷糊糊的有些困意，本想眯眼小歇，忽而听到浴室里什么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哎哟”。 　　她连忙站起，走到浴室，门也没锁，她很直接的，就推开了门，走入了浴室。 　　只见老陆已经扯过浴巾，把她的身子，全都给裹了起来。 　　“怎么了…” 　　那边，遥妹停了一会儿，这才微羞的说道：“没事，泡沫进眼睛了。” 　　见到遥妹脸上那点点潮红。 　　菱素这一瞬间才意识到现在这般的场景，是有多…旖旎。 　　她轻轻咳了咳，视线左右游移，不敢落到陆遥的身上，好像遥妹那精致的皮肤，多看一眼，都能灼伤自己的眼睛似的。 　　只听见遥妹很小声的，抖着嗓子：“…你先出去，爸，换衣服先。” 　　她喔了一声，这才略显慌张的，走出浴室。 　　小隔间的门重又合上了。 　　只剩下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和那无边的摇曳的夜色。 　　…有些些撩人。 　　… 　　半晌过后。 　　换好衣服的陆遥，这才走出浴室。 　　苏宛凝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平板电脑还丢在一旁，游戏还挂着，时不时还传出几声语音，显然是队友们的斥骂。 　　菱素偏了偏头，想起刚刚那一幕，却是有些不大敢和陆遥对视。 　　陆遥把小姑娘抱上了床，跟着又拿起了平板，把刚刚丫头那把没打完的局，给接着往下打。 　　真的是，也太宠了罢！ 　　她哼哼，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个儿的小情绪：“爸……” 　　“嗯？” 　　“你是不是更喜欢宛凝一些。”她偏着头，低低问道。 　　却不曾想，陆遥却只是笑笑。 　　她以一个极为漂亮的操作，结束了平板电脑上边的游戏比赛，跟着又偏了偏头，笑道：“怎么会呢？你和宛凝，都是爸爸最喜欢的小宝贝喔。” 　　握槽… 　　有点肉麻。 　　菱素招架不住，顿时红脸。 　　“说什么呢…” 　　“哈。”陆遥笑笑：“害羞了？好啦好啦，爸以后不说了。” 　　以后经常说才好呢。 　　大姑娘在心底暗自嘀咕。 　　一局游戏打完，又放下了手中的电脑，又见陆遥站起身，走到一旁，把原本收起的地铺，铺在地上。 　　“晚上你和宛凝睡床铺上吧，爸睡地上就好了。” 　　她伸了伸懒腰。就地一蜷，坐在了被褥里。 　　菱素眨了眨眼。 　　片刻之后，她从床边爬下，钻到了地上的被褥中。 　　她一扯棉被，盖住了脸，然后瓮声瓮气的，撒娇道： 　　“我不睡床，我要跟你一起睡。” 　　声音轻轻细细，恍若蚊鸣。 　　陆遥微怔，片刻之后，这才轻笑着，也坐到了被褥里。 上架感言。 　　可能有些早。 　　好了。 　　上一章，就是白嫖章节的最后一章了。 　　接下来的剧情，就要收费了。 　　前两天在群里开玩笑说，星期四的更新扣一章下来，放到星期五，当做爆更。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写两更啊，而且是3000字，算是诚意满满了吧？ 　　老实说，我很紧张。 　　从15年在某点写书开始算，至今5年了，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本以为能习惯了，但在临上架的这天…发现，还是习惯不了啊。 　　不敢悬赏，怕还不起，怕你们骂我，怕有人黑我。 　　我是个自闭，社恐，不大擅长处理一些节奏，所以当鸵鸟，把自己藏起来吧，看不到就没有节奏了。 　　明天的更新，只能说尽量，能写多少发多少，就当爆更了。 　　陆遥寻妻之路。 　　哈！ 　　我还是成功的，把这个悬念，留到了上架前后！ 　　是不是很想打我！ 　　所以！用票票砸死我吧！ 　　小迷在这里谢谢了。 　　本来有很多话的，不知道为什么，写感言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 　　这两天一直在听一首歌，叫经济舱。 　　里面有几句词，挺有感触的。 　　多的不说了。 　　感谢你们投给我的票。 　　感谢你们来看我的书。 　　休息一会儿，开始准备明天的更新了。 65，人妻的寻妻之旅（1）。 　　有了孩子之后再出门远行，其实是一件相当糟心的事情。 　　出门，远行，本身就是一系列很繁琐很啰嗦的过程，出门在外，很多事情，矛盾，都会放大。 　　例如你们有可能会错过了车，买错了车票，又或者想去的地方不一样，走得太类，买个零食包装袋打不开，买包泡面配料包包漏出来了。在网红餐厅里排了老长老长的队，结果点出来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女孩子更甚，有的时候甚至内急了还找不到厕所。 　　然而自然而然的，女人会抱怨，男人往往会不耐烦。 　　然后如果这个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聒噪的小毛孩子，那心情，更是不用多说了。 　　… 　　十一月十三日，早，阳光微凉，天气爽朗。 　　老陆家一家三人。 　　陆遥，陆菱素，苏宛凝。 　　一大早磨磨蹭蹭的起床，洗漱穿衣，收拾行李，终于赶在列车即将出发的前一刻，来到了火车站口。 　　N市的火车站位于城市的中心，属于整片区域最核心的交通枢纽。火车站里的人相当繁多，熙熙攘攘。 　　因为已经有了一些年代，加之客流巨大，无法翻修的缘故。车站其实多少是有些老旧的。 　　陆遥一手抱着苏宛凝，一手拎着那个看上去超大号的行李箱，这个时候，正匆匆往检票口里赶。 　　小丫头苏宛凝今天的穿着，是陆遥精心替她打扮过的。五岁的年纪，正是萝莉控最好的年纪！圆嘟嘟的小脸，黑黑如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头，一身粉色系萝莉塔的连身裙，大红色的先皮靴，短短的白色小袜，更是显得小姑娘格外的稚嫩。 　　不亏是苏嫣然和遥妹的女儿呀，基因优秀，粉雕玉琢…就算是陆菱素，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长得确实是很精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就是脾气未免太过于糟糕了些。 　　大丫头暗自腹诽，又低下头，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仍是学校里边假小子一般的穿着，T恤，牛仔裤，外加一件很修身的夹克外套。 　　跟遥妹和苏宛凝站在一起，就跟一个男生似的… 　　长这么大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她对自己这样的打扮，莫名的有些懊恼。 　　老陆是不是更喜欢女孩子气一些的打扮呢？ 　　她自顾自的在想。 　　但一转念吧，她们一家三个出来，她是三人组里的唯一“男性”… 　　那么路人会不会把“她”误认为是“遥妹”的老公呢？ 　　想想，好像又有些开心呢？ 　　她嘿嘿笑着，跟着大步迈开，走向前去。 　　好不容易走过安检口，陆遥已经累的满身是汗，她略略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怀中的苏宛凝，却是轻声在哄。 　　“…拔拔累了，你让姐姐抱抱你好不好？” 　　变成遥妹之前的老陆，本身就是个家里蹲，死宅，社畜。跟锻炼健身什么的，丝毫不沾边。 　　现在变成了遥妹之后，更是如此，当真的是典型的手无抓鸡之力。 　　现在更不用说，抱着个三十斤的苏宛凝，又要拉着这么大的一个行李箱，怎会不累？ 　　然而怀中的苏宛凝却是丝毫不依。 　　熊孩子之所以是熊孩子，就是因为她们从来都不会体谅大人。 　　她紧紧抱着陆遥，哇哇的乱叫。 　　“不嘛不嘛，我就要拔拔抱。” 　　搞得好生尴尬。 　　却在这时，菱素从身后，大步走向前去，走到了陆遥的身边，一伸手，就把陆遥手中的行李箱，抢了过来。 　　陆遥愣了一下，跟着忍不住说道：“箱子很重的。” 　　莫名生出些许“男生”自觉的菱素，却是咧了咧嘴，轻描淡写的，就把行李箱抗上了站口前方的小阶梯。 　　别说，还挺有“男子汉”的气质的！ 　　陆遥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啼笑皆非的抱起三十斤。 　　…… 　　等到过了安检，顺利进到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 　　好在候车厅里的人并不多，很快便已找到三个连排的座位。 　　这一路过来，逞强的大丫头也已满是汗水，她靠在了一旁的椅子边上，呼呼的喘着气。 　　箱子里装着的毕竟是三个人的行李，尤其是苏宛凝的东西格外之多，装得满满当当，玩具零食饮料等等，什么的都有，跟搬家似的。 　　…别说多余，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瞧着她额头的汗珠，陆遥好气又好笑，她从行李箱的侧兜之中，取出纸巾，先擦了擦自己额头，跟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仔仔细细的，替菱素，擦干净了她脑门上的汗液。 　　大丫头一时间竟是愣住，脸有些微红。 　　“…干嘛。” 　　陆遥嗔怪，瞪了她一声：“逞强什么呢你。” 　　等到把汗水擦完之后，她又轻轻伸过手，小幅度揉了揉她的脑袋，片刻之后，这才缓声道：“丫头…是真的长大了呀。” 　　…这句话陆遥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起过了。 　　菱素有些微涩，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傲娇的偏过脑袋：“别老把我当成是小孩子。” 　　“好好，菱素是大孩子了。”陆遥笑了笑，也没在意，只当这孩子是害羞了。转过头，继续去哄苏宛凝去了。 　　而一旁的菱素呢…回味着刚刚那个“摸头杀”，她面颊不自觉的变得有些滚烫。 　　她真不小了啊。 　　之前遥妹说她长大了，指的也许是她的身子，她的身高。 　　毕竟现在的她，早就已经比遥妹还要更高了。 　　可这一次遥妹所说的长大，却多少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带着一点淡淡的感慨，带着一些些细微，且不被察觉的欣慰和惊喜。 　　就像亲眼看到自家的孩子，在不经意且不知不觉的某一天，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了一个可以让父母去依靠，去依赖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为人父母最大的满足了吧？ 　　而对于菱素来说… 　　遥妹这种下意识，且不自觉的，淡淡的依赖感… 　　让这丫头心底，原先只有一点点的“大男子主义”，顿时被无限的放大。 　　这叫什么来着。 　　啊对了…这叫“保护欲”。 　　遥妹的身上呢，就总有这样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去保护她的冲动。 66，人妻的寻妻之旅（2）。 　　湛港位于粤东省的西部，是粤东省和粤西省两省相交的一个支点。 　　全程约320公里，开车约莫三四个小时就可抵达，但如若是火车的话，却要将近六个钟头的时间。 　　检了票，走进车箱。 　　座位上边，零零碎碎的已经坐有不少的旅客。 　　此列车序并非高铁，而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绿皮火车，当然当下已是2018年，所谓的绿皮火车，环境什么的大抵也改善得相当不错。 　　老陆家一家三人，按着票根，很快找到了她们对应的座位。 　　走到座位边上的时候。 　　她们对排的位置上边，已经坐着了人。 　　一男一女。 　　见到有人过来。 　　那身着制服，黑丝的女子，很体贴的收了收脚，方便一大家子人通行。 　　而一直坐在座位里侧的那个男子，则是头也不回，耳朵里塞着耳塞，好似在听着音乐。不闻窗外事的，就一直盯着车窗外边的风景。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陆遥瞧了一眼，倒也没什么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情，她把宛凝丢到了座位上安置好。跟着又脱了鞋，踩上了座位，跟菱素两个人一起，好不容易，这才把行李箱，塞到了行李架上。 　　…这力气确实变小了啊。 　　重生为女，她只觉庆幸，所以她极少会去思量，这从男变女，到底改变了什么。 　　然而这次出行，让她多少体会到了一些些身为“女子”的不容易。 　　怎么说呢，就觉得胳膊啊，肘臂啊，都还是自己的。可就不知怎么的，就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对座的那黑丝女孩见状，也有些于心不忍，起身帮忙扶了扶行李箱。 　　等到把行李箱塞好之后，两人这才坐下，看了一眼对面那位帮了忙的黑丝小姐姐，陆遥这才点头，笑了笑，跟着道了一声：“谢谢。” 　　如此这般的客气，倒是让这黑丝小姐姐有些受宠若惊，她偏了偏脑袋，却是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客气不客气，随手的事。” 　　说起来，她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随手扶了一下箱子而已，举手之劳。 　　借着帮扶箱子的那一下，她顺势，也打量片刻这坐在她们两对面的一家子人。 　　唔…怎么说呢。 　　从穿着打扮上来说，最成熟，个子稍矮一些，气质最温婉漂亮的女子，应该是这一家三口的长辈吧？ 　　就是这长辈的年纪，未免看上去太年轻了一些，也不知道多少岁的样子…有没有二十？还是更小？ 　　等收拾好行李箱，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 　　坐在中间那个身穿萝莉塔小裙子的小姑娘，便从一旁的塑料袋子中，翻出了一袋零食，她略显吃力的咬开包装袋，跟着又抖出了几粒坚果，递了过去。 　　“帮拔拔谢谢姐姐，请你吃！” 　　听到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话。 　　黑丝小姐姐眨了眨眼，一时间不免有些微怔。 　　拔拔？谁啊？是那位气质看上去特别特别温柔的弱受女孩吗？ 　　接过那几粒坚果，她自然而然的顺着，搭起了话。 　　“你们是一家人？” 　　“嗯啊。”小丫头甜甜笑着，特自然依偎在陆遥的怀里，晃着她的胳膊：“这个是我的拔拔，这个是我姐姐。” 　　果然没听错啊…黑丝女子眨了眨眼，跟着又问：“那你们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呀。” 　　小丫头从袋子里摸出几粒坚果，咔咔的嗑着，牙口特好，那硬得不行的皮，都能被她啃出来一小块。 　　听到对方询问，她歪了歪头，然后很认真的说。 　　“我们要去湛港，去把麻麻接回来。” 　　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又把一粒坚果递到了陆遥的嘴边。 　　“对吧…拔拔。” 　　呃…这一家子的关系，可真是有够乱的。 　　就见到那个看似温婉，被小女孩见做是“拔拔”的漂亮女孩，似有些愠怒那般，轻轻敲了敲那小姑娘的脑袋，斥骂了几句。 　　跟着还是张开了嘴，把小姑娘递过来的坚果仁，含入嘴中。 　　刚刚没看仔细…现在细细端详，这才发现。 　　这个小姑娘嘴中的“拔拔”，长得可是真的好看。 　　不怎么梳妆打扮，朴素的穿着，长发只是简简单单的梳理着，却是格外精致漂亮。 　　尤其是她低头咬过小丫头手指上的那枚果仁时。 　　有细细的发丝沾在那位柔柔弱弱的女孩唇侧，穿过雪色的脸颊，落在那嫣红的唇角，点缀着丝丝魅意。 　　一瞬间，就是身为女子的她，也不免有些意动。 　　难怪那些个小说网站上边，会有这么多的GL小说，听说有一部分GL小说还是女作者写的呢，先前她一直有些不大理解。 　　现在？见到这个温柔弱气的小姐姐，她这才是总算明白。只要好看，性向算什么嘛！要是真让她和对面这位漂亮“拔拔”搅姬的话，她也会愿意的！ 　　见对面这位黑丝女子一直盯着自己。 　　陆遥不免也有些害羞，她偏了偏头，又训斥了几句，跟着这才把苏宛凝抱在了怀中，然后笑着解释道：“你别理她，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乱说话呢。” 　　黑丝女子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笑笑，也没在意。 　　出于好奇，她还是忍不住搭了几句腔。 　　“你们这是要去湛港吗？” 　　“嗯…”陆遥点头。 　　“去干嘛呢？” 　　陆遥指了指身旁这两个姑娘，而后温和的笑了笑： 　　“她们两个人的母亲在湛港工作呢，去探探亲。” 　　“这样啊…”口供倒是和先前那小姑娘的说法一致。 　　黑丝女子喔了一声，跟着又笑道。 　　“她是妈妈，你是拔拔咯？她是你爱人咯？” 　　百合恋人哎！也不知道那位妈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呃，不是，就小孩子喊着玩的。”陆遥摆了摆手，面色却是有些微羞。 　　苏嫣然是她爱人？ 　　好吧…严格来讲，这话却也没错。 　　但不知怎么的，听起来就是有些怪怪的，还不大好解释先。 　　见到这姑娘微羞微窘的样子，黑丝女子却是忍不住笑，又问道。 　　“你爱人在湛港做什么工作的…” 　　“呃…她在电子厂上班。” 　　“喔，是吗？” 　　“嗯，当班长。”老陆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就开始胡诌。 67，人妻的寻妻之旅（3）。 　　听到几个“女孩子”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一旁原先一直没有说话，偏着头看窗外风景的年轻男子，也终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 　　男子看上去有些痞帅，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染了一头酒红色的头发，似乎有专门的发型师帮他打理，整个发型有些蓬松，格外的帅气。 　　而男子身上的衣着呢，一看就是价格不菲，阿曼尼，路易斯威等等就不用多说了，国际上鼎鼎有名的奢侈品牌。买不起的也知道这牌子就是贵，专门坑有钱人的。 　　除了这些之外，另外一些或是英文或是法文的牌子LOGO，那些牌子陆遥认不出，当多半也是相当昂贵的。 　　最让陆遥感到意外的不是这些。 　　而是这男子刚刚从耳朵边上摘下来的那副耳机。 　　k3003，森海赛尔的限量版，价格是115899。 　　陆遥认得这副耳机，《诡秘之序》的群里，就有土豪发过，那时候看到价格时陆遥还吐槽过一句人傻钱多。 　　结果没想到，现实中真有人买了。 　　陆遥在斜眼打量人家的同时。 　　那男子，也下意识的，偏过头，看向陆遥。 　　…这姑娘，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饶是他见惯里圈子里边那些个形形色X色，风采各异的，各种三四千年才出一个的美女…也不免被面前这位女孩的颜值，给惊艳到了。 　　娱乐圈就是一个以色娱人的圈子，靠脸吃饭，真的不丢人。 　　可就算这样，在他所认识的这一整个娱乐圈子当中，也很难找到几个，能在颜值方面，和面前这女孩一较高下的花瓶。 　　可能…苏嫣然可以？ 　　陈少眯了眯眼。 　　然而两个人的气质，却又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的。苏嫣然的确很好看，很美，咄咄逼人，光彩夺目的美。 　　而面前这女孩呢。 　　温婉，贤淑，一眸一笑都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秀气和婉约，眉目间的风韵。 　　…如果她是演员的话，最适合扮演的就是那种苦大深仇的受虐大小姐了。甚至都不需要什么剧情，台词，只要化完妆，换身衣服，坐在镜头前边。 　　观众就会觉得她好委屈，好可怜，好让人心疼。 　　真的，很好看呢… 　　艺人艺人，以色娱人。 　　尤其是女演员吧，最怕的就是普遍性，普遍性指的是什么呢，就是你虽长得好看，但是不特殊。没有辨识度。 　　面前这女孩的辨识度就是很出色，属于放在人群之中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但如果当你的视线停在她身上之后，你就会发现，你的目光被她深深吸引住了，再也移不开。 　　这叫什么，这叫祖师爷赏饭吃！你不吃！还非得把你的嘴撬开，硬生生的塞进去的那种！ 　　没办法。 　　这世界就是这样，对好看的人天生就有优待。 　　世人讨厌花瓶并非是讨厌好看的人，而是讨厌有些花瓶仗着自己好看，就肆意妄为到处端架子耍脾气。 　　那人家对你的好感，自然也会慢慢的消磨掉。 　　而如若好看的人脾气又好气质又温婉呢？ 　　那简直就是大杀器了，男女通吃，最怕的就是这种温柔乡！ 　　别的不说，就单单看小说来讲，要是有两本水平相差不大的小说作品，如若其中一个小说作者的女装特别好看的话！人气也绝对会比另外一本更高！ 　　这便是现实！ 　　陈少下意识的有些恍惚。 　　陆遥倒是不知道这家伙一眼就脑补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笑了笑，然后轻轻拍了拍苏宛凝的小屁股。 　　“拿你的零食给哥哥吃一些。” 　　苏宛凝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陈少，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奶声奶气的说。 　　“不是哥哥…是叔叔。” 　　陈少：“……” 　　陈少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穿透攻击。 　　苏宛凝还不满意呢，指着对方的脑袋：“你看这个叔叔都开始脱发了，准备秃头了吧？还哥呢。” 　　陈少：“……” 　　那才是不是秃头！！是我烫发烫多了！伤到头皮了好吗！过段时间肯定会长回来的！！肯定会长回来的！ 　　才乖了不到几分钟的苏宛凝，这会儿又开始原形毕露了。老陆下意识的赶紧捂住她的嘴，凶巴巴的训了几句，跟着这才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歉意道：“对不起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完，又瞪了瞪眼，对着怀中那小恶魔骂道：“还不快跟叔叔道歉？” 　　陈少：“……” 　　为什么你也跟着喊叔叔了啊？ 　　他才不要被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而且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喊叔叔好吗？！ 　　见拔拔好似真的有些生气了的样子，苏宛凝这才不情不愿的喔了一声，她从零食兜里掏出了几粒坚果，然后放入嘴边，磕巴磕巴的咬。好一会儿后，这才又把嘴里的果仁吐了出来，端在了肥嘟嘟的小手上。 　　那上边还沾着黏糊糊的口水啊啊！！ 　　“呐！给你，请你吃！对不起啦！不要生气啦！真的是，叔叔你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置什么气？！” 　　置气？ 　　我怕是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陈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抽搐了好一阵，都快不跳了好吗？ 　　这一瞬，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他二叔家的熊孩子，那个把他一柜子万达高达全都给卸了的那个小混蛋。 　　也不多，一个房间几台柜子的高达，也就两百多万。 　　…那个时候他都没这时候这么气的！！ 　　这边，陆遥也被这混球丫头闹得面颊微红，她轻轻拍了拍这小魔头的脑袋，跟着又把她手中那黏糊糊的坚果，取了回来，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一边吃着，一边又从零食袋子里掏出几粒坚果，仔仔细细的拨开壳，等到拨得干干净净，这才递给了面前的陈少。 　　她略带歉意，然后小声道歉：“对不起啊，小孩子不懂事。” 　　声音软软糯糯，如同咬了一棵蜜枣，格外的好听。 　　陈少：“……” 　　他一瞬间感觉自己被治愈到了。 　　天使啊！这是天使啊！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太治愈了！ 　　怔了片刻，这才终是回神，他关掉了手机里的音乐，跟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陆遥，跟着忍不住问道。 　　“你们也是要去湛港吗？” 　　陆遥嗯了一声。 　　“去干什么？”陈少搭讪着，很刻意的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 　　结果没等陆遥回答。 　　一旁的黑丝女秘书，就已经开口了。 　　“她去看她爱人呢。” 　　陈少下意识的怔了怔，爱人…原来，结婚了？ 　　只见那小天使腼腆的低下头，也不解释。 　　这种态度基本上就等于默认了。 　　陈少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问：“你爱人做什么的。” 　　小天使还是没有回答，女秘书则是已经开口： 　　“在电子厂，当班长。” 　　陈少：“……” 　　不是吧，电子厂，班长？ 68，人妻的寻妻之旅（4）。 　　眼见自家少爷还想多问。 　　女秘书悄悄摸摸的拽拽他，然后用小指头轻轻比了个手指。 　　陈少看得有些莫名，毕竟这种莫名其妙的暗喻，也不是谁都能看得懂的好吧？ 　　女秘书翻了翻白眼，破天荒的觉得自家少爷咋就怎么笨捏，她勾了勾指头，跟着又凑到陈少的耳朵边，低低道。 　　“…蕾丝边，应该是蕾丝边。” 　　陈少这才恍然。 　　女秘书又说：“不出意外的话，面前这个应该是T，就是在蕾丝边里扮演男性角色的那一方，因为那小姑娘老喊她拔拔来着的。” 　　陈少喔了一声，一脸的…古怪。 　　怎么说呢。 　　小天使是拔拔？ 　　好像和气质不太搭啊，这小天使，不管怎么看，那都明显是受好吗。 　　唔，还真有些想像不出她到底应该要怎么攻… 　　见他半天不说话的样子。 　　老陆不免又有些心虚，现在中年男子最害怕的就是别人攻击他的发际线了，他不会还在生气吧。 　　于是她又剥了几粒坚果，递了过去。 　　“…呐，别生气啦？” 　　其实真不生气了啊。 　　陈少点了点头，不说话，但递过来的坚果，照单全收。 　　…如果自己再这样继续装生气下去，小天使还会不会继续帮我剥坚果呢。 　　他恍惚，心底在盘算着小九九。 　　结果见到他这模样，菱素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大丫头一把将坚果袋子取了过去，跟着动作轻快的剥开几颗坚果，然后甩到了陈少手中。 　　“叔叔，我帮你剥。” 　　陈少：“……” 　　才不要你剥呢！才不要你剥呢！！我要小天使！我要小天使！ 　　大少爷轻轻咳了咳，终于演不下去了。 　　他讪讪笑着，摆了摆手。 　　“不吃了不吃了。” 　　这才将手中的几粒坚果放下。 　　见他放下。 　　大丫头原本略微有些警惕的目光，这才松懈了下来。 　　她轻轻哼了哼。 　　老陆是“女孩子”的初级练习生，她可不是！ 　　任你是什么少也好，什么爷也好，只要有她在，就不许别人欺负她家“瑶妹”！ 　　… 　　一番吵闹，气氛总算是融洽了不少。一路六个多小时的旅途，本就有些枯燥乏味的，现在多了两陌生人吵吵闹闹的闲聊，倒也算是件趣事。 　　其实女秘书小姐姐，也挺想和陆遥亲近的。 　　但无奈呢，总是绕不开菱素这个护花使者。 　　于是她只得转而，去攻略苏宛凝。 　　这会儿，两个人正窝在一旁角落里，拿着手机，打王者荣耀呢。 　　然后时不时就听见苏宛凝的斥骂：“你会不会玩啊！啊啊啊啊！你好菜啊！快点来救我啊！你在野区逛什么呢！采灵芝吗？” 　　女秘书：“……” 　　哪里来的毒舌萝莉，好过分鸭。 　　听得一旁的陆遥不免有些冷汗直流，呃呃，还好这丫头也算给点面子，没能骂出那句经典的“NM…”。 　　总之气氛还算和谐，勉强维持得了这表面的小友谊。 　　而另外一边呢。 　　陆遥倒是和陈少爷聊了起来。 　　“这耳机，是那个吧？” 　　“嗯…”陈少爷点头。 　　“我听人说起过，很贵吧？”小天使笑笑，然后指了指。 　　“也没多贵啦。”如若放在是平时，以陈少接触过的那些个绿茶，外围，问他这个问题的时。 　　那么陈大少爷一定会很装比的，在那些个外面名媛面前，很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没多少，就几十万而已。” 　　然而不知怎么的，在小天使的面前。 　　他莫名的就有些装不出来。 　　在小天使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无知，且无趣的爆发户。 　　他不想这样。 　　于是他说：“没多少，就几千而已。” 　　几千块钱去买一副耳塞，也已经很吓人了。 　　陆遥却是笑笑：“别骗人了，我以前…听我书友说起过，你这个牌子的耳机，可不便宜。” 　　书友？ 　　一听这个词，大少爷便来劲了。 　　“你也看书？” 　　“啊，也看书的。”小天使笑了笑：“准确来说，我是个破写书的，就瞎混。” 　　大少爷嗯了一声，跟着又点头：“这样啊，是在起源吗？” 　　“嗯。”陆遥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个网站，仍旧是当国内最好最大的小说网站头牌，一提到小说网，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联想到这个。 　　大少爷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奇道： 　　“是什么书，能跟我说说嘛？说不定我也看过呢。” 　　“呃…”陆遥想了想，跟着又摇头：“还是算了吧。” 　　“说说嘛，我还可以给你刷点票，打赏什么的。” 　　“不用不用，怪不好意思的。”小天使笑笑，却是轻轻的摆了摆手。 　　陈少不自觉的想起，他平时在网络上边逛那些个女主播的时候，因为他皇帝的身份，一进入直播间，就总能听到那些女主播们，娇滴滴的喊。 　　“哎哟，陈少，不送点小礼物嘛。” 　　这样一对比。 　　小天使果然是天使啊。 　　好感顿时又多了几分…很好，女人，你成功吸引到我的注意了。 　　老陆自然是不会知道这家伙想得这么杂…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在网络上边就是个孤魂野鬼来着的。 　　如果碰巧，对方还看过自己的书，那怕不是得吓出心脏病来？ 　　虽然她也不觉得自己的书，能有那么大的知名度就是了。 　　两个人不咸不淡的闲聊。 　　这边菱素，却是忽的想起了什么。 　　她轻轻拽了拽陆遥的衣袖，而后小声说道。 　　“爸。” 　　“嗯？” 　　“等会我们到了湛港，要怎么去找妈妈？” 　　“呃…” 　　两人之间的交谈，也没有刻意压下声音，坐在对面的陈少，自然是很清楚的能够听到的。 　　如果说小孩子苏宛凝喊拔拔可能只是出于有趣。 　　但如果连菱素这样的大孩子，也这么喊的话…… 　　陈少感觉自己的芳心都快要伤透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亚子…虽然的确是那位电子厂班子先来的就是了。 　　然而这边的陆遥，却是已经没什么心思，去理会边上这个戏很多陈少爷了。 　　到了湛港，要怎么去找苏嫣然呢？ 　　她静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要不，直接打个电话给她？” 　　菱素想了想，又道。 　　“…那这电话睡打？爸你打？还是我来？” 69，人妻的寻妻之旅（5）。 　　这的确是个问题啊… 　　有些事情放在电话里头讲，本就多少会显得有些不太重视。 　　在加上毕竟这个事情吧，终究还是有些……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若你是苏嫣然的话，冷不丁在电话里头听到一个陌生女人，同你说，她就是你已经死去了的老公，现在要过来找你。 　　换谁都会觉得着是一出恶作剧吧！ 　　想到这个。 　　大陆小陆两个人面面相觑，颇有些说不出话来。 　　菱素噘了噘嘴。 　　陆遥就是陆温娴…呸，应该是陆温娴就是陆遥的这个事情，前几天老苏回N市的时候，她又不是没说过。 　　可问题是…人老苏不信啊，能有什么办法。 　　老苏总觉得自己在拿老陆开玩笑。 　　毕竟苏班长就这倔性子，跟拉磨的驴似的，就一根筋。 　　老陆也有些头疼。 　　直接打电话过去跟她说，我叫陆温娴，我是你老公这样吗？ 　　这事电话里说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来着的。 　　可要怎么说呢。 　　她也没个主意。 　　见小天使愁眉苦脸的样子，陈少好生心疼。虽然两个人的对话他听得半懂不懂的，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在电子厂也认识一些人，应该能够帮得上忙…” 　　好吧，其实他压根不认识什么电子厂的人。 　　…也就这么顺口一说。 　　陆遥倒是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没关系的，谢谢。” 　　啊，小天使又笑了，好治愈啊。 　　菱素偏着头，似在想着些什么，过了片刻，她忽的抬起头来，悄声道。 　　“爸…” 　　“嗯。” 　　“要不，用你以前的那个号码，给老妈发个短信看看？” 　　老陆下意识的愣了愣。 　　以前的号码？ 　　就见到大丫头悄悄摸摸的笑了笑，跟着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翻出了一张电话卡来。 　　“之前爸你把手机给我的时候，电话卡我收起来了，没丢。”她笑了笑，表情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得意… 　　“啧…”陆遥也觉好笑，啐了她一声，埋怨道：“留着干什么，死人的东西，晦气！” 　　“什么啊…”菱素听着不乐意了，瞪了瞪眼，轻轻拍了拍陆遥一下：“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而一旁的陈少，则是越听越惊悚了，什么死人，什么晦气的… 　　她们在聊什么啊！这都是什么阴间的话题啊！ 　　这大热天的，怎么空调这么冷呢… 　　不去理会这大少爷，陆遥却是伸了伸手，把那电话卡，拿了过来。 　　“男陆遥”曾经用过的电话卡吗？ 　　陆遥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 　　小小的电话卡，这个时候装在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 　　静默片刻，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我要忽然用这张电话卡，给你妈发条短信过去…她会不会被吓到？” 　　…应该说，是正常人，都应该会被吓到才对吧？ 　　一时间，车厢里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安静。 　　菱素两手一摊，讲道理，她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一旁的苏宛凝和秘书小姐姐还在王者，陈少爷则是因为冷，不太敢介入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话题。 　　静默了一会儿，才听到菱素的声音，又一次的响起。 　　“…爸。” 　　“嗯？” 　　“那…你和妈之间，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只你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呢…”丫头轻轻咳了咳，跟着就问：“就是那种，只要一说出来，妈妈就立马知道是你的…秘密。” 　　恋人…之间的小秘密。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陆遥抿了抿嘴，下意识的怔住，思绪不自觉的，有些摇曳。 　　她和苏嫣然只见的小秘密。 　　她对苏嫣然的感情，和对菱素，对苏宛凝，对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老爷子。 　　都不一样。 　　因为。 　　她们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也许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巧合，也许是很多很次的意外，很多很多次的巧合，她们相遇，然后认识了。 　　认识了之后，就在一起。 　　十六岁的情窦初开。 　　她…喜欢苏嫣然吗？ 　　当然是喜欢的。 　　很多人总说，爱情走到最后，慢慢的也会变成亲情。 　　但她觉得，至少，至少在她死去的那一天。 　　她对苏嫣然的情感，还不是亲情。 　　是的…她喜欢她。 　　不管是陆遥，还是陆温娴，这种喜欢，不会因为性别的改边而改变。 　　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只觉得鼻梁有些犯酸。 　　女孩子的身子就是这样，太敏感了。 　　她没有去回答菱素的话，而是将那张电话卡，从塑料袋中取出，然后取过手机，放置进去。 　　她轻轻的偏过脑袋，目光似乎是在望着窗外的风景，声音轻飘飘的，有些摇曳。 　　“嗯…你妈啊，她生日是11月29日，射手座的，最喜欢吃的菜，是酸甜排骨…你爸爸我呀，做了这么多年，这道菜就老是做不好，不是太甜，就是太酸。” 　　“她其实喜欢菱素你多过喜欢宛凝一些，因为她觉得你很像我…像以前的我，所以从小到大，你妈对你也一直很好的。” 　　“当时她跟我吵架，嗯…吵得很凶，然后第二天一觉醒来，人就自己跑上泸去了…一走就是好几年…其实那次吵架，我要能让着她一些就好了。” 　　老陆的声音，有些低，清泠泠的，似那山间小溪，不急不缓。 　　她说了很多，叨叨絮絮的，有些零碎，好似又没什么重点。 　　电话卡放入到了手机当中，不多时，就见那手机，悠悠的，亮了起来。 　　而后，就听见滴滴的几声轻响，是收到短信的提示声。 　　菱素探过脑袋。 　　那号码，她很熟悉，是苏嫣然自打去了上泸之后，才新申请的一个电话号码。 　　陆遥一一将那些短信，轻轻的点开。 　　短信里的话，也是一样，叨叨絮絮，零零碎碎，想起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遥。” 　　“我到现在现在都还有些不信。” 　　“你个小王八蛋真就死掉了啊。” 　　“吵架的时候我骂过你，我说恨不得你这王八蛋去死。” 　　“我错了，我乱说的，我不想你死的。” 　　“你说我这乌鸦嘴啊！呸呸呸！” 　　“你真死了啊？” 　　“回我个信息呗…” 　　“真的真的，我以后再不跟你吵了！” 　　“我错了你对了，都是你对好不好？回个我信息呗。别吵了别吵了！到时候又让菱素看笑话。” 　　“我以后不那样做了，真的！我保证！” 　　“真的真的，这次保证一定有用。” 　　“你别死啊…” 　　“我前两天回了一趟N市，见到了你那个小情人。” 　　“是叫陆温娴对吧，挺可爱的，挺可以的，我看她对菱素挺好的，你没死那会儿，对你也挺不错的吧。” 　　“我不生气，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只要你回我短信，你再找两个都可以…真的！” 　　“我是正宫！我不生气的！也不给她穿小鞋的…” 　　“我还是正宫吧？” 　　“…要不我做小的也行？” 　　“哎哟，让我去喊一个这么点大的姑娘做姐姐，真的是。” 　　“她才23吧，都润出水来了！” 　　“真的真的，我真的不生气。” 　　“只要你回我个消息…”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那小三在厕所里偷偷亲我！” 　　“不是我搞你！真是她亲的我。” 　　“她还跟我说，她就是你…” 　　“老娘真TM是笑尿了你知道吗。” 　　“可是…” 　　“我又好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哎，理我一下嘛。” 　　“你放心吧…妈和爸，我一定会照顾好的。还有菱素，还有宛凝。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还有你那个破小三。” 　　“…哎，吗的，可爱归可爱…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你是我的啊…” 　　短信很多很多… 　　一条接着一条的。 　　语无伦次，乱七八糟。 　　最后一条，发送时间是在昨晚，凌晨三点四十。 　　这笨蛋，估计又失眠，估计又喝酒了。 　　这条短信不长。 　　“…陆遥，我真的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身旁，菱素缄默。 　　陆遥轻轻揉了揉鼻子，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手机。 　　她在手机上，轻轻摁了几个字，然后没有半分犹豫的，摁下了发送。 　　那条短信…也不长。 　　她用那个原本是属于“陆遥”的号码，回复给她。 　　“…嗯，我也想你了。” 70，她和她的小世界（1）。 　　这日，下午。 　　三点四十七分，湛港市，《隐秘的角落》，片场。 　　湛港是个海滨城市，临海，就算是临近冬天的时节，天气也依旧格外的晴朗。 　　《隐秘的角落》，改编自作家紫荆陈悬疑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原名为《坏小孩》。 　　作为艾奇艺迷雾剧场力推的年度大剧，《隐秘的角落》这部作品，确实耗费了不少艾奇艺主创者们的心血。 　　为了更好的还原剧中2008年的氛围，剧组特意挑选了湛港这座城。 　　老旧的街道，狭窄的街区。随处可见的，揣着乡音，不经意入境却格外朴素浑然天成的各种路人，缠缠绕绕，市井气息十足，相当的接地气。 　　说起紫荆陈的悬疑三部曲，这三部曲作品当中，《无罪之证》这部作品，前期的悬疑感是最强的，气氛的营造也是最为恰当。 　　而另外一部在2020年改编成剧，也同样是属艾奇艺迷雾剧场的《沉默的真相》，则是最好哭，剧情最煽情，情节最感人，首播时某瓣的评分甚至一度突破九分。 　　要知道，国产电视剧方面，在某瓣上边，近十年的时间里，也不过只有十部作品，突破过九分。 　　算是口碑极佳了！ 　　比起一头一尾的这两部佳作，夹在中间的《坏小孩》…也就是《隐秘的角落》，似乎反倒是显得略有些逊色了。 　　然而如若说起出圈的热度。 　　《隐秘的角落》，却是独一份的，这部作品在2019年所掀起的追剧狂潮，近乎可以说是引爆全网。 　　什么叫出圈呢。 　　其实概念很简单。 　　用动漫做比喻，《进击的巨人》，就是出圈了，他让很多不曾关注过动漫，不曾看过漫画的人来到了二次元的世界，然后一头扎入，再也出不去，甚至还会喊出类似于“此生无悔二次元”等等异常感人的口号。 　　这就叫出圈。 　　再比如说某战艺人，粉丝各种骚操作，艺人冠冕堂皇的硬炒热度。这就让无数原本不大了解饭圈文化的普罗大众，也认识到了这位男艺人。 　　这也是出圈。 　　当一些文化，文艺作品，优秀到打破了题材的限制，优秀到突破了次元壁垒，走出了自己舒适圈，然而被大众所熟知，进而慢慢被世人所了解。 　　这就是所谓的出圈。 　　《隐秘的角落》，这部作品，它做到了。 　　他成功走出了网剧的圈子，成功刷屏霸屏了那一年的网络，甚至就连一些圈地自萌的小圈子，在那些年里，也频频玩起了“一起爬山吗？”“你看我还有机会吗？”“阴间配乐小白船”等等乱七八糟的梗。 　　这才是一种文化引领潮流应该有的样子。 　　… 　　当然，这是后世的成功，姑且之后再说。 　　当下的剧组一行人，此时此刻，仍还在2018年的湛港市，努力营造着，属于2008年的，那种独特气氛和历史的时代感。 　　为了让镜头底下的2008年显得更真实一些。 　　剧组特意在某鱼上，买了一批生产自2008年，拥有可拆卸电池，全智能机械键盘的，质量好到可以用来砸核桃的…各种旧时代的手机。 　　作为剧中主演之一。 　　苏嫣然自也是分到了一枚。 　　手机是摩托罗拉，A1200。 　　翻盖，背面是大红色的，为了戏，手机还专门改造过了，后边新添加的卡槽，甚至可以放置当下时代的SIM信号卡。 　　手机很可爱，苏嫣然很喜欢。 　　在拿到手机的第一天，她就已经把自己的手机卡，放进去了。 　　有的时候，一些老物件，一些老东西，总能让人，不自觉的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 　　这款手机…是06年上市的？ 　　06年…她和陆遥，十七岁？还是十八来着的？ 　　记不清了。 　　只是那时候还是半大孩子的她们，又怎会有这样的手机用？ 　　就算是父亲母亲的那一辈，怕也很少有人用得起这样的奢侈手机。 　　偶尔能在课余的时间摸一摸，玩一玩手机里边的小游戏，便已经足够开心了。 　　想想也真是有趣。 　　那时候的手机，内存容量还很小，一台手机能够储存的短信并不多，如果接到的短信多到超出储存容量的话，还得要把其中的一部分讯息删掉，才能接受新的信息。 　　…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所以一生，只爱一人。 　　哪像现在？ 　　一个渣男可以有很多个马甲，存很多的信息，还可以同时撩四五个妹子！玩弄无数人的感情。 　　绿茶也是！ 　　妥妥的多重影分身！ 　　她没来由的又想起了老家那位漂亮老三，没来由的，心情又开始变得烦躁了起来。 　　剧组的工作人员还在不远处摆弄着场景。 　　今天下午，正好有她的戏。 　　导演正让她酝酿情绪呢。 　　在这部剧中，她演的角色叫王瑶，嗯，和陆遥那个笨蛋一样，都是遥！ 　　这个角色，是个小三…也不算吧，反正就是主角孩子父亲离异后，再找的后妈。 　　合情合理，没啥毛病。 　　而这个角色呢，在剧情设定里边，她的出现，抢走了原本本应属于主角的父爱，王瑶和朱晶晶的出现，彻底导致了朱朝阳的黑化。 　　…老实说，在看到朱朝阳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起N市的一个地名，叫朝阳广场。 　　特别微妙的联动。 　　而此时呢。 　　扮演朱朝阳这个角色的荣子杉小盆宇，正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而影帝皓哥捏…也就是著名的“爬山代言人”“绝对的机会主义者”，还有“秃头美艳人妻张寡妇东升老师”等等称谓的冠名者，正在一旁给那小盆宇讲戏。 　　《隐秘的角落》这戏，拍摄难度极大，最主要的原因，正是出自于这三个熊孩子。 　　荣子杉06年的，这会儿堪堪12岁多一些，史朋元大一些，13岁，王圣笛小公举就更不用说了，8岁，又粉又嫩！萌出圈的那种！不是萝莉控的萝莉控，看到她，都得大声喊一句好可爱！ 　　以孩子为主视角的电视剧，本就不大好拍。 　　毕竟孩子还年幼，你跟他讲什么表演张力啊，视觉冲突啊，镜头感，台词表达等等。 　　他们能听懂，但不一定能理解。 71，她和她的小世界（2）。 　　“你就这样，这样，然后这样。” 　　“嗯，嗯，记住了，记住了，谢谢秦皓老师。” 　　子杉小朋友点了点头，已经开始有些变声的小嗓子，莫名的有些粗。 　　恰好这个时候苏嫣然也看了过来，小朋友点头微笑，算是致意了。 　　等会的戏，算是她们俩的对手戏了。 　　讲的是王瑶的女儿，被人从少年宫五楼推下来了之后，吧唧一声，头裂成了个大西瓜。做为母亲的王瑶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精神开始失常，完了开始疯狂怀疑是不是子杉小朋友扮演的朱朝阳做的，于是便等到了子杉小朋友放学，在他家楼下堵他。 　　很顺其自然的剧情。 　　苏嫣然眯了眯眼。 　　子杉小朋友还是挺帅的，但为了角色的真实感，在化妆的时候，剧组特意把他的皮肤抹黑了一些，显得有些粗糙。 　　唇角处呢，也已经开始有些绒毛长出，黑黑的，是胡子的雏形，远看还有些不太明显，镜头拉进的话…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有了一些男生的气息了。 　　苏嫣然拍了拍面颊，不停的说服自己。 　　“…不过是个12岁的小男孩，可以的，我可以的！” 　　12岁…12岁，怎么12岁的男孩子，就开始这样发育了呀？记得12岁的陆遥，还润得不行，就算是一头短发上街，也总会被人误认成为是她的妹妹。 　　好怀念那个时候的陆小遥啊。 　　她眯了眯眼，嘴角有些微微的荡漾。 　　兴许是注意到她这边的古怪举动。 　　导演辛霜，不自觉的望了过来。 　　“苏嫣然，你能行。” 　　“可以！”她又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比了个OK的手势。 　　辛霜皱了皱眉。 　　老实说，选角的时候，本就是看上这苏嫣然的年轻貌美，颜值无双，这才选中了她出演王瑶。 　　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人推荐。 　　纯粹的，就是因为她好看。 　　然而入组了之后，却是发现。 　　这女人的演技…实在是，烂得可以啊。 　　不说同组的两大影帝了，就说扮演朱朝阳妈妈的周椿红女士，那信手拈来的几段表演，也足以把这家伙，秒杀成渣！ 　　没办法，没经历过系统化的学习，又没什么天赋异禀的灵动。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艺人都是这样，无可奈何，又无力去改变。 　　辛霜叹了声气。 　　他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开始讲戏。 　　“这一段，王瑶失去了孩子，她已经丧失掉了理智，所以你要表现得激动一些，见到面之后，就开始追打，然后骂…然后这样，这样。” 　　苏嫣然嗯了一声，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辛霜也看在了眼里…态度是不错的，就是… 　　哎，不说了。 　　他摇了摇头。 　　结果不曾想，苏嫣然手中那台摩托罗拉A1200，却是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苏嫣然慢不精心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就是这么一眼。 　　这一瞬，她彻底的僵住了。 　　辛霜愣了愣，因为刚刚就站在苏嫣然的身边，她这么一愣，他也不自主的，看向了手机的荧幕。 　　只见来信人写着。 　　“孩子他爸…” 　　几个大字。 　　什么鬼？苏嫣然结婚了？ 　　明明和百合新媒体影视公司要人的时候，那边给的说法是，这人母胎单身SOLO至今，未曾结过婚的。 　　辛霜眨了眨眼。 　　不过这显然是人家的私事。 　　他也不大好去过问。 　　他轻轻拍了拍苏嫣然的肩膀，跟着又道。 　　“…准备好，开拍了。” 　　苏嫣然默默的点了点头，呆呆的看着手机，好半晌，这才合上了手机，轻轻的点了点头。 　　… 　　火车上。 　　吵闹了足足快三个多消失的苏宛凝，终在这时，累得睡下了。 　　陆遥悠悠的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声音轻柔的哼着歌，低沉，且悠扬。 　　可恶！我也想被小天使哄睡觉啊！ 　　黑丝秘书小姐姐，暗暗握了握拳头。 　　片刻之后，小桌子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 　　陆遥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腾出一只出，将手机取过，递给了菱素。 　　大丫头自然而然的，点开了那条短信。 　　号码是母亲的，格外的熟悉。 　　她端着手机，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直到陆遥问：“她回了什么。” 　　菱素这才抬起头。 　　“她回了个‘问号’。” 　　一般在聊天的时候回复问号…就是，你懂的。 　　陆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隐约还能看得到，眼角处似乎有点点…湿润润的。 　　“真是个笨蛋呢…”她摇了摇头，语气怅然。 　　“那，要怎么回她。”菱素捧着手机，轻声再问。 　　“先不回了。”陆遥笑笑。 　　“喔…”菱素点头。 　　还好现在的大白天的，要不老妈子铁定能被这条短信给吓死。 　　静了好一会儿。 　　才听到遥妹轻声说。 　　“…菱素。” 　　“嗯？” 　　“跟你说一个，你妈的小秘密…” 　　“什么秘密？” 　　遥妹眯了眯眼，目光低垂，静静的端详着怀中的苏宛凝。 　　睡着的苏宛凝，倒是丝毫不见她那小恶魔的獠牙，乖乖巧巧的，小脸微胖，睫毛长长。 　　“…你妈，她有病。” 　　菱素：“……” 　　您说的秘密就是这个？ 　　陆遥笑了笑，神色却是有些微荡：“是一种很奇怪的病。” 　　“…嗯…” 　　“倒也带她去看过医生了，老家的，N市的，上泸的大医院，基本都去。” 　　“哎？这样？” 　　大丫头偏了偏脑袋，不自觉的有些好奇。 　　“这病她从小就有了。”陆遥轻轻摇了摇头，眉眼带笑的，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些，很多很多年以前所发生过的事。 　　“…这病很怪，你妈从小啊，就近不得男人。稍微亲昵一些的肢体接触呢，都不行…正因为这个病症啊，她从小，不知打跑了多少试图想要跟她亲近的男孩子。” 　　菱素听得直眨眼。 　　哈？什么鬼？然小哥的街头霸王传说，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奇怪的理由。 　　陆遥伸了伸手，指尖轻轻戳了戳苏宛凝那肥嘟嘟的小肉脸。 　　“…正常的吃饭什么的，接触，基本上是还没什么影响的，可如若一但和男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你妈妈她呀…就会有一种很强烈的过敏反应。” 　　“症状轻的话，就是起一些疹子，皮肤发肿什么的。”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严重的话，呼吸困难，甚至晕厥…” 　　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笑容摇曳，轻飘飘的： 　　“…而你爸爸我呀…是唯一的例外喔。” 72，她和她的小世界（3）。 　　是的。 　　这该死的病。 　　…… 　　湛港，《隐秘的角落》，片场。 　　辛霜走后，苏嫣然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上一小排疹子，感觉顿时有些喘不上气。 　　“我可以的…可以的。”她又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精神。 　　不远处。 　　子杉朋友略显担忧的目光看了过来。 　　苏嫣然摆了摆手，回了个笑脸。 　　不过是个12岁的小男孩…不是男人，不是… 　　她摇着头。 　　也正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病，公司那边，也不敢给她接那些正常的戏。正常的戏，就意味着戏中肯定是有男人的，如若拍的还是那些宠妻王爷之类的女性向作品，就更不用说了。男人一堆一堆的，肢体接触，亲热什么的…怕不是能把她给弄死。 　　走神间。 　　便听到一旁传来了几声吆喝。 　　“OK…” 　　“准备。” 　　“灯光OK。” 　　“摄影OK…” 　　一旁的工作人员，已经把场景搭建得差不多了。 　　苏嫣然飞快的拿起了手机，只见她刚刚发过的问好，对方没回。 　　…恶作剧吧… 　　第一时间，她自然也是只能往这个方向去想，也许是陆遥的电话卡被什么人捡去了，又或许是这个号码销掉了之后，有人新注册了这个号码，然后刚巧，对方收到了她的短信。 　　理智上来说。 　　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合理的。 　　可是…可是… 　　她握着手机，指尖有些苍白。 　　静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回过消息，她轻轻敲了敲键盘，不多时，又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你是谁。” 　　“…你老公。” 　　“别开玩笑了，你是菱素吗？你是不是又翻出你爸爸的东西来捣乱呢？” 　　那边好半天没有消息发过来… 　　看样子，果然是菱素啊… 　　苏嫣然怔了怔，呆呆的抓着那部手机。 　　虽然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呀… 　　她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 　　她咧了咧嘴，自嘲一笑。 　　这边，副导演却是已经走了过来，见到她仍在摆弄着手机，便忍不住喊了一声。 　　“苏嫣然，你行不行啊！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呢！” 　　“来了。” 　　她放下手机，丢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能不能行…当然能。 　　不就是个小小的病而已嘛，她可以的！又死不了人，不是吗？ 　　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片酬，拍了这部戏之后，她还要去接另外的戏。她漂亮，请她拍戏的人，有很多很多。 　　如果她不是那么挑的话，她可能已经攒到了不少钱了吧？ 　　她真的需要钱，陆遥不在了，她需要去照顾陆遥的父母，需要去照顾菱素，照顾宛凝。 　　她们都是她的亲人。 　　她不能不行！ 　　她抽了抽鼻子，然后应了一声。 　　这是陆瑶给带给她的小世界… 　　…… 　　站起身，阳光有些刺眼。 　　空气中似乎隐隐约约的，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海风的腥甜气息。 　　远方是鸥鸟的鸣叫。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一首歌。 　　一首陆遥唱给她听过，一首很好听的歌。 　　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的？哈…大概是在吵架之前吧？ 　　那时候她偶尔也会和陆遥撒撒娇，那木头一般，不知情趣的傻瓜弟弟男人，偶尔也会哄哄她的。 　　那依稀还记得那首歌。 　　弟弟男人唱歌其实不算很好听，就一般人，一般水平罢了。 　　没有伴奏，没有旋律。 　　只有弟弟男人那略微有些羞涩的，低沉的嗓音。 　　“…到现在我，我还记得，午后的温咖啡，东夜和你，逛太古里的街…” 　　“多希望时光能重来，我能遇上那个你，再爱上你，再失去你…” 　　“…结算结局一样。” 　　“谢谢你给我的，小小世界。” 　　“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谢谢你。” 　　歌声轻漫，有那么一些虚无，听得有那么一丢丢不太真切。 　　而后，就听到导演喊了一声。 　　“…Action！” 　　她从阳光底下，走入了镜头。 　　而此时，角落里，那藏在阴影中的摩托罗拉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只是很可惜。 　　却无人听见。 　　… 　　是啊，如果结局一样。 　　你还会义无反顾吗？ 　　当苏嫣然从一旁的阴影之中，走向镜头时。 　　坐在监视器后边的辛霜，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种沉郁，压抑，失去至亲时的灰暗感，颓废。 　　撕心裂肺的痛楚。 　　…嘶。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秀了？ 　　不得不承认！ 　　这个世界对于好看的人，实在是太过于宽容了。 　　一但好看的人稍微有一些成绩，一些些表现，那么外界，总会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的。 　　此时此刻的苏嫣然就是这样。 　　真的，很棒的表现力！ 　　一时间就连围观着的两大影帝，都愣住了。 　　子杉小朋友更不用多说，他才12岁，哪里见过这么强的表现张力？ 　　…就跟真的一样。 　　苏嫣然走向前。 　　他往后退。 　　苏嫣然再向前，然后一把将面前的单车推倒。 　　“是不是你杀了晶晶……” 　　“是不是你杀了晶晶！” 　　“不，不是，我没有。” 　　就是这样的一小段剧情。 　　她眨着眼，记忆不自觉的有些模糊。 　　她走向前，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子杉小朋友的胳膊。 　　力气之大，小朋友的手，顿时被这大姐姐抓得疼了起来。 　　“放开我…” 　　小朋友这个时候，已经不记得什么是演戏了，纯粹是出于本能，就想挣脱。 　　啊呀呀。 　　苏嫣然眯了眯眼，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 　　真的是…如果短信真的那个傻瓜发过来，他让她去下边陪她，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好苦恼… 　　…… 　　这个时候。 　　本应是有王椿花所扮演的，朱朝阳的妈妈跑过来，解救朱朝阳的。 　　可是因为一众人在旁边看得太过入戏，以至于就连导演本身，也忘了提醒。 　　小朋友更慌张。 　　他挣扎着，想要逃跑。 　　然而手却是被苏嫣然，紧紧桎梏住。 　　然后。 　　没有然后了。 　　苏嫣然甩开了小朋友的手，就这样硬生生的，倒了下去。 　　闷闷的，沉沉的，摔在了被太阳烤得热辣辣的水泥地上。 　　… 　　半晌过后，片场里的所有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惊叫起来。 73，她和她的小世界（4）。 　　入夜。 　　湛港，医院。 　　这医院离剧组驻扎的酒店很近，剧组呢，还曾在医院里边取过一个景。拍过一小段的戏…就是朱晶晶从少年宫顶楼吧唧一下摔下来，摔成西瓜，而后送过来抢救的镜头。 　　所以这边的医院，倒也认识剧组的一行人。 　　见到剧组一众人抬着苏嫣然进来的时候，医院的一众护士医生，都好生吓了一跳。 　　拍戏拍到晕厥，也未免太过敬业了吧？ 　　《隐秘的角落》到湛港这边拍戏，是监制韩三爷亲自跟政府那边打点的关系，湛港这边自然是格外的配合，医院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好一通的检查，折腾下来。 　　还好，没什么大碍，就是过敏导致的呼吸困难，开了些药，在吸些氧，就没什么事了。 　　这诊断结果出来，剧组一行才松了口气。 　　导演辛霜带着几个人回片场去收拾残局，医院这边，又留下了一位助理负责照顾，这事才算结束。 　　… 　　直到晚间九点多钟。 　　枕在病房里的苏嫣然，才悠悠的转醒过来。 　　此时，偌大的病房里边，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人了。 　　夜晚的医院，或多或少是有一些可怕的，沉郁的色调，暗淡的灯光。 　　她伸了伸懒腰，走到床边，扯了扯帘子。 　　入夜的湛港市，微风清凉，夜空剔透，月亮照着霓虹，霓虹映着街道边上路人，熙熙攘攘，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远方的车灯闪烁，白漆漆的光亮，晃到了她所在这间病房，擦过她的发梢指间。 　　有那么一些些的冷，她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揉了揉鼻腔。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门很快就被小助理推开，见到她起身，便问。 　　“苏老师，您醒了？” 　　助理自然不是她的助理，就她这咖位，妥妥的不配。这小姑娘是跟着秦皓老师进组的，叫小关，二十多岁的样子，挺活泼的一姑娘。平时没事也会和苏嫣然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现在苏嫣然出了这么个事，她自告奋勇的留下照顾，也算体贴人了。 　　跟这一位白衣护士走了进来，使唤着苏嫣然，让她躺回床上。 　　苏大小姐脾气再倔，也不敢在医院里跟护士医生对着干嘛。 　　她老老实实的坐回床边，然后张开咯吱窝，把那条细长冰凉的水银体温针，夹紧。 　　护士小姐又给她量了量血压，确认没啥问题，这才开始埋怨。 　　“…姐姐，你这是吃了什么啊，过敏这么严重，生蚝吃多了吗？” 　　她吐了吐舌头，傻傻的笑道：“可能是。” 　　“好吃也不是你这样吃的啊。”护士也就信了，翻了翻白眼。 　　直到小护士离开。 　　那小助理这才凑了过来，她左右看了看，跟着又问：“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去买些吃的。” 　　苏嫣然摆了摆手，重重缓了一口浊气，跟着又看了一眼时间。 　　“不用了，我不饿。小关，现在也不早了，你要是累的话，你就先回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的。” 　　小关喔了一声，跟着又道：“真不用。” 　　“真不用，我饿我不会叫外卖吗！”苏嫣然好笑。 　　“也是。”小关呵呵点头，这才起身，就在快走出屋子的时候，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苏老师。” 　　“嗯？” 　　“今天的表现，很棒啊。”小关指的是在片场里的表演。 　　苏嫣然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只是笑笑。 　　“知道啦知道啦。” 　　蓝后，小关也走了。 　　偌大的病房，终于恢复了安静。 　　苏嫣然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下身子，本能的想要寻找手机，找是找到了，结果点亮一看，才发现没有服务… 　　呃，手机卡，好像被她塞到摩托罗拉那台机子里边了。 　　仔细想了想，那台机子应该是丢在了片场里边，多半是被工作人员当成是道具收起来了吧。 　　明天回去再找吧。 　　“怎么这么笨呢…”她叹了声气，自哀自怨。 　　哎。 　　算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又躺回到床铺上边。 　　不多时，就听到肚子传来了“咕咕”的声响… 　　“真的是…”她挠了挠头，想起人小关刚刚还说帮她买吃的呢。 　　真笨，真笨！傲娇什么呢你！傲娇误事懂不懂？ 　　她本想叫护士帮帮忙…结果话到嘴边，却又喊不出口。 　　“算了…等明天吧。” 　　她轻叹一声，抱过枕头，看着窗外的微凉夜色，心情乱糟糟的，贼差。 　　一个人住院实在是件很寂寞且很孤独的事情，空荡荡的病房，死气沉沉的，月光又暗得要命，世界太灰暗！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哼了两声，又在床上打了个滚。 　　“不就是没饭吃嘛！！” 　　她转过身，把脑袋埋到了枕头里边，静了好一会儿，这才低低嘟囔道。 　　“有什么好哭的…”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 　　眼泪已经把枕头沾湿了一小片。 　　她做贼心虚，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 　　结果那上边的泪痕，越擦越大。 　　“傻哔！”她自言自语，骂道：“苏嫣然你个大傻哔！” 　　骂够了之后，也就不哭了。 　　本想爬起来，去前方护士台那里撒个娇卖个萌，看看能不能奢得半包泡面吃。 　　结果不曾想。 　　再她走出病房的一瞬。 　　看护护士，却是已经领着三个人，从楼梯口处，走了上来。 　　“哎呀呀。”见到她走出门，看护护士一脸埋怨：“不是让你不要起来的吗？赶紧回去躺着。” 　　说这，又指了指她身的那三人组。 　　“你看，你家人来看你了。” 　　是的，的确是家人。 　　菱素，苏宛凝…还有漂亮小三。 　　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讶然道。 　　“…你们怎么来了？” 　　苏宛凝这个时候已经一路小跑的跑了过去，一下子撞到她的怀中。 　　“麻麻麻麻！我带拔拔来看你了。” 　　小孩子的气不过夜，之前被揍的痛苦，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丢到了脑后。 　　拔拔…麻麻？ 　　她一时间愣住。 　　木然的看着菱素，还有那位漂亮小三，走进了她的病房。 　　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跟着走进了病房，见到菱素，开口便问：“丫头，下午是不是你拿你爸以前的电话卡，跟我开玩笑呢。” 　　菱素腼腆的笑了笑，却是嗯了一声。 　　严格意义上来说，短信确实是她发的，只是由陆遥口述而已。 　　陆遥呢…这个时候，却是已经走到了床边，她轻轻摸了摸枕头上的泪痕，又抬头看了看苏嫣然。 　　老苏一时间，有些面色臊热。 　　小三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嘛？ 　　她哼哼，不满，跟着又道。 　　“…刚刚喝水，洒到了。” 　　这就纯属瞎扯了。 　　陆遥却是不言… 　　静了好一会儿，她却是站起身，走了过来。 　　苏嫣然没来由的想起那一次，在餐厅洗手间，她被她强吻的情形。 　　她在心底狂吼：“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过来啊，杀了你喔！杀了你喔！真的要杀了你喔！” 　　然而最终。 　　漂亮小三这一次，却没有吻她。 　　她只是轻轻抱了抱她，蹭了蹭，而后轻轻的，掀起苏嫣然的衣袖。 　　她指了指苏嫣然那雪白无暇小手臂…轻轻笑着，却是说道。 　　“…你看，没有起疹子喔。” 　　没起…疹子喔。 你们真是不给我活路啊…怕了你们了 　　等会再更一章，我睡会先，头晕，昨晚没睡好，醒来再写。———————————————————————————————————————————————————————————————————————————————————————————— 74，她和她的小世界（五）。 　　“你看…没起疹子喔…” 　　漂亮小三轻眨着眼，眸子里似有星光万丈，看着自己那温柔的目光，胜过了这世间，这一生她所见过的一切琥珀河流。 　　上一次这样温柔的，说话轻声细语，眼里始终有光的人。 　　他叫陆遥，是个男生。 　　她的丈夫。 　　她彻底的愣住。 　　呆呆的，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那娇俏可人的漂亮姑娘。 　　她亲过她，嘴唇很软。 　　那夜她送她回家，她坐在她的车座后边，双手轻轻还着她的腰。 　　她还记得很多年以前那个傍晚。 　　她躲在教室的窗帘后边，自哀自怨，觉着自己是个怪物。 　　她还记得那时不过十六岁的他…轻轻抱住了自己，然后浅笑着说。 　　“你看…没起疹子喔。” 　　这便是他给她的小小世界。 　　只有在他身边，她才是完整的。 　　… 　　她低着头，垂着脸，坐在病床的一边。 　　细细碎碎的发丝从鬓边垂落，点缀在白净如瓷的脖颈之侧。 　　床边有几枚苹果，是助理小关先前买过来的，她嫌麻烦，没有吃。 　　她却坐下，拿起刀，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削着皮。 　　苏宛凝这个一点气氛都读不懂的KY，蹦蹦跳跳的走过来，大声嚷嚷：“拔拔我要吃苹果…” 　　“好好…”漂亮小三仍旧是温温婉婉的在笑：“先给妈妈，再给你，好不好？” 　　“不好！”小丫头摇头，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 　　苏嫣然仍呆呆的站着，目光里，皆是茫然与无措。 　　还是菱素拾趣一些。 　　她一把拎起了苏宛凝的领子，半拉半拽的把这破坏气氛的小丫头扯出了病房。 　　“妈，你饿了吗？我出去给你买些夜宵。” 　　苏嫣然呆呆的看着，却是半天没有任何的回应。 　　“坐下。”陆遥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挥了挥手。 　　她也木木的点头，坐在了床沿的另外一边。 　　“过来，给我看看。”陆遥轻叹。 　　她很听话的掀起的衣领。 　　原本光洁，纤细，白皙漂亮的脊背，这个时候，还残留着淡淡的红肿。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陆遥埋怨，把手中的苹果，放在一旁的小柜子旁：“不要逞强，不要逞强，工作碰到做不了的，就不做好了。干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 　　她嗯了一声，木木的抓过苹果，木木的咬。 　　“你是笨蛋吗你。”漂亮小三翻了翻白眼。 　　瞧着小三眼底那似笑非笑，似有些讥讽，又有些心疼的意味。 　　她咀嚼着苹果，默不做声。 　　“《隐秘的角落》，对吗。”小三又问。 　　“嗯…”正宫嚼着苹果，总算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怎么这么严重？”小三又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指节。 　　“我也不知道。”正宫抽了抽鼻子，然后回答：“好久没有碰到这么严重的情况了，在上泸的时候，我都以为我要好了…” 　　话没说完，又被小三打断了。 　　“…还是你逞强。”她瞪了瞪眼，语气埋怨。“不知道会让人担心的吗。” 　　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的目光，她一时间竟有些惭愧。 　　“对不起…” 　　她说。 　　“对不起什么。”小三问。 　　“我错了。”她不自觉的低头。 　　“错哪儿了。”小三跟着又问。 　　正宫：“……” 　　苏嫣然咬了咬唇，她越琢磨，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味。 　　“…你啥意思啊，想吵架啊！” 　　小三哼哼两声：“感情你在短信里认错是假的喔？” 　　哎…哎哎哎……？ 　　正宫瞪大眼睛。 　　“不记得了？”小三蹙了蹙眉，如秋月一般的弧度弯成了一抹精巧的月牙：“…你不记得了？那天晚上，咱们…吵完之后，你抱着宛凝跑了出去，就去了上泸。” 　　说着，小三不自觉的红了脸，面颊微俏，红红的，就跟苹果似的。 　　“…那晚我们吵的事情，你到现在还不觉得你错了么。” 　　“…呃。”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头：“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小三白了她一眼，跟着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所以，不吵了，回来吧，戏我们也不拍了，回南怀吧。我写了本小说，还是赚了些钱的，买个房子够了，供菱素和宛凝上学也够了。” 　　小三叨叨絮絮的说着。 　　然后。 　　正宫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开始留。 　　“哭什么呀…”小三静了会儿，又有些无奈了。 　　“陆遥你混蛋。”正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 　　“干什么啊…” 　　“你没死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不信！” 　　“拜托那种时候换你你也不信啊！” 　　“是你自己笨好吗？我都跟你讲了！” 　　“呜呜，不算，那不算讲。” 　　“那要怎么才算？” 　　两人似在争吵，似在埋怨，又好似回到了那很多很多年以前，两人一起生活，嬉笑怒骂，总因为一些小事，一些鸡毛蒜皮，而争吵不休。 　　正宫在哭，哭得很难看。眼泪，鼻涕一起流，原本好看的五官，这个时候也揉在了一起，皱巴巴的。 　　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听着她的哽咽。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问道。 　　“那要怎么说才算。” 　　“你要亲口跟我说。” 　　“亲口…怎么亲口。” 　　“再说一次…” 　　“怎么再说…” 　　“你就说。” 　　“好啦好啦。” 　　小三叹了声气，原本心底的那一丢丢怜惜和心疼，也因为这混蛋家伙的胡搅蛮缠，搞得啼笑皆非。 　　“那你别哭。”她瞪了瞪眼，终是放轻了声音。 　　那边抽过纸巾，抹了抹眼角，终是停止住了啼哭。 　　眼泪和鼻涕流到了枕头上，湿了好大一片，脏兮兮的。 　　静了好一会儿，陆遥这才开口。 　　“…那个，我是陆遥，我没死，就是不小心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声音轻飘飘的…听着有些微怯，似在撒娇，又似在埋怨，慢悠悠的，仿佛是同枕而眠的次日清晨，在晨光中慵懒坐起，抱着雪白的被子，背后是窗帘的轻轻窗纱吹佛。 　　谢谢你给我的，小小世界。 　　而你，便是这个世界里的全部。 　　正宫走向前，伸手，推倒，把那漂亮小三，死死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压在了小小的病床上。 　　她亲了上去。 　　多希望时光重来，我能再次遇见你，哪怕结局一样，再爱上你，再失去你。 　　也仍旧，义无反顾。 75，病房里（1）。 　　屋外。 　　楼道的墙角。 　　苏宛凝垫着脚，趴在窗台上边，不停的探着脑袋。 　　屋子里的一切被素色的窗帘紧紧遮掩着。 　　她略略有些气恼的瞪了瞪眼，蓝后开始甩锅了。 　　“…姐姐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 　　陆菱素靠在墙沿，略略有些恍惚，听到自家妹妹的抱怨，她才回过神来，斜睨着她。 　　虽然她知道和个五岁的小朋友讲不出什么道理来。 　　但她还是吐槽了一句。 　　“…这是爸和妈的事，我们还是不参与得好。” 　　…可恶。 　　说是这么说！ 　　其实她也好好奇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宛凝委屈的喔了一声，跟着又用耳朵，贴着墙壁，似在偷听。 　　这能听到什么东西才有鬼了！ 　　结果还真让她听到。 　　“哎哎，姐姐…”她趴在墙壁边上，过了一会儿，便大惊小怪道。 　　“嗯？”菱素愣了一下。 　　“麻麻好像哭了哎，好像哭了哎！是不是拔拔欺负麻麻了？” 　　菱素小步走了过来，也贴着墙角听了一下。 　　自然，她没有苏宛凝这样的超能力，她什么也没听到。 　　而听到宛凝这么一说。 　　她却是忍不住嗤笑。 　　啥呀…小然哥能被遥妹欺负？ 　　你信吗？在座的读者能信吗？ 　　她又贴着的墙壁听了一会儿，这一次，找准了角度，隐隐约约的，倒是能够听到一些声音了。 　　哭声没了。 　　语气助词倒是有些。 　　“嗯…” 　　“唔…” 　　“干什么啊你！” 　　“菱素和宛凝还在外面呢。” 　　“苏嫣然！！” 　　这话听起来，已经隐隐约约有些生气了的样子！ 　　大丫头的面色顿时变得很古怪。 　　嗯… 　　她十六岁的鸭，虽然学校里没开有所谓什么的教育课，但是这个年纪吧，该懂的事情也差不多都懂了！ 　　小孩子是从垃圾桶旁边捡来的说法，也只有苏宛凝会信了，好吧！ 　　但是…终究还是有些小害羞的啊。 　　菱素已经有些不大记得，她在还小的时候，有没有曾在半夜起夜时，不经意间撞见过这种“妖精打架”。 　　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的。 　　可是…好奇啊！超好奇的啊！ 　　她从一些不大健康的书里边，自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可是…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打架，要怎么打呢？ 　　好奇！真的很好奇哎！ 　　苏宛凝仍贴在墙上边听着，不经意间却是瞥见了自家姐姐，她眨了眨眼，忽而叫道：“姐姐！姐姐！你现在脸好红啊！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翻了翻白眼，顿时有些气恼，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结果房间门，吧嗒一声，被人推开了。 　　遥妹低着头，眉眼之间多多少少还带着些许的愠怒，白瓷一般精致的俏脸上，此时此刻还残留着些许淡红色的余韵。 　　菱素顿了顿，片刻之后回神，这才惊呼道。 　　“这么快？” 　　苏宛凝虽然不大懂，但也跟着鬼叫道。 　　“…什么这么快？” 　　呃… 　　遥爸爸顿时觉得威严扫地！！她狠狠的瞪了瞪眼，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巴掌拍下来的动作还真使了些劲儿。啪的一下，敲在了菱素的脑门上。 　　“快什么快！你不是说要去帮我们买夜宵的嘛…” 　　大丫头讪讪笑了笑，委屈巴拉的解释了一声。 　　“…外边的夜宵都已经关门了。” 　　结果她话音未落，一旁便有两病友的家属，提着一小袋烧烤和还有粥盒，便走了进来。 　　被强行关门掉的夜宵摊老板表示：“……” 　　苏宛凝这个小魔头，自是天不怕地不怕。 　　听见姐姐撒谎。 　　她毫不客气的指出。 　　“…姐姐骗人，我们刚刚一直就在这边偷听来着的。” 　　简直就是理不直气也状，喊得格外的大声。 　　菱素红着脸。 　　陆遥也红着脸。 　　静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拽了拽一旁的大女儿。 　　菱素还一脸迷糊：“爸，干嘛呢。” 　　“干什么？”陆遥没好气的瞪了瞪眼：“去买夜宵啊，你说干什么！” 　　…… 　　从住院部下来，步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很快便已经看到了一联排的宵夜摊。 　　粤式早晚茶点，全国闻名。 　　两人在楼下打包了几份皮蛋瘦肉粥，又装了一些凤爪，虾饺，肠粉，这才回了医院这边。 　　回到病房这儿。 　　苏嫣然已经从病床边上坐了起来，见到一大袋香喷喷的夜宵，她忙不迭的扯开，端过一碗，呼噜呼噜的干了起来。 　　一些东西下肚，原本白皙病态的面容，此时总算多了一些些的红润。 　　“饿死我了…”她拍了拍肚皮，一脸满足：“从下午拍戏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得吃。” 　　菱素瞧见她这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埋怨出声道：“妈你也是，这个病这么严重，也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 　　她哈哈大笑，抿了两口粥，跟着又说。 　　“没办法，毕竟我可是个要赚钱养家的女人。” 　　她一边笑着，一边挤着眼，眼皮子一挑一挑的，似笑非笑的觑着陆遥。 　　菱素：“……” 　　猝不及防的被老爸老妈塞了一口狗粮，感觉怪怪的，有些咸！ 　　老陆被她瞧得有些脸红，但又拿她无可奈何，跟着便从一旁抓过一个超大的叉烧包，硬生生的往苏嫣然的嘴里塞。 　　“吃你的饭，哪有你这么多的废话？” 　　菱素：“……” 　　可恶！这感觉为什么这么酸呢？就跟在班上见到那些早恋的同学，在下课时间卿卿我我的贴在一起一样。 　　好不爽啊！好想告诉老师啊！ 　　可面前这两个早恋的老女人！是她的爸爸妈妈呀！ 　　所以她只能低下头，哼哼的翻了翻白眼，刚想取过粥盒。 　　结果陆遥呢，却是已经递过了另外一盒。 　　“这粥里边有姜丝，丫头你不大爱吃这个的，我刚刚帮你全挑出来了，你吃这盒。” 　　菱素微微怔了怔。 　　原来刚刚陆遥一直在粥盒里挑挑捡捡，就是为了帮她挑姜丝？ 　　结果一旁一边喝粥一边看着的苏嫣然，见着这一幕，却是忽而出声。 　　“…你啊，就宠她吧，真的是。” 　　哎哎哎？ 　　菱素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小然哥是不是吃橙子了？是不是？ 76，病房里（2）。 　　陆遥倒是头也不抬，把粥盒递给了菱素之后，又夹了一小块凤爪给她。 　　“…怎么？我家闺女，我不宠你宠啊？” 　　苏嫣然顿时扬了扬眉，不满。 　　“你这就叫慈母多败儿。” 　　呃… 　　谢谢，遥妹是慈父，咱也不是男孩子。 　　陆菱素低头喝粥，身处风暴中心，却是暗自嘀咕： 　　啊…这算不算是修罗场？算不算？ 　　陆遥当然就不乐意了。 　　“…你懂什么，女孩要富养。” 　　“什么叫富养？”苏嫣然扬着眉头：“富养，是要让她长大以后，能够自尊自爱，能够有更高的追求，能够有丰富的精神世界…你这样溺爱，反而是在害了她。” 　　“哟…”陆遥不满了：“你非要跟我吵架是吧。” 　　说着一把拽过菱素，偏头问。 　　“丫头，你说说，你喜不喜欢爸爸这样对你？” 　　又来了又来了。 　　夹着在中间的陆菱素，没来由，忽而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那会儿自己刚上初中，对很多事情仍旧有些懵懵懂懂的。 　　那会儿的遥妹和小然哥，就经常吵架。 　　很多时候的确是为了她，但有的时候好像又不是为了她… 　　感觉，怪奇特的。 　　她抿了抿嘴，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总觉得有些怀念呢…” 　　下意识的，她却是开口。 　　这一笑。 　　争吵着的两个人，反倒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苏宛凝咬着一个叉烧包，蹦蹦跳跳的踩上了病床，她高高的跳了起来，拉着苏嫣然的手，跟着又走了过去，抓住了陆遥。 　　“…拔拔麻麻不要吵架，吵架不好！” 　　行吧。 　　被这两孩子这么一捣乱，两夫妻皆有些害羞，齐齐偏过头，都有些脸红。 　　静了一会儿。 　　菱素这才放下手中的粥盒。 　　她走到了陆遥身边，轻轻拉起陆遥的手。 　　“…妈？” 　　“哎？”苏嫣然有些奇怪。 　　大丫头握着遥妹的手，看着自家母亲，静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 　　“遥妹很好的…以后你要是还敢再欺负遥妹，我一定不饶你！” 　　哎，哎？ 　　？？？ 　　等等，这是什么鬼啊？ 　　为啥感觉像是出嫁那会儿，女方亲属…多是哥哥或是父亲，拉着出嫁的闺女，跟男方说。 　　“以后你敢对我们家女儿不好，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这样…这样？！ 　　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见她这么一说。 　　苏嫣然却是笑出了声，她懒洋洋地掀开一只眼皮，似笑非笑的觑了一眼自家大女儿。 　　怎么说呢…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担当，有了属于自己的，能够分辨出是非的能力。 　　她轻轻笑了笑。 　　“…哎哟，我什么舍得…欺负你爸爸呢。” 　　感觉怪怪的！感觉不太对劲啊！ 　　陆遥气得有些红脸，她瞪了瞪眼，片刻之后，这才翻了翻白眼，抗议道。 　　“谁会被她欺负啊！看不起谁呢。” 　　总之就是委委屈屈，跟个小媳妇似的。 　　好一会儿。 　　苏嫣然这才回过神，静静品了品刚刚自家大女儿说的话，她偏了偏脑袋，忽道。 　　“菱素。” 　　“嗯？” 　　“你刚刚喊你爸爸，叫什么？” 　　突而这么一问，菱素倒是被问住了，她也不过脑，下意识就说道。 　　“喊她…遥妹啊。” 　　结果遥妹这个称呼一出，她这才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她挠了挠头，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而这边遥妹顿时涨红个脸。 　　“什么遥妹啊！！我是你爹！！” 　　也许是这句台词触碰到了祖安宛凝的敏感词汇，她也跟着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我也是你爹！我也是你爹！” 　　菱素微窘：“……” 　　苏嫣然在边上，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陆遥愤愤的瞪着眼，结果又拿她们几个没有半点办法来着的，只得用脚轻轻踢了踢，又自顾自的生起闷气来。 　　也许这才是一家子。 　　有吵，有闹，有埋怨，也有欢喜。 　　…… 　　等吵过，闹过。 　　菱素这才抬起头来，轻声说道： 　　“妈，别拍戏了，跟我们回家吧。”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一家子人团聚，更重要的了。 　　回家。 　　听到这个词语。 　　苏嫣然不自觉的，也有些恍惚。 　　在她和陆遥分开的那几年里，偶尔在和菱素通电话的时候，菱素总会在电话里头，委委屈屈的这么跟她说。 　　“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其实，她也想过，干脆就这样回去好了。 　　她也知道，陆遥呢，虽然也许会埋汰，会阴阳怪气的讥讽她，损她，调侃她。 　　但是陆遥，也是希望她能够回去的。 　　可能有些丢脸，但一家子人，说开了，笑开了，又有什么可以好去在意的呢。 　　可是现在。 　　她还不想回去。 　　她抿了抿嘴，忍不住笑了笑。 　　“…等我拍完这场戏，也差不多要春节了。等拍完了，妈就回去，好不好？” 　　菱素怔了怔，略略有些不满。 　　“妈…这戏，你还要接着拍下去啊？” 　　苏嫣然嗯了一声，却是笑道。 　　“是啊。” 　　菱素愣了愣。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她很清楚，苏嫣然拿定的主意，肯定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她只能求助的，看向陆遥。 　　“…爸，你劝劝妈妈。” 　　其实没什么好劝的。 　　陆遥望着她，良久，这才轻叹。 　　“随便她啦，爱怎么样怎么样。” 　　瞧着这家伙一脸受气包的样子，苏嫣然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她静了片刻，这才又笑道。 　　“…以前是妈不对，没有考虑过菱素你的感受，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离开你。” 　　“是妈不对…” 　　轻飘飘的一句道歉。 　　大丫头，却是眼眶都红了。 　　“可是现在妈还不能回去。”她咧了咧嘴，莞尔笑了笑： 　　“因为啊…妈找到了妈想做的事，要做到这个事情，需要赚一些钱。” 　　“妈什么都不会，就是，一不小心长得漂亮一些。幸好啊，有人还愿意找你妈拍个戏什么的。” 　　“妈想赚些钱，菱素啊，你爷爷，你奶奶，他们年纪都大了，我想给他们买一套大点的房子。到时候你爷爷，你奶奶，还有你，还有宛凝，我们一起住。” 　　一大家子的人。 　　这就是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情。 　　是啊…她是一个需要去赚钱养家的女人。 　　菱素怔了怔，不解。 　　“可是，爸有钱的啊…” 　　苏嫣然轻笑一声。 　　是啊，她看中的那个弟弟男人，其实是很有本事，很了不起的喔。 　　所以也正因为这样。 　　她才想成为一个，能个配得上他…现在是她，的女人。 　　“…那是你爸的钱，不是我的。” 　　她轻笑了一声，跟着又说。 　　“我啊，跟你爸在一起这么多年，也受了我不少的气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连个婚都没结，我也什么东西都没给过她…一转眼啊，菱素你都这么大了。” 　　她微微笑着，坐在病床的床边，抱着枕头，声音很柔，但语句却格外的清晰。 　　“…所以，我想攒些钱，先买一套大大的房子，然后再存一些能够娶得起你爸的嫁妆。到时候，我再回去，回去跟你爸求婚。” 　　…哎… 　　有点肉麻… 　　菱素摸了摸鼻子，却是笑了笑。 　　陆遥缄默。 　　静了好一会儿。 　　小然哥的目光，这才笑嘻嘻的，看了过去。 　　她目光灼灼，眼神坚定，她轻声再问。 　　“哎…遥妹…到时候，你愿意，嫁给我吗？” 　　…… 　　谢谢你给我的，小小世界。 　　而现在，轮到我了。 　　… 　　静了不知多久。 　　这才听到，坐在一旁的陆遥，偏着头，语气轻飘飘的，有些微涩，有些娇羞。 　　她不被察觉的，轻轻的点了点头，跟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孩子们都在呢，你瞎说什么啊…” 77，病友一家子（1）。 　　入夜。 　　湛港市的第三人民医院。 　　看护护士把两张陪护床推进病房，瞧了一眼，却是忍不住笑了笑。 　　“…这么热闹啊？” 　　屋子里，四个女人，大大小小，形形色X色，或是淑女或是妖娆，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让人只觉莫名的温馨。 　　陆遥将床头柜上的那些食盒收拾干净，跟着又转过头来，看着护士，浅笑着，致了声歉：“给您添麻烦了。” 　　苏嫣然大病刚愈，医院自是不肯放人。 　　陆遥和菱素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决定索性就在这病房里边住下好了。 　　小魔头倒是不想住这里，她讨厌这里边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吵吵着要到酒店去住。 　　不过她的意见自然是没人搭理的。 　　见陆遥这般客气，看护护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大家都是女孩子吧，但是看到这么一个可爱软萌又粉又润的女生，浅笑嫣然的在给你赔笑。 　　那么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想来多半也不会太过于去苛责的吧。 　　看护护士，摆了摆手，顿了顿，跟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票据凭条，递了过去。 　　“不客气不客气，诚惠，一张床位是20。” 　　虽然你很可爱，但是过夜费该给还是要给的。 　　陆遥：“……” 　　原来是要收钱的啊。 　　老陆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才接过凭条，走出病房，付钱去了。 　　… 　　看护床其实很小，约莫大抵也就只能躺下一个人。 　　护士小姐姐帮着忙，把那些个小床架好，又从一旁的柜子里边，翻出几套被褥来。 　　“热水过了十二点之后就没有了喔，你们要洗澡的话就赶紧。医院楼下有个小卖部，里边有卖毛巾，牙刷这些…” 　　她笑着，又拍了拍棉被：“那行，我就不打扰了，祝各位病友们晚安啦。” 　　说罢，便转身，反身关上了门。 　　时间仍在滴答抵达的走。 　　现在约莫是十一点多钟的时间，夜色已经极深，入夜之后的医院，无论是病房，还是走廊楼道处，皆是静谧。 　　一大家子的人坐在病床边上，说着说着话，没来由的却是静了下来，只余着一些细细缓缓的呼吸声，在安安静静的夜色当中，逐渐发酵。 　　静了好一会儿。 　　苏嫣然这才开口。 　　“…你们坐了一天的车，应该也挺累的吧？快去洗澡吧，洗澡了好休息。” 　　陆遥嗯了一声，这才偏过身子，翻起了行李箱。 　　这一次出来确实略显得匆忙了一些，该带的东西很多都没带着，反倒是苏宛凝的玩具塞了满满一箱子，洗澡用塑料小黄鸭子都有。 　　她从里边翻出一套衣服，递给了菱素，又找出毛巾。 　　“你先去洗吧。” 　　菱素嗯了一声，又拽过宛凝。 　　“那，我和妹妹一起洗！” 　　“我才不要咧！”小魔头自是不愿，但在这种非常时期，自然是拗不过大人们的霸权。 　　然后就被菱素拖进了浴室里。 　　屋子里又一次变成了只有她们两个人。 　　小三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嫣的摆弄着手机 　　正宫坐在一旁，眯着眼睛瞧着她的侧脸，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半晌过后，小三终是被她瞧得有些脸红。 　　“干嘛啊…” 　　“没什么啊。”正宫嬉皮笑脸的，顿了顿，又问：“是下午过来的？” 　　“嗯。”小三应声。 　　“那怎么这么晚才到？”正宫奇道。 　　“火车晚点了。” 　　“这样啊。” 　　“一下火车，就接到电话，说你晕到了，我们问了地方，就赶过来了。”陆遥一边说，一边又有些微恼：“你自己也是，都不注意一点，能晕倒去…不当人啊你。” 　　虽是斥责，但依旧能够听出对方话里的关心，正宫眯着眼笑着，只觉得心情美美的。 　　嘴上呢却是在甩锅： 　　“谁知道啊，我之前在上泸，和那些男人喝酒都没事，谁知道这小朋友这么凶，才13岁啊。” 　　她说着，又话风一转，口花花道。 　　“你13岁那会儿，我都随便抱的。” 　　小三一听就不乐意了。 　　“…什么？你在上泸的时候？还跟别的男人喝酒？” 　　什么鬼！注意的地方竟然是在这里？ 　　苏嫣然怔了怔，旋即笑道。 　　“…好啦好啦，以后不喝了。” 　　她咧了咧嘴，皱巴巴的笑了笑，跟着又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我错了嘛，以后不会了。” 　　“不会就好…” 　　“老婆我错了。”正宫又开始口花花。 　　“谁是你老婆？”小三顿时瞪眼，过了一会儿，又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不对劲儿：“不对，谁是老婆？” 　　她堂堂男子汉！谁是谁老婆呢？ 　　苏嫣然促狭的笑了笑，伸了伸手，从背后，却是一把，环抱住了坐在一旁的，小三那柔软的腰身。 　　不知是不是错觉，蜷在她怀里的，原本傲娇得如同波斯猫一般的可人儿，这个时候，却莫名的乖巧下来。 　　只听怀中那人，低低说道。 　　“…不行就别勉强了，真的。拍什么戏啊…” 　　苏嫣然低低的应了一声，下巴却是抵在了陆遥的肩头… 　　唔…这个角度，风景正好啊，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可以看到她的锁骨，还有锁骨线条之下，那微微露来的些许白腻… 　　她用鼻尖蹭着小三的耳背，嗅着她身上莫名好闻的清香，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 　　“我之前真没什么问题了，真的，正常接触男性都没什么事的，拍戏应该是可以的。” 　　她说着，忍不住顿了顿，片刻之后，这才低低说道： 　　“这一次…这么严重，可能是因为我太想你了。” 　　就这一句话。 　　小三的侧脸，顿时染起了一阵阵的红晕，像摔开了的胭脂扣，格外的娇俏。红晕从脖颈处开始蔓延，蔓延至耳根… 　　静了静，她这才开声。 　　“还不是因为你喝太多酒了。” 　　“不喝酒睡不着啊。”苏嫣然又笑。 　　“睡不着也不能喝这么多。”小三训斥。 　　“好好，今天开始不喝就是了。”如若换做是以前，苏班长或许还要和“他”顶上一两句的。 　　可是现在… 　　她只觉得，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毕竟，老婆大人万岁嘛…是不是？ 78，病友一家子（2）。 　　病房里的灯光幽暗，窗帘映着城市的背影，似有一种深沉的静谧在流淌。 　　两人维持着这暧昧的姿势，说了几句话，又开始默不作声了。 　　直到浴室里的水流声渐渐停歇。 　　两人，这才分开。 　　片刻之后。 　　菱素带着宛凝，从浴室里边走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笑道。 　　“水还挺热，还挺舒服的。” 　　是挺意外的。 　　病房里浴室的陈设，虽然有些老旧了，但收拾得还是挺干净的，热水又足。开着花洒，蒸腾的热水淋下来，整个人浸泡在热吞氤氲的水汽当中，一天的舟车劳碌，都在这样的热水下一扫而空。 　　就连进去之前一直在闹的苏宛凝，也洗了个爽，出来也不喊了，显然也是一本满足，洗了个痛快。 　　老陆从菱素手里取过毛巾，又从行李箱子里把换洗的衣物取了出来，她随手解开了头上的发带，顿时，一头原本扎成马尾的长发，就这样倾斜而下。 　　带着一股儿淡淡的，清甜的，恍若栀子一般的清香。 　　苏嫣然挑了挑眉。 　　老陆一手拿着毛巾，一边用手理着长发，回过头去的时候，发现一家三口，正都用一种目瞪口呆的眼光，看着自己。 　　她不觉有些红脸，莫名其妙。 　　“干嘛啊你们？” 　　“没什么没什么。”小然哥摇头，心底却是在狂敲鼓。 　　握槽，真好看真好看！这就是她媳妇吗？ 　　陆遥只觉莫名，瞪了她们一眼，抓过毛巾，便走进屋子。 　　直到隔间的门被反掩上。 　　屋子里的三母女，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小魔头苏宛凝率先打破了沉默。 　　“魔法少女可真好看呀…” 　　她说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浴室。 　　苏嫣然轻轻咳了咳，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将魔法少女和自己记忆中的“陆遥”，联系在了一起。 　　“宛凝。”她叫了一声。 　　“嗯？”小魔头应道。 　　“你之前一直说的魔法少女，就是拔拔啊？”苏嫣然小声问道。 　　“是啊是啊，妈你真的很笨哎，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哎呀。”她话还没说完，脑袋瓜上就挨了一下子。 　　“你说谁笨呢？”小然哥挑了挑眉，气势汹汹。 　　苏宛凝鼻子一扁，顿时便哽咽了起来，她呜呜哭着，跟着又嚷嚷道。 　　“哼！臭麻麻，臭麻麻，还是拔拔好！！拔拔从来不凶我的！” 　　宅斗专家又开始试图挑起两党之争。 　　结果没想到的是，臭麻麻居然还表示赞同。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你爸挺好的，比我好多了。” 　　菱素：“……” 　　喂喂你这样理所当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输掉了啊，输掉了啊！身为女子的自尊输掉了吗！女子力比不过一个半道出家的遥妹。 　　然后苏宛凝的哭腔更大声了。 　　可能是哭得太响，连浴室里边的陆遥都听到了，她无奈掀开一条门缝，探着个脑袋出来。 　　“你们干嘛啊！又欺负宛凝？” 　　苏宛凝一下子就从床铺上边跳了下来，跑进了浴室里边。 　　“…别别，宛凝，你别进来…你先出去，拔拔在洗澡啊，别扯浴巾啊，你这小混蛋…快出去！” 　　呃… 　　屋外的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苏嫣然这才轻笑着，摇了摇头。 　　“…宛凝也真是。” 　　菱素嗯了一声，却是不搭话。 　　她看着苏嫣然歪歪扭扭依在枕头边上，时不时抬手揉一揉太阳穴的样子，也注意到她脸上，这会儿才透出的疲惫。 　　母亲也挺不容易的吧… 　　她暗暗在想。 　　苏嫣然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家闺女的目光，她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跟着这才又笑道。 　　“…怎么了？” 　　往日里总是光芒万丈，恍若高岭之花一般的母亲，此时此刻，半枕在床沿边上，她似乎有些疲乏了。一身雪白色病号服，依稀遮掩不住她那玲珑剔透的身线，纤细的腰身和玉白的肌肤，此刻莫名的显得有些苍白。 　　小然哥的锁骨…要比遥妹的好看，可能是因为胸…的差异的缘故，小然哥的锁骨看上去更清晰一线，线条十分的漂亮。 　　然而这个时候的菱素，却只觉得，母亲和她的记忆相比，那确实是要清瘦了许多。 　　是的。 　　她是一个需要赚钱养家的女子。 　　她也许不是完人，她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不完美的地方。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 　　便是她的母亲。 　　怎么说呢… 　　大丫头她呀，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经无比憧憬过她的母亲。 　　…当然也有过怨怪，有过不满。 　　很多很多的情绪，说不清。 　　然而此时。 　　她只想和她好好亲近亲近。 　　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个时候，她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 　　真的是，有些笨拙啊。 　　见她这般样子，苏嫣然莞尔，微笑，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薄唇轻启，注视着自家的大女儿。 　　“…怎么啦。有什么事还不能跟妈妈说的吗。” 　　菱素嗯了一声，片刻之后，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 　　“喔…”苏嫣然的唇线微微抿了抿，却是没有追问。 　　没过多久，就又听到菱素开了口。 　　“妈。” 　　“哈？” 　　“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 　　大丫头眯了眯眼，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轻笑出声。 　　“…你要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没事，你就问。” 　　菱素喔了一声，似乎有些恍神，好一会，她才促狭的了笑了笑。 　　“就是，就是，那次，你和遥妹吵架了，她发了好大一通火的那次…后来你带菱素，跑去了上泸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笑： 　　“要是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啊。” 　　听到这个问题，一旁半枕着的苏嫣然，也不自觉的愣了愣。 　　片刻之后，她忍不住摇头，失笑出声。 　　这一笑，笑得格外的妩媚，眼底处，笑意被拉得很长，很暖。 　　“…你没问过你爸吗？”小然哥咬了咬唇，薄薄薄唇已经成了淡淡的粉色。 　　哎？ 　　菱素眨了眨眼。 　　就见小然哥笑着，附到了自家闺女的耳朵旁。 　　她浅笑着，轻轻低语了几句。 　　菱素瞪大眼。 　　什么鬼？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吵了这么久的架吗？ 　　一旁的苏嫣然说完，却是忍不住的，抱着肚子，咯咯轻笑，笑着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哎哟哎哟，现在想想，你爸那时还真挺可爱的。” 79，病友一家子（3）。 　　“你们也真的是…也不知道进来帮我把宛凝带出去！” 　　半晌过后，浴室里的水流声这才停止下来。 　　陆遥没好气的从浴室里边走出，一手裹着浴巾，另外一手还牵着苏宛凝的手，一脸的无奈。 　　坐在床边的苏嫣然，却是巧笑嫣然的，看着她。 　　长长的头发因为湿了些水，这个时候相当柔顺的别在了一侧，耳垂有些微红，沾着水珠的脸颊， 修长优雅的脖颈线条，因为大胸而导致不太明显的锁骨，还有一件雪白的浴巾… 　　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好看了吧。 　　见着苏嫣然一直盯着她猛瞧。 　　老陆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什么呢。” 　　“看你鸭。”老流氓小然哥自是丝毫不惧怕。 　　陆遥恨恨的瞪了瞪眼，跟着又用毛巾，一把把苏宛凝的脑袋给遮住。 　　“…以后拔拔洗澡的时候，你就不要跑进来了，真是的，刚给你换的衣服。都湿了！你也不怕感冒。” 　　小姑娘呆呆的喔了一声，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站着，任由着陆遥，用毛巾，擦拭着她的小脑袋。 　　静了不知道多久，忽而听到她呆呆的说了一声。 　　“拔拔的…好大。” 　　没头没尾的。 　　结果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苏嫣然似笑非笑。 　　菱素摸了摸鼻子。 　　陆遥气急败坏，又重重敲了敲那小混球的脑壳。 　　“…你这小混蛋，你这些混蛋话都是跟哪个混蛋学的？” 　　跟谁学的？还用说，自然是躺在边上的小然哥了！ 　　大混球眯着眼，笑嘻嘻的不做声。 　　好不容易终才将这小姑娘的头发擦干，又替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次一行过来湛港，本就没带来太多的行李，现在这么一闹，便是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了。 　　折腾的还真是挺够呛的… 　　好不容易料理完苏宛凝这个丫头，早就已经累得不行的陆遥，这才躺在了陪护的床沿边上。 　　“…你们两个人也真是，都不知道过来帮帮忙。” 　　一躺下，便开始抱怨。 　　“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宛凝老趁我洗澡的时候往浴室里跑，多不好？” 　　呵…这时候记得自己是男人了？ 　　苏嫣然挑了挑眉，只觉得有些有趣。 　　此时躺在一旁的陆遥，毛孔间还渗透着氤氲的热气，热气蒸腾，带着一股好闻且淡淡的沐浴露轻香，没擦干的水珠从脖颈处滴坠，顺着柔嫩白净肌肤，晶莹剔透的往下滑，最后钻进了刚换好的小熊睡衣里。 　　苏嫣然的嗓子没来由的有些哑。 　　“…你也真是。” 　　“哈？” 　　“我说你，一点都没有当女生的自觉。”苏嫣然伸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发丝里还藏着不少的水粒，用毛巾很难擦拭干的。 　　她顿了顿，跟着又说：“在医院这种地方你还洗头发啊？电吹风都没有，你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没有留过长发的男生，恐怕是不会知道，这一脑袋的及腰长发，料理起来，是有多么的麻烦。 　　听到苏嫣然的埋怨，陆遥下意识的，这才愣了愣，她偏了偏头，摸了摸自己的长发…的确，湿漉漉的。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有个大功率的电吹风，吹吹一下，头发也就干了。 　　陆遥静了一会儿，这才略略有些不满的埋怨道：“这我哪里知道啊？又没人跟我说过。” 　　顿了顿，跟着又道。 　　“不洗又不行，坐了一天车，头发都臭了。” 　　呵… 　　苏嫣然抿了抿嘴…只觉得，这女儿身，简直太适合自家老公了。 　　她莞尔轻笑，唇角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来，跟着鼻尖凑到了陆遥的耳边，然而低低道：“哪里臭了，我闻闻。” 　　一点都不臭，反倒是香香的。 　　…顿时又把陆遥，气得涨红了个脸。 　　一旁的菱素轻轻咳了咳。 　　提醒两个人这会儿孩子还在呢。 　　陆遥这才如梦方醒，轻轻一推。 　　苏嫣然呵呵一笑，这才松开。 　　气氛有那么一些些不尴不尬。 　　看着这般清醒，大女儿菱素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这才忍不住的，轻声开口。 　　“…要不，我再到楼下去买点夜宵？” 　　陆遥：“……” 　　喂喂喂，你这样一本正经的，再加上太过于懂事，太能读气氛了的话！实在让人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吐槽起了啊！ 　　她翻了翻白眼，跟着又无奈的斥骂道：“吃吃吃，都这么晚了，还吃什么吃。” 　　菱素吐了吐舌头。 　　倒是苏嫣然的脸皮够厚，丝毫不觉有什么羞耻的，只是在一旁窃笑，也不帮腔。 　　便是这一大家子。 　　这般吵闹。 　　很快，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十二点钟头。 　　走廊过道的灯，也已经熄灭下来了。 　　护士小姐踩着清脆的脚步，从外边敲门，却没进屋，只是提醒。 　　“太晚了，也尽量早些睡吧，如果不睡的话，也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以免吵到其他人…” 　　所以说太大的动静又是什么鬼？ 　　陆遥涨红着脸，疑神疑鬼的，听句什么话，都觉得别人是在调侃她。 　　她才不是受呢！不是！ 　　等到护士的脚步声走远，苏嫣然这才起身，按下床头边的按钮，把整个病房里的灯，全都熄灭。 　　一家人，三张小床。 　　大床是苏嫣然躺的那张病床，这床稍微大些，另外陪护床则是一左一右，挂在边上。 　　医院的被褥看起来还挺新的，就是有些短了。盖在身上有种浓浓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却并不难闻。 　　苏嫣然枕在病床上边，静静的看着一左一右的菱素…和自家老公。 　　她揉了揉鼻尖，静了一会儿，这才笑道。 　　“…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却没人搭腔。 　　窗外，是淡淡的月光，混合着室内为数不多的一点点光亮，夜色静谧，无风无月，也无旖旎。 　　小魔头苏宛凝从病床上爬起，跟着又特调皮的爬到了陆遥的床上。 　　她一边往陆遥的棉被里钻，一边吵吵嚷嚷。 　　“我不要和麻麻睡，我要和拔拔睡。” 　　苏嫣然挑了挑眉，却是忍不住笑。 　　其实她也想和拔拔睡的，好不好。 　　嘛，不过，算了。 　　以后机会多的是。 　　她笑眯眯的卷了卷自己身上的棉被，望着那斑斓的夜色。 　　…失眠了这么多夜，今天晚上，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她自顾自的想着。 　　朦朦胧胧间，正当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时候。 　　她忽的听见，耳朵旁，传来一声轻幽幽的微叹。 　　“一家子人说什么对不起啊…” 　　也不知是菱素说的，还是陆遥说的。 　　是啊…她们是一家子。 　　她眯了眯眼…迷迷糊糊的，也没应。 　　夜色阑珊，一夜好梦。 80，叉烧包呀叉烧包（1）。 　　总之。 　　的确是好长时间，没能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迷迷糊糊间。 　　苏嫣然被护士小姐姐叫醒。 　　还没等她回过神，就感觉一根细长的，冰凉的硬物，塞到了她的胳肢窝。 　　别想歪！不过是根体温计而已！ 　　“量下体温，血压，早上的药放在床边了，记得吃好了早餐之后再吃。” 　　她迷迷糊糊的应着，也不反抗，就这样任由着护士小姐姐摆弄。 　　直到量好了体温，测好了血压，护士小姐姐这才笑着出声： 　　“…一切正常，如果没什么的话，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 　　她嗯了一声，点了点。 　　直到护士离开，她才拍了拍面颊，晃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这才起身，下床。 　　此时正是早晨，天光灰蒙蒙的，窗外的街道难得的萧条，这晨色比起夜晚来得还要更加静谧一些。隔着薄薄的窗帘，外面的黯淡交融了室内的沉埋，晕成了一种奇异且清冷的色调。 　　她站在窗边，迷迷糊糊的，伸了伸懒腰。 　　屋内。 　　一大家子人还在沉睡。 　　苏宛凝紧紧抱着她媳妇儿的柔软小腰，小脸埋在了那没穿内衣，硕大雪白的肉团里… 　　看起来好爽。 　　她咬了咬唇，不自觉的有些…心痒痒的。 　　医院静悄悄的，病房的门虚着掩，她左右看了看，似有些心虚。 　　但静了好一会儿，贼胆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 　　她轻轻咳了咳，然后盯着陆遥侧脸，一双狗爪，义无反顾的！就袭了上去！ 　　结果不曾想。 　　睡相不好的苏宛凝，一个转身，竟就一个飞踢，把她的爪子，给踢偏掉了！ 　　握槽！ 　　她瞪大眼睛，心底只觉好气！ 　　结果那睡相极差的小魔头，只是这样一转过身子，跟着又把脸埋到了柔软之间，继续酣睡。 　　可恶！ 　　她咬牙切齿！好半晌之后，在确定自家媳妇确实没被惊醒的情况下，她又一次的起了贼心。 　　她伸手… 　　心底不停的在骗着自己……就摸一下，就摸一下！ 　　结果不曾想。 　　在手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 　　陆遥的眉头，却是轻轻的拧了拧，而后，一声淡淡的喘息，从鼻腔处哼出，跟着眼皮一跳，眼睛还未睁开，嘴巴上却已经开始抱怨出声了。 　　“苏宛凝…都跟你说了…不要用咬的啊…” 　　呃… 　　握握握，握槽。 　　正在熟睡当中，睡得极死的小魔头，自然没能听到这声斥骂。 　　陆遥缓缓睁开了眼皮，片刻之后，这才略略有些嫌弃的，推了推怀中的小魔头。 　　结果一抬眼，发现苏嫣然这个大病人，正躺在病床上边，此时正用纸巾，捂着自己的口和鼻。 　　“…你干什么啊。”她一怔，好一会儿这才埋怨。 　　“没什么没什么。”苏嫣然低着头，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就是，昨晚吃的夜宵太热气了，有点上头。” 　　“上头？”陆遥莫名。 　　“不不不，是上火。”苏嫣然纠正，义正言辞。 　　陆遥怔了怔，似还有些迷糊，躺在一边陪护床上的小魔头苏宛凝，一脸无辜的砸吧着嘴，仍在熟睡。 　　她想起了什么，脸旋即一红，跟着看了一眼一旁用纸巾捂鼻的苏嫣然，她没好气的啐了一声：“两母女都一个样！” 　　这… 　　虽然是在发脾气。 　　但发脾气也还是很可爱啊！怎么办！！ 　　苏嫣然眨了眨眼。 　　陆遥索性也懒得搭理她，瞪了瞪眼，从行李箱里取过毛巾，一次性牙刷这些，便转身进了浴室里。 　　… 　　半小时后，助理小关提着一大袋的早餐，推开了病房的门。 　　房门没打开，小关那爽朗的声音便是已经远远的传了过来。 　　“…苏老师，宁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没有…” 　　结果一进屋。 　　却是发现，这病房里边，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已经多了几个她不大认识的女孩子。 　　呃…小的不过五六岁，粉雕玉镯，穿着一身蕾丝边萝莉塔的长裙，煞是可爱。稍微大一些的那个女孩，留了一头短发，有些男孩子气，眉眼之间，倒是依稀能够看出苏老师的影子。 　　至于正坐在床沿边上，正拿着一双白色丝袜给那小萝莉穿的…长得很润的女孩子，她便有些看不出年龄了。 　　好可爱啊好可爱啊！ 　　这样的女孩子，不进娱乐圈真的白瞎了呀。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 　　苏老师却是这才从洗手间里走出，她咬着牙刷，一嘴儿的泡沫，她抬头看了看，跟着笑了一声，含糊不清道： 　　“…小关呀，你等一下，我刷着牙呢。” 　　她点了点头，讪讪笑了笑，提着大大小小好几盒的著名粤州早茶，不知所措。 　　长得很润的女孩子先是慢慢吞吞的帮小萝莉穿好了白丝袜，又给她换了一双红色的小皮鞋，这才笑着，转身，看了过来。 　　“你好你好，我们家嫣然，平时多得您照顾了。” 　　看着年轻，人倒是格外的礼貌。 　　助理小关点了点头，跟着便有些好奇。 　　“…宁是？” 　　她一边说，又一边指了指屋子里边的苏嫣然。 　　陆遥笑了笑，面色平淡。 　　“啊…那是家姐。” 　　显然是早就已经有了说辞。 　　男孩气的女生呢，只是点头致意，没有说话。 　　一旁打扮好的小萝莉这个时候，也俏生生的喊了一声：“阿姨好。” 　　也挺乖巧的，就是…为什么不能喊姐姐呢！ 　　她才二十三哎！ 　　小关笑着，这才将手中的一大堆早茶茶点，摆在了病房的床头柜前。 　　“来来来，姐姐请你们吃叉烧包！粤州的叉烧包，可好吃了！” 　　她还特意在姐姐这个称呼上边加重了语气，又看了一眼陆遥。 　　“对了，这位妹妹也没吃吧？过来一起吃呀。” 　　妹妹，你才是妹妹！你全家都是妹妹！ 　　老陆无言，面嫩有的时候就是这点不好。但她又不大方便去解释，只得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苏宛凝肚几饿了，见到叉烧包，早就已经忘了作妖，她从小关手里拿过叉烧包，迫不及待的咬了好大一口，咀嚼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嘀咕。 　　“拔拔拔拔…为什么我感觉昨晚睡觉的时候，也有吃到叉烧包呢。” 　　陆遥面红耳赤…重重拍了拍这混球小魔头的脑袋。 　　小关看得莫名其妙？ 　　什么？什么？什么昨晚？什么叉烧包？ 81，叉烧包呀叉烧包（2）。 　　片刻之后。 　　苏嫣然这才终是洗漱完，走了出来。 　　仅仅不过是简单的梳理打扮了下，妆也没化。 　　然而这个时候的苏嫣然，却也早已不是昨夜那般，病恹恹的样子。 　　她的确很美，美得艳光四射，美得霸道且妖冶，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眸，似多情，又妩媚，仿佛蕴着万般风情，颜值拉满。 　　还未擦拭干净的水滴沾在她的发梢，面颊，脸上挂着客气且疏远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望而生怯。 　　…就算是放在美人辈出的娱乐圈里，这样的容颜，也觉得算得上是一等一。 　　也不怪导演为什么当初一见到她，就力排众议，要选上她了。 　　小关略略有些走神。 　　只见苏嫣然颔首示意，跟着又走到陆遥的身边，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老公…” 　　嗯…老公。 　　嗯… 　　嗯？？ 　　许是这称呼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一些。 　　小关顿时觉得，手中的叉烧包，好像就不香了。 　　那位长得超润的，看不出年纪大小的，自称是苏老师妹妹的女孩子，却是面颊一红。 　　她轻轻拍了拍苏嫣然，跟着又笑着摆了摆手。 　　“…我和我姐都这样的，关系好，平时喜欢乱开玩笑什么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略微挑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嫣然苏老师，片刻之后，这才眉眼轻挑，目光里带着一丝丝戏谑和调侃的意味： 　　“有时候她还会喊我爸爸呢，是不是，嫣然姐？” 　　不不不…喊老公就算了！喊爸爸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关咬着包子，眼睛眨啊眨啊的。 　　然后，就见到素来在片场里边，一直以高冷著称的苏老师，这个时候 ，却是并没有什么不开心，或是不悦的样子。 　　反倒是很大方的搂住了那女孩的腰，甜甜的叫了一声。 　　“爸爸…” 　　结果 　　菱素：“……” 　　苏宛凝：“……” 　　她们两个人感觉自个儿受到了冒犯！ 　　小关也一样，一口叉烧包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苏老师，宁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如果是被绑架了的话，请眨眨眼，好不好，好不好？ 　　直到半晌过后。 　　助理小关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这根本就不是口嗨，这根本就是在撒狗粮嘛！是不是！是不是！ 　　…… 　　八点过后。 　　值班医生过来。 　　简单查看了一下病例和住房记录，便大手一挥，吩咐道。 　　“去把过夜费缴清，就可以出院了。” 　　陆遥听得直翻白眼，什么过夜费啊！里们医院就不能换个词？ 　　等到结好账，七七八八的手续跑完，也已经快十二点多钟了。 　　收拾好行李，下了楼，剧组还算挺有良心的，派了辆车过来接送。 　　开车的是个男性，看起来应该是负责管理后勤之类的负责人，见到她们几个人从医院楼上下来，很快便已停好车，开门，迎了过去。 　　小关和这位接车的小哥很熟悉，一碰面，就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张哥。” 　　然后一点不客气的，把刚刚吃剩的那几个叉烧包，递了过去。 　　“刚刚买多了，没吃完，张哥你要不要来一点。” 　　她其实买得也不多，就是没想到苏老师和…苏老师的家属们，食量会这么小。 　　那张哥笑着摆了摆了手，跟着又道：“不吃，嫌弃。” 　　…那叉烧包上面明显还有人咬过的痕迹！过分了呀。 　　小关喔了一声，也没在意，提着塑料袋，随手便把吃剩的那半个包子，丢到了垃圾桶。 　　张小哥这边，本想摸出烟来，点上一支，结果抬起头来，不经意间，却是看到了那跟在苏嫣然身后的陆遥。 　　他顿时愣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目光死死盯住。 　　瞧见张小哥这般样子，小关也不自觉有些好笑。 　　但是…苏老师的这个妹妹，的确有着这样的魅力。 　　她不似苏老师这般艳光四射，不自觉的就会让人产生距离感来。 　　苏老师的这个妹妹，长得格外的临家，气质温婉，娴静，起初冷不丁一瞧，只觉得她温温柔柔，平淡如水，可如若细细看去，很快就会发现。 　　她的美，其实丝毫不亚于苏老师的那种艳色。 　　这一家子人的基因，真的好。 　　小关眯了眯眼，见到张小哥这般样子，她却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别看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张小哥喔了一声，竟是下意识的擦了擦唇角，这才意识到自个儿被骗了。 　　一旁的小关咯咯直笑。 　　只见一家子美人儿，走下了医院大楼之后，只是远远的挥了挥手，跟着便站在了一旁的树荫底下，说起了悄悄话。 　　“…那那那，什么人啊。”张小哥嘀咕了一声。 　　“好像说是苏老师的妹妹…”小关应道，却是不自觉的想起苏老师喊爸爸的场景，没来由的，有些脸红。 　　“真好啊…”张小哥心都飘了，想入非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你。”小关啐了一声，却是有些怪怨。 　　… 　　另外这边呢。 　　这一大家子啊，从医院楼里边出来，又驻足站在树荫底下聊了片刻。陆遥看了看时间，跟着这才轻轻推了推苏嫣然。 　　“…行了，你回去吧，人都来接你了，让人一直等也不好。” 　　来接车的人，就站在一旁等着。 　　苏嫣然嗯了一声，远远看了看，静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吵吵闹闹了一宿，终究还是绕不开离别呀。 　　苏嫣然抽了抽鼻子，自是有些不舍。 　　“…你们多留两天不可以吗，不，就多留一天，明天再回去。” 　　陆遥眨了下眼睛，和她对视了两眼，跟着这才挪开目光。 　　“…菱素要回去上课的。” 　　苏嫣然静了静，这才点头。 　　“也是啊。” 　　语气有些讪讪，有些不甘心，但终究还是没能，出口挽留。 　　“行了，快回去吧。”见她还在磨蹭，陆遥又推了推。 　　苏嫣然嗯了一声，拿起了自己的包包，迈开步伐，走了出去。结果这走出去才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而又走了回来。 　　“干嘛？”陆遥奇怪。 　　“等一下。”她喊了一声。 　　她从她的小坤包里，翻出一个枣红色的木梳子，一手轻轻按着陆遥的头，一手细细的梳理着头发。 　　“…你头发乱了。” 　　陆遥愣住。 　　苏嫣然梳得很认真，梳得很仔细。陆遥的头发乌黑且浓密，白皙且纤细的手，在长发之中穿梭，细细的发丝，柔而缓慢的滑过了前额和鬓边。 　　“…都变成女孩子了，怎么还跟以前男生以前，毛毛糙糙。”苏嫣然笑了笑。 　　陆遥默然。 　　“好了。” 　　过了片刻，她才梳理完，将手中的梳子又收回了小包包里。 　　嗯…这包包就是陆遥给她钱买的，那个高仿的爱马仕。 　　虽然是个假的，但她一直带着，跟爱慕虚荣没什么关系，纯粹只是因为，这是她送给她的。 　　“我走了。”她笑了笑，偏了偏头。 　　陆遥嗯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直到她走出去数步之后，陆遥这才叫住了她。 　　“喂…” 　　“嗯？”苏嫣然站定，回头。 　　陆遥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之后，她才轻声叹道。 　　“拍完戏了，记得早点回家…” 　　说着，顿了顿，跟着又道。 　　“…我和女儿，都在家里等你。” 82，一杯红糖水！ 　　…… 　　直到苏嫣然上了车，张小哥这才恋恋不舍的拉开了车门，上了驾驶座。 　　小关很自然的做到了副驾驶边上，回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发现苏嫣然的神色苍白，心神不宁样子，莫名的显得有些憔悴。 　　不知怎么的，助理小关一肚子的话，自然而然也就说不出口了。 　　静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 　　“苏老师，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回酒店休息休息？” 　　苏嫣然这才回过神来，她略略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小关，跟着又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就是有些头晕，等会喝些水就好。” 　　话又说回来了。 　　《隐秘的角落》开拍至今，其实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剧组里的绝大多数人，对这位光有样貌的花瓶苏小姐姐，其实大多都不大感冒。 　　但没办法，圈子的风气是这样的，颜值代表的就是流量，而流量呢，往往总能一部作品带去不错的热度和成绩。 　　苏嫣然的相貌，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所以剧组里的一众人，不感冒归不感冒，然而面子上边，终究还是客客气气的。 　　有些偏见是与生俱来的，尤其是在娱乐圈这样一个美人辈出的小圈子当中。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嫉妒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一但见到长得好看的人，总喜欢潜意识的默认对方是个骄蛮任性，不讲道理，啥事不会的大花瓶。 　　简而言之，就是除了相貌，什么都不是。 　　一开始的苏嫣然的确给人这样的感觉，高傲，任性，还有有些虚荣，常常喜欢带着一个爱马仕的假包包。 　　这件事私底下，剧组里的人早就不知道讨论过多少次了。 　　在苏嫣然刚入组的时候，真没什么人愿意去搭理她，哪怕她长得再漂亮也好，依旧如此。 　　当时的小关也是这样，甚至在背地里吃饭的时候还偷偷跟秦皓老师吐槽过，当时秦老师也不过只是笑了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后来…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小关慢慢的对她有些改观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诚恳，她的认真？ 　　也许是因为她有时候半夜去澡堂，路过对方房间的时候，还听到对方背台词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她从不对别的男人假以颜色… 　　也许是因为那次，在剧组一行人吃完饭之后，她偷偷摸摸收起一些剩饭，然后跑到后巷子里去喂野猫野狗的事情？ 　　…总之。 　　慢慢的，她变得不怎么讨厌这位漂亮的小姐姐的，慢慢的，她对她也开始产生了一丢丢的好感。 　　慢慢的也就成为了朋友。 　　其实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便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静了静，小关这才从包包里边，翻出了她保温杯，她小心奕奕的打开盖子，轻轻吹了吹，跟着又把保温杯的盖子翻过，盛了些水，递了过去。 　　“喏，水还有些温。” 　　苏嫣然微微怔了怔。 　　保温杯还蒸腾着热气。 　　看着对方亮闪闪的眸子，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她低低道了声谢谢，跟着这才接过水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是红糖水，里边好似还加了些桂圆。 　　小关轻轻笑了一声，跟着又道：“本来算日子，我应该是这两天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迟了。” 　　苏嫣然喔了一声，旋即了解。 　　这是女孩子之间才知道的私密话题。 　　就跟男孩子每年要换两次蛋一样，女孩子根本就不知道！ 　　水的确还有些闻，泡了两粒红糖，味道轻甜。 　　她将小杯子里的温水一口喝尽，这才觉着身体舒服了许多… 　　她眯了眯眼，没来由的却是想起了自家那个已经变成了妹子的老公… 　　她会不会…也来月事咧？ 　　想想…苏嫣然不免有些担心。 　　就她那德性啊，一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的没有，如果真就来了…好朋友的话。 　　啧啧。 　　另外一边，小关接过水杯，又将水杯盖拧了回去，见苏嫣然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静了静，却是笑道。 　　“苏老师，宁可真够拼的。” 　　昨日拍戏日，这家伙晕倒在片场里的场景，剧组一行人，仍有些历历在目。 　　自知原委的苏嫣然讪讪笑了笑，跟着便有些不好意思。 　　“…有吗？” 　　“真的是，苏老师你一个女人，还这么漂亮，这么辛苦干什么。”小关摇了摇头，多少有些不解。 　　娱乐圈子里的风气一向不怎么好，笑贫不笑娼的。有多少女艺人的梦想，倒不是说想要怎么的飞黄腾达，更多想的是，凭借着一些电影，电视，选秀节目，崭露头角，然后嫁入豪门，做富太太去。 　　也正是这样的心态，导致一些花瓶小姐，流量艺人们，丝毫没有半点的演员修养。 　　没办法毕竟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了嘛。 　　然而老苏却有些恍神，像似没听到那般。 　　“苏老师？”小关见她不应，又问了一声。 　　好一会儿，小然哥苏班长，这才轻轻笑了笑。 　　“…没办法呀，不努力不行呀。” 　　之前只是想着，要照顾好菱素，要照顾好宛凝，照顾好老陆家的伯父，伯母。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有了新的想法… 　　嗯，没错。 　　她想要和陆遥那个小妖精结婚，为了这个目的，她需要攒些嫁妆… 　　又或许应该叫做是聘礼？ 　　算一算嘛，一套房子，一些嫁妆，一些金银首饰，啊啊，最好再买辆买车。 　　这笔钱可不少啊。 　　结婚…结婚。 　　结婚的话…陆遥…是不是要穿婚纱呢… 　　呃…想起这个，她没来由的竟是有些悸动，她摸了摸鼻子，乱七八糟的开始脑补。 　　却在这时。 　　一直认认真真的开着车，半晌没说过一句话的小张哥，忽的张口。问道： 　　“苏老师？” 　　“嗯？”苏嫣然有些疑惑，看了他一眼。 　　小张哥顿时便有些紧张，他轻轻咳了咳，跟着又道：“刚刚，在医院里见到的那女孩，是你妹妹呀？” 　　“是啊…”苏嫣然眨了眨眼，有些奇怪。 　　小张哥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那…那个，就是，我想认识认识她，能不能给我介绍方式？” 　　结果这话，还没说完。 　　车后座的苏嫣然，却是已经开口了。 　　“…不可能，你在想peach！” 　　呃… 　　小张哥一脸无辜，不介绍就不介绍嘛，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苏嫣然骂完之后，似乎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她轻轻咳了咳，跟着这才放缓了声音：“你就别想了，我妹许了人家的。” 　　许了人家啊… 　　小张哥眨了眨眼，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 　　毕竟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没人追才奇怪了吧？ 　　“是吗？也是呢。”小张哥呵呵笑着，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苏嫣然眯了眯眼。 　　是的，许了人家，许了她嘛。 　　她们两个人的青梅竹马。 　　陆遥…是她的。 　　谁来她都不会放手。 83，回家（1）。 　　这边的纷纷扰扰。 　　却是和陆遥，再没半分关系了。 　　这天，晚，九点。 　　陆遥这一大家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好不容易，这才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了热热闹闹的火车站。 　　车站外边，就是N市最热闹的市中心。 　　密密麻麻的人流从拥堵火车站站口走出后，便各自分流，或是搭乘着地铁，或是乘坐着公共汽车，没入到这座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大城市中。 　　站口处等着一些些亮着牌出租车，司机看到旅客出来，相当热情走向前搭话，揣着一口地地道道的南方口音，不挺的催促着：“去哪，去哪？车就在一旁，马上就可以走。” 　　而这类停在火车站外的出租车，多半是坐不了的，宰客的现象尤为严重。十快钱的路他们都敢张口要到一两百，骗的专门就是一些不懂的外地人。 　　早些时候陆遥也一直以为这是她们N市区的特色，后来去的地方多了，这才发现，只要是火车站外边的出租车，都这样的。 　　这类乱象，简直就是全国统一，不约而同。 　　… 　　出了站口，又步行大约数分钟的样子。 　　不远处，便已经可以看到老老陆的老爷车，停在了路边。 　　老头子正靠着车抽烟呢，一边抽一边四处打量，直到见到了陆遥一行，他才丢下烟，踩灭了烟头。 　　陆遥拉着行李箱，远远的便叫了一声，“爸。” 　　这一声叫喊，老头子那皱巴巴的脸，一下子便舒缓开来，他三步两步走向前，一伸手，便抢过了陆遥手中的行李。 　　“走，快上车吧，” 　　他招呼着，也不客气，随手打开了老爷车的后箱，然后扑腾一声，就把行李，塞进了后箱。 　　这车呢，年纪和历史甚至比菱素还要久远。以前是老爷子工作时的座驾，老爷子退休之前，在老家的某局工作，任了个小主任，副科级别的待遇。 　　后来三改了，公车待遇取消了，他们老一辈坐过的那些个公车，全被单位拿出来拍卖。这车老头子开了一辈子，不忍心让单位卖走，于是他抠抠嗖嗖的掏了些私房钱，就自个儿买下了。 　　当时买下的时候，还不大敢和老太太说。 　　现在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毛病不少，但修修补补，倒也还是能开。 　　结果这一上车，还没开多远，就已经碰到了堵车。 　　N市的堵车也是举国闻名滴，再加上这些年来又在兴建地铁，道路上随处可见施工的痕迹，堵车更是家常便饭，稀松平常。 　　这一堵车，全城的车主都在狂躁，尤其是十字交叉的路口处，更是整整齐齐的停满了车 ，亮着红尾灯的铁盒子一辆接着一辆，轰鸣的耳朵声，刮得人耳朵生疼。 　　老头子这人一烦啊，就想抽烟，车子停下之后，他也随着大流，摁了摁喇叭。 　　便不自觉的摸出香烟，刚想点上。 　　结果火机一亮起，就看到身子后边，三双水汪汪明亮亮的眼睛，正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他。 　　老头子一下就有些尴尬。 　　他轻轻咳了咳，不自觉的把烟塞回到了烟壳里。顿了顿，感觉好似又有什么不对，他转过身子，拍了拍车后座的皮套，看了一眼现在已经变得有些“俏美”的自家儿子，忍不住抱怨出声： 　　“儿子。” 　　“嗯…” 　　“我记得你以前不也抽烟的吗？” 　　陆遥嗯了一声，想了想，跟着又道。 　　“变成了这样之后，好像就借掉了。” 　　其实以前她的烟瘾也不大，就是有时候没事做习惯点一点而已，要不然也不至于去抽女士烟，那种烟一点烟味都没有的，纯粹的抽着好看。 　　老头子喔了一声，好似还有些不太习惯聊“关于儿子变成了女人”的话题。 　　毕竟老烟民，没烟抽，整个人便有些燥得慌，老头子猫着腰看了看，视线几乎全被密密麻麻的铁盒子给堵住，远光灯到处乱甩的…路人隐绰，斜前方呢，似有辅警在疏导。 　　老头子顿了顿，跟着又问。 　　“这次去湛港，见到…小然哥了没？” 　　对于自个儿的这位媳妇…呃，也许是女婿？ 　　老头子的感观一向有些微妙，你说不和吧倒也没有，这么多年来也没吵过架，争过什么。 　　但要说关系好吧，感觉又差点那么些意思。 　　提到这人。 　　陆遥不自觉的，却是有些面红。 　　她轻轻点了点头，跟着闷闷应道。 　　“见到了。” 　　“那怎么没把人家接回来？”老头子奇怪。 　　陆遥闷了好一会儿，这才跟老爸埋怨道：“你理她做什么，爱回来不回来。” 　　老头子啧了一声，也就没在多问。 　　闷了好一会儿，前方的道路总算疏通了一些，老头子车技还算精湛，很快便已经逮到一条缝隙，轰起油门，挤了进去。 　　这几通转弯，倒是很快便已过了拥堵的路口。 　　又过了数分钟的样子，车子很快，便已经来到了小区门口，停好。 　　老太太早就已经厂区门外等着了。 　　下了车，一阵窸窸窣窣的冷风，便已袭来。 　　她伸手探了探，细雨霏霏，如若珠帘。 　　地上的水泥地面还未被浸湿，只是有些湿润。她一个机灵，便蹲下身子，打开行李箱，从里边拽出两件外套，一件批给了菱素，一件裹住了苏宛凝。 　　毕竟已是入冬的天，这天气，一不经意的，也就冷了下来。 　　小区里边没有停车位，老头子还要把车开到边上的商业城去停。 　　走了几步，只觉得碎碎滑滑的凉风，透满了全身，她微微抽了抽鼻，刚想打个喷嚏来着的，却不曾想，身旁的老太太，却是已经拽过一件衣服，批在她的身上。 　　陆遥愣了愣。 　　衣服似乎塞在衣柜里边许久了，这两天才翻出来的，没有洗过，有些味道，但却莫名的温暖。 　　她略略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走在前方，却是笑笑：“怎么啦，只许你疼女儿？不许我也疼啊？” 　　啧… 　　老陆轻轻叹了一声。 　　只觉得这种天气，极适合归家。 　　外边冷，但家里暖嘛。 84，回家（2）。 　　等到一家子人，都回到那间不足五十平方的小屋子后。 　　外边的雨，这才渐渐大了起来。 　　雨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玻璃，微寒的凉风，从窗沿处钻进来，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低了不少，湿气蔓延，就连墙壁上边瓷砖，好似都能摸出一层水来，格外的难受。 　　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 　　冷加湿，穿透攻击。 　　在南方这么多年，陆遥一直不大懂所谓的加湿气，是要来做什么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N市估摸着又要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雨季，衣服永远都晒不干，棉被里边似乎都蕴着水。 　　老头子从屋外回来的时候，稍稍被雨淋湿了一些，陆遥赶紧从一旁取过干毛巾，递给了他，跟着又道。 　　“…要不爸，你先洗个澡吧。” 　　老头子呵呵笑着，倒是摆了摆手。 　　老太太从屋子里边走出来，瞧了一眼，似想起了什么，这才问道。 　　“怎么，小然哥没接回来啊？” 　　去之前夸下海口，说什么肯定能把她带回来的陆遥，只得讪讪笑道。 　　“…她不愿回来，说要赚钱，要拍戏。” 　　赚完钱拍完戏后，再回来娶她… 　　想起这个，她不自觉的有些脸红。 　　就苏班长那样的职业素质，想要赚够娶她的钱，那得多少年以后了？ 　　…呸呸呸！怎么上套了，娶什么娶啊！！明明是她娶她好吗！ 　　不过好在她平时脸色就红润，稍稍红一些，倒看不出什么。 　　老太太也没有多问。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她走到茶几旁，拉开了一个小凳子，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对了，这两天我倒你租屋，就是你城中村的那套小房子去看了看。那里真的太小了，环境又乱，你还是别回那去住了吧？”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旁的老爷子，也在点头附和出声。 　　“是啊是啊。” 　　显然他也有跟去了，也见到过陆温娴曾经住过的那套房子。 　　城中村里的拆迁土豪很多，但因为人口流动性太强的缘故，一些流子也不少。 　　著名的“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魔王”，也就是这些城中村里的流民。 　　静了片刻，老太太又道。 　　“那边的房子还是别租了，你一个女孩子住那边，我也不放心。你呀，就搬过来，以后和菱素一块儿，两个人也有个照应。对了，还有宛凝。宛凝就别让她回去上泸了吧？跟她妈杂上泸这样的地方飘着，也不是个事。” 　　她叨叨絮絮说了一堆，跟着又说：“这屋子太小了，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你搬过来了。我和你爸爸，就回老家去住好了。等过段时间，攒些钱了，再给你们换套大的房子，到时候我和你爸再搬过来，你看怎么样？” 　　老人家总是这样，忙忙碌碌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什么最好的，都留给了子女。 　　就是… 　　听着自家老妈子，一口一个“你一个女孩子”什么什么的。 　　陆遥古怪的扯了扯嘴角，却是轻轻叹了一声，暗道自家老太太终究还是心理素质过硬啊！ 　　她自个儿都还没太多当女孩子的自觉呢，她妈倒是先帮她习惯了。 　　陆遥这边不说话。 　　倒是菱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记得以前她吵着闹着不愿意和老陆住的时候，用的就是嫌弃这家太窄，住不习惯借口。 　　现在冷不丁的听说老太太要回老家，她反倒有些不舍得。 　　“…别啊，奶奶你别走，干嘛要回老家啊，我们这样住着不好吗，挤就挤一些。没关系的。” 　　她其实也不大赞同老陆一个人住城中村那边，毕竟老陆这么润，城中村又这么乱，平时还好，都有她陪着，可如若要是哪天她不在，又碰上了流氓，该怎么办？ 　　老陆个死废宅，也没有妈妈那样的一拳轰开生死路的身手。 　　老太太倒是看得开，乐呵呵的笑着，摆了摆手。看着大丫头的目光，却满是慈祥。 　　“没事，没事，到时候换了大点的房子，我和你爷爷再过来。这屋子是小了点，到时候你妈妈再回来的话，有我们两个老人在，她会嫌弃的。” 　　“她敢嫌弃！”大丫头哼哼了两声，却是嘟囔。 　　随着老妈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低，而反过来呢，老陆一家，包括陆遥，包括爷爷奶奶，这些年来对她的宠，对她的溺爱，她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怎么说呢… 　　孩子长大了嘛，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能够分辨是非的能力了。 　　瞧着大闺女，这一次，竟然是破天荒的没帮着她母亲说话，老太太先是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的脸上，这才终于露出了一丝丝欣慰的笑意。 　　“…其实你妈也挺不容易的。” 　　大闺女嗯了一声，但还是很快又道。 　　“…但她要是敢嫌弃我们老陆家！我就嫌弃她！” 　　孩子气的气话。 　　这话倒是逗得老太太，老怀安慰。 　　静了静，老太太又说，“嘛，没事的，反正这几天我和你爷爷也要回一趟老家。” 　　“回去干什么？”菱素奇怪道。 　　老太太笑着，跟着又白了一眼一旁的陆遥：“去干嘛，去把你爹的骨灰拿回来的。真的是…” 　　陆遥：“……” 　　老家里确实是是有这样的风俗，很讲究，很复杂。总之就是，不能乱葬。 　　尤其是人现在，还没“死”呢。 　　老太太嗔怪的瞪了瞪眼，看了看陆遥，跟着又说：“这次回去啊，顺便也去一趟当地民政局，把手续办一办。我和你爸打算啊，把温娴收做养女，把户口干脆挂到我们老陆家来就算了…” 　　这样一来，还真就成了小姑姑了。 　　陆遥嗯了一声，知道她们老人家的坚持，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其实弄不弄都没关系的。” 　　弄不弄，她也是老太太，老爷子的孩子。 　　哪怕民政不认，也是。 　　然而老太太却是坚持，她瞥了一眼陆遥，跟着笃定道：“不行，这一定要弄。” 　　“是啊是啊！”老爷子这个时候，也在点头附和出声。 　　就是个应声虫。 　　见陆遥仍是一脸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老太太不免有些好笑，她瞪了瞪眼，有些气急：“干什么呢，不乐意啊！” 　　陆遥咬了咬唇，这才轻轻摇了摇头。 　　见她面色始终有些不太自然的样子，老太太这个时候终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走了过去，伸了伸手，下意识的贴了贴陆遥的额头。 　　“怎么了？感冒了？不舒服啊？” 　　老陆咬了咬唇，低着头，静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的，微羞的，用一种近乎于蚊子叫一般的声音，低声呢喃道。 　　“…妈…我好像，来那个了。” 85，多喝热水！ 　　… 　　内个来了。 　　见自家儿子一脸娇羞，声音细若蚊鸣的样子。 　　老太太愣了愣，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啥，你说啥？” 　　陆遥本就已经有够脸红了，本来吧，好好一个威严满满的父亲，一不小心变成了女的不说，已经够羞耻。 　　现在当着孩子的面，还要来这么一出？ 　　受不鸟啊受不鸟。 　　她红着脸，轻轻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袖，跟着又说。 　　“…怀疑啊，我就是怀疑啊。从在火车上开始，就一直有些不舒服。” 　　她虽然没有什么当过女孩子的“自觉”，和“经验”。 　　但终究也替苏嫣然煮过红糖水，泡过桂圆汤。 　　从下午开始，她一直就觉得小肚子有些不大舒服，就像是一直有个苏宛凝这样的小魔头，持续不断的在这数小时的时间，不停的用她的小拳头，击打你的小腹。 　　这比喻是不是有些奇怪？ 　　但此时的陆遥，就是这样感觉。 　　这会儿坐下，那肚痛的感觉愈发清晰，本想忍着的…可是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那你怎么不早说？”她一边埋怨，一边从一旁的茶几边上取过一个钱包，然后翻出了几张纸币，递给了老爷子。 　　“去，到旁边的那个小超市买几包四度空间来，记得，要超薄的。” 　　老爷子：“……” 　　这不好吧？我一把年纪了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好在菱素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从老爷子的手中把钱抢了过来，便转身出了小楼。 　　“我去买。” 　　便转身出去了。 　　老陆红着脸。 　　讲道理嘛，她来朋友这个事情，她最不想的，就是让菱素知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威严在菱素眼里到底还剩多少，但终究，她好歹也是曾经的父亲嘛。 　　在孩子面前，哪个父亲不想维持自己伟岸光正的形象呢。 　　结果这爸爸来大姨妈了… 　　还要女儿去帮买小天使护翼。 　　哎哟哟… 　　老陆尴尬得，简直想马上晕死在这里算了。 　　最终还是老太太经验丰富，她摸了摸陆遥的脑袋，跟着又轻轻捏了捏陆瑶的小腹，琢磨了好一会儿，立马便打电话给菱素。 　　“…买完了四度空间，顺便在旁边的药店买点药，你爸痛经了，看起来好像还有点炎症。” 　　陆遥：“……” 　　吗的，吗的。 　　你听听这都什么话啊！你爸痛经了！！你爸痛经了！！！ 　　啊…好想死啊！ 　　回头见陆遥一脸生无可脸的样子，老太太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是，都这样了，自己还不懂得注意一些。来那个的时间里，女孩子可得注意身体啊，不能着凉，也不能太累。” 　　老陆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见漂亮老爹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平时总在添乱的苏宛凝小魔头，也极为难得的不再作妖，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 　　陆遥挣扎着，本想坐起，结果却被老太太轻轻一推，又塞给了她一个枕头。 　　“你就躺着吧，冰箱里好像还有些红糖，我给你去煮些红糖水喝。” 　　遥妹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坐起。 　　而随着躺下。 　　腰酸、嗜睡、疲劳、乏力等等不适的感觉，纷纷涌上。 　　最蛋疼的地方在于…啊对不起，她忘了，她的蛋换掉了。 　　女孩子来那个时候，最难受的其实并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心理上的。 　　因为总会不自觉的去想一些奇奇怪怪，且羞羞的事情，一边被大姨妈折磨得死去活来，一边又特想夹腿，空虚寂寞冷… 　　这也是为什么女生总会在那几天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脾气，抓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闹。 　　其实不外乎也就是这个原因。 　　闲得蛋疼！ 　　啊对不起，忘记，女孩子是不用换蛋的。 　　… 　　十余分钟后。 　　菱素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将那几包四度空间丢下，又从一旁的小袋子里，取过了一小瓶药来。 　　见陆遥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样子。 　　菱素笑了笑，却是道：“爸，你就躺着吧。” 　　一听到这句爸，陆遥就想起她痛经，一想到痛经，她就想死。 　　太丢人了… 　　她轻轻咳了咳，然后偏过头。 　　菱素从旁借过了一杯热水，又从药瓶里挤出几粒药来，送到了陆遥嘴边。 　　“我自己来…” 　　这位当爹的，这会儿还想故作坚强。 　　结果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坐起。 　　于是，算了。 　　她乖乖的，任由大女儿将自己扶起，然后低下头，咬过她手掌中的几粒药，然后顺着热水，咽了下去。 　　唔…这热水，好甜啊，明明只是白开水来着的，为什么这么好喝。 　　顺了几口热水，整个人的身体这才好似舒服了一些。 　　“真是的，爸。”菱素放下水杯，跟着又埋怨：“你也是，有什么好害羞的，我第一次来朋友的时候，不也是爸你跑前跑后照顾我的吗。” 　　那时候恰好是老太太回老家的时间，好朋友来得又毫无征兆的，搞得老陆和菱素都有些手忙脚乱。既紧张，又忐忑。 　　兴许是想起那了次的种种。 　　老陆想寻死的念头，总算淡去了一些，静了好一会儿，她才道。 　　“…原来…这么难受的啊。” 　　虽然的确给苏嫣然煮过红糖水，泡过桂圆汤。 　　但最终还不是切真实地的的确。 　　现在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出… 　　确实，挺难受的。 　　想想以后每个月还都要再来这么一次… 　　哎哟哟。 　　她不寒而栗。 　　见到老爹这般样子，菱素忍不住噗嗤一笑。 　　“…其实没那么夸张了，这一次，可能是爸你受了点风寒，在加上这两天出门，有些劳累，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却在这时。 　　老太太正巧，从屋子里边，端了一大锅的红糖水出来，听到菱素埋怨，她也跟着附和：“是啊，你也是，自己一点都不知道注意。那天我去你那个出租屋，看了一下你的衣柜，内裤都是那种四角的，你现在已经是个女生了，怎么还能穿那种裤子？改明儿我带你去商场，重新买一些…” 　　菱素说的话，陆遥偶尔还能反驳个一两句。 　　但如果是老妈子说的…她就只得无奈低头。 　　…所以为什么她一开始，不大想把自己变成女孩子的事情，告诉老太太，就是这样。 　　“…又没什么关系的。”她嘟囔。 　　结果老太太耳朵尖，听到了，却骂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 　　之后又免不了一通唠叨。 　　… 　　最终，在陆遥应承下，要把自己的所有男式内裤全都丢完之后，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她。 　　菱素一直乖乖巧巧的坐在她身后，等到老太太训斥完，她才轻笑着，低低道。 　　“哎，爸。” 　　“嗯？” 　　“在湛港那晚，我问了妈妈，问了当年你和她，为什么要吵架的事情。” 　　说到这个，老陆顿时一愣，迟疑了好一会儿，终还是忍不住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说了吗？” 　　“说了呀…”菱素眨了眨眼，却是微笑。 86，一件小事引发的血案（1）。 　　“……” 　　“说了吗。” 　　“说了喔。” 　　“真的说了吗？” 　　“真的说了喔！” 　　小小的屋子里… 　　老陆面色潮红，犹有些不甘心。 　　菱素嗯了一声，却是逐字逐句的回答。 　　是啊…说了喔。 　　她和她的故事。 　　时间，就像是一条奔腾向前的河流。 　　那大概是六年前？还是七年前？ 　　爱情，彼此喜欢，彼此之间的相互吸引，很多时候，往往是来得轰轰烈烈。 　　而生活和爱情不同。 　　她更多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更多的是一些琐碎，一些稀松平常。 　　如若有机会能在大街上，随便逮到一两个情侣，又或者是年轻的少男少女们，采访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最常吵架的事情，是什么。 　　他们往往无法作答。 　　能够回答出来的，无非也不过是些：“相性不和，受不了他了，生活习惯不好，没有共同语言。”等等的，诸如此类的小问题。 　　而让对方具体回忆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吵架的时候，回想起来，那个理由，又似乎显得格外的荒诞和可笑。 　　23岁的陆遥，和比她稍微大一些的，23岁半的苏嫣然。 　　她们两个人的争吵，也是这样的。 　　都是些小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柴米油盐。 　　…… 　　厂区的小楼里，陆遥懒洋洋的枕在小沙发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面颊微烫，神情恍惚。 　　静了片刻，她才轻声嗔道。 　　“既然你都听你那混蛋老妈说了，那你还跑来问我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姨妈的缘故，这个时候的遥妹，看上去莫名的娇柔…且惹人怜惜。 　　她在发脾气。 　　菱素摸了摸鼻子，却是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那天夜晚，在湛港医院。 　　苏班长莞尔轻笑，说起那一夜吵架的事情，似仍有些怀念。 　　默了好一会儿，菱素这才抿了抿嘴。 　　“…所以，那天，爸，你真的穿了吗。” 　　陆遥涨红着脸，摇头道，竭尽全力的在维护着自己仅剩不多的“威严”。 　　“肯定没穿啊！要不怎么会吵架。” 　　菱素眨了眨眼。 　　“可我听妈说，你穿了呀。” 　　遥妹脸更红了。 　　她颇有些恼羞，瞪大了眼睛，跟着又气鼓鼓的耍着赖皮。 　　“…我说没穿！” 　　“妈说你穿了！” 　　“那你是信我还是信她。”遥妹轻轻咳了咳，跟着又瞪大了眼睛。 　　哎呀呀，耍性子的遥妹，真的好可爱呢。 　　… 　　其实那次吵架的时候，菱素多少也记得一些。 　　那大约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23岁的陆遥，和23岁半的苏嫣然。 　　刚从大学毕业的陆遥，选择离开了家，一头扎根在了N市这个，她曾念过大学的城市里。 　　而苏嫣然呢。 　　高中肆业之后，又念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职业学院，念到一半就已经中途辍学，已经跑粤东那边打工去了。 　　什么尿素厂呀，纺织厂呀，玩具加工厂呀，赖氨酸厂呀！通通都干了一遍。 　　就是没哪个工作，能混到班长的。 　　内个时候的菱素也已经七岁多了，豆蔻年华，初上小学，初懂人事。 　　所以大丫头呢，依稀能够记得一些，那个时候关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是多少有些模糊，多少有些零碎。 　　说是热恋期吧，好像也算不上，在菱素的记忆中，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就从未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 　　更多的，就像是老夫老妻之间的柴米油盐，平平淡淡，不见任何波兰。 　　那时候厂区的小楼还没买下。 　　她们一家子三人，住的是租来的房子。 　　房租应该挺贵的，就记得当时还在外边当社畜，做打工人的陆遥，每个月底，总会愁眉苦脸。 　　老妈呢，则是在粤东打工。 　　时不时会回来，然后每次回来，都会从粤东那边，带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是零食，或是玩具，有的时候是最新最潮流的玩偶，又或者是些漂亮好看的小裙子，衣服。 　　那时候的老妈…苏嫣然她呀，黄毛已经褪去，看上去倒像是个正常人了，就是不怎么爱穿裙子。 　　而记忆中，那个时候的老陆，已经剪短了头发，成天西装革履的，背着个公文包，挤公交，去上班。 　　好似和一般的男女夫妻，一家子，没什么差别。 　　其实那时候条件还挺辛苦的。 　　毕竟菱素还小，只有七岁，什么都需要人去照顾，老老陆和老太太呢，还没退休，还在老家工作，上班，赚钱补贴他们这个小家庭。 　　苏嫣然又是不着调的样子。 　　依稀记得当时的老陆，又当爹又当妈的，两头受气，学习怪他忙于工作，不操心女儿在学校里的事。公司里边呢，又责怪他工作不上心，老丢三落四。 　　没办法，累就对了嘛，毕竟打工人是不？ 　　不过那段时光。 　　却是大丫头菱素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疼她宠她的父亲，还有几乎每个周末都会从粤东那边回来的母亲。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平淡… 　　爱情也许是轰轰烈烈的。 　　但是对于大丫头菱素来说，她不需要她的父母之间，有那么多的轰轰烈烈。 　　她只希望，她们一家子人，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 　　这便是当时菱素的想法。 　　然而，终究，她们还是吵架了。 　　就是因为这样一件的小事。 　　… 　　从记忆之中，回过来神来的菱素，古怪的扯了扯嘴角。 　　陆遥偏着头，表情微涩。 　　那感觉要怎么说呢…就跟你冷不丁的长大了，忽然的某一天，接触到了内种比较成人且正常的性教育时。 　　你初看会觉得，有么一丢丢的，小羞耻。 　　然后接下去听，你听会到。 　　你父母，也正是因为曾经有过这样小羞耻的经历，所以才顺利章节的有了你时… 　　那种小世界一瞬间就崩塌掉了的感观… 　　跟现在的菱素，多少有些相似。 　　静了不知多久。 　　大丫头这才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 　　她木木的笑了笑，跟着，又有些无语凝噎。 　　“…所以说，正是因为这么可笑且滑稽的理由，害得我，在接下来的好几年时间里，连个妈都没有的？” 　　不是…你至于这么狠的吗，连自己都吐槽的？ 87，一件小事引发的血案（2）。 　　啊… 　　简直… 　　大丫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什么叫好几年里连个妈都没有啊…”陆遥翻了翻白眼，却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家闺女，“你妈她活得好好的。” 　　大丫头古怪的扯了扯嘴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静了良久，她才轻叹出声。 　　“所以你们吵架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个？” 　　“也不全是啊…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问题。”陆遥仍在嘴硬。 　　“就这…？” 　　“都说还有别的原因了。” 　　“主要矛盾是这个吧。” 　　“…是。” 　　菱素静了好长时间，这才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所以说，你到底穿了没。” 　　“肯！定！没！穿！”陆遥咬了咬唇，那因羞涩而浮现在脸上的胭脂红，却是愈发瑜伽的清晰。 　　“…不就是一件女装而已。”大丫头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什么叫不就是一件女装而已！！”老陆气急，瞪大眼睛，有些微恼。 　　这声音一下子有些大，以至于其他几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菱素摸了摸鼻子，老实说，这一瞬间，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网络上总有些鸡汤文学，里边最喜欢说的是，当孩子能够理解父母当年的一些行为时，往往就代表着，孩子已经长大了。 　　可是这要怎么理解啊！！！ 　　你能理解！！ 　　你爸和你妈分手吵架的原因，竟然是你妈逼你爸穿女装，然后你爸宁死不从吗？ 　　这是哪门子的羞耻普雷啊！！ 　　… 　　菱素依稀记得那一天。 　　嗯…就是吵架的那一天。 　　老陆开着家里的电瓶车，把自己从小学里接了回来，回来的一路上，她本是很开心的，因为她考试又拿了两个一百分，又在评比里，拿了两朵的小红花。 　　那天老陆过来接的时候，班主任还拉着老陆，好生表扬了一番。 　　“菱素真懂事。” 　　老陆只是笑。 　　之后。 　　老陆带着她，去吃了肯德基，又到一旁的商场里，帮她买了一双很可爱的鞋子。 　　那双鞋子到现在她都不舍得丢。 　　然后… 　　在回家的路上。 　　老陆开着电瓶车，搭着她，用一种格外不太真切的语气，低低问道。 　　“…菱素，要是爸和妈离婚…呃，就是分开，你愿意跟谁一起生活？” 　　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木得了！ 　　之后，回家，老妈独自在旁，生着闷气。 　　沙发上还丢着一套女人的内衣，丝袜，还有一只口红。 　　当时年纪还小的大丫头菱素，满脑子的问号。 　　她不敢说话。 　　然后，老陆把那些东西全丢了。 　　再然后，老苏呢，就炸毛了，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当时还年幼的菱素丫头，只当是…父亲…咳，就是老陆，外遇了。 　　正常人谁不这样想啊！！ 　　谁能想到… 　　她彻底晕了。 　　…… 　　静了片刻，陆遥这才自哀自怨般，轻声嘟囔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女装。” 　　“那是什么女装？”菱素这会儿，思绪有些乱糟糟的，听到老陆这么说，她忍不住问道。 　　陆遥又红了红脸，她不说话了，摸出手机，然后很快点开了T宝。 　　片刻之后，她把手机递给了菱素。 　　菱素顿时被满荧幕的，各种各样的买家秀，闪瞎了眼。 　　有豹纹布料的，也有除了遮点之外什么都没挡的透明装饰羽毛布料的，有英伦女仆的，有薄纱粉的，甚至还有配白狐狸耳朵，和尾巴的… 　　款式无不豪放，布料省的恨不能再省，价格便宜得不能再便宜… 　　“不是一般的女装…是情趣内衣…”陆遥低着头，红着脸，轻轻的咳了咳，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埋怨道：“真的是，苏嫣然这个王八蛋，她脑子里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着些什么呢！” 　　菱素：“……” 　　她看了一款很漂亮的，就是很显胸的那种蕾丝内衣，粉红色的，薄纱遮掩下，胸口前的丰满，若隐若现。 　　要是遥妹现在穿的话…一定… 　　恍神间，手机一下子又被陆遥抢了回去，她将手机收起，跟着又双手捂着脸，语气耻得厉害，甚至听起来都有些抖了。 　　“…我到底在跟你说什么啊！真的是！！苏嫣然那个王八蛋，整天给女儿说些什么啊！！” 　　菱素眨了眨眼。 　　嗯…怎么说呢。 　　眼睛一眨一眨的时候，那件轻飘飘的淡粉色的蕾丝边情-趣内衣，却像是拓印在了她的脑海中一般。 　　这都…什么事啊。 　　大丫头无语凝噎，半晌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又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止住了羞意的陆遥，这才抬了抬眼皮，低低问道。 　　“…那菱素你说，这个事情，到底是爸不对，还是妈不对…” 　　菱素翻了翻白眼。 　　哎哟…这都什么破事啊。 　　宁还不如问我，你要是和老妈一起掉水里，让我去救谁呢。 　　她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说呢…毕竟，她也不过只是个女孩子。 　　所以她会觉得穿女装，不过是件小事。 　　如果换作当时还是男生的父亲… 　　嗯…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反正你年轻的时候就长得这么润！！不穿女装也跟女孩子一样了！！穿件裙子又怎么了嘛！ 　　静了不知多久，这才听到大丫头，幽幽的长叹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 　　得不到自家闺女支持，这边的陆遥好似有些不开心，她闷闷哼了哼，低低的嘟囔了两句，但终究没有出声埋怨。 　　之后，便没再说这个事了。 　　… 　　等药效上来，小腹的疼痛总算是舒缓了一些。而电视上的晚间档节目，也终于播放至尾声。 　　直到陆遥把那一大杯的红糖水喝完，老太太又摸了摸她的脑门，这才嘟囔道：“真的是，第一次来就闹这么大的动静，以后可得注意点。” 　　陆遥早就已经被大姨妈折腾得死去活来，这个时候自是连个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闷闷的点了点头，跟着又道。 　　“我想眯会儿。” 　　倒不是累，就是有些乏了。 　　老太太嗯了一声，跟着又拿起遥控器，慢吞吞的把电视音量调小。 　　就在陆遥打着哈欠，刚想枕下的时候，一旁的菱素，却是凑了过来，轻轻的搂住了她，然后慢吞吞的，把她的脑袋，枕到自己的双腿上。 　　陆遥微微一怔。 　　大丫头偏着脑袋，视线却不敢和她对视，她捏着鼻子，闷闷道：“这样睡能舒服一些。” 　　膝枕嘛，肯定舒服的。 　　陆遥愣了愣，不知怎么的，却是不禁笑出了声。 　　“你跟你妈越来越像了…小坏蛋。” 　　菱素摸了摸鼻尖，不说话。 　　陆遥似乎早就已经疲了，她侧侧一枕，好半晌，这才轻声嘟囔： 　　“…以后不吵了就是。” 　　菱素轻轻点了点头，却是没来由的有些苦恼。 　　几年前的一个小事，害得她好几年连个妈都没得的。 　　现在呢…许是上天可怜。 　　还了两个妈给她… 　　这算不算是赚到了？ 88，一点点…一点点的小误会？ 　　… 　　雨已停，夜色湿润得有些腻人，黏糊糊的，让人浑身都不大舒坦。 　　直到电视上的午夜档节目也依次播放完，夜也愈发愈深。 　　老陆和陆太太，两人年纪大了，刚过十一点一会儿，就已经困乏得不行，依次洗了澡，便回了房间，顺带把小丫头素宛凝也带回了屋里，亲自管教。 　　不多时。 　　卧室里的灯光便已熄灭掉了，只剩下客厅里还残留着一点点的微光，摇摇曳曳。 　　喝了红糖水，吃了药，又枕在大丫头的膝枕上边，歇了一会儿。 　　这才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一些。 　　客厅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陆遥，声音低低的，嘟囔了一句。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妈。” 　　大丫头浅浅笑手，双手轻轻顺了顺自家爸爸的长发，只觉得格外的柔顺，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的清香。 　　“你也知道，你妈的那个怪病。”陆遥眯了眯眼，似是感慨，慵懒的模样，莫名的…显得有些诱人。 　　菱素嗯了一声。 　　陆遥侧了侧身子，枕了个舒服一些的位置，过了好一会，这才又开口道：“那几年，你你妈的那个怪病特别的严重…” 　　菱素轻轻点了点头，静静的听着。 　　“一开始呢，还能同在一个屋檐下。”老陆轻飘飘的说着，许是想起了一些事，她声音有些轻，听着有些不大真切。 　　“后来吧，爸的年纪也大了，就变老了嘛，就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好看…反正就是长歪了，你知道就好。” 　　说起自己以前挺好看的时候，老陆似乎还是有些害羞，她偏了偏脑袋，看了看菱素。 　　就见菱素在那里吃吃的偷笑。 　　是啊，时间就像是一条永远往前的河流，不断的重复，不停的向前。 　　十六岁的盛世美艳，那又如何呢？ 　　二十三岁的男人，骨架变大了，开始长胡子了，不再像十六岁那年，这么润了，这么可爱了。 　　作祟的荷尔蒙…也不奇怪。 　　那才是菱素记忆中的父亲，西装革履，带着一副厚厚的黑色边框眼镜，对她很好，但又总是格外的严厉。 　　有点矛盾。 　　看着枕在自己怀中，绻着身体，像极了一只倦怠的猫的漂亮老爹。 　　菱素不自觉的也有些恍惚。 　　她想起那了一夜，想起了病房里的，母亲同她说过的那些话，细细碎碎的，就像似夜风。 　　“…其实我也挺纳闷的，我呢…也没什么想法，我觉得老陆就挺好的，我觉得菱素你也挺好，可就是，你知道吗？你爸二十三四岁那会儿，疯狂发育，又开始长胡子什么的…变得越来越像男生了…” 　　菱素眨了眨眼。 　　“一开始还好，还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后边慢慢的，就不行了。在一起吃饭都不行，起疹子。” 　　当时的苏嫣然笑眯眯的，光着脚坐在病床的床沿边上。 　　“有的时候我也挺纳闷的，为啥我和老陆想要在一起就这么的不容易呢。我也不是嫌弃他变MAN了，不可爱了，不润了！嘛嘛，这也没办法的事，是不？但就是…” 　　菱素依稀记得当时的苏嫣然，一边说，一边笑。 　　眉眼底都是落寞。 　　“…我有的时候就只是想抱抱他，或者…让他抱抱我。” 　　“就这样而已…” 　　“怎么就是这么难呢…” 　　那一夜，苏嫣然的声音很轻，很摇曳。 　　这一夜的陆遥，也是一样。 　　“…真的，其实我也不怪你妈。”漂亮老爹吸了吸鼻子，跟着又道：“记得有一次，她也是大姨妈来，我呢，给她煮了点红糖水，也给她买了一些药。” 　　“就是在喂她吃药的时候，我碰了她一下子，你知道吗…她起了一身的疹子。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老陆轻轻叹着气，又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所以啊… 　　这一对笨蛋父母。 　　“去上泸，本是让她去瞧病来着的。上泸那边比较发达，好的医院比较多，想着也许能找到些好的医院，治好她那个怪病。”老陆轻轻叹了声气，跟着又道：“然后，就分开了嘛，分开了，又开始吵，吵着吵着，她就不愿回来了。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 　　菱素眨了眨眼，想了许久，但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爸爸…” 　　“嗯？” 　　“那你穿了没。” 　　“哈…当然没有！！”她气得，瞪眼道。“我怎么会去穿…内种，那么…色的衣服。” 　　她越说越没底气。 　　菱素忍不住笑，笑得她那漂亮老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啦好啦，就试过几次，带过假发，化了点妆。”她点头，有些不情不愿的承认，说完之后，跟着又有些不太开心的小声嘟囔：“然而一点用的都没有。” 　　菱素眯了眯眼，她的耳朵边，又一次的浮现起那日在湛港医院，老妈子同她说过的一些话。 　　“其实…那套内衣我买回来，是想我自己穿的。”苏嫣然神秘兮兮的，笑得有些怅然：“囡啊，妈也知道，妈的性子不好，这么多年来，也就碰巧有这么个老陆忍着我。那天，其实就是想给他个惊喜，他生日嘛，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非得觉得是我买了要给他穿呢，发了好大的脾气。” 　　“然后呢，我也上头了，就跟他吵起来了。” 　　“就闹成那个样子了。” 　　笨拙，笨蛋，一点都不坦率。 　　菱素忍不住的笑。 　　静了好一会儿，她又问：“爸。” 　　“嗯？” 　　“你还生妈的气吗？” 　　陆遥抿了抿唇，过了片刻，这才轻轻的摇了摇头。 　　“就…其实我就没怎么生她的气。” 　　她说着，顿了顿，跟着又加重语气道：“但是内什么衣服，我绝对不我穿的！你让她断了那个妄想！” 　　菱素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搞得陆遥一阵莫名。 　　笑够了之后，大女儿这才轻轻擦了擦眼角，静了静，她才轻笑出声。 　　“妈让我帮忙，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 　　“妈她说呀…” 　　菱素眨了眨眼，学着自家母亲的口气，轻声说着： 　　“老陆啊…等哪天我回去了，穿上那件那天导致我们吵架的内衣，我在勉为其难的，露个胸，给你道歉，你愿意原谅我咩？” 　　枕在膝中的陆遥，面色一瞬间便红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嘟囔。 　　“…穿什么穿啊，胸这么小…” 　　顿了顿，她又说。 　　“她要愿换那套带丝袜的女仆装，就勉强原谅她好了…” 　　真的是…笨蛋父母啊。 　　菱素忍不住的叹气。 　　在孩子面前，你们开什么车啊这是！！ 89，苏司机（1）。 　　不知不觉。 　　枕在沙发上的陆遥，迷迷糊糊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场冬雨过后，周糟的气温，也好似陡然间便冷却了不少。 　　身旁的漂亮老爹，呼吸渐渐平稳。 　　她轻轻的把漂亮老爹抱起，又帮她枕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跟着起身，跑到卧室里边，抱出了两床棉被。仔仔细细的给漂亮老爹铺好，边边角角都包的严严实实… 　　她眯着眼睛瞧了瞧，总觉得这个时候的老爹，看上去就跟一只蓄窝的兔子似的。 　　粉可爱… 　　伺候完，她才伸了伸懒腰。 　　枕了这么长的时间，大腿也有些麻了。 　　她一边揉，一边坐在边旁的沙发上，不知怎么的，却是没有半分的睡意。 　　主卧的房门关着，隔壁就是另外一间小点的卧室。爷爷奶奶正在睡觉，隐约能够听到屋子里传来阵阵的呼噜声。 　　电视机还开着，这个时候已经没了节目，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屋子里很安静，灯也都关了，黑漆漆的，窗外是惶惶的冷月亮。 　　丫头呆呆傻傻的坐着，直到稍觉有些寒意，她才挣扎着，坐起。 　　“嗡嗡嗡”，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刚响了一声，她立马探出半个身子，一手撑着茶几， 一手接过电话。 　　好在，不过是条短信，响了一声过后，就没动静了。 　　…没有扰到一旁还在熟睡的漂亮老爹。 　　她揉了揉头发，这才接过一看。 　　消息，是母亲发过来的。 　　第一句问的是，睡了么。 　　问的是句废话。 　　菱素抿了抿嘴，好半会，这才回复过去 　　“没睡呢，妈你呢，也没睡啊？” 　　回的也是句废话。 　　“你爸呢。”那边似乎手机就一直捧在手中，见到菱素回复，消息很快又回了过来。 　　果然是…关心她是假，关心老陆才是真的吧。 　　菱素抿嘴，轻笑，也不觉得吃醋，吧嗒吧嗒的便回。 　　“睡了，刚来大姨妈了，给她买了些药，吃了，迷迷糊糊就睡。” 　　那边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个惊诧的表情过来。 　　“嘶…真来了。” 　　“嗯…” 　　“有发脾气么。”都是女生，自是清楚来朋友的那几天，心情会有多么的狂躁。 　　“没发，就…很乖。”想了想老爹今晚的样子，菱素忍不住笑了笑。 　　是啊，就很乖，也不发脾气，就一直老老实实躺着。 　　“哎哟…”苏嫣然啧啧称奇，跟着又回道：“老陆的初葵哎，我没在真可惜。” 　　这老妈又开始乱开车了。 　　菱素微红着脸，总觉得“初葵”这个概念，用在老爹身上总好像有哪里不对。 　　静了一会儿，大丫头这才又回。 　　“…放心吧，以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的。” 　　“嗯嗯，我知道了，添备忘录去！” 　　菱素汗了一下：“这种事记在备忘录里干什么啊。” 　　“就…到日子了，提醒她注意多喝热水啊？”苏嫣然的短信，回复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行吧。 　　热水热水！你这是跟热水杠上了！ 　　菱素摸了摸鼻子，只觉好笑，但有一说一，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能记得你是在什么时间，来那个…然后在短信里边，简简单单的问上一两句。 　　再任性再傲娇的女孩子，也会觉得心暖暖的。 　　静了静，她也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然后往备忘录那里边，添上了这么一条，“每个月20日前后，是爸爸的…” 　　呃… 　　后边那两个字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些输不下去的样子。 　　这边不回复。 　　另外那头的苏嫣然，短信却是孜孜不倦的发个不停。 　　“囡啊。” 　　“嗯…” 　　“我让你转告你爸的那些话，你跟她说了没。” 　　“…唔，刚说了。”想起刚刚的对话，菱素轻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有趣… 　　就是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整天在小孩子的面前开车，属实有些过份。 　　那头的素嫣然似有些紧张。 　　“那…她有说些什么吗？” 　　有说吧…就是女仆装什么的。 　　但大丫头只觉得有些羞耻，就没好意思开口，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又说。 　　“…爸说，她没生气呢。” 　　“呼。” 　　那边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好半晌，这才又问。 　　“那你说，妈妈的内衣还用不用买了？” 　　菱素：“……” 　　她差点就想把手机摔掉！ 　　喂喂喂，你们两个这样搞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见她不回短信。 　　苏嫣然这边又吧嗒吧嗒的发了个图片过来。 　　嗯，咳咳…没错，图片就是那些个傻。 　　情-趣的，豹纹的，带绒毛的，狐狸耳朵的。 　　“你觉得你爸会喜欢哪一套？” 　　大丫头可劲的翻白眼。 　　中病毒了吧！这是中病毒了吧！ 　　她气鼓鼓的回复。 　　“这种事你就不能自己和她说？” 　　那边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道。 　　“…我也害羞嘛。” 　　呵…你会害羞？看不出来，实在是看不出来！！ 　　以前还真不知道，毕竟老妈总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现在丢掉了节操，这满嘴的骚话，简直快要闪瞎她了！ 　　可能是也意识到了自己实在有些过分，那边延绵不断的手机攻势，也终在这时停了下来。 　　就在菱素刚想起身，去洗澡的时候。 　　手机这才又一次的响起，这大半夜的，除了苏嫣然，也没别人了。 　　“…你爸真睡了？” 　　“嗯。”菱素回。 　　“那你在帮我个忙。”苏嫣然又道。 　　“什么？”菱素不解。 　　“帮我亲她一下。” 　　菱素：“……” 　　摔啊！！ 　　苏老师你干嘛呢！又开始了啊！又开车了是不！！ 　　菱素被雷击得有些懵，好一会儿才捧起手机回复。 　　“…我我我，我怎么帮你亲？” 　　“你就亲上去就好啦！老陆肯定会明白我的心意的！”苏老师在电话里头，讲得格外的理所当然。 　　真的是…真的是。 　　这样的一条短信。 　　十六岁半的陆家大女儿！心一下子就乱了。 　　“谁理你啊！”她回复，便丢开手机。 　　结果一转头，看着自家漂亮老爹侧躺着的精致侧脸… 　　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这这…这…都怪那个混蛋老妈！ 90，苏司机（2）。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 　　躺在沙发上熟睡的漂亮老爹，眼睛微阖。 　　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妈的缘故，今天的漂亮老爹，莫名的显得格外的柔美。 　　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斜，遮住了她柔软的身躯，露出来的半边侧脸，慵懒随意，却又幽古清美。 　　大丫头的心里，开始咚咚咚的敲起了鼓。 　　就…就，亲一下嘛…也是帮老妈亲的！ 　　她自己说服着自己。 　　再说了，她以前还小的时候，老爹不也时常抱她，亲她的吗。 　　她咽了口口水，开始慢慢往那片沙发上游。 　　沙发上的陆遥，却丝毫不觉。 　　茶几上的手机还在嗡嗡的响。 　　漂亮老爹那精致的侧颜，在窗外皎洁的月光映衬下，美不胜收。 　　这不是… 　　这是在传递那两个笨蛋之间的心意！ 　　她再次强调！ 　　结果，她眯起眼，在她想凑过去的时候。 　　就听到主卧传来，一阵“吱呀”的推门声。 　　小丫头苏宛凝，裹着睡衣，俏生生的推开主卧门，站在了门口。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嘀咕。 　　“…拔拔我要上厕所！” 　　做贼心虚，号称是在传递心意的菱素大丫头，吓得一个机灵，顿时把脑袋抬起。 　　听到小丫头苏宛凝的声音。 　　躺在床边的陆遥，迷迷糊糊的应了句。 　　“…好。” 　　眼睛终是，缓缓的睁开了。 　　茶几上的手机，还在嗡嗡响着。 　　菱素做贼心虚，立马将手机揣到了怀里。 　　迷迷糊糊的陆遥，挣扎着从床边坐起，见到大丫头这般的样子，她却是抿着唇，温和的笑了笑：“还不睡啊。” 　　“嗯…睡不着。” 　　“你到房间去睡吧，爸睡沙发就好了。”她嗯了一声，跟着朦朦胧胧的，还不忘把婉凝抱起。 　　两人走进厕所，依稀间还能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对话。 　　“拔拔拔拔，姐姐是不是吸血鬼啊…”这是苏宛凝奶声奶气的话。 　　“嗯？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她好像想吸你的血。” 　　“哈哈…这样么，但是拔拔是魔法少女，不怕吸血鬼喔。”这是漂亮老爹，笑眯眯的在哄。 　　屋外，大丫头只觉得面颊滚烫。 　　手机又一次响起。 　　她接过一看，仍是苏嫣然的短信，那上边，就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哎，囡囡，你亲了没？” 　　亲你个头啊！ 　　她气鼓鼓的，下意识的，就把手机一摔。 　　屋内。 　　上完厕所陆遥，这才抱着小丫头从里边出来。 　　小姑娘自是不愿意再回到主卧里边，去和爷爷奶奶挤一张床了，撒娇着，说什么也要和陆遥一起睡。 　　陆遥自是拗不过她，便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看得大丫头菱素，好生的羡慕！ 　　自从年纪大了之后，她和父亲，就再也没有同床睡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又不是11区，老陆也不是什么鬼父。 　　可是现在… 　　她有一点点的不(;｀O´)o甘心！ 　　看着小丫头在老陆怀中抱来抱去的样子… 　　半晌过后，她才轻叹一声，拿过手机，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 　　“我去睡啦。” 　　卧室外边，传来了陆遥轻飘飘的一声低喃。 　　“嗯，晚安，菱素。” 　　晚安… 　　她在心底默念，这才爬上了床。 　　老是在讲这对笨蛋父母多么的不坦率…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 　　而此时。 　　千里之外的湛港。 　　见到自家女儿不在回复短信，苏嫣然这才低下头，哈了口气，跟着慢吞吞的，收起手机。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下午的时候这边也下了一场小雨，以至于入夜之后的湛江，也变得有些寒气逼人。 　　然而片场这边，依旧是灯火通明。 　　《隐秘的角落》里边，夜景的镜头很多，比如作为几个孩子秘密基地的夜边船舶，又或者是坏孩子严良半夜爬在隔壁邻居偷偷叫朱朝阳的场景。 　　可能是因为太夜了的缘故。 　　几个孩子的状态都有些不大好，简单的几个镜头，反反复复的拍了好多次，就是过不了 　　其实苏嫣然的戏，早在十二点多的时候就已经拍完了，本来早就可以回去休息的，但不知怎么的，却是留到了现在。 　　“算了，先休息吧。”见没什么进展，导演辛霜索性大手一挥，收工下戏了。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下戏之后，场记，助理，很快给那几个小孩子递上了风衣。 　　这夜风还是挺凉的。 　　苏嫣然远远瞧了瞧，总觉得能在那几个孩子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孩子的身影。 　　手机上边的短信还未删掉，备忘录新添加的那条“孩子他爹的大姨妈日”，也仍旧历历在目。 　　她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工作人员把片场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才跟着起身，离开。 　　走出片场，不远处，远远就看到了小关开着车，等在了一旁。 　　见她走过，小关摇下车窗，远远的喊了声。 　　“苏老师。” 　　她愣了愣，但还是踩着高跟鞋，快步的走了过去。 　　打开门，上了车，小关又递了杯水过来，这才转头，笑道。 　　“刚在酒店睡不找，本想找你出去搞碗牛腩粉的，结果去你房间找你，没看到你，才记得你还呆在片场没走。” 　　苏嫣然嗯了一声，却是笑笑。 　　她待遇还算不错，在酒店也有单独的房间，但是她就是不想回，因为那房间太大，太空，太寂寞了。 　　“还吃，你也不怕长肚子。”她偏了偏头，却是笑了笑。 　　“怕什么，我又不漂亮。”小关摇了摇头，跟着又道：“那你吃不吃？” 　　“肯定吃！”苏嫣然点头，又道。 　　“好嘞…”小关应了一声，很快便踩起了油门。 　　夜色阑珊，再热闹的成绩，到了凌晨这会儿，也不免有些空旷和寂寥。 　　街上不见什么行人，车子也已经很少了。路边的小店零零碎碎的还有一些开着，却也没了什么客人。 　　见苏嫣然仍有些走神。 　　小关不觉有些好笑，她静了静，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苏老师，在想什么呢。” 　　苏嫣然沉默了几秒，这才笑道：“想我妹呢。” 　　的确…现在，就是她妹。 　　小关呵呵笑着，跟着又说：“我要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我也想。” 　　你想什么想！ 　　苏嫣然在心底腹诽了一句，跟着又笑了笑。 　　小关的想，和自己的想，不一样啊… 　　她轻叹出声。 　　原先以为…“他”死了，原先她以为，“他”死掉了之后，她便在也没了什么值得去挂念的东西。 　　可是现在… 　　这么多年独自一人在外流浪，她早已不怕孤单，可难受就难受在。 　　在心中有了挂念，在尝过了不孤单的滋味儿后…偏偏，还得经历离别。 　　…她摇了摇头，自觉自己有些好笑，跟着又摸了摸手机。 　　“帮我去亲亲你爸！快点。” 　　她发了条短信。 　　结果那边，也没睡，片刻之后，短信便已回复过来。 　　“…亲你妹！吵死了你！” 　　她哈哈大笑，这才觉得那彻骨的思念，稍稍轻了一些。 91，我站姐妹。 　　车子摇摇晃晃的在老街上行驶着，拐过几条巷子，终是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店面。 　　此时店里已经看不着几个客人了，老板里里外外的忙碌，看样子也已经准备要收摊。 　　小关从车上跑去，赶紧跑过去，和老板沟通。 　　那老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丢了两个小板凳过来，给她们坐下。 　　湛港的生蚝，牛腩粉，都很出名。 　　刚在椅子边上坐下不久，就见到内老板，端着两碗喷香喷香的米粉，上了桌。 　　老板一口地道的粤语，张口就在那里比划：“流蓝粉，一碗系块！” 　　小关是北方人，听着这边的口音，就很吃力。 　　“哈？多少？” 　　系快是几快？流蓝粉又是什么？ 　　老苏笑了笑，扯过钱包，跟着这才摸出了几张纸币，递了过去。 　　老板也不客气，收下钱，眼皮也不抬，转身就走。 　　小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又道：“不好意思，又让苏老师宁破费了。” 　　苏嫣然咧了咧嘴，倒也没当回事。 　　粉确实挺香的，熬得香气扑鼻的筒骨汤，满满一大份的卤汁流蓝淋在了米粉上，色彩鲜艳，让人不自觉的口水直留。 　　小关掰开筷子，呼噜呼噜便在边上开吃。 　　话又说回来了。 　　湛港本就位于粤东和粤西省的两省交界处，生活习惯上倒两省的地方都沾一些。苏嫣然在这边呆着倒不觉得有什么不适的，米粉吃起来其实和N市的也没什么差别。不像小关和张小哥这些从北方过来的人，见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一顿早茶都吃五笼虾饺和叉烧包。 　　见小关哧溜哧溜的，很快就已经把一碗粉吃光，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一副典型的不满足的样子。 　　苏嫣然笑了笑，也扯开了筷子，小口小口的吃。 　　小关的确没吃饱，但又不太好意思再吃，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苏嫣然，小口小口的嘬着米粉，吃得特好看。 　　静静的坐一会儿，她一眼瞧见小桌边上的粉色坤包，便问。 　　“苏老师。” 　　“嗯？” 　　“你这爱马仕，是A货吧。”她倒是大方，没啥心机。 　　“是啊。”苏嫣然笑。 　　“那咋不换个真的呢。”小关又问。爱马仕贵是贵，但像老苏这样的大美人，不管怎么说，倾家荡产也终究买得起啊。 　　“不换了。”苏嫣然却是笑笑，挑了挑眉。 　　倒也不是她虚荣… 　　为什么买这个包包咧，主要是当时在上泸那会儿，有个拍小短片的找她，想让她扮演短片里的恶毒女配的角色。 　　她琢磨着恶毒女配嘛，带个爱马仕就挺好的。 　　于是就老陆借（拿）了些钱，买了个A货。 　　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嗯，没错，就是内爽文小视频啊，歪嘴战神啊，她在那里边，专门扇别人巴掌的。 　　话说她这病也挺奇怪的，揍人的时候咋就不见起疹子呢？ 　　她也挺纳闷。 　　毕竟是老陆送她的为数不多的礼物嘛。 　　她笑了笑，又把包包收了过来。 　　“不换了，有那钱我存着不好？” 　　存够了嫁妆，才能回老家娶老陆。 　　她眯着眼睛在想。 　　小关喔了一声，又问：“是有人送的吧。” 　　“是啊。”老苏毫不忌讳。 　　“谁啊。” 　　“我老公。”她笑。 　　“这样啊。”见她这般坦荡荡的样子，反倒是小关不好意思了。 　　不过八卦之心点燃起来之后，人就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你老公帅吗？”静了静，小关又问。 　　“啊，不帅。”苏嫣然摇头。 　　…就挺可爱的，挺乖的。 　　两人这边聊得起劲，倒是店家老板不开心了，老人家把N多的桌子椅子都收好之后，就抱着肩膀站在两人的一旁。 　　看得苏嫣然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加快速度，把米粉吃完。 　　两人回到酒店已经五点多的事了，天边都有些鱼肚白了。各自回房，不多时，便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还有戏。 　　就算昨夜睡得晚，这日早晨。 　　苏嫣然依旧准时，准点，来到了片场。 　　除了她之外。 　　剧组里的另外两影帝，秦皓老师，王椿景老师也都在。 　　讲道理，《隐秘的角落》这部剧之所以能够这么大火，离不开这些老戏骨们的降维打击，拍电影的大神拿出拍电影的态度来拍一部电视剧，那呈现出来的质感，简直不要太赞。 　　秦皓老师光着半个脑袋，在镜子前边带假发的样子，真的可以吓跑不少程序员了。 　　见到苏嫣然到了片场，秦老师笑着，挥了挥手。 　　“小关，拿两包-子给人小苏送过去。” 　　小关喔了一声，也不扭捏，抓过包-子，吨吨吨的就往边上跑。 　　结果不曾想。 　　还未等她走进，就看到一男一女的二人组，穿过了片场，朝着苏嫣然所在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小关愣了愣。 　　片场虽说不算是什么戒备森严，但闲杂人等，还是会被保安给拦住的。 　　那一男一女，看起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女的一袭制服，黑丝高跟。男的有些吊儿郎当，双手插裤腰的，居然还烫发！ 　　等她走到苏老师的旁边时。 　　她们几个人已经闲聊开了。 　　“苏老师，早餐。”小关笑着，递过了包子，然后就理所当然的站在边上偷听。 　　就听到那吊儿郎当的男人，摆了摆手，一脸无辜道。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我想找的是你的丈夫。” 　　苏老师的丈夫？那个送人爱马仕假包包的男人？ 　　小关此时在心底，已经开始脑补起苏老师男人的形象了。 　　要是个怎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起苏老师呢…苏老师这么好看，配得起她的人，应该也要很好看才对。 　　非要说的话，苏老师的妹妹，就和她挺配的。一攻一受，一个美得妖艳，一个俏得娴静。 　　就很搭啊。 　　啊啊，为什么她会这么想？为什么为什么？ 　　一定昨天晚上看百合本看太多了。 　　就见到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递过了一张名片。 　　苏老师接过，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老公死掉了喔。” 　　嗯嗯，死掉了才好，死掉了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苏老师和她的妹妹在一起了。 　　小关胡思乱想，然后又一激灵。 　　什么什么？死…死掉了？ 　　来人似乎好像早就知道了，他呵呵一笑，跟这又说。 　　“可是你老公他，前两天，回我消息了哎。” 　　小关：“……” 　　这画风怎么就一下子变得不对了呢！ 92，阴间故事（1）。 　　…… 　　湛港，街边，一家小茶楼里。 　　陈少轻车熟路的点好了一盅俩件，又把菜单递给了一旁的小关。 　　不知怎么的就跟过来的小关，惴惴不安的看着那早茶菜单，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一旁的苏嫣然。 　　“苏姐，你要吃啥。” 　　苏嫣然随手挂好了她内爱马仕A货包，听到小关问，她笑了笑，点了点头，这才应道：“你帮我点就好了。” 　　粤东人喜欢饮茶，特别是早茶，早在清代同治、光绪年间，就有“二厘馆”，售卖早茶与茶点。 　　其实所谓的早茶，就是粤东这边的早餐，小小的茶楼里，依稀可见一些上班族，匆匆吃好，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也有些专门以此消闲的街坊老人，他们一般来得最早，离去最迟，一盅茶，两块马蹄糕，就可以坐上一整天。 　　很粤东人！很有一些老街坊的味道！ 　　其实早在几天前，初到湛港这边时，张颂闻老师就已经请过整个剧组，吃过了一餐地道的早茶早餐。 　　小关很喜欢，特别是茶点里的黑椒牛仔骨和粉粉嫩嫩鲜香无比的虾饺。 　　要放在平时，她一个人可以吃三笼。 　　然而今天，她却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下手。 　　陈少坐在了对面，笑呵呵的挥了挥手。 　　“没事，随意就好。” 　　她喔了一声，这才战战兢兢的，勾了几项吃食。 　　早茶的茶点大多是准备好的，加热或是回炉蒸一蒸，基本就可以上桌。 　　片刻之后就有服务员过来上茶。 　　小关瞧见一旁有几位刚入座的消闲老人，正在用高温的茶水冲洗餐具。 　　她也有样学样，还顺便帮苏嫣然的那一套也洗了一遍。 　　片刻尴尬。 　　直到茶点端上桌。 　　坐在两人正对面的陈先生，这才轻声开了口。 　　“…就在前两天，你那死掉了的老公，在QQ上给我回了一段消息。” 　　小关：“……” 　　哎哟哟，怎么又开始继续这个阴间话题了？ 　　苏嫣然却是笑了笑，她点了点头，好似不见一点惊讶，只是轻轻的挑了挑眉。然后漫不经心的回答：“喔，是吗？” 　　这态度有点不对啊！ 　　小关眨了眨眼，这会儿，约莫是上午十点多的间隙，海滨城市天气，煦暖，带着淡淡有海的味道的，温暖的微风。 　　然而此时，小关同学，只觉得背脊，冷汗直流。 　　陈少似乎也有些意外，他上上下下扫扫了苏嫣然，跟着又说。 　　“他不是死掉了吗？” 　　“对啊。”苏嫣然毫不迟疑：“死掉了。” 　　“那怎么回的我的消息吧。”陈少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问。 　　老苏搅拌着杯子中的普洱茶水，兴许是觉得这茶叶太寡淡了，她从一旁的糖盒子里，取过一勺白糖，放入了茶水里边… 　　这样的行为惹得一旁消闲老人频频侧目，估摸约莫早就已经在心底谴责过无数次了吧。 　　一点都不粤东！一点都不地道。 　　等搅拌好那些白糖，跟着又抿了一口，老苏这才眉开眼笑的，嗯了一声。 　　“不知道，可能是他内小三回的吧？” 　　…小小小…小三？ 　　小关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意思是，苏老师的丈夫不仅不帅，没钱，而且再有了苏老师这么一个漂亮老婆的情况下，还去找小三？ 　　这是哪里来的渣男啊？ 　　果然苏老师还是和妹妹在一起吧！在一起吧！ 　　她在心底腹诽。 　　陈少似乎也被这个答案噎了半晌，好一会儿，他才无语问道。 　　“…意思是，这两段时间过来，你丈夫那本小说的后续剧情，都是这位小三，代写的咯？” 　　“嗯。”苏嫣然点头，继续抿着她那杯加了糖的普洱茶。 　　这理由未免也太荒诞了一些。 　　陈少古怪的扯了扯嘴角，又道： 　　“你有看过你老公那本小说吗。” 　　“没啊我从不看这些。”苏嫣然摇了摇头，微笑。 　　陈少喔了一声，又追问。 　　“那你知道，你老公…小三后边续写的剧情，无论是文笔，文风，还是剧情等等，几乎都和你丈夫的手笔如出一辙，没什么分别。” 　　“这样吗？” 　　“嗯…” 　　苏嫣然挑了挑眉，一般暗暗吐槽自家“老公”那不长脑袋的做法，一边又在嘴巴边上敷衍道：“也许她们两个心有灵犀呢？你懂吧。其实在我老公没死的那段时间里，我那小三就跟他一块儿住了，也许那段时间，他们的小说，就是两个人在写也说不定呢？” 　　这么说好像也挺合理的。 　　但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静了静，他有问： 　　“你老公找小三…你不生气的吗？” 　　苏嫣然喔了一声，跟着又道：“不生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她要有本事，多找几个也可以。” 　　老苏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一边又在心底腹诽：敢找就打断她的腿！ 　　哇槽，这么大度的一个正宫，羡慕啊羡慕！ 　　陈少一边叹着气，一边又不自觉的想起，在鹿老仙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两偶尔之间的闲聊，说过的一些破事。 　　在网络上。 　　鹿老仙整天整天同他吐槽他的现任…大约就是面前这位大度的正宫了。 　　然而面前这位正宫，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恶！真好！ 　　去哪里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大度的正宫呢。 　　陈少无语。 　　静了静，他又不自觉的想到，如若真按正宫所说的那样，《诡秘之序》这部作品，是由鹿老仙…和他的小三共同完成的。 　　那么在QQ上同他闲聊的，会不会也有可能，就是那位小三呢？ 　　如果上QQ的那位同学，是鹿老仙的小三的话，那么成天埋怨正宫，成天嫌弃正宫吧啦吧啦的。 　　这不就是后宫争宠，争风吃醋嘛！！ 　　好像也挺合情合理的啊？ 　　可恶！可恶！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却都纷纷低下头，摆弄着茶杯，吃起了茶点。 　　…静了不知多久，这才忽而见到苏嫣然抬起头来，她用手捋了捋鬓边的长发，跟着又道。 　　“那小三在QQ上边，一般都会跟你说些什么啊？” 　　这声娇嗔，让这原先气势，气质，皆有些强势的女人身上，极为罕见的，流露出一丝丝小女人的韵味来。 　　…真好…真好呐。 　　小关坐在一旁，低着头，喝着茶，心底却在暗暗打着鼓。 　　苏老师好萌，苏老师好可爱，苏老师一生推，UP！UP！ 93，阴间故事（2）。 　　身处这般微妙且诡异，还有那么一丢丢小阴间的修罗场里。 　　陈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 　　“聊的基本都是你的事，最近…就是你老公死掉了之后，他给我回的消息里边，问的也基本都是关于你的事。” 　　“喔，这样。”苏嫣然便有些小开心，弯着嘴角，很小女生的那种笑。 　　看得陈少好生无言。 　　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偏生他还能在这笑里边，瞧出了一丝丝暧昧的意味来。 　　这这这…未免让人太有些浮现连篇了吧？ 　　陈少叹了声气，便不再多说，他怕继续说下去，自个儿得被橙子酸死。静了静，他才使了个眼色，看向一旁的黑丝女秘书。 　　结果秘书小姐姐眨了眨眼，一点灵犀都没有的反问。 　　“怎么了，陈少，东西不够吃吗？” 　　不够吃你妹啊！！ 　　他拍了拍桌子，又翻了翻白眼。 　　“合同，我说的是合同！” 　　秘书小姐姐啃着个粉嫩粉嫩的虾饺，这会吃得正开心呢，听到老板发火，这才不情不愿的掰开公文包。 　　不多时，一分合同，端上了桌子。 　　直到这会儿，陈少才算是地地道道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陈子辉，是你老公的书迷，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一家，愿不愿意把你老公作品的影视改编权卖给我们。” 　　苏嫣然喔了一声，略略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陈少，跟着又看了看茶几上的文件。 　　只见合同版权那里，明晃晃的写着了八位数。 　　这么多钱…可以取遥妹好多次了吧！ 　　原先就猜得出，这家伙多半是个阔少什么的，但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土豪到这种程度。 　　她轻轻描了描，跟着又略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声气。 　　“这事我做不了主。” 　　陈少奇怪，“为啥？” 　　一般来说，一个人若是死掉了的话，那么他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几乎都是他的配偶。 　　虽然她们两个人并未结婚，但却育有孩子。 　　有夫妻的既定事实。 　　正宫眨了眨眼，虽然有些被那数字给吓了一跳，但她也还算理智。 　　“这事我做不了主。” 　　“那谁能做主啊？”陈少不解。 　　就见正宫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然后道：“家里的那个小三啊。” 　　呃… 　　这话一出，顿时又把陈少给噎住了。 　　不羡慕，我不羡慕，我一点都不羡慕！！ 　　…… 　　一餐早餐匆匆吃完，走出茶楼的时候，也已经是十一点多的事情了。 　　在茶楼底下，陈少把合同塞给了苏嫣然，跟着又说。 　　“电话写在里边了，等你们把你们的家务事理顺，到时候，记得回我电话。” 　　苏嫣然微笑着，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合同书，塞回到了自己的包包中。 　　之后，陈少带着女秘书，转身离开。 　　见他走远。 　　小关这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这苏老师…家里的关系可真乱啊。 　　苏嫣然微微笑了笑，这才招呼。 　　“走吧，回去吧。” 　　小关眨了眨眼，其实她还想在多听一些，关于苏老师，关于苏老师丈夫，还要他小三，他妹妹的故事… 　　哎…小三？妹妹？ 　　这么一联想，小关同学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放在以前吧，正宫喊小三，也多是以妹妹之称居多。 　　再说了，上次碰到那个小三的时候，苏老师喊她是叫“陆遥”来着的。 　　一个是苏，一个是陆，又怎么可能是亲“姐妹”呢？ 　　小关眨了眨眼，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华点。 　　天啊！ 　　小三X正宫，禁忌的百合之恋吗？！ 　　她一时间只觉得脑子乱乱的，跟着又感觉这对CP磕起来特别带感。 　　苏老师的老公死掉了…留下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小三，结果苏老师非但没有去闹事，反而默默的将这一切背负下来，照顾起死去了的老公的遗孀。 　　然后在相处之间… 　　哇哇… 　　太禁忌了！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 　　手机忽的震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走在前边的苏嫣然，跟着这才接起了手机，摁下接听。 　　电话是小张哥打过来的，语气有些急促，他一边在同旁边的人说着些什么，一边又跟小关说道：“小关，苏姐是不是跟你在呢，你们两个先别回片场了，这边出了些事。” 　　跟着便匆匆挂掉。 　　走在前方的苏嫣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小关，这才放缓了声音，低低道：“怎么了？” 　　小关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终是将电话里的内容，一一转述。 　　…… 　　拍戏是件相当复杂的事情，要协调的东西很多很多。 　　《隐秘的角落》监制，是国内影视圈著名大佬，韩三爷。 　　早在过来湛港之前，和政府这边方方面面的关系，早就已经打点好了。 　　然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终究还是遇上了一些事。 　　湛港，港口，海边。 　　那是十几个当地的小混混，地痞流氓，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穿得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的聚在一起。 　　导演辛霜试图同这帮人交涉，结果却是徒劳。 　　为首的那位小流氓，打着耳钉，叼着香烟。 　　“…嘛嘛，你们大导演，大明星的，拍个戏，赚这么多钱，分我们一点又怎么啦。” 　　跟着便是阵阵哄笑。 　　辛霜瞧着很是无奈，不停的播打着电话。 　　讲道理这种地痞流氓最是难缠，你要报警吧，人家也没干什么，就戳在这里，妨碍你拍戏罢了。 　　就算警察来了，把他们抓进去，关个几天。 　　出来之后，继续闹，你又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南方南方。 　　辛霜早些年是玩摇滚的，也算是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识过了。 　　南方的地痞流氓，打起架来实在相当凶狠，粤桂这边本就民风彪悍，虽然组织纪律啥的不如黑社会那么的正规。但械斗之类的现象，也总是时有发生。 　　剧组有几个男人看不下去，过去跟那些混子理论。 　　结果被质问的那几个混子，一脸无辜无害的模样。 　　“哎呀呀，大明星的打人了喔，打人了喔。” 　　边上还有三三两两的看客，掏着手机在边上拍着小视频。 94，阴间故事（3）。 　　拍戏总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人，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 　　以前倒也不是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早几年香港那边拍戏时，还得请黑社会看场呢。 　　但辛爽作为新人导演，年纪本就轻，这会儿被这些地痞一挑衅，更是气血上涌。 　　“我给你马脸了！” 　　他骂道。 　　这一骂，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 　　三个主演小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战战兢兢的躲在了片场后边。 　　辛霜话音未落，人群中立马站出一个黑黑瘦瘦的混子，这人面色凶狠，一脸痞气：“导演你怎么能骂人呢，这里这些烂木船，都是我们的，你们要拍戏，付点钱，天理应当吧。” 　　这一嚷嚷。 　　现场顿时一片胡乱，几个混子抄起了家伙，顿时便是一阵阵吵吵嚷嚷的斥骂声。 　　“叼距老母！” 　　“你老尾臭黑啊！！” 　　“吊你个冚家铲啊！” 　　如此这般。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混子这边自是早有准备，虽没带什么管制刀具，但木棒之类的东西，还是人手一把的。 　　说来倒也巧。 　　《隐秘的角落》里，有个镜头，就是严良在海边被当地的流氓的揍。 　　现在那段戏还没拍，反倒来了一场真人版的。 　　剧组这边招架不住，顿时便有几个男人被撂倒在地。 　　剧组这边人本就不多，有一部分还护着拍摄器材，顿时更不是对手。 　　内场记小张哥躲在一旁，声音瑟瑟发抖的在报着警。结果电话还没播通呢，就见到一个小混混，狞笑着，拿着木棒，朝她走了过来。 　　他两眼一黑，刚想抱头蹲下。 　　就在这样一片混乱之中。 　　一个纤细，瘦弱，甚至是有些柔美的身影，顿时间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张哥一下子愣住。 　　那身影脚一抖，便甩掉了高跟鞋，穿着丝袜的，曲线和弧度都很完美的小腿踩在了沙滩上边。而后，一个箭步向前，轻描淡写的推开对方混子的木棍，跟着，就是一记膝击。 　　那混子顿时吃疼，弓起了身子，如同一只大虾米。 　　张小哥：“？？？” 　　这不是苏嫣然吗？ 　　还不止如此。 　　苏嫣然捡起高跟，拿在了手中，掂了掂量，就个当武器似的，卡在手中。跟着又把一脑袋的长发，轻飘飘的扎了个马尾。 　　…好！好帅，好A！！ 　　跟在她身后过来的小关，早就已经满眼的星星了。 　　就见苏嫣然走了过去。 　　还是轻描淡写的，帅气十足。 　　左手一拨拉，跟着右手便是一挥拳（请复习苏嫣然人设图），然后那混混，就“啊”“啊”的倒下。 　　不多时，十几个混混就这样倒下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半打着打着也觉得不对劲了，为啥刚刚开始的时候，好像是他们飞龙骑脸啊？然而打着打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了呢？都只剩围在最中间的那几个人了。 　　混乱莫名奇妙的就这样停了下来。 　　被围在了中央的几个混混的目瞪口呆。 　　剧组这边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仅剩几个还有战里的男人，皆整整齐齐的站了老苏的身后。 　　老苏摸了摸手臂，抓了抓那边上的疹子，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手中的高跟鞋，放下，踩上脚去。 　　黑丝，高跟，包臀的窄裙，高岭之花，轻飘飘的马尾束，清美的侧颜。 　　见终是没几个人敢动弹了，她笑眯眯的扫了扫四周，又道。 　　“呵，年轻人不讲武德呢？” 　　一旁，无数拿着手机，正在拍摄着这一幕的男男女女们，皆瞪大双眼。 　　握槽…好，好帅啊！！好A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TikTok走起啊！ 　　一时间，数条来自于湛江港口的短视频，顿时间登入上了互联网。 　　配上诸如“这姐姐好帅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A的女艺人。”“三秒钟内，我需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此类的标题。 　　之后便是各种转发，酝酿，然后慢慢的发酵，蔓延开。 　　…… 　　而此时。 　　另外一边，N市。 　　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的陆遥，这才悠悠转醒了过来。 　　她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应该是在沙发边上和菱素说着话的。 　　结果现在，却躺在了床铺边上。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脑袋，片刻之后，意识这才重新上线。 　　小腹这边的酸痛又开始反复，也不知道还要痛上几天。她皱了皱眉，只觉口干得厉害，叫了一声，没人搭理她，便踢拉着拖鞋，走出屋外。 　　屋外倒没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和老爷子他们，带菱素和宛凝去哪玩了。 　　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了，她迷迷糊糊的枕在沙发上，难受的直想骂人。 　　真的是…搞事情啊。 　　以后每个月都要来那么一次两次的吗… 　　陆遥枕在沙发边上，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位所谓的“好朋友”，折磨快死去活来了。 　　静了一会儿，她才坐起身，起来给自己打了一杯热水，慢吞吞的喝下，又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过几粒药，胡乱的吞咽，这才觉得舒缓了一些。 　　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撇了两眼，发现没啥感兴趣的东西，这才弯下腰，取过茶几上的手机。 　　这会儿手机里已经收到了好几条的未读短信。 　　基本上都是苏嫣然发过来了。 　　她一一点开，就见这小然哥，一脸的关切。 　　“…听说你来大姨妈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别老躺着，多喝热水。” 　　“护翼用四度空间舒服一点，我都用那个的！” 　　她瞧着有些好笑，玛德，热水个头啊！这也太直男了吧？再说了，那小天使护翼你用哪个关我什么事啊？难道她们两夫（妇）妻用这个，还要整套情侣装是吧？ 　　她又好气又好笑，又喝了几口热水，这才得闲回她短信。 　　“多管闲事。” 　　那边短信久久不回。 　　她也没多想，丢掉手机，进浴室里洗漱去了。 　　等洗漱好后，再回到客厅，手机又弹出了几条消息过来。 　　一看，不是短信，而是企鹅上边的消息，大专之神发过来滴的。 　　短信也就是简单的一句话。 　　“大佬，宁也太NB了吧，翅膀都打结了！后宫还能这么和谐的吗！” 　　陆遥：“……” 　　陆遥：“？？？” 　　打什么？什么结？ 95，一些些小改变。 　　打什么？什么结？ 　　一时间，老陆的脑壳有那么一些些的懵。 　　她回了个“？”。 　　大专之神那边半晌才回复过来。 　　…也是个“？”。 　　吗的，傻迪奥网友吗这是。 　　她有些懵，索性打开搜索引擎，搜了一下“翅膀打结”。 　　然后搜索页面上很快跳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居然还有人在论坛发帖搜“求翅膀打结类”文。 　　陆遥：“……” 　　这都什么鬼啊？ 　　打什么啊？什么结啊？ 　　静了片刻，这边的大专之神终于回过消息来：“我见到你老婆了。” 　　“…喔。”陆遥这个时候脑袋还是懵的。 　　“喔，可能不是你老婆，是你姐姐。”大专之神又说。 　　陆遥：“……”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她脑袋就要打结了。 　　却在这时，苏嫣然的电话打了进来，她切掉了QQ聊天，跟着这才接通。 　　那边喂了一声，听起来倒是有些气喘吁吁的。 　　“…喂。” 　　陆遥没好气的应了声，跟着又道：“你干嘛了？” 　　“打架呢，刚碰到几个小混子，全都打趴下了。”一拳然哥笑眯眯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小得意。 　　陆遥啐了一声，跟着又道。 　　“…这么大年纪了，还老打架。” 　　“也没老打吧。”小然哥委屈，过了一会儿又道：“那以后不打就是了。” 　　一副典型的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的模样，乖得不行，从不顶嘴。 　　搞得她好生无语。 　　埋怨了两声，跟着这才又叹气出声，问道。 　　“你这两天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 　　电话那头，苏嫣然啊的一声，跟着又笑道：“是碰到这么一个人来着的，叫陈子威，陈少。刚想跟你说来着的，打你电话你又不接。” 　　…多半就是大专之神了。 　　陆遥暗暗嘀咕，跟着又问。 　　“你跟他说了什么？” 　　苏嫣然嗯了一声，跟着便林林总总的，把她先前遇到陈子威，以及一行人聊的零零碎碎，都给复述了一遍。 　　…原来翅膀打结是这个意思啊。 　　漂亮小三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 　　“…你在乱说什么啊。” 　　什么小三，什么包养，什么正宫的… 　　不明真相的人都可以脑补出两万字的里--番剧情了好吗。 　　电话那头，苏嫣然轻飘飘的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我怎么回答呢？要不把你没死，然后变成了个漂漂亮亮的软妹子，告诉他喔？” 　　顿了顿，苏嫣然又道：“我可不大想跟他这么说。” 　　这话听起来，有些嗔怪，也有些埋怨，还蕴着一种说不清且道不明的独占欲。 　　妥妥的是在宣布主权。 　　“你是我的。” 　　老陆耳朵根有些发红，静了静，终究还是轻叹出声。 　　毕竟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事情，确实太过于荒诞了一些。 　　陆遥轻轻叹着气，摇了摇头，好半会儿，这才低低道。 　　“…这事怪我，我就不应该同他讲话的。” 　　“是啊是啊。”苏嫣然还在电话里头添油加醋的，语气酸酸的：“人一个网友而已，竟然还比我先知你没死掉呢。”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阴阳怪气的。 　　老陆被她这阴阳怪气闹得有些破防，笑骂了两声，跟着好一会儿，这才又道。 　　“…我这不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嘛。” 　　“是咯是咯，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不懂。” 　　“你再闹我挂电话了喔！”老陆翻了翻白眼。 　　“好啦好啦。”苏嫣然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哄了两声，这才又道：“我不说啦。” 　　陆遥抱着电话，啼笑皆非，片刻之后，她才轻声又问。 　　“刚怎么就又跟人打架了？” 　　“没什么，就剧组这边有人闹事，没什么的啦，我都出面摆平了。”苏嫣然笑了笑，倒有些意气风发。 　　虽然知道问的话可能有些多余，但想了想，还是低低问了一声。 　　“那你呢，没事吧。” 　　寻寻常常的一句关心。 　　却是让电话那头的苏嫣然，静住了。 　　“…不说话我挂了喔。”这诡异莫名的安静，让陆遥有些窘。 　　“呵…”那边轻笑一声，跟着又道：“老公。” 　　久违了的称呼，让陆遥的心情，一时也有些摇曳。 　　就听到苏嫣然，轻飘飘的，带着一些小开心。 　　“…以前可没见你这么体贴人。”电话那头，苏嫣然笑着，啐了一声。 　　“算我多余。”老陆红着个脸。 　　电话这才挂掉了。 　　… 　　和以前…不一样吗。 　　枕回沙发上的陆遥，静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那般，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变成了女孩子的事。 　　正如陆太太，正如菱素，正如苏嫣然常说的那样。 　　她的确没什么身为女孩子的自觉。 　　事实上，就连“陆遥”已经死掉了的这件事，时至今日，她仍觉得有些恍惚，不太真实。 　　然而很多很多的东西，的确也已经在悄悄然的改变了。 　　连小魔头那么丁点大年纪的姑娘，都会说。 　　“以前的麻麻抱怨时老说什么都是拔拔的错，但是现在的麻麻只会说，拔拔说得的真对，拔拔没错！错的是麻麻！！” 　　…这样。 　　典型的，妥妥的双标！ 　　搞得连拌嘴好似都不大拌得起来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 　　这种自我认知其实是种很根深蒂固的东西，毕竟曾作为“陆遥”，生活过这么长的时间。 　　她知道自己作为“陆温娴”，长得很好看。然而作为曾经的“陆遥”，那根深蒂固的三十余年的男性潜意识，却很难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被磨灭。 　　这才是为什么…她没有太多，太多身为女孩子的自觉的原因。 　　直到昨天的大姨妈… 　　她轻轻叹了口气，别说昨天了，今天都还不大舒服呢。 　　躺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又觉得双腿格外的不舒服，她左右瞧了瞧，发现好在没人看到她的窘样。她脸色通红的抓过一包四度空间，这才走浴室。 　　…老苏以前用得最多的就是这个牌子。 　　现在想想，真成情侣贴了。 　　换好之后，走出房间，躺了一会儿，这才想起。 　　把手机摸了过来，打开QQ，翻开找到大专之神的头像，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对话框上，敲了这么一行字。 　　“…你好你好，对不起，这么长时间下来，一直在瞒着你，其实这部作品，是我和…我老公，也就是鹿老仙，我们两个人一起创作的。书友群书评这些，也是我们两个人一同打理…” 　　老公这两个字敲得可真是别扭啊… 　　她轻轻叹着气，摇着头，片刻之后，这才又敲了这么一行字： 　　“…我叫陆温娴，是陆遥的情人。” 　　吗的…这翅膀真的打结了啊！ 96，李玉婷和陆菱素（1）。 　　总而言之，这个异常喧嚣的周末，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过去了。 　　之后，便是周一，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 　　这日，清晨。 　　李玉婷的老爸破天荒的早起了一次，开着她们家的宝马，送着李玉婷，去了学校。 　　如果说打工人的任务是打工，上班族的任务的是工作，那么学生的任务，自然也就是学习了。 　　绝大多数学生讨厌学习，就如同绝大多数的打工人不想工一样。 　　这天早上，一大早的，还昏昏欲睡的李玉婷，就被她爸爸从温暖的被窝当中叫醒。 　　洗漱，穿衣，换好校服，在更衣的时候，她看着老妈给她新买的文胸，犹豫了好久，这才换上。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女孩子在十六岁的时候还不怎么长胸的，就算长了，其实一部分的女生，也还没到穿文胸的程度。 　　十六岁，正是孩子发育，两性性征逐渐开始区分，男女之间性别隔阂最为清晰的一个年纪。 　　所以为什么绝大多数的初恋发生在高中。 　　而记忆里，高中这些个单纯美好的小情愫，又显得那样的甜美。 　　便是如此。 　　…… 　　等到李玉婷穿好衣服下了楼，老爸早就已经把车子从车库里开出，停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很自然的上车，坐在了副驾驶。 　　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李玉婷的老爸这会儿显得有些高兴，等到李玉婷坐稳，开车，李玉婷的爸爸，才笑眯眯的说： 　　“闺女，爸和妈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什么呀。”刚刚睡醒的孩子，没什么好脾气，她翻了翻白眼，埋怨道。 　　“等晚上，你下课回家我们就告诉你！” 　　李玉婷：“……” 　　可恶！穿山甲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老玩这一出，你这断章是跟小迷学的？ 　　李玉婷嗔怪的瞪了瞪眼。 　　李老爸铁了心要卖关子，怎么也不说。 　　… 　　车子拐过巷口，又穿过红绿灯，大约十余分钟过后，正前方的十四中校园轮廓，依稀出现在视线中。 　　这会儿天色还早，但熙熙攘攘的学生，穿行的公交车，已经将学校正门，挤得水泄不通。 　　李玉婷让她爸爸，把车停在了学校稍远一些的地方。 　　她家庭在十四中里也算不错了，校长老师对她也是礼遇有加，但开车上下课这种炫富的事情，做得多了，也总会惹得一些同学闲话。 　　小姑娘讨厌节奏，所以干脆就在这边下车。 　　下了车，老爹又塞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吃早餐。 　　“晚上记得早点回来，记得，有礼物喔！”老爸又开始了！神秘兮兮的！ 　　特别讨厌！ 　　李玉婷叹了声气，直到老爹的宝马转身离开，这才转身，走入了一旁的小巷。 　　本想在早餐店里买个包子吃，结果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想想还是转身离开。 　　结果在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是看见，街尾的一处。 　　菱素的小姑姑，那个长得超漂亮超清纯的小姐姐，带着菱素，就停在了路边。 　　她不由自主的顿住。 　　小姑姑笑眯眯的，一边帮菱素摘下了头盔，一边又小心翼翼的，理了理菱素的额头凌乱的发丝。 　　啊啊啊…好温柔啊！李玉婷有些羡慕！ 　　平时她还挺喜欢让她爸爸送来上学的，但不知怎么的，和小姑姑这么一比，开宝马的爸爸好像就变得不香了。 　　可恶！想换！ 　　她嘀咕着，第一时间却是没能走向前招呼。 　　小姑姑理了理菱素额头边上的长发，跟着又拿了一袋包装好的早餐给她，这才转身，骑着电瓶车嘟嘟嘟的走了。 　　等小姑姑走后，李玉婷本想上前的，结果却是不曾想，菱素收好了那袋早餐，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些钱，仔细数了数，片刻犹豫之后，这才走到，巷子尾的一间报刊亭前，停下。 　　呃…是要买书吗？ 　　李玉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上前。 　　片刻之后，菱素买到了她想要的书，而后四顾张望的，走出了报刊亭。 　　也不知道她在担心…或者是想些什么，她脸有些红，嘟囔的自言自语，好一会儿，这才把书刊收到了书包里，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学校。 　　躲在一旁的李玉婷，犹豫了半晌，这才走向报刊亭。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经营着这间报刊亭，至今也有十几年的时光了。 　　听说早些时候，互联网还没这么发达，纸质的杂志挺好卖的。但近几年吧，科技发展太过于迅速，网络成为了舆论和潮流媒介的主流。一些纸质的杂志，报纸这些，慢慢的也就没落了。 　　不过学生之中，还是有不少人喜欢买这些纸质的小说，杂志，亦或者是文刊来看的。 　　李玉婷背着书包，走入报刊停，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这才低低问道。 　　“老板，刚刚那个女孩子，是我同学，她买的是什么杂志？我也想跟她买一样的！” 　　老头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上上下下的扫了扫李玉婷一眼，跟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道：“你确定。” 　　李玉婷点了点头：“确定。” 　　老头子又问：“你和刚那女孩子真是好朋友啊？” 　　李玉婷嗯了一声：“真是。” 　　“朋友太好也不好啊！”老头子意味深长道，跟着，这才摸摸索索的，从一大堆热销杂志下边，翻出了一本杂志来。 　　“这可是压箱底的好货啊！”老头子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跟着笑道：“诚惠，78一本！” 　　李玉婷：“……” 　　坑钱啊！！ 　　老头子见她这样子，也不说话，也不催促，就是笑。 　　李玉婷不情不愿的摸出钱。 　　“谢谢惠顾。”老头子这才收下。 　　她也顾不上看，慌慌张张把杂志塞到了书包里，然后这才离开报刊亭，上课去了。 　　…… 　　学校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多的波澜。 　　只是这天气已然入冬天，绝大多数的男孩女孩，也开始披上了厚厚的外套…一点都不美丽。 　　特别是女孩子。 　　走过楼道，依稀可以听到两侧的同学在讨论，窸窸窣窣的，说着闲话。 　　“…你看到了吗，隔壁般的那赵音音，这么冷的天连校服都不穿！还穿着裙子呢！还套了件连袜裤，穿得跟去漫展似的，她腿这么粗，竟然也好意思穿！” 　　类似这般… 　　李玉婷不自觉的有些感慨…嘛，又是平静的一天。 97，李玉婷和陆菱素（2） 　　学生时期能够聊得话题，零零碎碎的，也就这些了。 　　… 　　进了教室，还未早读，同学们大多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闲聊说着一些周末发生的趣事。 　　李玉婷走到自己座位，坐下。 　　这才看到，菱素这个时候，正坐在一边，扶桌补眠。 　　身后书包开了一个口子，书包里露出了杂志花花绿绿的一角…自然是和她买的那本，是同一款的。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心虚。 　　于是主动和菱素搭话。 　　“…菱素，菱素，你睡着了吗？”她声音轻轻的，又用手碰了碰人家。 　　“干嘛啦。”菱素无奈，坐直了身。 　　“昨晚没睡好呢。”小姑娘关心的问。 　　“嗯。”她点头，又道：“我妹妹昨天晚上太闹了，搞得我没法睡。” 　　喔，妹妹啊。 　　就是那个跟着菱素妈妈，一直在上泸生活的小丫头。 　　李玉婷听菱素说起过，倒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静了静，又道。 　　“你妹妹她…很调皮？” 　　菱素古怪的扯了扯嘴角，跟着又说：“已经不是调皮能够形容的了。” 　　昨天晚上不知道苏宛凝这混球发的什么疯，半夜三点多的时候跑来扯她的头发，喊她起床陪她玩。 　　菱素无奈的叹着气，又把昨晚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遍。 　　李玉婷：“……” 　　“噗，这你不揍她。” 　　菱素古怪的扯了扯嘴角，昨天晚上嘛，她也总算见识到小姑娘恐怖实力了。 　　那可真是同级无敌，越级能打，小她一些的，可真就无敌手了！ 　　那力气跟个小牛似的，贼凶！贼狠！ 　　说起昨晚她就来气，本来嘛，今天早上要上课的，她早早就已经洗好澡，上床休息去了。结果大半夜的，没想到苏宛凝又开始作妖。作妖还不算，本来嘛，被吵醒的菱素还想祸水东引的，让苏宛凝去找自加的漂亮老爹。 　　毕竟老爹不用上班，半夜起来陪陪小丫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可不曾想，她刚说出，“你去找拔拔陪你玩。”的时候。 　　那苏宛凝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她：“拔拔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看拔拔都在用那个白色的贴贴巾了，我们就不要打扰她睡觉了好不好。” 　　菱素：“……” 　　吗的！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闹腾了一宿，早上能有精神才成鬼了，她揉了揉脑袋，跟着又摇了摇头。 　　“不说这个了。” 　　李玉婷嗯了一声，自是随她，不说这个，又聊起了另外的话题。 　　“你周末去了湛港？” 　　“嗯。”菱素嗯了一声。 　　“好玩吗。”小女孩对旅游什么的，大多都很感兴趣。 　　“又不是去玩的。”菱素摇头。 　　“生蚝吃了没。”李玉婷笑嘻嘻的又文。 　　菱素满头黑线：“他们水龙头里流的还都是凉茶呢。” 　　“真的吗真的吗！”李玉婷眨着眼。 　　“肯定是骗你的啊！傻妞！”菱素翻了翻白眼，只觉无言。 　　“喔。”李玉婷委屈巴拉的应了一声，想了想，跟着又从书包里，偷偷摸摸的取出手机。 　　“这两天刚刷到一个小视频，好像就是湛港那边的，给你看给你看，超帅的！” 　　“能有什么好看的。”陆菱素漫不经心的应道，但还是转过头。 　　结果只瞥了一眼，人就都懵了。 　　只见短视频上边写着。 　　“这是什么武术？！这么A的小姐姐，爱了爱了！！有没有！！” 　　然后就是一小段的片刻。 　　绝大多数人对女孩子打架持有偏见，认为女生打架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然而对于打得好看的小姐姐，又很没有抵抗力！ 　　就跟现世里，有个叫凌云的小姐姐，穿着睡衣丢垃圾顺便在楼下耍剑的样子，那几下的刀光剑影，简直就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而此时镜头里边的… 　　苏嫣然，也是这样。 　　黑色丝袜，紧身的包臀短裙，踩则高跟鞋，上身则是一件很淡色的缕空，缀蕾丝边的衣衫，套了件小外套。 　　老苏的胸虽平，可被无数导演以及娱乐圈中大佬认为不入演戏圈就白瞎的脸，可一点都不含糊。 　　她很美，美得妖冶。 　　从短视频给到她的一瞬间开始，弹幕就频频跳出。 　　“握槽，牛啊，这是在拍武打片吗？” 　　“完了完了，这下解释不了！外国人会不会以为我们中国人都会功夫啊？” 　　“姐姐好帅，我想嫁给你！” 　　“完了完了，我也想被姐姐踢啊，怎么办！” 　　短视频多是以手机拍摄的，拍得其实也不是很清晰。 　　踩着高跟鞋的苏嫣然，气质和气质都是那么的独特。 　　然后就是几声怪叫。 　　小混混倒下，然后被踢飞。 　　“啊！谁啊！” 　　又说小混混喊道。 　　踩着高跟鞋的苏嫣然，看不轻脸，长发束成了个马尾，一跳一跳的，像是只蝴蝶，翩翩穿越在花丛之中。 　　一眨眼，就是五六个人倒地。 　　弹幕便开始有人在刷“假啊。”“不真实啊。”“是不是在拍武打戏。”之类之类的评价。 　　这短片也没什么特效，映像的人手还特别抖。 　　没有什么小说里惊天动地的剧情。 　　只见那踩着黑丝，高跟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向了前。 　　然后就见到她抱着肩膀，带着剧组仅剩的几个人男人，和对方几位持械的混子对峙。 　　“…呵，怎么了？年轻人不讲武德的吗？” 　　…真是有点帅的。 　　看到后边，连李玉婷都有点迷住了。 　　她是认识菱素妈妈不假，可在这样摇晃的视频当中，她还是没能第一时间认出苏嫣然来 了。 　　“这姐姐好帅啊，不知道拍的是什么戏，想看想看！” 　　菱素倒是认出了自己的老妈，然而却是一阵无语。 　　小然哥年轻时的故事听得多了，她其实也没太当回事。而且毕竟小然哥隐退江湖也这么长时间了…在她的记忆里，小然哥其实更多的，还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存在的。 　　结果不曾想。 　　这么一个视频跳了出来。 　　怎么说呢… 　　老妈这么强的吗… 　　以前老苏和老陆吵架的时候，她还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老陆有家暴老苏，才导致两人的关系变成这个样子的。 　　现在看来，老苏不家暴老陆都不错了好吗！ 　　她脑子晕呼呼的，一时间竟觉得这短视频跟玄幻故事一样，特别的不真切。 98，李玉婷和陆菱素（3）。 　　课间时分。 　　菱素还听到不少班上的同学也在讨论这个视频。 　　曾锋那小子，便楼着一堆男生在边上兴致勃勃的聊着。 　　聊到兴起，这曾锋还大言不惭的宣布。 　　“以后这姐姐就是我女神了！谁敢说她坏话我跟谁急！” 　　互联网时代下的男人都这样，天天换老婆的！！ 　　菱素只觉得别扭。 　　趁着下课时分，她又刷了刷抖音。 　　发现老妈打人的这个视频吧，这几天，在抖音里的热度，的确是一直居高不下的。 　　也有不少人关心注意到了里边的戏，以至于《隐秘的角落》以及原作者紫荆陈的名头，也被人屡屡提起。 　　后而又有人翻到了苏嫣然之前在上泸拍的一些短片。 　　嗯…没错。 　　就是歪嘴龙王，邪魅一笑的那种。 　　然后无数抖音粉丝众，就看到她们心目中超A的女神小姐姐，在视频里狂扇龙王的巴掌。 　　哎哟哟… 　　龙王的视频再度被人翻出，做成了合集，丢到了某次元弹幕网站上。 　　之后，关于苏嫣然的资料，再一次被人挖出。 　　其实老苏那段时间吧，不仅拍过了歪嘴龙王的广告桥段，也接了不少女频，女强，总裁等等的小说广告。 　　其中一小则，居然拍的还是灵异作品的软文广告。 　　emmmm。 　　菱素抽空瞄了两眼。 　　实话实说，老苏真的是好看，不亏是她童年的偶像呀。 　　尤其是在灵异小说作品的推广软文广告里边，老苏一袭红色的古风长裙，面色苍白，双唇染得猩红。 　　镜头配着格外诡异的音效，在打到苏嫣然的脸上时，她抿着唇角，就像摔开了的胭脂扣，血红的，诡秘的。 　　美艳得不可方物。 　　真的是… 　　然后她就在弹幕上看到了一句，“主角快跑啊，这女鬼要扇你巴掌了！” 　　菱素：“……” 　　同学你串场了，串场了啊！ 　　除此之外呢，那种凤求凰啊，女强女尊啊，霸道总裁之类的小广告，也被翻出了不少。 　　这类视频广告，平时往往多是发布在微信，发布在一些手机APP中，早些时候刊载出来时，还不温不火。 　　就算是在现世里边，这类的短视频，真正火起来，也是在歪嘴成了梗之后。 　　互联网总是这样，充斥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爆红，迅速风靡，然而很快，却又消声灭迹。 　　但不管怎么说。 　　爽文广告女主在，湛港打人，甚至一挑N，接连揍趴下N多混混的视频，一下子就上了排名热搜。 　　《隐秘的角落》剧组估摸着自己都没想到呢，电视剧还没上映呢，结果这么一闹，热度一子就上去了…这得省了多少宣传费？ 　　甚至就连导演辛霜，都想好了。 　　等剧杀青，拍宣传片的时候，别的不拍，就拍苏嫣然扇那秦皓老师一巴掌，然后秦皓老师低低的来一句：“我还有机会吗？” 　　哎哎，这味感觉好像有点冲了？ 　　当然这些，姑且也就当做是后话。 　　… 　　学生们的议论纷纷，很快就被当当响的上课铃声给结束。 　　之后，便是忙碌的学习。 　　只是不知怎么的，这半日的学习。 　　老师在台上叨叨絮絮的讲着，底下的学生，却各个都心不在焉。 　　收假的第一天，大抵都是如此。 　　就连往日里，一惯学习认真的李玉婷，也是这样。 　　从一早上开始，就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先是她爸打死不肯说的小惊喜，跟着又是菱素偷偷摸摸的买杂志的那一幕，跟着还有课间时分湛港生蚝女王拳打镇关西扇人巴掌的讨论。 　　哎呀呀，这八卦太多了，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吐槽起比较好。 　　好不容易挨到了正午，眼见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她环顾四周看了看，发现这会儿真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才小心翼翼的，从书包里，将报刊亭老板压箱宝物，给慢慢的取了出来。 　　直觉告诉她。 　　这本杂志一定不简单。 　　果然在翻出来的一瞬，在她看清楚杂志封面那几个大字时。 　　她一时间…就给雷到了。 　　那是一个身着古风衣物的女子，对着镜子自艾自怜，甚至…还把身子贴到了铜镜上… 　　这？“磨镜”？ 　　她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要让她看这种东西？ 　　杂志文刊，多是把好几个作者的作品，切成片刻，然后塞到同一期的刊物当中。 　　李玉婷拿着报刊杂志的手，都在颤抖了。 　　虽然心底有那么一些些的排斥，然而不知怎么的，她那颤抖的手，却不自觉的翻开了杂志，看向了下一页。 　　《她的山海，她的世界。》名字就用了两个她…你你你，你也太直接了吧！！ 　　不看不看！好孩子不能看这种东西！！ 　　然后她继续翻。 　　《傀儡牵丝》，嗯，讲的是一位走街蹿巷的傀儡师，和她手中傀儡之间的虐恋故事。 　　果然…不看不看，题材不喜欢，还是虐恋呢。 　　继续翻。 　　《如昨之妖》，嗯，还挺文艺的。 　　应该没上面那两篇那么直接吧，李玉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这才翻页，慢慢的往下读。 　　呃… 　　这故事讲的古风世界，女主一皇帝的皇后，女主二是皇帝新纳入的嫔妃，后来老皇帝死掉了，女主成为了那个世界的女皇后。然后她用权势，把女二，就是那位嫔妃，给收了。 　　这书越看越别扭，标签还写了个翅膀打结。 　　天啦噜！翅膀打结是什么鬼啊！！不要玷污她这个天真纯洁的好孩子好不… 　　她看得脸都红了，想移开目光，却怎么都移不开。 　　…看到故事的结尾，当这位已经成为千古女帝的女一号，在濒死之时，抱着那位小嫔妃，声音低缓而又沧桑的，在述说着爱意：“爱妃，瞧瞧这片江山…这是本宫，为你打下来的。” 　　嘶… 　　为啥看着还有点小感动呢！然后手指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继续翻着页。 　　不行，不行！不能在看了！！ 　　也难怪当初买杂志的时候，报刊老板看她和菱素的表情会这么的微妙，难怪报刊老板会跟她说，朋友太好也不太好啊！ 　　她一边在心底奉劝着自己要克制，不要踏入深渊。 　　一边又有些好奇。 　　为什么…为什么菱素会去买这样的杂志呢？ 　　正在她走神之间。 　　教室门口，却传了菱素的声音。 　　“…玉婷，你怎么没回去呢？” 　　李玉婷：“……” 　　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慌慌张张的，把那本名为磨镜的杂志，塞回了书包。 99，陆菱素和李玉婷（4）。 　　老实说。 　　先前回到教室，看到屋子里边还有人的时候，菱素自个儿，也是不自觉的愣了愣。 　　怎么说呢。 　　心底有鬼，干啥都像是做贼心虚。 　　然而当她看清教室里的那人，是李玉婷时。 　　菱素这才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的样子。 　　算了，“磨镜”就先藏着吧。 　　她暗暗嘀咕着。 　　结果，她站在教室门外这么一喊。屋子里的李玉婷，却是下意识的僵了僵身子，然后就见到她略显笨拙的把手里杂志塞回书包，然后这才抬起头。 　　“啊…啊…菱素，你怎么也没回去啊？” 　　这个也字，听着总觉得有些猫腻。 　　大丫头略略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跟着这才，走进屋中。 　　“家里回去太麻烦的，一般我都不回家的。” 　　李玉婷喔了一声，表情怪怪的。 　　见菱素老是若即若离的撇着她的书包，又想起刚刚自己读完的几个小故事…百合，蕾丝边，女孩子和女孩子贴贴，“磨镜”。 　　她脸不自觉的就有些发烧。 　　喂喂，这节奏好像不对吧！ 　　严格来讲。 　　这事应该是她去质问菱素才对吧？ 　　质问菱素为什么会去买这样的书…为什么会去看这类奇奇怪怪的作品！！ 　　毕竟偷偷买杂志的可是菱素，她呢，分明只是好奇才买下了这本杂志，为什么感觉自个儿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一样？ 　　这不对劲啊！ 　　然而几次张口，却话又有些说不出，只得涨红着脸，闷闷的坐在椅子边上。 　　菱素也觉得有些奇怪。 　　好吧…她承认她也不过只是好奇。 　　毕竟…老爸和老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再加上，老爸和老妈这两天频频在她面前开车。 　　她真的真的很想看看实车是什么样子的！！ 　　好奇啊！！真的就只是好奇！！就跟到了年纪的男孩子女孩子一样，对这样能生小宝宝的事情，天生就有这一种旺盛的求知欲！ 　　好奇心害死猫！ 　　街角那家报刊亭，她平时偶尔也会买买些杂志，乱七八糟的故事会，小文刊之类的。 　　倒是听曾锋说起过，那地方也有卖刘备文的。 　　…所以今天早上，站在报刊亭门外的那会儿，不知怎么的，大丫头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当那五十多岁的报刊亭老板，听到自个儿的话时，面上表情有多么的震撼。 　　最终老头子也只是含蓄的笑了笑，然后很体贴的，把他压箱子百合册，掏了出来。 　　还叮嘱，宣称，这本名叫“磨镜”的文刊，尺度相当之大，内容相当的…过份。 　　最好要在没人的时候，再自己一个人偷偷观看。 　　总之大抵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这天中午，老陆过老送饭，本来送完饭了，还说陪她的一下的。可是大丫头念着书包里的那本“磨镜”，拿了老陆送来的午饭，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老陆给打发回家了。 　　要是老陆知道的话，估计多半又要埋怨开了。 　　什么鬼啊！ 　　她一个当爹的，还不如一本刘备文来得重要了？ 　　…… 　　总而言之，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样子。 　　李玉婷看到了菱素到报刊亭里去买了百合小本本，结果自己经不住诱惑，也跟着去买了。买了之后呢，又看了，看了之后呢，还觉得挺好看的！ 　　于是她心理就有鬼。 　　而菱素呢…本来打算中午在教室这边看小本本来着，结果原本计划中的私人空间里，却多了一个人。 　　所以她也莫名的有了一种在做坏事被人抓到了的感觉。 　　总之，就是很微妙…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在说话，而是各自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边。 　　午后的教室静悄悄的。 　　菱素端着老陆刚刚送过来的中午饭，慢吞吞吃着。 　　饭菜早就已经凉了，不过味道倒也还行，老陆在某些地方上的女子力，人妻力真的是拉得满满的，就说单单说料理而言。虽不常做菜，但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格外的好吃。 　　她几勺子下去，大半盒的盒饭，就已经下了肚。 　　抬起头的时候，却正好见到李玉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菱素微微怔了怔，却是有些好笑。 　　她很主动的伸了伸勺子，问道。 　　“怎么，你也想吃。” 　　“啊…不是。”李玉婷摇头拒绝。 　　结果话音还没落下呢，就听到肚子传了“咕”的一声。 　　顿时脸红！好没面子！ 　　李玉婷脸一下子就红了。 　　菱素瞧着好笑，但还是取过盒饭里的小碗，分了一些，递给了她。 　　“你不吃饭不回家，呆在这儿做什么呢。” 　　两人之前关系就挺好的，一同吃一份食物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 　　菱素都已经偷偷看百合小说了… 　　李玉婷抽了抽鼻子，心底不自觉的在想。 　　“…菱素不会是喜欢我吧！” 　　很自然而然的想法。 　　…不行，不能这样，我们都是女孩子。 　　她又想起了“磨镜”里边，她刚刚认认真真读完的，《如昨之妖》的小片段。 　　那里边的描写呀… 　　什么玉体横陈，肤白如脂，身姿婷婷嬝嬝，清丽脱俗，宛如莲花出水，高挑婀娜，秀丽清美！ 　　当然那段镜头她是跳着看的。 　　实在有些不忍心睁开眼。 　　然而不知怎么的，现在放下书了，这些形容词汇，却又清晰无比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可恶！！为什么背书的时候就什么句子都记不住呢？ 　　心底有了邪念，再看菱素的时候，目光不免就有些怪怪的。 　　她是班花不假啦，但是说真的，菱素也长得很好看的，虽然是短发，虽然是一副假小子的样子。但菱素的好看是女生之中公认的，大多数女生，不管小团体还是又或者是平时不一起玩的女生，都觉得菱素长得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如果是蕾丝边…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啊啊，不对，不行，不可以！！ 　　李玉婷死命摇着头，心情别提有多微妙了。 　　菱素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好闺蜜，这会儿的戏竟是这么多，她拿过便当盒，勺过一勺子的米饭，跟着递到了李玉婷的嘴边。 　　“…张嘴，快点！吃完了，一会还上课呢。” 　　平时这种亲密的动作俩人也没少做，可不知怎么的，今天做起来，就多了一股怪怪的感觉。 100，陆菱素和李玉婷（5）。 　　一盒盒饭，两个人分着吃，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没吃饱，又跑到小卖部去，一人买了个面包，热狗，这才勉强裹腹。 　　各怀心事的午休，自是很快就过去了。 　　… 　　因为心底老想着那本杂志的事情，以至于一整个下午，李玉婷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本来学习成绩就不好了，这一懵，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好在下午的最后一节是节体育课。 　　上完了第二堂课之后，这第三节的体育课，基本就跟提前下课没什么差别了。 　　讲道理。 　　国内的教育基调就是这个样子的，体育音乐美术微机这些，基本形同虚设，上课什么的都是走形式，还老被各种语数英的老师抢去补习。 　　不过对于学生来说。 　　任何不用学习的机会，那都是好的。 　　体育课的前半节，老师简单的教了一些运动，后半节的时候，就放着大家自由活动去了。 　　男生多会在这种时候，跑到球场边上打打球，运运动什么的。 　　女生则是会相约，跑到学校后街，三三两两的扎推，买杯奶茶坐下，一边喝一边聊。 　　难得的悠闲。 　　李玉婷本想约菱素去后街吃点小吃，结果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拿着书包，离开了学校。 　　以前的菱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玉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叫住她。 　　她和菱素念初中时其实就认识了，那会儿还不在一个班，就是平时女生扎推玩闹时有说过话。直到上了高中之后，分班到了一起，慢慢的才逐渐熟络。 　　以前的菱素，放学时似乎总有些不愿回家，总爱磨磨蹭蹭的，拉着她东聊西聊，直到她爸爸或者妈妈来学校接她，菱素才会不情不愿放开自己。 　　可最近不知怎么的。 　　菱素回家变得异常的勤快。 　　搞得她都有些不大习惯，有点寂寞了都。 　　好在她也并不是只有菱素一个朋友，等回到教室，收拾好书包，便看到黄馨怡过来招呼。 　　“…李玉婷，你也还没回去啊，要不要一起去喝奶茶喔，曾锋说她请客。” 　　啊没错，就是那个黄馨怡。 　　她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跟我爸爸说好了，一会儿他过来接我。” 　　黄馨怡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就走了。 　　直到教室又再一次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 　　李玉婷这才…把书包里的“磨镜”，拿了出来。 　　“批判！我这是在批判！！千万不能弯，千万不能弯！”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呢。 　　她觉得她有义务要纠正自己好朋友菱素的行为！ 　　所以在纠正之前，必须要先了解她们，融入她们。 　　然后一不小心就沉浸进去了。 　　哎哟真香，真好康！ 　　有一说一！ 　　能够刊载在杂志文刊上的文字，那都是有编辑们精挑细选过的，文字的质量，情节，文笔这些，大多都很优秀。 　　年纪还小的孩子，一不小心被笔下的故事，迤逦世界所吸引，也并不稀奇。 　　不知不觉，竟是看到了傍晚，连她爸爸几次电话都没注意，直到老爹找上了教室来。 　　… 　　收拾好书包，上了车。 　　李玉婷的爸爸一边启动着车子，一边奇怪的问。 　　“…磨镜是啥？” 　　李玉婷就坐在一旁疯狂的咳嗽！ 　　“干什么啊！这么激动。”玉婷爸爸无语。 　　“你少管我！”李玉婷愤愤瞪了瞪眼，典型的叛逆期已经来了的模样。 　　玉婷爸爸好笑的摇了摇头，跟着，缓缓启动了车辆。 　　上下班的高峰期，N市的交通多少还是有些拥挤的。 　　坐在副驾驶边上，缓了好一会儿的李玉婷，这才平复了心情，问到。 　　“要去哪儿呢？” 　　“带你见个人。”玉婷爸爸呵呵笑着，也已经不生气了，继续卖着他那卖了一早上的关子。 　　然后就见到车子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厂区门口。 　　只见那早已经破旧不堪的招牌上边，仍歪歪扭扭的写着，N市富锰渣冶炼厂这样的招牌。 　　…还挺有时代感的。 　　没等她多问。 　　就见那锈迹斑斑的铁门后边，小姑姑…带着菱素，从里边，走了出来。 　　“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吧！” 　　李玉婷爸爸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说：“陆老师，我就不进去了，晚上公司还有个会，你先带着玉婷复习，晚点我过来接她。” 　　李玉婷愣了愣。 　　玉婷爸爸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说：“你不老嫌弃我和你妈不给你找补习老师吗？不是不找，是真不放心呀！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跟菱素的姑姑谈这事呢，好不容易才说通了她，怎么样，高不高兴？” 　　李玉婷微微怔了怔，片刻之后，这才点头。 　　玉婷爸爸也不废话，把李玉婷送到陆遥这边，便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陆遥好笑的瞧了她一眼，跟着又说。 　　“怎么啦？进来呀。” 　　她才喔了一声，迈开步子，小步的跟在几人身后。 　　这个小区，和她记忆中的那些个窗明几净的大楼不同，这里狭窄，有些脏乱，随处可见的落叶也没有物业整理，巷子的深处，还能看到一架不知废弃了多久的旧秋千。 　　很快，上楼。 　　很她之前预想的一样，房间并不大，布局逼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小了。 　　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这样的小屋，却莫名的有种质朴，干净，小巧且温馨的感觉。 　　“没吃饭吧？”小姑姑笑着，又从厨房里打了一份米饭，装了些菜，盛了出来。 　　李玉婷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小口小口的吃。 　　嗯…正是菱素带去学校的味道，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但就是很好吃。 　　她吃了几口，有开始不受控制的羡慕起来了。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如果菱素喜欢她，跟她表白的话，她接受，是不是等于就嫁进她们陆家了？然后菱素的姑姑也变成她的姑姑了？就可以天天吃这么香的饭菜，和这么好看的姑姑住在一间屋檐下？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都怪那本杂志！！她可是要把好友拯救出深渊的女子啊！ 　　小口小口吃了些饭，这才又抬起头。 　　她看了看陆遥，跟着又问。 　　“小姑姑。” 　　“…嗯？”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吗？为什么现在又愿意了！”李玉婷比划着，又问。 　　“啊？”陆遥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听懂，她笑了笑，跟着又说：“主要是你爸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李玉婷：“……” 　　她有些无语，默默的又开始腹诽自家老爹起来。 　　怎么能用钱这样的脏东西！去玷污这么纯洁的小姑姑呢！ 　　真俗！ 　　走神间，她将书包随手丢到了沙发上，正好沙发就是陆遥坐的位置，她丢得随意，口子却是这样打开了。 　　然后，“磨镜”这杂志的边边角角，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陆遥不经意的撇了一眼，当看清楚封面的时候，竟是不自觉的，愣住了… 　　李玉婷顿时便僵住… 　　小姑姑这表情…她，认得出这个封面… 101，红袖。 　　一时间。 　　气氛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尴尬。 　　李玉婷的脸都红了，抱着书包，拼命的把那本杂志，往书包里塞。 　　但是看到都看到了呀。 　　陆遥也有些红着脸。 　　是的，她认识“磨镜”，认识这本杂志。 　　记得在五年前…还是十年前呢？ 　　在那个网络媒体还未有当今这么发达的时代当中，纸媒，小说文刊杂志之类的作品，曾一度是小说连载的主流媒体。 　　那大概是大学时代的事情了。 　　那会儿的她还没开始写网文，不过早就已经有了一些写作的兴趣。平时也会用笔，在笔记本上书书写写一些有趣的事。也会跟一些杂志社投稿，一篇文章换个几百块钱的样子，零零碎碎的，补贴家用，顺便给菱素买点奶粉，尿不湿什么。 　　而这个习惯呢，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前后，直到有了工作，生活开始忙忙碌，才慢慢开始不写的。 　　至于“磨镜”，这本杂志。 　　早期的“磨镜”，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红袖”。 　　是一篇主打女性向古风文摘类的作品。 　　是的，陆遥曾给她们写过稿子，写的就是很典型的女性向的文，有什么落寞大小姐和富家公子啦，什么倾世皇妃，女医世家等等之流。 　　文自然是女主文，也就是典型的女频小说作品。 　　倒不是那个时候的“陆遥”就已经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主要是当时吧。她投稿的几家杂志公司当中，也就只是“红袖”的编辑，收了她的稿件。 　　几家男频编辑给她的回复是，她的文很好，但是文笔太细腻，不适合男频的风格。 　　只有“红袖”的编辑，收了她。 　　赚钱嘛，不寒碜。 　　直到大学毕业之后，陆遥进了当地的一家公司，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劳动者，每天朝九晚五，还要照顾菱素。 　　写作的事情，慢慢也就落下了。 　　直到几年之后，《诡秘之序》的问世。 　　她才算是重新，把自己的文字，给捡了回来。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但偏偏却又是这样一个健忘的世界。也许你曾经在一时引领过潮流，又或者曾在某个互联网的编年史中，留下属于你的记号。 　　但这些，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互联网世界当中的，一池涟漪罢了。 　　两年前的网络用语放在当世来说，就已经很落伍了。 　　两年前的人气小说家放在当下…很可能就已经过气。 　　“红袖”也是如此。 　　也许这个杂志曾经辉煌过，但随着纸媒时代的落寞。互联网时代的兴起，这个当年曾盛极一时的“杂志”，如今也不过只是历史车轮下的蝼蚁。 　　只是没想到。 　　这“杂志社”，为了吃饭，竟然搞起了这样的勾当，专门走一些偏门，搞一些歪门邪道！ 　　“红袖”变成了“磨镜”。 　　这样大刀阔斧的改格，竟是让这家杂志社，在历史车轮的碾压之下，苟延残喘了下来。 　　陆遥为什么会认出这个封面呢？ 　　是的，没错。 　　“红袖”的编辑，曾找她写过“百合蕾丝边”的，“磨镜”文。 　　讲道理，这书看似尺度极大，里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羞耻普雷和女同之间的暧昧情愫。 　　然事实上，这本杂志里很少会提到那些那过限制级的描写。 　　大多数场景也不过是点到即止，一夜旖旎就蒙混过去了的那种。 　　奇怪吗？不奇怪。 　　“磨镜”在连载的这几年时间里，也有不少曾听闻过“磨镜”百合邪典名头的…咳咳，就那什么，LSP嘛。也曾偷偷摸摸买过，结果回到家中，反锁门窗，躲开家人。 　　结果通篇翻完，得到的结论却是… 　　就这？ 　　是的，其实书里描述的很多东西，尺度并不大。 　　问题在于，这仅仅只是针对成年来说。 　　然而对于当下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而言，这样的书，就稍显得过分了呀。 　　大概是在几年前？ 　　记不大清了，已经从“红袖”，升级成为“磨镜”的杂志编辑，也曾找过陆遥，让她写一篇这样的稿件，也算是帮老东家，渡一渡难关。 　　当初老陆以笔名嫣然一笑，在“红袖”上边连载作品时，也算是有不少的粉丝和拥护者的。 　　书友送外号，嫣然太太，性别成迷，也算是当时“红袖”为数不多的人气作家之一。 　　不过当时老陆还是拒绝了编辑的邀请。 　　…因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写一篇“百合文”。 　　就不懂！ 　　后来实在拗不过编辑的苦苦纠缠，她终是答应替“磨镜”，写一篇文。 　　只是写的不是百合，而是一篇很正常的，男女性向的文。 　　编辑满口答应，也爽快的付了钱。 　　…结果到了最后，终于还是上了套。 　　杂志社收文和网络小说收文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杂志社上的文刊，短篇文章一但卖出去之后，版权就归属于杂志文刊所有。 　　编辑甚至拥有一部分改文的权利。 　　是的，没错。 　　老陆写的那篇文，最终还是被“磨镜”改掉了，改成了她们想要的样子。 　　那篇文叫《已知花意》。 　　还挺莫名奇妙的名字…当时的陆遥，写得也很是随意。 　　写的是什么呢？ 　　是陆遥，还有苏嫣然，两个人，在老家，从很小很小时候的认识，到青梅竹马，在到最后… 　　陆某人这绝对是在套娃！ 　　其实说是小说，这部作品更像是老陆对于一些童年故事的回忆，一些随笔，一些生活感慨！ 　　结果没想到！ 　　“磨镜”的编辑！！居然把她笔下的男主，魔改成了妹子。 　　陆遥当然是有些生气的。 　　所以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给“红袖磨镜”这个杂志，写过文。 　　头两年的时候，杂志社的编辑吧，偶尔还会跑过来撩撩她，又或者是逢年过节，发个祝福短信什么的。 　　后来慢慢的，也就不再联系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陆遥，再一次见到这杂志封面之时，她也不免有些意外。 　　这本百合圈中的邪典代表作杂志。 　　居然在历史的长河当中，苟延残喘了这么长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死掉吗？ 　　她不免有些诧异。 102，大家都喜欢女孩子的！ 　　没想到啊… 　　李玉婷这样一个看似乖巧的小女孩，竟然会去买这样的杂志？ 　　她不会是… 　　老陆怔了片刻，这才回神。 　　如果那本杂志的确是“磨镜”的话。 　　那么小姑娘这般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好吧。 　　百合，禁忌之恋，小圈子里的邪典圣经。 　　哎哟哟，这要真被其他人知道，社死都是小事情啊。 　　心底有了想法之后，再看向小姑娘时，陆遥的眸光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些些的怜惜。 　　小丫头平时在学校里，藏着也是挺辛苦的吧。 　　她轻叹。 　　而这边呢。 　　在看到小姑姑这般的神情，李玉婷第一时间也已经意识到了，这小姑姑，多半是误会了！ 　　可是她又能怎么解释呢？ 　　她能说，是因为她看到了菱素买了，所以她才跟着买的？ 　　先不说小姑姑到底信不信，光是要解释为什么“菱素买你也要跟着买”的这件事，怕不是已经要产生很多误会了好吧！ 　　这根本就解释不清好吗！！ 　　所以小姑娘特别的委屈，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 　　见小姑娘眼眶红红的样子，老陆轻轻的叹了声气，她揉了揉这姑娘的长发，静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说道： 　　“你的情况，你爸爸妈妈也已经和我聊过一些了，你理科成绩还行，英语也不错，就是语文的成绩，和一些文史科跟不上。你爸爸妈妈找我过来，就是让我辅导一些，关于语文，关于文史类的科目…你也不用想太多。” 　　听见小姑姑这么一说。 　　李玉婷更委屈了… 　　呜呜呜，她才没有想多呢！！这事情根本不是小姑姑想得那样！！好吗！！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见陆遥一脸温和的样子，她话到嘴边的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得好。 　　陆遥只当她还是害羞。 　　她轻轻笑了笑，跟着又指了指房间里边。 　　“要不，我们到屋子里边去说？” 　　说着，便拿起了李玉婷的书包，走进了卧室里边。 　　李玉婷迟疑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跟着老陆的脚步，进了卧室。 　　咯哒一声。 　　卧室的门被反手掩上。 　　客厅当中，一直装模作样在哄着苏宛凝的陆菱素，这个时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这边也藏着一本“磨镜”咧！！ 　　她的处境，可要比李玉婷危险得多，毕竟这小屋子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这本邪道杂志，不管藏在什么地方都好像不大安全的样子。 　　还是趁早，找个机会，赶紧把这书读完，然后毁尸灭迹的好！ 　　她暗自盘算。 　　… 　　而另外一边。 　　不大的主卧室里。 　　灯光昏黄，散着淡淡的暖色。房间里的布局很简单，陈设也有些老旧了，一张床，一张小小的书桌，就是整个屋子里的全部了。 　　小姑娘显得有些局促，惴惴不安的坐在了床边。 　　陆遥给她接了一杯温水，见她仍旧是一副委委屈屈，红着脸，眉眼低垂的模样。 　　她轻叹了一声，只觉得这家教实在是有些不大好当……也难怪她爸爸会答应给她付这么多的薪资了，原来这小姑娘，是个问题少女啊？ 　　眼下这般的情形，教学任务自然是很难继续下去了。 　　她将书桌上原本整理好的一些课本，讲义，收了起来。这才走向床边，挨着小姑娘的身边，慢悠悠的坐下。 　　李玉婷一怔，只觉一股好闻，清新的香气，幽幽传来，钻入鼻腔。 　　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味道闻起来，莫名的就是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陆遥自是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她捋了捋鬓边的长发，细细的扫了扫小姑娘一眼。 　　不亏是班花小姐姐，长得确实是很可爱…跟菱素完全不一样啊。 　　她眯着眼，暗暗在想。 　　菱素虽好，虽也挺漂亮的，但由于正值叛逆期的缘故…大丫头总喜欢理着短发，着男生打扮，穿裙子的时候时间，可能甚至比她这个当爹的还要少。 　　而李玉婷呢，则就是和菱素完全相反类型，她看上去就很乖乖女，很老实，一头柔顺轻飘的长发，十六岁青春无敌干净的小脸，没怎么化妆，就是涂了点淡色的唇彩。 　　…却也足够精致了。 　　要是菱素也这样就好了… 　　老陆轻叹，却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静了片刻，她才轻轻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听到陆遥冷不丁的这么一说，李玉婷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陆遥轻轻咳了咳，跟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道。 　　“…就是，就是啊。那个《磨镜》，其实小姑姑，也有看过喔。” 　　听到小姑姑这么一说，小丫头那无处安放，彷徨且茫然的小心情，这才稍稍缓了一些。 　　“…小姑姑也看过吗？” 　　“嗯啊。”陆遥轻笑，点了点头。 　　“可是那本杂志…”李玉婷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形容。 　　“讲的是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恋爱的故事，对吧？”陆遥替她说了出来。 　　“啊…是。”她偏过头，不敢去看陆遥那明晃晃的目光。 　　“没关系喔。”陆遥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动作很轻：“其实，根据英国那边的科学家调查，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曾经有过…喜欢女孩子的倾向喔。” 　　“是喔，至少有80%以上！”陆遥偏了偏头，也觉得自个儿有些微羞，像是在骗小孩一般。 　　不过刚刚的话，倒不是她乱说的。 　　据说腐国那里，曾经有过一位治学严谨的科学家，针对女生的性取向，做过研究。 　　结果得出的结论是，有82%的女孩子，会因为同样是女孩子的果体，而感觉到兴奋！ 　　听到陆遥的温声细语。 　　李玉婷那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终是静下不少。 　　她抬着头，小意的看了一眼小姑姑，跟着这才，怯生生的问道。 　　“是…是这样的么。” 　　“是的喔，女孩子喜欢女孩子，并不是一件什么可耻的事情喔。”她轻轻揉着小姑娘的脑袋，跟着又笑道。 　　“每个女孩子在年级还小的时候，也都曾喜欢过自己的同桌，同寝的好朋友…” 　　陆遥又开始胡诌了… 　　然而这会儿的李玉婷，却是听得格外入迷。 　　静了静，陆遥又说。 　　“所以你并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之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用手指抵了抵唇，做了个俏皮的，噤声的样子。 　　“但是千万不要让爸爸妈妈发现喔…” 　　笑得格外的温柔。 　　李玉婷一时间有些微怔… 　　呜呜呜… 　　果然啊，果然小姑姑还是很温柔的… 　　她有那么一丢丢的想哭。 　　其实早在刚刚，她已经想好了这个事情如若被父母知道，她应该要去怎么解释的。 　　可不管怎么解释，那也多半少不了一通谩骂的。 　　想想，大抵不外是：“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学习！”“喜欢女孩子什么的无所谓啦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学习！”“你要上了大学我随便你怎么喜欢女孩子都好，读高中就不行！！”诸如此类的话。 　　她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可是小姑姑… 　　真的好温柔啊… 　　静了好一会儿，她深深吸了口气，片刻之后，她才怯生生的抬起头。 　　“…那，小姑姑，你念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女生呀？” 　　这话一出… 　　坐在一旁的陆遥，却是下意识的怔了怔。 　　这小姑娘…反将一军啊这是。 　　她哭笑不得，顿时间这才想起了…她现在也是，被女孩子所喜欢着的女孩子… 　　呃，怎么说呢。 　　感觉怪怪的。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哑然失笑，看着李玉婷望过来的目光，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笑道：“有喔。” 　　“呃…小姑姑也喜欢过女孩子吗？”李玉婷眨了眨眼。 　　“嗯…”陆遥点了点头，破天荒的，面色有些微涩，好一会，她才轻轻笑着，似想起了一些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可能玉婷也知道喔，她是菱素的妈妈。” 　　那个叫嫣然太太的…太太呀。 　　她和她的青梅竹马。 　　她和她的…已知花意。 103，陆老师的语文教学。 　　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静悄悄的。 　　话刚口出。 　　就连陆遥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 　　她轻轻咳了咳，面色有些不安。 　　李玉婷则是瞪大眼睛，直接震撼到了…这一大家子的关系，好乱啊！ 　　菱素爸爸的妹妹…也就是菱素的小姑姑，喜欢上了菱素的妈妈，她们两个人都是女孩子，是百合蕾丝边… 　　哎呀呀，这类的情节不是经常能够在十一区的电视剧里看到吗？丈夫去世，丈夫的弟弟惦记着wei-亡人的人妻大嫂，然后…就…就…就… 　　只不过现在的性别换了一下而已，小舅舅变成了小姑姑？ 　　感觉更涩了啊！感觉更过分了啊！ 　　老陆刚刚也只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面颊发烫。 　　“…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李玉婷茫茫然的嗯了一声，还在震撼当中。 　　什么鬼，什么鬼！这到底是什么鬼！ 　　都说小姨子等于半个老婆，那这事算什么呢？小姑姑等于半个姐夫？ 　　好乱！ 　　见这姑娘一脸呆滞的样子，老陆自然也是明白她肯定是想多了。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她好笑的摇头，面上的红晕未去。 　　“啊？那是怎么回事？”李玉婷仍在震撼。 　　“就是，就是，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啊，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喜欢啊。”老陆越说声音越小，“就是憧憬啊…仰慕什么的。就和你没来由的会喜欢别班的某个女生，觉得她很帅，或者很可爱什么的。” 　　老陆尽可能的，把自己当成是个“女孩子”，再给人家李玉婷授课。 　　以前念书的时候，同班的女生之间倒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好闺蜜，手拉手上下课，一同吃一份小吃零食，一起结伴打水，上厕所洗澡… 　　男生之间要是这么亲密的话，八成要被当成是给吧！ 　　但她和苏嫣然，好像也不是这么个关系啊。 　　就怪怪的…怎么想都有些怪怪的。 　　滞了片刻，小姑娘这才恍惚回神，她稍稍理了理菱素一家的“关系”，只觉得瞠目结舌，剪不断理还乱。 　　…怪不得那次在餐厅里吃饭时，小姑姑见到菱素妈妈的时候，表情会这么的微妙。 　　可为什么那个时候…为什么小姑姑非要装成她是“李玉婷”，不愿意和菱素的妈妈相认呢！ 　　不行，脑袋要打结了！！ 　　她决定放弃思考，跟着想了想，又问： 　　“…那，小姑姑是不是喜欢菱素的妈妈呀。” 　　这么说倒也没错啦。 　　陆遥摸了摸鼻子，脸有些臊热，但却又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李玉婷眨了眨眼，不知怎么的，满脑子的就想起“摩镜”里边，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描述。 　　什么玉体横陈，肤白如脂，身姿婷婷嬝嬝… 　　啊呸。 　　李玉婷也脸红了。 　　小姑姑和菱素的妈妈。 　　两个这么好看的小姐姐… 　　啊！不行，鼻血快要出来了… 　　多少猜到了一些这姑娘的古怪心思，她又好气又好笑，但这种东西，着实不方便由她这样一个家庭教室去说。 　　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又无奈的笑了笑。 　　“…总之，念书的时候，女孩子会对女孩子产生好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喔。” 　　李玉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静了静，老陆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在这位不怎么听话问题少女面前，竖立一些属于老师应该有的威严才是。 　　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又翻了翻书包，把那本崭新的“磨镜”，从书包底层，翻了出来。 　　“所以这本书，老师就先没收了。”她说着，又强调道：“玉婷，你要是不好好学习的话，老师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你父母的。” 　　哎呀呀，这么一说的话，那当老师的感觉，一下子就出了。 　　李玉婷吐了吐舌头。 　　见那刘备小书，被老师抽走，她丝毫没有半点羞愤的感觉。 　　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小姑姑自称是“老师”的时候，她莫名奇妙的有种…很萌很萌的感觉。 　　小姑姑果然好可爱，又可爱又温柔！ 　　见小姑姑把书收好了之后，这才又从一旁，把课业本取了过来。 　　“…关于你的学习，你爸爸已经跟我聊过很多次了，你的语文成绩不大好，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作文上。” 　　陆遥翻了翻手中的课本，认认真真的看了看。 　　新装编的语文课业，减了几篇树人先生的篇章，又多了一些新的课文，她没读过。 　　老陆的大学，就是在N市本地这边的一所重点大学上的。虽说学校在全国范围内排不上什么号，她在学校里边，也谈不上什么尖子之流。但解读解析一些高中篇章的课文，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也算没误人子弟，没有对不起玉婷爸爸付得那极高薪资。 　　一提到作文。 　　李玉婷的脸顿时就苦了下来。 　　“作文…就好难啊，不会写。” 　　是的，相信绝大多数的同学，最反感语文的一点，就是出在作文这里。 　　八百个字，解题扣题，明确题意，不能走篇。还有讲究文笔，字序，标点符号。 　　小姑娘学不好，其实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陆遥随随手翻了翻李玉婷的课业。 　　她的作文，怎么说呢…文笔苍白，句子结构太过于简单，很多地方上边又存在表达不清，文不点题的胡诌乱写。 　　这作文能拿成绩就怪了。 　　其实写作并不难，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兴许方面的培养。 　　她随手翻着，不知怎么的，就翻到了那本压在课业底下的“磨镜”杂志。 　　她微微怔了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把那本杂志拿起，轻轻的笑了笑。 　　“李玉婷。” 　　“嗯，怎么了？” 　　“你有看么，这本书。”陆老师随手翻开那本杂志，开篇的几篇文刊…怎么说呢，虽然性向方面吧，歪到了姥姥家去。但故事性和文学性，遣词造句什么的，还是挺强悍的嘛。 　　纸媒的文字质量，终究是经过编辑精挑细选过的。 　　不说上乘，但也绝对是在平均水平线上的。 　　听到陆老师这么问，李玉婷多少还是有些微微羞涩的，她轻轻咳了咳，好一会儿，这才道：“…有看了其中篇。” 　　“那你最喜欢的是哪篇呢？”又听陆遥笑了笑。 　　“啊？”李玉婷不明所以。 　　陆遥眨了眨眼，跟着又把杂志给翻开…嗯，杂志这种东西，你们知道的，上边不仅仅有文字，一般来说还会在文字的一边，配上一些相当涩气且暧昧的漫画图册。 　　百合杂志文刊里的配合，自然都是写百合漫画咯。 　　陆老师红着脸，无视掉一旁文刊的配图，这才微羞道： 　　“…我们的补课，就先从这本杂志开始吧。” 　　李玉婷：“……” 　　什么，什么鬼？从百合蕾丝小皇叔上边，学着怎么写作文？ 104，夜话。 　　… 　　之后，夜色降临。 　　等菱素洗好了碗，收拾好锅碗瓢盆，回到客厅的时间，窗外边的天光，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家教这个事情其实她好早就已经知道了。 　　李玉婷的老爸，这几天一直有打电话过来，在跟自家老爹说这个事情。 　　老陆其实是个挺不会拒绝人的“男人”。 　　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从她有记忆那时开始，老陆的性格，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有些婆婆妈妈，有些啰嗦，喜欢埋怨，爱唠叨，当面从不讲人坏话，只喜欢在背后说！不坦率… 　　但是答应别人的事，又总会全力以赴的去做。 　　…有些矛盾。 　　她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客厅。 　　苏宛凝正趴在主卧室的一旁边，偷听。 　　她倒也不敢推门进去，就是时不时透过门缝瞧上一眼什么的。 　　小屋很小，隔着一道墙壁，依稀也能听到屋子里边那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只是听得有些不太真切就是了。 　　见自家姐姐洗好了碗，走回客厅。 　　苏宛凝又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姐姐姐姐。”她压低声音，跟个特务似的，指了指半掩着门的主卧，跟着又道：“爸爸和那个姐姐在房间里边干什么呀。” 　　“呃…”陆菱素刚在沙发边上坐下，听到自家妹妹这么一问，她眨了眨眼，便说：“可能是在上课吧。” 　　毕竟里边呆着的可是李玉婷和自家老爹啊。 　　如果是以前，她多少还会有些操心，毕竟李玉婷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青春恬静的美少女不是？ 　　可是现在，她就不担心。 　　毕竟陆温娴必秒李玉婷嘛，现在的陆温娴，比李玉婷还要青春，比李玉婷还要恬静。 　　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类似于师生AVI之类的剧情才是？ 　　她眨着眼，胡思乱想。 　　“上课是什么？”小魔头却是不解，问道，而且关注的地方，又总是那么的奇怪。 　　“上课…你在幼儿园里就是在上课啊。”菱素随口应道，这才翻出了遥控器，打开电视。 　　菱素喔了一声，当然不满足：“那为什么拔拔和这个小姐姐不在幼儿园里上课啊。” 　　反正也没什么节目可以看，菱素一边调着电视台，一边应付着。 　　“…因为玉婷姐姐的拔拔给钱了啊，所以我们的拔拔就单独给玉婷姐姐上课。”她漫不经心的解释。 　　小魔头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了片刻，她才又道。 　　“那我要是有钱的话，是不是也能把拔拔买来给我上课啊。” 　　“可以啊。”听着她奶声奶气的话，菱素只觉有些好笑。 　　话又说回来了。 　　其实这丫头在不作妖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往日里调皮是调皮了些，但人小丫头的颜值能打啊，婴儿肥的小脸，圆圆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弯弯，像是小月牙，腼腆又可爱。 　　…这要是长大了，那多半也一定是个妖孽吧，倾国倾城的内种，把全班男孩子都玩弄在掌心之中的绿茶尤物。 　　菱素乱七八糟的想着。 　　这边的苏宛凝，自是不知道自家姐姐在想什么，她笑眯眯的嗯了一声，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道。 　　“等以后我有钱了，一定要买很多很多个拔拔，一个专门陪我洗澡，一个专门陪我看电视，一个让她睡觉前念故事给我听，一个陪我去游乐场。” 　　…至于这么浪费的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看姐姐。 　　“到时候我买多了，就分姐姐一个，姐姐你说好不好？”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菱素。 　　小孩子天真浪漫的想法，四分五裂的陆遥拔拔。 　　真的是。 　　“好好…”菱素啼笑皆非，却是敷衍的应着。 　　一时间，小屋子里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偶尔能听到卧室里边，老陆和玉婷的交谈声。 　　电视正在一搭没有搭的调着台，墙上映着灯的光晕，显得格外的摇曳。 　　和纸媒一样，随着互联网数字时代的兴起，电视台的一些收视，慢慢的也被互联网平台给抢占去了。 　　早些年，结婚的家具三大件，肯定会有电视机的一个位置。 　　但现在咧了，很多人家里的电视，都已经很长时间没开过了。 　　陆菱素懒懒散散的盯着电视，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个上边。 　　… 　　直到快十点。 　　两人这才从主卧室里边，走了出来。 　　李玉婷不知怎么的，一张脸涨得红扑扑的，她背着书包，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菱素一眼，低声道。 　　“菱素，我回去了，我爸来姐我了。” 　　菱素嗯了一声，起身就想送她走出。 　　结果不曾想，李玉婷却是反手把她推回到屋子里，脸上的红晕未褪，也不敢和菱素对视。 　　“…别别，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菱素：“……” 　　这是干什么呢？ 　　下了楼，李玉婷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楼道。透过窗户，依稀可以看到她背着书包，飞快跑开的身影。 　　大丫头只觉得莫名其妙。 　　目送好友离开，她这才反手把窗户遮上。 　　这十一月的天，天气越来越冷，她不过是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凉意便从外面透进来，激得她好一阵寒颤。 　　回到客厅。 　　小丫头已经扑在陆遥的怀里，撒起娇来。 　　她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堆旧钱，这个时候拼着命往陆遥的手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嚷嚷。 　　“拔拔爸爸，我要买你，我要买你。” 　　搞得陆遥莫名得很，却也仍在好脾气的哄着。 　　见到苏宛凝这样。 　　菱素没来由的，便有些小羡慕。 　　…她也想像宛凝这样，扑在自家老爹的怀抱中撒娇。 　　搂搂腰，蹭蹭胸什么的… 　　然而她做不出来。 　　怎么说呢。 　　毕竟还是长大了呀，长大了，又怎么还能像小孩子一样的任性呢。 　　她好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想走入客厅。 　　却在这时。 　　陆遥叫住了她。 　　菱素站在门边，略显疑惑。 　　只见老陆轻轻敲了敲怀中，苏宛凝的脑袋，跟着好一会儿，才温温吞吞的笑了笑。 　　“昨天这丫头吵到你睡觉了吧。” 　　菱素怔了怔。 　　原来…她也注意到的？ 　　“快跟姐姐道歉。”陆遥又敲了敲，跟着板起了脸，训斥。 　　小魔头委屈巴拉的低着头，嘟着嘴，有点小委屈的咬了咬唇，这才道：“姐姐对不起…” 　　昨晚被闹醒的时候，她还是一肚子怨气的，但现在不知怎么的，她好像一点都不气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抿了抿嘴，跟着又道：“没事。” 　　陆遥轻轻捏了捏这小魔头那粉嘟嘟圆乎乎的小脸，跟着又略显无奈的叹了声。 　　“今晚让宛凝跟我睡好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就睡隔壁间，这样这丫头才吵不到你。” 　　老太太和老爷子下午的时候已经出门，回老家去了，至少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所以两个房间都空置下来了。 　　这种感觉…让菱素觉得莫名的新奇。 　　她总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被妻子和孩子嫌弃，然后被赶到沙发上边去睡的丈夫… 　　很微妙，却又很真实。 　　也许这就是她曾憧憬，曾幻想过的…家的感觉吧。 　　她眯了眯眼，然后自顾自的笑。 105，夜话加长版！ 　　…… 　　其实，在菱素的记忆中 　　之前的老陆，其实是个脾气很怪的家伙。 　　他是很好说话，脾气也很不错，性格有的时候会很温柔，不太喜欢拒绝人。 　　在老陆还不是陆温娴的那会儿，这种与世无争的性格，是最明显的。 　　他很少会和人起争执，也几乎见不到他和什么人红过脸，虽说偶尔也会在打游戏的时候骂骂人，损上几句什么的，但极少会往心理去。 　　在他和菱素关系最不好的那段时间里，两个人之间最多也就是不说话罢了，该接送，该做饭，一切造旧。 　　而当他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之后。 　　这种好脾气，就显得更为清晰了。 　　像苏宛凝这样的熊孩子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连隔代亲的陆太太陆老爷子，在某些时候，也会忍不住脾气，动手揍她。 　　没办法，这个小魔头作起妖来，实在是太恐怖了。 　　苏嫣然揍她，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三天一小打，五天一胖揍，没少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皮实的熊孩子，陆遥也未曾动过手。 　　不管宛凝再怎么闹，再怎么调皮，老陆从来也只会好生好气的跟她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通，充其量就是不搭理。 　　很少会动手。 　　其实不光光是宛凝，在菱素还小的时候，其实也挺皮的，但老陆也从未揍过她。 　　这家伙的脾气真的真的很好，算是典型的老好人，老实，呀撒西！ 　　而自从她变成了妹子之后，这种温柔，好似还变本加厉了起来。人妻力爆棚，让人半点都看不出，她曾是个男人。 　　但有的时候吧，老陆又很固执。 　　固执得跟个强迫症似的。 　　以前那些个零零碎碎的小习惯，暂且不谈，就单单说她变身的这件事。 　　时至今日，一个多月过去了。 　　整个老陆家，从她爸，她妈，到菱素，到苏宛凝，甚至是苏嫣然…她的妻子，都已经接受了她变成女生的事实。 　　唯独只有她自己。 　　仍旧固执的认为自己还是男性，没有半点身为女生的自觉… 　　想想也挺无奈的。 　　… 　　十点多钟的时候，李玉婷已经和她父亲，回到了家中。 　　菱素收到了她发过来的短信：“菱素，我到家了，帮我跟小姑姑说一声。” 　　短信后边还配了个笑脸表情，也不知道在开心着些什么。 　　她捧着手机，瞧了半晌，这才回了个好。 　　老实说。 　　自家老爹…成为了自己好闺蜜的家教，这种感觉其实还是挺微妙的。 　　你说说反对吧，谈不上，也没啥正当的理由，而且毕竟人家玉婷爸爸给的钱又多，态度又还挺诚恳的。 　　但你说支持吧，好像又谈不上，总觉着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走神间，电视机上的节目，刚好结束，她拿起遥控器刚想转台，结果一转头，却看到老陆已经换了一身睡衣，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 　　…睡衣还是以前男人时穿过的，有些松垮，腰带拉得要很紧，才能保证那裤子不掉下去。 　　上衣的一些地方呢，又有些澎湃…有些紧。 　　咳咳，你懂的。 　　反正看上去就是格外的不合身，就跟刚下班的人妻冷不丁穿错了丈夫的睡衣服一般，特别扭。 　　“累死我了…”陆遥伸着懒腰，一边爬上了沙发，一边翻出了遥控器。臃肿的睡衣堆成一团，看上去圆滚滚的，跟个机器猫似的。 　　电视上，无聊的电视剧节目还在继续。 　　老陆瞄了两眼，便开口吐槽。 　　“好无聊。” 　　菱素嗯了一声，却是笑笑，没说话。 　　话说这年头吧，网络资源这么丰富，宅男宅女这种生物早就已经大规模普及，绝大多数的观众看剧都选择在网络上追，早就没了很多年以前，那种全家老少凑在电视机前组团看电视的热闹了。 　　但不知怎么的，菱素就是特别喜欢和自家的漂亮老爹，一起窝在沙发边上看电视。也不管看的是什么节目，播的是什么电视剧，剧是好剧烂剧都没关系，反正都是消磨时光，看小猪佩奇她都不介意。 　　之前两人在陆温娴租屋那边住着的时候，就觉得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现在回到了老宅这边，打开电视，任由着这样一台机器在边上聒噪，才稍觉不那么寂寞。 　　电视有的时候吧，都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的。 　　至少现在是的。 　　菱素偏了偏脑袋。 　　只见陆遥整个人懒洋洋的枕在一边，屋内的灯光昏黄，散着一种淡淡的暖色。老陆似乎有些乏了，整个人蜷缩着，纤长的眼角和好看的眸色，融在这淡淡的光晕之中，生圣将她的模样衬得不似凡人，美得让人不由呼吸一滞。 　　菱素抿了抿嘴，只觉有些有趣。 　　老陆目光盯着荧幕，却又好似注意到她的目光，她抬了抬眼皮，跟着又问： 　　“丫头，看什么呢。” 　　“没什么，课教得怎么样。”她转移话题，问起了今天的授课。 　　陆老师皱了皱眉，好半晌这才无语道。 　　“…你这同学还真挺笨的，好难教。” 　　哈…菱素忍不住乐了。 　　“很难教吗？” 　　“嗯，很难，真的是，明明挺漂亮的一小姑娘，这么脑子这么不开窍呢。” 　　正好这会儿，捧着个手机的苏宛凝在里屋打着王者荣耀，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坑逼队友了，她哇哇哇的鬼叫，一片狼藉。 　　老陆眯了眯眼，笑着指了指里屋。 　　“我觉得可能我们家的宛凝都要比你那同学聪明一些。” 　　菱素：“……” 　　李玉婷平时成绩不太好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真有这么笨的嘛？连苏宛凝都不如？ 　　她啼笑皆非，又见漂亮老爹转了转身子，打了个大大哈欠。 　　老实说，老爹懒懒散散想睡觉时的样子，是最可爱的。 　　她眯了眯眼，就超想伸手过去，顺毛，摸头！ 　　然而此时此刻的陆遥，却是没有半点自觉，她么，大约仍旧还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宅男，懒散且随意，丝毫不知自己偶然间的一举一动，有多么的…诱人。 　　“啊，对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老陆突然偏过头，她看了看菱素，跟着又道：“一会你帮宛凝洗个澡吧…毕竟爸爸我现在这样，不大方便。” 　　菱素嗯了一声，随口应下，但想想，又觉得有趣，她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好一会儿，这才打趣道： 　　“爸你现在怎样啊？怎么就不方便了？” 　　穿着一件跟男朋友衬衫一般的大码睡衣，懒洋洋的枕在沙发边上，看一集电视剧可以眯着眼睡着过去好几次。 　　老陆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家闺女是在调侃她。 　　她没好气的瞪了瞪眼，跟着又道：“怎么啦，嫌弃啊？嫌弃也没办法，你爸都变成这样了，肥不去啦。” 　　…是回不去啦。 　　可问题是！谁想回去呢！ 　　她轻轻笑了笑，跟着又说。 　　“…爸。” 　　“嗯。” 　　“改天我陪你去买套睡衣吧。”大丫头指了指，又扯了扯她那宽敞衣摆。 　　“干嘛啦。”陆遥翻了翻白眼，拍了拍大丫头伸来过的手：“这件不挺好的嘛。” 　　“是是是。”菱素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又静了一会儿。 　　直到电视上的节目终于播完，陆遥这才站起身，走到房间里，去没收苏宛凝的手机。 　　苏宛凝果不其然的哇哇的大叫了起来…倒是没哭。 　　老陆自是不为所动，拎着那小混球，把她从屋子里揪了出来。 　　“…赶紧让你姐姐帮你洗澡，等会太晚了。你姐姐明天还要上学呢！” 　　“上学了不起啊！”小丫头气鼓鼓的，表情很是不满。 　　菱素却是笑笑。 　　直到陆遥将小姑娘收拾服帖，她才起身，从沙发边上坐起，解下了外套。 　　她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陆遥，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问道。 　　“爸？” 　　“嗯？” 　　“我小时候，你有没有帮我洗过澡。”大丫头笑嘻嘻的，到是一点都不觉得害羞。 　　陆遥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跟着这才有些涩然的，点了点头，轻声道： 　　“你很小的时候，当然有过的。” 　　那个时候菱素甚至都还不记得事，陆遥自己呢？又是初为人父，替孩子洗个澡，都能弄得手忙脚乱的。 　　菱素便有些开心，她拎着毛巾，又一边揪过小丫头的衣领，走进浴室。 　　陆遥这才松了口气，懒洋洋的，又躺回到了沙发上。 　　菱素回头瞧了她一眼。 　　老爹仍旧是那般懒洋洋的样子，半躺在沙发边，抱着抱枕，昏昏欲睡。 　　她轻笑，跟着喊道。 　　“爸。” 　　“嗯？怎么啦。” 　　“大姨妈好点了没。”大丫头笑着问。 　　许是这大姨妈实在太过于强调她身为“女性”的身分了，陆遥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轻轻咳了咳，这才又回答道。 　　“…好多了，你问干什么？” 　　“哦，没什么。”菱素眯了眯眼，跟着又笑道：“记得多喝热水啊。” 　　“…知道啦，烦死了啊你…”一向好脾气的陆遥，破天荒的闹了些小性子，埋怨道。 　　好吧！果然直男语录很容易激怒正在经期时的女孩子啊！ 　　她咯咯轻笑，这才抱着那小魔王，进了浴室。 　　… 　　给小孩子洗澡实在是件相当糟心的事情，尤其是在这小丫头还格外不配合的情况下。 　　折腾了好半天，这才把这姑娘洗好了头发，搓好了身子。 　　要是家里有个浴缸的话，可能会方便一些。 　　菱素眯着眼睛在想。 　　等洗好澡，走出浴室。 　　老陆已经趴在沙发边上，沉沉的睡去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见到陆遥睡着，也不自觉的放缓了动作，压低了声音。 　　“拔拔累了。”她咬了咬唇，这才小声同姐姐说道。 　　菱素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可不能去打扰她喔。” 　　小魔头嗯了一声，跟着便用那双肥嘟嘟的小手，捂住了嘴。 　　夜色这会儿已经很沉了，电视台里的节目也已经播放至了尾声。 　　菱素动作轻柔的把遥控器声调低，又将客厅里的灯，给悄然关上。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夜未央，夜色轻慢。 　　大丫头轻轻把苏宛凝抱了起来，又悄悄摸摸的，走回房间。 　　床铺上的被褥已经收拾好的，整整齐齐堆成一块豆腐。 　　小丫头踩在床铺边上，又开始翻起了滚。 　　看这样子，今天晚上啊，又得伺候这个小魔头了。 　　她好笑的摇头，心底却是没什么太多的不满。 　　等到小丫头滚得累了，她这才走到床边，倚着，坐下。 　　屋外。 　　老陆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了起来。 　　菱素眨了眨眼，忽而转头，问那小丫头道。 　　“宛凝。” 　　“啊？” 　　“你是喜欢现在的拔拔多一些，还是刚喜欢以前的拔拔一些？” 　　“以前？”苏宛凝眨了眨眼，还有些不大明白。 　　“就是，就是没有变成魔法少女之前的拔拔。” 　　跟小孩子说话，有的时候就是要说一些小孩子才听得懂的话。 　　宛凝喔了一声，跟着嘟起了嘴，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片刻之后，她才奶声奶气的说道。 　　“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拔拔一些。” 　　哈？ 　　菱素眨了眨眼，颇感意外。 　　小丫头却是没有搭理她，径直在说。 　　“…以前的拔拔也是超好的！又温柔，对宛凝又好，宛凝想吃什么拔拔都会做给宛凝吃，还经常带宛凝去游乐园玩。” 　　这话倒是听得菱素一愣。 　　是啊…陆遥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不管是曾经是男人的时候，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之后。 　　她其实一直没怎么变，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静了好一会儿，菱素这才伸了伸手，轻轻把小丫头抱到了自己的膝盖间。 　　“…那宛凝为什么更喜欢以前的拔拔一些？” 　　苏宛凝咬着手指头，很认真的想了想，片刻之后，这才歪着脑袋，低声说道。 　　“以前的拔拔力气会大一些，现在的拔拔力气变小了，不好！” 　　这也正常…毕竟从个男人，变成了女孩子嘛。 　　只是这小孩子看世界的眼光，实在和她们成年人，差得有些太大了吧。 　　她啼笑皆非。 　　屋外，熟睡的陆遥似乎翻了翻身子，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跟着很快，又睡了过去。 　　透过门缝，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屋外的陆遥，静了片刻，她才笑眯眯的，问床上的苏宛凝。 　　“宛凝，你长大之后想不想成为和拔拔一样的…女孩子啊。” 　　正如同她小时候的，曾把母亲当做是她的偶像，曾立志过想要成为和苏嫣然一样的人…其实以自己的父母作为榜样，有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 　　成为像陆遥…像老爹这样的人。 　　挺好，不是么。 　　然而很明显，这小姑娘自是会错了意，她一听，顿时两眼发光。 　　“要啊要啊，我想和拔拔一样，变成魔法少女。” 　　菱素：“……” 　　你天生就是啦，不用变也可以啦。 　　她笑着搓了搓苏宛凝的狗头，又问。 　　“除了魔法少女呢，你还想做些什么。” 　　这第二志愿，小丫头顿时陷入了长考。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来，思考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好下了某个决定，目光里透着一种坚毅！ 　　然后就听见她郎朗的，大声说道： 　　“…我想成为王者荣耀职业玩家。” 　　菱素一个踉跄，差点没坐稳。 　　行吧…和才堪堪五岁半的丫头，聊这些所谓的人生理想，实在是有些太早了。 　　她侧躺上了床，看着斗志昂扬的宛凝丫头。 　　她眯了眯眼。 　　自己五岁的时候，最想做的，又是什么呢？ 　　啊，记不清了。 106，N市那不太冷的冬天（1）。 　　之后。 　　天气越来越冷了。 　　南方的冬天实在冷得让人难以吐槽。 　　比起屋子外边那些刺骨的寒风，屋子里的湿气，才是让人最难以忍受的。 　　这天早上，迷迷糊糊的。 　　菱素在睡梦中被漂亮老爹轻轻推醒。 　　她挣扎着转了转身，只觉得棉被湿漉漉的，像是沾了层水。 　　老陆把她摇醒之后，很快又翻起衣柜，给她找早上上学要穿的衣服了。 　　大丫头赖了好一会儿的床，这才不情不愿的爬起。 　　跟着便是洗漱穿衣，衣服也是一样，刚从衣柜里翻出来，就已沾上了一层水气，老陆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小包的生石灰，丢到房间角落，但也抵不住这的回南天的湿气。 　　宛凝还在小屋子里睡着，时不时翻个身，打个滚。 　　幸好这小魔头昨天晚上大发慈悲，没有在半夜闹腾，才让两个人睡得一通好觉。 　　等穿好衣服，下了楼。 　　漂亮老爹已经从杂物室里，把她常骑的那辆小电车推了出来，跟着又从车子底座翻出了两个安全帽，一个自己戴，一个递给了菱素。 　　漂亮老爹今个儿穿着的是一件略显臃肿的羽绒服，一看就是她曾经的男装，特难看，特不贴身，不过好在应该是很保暖的，毛茸茸圆滚滚，看上去就特别的可爱。 　　等到老陆架好了车，大丫头这才一下子跨上了后座。 　　“…哎你轻点。”老陆埋怨，“等会摔了看你怎么哭。” 　　菱素微怔，旋即笑笑。 　　“好啦好啦。” 　　想起了宛凝昨夜说的那些，她便有些好笑。 　　是啊，可能对一个五岁的，还没长大，世界观还比较简单的熊孩子来讲，拔拔从男人变成了一个魔法少女，唯一的改变，可能真就是力气比不上之前了。 　　很快，小电车就这样开出小区，行向学校。 　　南方的冬天真的冷，就算呆屋里也跟冰箱似的，出了屋外反倒还暖和一些，就是会有些起雾，湿气特重。 　　别笑，这都是真事！ 　　不多时，车子便已在十四中的校门外边停下，许是天气冷了的缘故，就连校外的早餐小铺子，也显得莫名的慵懒。 　　老陆停好车，帮菱素买好了早餐，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了些钱，塞给菱素。 　　“中午爸爸就不过来送饭了，你自己随便吃一些。” 　　菱素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伸手接过钱，又问。 　　“晚上干嘛呢？这么隆重。” 　　这事老陆昨晚已经说过一次了，说是晚上要加餐，所以中午需要准备，不能过来给她送饭。 　　“没什么。”老陆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道：“要是李玉婷没事的话，你也可以喊她到家里来嘛，加餐就是要热闹热闹。” 　　菱素喔了一声，也没当回事，摘下了安全帽，背起书包就转身。 　　老陆站在路边，目送着她走到一旁的红绿灯路口，她才又架起了小电瓶。 　　“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啦！”菱素摆了摆手，虽然有些烦，但又有些暖。 　　这冬天好似也没那么冷了。 　　…… 　　走过巷口，路口熟悉的报刊亭。 　　本想停下，随便买些杂志去，正好打发中午留校的无聊时间。 　　结果还没走近，就看到李玉婷面色通红的，从报刊亭那里跑了出来… 　　哎？ 　　干嘛呢，这么鬼鬼祟祟的。 　　她跟上去，随手翻了几本故事文刊，塞到了书包里。 　　报刊亭的老头子也不废话，只是一直在微笑着，收钱，装书。 　　只是那笑容里有重意义难明的味道，不停的打量着她。 　　有病啊… 　　搞得大丫头一阵莫名。 　　…… 　　很快便到了学校，上了教室。 　　李玉婷已经在座位上边等着了，菱素凑了过去，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声。 　　“…晚上你有时间吗？” 　　“啊…好像有。”李玉婷说话吞吞吐吐的，目光都不大敢和菱素直视。 　　搞什么嘛，神秘兮兮的。 　　她好笑的摇头，也懒得搭理她，好一会儿，这才又说。 　　“我爸…我小姑姑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有的话一起到家里去吃个饭？” 　　李玉婷喔了一声，似有些高兴，但嘴上却说。 　　“我得问过我爸妈。” 　　这倒是。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什么自主权。 　　菱素嗯了一声，也没当回事，跟着想了想，又很直接的问道。 　　“你早上在报刊亭那里，买的什么书啊…” 　　她这么一问。 　　李玉婷顿时紧张了起来。 　　“啊啊…没什么！！就是，就是，小姑姑昨天跟我说，想写好作文，就要增加阅读量。我买的就是一些作文收录之类的学习材料，不是什么不健康的书喔！不是！！” 　　话都变得多了。 　　菱素瞧着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想。 　　恰在这时，语文老师端着讲义走到办公室，跟着，宣布了这一天的学习开始。 　　…… 　　而这第一堂课呢，恰好正是语文。 　　课文老师端着一大沓的作业本，便开始讲解起昨天的课业内容。 　　昨天的课业，是篇作文，作文的名字叫做《朋友》。 　　菱素在昨天下课以前，就已经在课余时间偷偷写完了。 　　也不是知道是不是遗传了老陆的天赋，她写这篇作文的时候，显得相当轻松。 　　随便编一个小故事，然后再加句名人名言，最后在点个题，升华一下，讲点层次高的，比如朋友就是要相互进步，共同携手迎接美好光明未来什么什么的。 　　八百字也就凑够了。 　　她平时语文的成绩就挺好的，作文尤其是。 　　这个年纪的同学，面对八百字的作文作品，太多深恶痛绝。 　　但菱素不一样。 　　她常常能写破稿纸页，就是内种试卷后边的作文格子全部写完，还写不够的非得要在格子底下自己添上两句的…语文@＃@强者！ 　　她平时也是班上语文老师最喜欢的那位，虽不是课代表，但基本也是这么个意思了，平时也经常会抽她的作文，当做范本，在课堂上边朗读。 　　然而意外的是。 　　今天不同。 　　老师在简单点评了一下昨日的课业之后，却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她前桌的，李玉婷的名字。 　　“李玉婷昨天的作文课业，写得不错呀，进步很大，大家给李玉婷同学一点掌声。” 　　然后老师带头，啪啪啪的鼓掌。 　　菱素挑了挑眉头，一时间，她觉得自己语文@＃@强者的身份，被冒犯了！ 107，N市那不太冷的冬天（2）。 　　李玉婷虽然看起来乖巧，长发，黑长直，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班上的班花，豆蔻初开，也算班上乃至整个年级，学校里边，颇具人气的美少女了。 　　但和11区里的漫画不同的是。 　　这个李玉婷，虽长得好看，但是她的成绩不行啊。 　　在班上本就一直徘徊在四五十名，整个年级更是正数前五百很大概率找不到她。 　　也不奇怪。 　　这姑娘念初中的时候就总有N多同班外班，甚至于外校的男生骚扰，读不好书，也并不稀奇。 　　她语文本就不好，成绩更是中游偏下，甚至有的时候小班花的追求者给她写了一两篇文澡词汇比较华丽的情书小信封，她还得找菱素过来，帮她做阅读理解呢。 　　就是这样。 　　结果没想到的是。 　　这孩子的作文，也有被当做范文的一天。 　　她瞧着有些有趣，倒是莫名想起了作夜自家老爹给她补习的情景。 　　语文老师在点了李玉婷的名字后，很快又把她叫到了讲台上边，让她自个儿念起作文来。 　　李玉婷很紧张，捧着自己的本子，脸红扑扑的，看上去都快要哭了。 　　不过好在，这姑娘平时在班上的人缘还不错，也没什么人会去取笑她。 　　她磕磕绊绊的念了几句，总算念头通达，不过声音多少还有些紧张，颤颤兮兮，怯生生的。 　　“我的好朋友，叫菱素…” 　　大概是这么个开头。 　　大丫头顿时捂了捂脸。 　　什么鬼，她写的作文，居然是她吗？ 　　这种感觉真的不亚于公开处刑啊！超丢人的说。 　　底下终于发出了阵阵的哄笑。 　　陆菱素翻了翻白眼，终于控制不住的，有些脸红起来。 　　老实说，昨天的课文昨夜，写得最好的肯定不是李玉婷。 　　但对于这种平时学渣，但又忽然之间有一天的超长发挥，绝大多数的老师，都是喜闻乐见的。 　　是榜样嘛毕竟。 　　李玉婷的文笔虽还有些稚嫩，但文字写得还挺真情实意的。 　　“菱素帮了我很多，又帮我复习，平时如果有别的人欺负我，也是菱素第一时间站出来，挡在我的前面。” 　　同学之间的窃笑愈发愈加的明显。 　　…真样的公开处刑很丢人啊。 　　菱素低着头，不仅觉得丢脸，听着还有些橘里橘气的。 　　“所以菱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希望我们以后也能继续当好朋友，继续相依相伴，一起考上好的大学。” 　　几百个字念出来就跟折磨人似的，终于念完。 　　李玉婷捂着脸跑下了讲台，看都不敢去看菱素。 　　菱素气得轻轻踢了踢她的椅子。 　　然后就是班上男男女女的起哄。 　　…… 　　早上的课堂，很快就这样过去。 　　很快，便又到了中午。 　　学生们各展神通，解决午饭，顺便消磨打发这中午两小时不到的休息时光。 　　李玉婷背着书包，来到学校外边的麦家当劳！点了一份套餐，又在餐厅里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这才将压书包底的“摩镜”杂志，翻了出来。 　　是的…她原先那本被陆遥没收之后，她又买了一本。 　　因为她还没看完呢！！昨天看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菱素打断了！后边又给陆老师收去…今天她跑到学校外边来，就是不想被菱素给打扰的！ 　　《如昨之妖》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呢。 　　好好奇，挠得她心底痒痒的，昨晚她想着这个故事想了一整个晚上，连做梦都梦到了呢… 　　然而，今天。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终于能好好看看了，然后故事的后半段，却是让她有些失望… 　　“处理得不是很好的样子啊。”她嘀咕着，这才莫名的回过神。 　　哎哎，她这么一个语文渣渣，之前连八百字都没办法写好的笨蛋！现在怎么就能读出对方写得到底好不好了呢？ 　　果然还是有进步的啊… 　　她咬了咬唇，不自觉的想起昨夜陆老师，用这本百合邪道文，给她上课的情景。 　　“…《如昨之妖》这篇文吧，文笔不错，可是缺陷还是很明显的，她的故事构架不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总喜欢以一种特别微妙的方式，以至于她整个故事的人物关系，就显得有些失真…你写作文的时候要注意一点，不要太过偏执。” 　　这是陆老师昨天的评价，今天一看，还真挺对的。 　　而且… 　　故事居然还没写完，翻到后边的时候，还有一行未完待续在！！ 　　最恨这种吊人胃口的了。 　　她有些气恼，抓过汉堡狠狠的咬了两口，跟着又开始琢磨下期刊物她到底还买不买了。 　　结果…继续翻的时候。 　　她翻到了一篇名叫《已知花意》的文章，编辑在文刊上备注，标明了，这是一篇老文章，在很多年前曾在杂志上边连载过的，现在又一次翻出来，再次刊载。 　　作者叫，嫣然一笑。 　　文字…也很清新呢。 　　她不过读了开头的一小段，很快就已经沉浸进去了。 　　故事的主角，一个叫遥，一个叫然。 　　都是女孩子…磨镜的女孩子。 　　开头用的是一小段自述，第一人称的文摘。 　　以遥的视角，在笑着说道。 　　“第一次认识然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个男孩子。头发剪得这么短，又染了一头脏兮兮的黄头发…” 　　“那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我经常被附近的男孩子欺负，就是那种小孩子很常见的欺负啦，揪我头发，丢我书包，用小石子砸我什么的。” 　　“后来有一天。” 　　“我见到小然。” 　　“那个时候的她，和大多数的男生一样，喜欢欺负人，很淘气，大人都管不住。” 　　“那天她可能也是想过来欺负我的。” 　　“她跳出来，站在我的面前。” 　　“然而我不知怎么的，一点都不害怕，我看着她，就笑着，跟她说。” 　　“我说，这一条路，常有一群淘气鬼欺负人，你可以陪我一起走吗？” 　　“小然也好笑，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跟个男生一样，双手插在口袋里边，走在了我的左手边。” 　　“像是个骑士一样。” 　　“后来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其实不是个骑士，她其实也个女孩子。” 　　“这就是这故事的开始。” 　　也是《已知花意》，放在文刊最上边，最显眼的位置的一段故事。 　　小遥和小然。 108，N市那不太冷的冬天（3）。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其实什么都不是。 　　11月29日而已。 　　某个笨蛋的生日，罢了… 　　…… 　　送完菱素去了学校，回到家中。 　　苏宛凝还在熟睡。 　　她先把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遍，直到快九点的时候，宛凝那丫头，这才悠悠的醒了过来。 　　自然是少不了一通折腾。 　　给她洗头，煮早餐，换衣服，把换下的衣服又丢进洗衣机里。 　　正在忙着呢。 　　客厅里的手机却是震了起来。 　　小魔头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就帮她爹接了。 　　喂了几声，跟着又朝里边喊道：“拔拔，是麻麻的电话。” 　　老陆喔了一声，这才小跑出去，手上脸上还沾了一些衣服时残留下来的泡泡，她用脖子夹住手机，这才喂了一声。 　　“…干嘛。” 　　苏大美人在电话里头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跟着这才道。 　　“祝我生日快乐。” 　　闹得陆遥啼笑皆非。 　　“…你打个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啊。” 　　“你都不跟我说，我就只能自己祝自己啦。”电话那头，苏嫣然有些小委屈，可怜巴啦，吐槽道。 　　“德行。”陆遥啐了一声，跟着又道：“这么大年纪了，过什么生日呢。” 　　“是吗？”那边却是窃笑，得意洋洋的样子：“那我怎么听菱素说，某个人从昨天开始就开始忙了，说今天晚上要加菜呢？” 　　顿了顿，她又嬉皮笑脸的：“我可没说过我要回去喔。” 　　真的是…菱素这个小内鬼。 　　陆遥又好气又好笑，倒也没多恼怒，跟着又说。 　　“我们是过苏嫣然的生日，跟你苏嫣然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着，偏了偏头，手机有些夹不稳，然后就见苏宛凝很体贴的帮她拿过，又用手擦了擦陆遥脸上的泡沫。 　　“是是是，跟我没关系。”苏嫣然笑出了声，嘴上是在埋怨，但语气里边，却是止不住的开心。 　　是的，有点开心… 　　陆遥也笑了，一张脸再也绷不住。 　　她缓了缓，把手上的泡沫擦干净了之后，这才接过电话，轻声道： 　　“过生日了，也别委屈自己了，请剧组的朋友去吃顿好的，在自己给自己买点礼物。没钱跟我拿，也不用省了，就算…你说要娶我，省这一点小钱也不管用嘛。” 　　在说到“娶”这个字的时候。 　　那边很明显的笑了笑。 　　“挂了啊。”老陆脸皮薄，埋怨道。 　　那边有些不舍，却是出声。 　　“别啊。” 　　“干嘛。” 　　“礼物呢。” 　　“…没有。” 　　“所以说你替我过的这个生日，还真是随便啊，陆小姐。” 　　“怎么？不满意？”陆遥挑眉。 　　“直男，离婚。”苏嫣然骂道。 　　“好。”陆遥应得干脆。 　　“不好。”苏嫣然立马认怂。 　　怀中的苏宛凝这个时候也坐了起来，拍了拍陆遥的手：“不好，不离。” 　　老陆面向苏宛凝，立刻换了张脸。 　　“好啦，逗你妈玩呢。” 　　苏宛凝：“……” 　　她怎么听着像她游戏里的小伙伴在骂人啊。 　　“行啦，挂了啊。”陆遥又说。 　　苏嫣然这才不情不愿的喔了一声，挂掉电话。 　　电话挂掉没多长时间。 　　短信又跳了过来。 　　“晚上你们加餐吃什么啊。” 　　老陆回了个关你P事，嘴角，却是忍不住的笑。 　　… 　　今天晚上，老陆家加餐，买了半边烤鹅，又煮了一盘大大的麻婆豆腐，一盅祖传萝卜炖排骨汤。还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 　　下午，六点。 　　菱素准时回到了小区这边，推开门，见到满桌丰盛的菜肴，也不由得一愣。 　　“什么日子啊这是。”她开口，问道，结果一转头，就瞧见了蛋糕上边的字。 　　祝妈妈生日快乐。 　　…这自然是以菱素，还有苏宛凝的口吻写的。 　　菱素啼笑皆非，随手放下书包，这才埋怨道。 　　“…这老妈还在湛港的，这过的是什么生日啊。” 　　老陆解下围裙，却是笑笑。 　　“就是找个借口胡吃海喝一通嘛。” 　　这借口还挺好。 　　见只有菱素一个人，老陆又向她身后看了看。 　　“别看了，李玉婷没来，她妈喊她回家吃饭了…得过一会儿才能过来。”大丫头摆了摆手，跟着又去摆弄起蛋糕来。 　　却没想到老陆却是板起了脸，打了打她的手。 　　“饭都没吃，吃什么蛋糕呢。” 　　大丫头讪讪笑了笑。 　　饭菜是挺好吃的，老陆的烹调天赋爆表，有样学样的菜，也能做得很好吃。 　　吃完了饭，自是要开蛋糕的。 　　苏宛凝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拿着一次性的碗碟，刀叉，哐哐的敲。 　　陆遥这个时候还在边上数蜡烛呢。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菱素瞧着好笑。 　　“妈…不是，爸啊，女孩子过生日不是这样子的！” 　　她妈不在，她爸偏要给她妈过生日，搞得她有点乱，都有些口胡了。 　　“那是怎么样？”老陆奇怪。 　　“女孩子年龄是秘密好吧！！”菱素翻了翻白眼，然后把陆遥数好的那些蜡烛，全有塞回去：“哪个女生过生日的时候，会喜欢自己的蛋糕上插几十根蜡烛…” 　　女孩子永远都是十八岁的，好咩！ 　　老陆喔了一声，却是讪讪笑笑。 　　“那不插咯？” 　　“插一根。”菱素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才从蜡烛簇中，取了一只出来：“意思意思就好。” 　　老陆喔了一声，还一脸嫌弃的样子：“你们女孩子都这么麻烦的啊？” 　　…听听这钢铁直男的话。 　　气得菱素忍不住拿脚踢她。 　　之后，便是切蛋糕。 　　苏宛凝拿着把塑料刀子，哇哇喊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便朝着蛋糕杀了过去。 　　却在这时。 　　房间的门的响了起来。 　　“李玉婷来了吧。”陆遥笑着，起身开门。 　　… 　　然后。 　　2018年11月29日的这晚，八点零七分。 　　苏嫣然站在了那破旧小区的门外，对着屋子里的一家人，挥了挥手。 　　“麻麻！！”屋子里，苏宛凝怪叫了一声，顿时拿着塑料小刀，一路小跑，冲了出去。 　　苏嫣然弯腰，抱住了她。 　　陆遥下意识的往后让了让，面上神情混合着些许意外、些许惊喜，还有一丢丢的无奈，和啼笑皆非。 　　舟车劳碌，老苏再怎么精力旺盛，也终究还是有些疲了。 　　“这N市，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得要命。”她抱起了苏宛凝，跟着哈了一口雾气。 　　屋外的温度太低，这个时候，苏大美人的鼻头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了。 　　陆遥静静的看着她。 　　好半晌，她才轻笑道。 　　“怎么回来了。” 　　苏嫣然这个时候，已经踩着高跟鞋，提着她那高仿的爱马仕包包，走进了屋内。 　　“哈…” 　　她笑笑，跟着道。 　　“我的生日，我还能缺席不成？” 　　她随手放下了苏宛凝，又毫不客气的用手，直接抓了一块蛋糕。 　　“再说了，你不是说，让我喜欢什么礼物，就买什么吗？” 　　她笑了笑，偏了偏头，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陆遥。 　　“我买的礼物就是…回来看你们呀…不可以吗？” 109，斗嘴。 　　一家子人走进了屋中，陆遥反手，将门关上了。 　　她回过头，只见苏嫣然略略有些狼狈的抓着蛋糕，然后张大嘴巴，连着奶油，一口就吞了下去。 　　瞧那样子，多半也是有些饿了的。 　　…也真的是。 　　她摇了摇头，这才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一套餐具给她。 　　茶几上边，那几盘子菜肴也还未凉却，苏嫣然接过饭碗，略有些腼腆，略有些讨好的笑了笑，跟着这才扯开筷子，吭哧吭哧的，开始扒饭。 　　一时间，屋子里显得有些静谧。 　　寒冬被窗户阻隔在外，蜡烛不紧不慢的烧着，味道有些刺鼻，但却并不难闻。 　　苏嫣然用勺子舀了一大羹的麻婆豆腐，跟着这才淋在了雪白雪白米饭上边，麻婆豆腐那浓郁的酱汁，黏糊糊的搅拌着米饭，亮汪汪腻乎乎的，每颗饭粒都浸着油花，看着特别的解馋。 　　她囫囵吞下，跟着又满意的眯起了眼睛，恰好这时候又呛到了，咿咿呀呀的怪叫了起来，一旁的苏宛凝很识趣的递过了水，她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这才稍感满足。 　　“…好吃啊，哪家饭店买的？”她眨了眨眼，话说得特理所当然。 　　大丫头撇了撇嘴，只当这母亲大人，是在讨好着漂亮老爹。 　　陆遥好笑，却是无奈。 　　“我做的。” 　　“真的？”苏嫣然眨了眨眼。 　　老陆却觉这货装得有点过了，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苏嫣然笑了笑，也不在意，继续捧着碗，把剩下的几口饭，认认真真的吃完。 　　吃完之后，这才放下了筷子，她拍了拍肚皮，又从一旁取过一小块蛋糕，满足道：“好呲。” 　　老陆白了她一眼，却是笑骂：“德性。” 　　便很自然的接过苏嫣然吃完饭的碗，收拾，然后端进了厨房。 　　一时间。 　　就连菱素，也不免有些恍惚。 　　她好似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回到了那个苏嫣然去上泸打工，而失业的老陆呢，则独自一人留在N市，两夫妻分居的日子里。 　　那会儿，苏嫣然偶尔也会从上泸回来，带着苏宛凝，和一些漂亮衣服，裙子之类的小礼物。 　　然后，苏嫣然和老陆呢，偶尔也会见面，只不过见面之后，聊不到一两句，往往就开始吵起来了。嘴巴上边，谁都不饶谁，各种挖苦，互损。 　　最后，总是苏嫣然带着她，还有苏宛凝一起，三个人一同到小区外的酒店去住。 　　所以，在当初，在菱素还年少，还不经事的年幼时期，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好，老吵架，一点都不和睦。 　　大多数小孩其实都是这样，分不清对错，对事情的看法，很多时候都是依照着自己性子，依照着自己的喜恶来界定。 　　那个时候，她久久才能见到母亲一次，母亲每次回来，都会给她买一些好玩，有趣的东西，又会带着她，还有妹妹苏宛凝一起，离开老陆家这破破旧旧的厂区，去住那些个永远干干净净，窗明几净的豪华酒店。 　　这便是她和苏嫣然之间，为数不多的相处。 　　有些片面，又有些惊鸿一瞥的美好。 　　所以她觉得母亲好…觉得肯定是因为老陆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苏嫣然舍她们而去。 　　这就是她的偏执。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老苏有些时候，是有点渣了，而看看自己呢…好像也有点渣了… 　　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后悔？ 　　就跟年纪还小的时候，总喜欢骗家里说，钱不够花了。 　　到了年纪，每次和家里通话，都总在说，我钱够用。 　　这便是长大。 　　她坐在一旁，默默无言，却是有些恍惚。 　　屋子里。 　　收拾好餐具的老陆，偏了偏头，却是说道。 　　“…你今天不拍戏吗？怎么得空回来？” 　　“过生日嘛，跟导演请了个假，下午的戏拍完，就匆匆赶回来了。”苏嫣然歪了歪脑袋，咧了咧嘴。 　　“请了几天假？”老陆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但却又没有太多的埋怨在。 　　“就请了一天，明天就得回去了。” 　　“乱来啊你。”老陆无奈。 　　“过生日嘛。”她却嬉皮笑脸的，三口两口的把剩下那块蛋糕吃完，眼瞅着蛋糕上那根还在燃烧着的蜡烛，她却偏了偏头，问道。 　　“怎么才点一支？我不是三十岁了吗？” 　　菱素：“……” 　　行吧，你俩就搁这心有灵犀去吧。 　　见菱素不理她，苏嫣然也不在笑，她嘻嘻一笑，漫不经心的吹灭了那蛋糕上的蜡烛。 　　“蛋糕不好吃。”她又开始了，评头论足，说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指了指剩下的菜：“还是你爸做的菜好吃。” 　　得，继续。 　　菱素翻了翻白眼，对这两夫妻当面给孩子撒狗粮的行为，表示抗拒。 　　… 　　陆遥还在厨房里边收拾。 　　天气越来越冷了，铺天盖地的湿气，就算是把屋子里的门窗全都关上，也无法遮住那些个无孔不入的寒霜。 　　坐了一会儿苏嫣然，似乎有些不大舒服，她站起身，跺了跺脚，却又问。 　　“家里没暖气吗？” 　　厨房里，老陆的声音悠悠慢慢： 　　“这是南方。” 　　“可恶，空调呢！”苏嫣然不甘心，冷得直跺脚。 　　毕竟她刚从湛港那边回来，那儿是临海的海滨城市，气温大抵要比这边暖上不少，这会儿穿的还是小裙子，小丝袜，加高跟鞋呢。 　　老陆这会儿总算把厨房里的那些东西忙完，她解下围裙，慢吞吞的走了出来，走到苏嫣然的身边，还忍不住轻轻踢了踢一脚。 　　“…德性吧你，以前你又不是没在这边住过，怎么没见你这么娇气？” 　　苏嫣然讪讪笑笑，这才踢掉了高跟鞋，卷着腿，坐上了沙发。 　　老陆瞧着，也没个好声气，一边进屋去，帮她拿了张毯子盖腿，跟着坐下之后，又不忘损上两句。 　　“叫你臭美，这么冷的天，还穿裙子。” 　　严肃得就跟个老古董似的。 　　要是换在以前，怕是这句话就要吵起来了。 　　然而这一次，苏嫣然却只是笑笑。 　　她接过毯子，慢吞吞的盖在自己那双修长且弧度完美的黑丝美腿上，跟着又揉了揉自己的腿，然后笑着，应了一声。 　　“知道啦…” 110，一家子。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都没怎么说话，只剩那台不知是什么时候打开了的电视机，在莫名的聒噪。 　　苏嫣然瞧了两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问道。 　　“这电视是不是我当年买的那一台。” 　　“是啊。”老陆点头，嗯了一声，也没否认。 　　当初他们老陆一家，榨干家底也就掏出了这点首付的钱，买下之后，自然没有闲至的资金，去东买西买。 　　“过段时间换了吧，太旧了。”苏嫣然顿时夸下海口，大手一挥。 　　老陆斜了她一眼，又是忍不住的笑。 　　“德性。” 　　许是那张毯子起了作用，苏嫣然人暖和了，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她弯着身子，穿着丝袜的小腿就这样钻出了毯子，轻轻踢到了一旁的菱素…涂着丹寇色指甲油的脚拇指，藏在黑丝底下，显得格外的诱惑。 　　菱素：“……” 　　她轻轻咳了咳，又不动声色的推开自己母亲的腿。 　　…只是那丝袜的手感…摸上去… 　　好润！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嫣然嘻嘻一笑，跟着又开始吐槽：“这屋什么都好，就是太小了。” 　　又来了又来了… 　　老陆瞪了瞪眼。 　　“…关你啥事，又没让你出半分钱。” 　　“什么没出，电视机不是我买的？”她理不直气也壮。 　　“那你现在赶紧搬走。”老陆也没个好声气。 　　啊啊啊… 　　菱素在一旁听得，真有些穿越时空的感觉。 　　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时候，在老陆还是“老陆”的时候，她们之间，也因为这样的事情，斗过无数次的嘴。 　　但那个时候吧。 　　苏嫣然总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现在呢？ 　　见老陆真有些恼了，苏嫣然立马就已经怂了。 　　“我错了嘛…” 　　…物是人非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还用多言吗？ 　　她们两母女真不愧是两母女，都是一模一样的颜狗，呸呸呸，真不要脸。 　　这边苏嫣然认了怂了。 　　老陆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站起身，挤了挤，便走到长沙发边上，寻了个缝隙坐下。 　　一排三人坐的沙发，这会儿密密麻麻的挤下了一家四人。 　　苏宛凝一下子就钻到了老陆的怀中，蹭了个最好的位置，别的不说，小孩子的身子就是暖，抱在怀里边，就跟个暖宝宝似的。 　　时钟滴答滴答的再走。 　　电视仍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放着节目。 　　老陆抱着苏宛凝坐下之后，注意就似乎放在了电视上边，目不斜视的看着。 　　苏嫣然抱着毯子倚在了一边，她当然对这些个电视节目，没什么兴趣。 　　静了好一会儿，她又开始不老实了，伸了伸腿，用她的脚尖轻轻，踢了踢陆遥。 　　菱素：“……” 　　又来，又当着孩子开车？ 　　苏嫣然脸皮也是有够厚的，她全然当着菱素不在的样子，声音暧昧的撩着陆遥。 　　“喂，老公。” 　　菱素看到老陆的耳朵都红了，但还在装模作样的。 　　“干嘛…” 　　“爸和妈呢？” 　　“回老家了，再说我什么许你喊他们做爸妈了。” 　　“哎…这样的吗？”苏嫣然拉长着语调，话里话外都是暧昧。“那今天晚上？咱们一起睡？” 　　陆菱素：“……” 　　妈妈过分了！！我还在呢，我还在呢！！ 　　老陆不动声色推开她，耳朵根却已经红得滚烫。 　　“…还是老样子吧，你带着菱素，宛凝出外边去住酒店。” 　　老爹说到后边，声音小得都有些听不太清了。 　　要是放在以前，大丫头还是挺喜欢在外边住酒店的，稍微贵一些的酒店房间，干净，床铺又大又软，热水还能随便洗，住着确实舒服。 　　但现在不同了。 　　她摇了摇头，刚想拒绝。 　　苏宛凝却是已经不乐意了。 　　“不要不要，我不去住酒店！我要跟拔拔住！！” 　　说着一把抱住了陆遥的腰。 　　苏嫣然眨了眨眼，看了看陆遥，看了看苏宛凝，又看了看菱素。 　　最后她摸出钱包，掏出了里边仅剩不多的几张纸币。 　　“要不你晚上带着宛凝去酒店住？” 　　菱素：“……” 　　请务必，麻溜，痛快点去死！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苏嫣然这么可恶的呢！！ 　　她翻了翻白眼，好一会儿这才说。 　　“家里有两间房间啊，你和爸…睡一间就好了，我和宛凝睡次卧。”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最大的了！ 　　苏嫣然喔了一声，似有些惋惜，但静了片刻之后，但还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哎，只能这样了！” 　　唯独只声下苏宛凝还在抗议。 　　“不嘛不嘛，我要跟拔拔睡！！我要跟拔拔睡！！” 　　然而这个时候，自然没人去搭理她。 　　…… 　　夜色静悄悄的。 　　当八点黄金档期的综艺节目播放结束后，时间慢慢的，也来到了深夜。 　　其实在节目的后半段时。 　　一家人的心思却都已经不在这节目上边了。 　　老苏拿着她的手机，正在和苏宛凝连机打王者荣耀呢。 　　菱素趴在茶几上边写着作业，写得慢慢吞吞的，不过就是几道题目而已，她反复推算，书书写写，好似永远都写不玩。 　　也就剩下老陆偶尔会看看电视。 　　…有的时候菱素总觉得老陆看电视跟一些老人似的，你说她看吧，她看着看着就总会眯上眼睛，像似睡着了。 　　可如果你真觉得她睡了，起身去帮她把电视关掉，她又回睁开眼说你，说她还在看呢。 　　就很内什么。 　　很可爱就是了… 　　快十点多的时候，苏宛凝第一个抗不住，手机一摔，打起了哈欠。 　　“…麻麻我困了。” 　　苏嫣然嗯了一声，也放下了手机。 　　陆遥探过脑袋，看了一眼，却是无奈的骂道。 　　“你们比赛还没打完，就挂机了？” 　　苏宛凝拍了拍桌子，不满道：“都不知道我们那些个队友到底是个什么人！” 　　苏嫣然笑嘻嘻的，也不在意。 　　老陆无奈，这才把手机捡了起来。 　　本来她们几个人已经被对家守着泉水，要冲了。 　　结果见到老陆捡起来玩，苏嫣然也抱回了手机。 　　有个人冲泉了，被老陆刚想躲开，结果一旁苏嫣然控制的虞姬，就已经横了过她，拦在她的面前。 　　苏宛凝之前用陆遥手机玩时，用的角色是项羽。 　　然后就听到苏嫣然就在边上鬼叫：“不要杀我老婆！” 　　陆遥：“……” 111，夜。 　　结果同队的几个孩子，一听有小姐姐，立马亢奋得跟个什么一样。 　　守着泉水，步步反击。 　　但很可惜的是…还是输掉了。 　　一局比赛结束。 　　苏嫣然这边多了三个好友申请。 　　老陆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忙着给这几孩子拉黑呢，一边拉黑还一边骂道： 　　“…毛都没长齐还想学别人泡小姐姐？滚回你家泡你马去吧。” 　　菱素：“……” 　　她总算知道苏宛凝这恶劣的性格，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老陆骂了一声，跟着又道：“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苏嫣然咯咯一笑，随手丢开手机，跟着这才腻着嗓子，喊了一声。 　　“…好嘛，我错了嘛，对不起嘛，爸爸…” 　　菱素：“……” 　　这不是之前在湛港那会儿，跟人家小关开的玩笑么。 　　老陆也有些受不了这家伙的没皮没脸，她轻轻一推，跟着又说：“赶紧去洗澡，等会太晚了。” 　　“好好好。”苏嫣然笑笑，这才站起。 　　嫣然太太这次肥来，来得匆忙，加之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两手空空，倒是潇洒得很。 　　老陆找出毛巾，洗漱用具，又给她翻出了一套以前男人时穿过的睡衣，给这家伙换上。 　　…没想到还挺合身。 　　毕竟从身高来看，当时的老陆一米七三，老苏一米七出头，再加上两个人都是平胸，其实穿同一套女装，也不是不可以。 　　呸呸呸！为什么一定非要是女装呢？ 　　…… 　　洗澡有些时候真的是件相当治愈的事情，热腾腾温吞吞的水，从头倒尾的淋下，氤氲的雾气，好似一天的疲劳和烦心，都会在这蒸腾的雾气中，烟消云散。 　　片刻之后。 　　苏嫣然从浴室里边走出。 　　洗净铅华的脸上，未施粉黛，少了些妖冶，多了一丝丝淡淡，且典雅的秀美。 　　从浴室里边出来，她转身便已经进了主卧，反手关上了门，也不知道在折腾着些什么。 　　老陆仍在客厅这边看着电视。 　　见她出来，便吩咐菱素带着宛凝进屋洗澡。 　　又过了一会儿，菱素和宛凝都洗好了澡，陆遥这才拿过浴巾，走进了浴室。 　　这一前一后的折腾，就已经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屋外，客厅中。 　　苏宛凝委屈巴啦的咬着手指头，泪眼汪汪。 　　“…姐姐，我还是想跟拔拔睡。” 　　菱素看了看浴室，又看了眼半遮着门的主卧。 　　她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道。 　　“…今天晚上，你还是跟姐姐睡吧。” 　　这就一晚。 　　“为什么…”小姑娘当然不依，吵闹道。 　　“因为今天是麻麻的生日。”菱素无奈，只好编了个借口：“过生日的麻麻，要和拔拔睡一起才可以！” 　　“那宛凝过生日是不是也可以和拔拔睡！”说起这个，宛凝的眼睛就闪闪发光了起来。 　　菱素：“……” 　　你个小魔头，就算不是生日，你平时也没少和老爹睡啊。 　　倒是她… 　　想想就生气。 　　她年纪太大勒！不尴不尬的，要是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实在不大好主动和老陆睡一张床。 　　要是，她也生日呢… 　　她眯了眯眼。 　　恰在这时，陆遥正好已经洗好了澡，推开门，从浴室里边走出。 　　…老陆有些时候的习惯，还真和之前当男人时，没什么差别。 　　就比如说洗澡。 　　老陆每次洗澡的时候，总喜欢在浴室里，把水擦干，换好一身整整齐齐的衣服之后，这才从浴室里出来。从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的时候光光是穿着一条短裤，就开始在家里边到处乱走。 　　老陆很注意这些… 　　可能因为她，因为她们两个都是女儿的缘故。 　　可变成了女生之后，这样的举动，总莫名给人一种禁欲系的错觉。 　　她穿身睡衣服，懒洋洋的走出客厅。 　　然后就听到房间里的苏嫣然，轻笑道。 　　“…哎，陆遥，你还在外边干什么，快进来。” 　　声音有些摇曳。 　　老陆不好意思的咳了咳，面颊通红。 　　菱素偏过脑袋，只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了。 　　…… 　　只听“吱呀”一声，主卧的那门缝一点点敞开，合着本就不算太敞亮的，橘黄色的灯光，光晕之下，苏嫣然巧笑嫣然的样子，斜的做在床边。 　　昏黄的暖光。 　　精致且皎白的面容，唇角上微微扬起的笑意，依稀能够看到微尖的虎牙。 　　她的长发似乎已经吹干，格外的柔顺，先前穿的丝袜已经脱了下来，丢在一旁，她裹着刚刚老陆给她的那件睡衣，有些宽松。 　　怎么说呢。 　　…怪好看的，怪妖冶的，怪魅惑众生的。 　　就像是只刚刚从千万里海底，爬上海边，正打算勾人的海妖。。 　　陆遥摸了摸鼻子。 　　见她进来，苏嫣然笑了笑，她捋过鬓边的长发，露出一半张好看的侧颜。 　　“…你还看这种东西啊？” 　　只见她双手摊平，摸出了那本“磨镜”杂志。 　　呃… 　　陆遥一时间愣住，片刻之后，才慌忙解释。 　　“我这两天在帮菱素的一个同学补课，这是那同学带来的！” 　　苏嫣然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暧昧，她莞尔，嘴角勾起一丝丝好看的弧度。 　　“同学，又是那个李玉婷吗？” 　　哎… 　　陆遥眨了眨眼…忽然想起那次在餐厅，她和菱素一起，用李玉婷这个名字骗苏嫣然的事。 　　所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 　　她张了张嘴，最后终是放弃了解释。 　　“嘛，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苏嫣然咯咯轻笑，又翻了一页。 　　“所以啊，真是没想到…” 　　她翻着书，正好翻到了一页很涩很过分的百合图页上。 　　苏嫣然指尖轻轻的摩擦着彩页，跟着又说。 　　“…你这是买来学姿势的吗。” 　　陆遥：“……” 　　这种时候你解释有用吗？有用吗？有用吗？ 　　她翻了翻白眼… 　　时钟滴答，夜深人静，那橘光在墙上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就见到坐在床铺上的女子，偏着头，轻轻靠近。 　　“哎。”她笑嘻嘻的叫道： 　　“怎么了。” 　　“没什么，”她眯了眯眼，躬身，屈膝，眼波如丝。 　　她轻轻扯了扯宽松睡衣的衣领，然后整个人，慢慢的，开始往老陆身边靠去。 　　“…就是，道歉啊…” 111.5，咳。 　　… 　　总而言之，就是长夜漫漫。 　　小屋，次卧。 　　苏宛凝乖乖巧巧的坐在床铺一边，蜷缩着。 　　刚刚洗完澡，小脑袋瓜上的头发还有些湿，菱素翻出吹风筒，又找出梳子，帮她一边理顺头发，一边吹着。 　　此刻，夜色氤氲，冬天那微寒的气温，裹挟着浓郁的湿气，窗外是霓虹闪烁的街灯，隐隐的透了些冷色调进来，莹莹绕绕。 　　“拔拔和麻麻在房间里做什么呀。”此时，天真无暇的小聪明鬼，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 　　这个问题问得。 　　就连菱素，也不免下意识的愣了愣。 　　哎呀呀，这个做什么，到底应该要怎么回答呢。 　　隔壁这对混蛋夫妻，当着孩子的面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开着车，大丫头早就已经有些忍受不了了。 　　但是这个教育课嘛… 　　由她这个当姐姐的，和宛凝说，真的好吗？真的合适吗？教坏小孩子了怎么办？ 　　所以她轻轻咳了咳，最终还是说道。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小魔头自然没那么容易会被她蒙骗过去！不停的追问。 　　“就是…” 　　就是在造小孩啊！你这个愚蠢的妹妹啊！ 　　她翻了翻白眼，决定祭出大杀招。 　　“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苏宛凝歪着脑袋，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姐姐，好一会儿，她才道： 　　“可是姐姐也没多大啊？” 　　嘲讽！这绝对是在嘲讽！ 　　菱素微恼，但又不知该如何说的好。 　　隔壁主卧，隐约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像是争吵，又像是在相互埋怨。 　　菱素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只觉得这头发已经干了，这才关掉了吹风筒。 　　等吹好了头发，小丫头这才躺了下来，她在床铺上打了一会儿滚，跟着又开始跟姐姐撒娇：“姐姐姐姐，我想要听故事想要听故事。” 　　睡前习惯了都。 　　其实哄小丫头睡觉并不难，给她讲故事就好。而且这丫头听故事也不挑，什么故事她都听，上到四大名著，下到网文小说，实在不行你从《读者》，或者《故事会》这些个文刊上编摘几个小故事念给她听，她也不挑。 　　反正只要是故事，她就能听得很开心，比如之前给她讲的《豆粕苍穹》，她也能很乐呵很乐呵的听完。 　　只是今天恰好，把手头上的故事书，都已经讲完了。 　　姐姐左翻翻右翻翻，却是根本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故事书。 　　结果却不曾想。 　　这小丫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那儿，翻出了一本杂志，丢到了床铺上。 　　“姐姐姐姐，今天要听这个。” 　　姐姐盯睛看过去，顿时整个人的窘了起来。 　　…这，不是“磨镜”吗？她藏得这么好，怎么就被这混蛋丫头翻到了？ 　　她红着脸，不动声色的收起。 　　“你在哪找到的。”姐姐质问。 　　“在姐姐的抽屉里啊。”小魔头笑得天真无邪。 　　“那上边不是有锁的吗？”姐姐无语。 　　“锁的钥匙，姐姐放在床垫底下了。”小魔头依旧天真无邪。 　　姐姐：“…诶？” 　　小魔头：“讲嘛讲嘛，不讲我就去跟拔拔说，说姐姐偷偷买这种奇怪的书还藏起来，书上面有两个女孩子在贴贴。” 　　菱素：“……”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了！ 　　“讲嘛！”小魔头又开始撒娇。 　　菱素轻轻咳了咳，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过了杂志。 　　“我要听这个！”小魔头翻开书，指着其中一个故事，笑嘻嘻的，用巴掌拍了拍。 　　菱素瞄了一眼，只见那上边的描述…什么玉体横陈呀，修长的双腿呀，肤若凝脂呀… 　　而图的旁边呢，是一张格外性感格外涩气的…涩图，虽然没有露点，也没啥过线，但就是…很涩啊！ 　　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脑子一热，把这书买下来的？ 　　她脑袋嗡嗡做响，但在小魔头的威逼利诱之下，还是不得不捧着书本，小声念了起来。 　　“话说这东胜神洲有一花果山，山顶一石，受日月精华，生出一石猴…” 　　她开始瞎掰。 　　小魔头顿时不满了。 　　“姐姐姐姐，猴子的故事我听过了，我要听这本书的故事！！” 　　她说着，又拍了拍杂志。 　　“我认识字的！” 　　然后就见她指着其中一行，奶声奶气的念道： 　　“她穿着性感且妖冶的情趣内衣，侧躺在床铺边上的一侧，黑发绚烂铺开，只露出小半边侧脸，精致，绝美…” 　　“她的红唇，恰似那一抹摔开的胭脂扣，带着一种淡淡的魅色…” 　　“她吻上了她的腿…笑意莹莹的问着床铺边上的妖精…干嘛要把丝袜脱下来…” 　　“床上的妖精眯着眼，眉目之间的波涛汹涌，恰似那旧时风情，缓慢而柔滑…” 　　“妖精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本就质量不佳的情趣…内衣，一下子就被撕成了碎片…” 　　“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耳侧，蹭着对方柔软的发丝…轻声低语…” 　　“黑色的蕾丝绕着雪白皮肤走过的痕迹，透出让人浮想联翩的胭脂色…” 　　菱素听得… 　　什么鬼！！ 　　这小丫头认得这么多字的吗？ 　　小魔头指着书页，认认真真的读着，一字一顿，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问道： 　　“…姐姐，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哎…”陆菱素顿时呆住。 　　这是在干什么？！在开车啊啊啊啊！ 　　她脸滚烫烫的，顺着这些文字，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隔壁的…笨蛋父母。 　　…啊啊啊… 　　要死了啊！ 　　她吸着气，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不至于那么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 　　“她们在造小孩呢…” 　　这应该算是比较文雅的解释了吧？ 　　虽然她也不知道女孩和女孩之间，到底能不能造就是了。 　　结果小魔头却是喔了一声，不解了。 　　“造小孩是什么啊，小孩子不都是从垃圾桶旁捡回来的吗？” 　　菱素轻轻咳了咳。 　　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听到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了一阵摔东西的声响。 　　她吓得立马站起，然后走出次卧。 　　…… 　　客厅处。 　　穿着睡衣，衣衫不整的苏嫣然，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坐在了沙发边上。 　　凌乱的睡衣下，隐隐约约露出的，是件蕾丝边情趣内衣勾勒出来的痕迹。 　　正是她和菱素，曾在网络上边讨论过的款式… 　　见到菱素出来。 　　她木然的抬起头，指了指此时此刻紧关闭着的主卧大门，好一会儿，她才无言道。 　　“…你爸爸她，把我赶出来了。” 　　菱素：“……” 112，笨蛋夫妻。 　　… 　　夜色已深，月光清淡。 　　夜色笼罩下的冶炼厂小区，远远疏离着灯光通明的城市，坏掉的路灯所照耀不到的地方，漆漆暗暗，莫名的显得静谧和安宁。 　　小楼，屋里。 　　菱素目瞪口呆。 　　老苏一脸无辜的看了一眼紧闭着的主握大门，好半晌，这才无语道。 　　“…你爸爸把我赶出来了。” 　　陆菱素：“……” 　　路菱素：“噗。” 　　这都什么啊！ 　　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这么的似曾相识呢！啊，对了，知道了！这就是小夫妻吵架，然后老公被妻子赶出来睡沙发的情形！！对不对！对不对？ 　　菱素忍不住的笑。 　　老苏一脸幽怨，直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自己睡衣的衣领，看着里边那件涩气满满的衣物，然后这才，低声嘟囔道。 　　“我也没做什么啊。” 　　是是是，您的确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就是这行为是不是太过了！ 　　菱素笑得有些畅快…叫你开车，叫你开车，现在好了吧，翻车了吧。 　　苏嫣然自哀自怨过后，跟着又有些不满，她扯了扯衣领，把里边的一些蕾丝边露了出来。 　　的确正是那件，先前她们两母女在微信上边聊过的衣服，嗯…蕾丝边，女仆装，布料要多省有多省，虽没完完全全的露出来，但这会儿隐绰绰的，若隐若现的藏在男式的睡衣之下，反而倒是更显诱惑，暗涛汹涌。 　　嗯…虽然老妈没胸，但也仍旧很好看就是了。 　　老苏倒现在似乎还有些脑子转不过来，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懵圈，好半晌，她才轻轻嘟囔： 　　“…你爸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这样都能把我赶出来的？” 　　呃…单纯从女性魅力这一点来说，老苏的颜值，确实丝毫不比老陆差，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方面上，老苏还要更占上风一些… 　　老苏的腿好康！毕竟身高高嘛！ 　　菱素古怪的扯了扯嘴角，过了片刻，这才出声，应道。 　　“…以前是，现在就不好说了。”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了！”老苏有些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壳。 　　菱素：“……” 　　如果现在可以发表情的话，那么她最想发的，一定是这个“滑稽”。 　　感觉太神奇了啊！ 　　一对情侣，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就是所谓的囡欢女爱，结果两人滚到了床板上边，欲念贲张，活色生香…结果这一亲热，一转头，两个人都躺好了，还都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 　　什么鬼！两躺0！！两个受！！无解啊！！ 　　虽然是件很悲伤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她就是这么想笑呢。 　　大丫头古怪的扯了扯嘴角。 　　苏嫣然不信邪，站起身，走向主卧敲门！ 　　“喂喂，你干什么呢！” 　　结果门拉开了一条缝，什么衣服啊棉被啊枕头啊乱七八糟的，都丢了出来，依稀还能听到老陆略带羞耻的声音，在训斥着。 　　“王八蛋，滚去睡沙发吧！” 　　虽是在骂人，但是声音小得不行。 　　站在门外的苏嫣然，抱着棉被，枕头，一脸的无辜。 　　陆菱素：“……” 　　她轻轻拍了拍自家老妈的肩膀，好一会儿，这才道。 　　“你真的是什么都没做吗。” 　　苏嫣然还在茫然着呢，听到自家闺女这么一问，她略略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什么都没做喔。” 　　其实就是老陆恼羞成怒了吧？ 　　菱素啼笑皆非，好一会儿，这才略显同情的拍了拍老苏的肩膀。 　　“爸爸…这两天，来那什么了，这两天还没走呢，你就体谅她一下吧。” 　　说着说着，大女儿自己脸都有些红了。 　　…所以说你们这两个混蛋夫妻，开车的时候就不知道注意一点吗！！ 　　老苏听完，这才恍然，跟着又略有些懊恼的锤了锤腿。 　　“哎哟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来了。” 　　菱素：“……” 　　她翻了翻白眼，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哪里来的渣男啊？所以说小时候的我到底是怎么瞎的眼？居然会把你这种人当做是偶像呢？ 　　静了静，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 　　“要不到这边，和我还有宛凝一块儿睡？” 　　这边，听到菱素这么一说。 　　苏嫣然那消失已久的理智，也总算上回了线。 　　她轻轻笑了笑，跟着又抱了抱棉被，顺着一躺，便躺在了沙发上。 　　“算了，没关系，我睡这边就好了。” 　　菱素喔了一声，也没再说。 　　闹这么一出…她现在脑子也还有些乱着呢。 　　等到走进次卧的时候，才听到屋外传来苏嫣然轻飘飘的声音。 　　“早点睡啊，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知道啦。” 　　说罢，次卧的门，这才悄悄关上。 　　床边。 　　小丫头这个时候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磨镜这本乱七八糟的小说，这会儿正丢在一边。 　　看着书页旁那糟糕且涩气的配图。 　　她的脸不自觉的有些红润，她轻轻咳了咳，这才解开了上衣服，这才爬上了床铺。 　　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最害怕的就是这些…带着点点隐秘的，带着点点暧昧的…小情愫。 　　她轻轻咳了咳。 　　睡梦中的苏宛凝，却是翻了翻身。 　　讲道理，这本杂志，在她鼓起勇气买回来之后，她便一直藏在了箱子底下，未曾看过。 　　直到今天… 　　咳咳，她从小丫头的身侧，动作轻慢的，将书本取了过来。 　　也不敢开灯，就着手机那点点微弱的光芒，慢慢的翻，慢慢的读。 　　文字的确很优美，故事也很出彩，但更吸引她的，却是文字一侧的，那些个暧昧的照片。 　　真的是…完蛋了… 　　她感觉自个儿，有那么一丢丢的，弯掉了呀。 　　她面颊通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的眼睛有些酸痛，她这才放下了杂志。 　　却在这时。 　　门外又一次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走到门边，秉住呼吸，静静的听着。 　　声音有那么一丢丢不真切… 　　… 　　屋外。 　　老陆无可奈何的看着沙发上的苏嫣然，静了好一会儿，她才面颊微红，埋怨：“你到底还进不进来了？” 　　躺在沙发上，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苏嫣然，一脸的懵逼。 　　“哈？” 　　“把里面那件衣服脱掉，滚进来…” 　　苏嫣然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好。” 　　… 　　然后，又是几分钟过去。 　　静悄悄的夜色中，传来了一阵气急败坏的怒斥。 　　“…叫你把里面那件内衣脱掉，不是让你什么都不穿啊！！混蛋！！你这个人，想要气死我啊！！” 　　然后，怒斥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然后的然后…便是那无边的风月。 113，早餐。 　　总之。 　　吵吵闹闹的，又是一宿。 　　被这对笨蛋夫妻害的…大丫头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她是最先起来的，出门去一看的时候，沙发边上的棉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套…脱下来的蕾丝边女仆内衣。 　　她略显得嫌弃的捡起，丢到了洗衣机中。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只觉得生无可恋，痛不欲生。 　　这东西是什么？ 　　对！就是贤者时间啊！ 　　她脑子乱糟糟的，把洗衣机开成了最大功率，蕾丝边的女仆内衣在滚筒里边被各种拉扯，这才算是出了口恶气的样子。 　　这边洗衣机的声音一响。 　　主卧的门，就咯哒一声，被人打开了。 　　老苏穿着睡衣服，一副典型的没睡醒的模样，走了出来，见自家闺女在洗自己的情趣内衣，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反倒走回房间，又翻出了两件衣服来。 　　“这两件你也顺便帮我洗一下吧。” 　　陆菱素翻了翻白眼。 　　摊上这样一个无良老妈，她觉得自个儿都快要被气得内分泌失调了。 　　… 　　这会儿的时间还早，外边的天才刚刚蒙蒙亮。 　　菱素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了书包，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没去叫醒屋内沉睡的陆遥。 　　苏嫣然却是已经换好了衣服，等在了门边，见到菱素从次卧这边出来，她轻轻喊了一声。 　　“走吧，妈送你…你爸昨晚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中的电瓶车钥匙。 　　菱素：“……” 　　能不能别开车！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昨晚太累了！昨晚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她背着书包，一脸漠然的站着。 　　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这混蛋老妈说，一句话，都不想！ 　　… 　　下了楼。 　　只见苏嫣然轻描淡写的把电车，从杂物室里推出。 　　可能是好久没开了的缘故，她左右摆弄了一会儿，这才适应。 　　等驾好车，她歪了歪头，跟着喊道。 　　“上车。” 　　陆菱素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杂物室里，取出了安全帽，一个自己戴上，一个丢给了自家老妈。 　　对了，拿给老妈的那个是个绿色的！她很生气！故意的。 　　老苏愣了一下，这才哈哈大笑，也不在意，接过帽子，就这样带上了。 　　…… 　　苏嫣然的车技（双关），比起老陆来，可实在是彪悍得太多了。 　　电瓶车在巷子里横冲直撞的，什么宝马奔驰…甚至是兰博基尼，都被她远远的甩在了后边。 　　平时十多分钟的路程，老苏开五六分钟就到了。 　　可能是因为太早，这个时候的校园外边，还多少有些清冷。 　　教学楼处还亮着灯，不过绝大多数的早餐店却是已经都开了门。 　　苏嫣然刚想转头回去。 　　菱素却是叫住了她。 　　“…一起吃了早餐再回去吧。” 　　苏嫣然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笑笑，停好车，跟她走进了早餐店。 　　… 　　N市最常见的早餐，自然是米粉。 　　米粉的吃法有很多，煮，烫，炒，烹，林林总总。 　　配的作料也是千奇百怪，比如著名的螺蛳粉就是G省出去的。 　　两人要了米粉，坐下，还没吃两口呢，就听到苏嫣然，笑嘻嘻的问道。 　　“哎，丫头。” 　　“嗯？” 　　“你学校附近有没有卖那种糯米团子的呀。”苏嫣然一边吃着粉，一边问道：“就是那种，蒸好的糯米，里边放些煮好黄豆泥，再加些酱萝卜丁，腊肠，握成一团的。” 　　“喔，那个啊。”听老妈这么一说，菱素一下子也想了起来。 　　“对，有没有卖。” 　　这小吃早餐，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吃，因为便宜，五毛钱一块钱就能买很大一团。到了N市这边却是吃得少了，因为这边吃的早餐种类很多。 　　她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这才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喔。” 　　“这样啊。”苏嫣然似有些失望的样子。 　　“妈你要吃？我帮你问问？”她偏头，奇怪道： 　　“不是。”苏嫣然愣了一下，这才笑着摆了摆手：“你爸爸特别爱吃那个，就想一会儿带回去给她。” 　　而听到老苏这么一说。 　　菱素却是不免怔住了。 　　也许这就是父母吧，她们会细心，仔细的，一一记住孩子们的喜好，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吃怎么样的早餐。 　　老陆平时给她带的外卖，又或者是煮的餐食，大多都是她爱吃的饭菜，喜欢的口味。 　　可她却从未真正去问过老陆。 　　她到底喜欢吃什么东西。 　　她默默的记下，然后嗯了一声，跟着又抬头，笑着说：“我问问其他同学，看看有没有。” 　　于是此时还在睡梦中的李玉婷，就被一阵电话吵醒，然后一头雾水的开始回忆，这学校的附近到底哪里有卖糯米团子！！ 　　喂喂！发生了什么啊！ 　　最后，两人还是在一个角落的巷子里边，买到了记忆中和老家一样的糯米团子。 　　香喷喷的黄豆泥，煮得油腻发亮的香肠，还有零星的酱萝卜丁。 　　“香肠加一根，萝卜丁放多一点，我给你付双倍的钱。” 　　听苏嫣然开头那些话，老板还挺有些愁眉苦脸的，后边听到了双倍的钱，这才眉开眼笑了起来。 　　等买好了糯米团子。 　　李玉婷的短信也回复过来了：“你为什么要买糯米团子，你为什么要在这么早的时候买糯米团子…” 　　后边跟着的颜文字表情是：“Σ( ° △ °|||)︴？？？” 　　所以说！这糯米团子是什么很重要的任务道具吗？ 　　苏嫣然笑着把书包递给了菱素，跟着又小心翼翼的把糯米团子收好在口袋里，这才笑着说道。 　　“那你去上学吧，妈先回去了。” 　　菱素站着，嗯了一声，跟着又问：“妈，你下午就要回去了？” 　　“嗯，是啊，票已经买好了…本来请假回来就挺任性的了。”苏嫣然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应着。 　　虽然这一晚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但这个时候，终究还是有些不舍。 　　菱素静了静，好一会儿，这才低低说道。 　　“那，一路小心，早点回来。” 　　苏嫣然微微怔了怔，片刻之后，她才轻笑出声。 　　“好…” 114，猫抓的。 　　… 　　“回来了？” 　　门还没推开，就听到屋子里边，传来自家…妹子老公轻飘飘的声音。 　　她似乎还没睡醒，整个声音都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苏嫣然推开门，走入屋中。 　　只见那小妮子，裹着一件睡衣，半梦半醒的倚在沙发边上。 　　角落里的洗衣机已经停了下来，蕾丝内衣干巴巴的挂在滚筒上边。 　　呃…怎么说捏，看上去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刺眼。 　　她假做不在意的样子，走到了洗衣机旁，用袋子，把内衣装起。 　　妹子老公白了她一眼。 　　“干嘛呢，还想带回去啊？” 　　“不带回去？留给你？”苏嫣然不解…然后她又开始脑补自家妹子老公穿这套内衣的样子。 　　陆遥有些脸红，愤愤骂道。 　　“…放那，等会我拿去丢了。” 　　呵… 　　苏嫣然扯开内衣，左右瞧了瞧，却是笑道。 　　“挺好的一件衣服，干嘛要丢。” 　　妹子老公翻了翻白眼，索性也就懒得搭理她。 　　侧卧里边，苏宛凝还在酣睡，时不时怪叫几声，打个滚什么的，睡相极其的不稳。 　　苏嫣然远远瞧了瞧，却是有些好笑。 　　静了片刻，又听妹子老公轻声问道： 　　“下午回去？” 　　“嗯。” 　　“车票买了没。” 　　“买了，11点的票。” 　　然后就都没说话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显得有些生疏和客气。 　　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 　　对于夫妻来说，相敬如宾可真不是什么好词儿。 　　所谓的夫妻，那便是曾经相互喜欢过的，相恋的两人，如若彼此之间太过客气的话，总会给人一种…关系不大好的错觉。 　　她们俩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好吗… 　　好像，又很难去用简单的好，或者不好，去形容，去概括。 　　静了片刻，才听到苏嫣然笑了笑，从包包里，把糯米团子，翻了出来。 　　“没吃早餐吧。” 　　老陆看着，怔了片刻，这啼笑皆非道。 　　“吃过了啊。” 　　老陆在起来之后，就已经泡了杯牛奶，就着昨夜吃剩的蛋糕，便是早餐。 　　“那就再吃一次，我都买了。”苏嫣然又说，略略有些讨好的递过糯米团子。 　　陆遥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 　　染成了金黄色的糯米团子，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凉却，油乎乎腻汪汪的香肠夹在团子中间，若隐若现的。 　　老陆好笑的瞪了瞪眼，这才扯开袋子，啃了一口。 　　“难为你喔，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苏嫣然偏了偏头，却是笑道：“你喜欢的，我都记得。” 　　老夫老妻之间的情话。 　　她说得自然。 　　陆遥却听得不自然。 　　她轻轻咳了咳，又白了对方一眼：“说得跟真的一样。” 　　“就是真的啊。”她微笑，径直坐在沙发边上。 　　老陆略显嫌弃的，移开了几个身位。 　　苏嫣然却不依不饶的抱了过来。 　　“…干嘛。”老陆嫌弃，瞪眼。 　　“不干嘛，就是想抱抱你。”她开始毛手毛脚。 　　“…抱你妹啊，滚。”陆遥又开始傲娇了。 　　“来嘛，抱一下嘛。”苏嫣然嬉皮笑脸。 　　最终老陆还是拗不过，反抗了几下，便无奈的蜷着，任由她摆布。 　　好在…也就仅仅只是抱着。 　　她揽着她的腰，顺势的，紧紧靠在一起。 　　刚从外边回来，苏嫣然的手有那么一些些的凉了，她的指尖撩起了陆遥的衣摆，触着陆遥睡衣下，温润的肌肤。 　　妹子老公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但还在抗议： 　　“…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苏嫣然…当然不能。 　　她变本加厉，鼻尖蹭着她鬓边柔软的发丝，看着那耳廓一点点变红，她笑着，轻轻呼了口气： 　　“…我都已经好久没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了。” 　　是啊… 　　已经有多久，没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了。 　　一时间，就连陆遥，也不免愣住。 　　三年？四年？还是更早？ 　　“不起疹子真好。”她贪婪的吸着自家老公身上好闻的气味，有些依恋，然后…咬了下妹子老公的耳朵。 　　陆遥的身子陡然一僵，下意识地绷直了。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用力一堆，气急败坏。 　　“抱就抱啊你！动手动脚干什么呢。” 　　被推开的苏嫣然也不恼，就是咯咯的轻笑着。 　　真的是… 　　陆遥瞪着眼，似乎推开了还不满足，跟着又伸出脚，轻轻一揣。 　　“滚到那边去坐。” 　　苏嫣然笑嘻嘻的，依着她，让了让身子。 　　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是一不小心，望进了对方那弯弯的眼眸中。 　　怎么说呢，这傲娇的小猫咪…看着似在生气，实际心情是放松得很，陆遥在心情好的时候，眼尾自带就捎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这会儿也是如此，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自上而下的垂着，让她眸子里的颜色，更深了一层。 　　片刻的安静。 　　苏嫣然抿了抿嘴，这才笑道。 　　“你头发好乱。” 　　“啊，是吗？”她下意识的揉了揉头发，当女生差不多也快一个多月了，自然也开始知些美丑了。 　　“被猫抓一样。”苏嫣然便笑。 　　“…还是被你这只猫抓的。”听她说，老陆便有些生气，想起了昨晚。 　　苏嫣然噗嗤一声笑了笑，跟着这才起身。 　　“那小猫猫，给您赔罪了，好不好？” 　　说着，却是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梳子，又坐 　　“我帮你梳头。” 　　陆遥嗯了一声，却是乖巧的，闭上了眼。 　　所以到底谁才是猫？ 　　苏嫣然莞尔。 　　… 　　她帮她梳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比起前几天在湛港那会儿。 　　陆遥的头发，似乎又长长了一些。 　　苏嫣然跪坐在陆遥的身后，拿着梳子。 　　陆遥闭着眼，却是一言不发。 　　怎么说呢，自家这个妹子老公啊，终究还是没什么当妹子的自觉。 　　头发看样子就不经常打理，虽很漂亮，但有些地方已经干枯，打结了。 　　她仔仔细细的将头发里边那打结的地方梳理开，又把稍长稍乱一些的地方，用小剪刀剪去。 　　一头长发，这才恢复了柔顺。 　　恰好，几丝碎发，从额前飘落，沾到了嘴边。 　　陆遥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原本有些发干的唇上，顿时多了一些些的润意。 115，N市那不太冷的冬天（4）。 　　苏嫣然偏着头，却像是着了魔一般，想去常常那唇的滋味。 　　她被自个儿这想法吓一跳的同时，人却已经不自觉的低下去了。 　　却见陆遥这会儿轻轻咬了咬唇，贝齿在红唇上留下个清浅的印子，这会儿，便已经睁开了眼，脑袋稍稍往后仰了仰，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你梳头就梳头呗，干嘛…还动手动脚的。” 　　见她这般微羞的样子。 　　苏嫣然不自觉有些好笑，她轻轻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的，莫名的就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十六岁的她们。 　　“你嘴唇好干。”她笑着，又开始翻起了她的爱马仕。 　　“干就干呗。”妹子老公翻了翻白眼。 　　片刻之后，却见老苏笑嘻嘻的翻出了一只口红，她拧开口红的盖子，然后双手抵着妹子老公的唇，然后拿着这艳色的口红，一点一点的覆上对方的唇。 　　“这样多好看…” 　　她微笑。 　　她替她抹口红，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唔，是在那家餐厅的洗手间中。 　　老陆微窘，却是下意识的摸了摸唇，想擦掉，却不曾想，胭脂红却是染上了手指，颜色鲜艳。 　　网络上边经常能够看到“女人应该有多少支口红”，亦或者是“口红就是女人最好的媚药”巴啦巴啦之类营销口号。 　　当然这些都做不了真。 　　然而口红本本身，就带着一种被样的意味。 　　它总是能够和“女人”这才词汇连在一起，当唇间点下了这抹殷红之后，那一时间的，就像是花苞绽放。 　　“好看。”苏嫣然笑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似怎么也看不够。 　　妹子老公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忍下心，把这口红擦掉。 　　她偏了偏头，想说些什么，最近还是轻叹出声。 　　“所以…那次见你，我不想跟你说这个事，就是这样了。” 　　她说的那次见面，自然指的是那日，在餐厅的洗手间中，变成女生之后的陆温娴，和陆遥的妻子。 　　两个女生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所以呢…”苏嫣然抿了抿嘴，破天荒的，笑得很温柔。 　　“就不想跟你说。”陆遥轻轻的摇头。 　　“为什么…”苏嫣然笑。 　　“感觉有点怪怪的…毕竟，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妹子老公偏着头，不敢对上苏嫣然的眸子。 　　简单来说！就是害羞了。 　　“后面怎么又说了呢？不怪了呀。”苏嫣然促狭的笑。 　　“…不是怕你担心么。”陆遥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听起来有些摇曳，有些轻飘飘的。 　　一时间。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静谧，妹子老公偏着头，苏嫣然巧笑嫣然的，看着她。 　　静了好一会儿，苏嫣然这才轻轻的伸手，搂过妹子老公的腰。 　　然而，只是抱着…却什么，都没做。 　　对于苏嫣然而言。 　　仅仅只是这样抱住，仅仅只是能够这样抱着。 　　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这日，清晨。 　　持续了好几天阴雨天气的N市，破天荒的放了晴，虽天气依旧有些寒冷，但久违的阳光，终究驱散了不少阴霾。 　　阳光不显，空气薄凉。 　　透过窗户窗帘，照耀进小屋里的光斑，落在了白色的墙壁上，拓出两个人的影子。 　　小小的茶几上，一只拧开了只剩下一半的口红，以及一团吃到一半的糯米团子。 　　这N市的冬天，不算太冷… 　　就是有些潮了…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 　　苏宛凝睡醒的时，已经是快中午，十一点多的事情了。 　　冬日的阳光不暖，但却异常的明亮。 　　陆遥一边整理着盒饭，一边笑着对刚睡醒的小闺女说。 　　“赶紧换衣服，过会，一起去给姐姐送饭。” 　　朦朦胧胧刚睡醒的小丫头，这好半天的，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脆生生的应了句好，跟着又跑回客厅，更衣，穿衣。 　　而当午饭送到了菱素手里的时候。 　　这边的苏嫣然，却是已经检好了票，进了站口，乘上去从N市，去往湛港的列车。 　　兴许因为是上班时间的缘故，列车上的旅人并不多。 　　她一个人独占了整排的座位，舒舒坦坦的伸了个懒腰。 　　她随手把那坤包放在一旁，跟着又从包包里边，翻出那本从陆遥那边，没收来的《磨镜》杂志。 　　昨晚太忙，还没能好好研究研究呢。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蕾丝边，对吧？只是好巧不巧的，自家老公，莫名奇妙的变成了女孩子…她能怎么办嘛！ 　　总不能踹了找新的吧！对吧？ 　　再说了，这么可爱！你舍得踹吗？ 　　所以只能适应咯…适应自家老公，变成了妹子的这个事情。 　　所以说…才没有…才没有很高兴来着的！ 　　真的！ 　　她抿了抿嘴，跟着大大方方的，把那杂志，放在了面前的小桌子上。 　　空旷的列车，右手边，是愈发愈加明亮的午后阳光。 　　图册上边那两个抱在一起的妹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是那样的刺眼… 　　“原来女和女的，是这样做的啊。” 　　老苏虽一脸老司姬样，但严格来说，她对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了解，也并不见得比陆遥多。 　　“学到了学到了！” 　　“新姿势新姿势！” 　　她啧啧称奇。 　　好在这一路也没什么人，也没什么甲乙丙丁的各种杂鱼，扰了她苏女侠看本子的雅兴。 　　三个小时的时间，十余篇杂文，悉数读完。 　　然后她看到了故事末尾，那个名叫《已知花意》的文章。 　　嫣然一笑。 　　小遥和小然。 　　噗… 　　这名字取得，也太好猜了吧。 　　苏嫣然微微笑了笑，跟着，继续翻。 　　自然，她翻到了扉页，翻到了那一段方块字。 　　“…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就跟个男生一样，手插在了口袋里边，走在了我的左侧。” 　　“那些个本想欺负我的男孩子，全都愣住了。” 　　“就好像是个骑士一样。” 　　看到这零零星星的片段，苏嫣然抿了抿嘴，精致的侧脸，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笑容格外的灿烂，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她想起了很多很年前，她们俩个人之间的相遇。 　　那个时候的陆小遥，一点都不害怕她，看着她，笑着说。 　　“这一条路，常常有一群讨厌的淘气鬼欺负人，你可以陪我一起走吗。” 　　她从坤包里边，把口红拿出，轻轻的抹至自己的双唇。 　　而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扬眉，看着阳光，轻声笑道。 　　“…当然可以啦…我的公主殿下。” 　　…… 　　而此时。 　　N市，十四中。 　　陆菱素看着饭盒里边，那吃剩一半的金黄色糯米，以及切成了一片一片的油腻香肠，还有夹杂在这其中的酱萝卜丁，无语凝噎。 　　旁边，是老陆催促的声音。 　　“快吃吧…很好吃的！” 　　陆菱素挑了挑眉。 　　这绝对是她今天早上买的那一份，绝对！！ 　　她发誓！ 给朋友的章推。 　　1 　　书名：《你能别写舔狗日记了吗？》 　　简介： 　　有一天，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打了，一个人坐在那边很可怜的样子。 　　我就买了一堆伤药去帮他擦，就这样默默的大家都没有说话，后来他成了我的男朋友。但是，他永远不会知道是我叫人去打他的。 　　——樱岛麻衣，记于新年元旦.ICU病房。 　　...... 　　我没想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对我？ 　　曹阳躺在病床上，樱岛麻衣坐在一边的看护床上，眉飞色舞的在她的日记上挥毫泼墨。 　　玉子、硝子、樱良...谁，有谁能来救救我啊！ 　　2 　　书名：键来 　　“救命啊，强抢民女啦！” 　　沈浪听着街头的哭喊，看看瘦弱的身体，又看看手中的键盘。 　　顿时指下如风，敲出一行大字： 　　【有个人从后面踢我一脚，让我的右拳正中歹徒下颌，然后一个华丽的转身，单手接住受害的姑娘】 　　沈浪敲击完键盘，摆出超人出击的架势，接着视线扭转了。 　　看着怀中娇俏可人的姑娘，又看着眼前【双修致死】的提示，沈浪只想大喊一声；艹！大意了！这是黑车啊！ 　　3 　　《巫妖王的聊天群竟然团灭了》 　　简介： 　　三年之期已到，完美生物巫妖王回归，众群员撒花迎接！！！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等我完成三年沉睡后迫不及待的打开超次元聊天群时，却发现…… 　　我的聊天群居然团灭了！？ 　　不行，我觉得群员们还可以抢救一下…… 　　什么？聊天群你认真的吗？居然让我去把群员们找回来全杀了？ 116，意外来客（1）。 　　转眼，便已是十二月份，寒冬已至，天气愈发愈加的寒冷起来。 　　十一月那会儿偶尔还能见到个一两天的晴天，到了十二月份，就真的见不着什么阳光了。 　　虽不怎么下雨，但是整个的天都是阴沉沉的，大早上的有时候还会看到些雾气，湿气重得厉害。 　　挂在阳台上的衣服似乎永远都没办法晾干，晚上睡觉时棉被就跟沾了水似的特别厚重。 　　… 　　老妈的生日过后，距离学校期末考试的时间，也已经不远了。 　　十四中作为省里边为数不多的几家重点之一，这几天的学习氛围，也慢慢的有些变了，人人都在刻苦复习，学得天昏地暗，甚至连下课时聚在走廊边上闲聊的时候，也变得少了许多。 　　偶尔中午留在学校里不回家，教室里研读的同学也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对于当下，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期末考试能不能考好，往往能够决定他们接下来的寒假，会有着怎么样的待遇。 　　仔细想想，也快要过年了。 　　这天下午，结束了一天学习陆菱素，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已经有商家开始准备起新年的酬宾活动，莫名的，却是有些感慨。 　　傍晚，六点二十。 　　大丫头准时回到了家中。 　　在玄关处换了棉布拖鞋，又将书包丢至沙发，这才解下了身上的羽绒服，羽绒服很大，批在身上就跟个小棉被似的，特别重，穿着还特别的难看。 　　陆菱素真的很不喜欢羽绒服。 　　冬天就是这样一个烦闷的季节，在这样的天气下，人很容易就变得异常的怠惰，懒懒散散的，啥也不想做。 　　听见动静。 　　屋子里的陆遥这才抬起头来。 　　她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菱素，跟着笑着招呼。 　　“回来了。” 　　菱素嗯了一声，这才注意到了客厅处不知在忙活着什么的漂亮老爹。转过头看去，这才发现，屋子的正中央，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瞧着有些眼熟，她仔细一看，很快便认出，这张桌子是从“陆温娴”的租屋那边搬过来的，这会儿改装过了，桌子中间，还铺了层毯子在。还有那几张垫在地下的卡通垫子，围成一圈，垫子大多是粉色系的，很少女，亮色调，给这原本有些清冷幽暗的小屋子，平白增添了一些些温馨的味道。 　　小丫头大半个身子都躲在了毯子底下，这个时候，整一脸满足的在那打着滚。 　　菱素瞧着有趣，踢掉了拖鞋，踩到了垫子上边。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脚，也伸到了毯子底下。 　　这一伸啊，顿时便被毯子底下的温暖小世界给包裹住。 　　菱素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掀起了毛毯。 　　只见这桌子的底下，一个方方正正的，散发着暖暖微光的电热取暖器，立在了那儿。 　　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一旁的苏宛凝却是不满了：“姐姐姐姐，快点把被子放下，这都不暖了！” 　　老陆坐在一旁，偷笑着，见自家女儿发现了桌子底下的玄机，这才得意道。 　　“怎么样， 不错吧！爸爸我花了一整天才的装好的。” 　　其实就是个桌子加毯子再加上个电热的取暖器。 　　这不就是暖炉桌么！十一区动漫里经常出现的过冬神器。 　　陆菱素眨了眨眼，忍不住脱口说道。 　　“…爸，你这是老二次元了啊。” 　　这话一下子被陆遥给噎住了，她怔了怔，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出声，埋怨道。 　　“二次元就二次元吧…你为什么要加个老字呢。” 　　老陆一边说着，一边两手一摊，特无辜的歪在一旁，碎碎念着： 　　“嘛嘛，我就知道，女儿嫌弃爸爸老了嘛，不中用了嘛，有代沟了嘛…” 　　看得菱素哭笑不得，又忍不住用脚踢了踢。 　　“…你瞎说什么呢，谁嫌弃你了啊？” 　　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 　　怎么说呢。 　　这个暖炉桌，确实舒服。 　　大丫头把下半身塞到了被子底下，顿时被桌底那个温暖的小世界所俘获，也难怪银魂里边，会将暖炉桌这东西形容成为黑洞，她的温暖会将人的下半身牢牢吸住，使人丧失行动力！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污？ 　　有了暖炉桌，那么自然是少不了柑橘的，见菱素坐下，老陆好笑的白了她一眼，跟着又起身，站起，从冰箱里边，取来了刚刚买回来的柑橘。 　　国内的水果可比十一区那边要便宜得多了，再加之现在各大城市，都有类似于鲜果直通车这些连锁店在，反季节的水果也不少。如果有心，想在大冬天里吃到西瓜，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到有的吃的，苏宛凝很快便从毯子底下爬了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果盘。 　　老陆剥好果皮，又将柑橘果肉上那雪白雪白的橘丝一点一点摘下，这才将果肉，喂到苏宛凝嘴边。 　　小丫头也不客气，张开嘴，一口吞下，还顺便舔了舔自家老爸的手指头。 　　“还要。”她说。 　　“好好。”陆遥笑着应道，继续剥果。 　　陆菱素瞧着羡慕，又不好意思开口提要求，只得自顾自的翻出了作业本，装模作样的写起了作业。 　　结果没写几行，就见一旁的陆遥，半一小瓣的果肉，也递到了她的嘴边。 　　“啊，张嘴。”老陆老神在在的，一点都不觉得肉麻。 　　大丫头却有些害羞。 　　“…爸，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陆遥挑了挑眉，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小孩子。” 　　行吧。 　　菱素抿了抿嘴，好一会儿，这才装做“不情不愿”的样子，张开了唇。 　　结果不曾想，一旁的苏宛凝已经爬了过来，啊的张开了嘴，还在那儿含糊不清的喊道。 　　“姐姐不呲！我呲！” 　　菱素眼急手快，一把压住那笨丫头，一边张开了嘴，对着那瓣橘子肉，就这样咬了下去。 　　…哎，好像她也咬到老陆的手指头了哎？ 　　她眨了眨眼，抬起头来，咀嚼着嘴中的果肉。 　　却见老陆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擦了擦手，继续剥着柑橘。 　　嗯…这大概就是…柑橘味的香气吧？ 117，意外来客（2）。 　　电视机仍然在叽叽喳喳的响着，播放着些有得没得的节目。 　　菱素是个00后。 　　在她长大，记事之后，电脑，网络，还有手机这种东西，其实已经相当普及了。 　　绝大多数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电视机其实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因为不管是看剧，追番，还是追综艺节目来说，电脑平板手机这些新媒体，都远远要比电视来得要方便。 　　早些时候，她其实也不大能理解陆遥。 　　怎么说呢，总觉得她有些土。 　　老陆虽然也用电脑，虽然也有手机。 　　但她每每回家的第一件事，总会把电视机给打开。 　　打开了，她也不看，就是听个声，然后捧着个笔记本电脑，亦或者端着个手机，坐在电视机前边，做自己的事情。 　　那会儿还觉得她挺奇怪的。 　　现在呢…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 　　她忽然发现她也有些喜欢上电视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开电视，不管看或者不看，都先开着，让这小家，多一些些声音。 　　虽然说和以前一样，她想看什么动画，亦或者追一些电视剧之类的，她更多的还是用手机，用平板电脑。 　　虽然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她会觉得电视上的节目很无聊很无趣，尤其是一些新闻类的，还有那种乱七八糟的电视广告。 　　可她就是喜欢上了这种，一家人一起，坐在电视机前边，大家都不说话，也不看电视，就是坐着在那儿，各做各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她自顾自的想着。 　　时间滴答滴答的在走，电视依旧喋喋不休的在聒噪着。 　　暖炉桌很暖，橘子也很甜，菱素的作业其实早就已经做完了，但却不忍心收起，仍旧在作业本上，书书画画。 　　一大盘柑橘最后吃得只剩几个。 　　苏宛凝吃饱，人又开始钻到棉被底下，打滚撒泼，到处乱爬。 　　桌子底下就这么点地方，这小混球动撞西撞的，抱抱拔拔的腿，又摸摸姐姐的腰。 　　小小年纪整得跟个LSP似的，气得就连老陆这样的好脾气，都忍不住骂了几声。 　　总而言之，一切安好，万事太平。 　　菱素瞧着，眯了眯眼，却是忍不住笑。 　　不知怎么的，她莫名奇妙的就有些怀念起老的那座小县城…县城很小，买什么东西都不用走出一公里，她怀念老家那儿便宜又好吃，就是卖相有些差的零嘴儿。她怀念起老家宅邸后院的那一片树林，怀念晚上吃过饭之后，她们一大家子人，爷爷牵着奶奶，老苏拽着老陆，老陆牵着她的手，一家子人，在河边漫步看着小桥流水。 　　大城市好虽好，但生活节奏实在是太快。 　　想着，她放下笔，眯着眼，却是笑道。 　　“爸。” 　　“嗯？”老陆这会儿刚把苏宛凝抓到，搂在了怀中，正打算打这小魔头的屁股呢。 　　“今天春节，我们回老家去过吧。”菱素笑着，仔细想想，好像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去过了。 　　老陆喔了一声，却是有些恍然。 　　“…是啊，准备过年了呀。” 　　一眨眼，一个恍惚，一年也就这样子，到了年尾。 　　老陆静了片刻，这才好似想起家长的职责，她撇了一眼小桌子上边的作业，跟着又问：“你也准备要考试了吧？” 　　“嗯。”菱素点头：“还有两周差不多就要期末考试了。” 　　老陆点了点头，也不在意，至少这丫头十五年下来，成绩方面，从没让她操过心。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装模作样的问一问的。 　　“…准备得怎么样？”漂亮老爹随手取过作业，瞄了两眼，只见课业本上的字迹，娟秀，好看，完全不需要她这个半吊子老爹去担心。 　　菱素嗯了一声，又说：“应该不会太差。” 　　前段时间的小考，她的成绩还小小进步了一些。 　　陆遥嗯了一声，跟着又道：“那你考了一百分，想要什么礼物？” 　　…典型的家长做派，只会用金钱腐蚀人脆弱的意志！ 　　菱素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噗嗤的笑出了声。 　　“高中的考试，哪有什么一百分的？” 　　语文英语数学这种大学科，都是150分打底了。 　　老陆面不改色，又开始剥起了柑橘。 　　“…你知道意思就行。” 　　她顿了顿，又说。 　　“再说了，你爸我赖过你礼物没有？” 　　确实也是。 　　上次段考，说好了要一起去买内衣。 　　最后倒也还真是去了。 　　想到那次的事情，大丫头不自觉的，便有些好笑。 　　她咬着笔头，作业也不写了，半躺在一旁的垫子上，眯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侧着身子，似是埋怨，似是撒娇的说道：“…我其实还是想要老妈回来。” 　　一家人一家人。 　　虽这个时候的苏嫣然已经幻灭的差不多了。 　　但菱素仍旧还是希望，她能够回来。 　　一家人就是应该整整齐齐的嘛。 　　听到闺女的话，老陆不自觉的却是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嗔怪，出声道： 　　“这事你跟她说去啊，又不是我不让她回来的。” 　　跟个怨妇似的… 　　说着，老陆自己也有些无语，静了好一会儿，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叹气道。 　　“嘛，不回来也好，省的天天见面，吵架，还闹心。” 　　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坦率。 　　然而菱素呢，却是听得直翻白眼，无语凝噎。 　　以前信了你的鬼话，真觉得这你们对笨蛋夫妻是在争吵。 　　现在… 　　鬼才信你！ 　　就老妈上次回来的那一晚，这两个笨蛋夫妻的吵架…吵得跟撒狗粮似的！动不动还把车往她脸上开！ 　　西内！ 　　她翻了翻白眼，一时间有些后悔。 　　…算了算了，还是别回来了。 　　老陆抬头，撇了她一眼，自是不知自家大闺女在东想西想着些什么，她把手中的柑橘皮剥掉，又把果肉，递给了苏宛凝，小姑娘早就已经吃撑着了，这个是时候正在拼命摇着头呢。 　　她又把果肉举起，看了看菱素。 　　菱素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了。 　　陆遥这才将那柑橘，塞到了自己的嘴中。 　　“这柑橘一点都不甜啊。”等吃完之后，她才吐槽。 　　过季的水果，大抵都是这样。 　　… 　　正在这时，屋子外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声，在低低问道。 　　“您好您好，请问，陆遥是住在这里的吗？” 118，意外来客（3）。 　　… 　　“…请问，请问，陆遥是住在这里的吗？” 　　门外的女声，有些陌生，口音不大像是N市这边的，反倒有些江浙一带，水乡的温婉气息。 　　“谁啊…”老陆愣了一下。 　　“不知道…找你的？”菱素也看向了她。 　　正疑惑间。 　　门外的那女子，又出声喊道。 　　“请问有人在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这一家子人，这会儿已经全被暖炉桌黑洞给拉住了，都不大想起身，去开这个门。 　　老陆和菱素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陆遥无奈的起身，走向门边。 　　菱素在这会儿，这才看清了自家这漂亮老爹，下半身到底穿的是什么东西… 　　握槽…竟然是传说中的秋裤！ 　　她眨了眨眼，只觉得这玩意丑了吧唧的，比传说中的丑还要丑个好几十倍。 　　陆遥估摸着也意识到自己这般的形象不大见得人，她垫着脚，透过猫眼，瞧了一眼。 　　只见这屋外站着的，是一个看上去大约是二十七八岁，化着淡妆，卷着头发的都市丽人女子。 　　打量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声问道。 　　“你找谁啊。” 　　门外的女子似乎也愣了一下，静了静，片刻之后，她才出声。 　　“这里是陆遥的家吗，我找陆温娴。” 　　这话一出。 　　屋子里的两人，也顿时愣住。 　　静了好一会儿，陆遥这才转身，回到卧室里，换了一条勉强能够见人的裤子，跟着这才回到了客厅，打开了房门。 　　只见屋外。 　　一名女子，提着个大大的行李箱，站在了屋子的外边，略显拘谨的看了看。 　　“…你们好。”她挥了挥手，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尴尬。 　　却在这时，听到动静的苏宛凝，恰好从被炉底下钻了出来，待她看清屋外站站着的那女人时，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片刻之后，她怪叫了一声，顿时冲了上去，一边吨吨吨的小跑，一边大声喊道。 　　“晨阿姨！” 　　见苏宛凝跑了过来，那女子将那硕大的行李箱子别在一旁，跟着又笑眯眯的蹲下，这才朝着苏宛凝伸开了双手。 　　却是苏嫣然在上泸时的好友，姜晨。 　　这多少是有些意外了。 　　老陆愣了片刻，这才忙不迭的让开身子，请人进来。 　　“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 　　直到入座，一桌子人都有些不尴不尬的，毕竟彼此之间都还有些陌生，再加上现在这客厅，又被陆遥改造成了这么二次元的样子。 　　暖炉桌，柑橘皮，没有椅子，要坐只能坐到垫子上。 　　姜晨在上泸哪里见到过这些？整个人都有些懵。 　　还好苏宛凝不客气，拽着她，笑嘻嘻的就喊。 　　“阿姨阿姨，脱鞋脱鞋。” 　　她迟疑了好半晌，这才脱了鞋子，踩上了坐垫。 　　可当她的双腿，塞到了炉桌被子底下后，一瞬间，那暖意便如同春日般的和煦阳光，包裹住了她双腿… 　　好…好暖，好舒服！ 　　坏掉了！要被吸住了！！ 　　姜阿姨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快要和这桌子和为了一体了。 　　见来了客人，老陆不情不愿的起身，又从冰箱里端过一框子的柑橘过来，这才又一次的钻进了黑洞里。 　　“这东西是日本那边的舶来品，小孩闹着要弄，让您见笑了呀。”她一边给姜晨剥橘子，一边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一旁的菱素翻了翻白眼，什么鬼，你这老二次元！这锅怎么轮到我来背了呢？ 　　刚进来的时候见到这样，老实说，姜晨是有些嫌弃的，可当她的腿钻进桌被底下的一瞬，她原先的那点点嫌弃，早就不知飞哪去了。 　　她客客气气的笑着，普通话中，多多少少带有一些些上泸那边特有的柔软味道，便是所谓的吴侬软语，江南水乡。 　　“…还挺暖和的，回上泸我让我老公也弄一个。” 　　“其实也不用专门找，无印良品就有卖。”老陆笑着，又把那剥好的橘子，塞到了姜晨的手中。 　　姜晨眯了眯眼，道了声谢谢，一边伸手接过橘子，一边忍不住的，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这位，一身居家打扮的…陆温娴来。 　　苏嫣然的家事… 　　怎么说呢，她到现在，都还有些理不清。 　　她这一次过来吧，其实也就碰巧偶然。 　　她丈夫的公司接了一单N市这边的生意，结果临时走不开，只好让她过来跑一趟。 　　出发前呢，她恰好想到，苏宛凝这小魔头现在，正好留在苏嫣然弟弟男人的老宅这边，于是她给苏嫣然去了个电话，问她需不需要带些什么东西过来给苏宛凝的。 　　结果不曾想，老苏直接让她，把苏宛凝留在上泸的其余东西，全都给带过来了。 　　“宛凝以后就在N市这边住了，不回上泸了。” 　　苏嫣然在电话里，是这么跟她说的。 　　她有些好奇…于是便有了这一次的登门。 　　两人在电话里，聊得其实也并不多。 　　姜晨只知道…现在的苏宛凝，仍寄宿在陆遥家中，而平时的生活起居呢，则是由陆温娴在负责照顾… 　　所以说…这样的关系，你能理清？ 　　陆遥是苏嫣然的亡夫，陆温娴是陆遥的情人，而现在，苏嫣然外出打工，却又把苏宛凝托付给亡夫的情人…也就是曾经的小三照顾。 　　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啊？ 　　你俩搁这玩宫斗呐？还争夺嫡了是吧？有皇位可以继承的是吧？ 　　她不动生色面无表情的吃着柑橘，一边偷偷摸摸的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一切。 　　房子很小，很窄，虽然很干净，但一些陈设和家具，都有些年代感了。 　　而为了摆下这舶来的暖炉桌，一些家具这会儿也被折叠收起，堆放在一旁，更是让这原本就不大的小屋，显得格外的逼仄。 　　这就是苏嫣然的亡夫，留下来的房子么… 　　她打量着，咬着水果，嘴上不说，心底却在暗暗嘀咕。 　　这样的环境，真的能够照顾得好苏宛凝？ 　　她不禁有些怀疑。 　　老实说，她还挺喜欢苏宛凝这丫头的，平时在上泸的时候，苏嫣然忙起来不着家，而宛凝绝大多数的时候，也都是寄宿在她那儿的。这几年相处下来，姜晨老早就已经把苏宛凝当干女儿看了，倒也心疼得紧。 　　现在冷不丁听那亲妈说，要把这孩子送给她丈夫的小三去抚养。 　　在电话里听苏嫣然这么说的时候。 　　姜晨真的是满脑子的：“？？？” 119，姜晨和小三（1）。 　　… 　　一时间，屋子里边的空气，多少是显得有些安静的。 　　在小小的，自制的暖炉桌旁。 　　姜晨略略有些拘谨的坐在这边一侧，另外一侧，是那漂亮小三，搂着苏嫣然的大小女儿，正慢慢眨着眼睛，笑意莹莹的，望着她。 　　呃…怎么说呢。 　　气氛有些僵硬啊，不尴不尬的。 　　姜晨盘着腿坐着，却是低垂着眉眼，不大敢和这位“漂亮小三”对视。 　　怎么肥事…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然而空气中弥漫着的这种只有她不行的气氛……到底是为什么？ 　　搞不懂啊搞不懂。 　　所以她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离开吗… 　　好像是… 　　对面坐着的三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家子，而她呢？就是个外人，来搞事情的。 　　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 　　可是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明明是她先来的，不管是照顾苏宛凝这个小魔头也好，还是和苏嫣然成为挚友也好…都是她先！ 　　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出现，竟能这样轻描淡写的，就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给夺走呢！！ 　　她不甘心！ 　　…反正主观情绪呢，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于是她主动试探，伸了伸手，跟着这才朝着苏宛凝，轻轻笑道。 　　“宛凝呀，好久不见了，最近有没有长胖呀，过来让晨阿姨抱抱好不好。”姜晨笑得很温婉，声音也放得极缓极温柔。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哄这小魔头的。 　　结果不曾想，苏宛凝却是很干脆的摇了摇头。 　　“不要，我不过去！我要和拔拔在一起！” 　　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明明是先来的姜晨阿姨，顿时只觉万箭穿心。 　　讲道理，她以往对这丫头，也算是掏心掏肺了。虽谈不上是视若己出，但平时苏嫣然把这小丫头寄放在她家那会儿的时候，姜晨也从来没短过她的吃喝。 　　结果不曾想，这丫头竟是这么的没良心！！ 　　见她表情有些别扭。 　　老陆一时间也察觉到了，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小屁股，跟着这才笑道。 　　“去，乖，听话，去让晨阿姨抱抱。” 　　小丫头这才很委屈的应了一声，然后很听话的，老老实实的走到姜晨身旁，不情不愿的坐在姜晨的身边。 　　姜晨：“……” 　　这不是她想要的苏宛凝！苏宛凝已经完完全全变成那“漂亮小三”的形状了！！ 　　结果这刚一伸手，这才刚刚抱了抱，这小丫头很快就已经挣脱开了姜晨的手，跟着屁颠屁颠的又跑回到陆温娴的身边。 　　“抱一下就可以了吧！”她还嚷嚷着，很快便已经冲回“漂亮小三”的怀抱中。 　　老陆特无奈，揉着这小姑娘的头，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菱素，却已经出声：“不好意思啊，晨阿姨，我家妹妹比较怕生。” 　　姜晨：“……” 　　晨阿姨泪流满面啊。 　　好吧，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的，对吧！ 　　话又说回来了，在来N市之前，姜晨多多少少，还存着一些些考量考量着小三到底是不是好人的念头在。 　　毕竟小三这种存在吧，在当下的价值观里，或多或少的，总会有些偏见在。 　　姜晨起初，对陆温娴，也是这样的看法。 　　漂亮归漂亮，但很可惜，是个小三。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对吧。 　　可见到本人之后，姜晨这才意识到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主要是这小三太漂亮了。 　　比照片上还要好看，比照片上还要更润。不仅如此，说话还很轻，很好听，温温润润的，特温柔。简直比吴侬软语还要吴侬软语。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桌子旁边，没有化妆，不施粉黛，一头海藻一般的长发，也好似不怎么经常打理。 　　一身看上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土的，不大合身的睡衣睡裤。 　　可就纵使是一身的粗衣麻布，也难遮其天姿国色。 　　她认识的这么多人来，恐怕也就只有苏嫣然的颜值，能够和她为之一比了。 　　…所以这弟弟男人到底是何德何能，什么来头，竟然有着这样两大美人投怀送抱… 　　尤其是这漂亮小三…这气质，这温婉，怕是就连正宫带出去，也能长不少脸面吧。 　　她嘀咕着，下意识的咀嚼着嘴边橘子，一边咬，还一边吐槽。 　　“…这橘子怎么这么酸。”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见到对面那两女孩已经抬起头，看向自己，姜晨这才忙不迭的摆了摆手，然后讪讪解释道。 　　“但还是蛮好吃的。” 　　… 　　气氛终究有些别扭，没有人暖场，也没有人愿意主动开口说话，整个屋子里直剩下吵杂的电视声，以及菱素低着头，握着笔，不停在作业本上书书写写的“沙沙”声。 　　直到吃完手中这橘子。 　　姜晨这才后知觉的回过神来，她瞄了一眼苏宛凝，又看了看陆遥，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 　　“宛凝啊，你刚刚喊这个姐姐叫什么呀？” 　　她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这小姑娘，刚刚喊那漂亮小三…似乎是叫“拔拔”来着的。 　　一提到这个。 　　菱素顿时放下笔，警惕了起来。 　　老陆倒像是个没事的人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就听到苏宛凝脆生的应道。 　　“拔拔呀，她就是我拔拔！” 　　兴许是因为这小丫头的发音，和口音，都太过古怪了，姜晨第一时间，还真没把这称呼，往“爸爸”这边靠。 　　菱素没好气的瞪了瞪眼，却是叫道。 　　“宛凝！” 　　老陆死掉，又重生这个事情吧，之前爷爷奶奶还在家里的时候，她们一大家子倒也开过会。 　　为了防止老陆不被“非正常人类中心”带走，去研究。 　　对于老陆变身且重生这个事情，一家人约好的，是不对外边说的。 　　两个老人家自是没什么问题，嘴严得很，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同别人聊起这事。 　　菱素呢，十五快十六了，对一些事，也算拎得清。 　　难办就难办在苏宛凝这个小魔头身上了。 　　当时开会的时候，她也在，一家自主老太太训话的时候，她也嗯嗯嗯的听着。 　　至于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就是个问题了。 　　毕竟她也不过是个五六岁大的熊孩子，就算当时记得，兴许转头也就忘了。 120，姜晨和小三（2）。 　　这不？ 　　这会儿，当着的姜晨的面，她又开始“拔拔”“拔拔”的喊了。 　　当时一家子开会的时候，老太太同这丫头说的是，在“外人”面前，千万千万，不能提起你拔拔变成了魔法少女的事情。 　　当时的小魔头，自然也是拍着胸脯保证过了。 　　然而现在，她又固态萌发。 　　可能在她为数不多的世界观认知当中，眼前这个“晨阿姨”，不算外人吧？ 　　所以她脆生生的喊道。 　　“是拔拔呀。” 　　姜晨被闹得有些懵，好一会儿，这才问道。 　　“拔拔是什么拔拔啊，是爸爸吗？” 　　她一边问，一边略略有些好奇看了看陆遥。 　　讲道理吧，只要是个正常人，碰上这个样子的事情，也大抵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吧？ 　　老陆低垂着眉眼，静静的顺着苏宛凝的毛，见姜晨的目光望过，她这才轻轻笑道，刚想解释呢，怀中的苏宛凝，却是出声。 　　“不是喔，拔拔不是爸爸喔。”她奶声奶气的。 　　菱素这边暗暗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老太太的棍棒教育，还是给她长了些记性。 　　结果不曾想，这小魔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陆遥之后，跟着好一会儿，她才出声：“拔拔不是爸爸，拔拔…是象拔蚌的拔。” 　　菱素：“……” 　　姜晨：“……” 　　这是哪门子的文字游戏啊喂。 　　小姑娘似乎还挺为自己的急智开心，她笑嘻嘻的钻进了老陆的怀抱，不停用脑袋蹭着，一边蹭，一边还大声嚷嚷。 　　“拔拔我是不是很聪明。” 　　陆菱素半天说出不一句话来，只能给这无比聪明的小魔头比了个大拇指。 　　就连老陆这样好脾气的人，也是哭笑不得，好一会儿，这才轻笑着，摇了摇头，跟着道： 　　“…不知怎么的，这小姑娘好像把我当成是她爸爸了…可能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些她父亲的影子吧。” 　　她这边说。 　　小丫头也很是时候的从她怀抱里边钻出，她笑嘻嘻的抱了抱陆遥的腰，跟着又道：“拔拔就是宛凝的拔拔！” 　　姜晨眨了眨眼，好几次想开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孩子有些时候远远要比大人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她们不会被花言巧语蒙骗，也不会因为一些星星点点的糖果和零食就亲近什么人。谁对她好，对她不好，小孩子都能看得出来的。 　　而从苏宛凝的表现来看。 　　这个漂亮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小三，却是对她，极好极好的。 　　这就更让人搞不懂这一大家子的关系了… 　　那个名叫陆遥的男人上辈子到底是不是拯救过银河系啊！这上帝竟然能这么偏爱他的吗？有苏嫣然这样一个美得无可比拟的正妻就算了，小三还这么温婉，这么的可爱！？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最让姜晨觉得不可思议的，还远远不仅仅是这些。 　　…让她最讶异的，其实是苏嫣然…还有陆温娴这两个人中间的，微妙的态度。 　　这翅膀竟然没打结？这后宫竟然这么和谐？ 　　不合常理吧！！ 　　先前还在上泸那会儿，苏嫣然显然不是第一次提到过陆温娴的态度，那个时候的苏嫣然，对这“漂亮小三”，态度其实还挺微妙的。 　　谈不上怨恨，但也远远说不上宽容。 　　更多的其实像是一种亏欠，一种补偿，因为她亏欠了陆遥，所以她想要通过补偿陆温娴，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大抵是这般的态度。 　　可自从她去了湛港之后，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不在提起这个小三，而且对于自己丈夫的死去，也慢慢变得释然了起来，过了几周之后，更是提出要让苏宛凝从上泸搬回到N市去，把苏宛凝，交给这个漂亮小三来抚养… 　　所以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怪怪的！果然还是有什么东西怪怪的。 　　所以她满怀好奇，特地的来了这么一趟。 　　原本还琢磨着，这位漂亮的小三狐狸精小姐姐，是不是耍了什么阴谋，用了些什么诡计，迷住了苏嫣然的心，又哄骗了苏宛凝这什么不懂的熊丫头。 　　结果见了面之后发现。 　　这事情呀，好似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这一家子人吧，和和睦睦的，大女儿孝顺，小闺女调皮，漂亮小三虽话不多，但脾气却能看得出来，是极好的。而这一家三人，在偶尔提起苏嫣然的时候，也多是说笑，埋怨居多。 　　全然不似有什么芥蒂的样子… 　　不说其他人。 　　就说她们家，她们家里边的关系，也远远不如眼前这一家这般的和睦。 　　她丈夫忙于工作，虽然对她也还算好的。然而不管怎么说，分离的时间一但长了，总会有些矛盾，拌嘴吵架，也是家常便饭。她儿子也是，一点都不听话，一点都不让她省心，有时候玩手机的时间长了，说他几句，他还不满，顶嘴来着的。 　　全然不似眼前这一家。 　　依稀记得，刚刚进屋的时候，她们一家，三人，依偎在小桌旁，看着电视，吃着柑橘的样子。 　　她没来由的竟是有些羡慕… 　　想想也是挺好笑的，来之前还总觉得自个儿有些大义凛然，是来把苏宛凝救出于水火之中的勇士。 　　现在看来。 　　反倒自己，才是那个外来者啊… 　　片刻恍惚，她不自觉的有些走神，结果在走神间。 　　忽觉一双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额头。 　　姜晨吓得一个机灵，却是抬起头来，只见原先面对面坐着的漂亮小三，却是伸出了手，轻轻摸到了她的额头处。 　　当然，只是轻轻一碰，很快就分开了。 　　“…没事吧，看你的脸色有些糟糕。”见她反应有些过激，小三静了京，跟着这才温和的笑了笑：“是不是不舒服啊…” 　　这…这这这… 　　这姑娘，这是天然呆吗？ 　　她下意识的往后坐了坐，只觉得被她摸过的地方，不自觉的滚烫了起来。 　　结果这小三还有些不依不饶，翻身从温暖的炉被中坐起，走到一旁的柜子旁，不多时，就见她捧了一杯还蒸腾着雾气的热水，走了过来，又坐回到了小桌子边上。她把水杯轻轻一推，推到了姜晨的面前，静了一会儿，这才笑道。 　　“…N市这边的天气比上泸冷多了，你又穿得不多，小心着凉。” 　　可恶！这澎湃的女子力！！ 　　输了输了，这真的是输了啊！ 121，“苏”温娴。 　　姜晨怔了好一会儿，这才低下头，道了声谢谢，接过水杯。 　　水温刚刚好，不算太烫，暖洋洋的，配上那漂亮小三望过来时的和煦温暖的笑容… 　　也难怪为什么这苏嫣然被撬了墙角，还一脸幸福，一脸高兴的样子！ 　　可恶！她老公为啥不能也给她找一个这样软萌的小三呢！ 　　想想，天天有这样一个软萌妹子追在你身后姐姐姐姐的喊，那得有多幸福啊。 　　姜晨都快要酸死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低头喝水，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了这次过来的正事。 　　她废了好大的劲，这才从暖炉桌里爬了出来，跟着从身后取回了行李箱，打开。 　　“嫣然跟我说，要我帮忙把宛凝放在上泸的东西拿过来，我这一次来得匆忙，也没能把东西带全。” 　　她一边说，一边把箱子里的行李翻出，里边很多都是宛凝的衣服，玩具，零零碎碎的堆满了一个箱子。而反倒是姜晨自己的生活用品，就装了这么一丢丢。 　　也算得上是挺上心了。 　　老陆轻叹一声，看向姜晨的目光，不自觉的多出了一些柔和来。 　　她一边翻着箱子，一边将里边衣物，玩具，一一取出，折叠好，摆放在一旁。 　　衣物里边，还夹杂着一两件看上去似乎是新买的衣服，标签都没摘下，显然是这一次的行程匆匆，没来得及顾上这许多。 　　直到她把宛凝的那些衣物收拾好好，她才看向姜晨，轻声笑道： 　　“在上泸的时候，宛凝，还有嫣然姐姐…多得您照顾了。” 　　哎哟哎哟。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姜晨脸一下子就有些红，她摆了摆手，只觉得这声“嫣然姐姐”，简直“苏”到爆炸了！ 　　“没什么没什么。” 　　苏宛凝这个时候也从陆遥的怀抱中钻出，翻着箱子底那些个玩具，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甜甜笑道。 　　“谢谢晨阿姨。” 　　姜晨继续红着脸，看了看宛凝，又看了看陆遥，怔了片刻，她才轻咳出声。 　　“我和嫣然是好朋友，不用这么客气的，你也不用宁来宁去的，叫我晨姐就好…我应该比你大吧？” 　　如果单纯是看面向，的确是这样。 　　被反将了一军啊！ 　　菱素不厚道的偷笑了起来。 　　老陆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 　　“…晨姐，谢谢你了。” 　　哎哟哎哟，这声晨姐也很苏啊！姜晨眯着眼，恶趣味得到满足，一脸的开心。 　　而这声姐姐叫过之后，原本几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点点芥蒂，很快也已经消失不见。 　　跟着又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快十点的时候，姜晨这才起身，站起，道了一声：“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陆遥嗯了一声，后知后觉的这才起身，寒暄道：“要不别走了，就在家里住下怎么样？” 　　姜晨起身的动作不自觉的滞了滞。 　　老实说，她还真有些心动哎。 　　结果不曾想，一整晚下来都没怎么说过话的菱素，却在这时开口，说道。 　　“家里也没这么多床啊，晨阿姨要留宿的话，就只能和…温娴阿姨睡一张床了吧。” 　　大丫头说着，只觉得“温娴阿姨”这个称呼，别扭的厉害。 　　然而这些话，听在姜晨耳朵里，却又变成另外的味道的了。 　　怎么说呢。 　　这漂亮小三的话呀，其实充其量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客套和寒暄，也没真要把人留下来的意思，就跟大街上见着了面然后互留电话相约改天一起吃饭呀之类之类的话一样，纯属说着玩的，当真你就输了。 　　而后边站起来的菱素，补充说明的那些话，也是拐弯抹角的在提醒她，不是跟宁客气，宁还是赶紧回吧…这般这般。 　　稍微有点情商的人，大抵也是能够听得懂的吧。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自己竟然有能和这漂亮小三一同睡的机会。 　　姜晨差点就不想走了… 　　她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憋在嘴中的那句：“其实我不介意啊！一起睡就一起睡嘛！”的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 　　老陆略有些埋怨的瞪了瞪眼，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叹出声，走向前，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家里又小又乱的，实在不方便留客。” 　　虽然初来的时候还嫌弃过这儿又老又旧，但这个时候的姜晨，却是早就不在意了。 　　她在心底疯狂的打着鼓：“我不在意啊！我可以的啊！我想和你困觉！想和你贴贴！！” 　　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口来。 　　她站在门边，黯然伤神了好一会儿，静了静，她才道。 　　“那我先回去了。” 　　陆遥：“……” 　　全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内心深处在经历着怎么样天人交战的陆遥，只得起身，客气的道。 　　“那我送送你？” 　　“好。”姜晨点了点头，这才提过了行李箱。 　　两人并肩，走到了小区门口，姜晨这才轻轻拍了拍陆遥的肩膀，笑了笑。 　　“好啦，送到这里可以了。” 　　陆遥嗯了一声，目送她穿过小区的门禁铁栅栏之后，陆遥这才转身，准备回屋。 　　结果在她刚走出几步的时候，姜晨忽而又出声，叫住了她。 　　回过头看去的时候，姜晨已经蹲下身子，打开了她的行李箱。不多时，就见她从箱子底的暗格处，翻了翻，而后，取出了一份文件出来。 　　“差点把这东西忘记了，喏，给。”姜晨笑眯眯的，隔着铁栅栏，把文件递了过来。 　　陆遥接过文件，就着小区路边那不算明亮的街灯，匆匆扫了扫，这才笑道：“谢谢，小晨姐姐。” 　　这一声道谢，到是多了一丝丝真诚，和实意在了。 　　姜晨挑了挑眉，顿时便有些不满了：“叫晨姐姐就叫了呗，干嘛还要加个小字？” 　　陆遥温温吞吞的笑了笑，又叫了一声，这姜晨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行李箱子。 　　直到收好了行李，她才站起身。 　　“…要好好对宛凝喔，要是让我知你欺负宛凝了…我这个当干妈的，到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姜晨呵呵笑道，虽然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多半是不会发生，但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恶狠狠的，威胁了一通。 　　“知道啦，小晨姐。”陆遥笑了笑：“既然是宛凝的干妈，那以后有事没事，可以多来N市看看。” 　　“那是当然。”姜晨也笑了，她挥了挥手，半晌过后，这才提起行李箱，没入到了人群之中。 122，改变。 　　送走姜晨，回到屋里。 　　小丫头已经半枕在暖炉桌的桌底，迷迷糊糊的，竟是已经睡去。 　　“怎么能让她睡在这儿呢。”老陆埋怨了一声，跟着这才把这小丫头，从炉被底下抱起，抱回到了房间的床铺上。 　　菱素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半个身子这会儿都已经钻到了暖炉桌底下了，听见陆遥的训斥，她也不恼，就地的翻了个滚，跟着撒娇道。 　　“…爸，我晚上也想睡这。” 　　黑洞不愧是黑洞！习惯了，真就有些离不开了。 　　老陆刚料理好苏宛凝这熊丫头，跟着又见到菱素在这边闹腾，她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跟着又训斥道。 　　“这东西不能在里边睡觉的，会感冒的。” 　　…跟十一区动漫里边的爸爸妈妈一个样呢。 　　菱素好笑，但也还是听话的，从炉被底下，爬了出来。 　　长期呆在暖炉桌里边，会造成人体的体温调节机制紊乱，而一但离开暖炉桌，人体可能就没有办法很好的调节体温，这个时候，就非常容易着凉和感冒。 　　见自家大女儿刚从暖炉桌底下爬上，跟着很快又爬上了沙发，取过毛毯盖上，陆遥没好气的瞪了瞪眼。 　　“这么大一人了，至于吗？” 　　菱素抽了抽鼻子，理直气壮道。 　　“女孩子都特别怕冷的，爸你不知道的吗？” 　　这话问的… 　　闹得老陆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 　　是啊…女生怕冷，换作是以前，她可能还真不大知道的。可自从上一次得了大姨妈，她又没怎么注意，喝了一冰水之后… 　　那种感觉，简直是痛不欲生。 　　就跟有个苏宛凝在不停用她的脚，力度均匀的在踢你的蛋蛋一样！ 　　总之，就是特糟心！ 　　“你就别贫了，赶紧去洗澡。”陆遥白了一眼，跟着从一旁取过浴巾，就往她脸上盖。 　　这几天，菱素这混丫头总觉得拿男生女生之间的点点破事，来取笑她。她当女孩子的经验又不如人菱素丰富，所以经常就被这丫头逗得没话可说。 　　菱素吐了吐舌头，嘴虽贫，但人却异常的听话。 　　她三下两下的就把衣服脱掉，只剩下一件内衣和胸罩来着着。 　　老陆看得好生无语，又骂了几句，这丫头这才吐了吐舌头，跑进了浴室里边。 　　不多时，就见到浴室里边冒出了氤氲的雾气，以及哗哗的水流声。 　　真的是… 　　老陆这才又坐回到小桌子旁，重重的舒缓了一口气的样子。 　　老实说，自从自己，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之后，她和菱素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慢慢在变好的。 　　她再怎么迟钝，也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大闺女在不知不觉之间所流露出来，对她的依赖。 　　这本应是件好事。 　　然而在这丫头面前吧，她又老是不自觉的想起，自个儿曾经身为“男性”，身为“父亲”的身份。 　　所以，每每当这丫头当着她的面脱衣服，换衣服，又或者是穿着格外清凉的样子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时。 　　她总是有些难以适应。 　　…… 　　直到小半小时过去。 　　浴室里边的水流声，这才渐渐停歇。 　　片刻自后，头上还带着些许泡沫，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丫头，裹着浴巾，便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 　　一到屋中，她弯下腰，就想钻进暖炉桌里。 　　老陆看得那叫一个气啊，骂咧了两句，拽过她，又用浴巾裹住她的狗头。 　　“…这玩意通电的，你也不知道注意一些！” 　　菱素吐了吐舌头，跟着顺势，便歪到了老陆的怀中。 　　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 　　然而当水做的女孩子沾了水气之后，那种灵动和水润，却显得愈发愈加明显。 　　丫头小时候那会儿，五官有些紧凑，看上去皱巴巴的，不怎么好看。可随着越长越大，五官开了之后，那眉目之间的清美，却是愈发愈加的明显。 　　…美人胚子…怎么说捏，毕竟是苏嫣然…还有她的孩子啊。 　　老陆揣着浴巾，正慢吞吞的帮她拭着头发，而菱素则是倚在她身边，坐在垫子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的。 　　菱素不在意，不当回事。 　　老陆帮她擦着头发，看着她脖颈处裸露出来的那些白皙细腻的肌肤，自己却有些不自在。擦了好一会儿，她摸了摸丫头的头发，左右瞧了瞧，却忽而道： 　　“头发好像有些长了啊。” 　　“是吗？”菱素偏了偏头，也伸手摸着自己的长发，结果在摸头发的时候，却一个不小心，抓住了老陆的手。 　　老陆的手，暖暖的，软软的，又白又嫩。 　　她想着，嘴上却道。 　　“等天气暖一些在去剪吧。” 　　老陆点了点头，想了想，却道。 　　“要不别剪了吧。” 　　“喔。”菱素眯了眯眼，回头看她。 　　“就，女孩子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嘛。”老陆轻轻咳了咳，跟着又说：“长发好看。” 　　菱素笑笑，跟着又问： 　　“爸…你喜欢长发？” 　　“喜欢啊。”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但面上终究还是有些尴尬。 　　这感觉吧，就跟父母同自家孩子聊自己的XP一样，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菱素嬉笑，嗯了一声，很快便应道。 　　“嗯，既然爸喜欢长发，那我就不剪了。” 　　既乖巧，又听话。 　　全然不像以前那般叛逆，她老陆说什么，陆菱素就一定要反着来的样子。 　　片刻之后，等待头发里的水汽渐去，菱素这才站起很。 　　“爸，内衣我丢在浴室里了，一会儿你帮我洗一洗？” 　　提到内衣，陆遥愣了愣，好一会儿，她才红着脸，叹道。 　　“内衣什么的，也该学会自己洗一洗了吧？” 　　菱素看了一眼，却是笑道。 　　“…干嘛。” 　　老陆轻轻咳了咳，然后又道：“你不觉得尴尬吗？” 　　“有什么，都是女孩子。”菱素大大方方的说。 　　老陆翻了翻白眼，有些脸红。 　　结果看着老陆红了脸，菱素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红起了脸。 　　她轻轻咳了咳，好一会儿这才又道。 　　“行行，我以后自己洗吧。”她说着，这才转身进了浴室，把她刚刚换下的内衣取了出来。丢到桶里边后，她似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爸，你的胸罩呢！怎么看不到，我顺便帮你一起洗好了。” 　　陆遥：“……” 　　她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我自己会洗！！” 　　终究还是不习惯啊！ 　　…… 　　闹腾了半宿，等到陆遥也洗好了澡，这夜已是十一点多的事情了。 　　陆遥将次卧的房门轻手轻脚的关上，这才将吹风筒取出，打开个小功率的档，慢吞吞的，在吹着头发。 　　菱素的头发短，这儿已经干掉了。 　　她左右瞧了瞧，跟着又笑笑，说道。 　　“爸。” 　　“嗯？” 　　“晚上咱们一起睡吧。” 　　“呃…”老陆怔了怔，跟着却是面露难色：“不好吧。” 　　菱素笑着，只当她又是害羞了，“为啥？” 　　漂亮老爹低低地垂了下视线，好一会儿这才又抬起。 　　“多大了，还跟女儿一起睡，传出去我还做不做人了？” 　　到时候一不小心成了鬼父，肿么办？ 　　她义正言辞。 　　那边，菱素却是遮着嘴，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 　　“…爸…你也真是，也该是时候适应自己变成女孩子的事情了吧？” 　　她偏了偏头，又看向一旁的次卧，指了指。 　　“在说了，宛凝睡得这么死，我也不好去这边睡啊。” 　　这倒也是。 　　老陆怔了怔，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 　　总而言之，夜色有些深沉，主卧里的帘子紧紧拉着，房门虚掩，依稀还能听到房间里苏宛凝的呼噜声。 　　菱素换好了睡衣，啪的一子，飞扑到床铺上，抱着那张满是老陆味道的棉被，深深的吸了吸。 　　“爸，你说我们俩个，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在一个床铺上边睡过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打小开始，两父女吧，也没怎么在一个床上睡过。大了就更不用说了，叛逆期，哪个女孩子会愿意和父亲一块睡啊？而且在这里还需要补充说明一句，其实男孩子也不愿！ 　　在国内绝大多数的主流价值观中，父亲其实更像是一个家中的顶梁柱，他们在家庭里边，一般主要负责的是，唱黑脸，负责威严，负责赚钱养家，负责在外讨生活。 　　所以绝大多数的一般家庭，子女和父亲，总是很难亲近得起来。 　　老陆后脚跟进了屋，听到大丫头问，她偏了偏脑袋，想了想，这才说道：“其实以前也没怎么一块睡。” 　　“也是呢。”菱素想了想，却也没反驳。 　　说是主卧，其实床铺也并不是很大，之前买这套破房子的时候，苏嫣然这家伙已经离家出走去了上泸，所以买床之时，倒也没想过给这家伙留个床位。 　　现在两个人坐下，却是显得有些挤了。 　　床铺上有些杂物，枕头，棉被，还有几件换下来没来得及洗的内衣。 　　虽然上次一起逛街的时候买了几套，但平时老陆却仍旧很少会穿。如果是一天都不用出门见人的话，她总是套着几件T恤，就当是内衣了。 　　为此，老太太都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了，她也没上心。 　　殊不知，这样穿，才更色%qi呢… 　　菱素躺在床边，偏着头，看着刚洗好澡的老陆，只觉得一股清新感扑面而来，橘色的灯映着漂亮老爹的脸，将她脖颈，鬓边肌肤上细细的绒毛耀得无比清晰，侧脸的线条在拓在夜色当中，灵动且清纯，美得无以言表。 　　…真好看。 　　她眯着眼。 　　老陆坐在床边，也没躺下，顺手把台灯调的亮一点，然后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份文件来，细细看着。 　　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看不清，她摸摸索索的从床沿边上，取过一个眼镜盒子，慢吞吞的架在了鼻梁上，这才又继续翻着书页。 　　哟嚯！ 　　菱素一下子就IN了！ 　　眼镜娘，好戳她XP啊！ 　　她笑了笑，忍不住掏出手机，咔嚓咔嚓的拍。 　　闪光灯晃得陆遥有些不好意，白了白眼。 　　“干嘛呢？” 　　菱素嘿嘿笑着，把那几张拍好的照片，发给了远在湛港的老妈之后，这才又笑着，问道。 　　“爸你还带眼镜啊。” 　　“嗯。”老陆点了点头，“其实一直有点近视的。” 　　见菱素捧着个手机拍个不停，她又不满了。 　　“拍什么呢。” 　　“发给老妈看啊。”菱素笑了笑。 　　老陆一时间有些窘，她红着脸，摸了摸鼻子，好一会儿这才道。 　　“你妈又不是没见过，折腾什么呢你。” 　　近视本就是念书那会儿留下来的。 　　不过片刻，老妈的短信就已经回了过来，只见短信里边闪闪的就是个色痞的表情。 　　“多来点多来点！好康好康。” 　　菱素得了正宫娘娘的懿旨，便又开始得寸进尺的拍。 　　老陆生无可恋的翻了翻白眼，好半晌，这才拍掉自家闺女手中那个的手机。 　　“别折腾了。” 　　她说着，又把手中的文件，递给菱素。 　　“你看一下。” 　　菱素接过，就着床头台灯那星星点点的灯光，匆匆扫了几眼。还没看完呢，就听到老陆说了一声：“你找个地方把这文件藏起来吧，免得到时候被苏宛凝这个小魔头找到。” 　　老陆一边说着，一边叹气：“这丫头鬼精得很，我的东西不管藏哪里都能被她翻到。麻烦死了。” 　　菱素：“……” 　　好像她藏着“磨镜”，也被小魔头翻出来过。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老陆轻叹出声，看了看隔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慎重其事，认认真真的说： 　　“…菱素，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见老陆破天荒的有些严肃，菱素不免也有些紧张。 　　陆遥嗯了一声，跟着又指了指隔壁房间。 　　“…我想啊，你妈那边，拍戏也挺忙的，平时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去照顾宛凝。我就想把，是不是把宛凝从上泸那边接过来，由我来照顾算了。” 　　菱素眨了眨眼，好半晌这才回神。 　　“…要商量的就这事？” 　　“不然呢。”陆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跟着又道：“不是怕你闹情绪嘛。” 　　她说着，顿了顿，跟着又说。 　　“真把宛凝接回到N市这边，你可就多了一个妹妹呀，到时候爸爸的爱，要分成两份！你真的不介意嘛！” 　　陆遥一边说着，一边笑道。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挺在意这个来着的。” 　　被她这么一取笑，菱素破天荒的也有些脸红。 　　她轻轻推了推身旁的父亲，跟着好一会儿这才笑骂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嗯…只是这个长大，到底是什么从时候开始的呢。 　　老陆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也许大概，是从她，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开始的吧。 123，走丢的小猫（1）。 　　这夜。 　　好不容易才寻得酒店，开好房间，正准备休息的姜晨，还没躺下呢，就听到怀中的手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她接过手机，翻了翻微信，结果不出意外，是自家那位损友的消息。 　　“见到…她了？”苏嫣然在信息里说。 　　姜晨揉了揉脑袋，好一会儿这才回复道。 　　“嗯，见到了。” 　　那边很快就弹过一条消息。 　　“怎么样！漂亮吧！” 　　姜晨：“……” 　　这正宫怎么就炫耀上了呢？ 　　瞧着这货得意十足的样子，她实在有些不想搭理。 　　然后她便没回复，静了几分钟，短信又一次的发了过来。 　　“怎么样！漂亮吧！！” 　　喂喂！她收到了呀！你这是干嘛呢，复读机吗？ 　　姜晨抱着个手机，哭笑不得，好半晌，这才回到。 　　“见过了，漂亮。” 　　那边这才满意。 　　结果满意还不到半秒钟，消息很快又再发过来了。 　　“给你看！她戴眼镜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看！” 　　正是菱素刚刚拍下，然后传给她的照片。 　　姜晨这边，照片很快刷出。 　　啊…带眼镜的漂亮小三…怎么说呢，的确好漂亮呀。 　　本就秀美温婉的面容，戴上了眼镜之后，更是显得知性和温婉。 　　她啪嗒啪嗒的打了几串字，想想又索性删掉，回了个，好看。 　　不回好看这货恐怕又开始复读了吧！！ 　　虽然说这句好看，她回得也挺真心的就是了。她翻着照片，左看右看， 　　而苏嫣然，等到心满意足的炫耀完后，短信这边也终于是消停了会儿。 　　姜晨丢掉手机，躺了片刻，刚想起身洗澡的时候，手机又震了起来。 　　她懒洋洋的接过一看…还是苏嫣然的短信。 　　不过这会儿，可没在炫耀了。 　　“那份文件你带去了么。” 　　姜晨躺在床铺，翻了个身子，这才回复。 　　“带去了。” 　　那边静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这才回复。 　　“啊，带去了就好，谢谢你呀，爱你哟，么么哒。” 　　…这样。 　　姜晨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为什么炫小三的时候各种秒回，现在聊正事，反倒给她拖拖拉拉的？ 　　姜晨好生无语，啪嗒啪嗒的回复：“这可是宛凝的事哎，你就不能上心点？” 　　“我很上心啊！”她回。 　　所以你的上心就是把你女儿，交付给前夫的小三么… 　　姜晨好生无语。 　　兴许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苏嫣然却是笑笑，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交给她，我很放心。” 　　她…自然指的是那个漂亮小三。 　　姜晨静了静，好一会儿，这才无奈道。 　　“我不管你了…” 　　然后，那边就没了音信。 　　所以说…这小三，真就这么值得信任吗。 　　她轻轻叹了声，跟着又捧着手机，看着微信消息里边那小三戴眼镜的样子…又不禁挠了挠头。 　　怎么说呢…长成这个样子，确实不像是什么坏人。 　　她摇了摇头，不觉有些好笑，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她这才从床铺上边起来，走进浴室。 　　…… 　　还是这天晚上。 　　小区还是那么破旧而安静，一栋楼只有三四家还亮着灯。 　　陆遥熄灭了房灯，又在床边坐了片刻，大概快到一点的时候，这才脱鞋，上床，卷过了棉被。 　　夜色静谧。 　　小小的床铺上边，并肩挤着两个人。 　　对于绝大多数的单身同学来说，或多或少，可能都曾经幻想过自己枕边多了一个人这个样子。 　　然而其实一起困觉。 　　远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睡觉其实本就是个特别私密的事情，每个人都会有着每个人不同的习惯。比如有些人喜欢侧着睡，有些喜欢躺着睡，或者睡着喜欢抱个什么东西，又或者…喜欢不穿衣服的睡。 　　习惯不同，躺在一张床上，就很容易出现不协。 　　特别是对于大多数的男生来说，第一次和女朋友同张床铺睡觉，可能听到最多的话，多半是：“你压着我头发了。” 　　所以结婚以后！买床一定要买大的。 　　… 　　总之就是… 　　所谓的一起睡，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算计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能够跟自家漂亮老爹，同睡在一张床上了…… 　　可菱素蜷缩在墙角的一侧，不知怎么的，却没什么睡意。 　　时间滴答抵达的在走。 　　这个时候的老陆，却是已经睡着，躺在了床沿的一侧。 　　老陆的睡相很稳，很平，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就连呼吸也是，异常的均匀，此起彼伏。 　　可能是因为害怕压到头发。 　　睡前的陆遥，特意把床铺空了好大一片地方，留给了睡在床铺里边的菱素。 　　而且就算是睡着过去，她也丝毫不见半点越界的样子，整个人就像是个娃娃一般蜷着，一动不动。 　　这让还未睡着的菱素，躺在床铺上的死活胡，不仅可以转身，还可以伸脚，空间很宽敞，近乎和一个人睡没什么差别。 　　…当父母的，总习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子女啊。 　　大丫头轻轻的摇了摇头，忽而想到了生日那天，老妈从湛港回来，她们两个人同睡一张床的时候… 　　是不是也是如同这般的，相敬如宾。 　　应该…不会吧。 　　她眯了眯眼，自顾自的笑了笑。 　　其实睡不着什么的，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平躺在床铺边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隔壁楼里的灯光，也随之悉数灭掉，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盏路灯，还有看不见的月亮。 　　好似有只猫从屋檐边上爬过，在窗台边上停留了片刻，但很快又跑开了。 　　这大冬天的。 　　她眨了眨眼，刚想闭上，准备尝试的第二次的入睡。 　　结果就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忽而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然而，是隐隐约约的，苏宛凝的哭声，遥遥的传了过来。 　　只见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像似走到了她们主卧的旁边，她一边哽咽着，一边拍了拍房门。 　　“拔拔，拔拔…拔拔…” 　　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菱素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微怔。 　　结果，门没敲开，她的哽咽声就越大了。 　　她重重拍了拍门，叫了几声“拔拔”，又哭了几声，跟着哭声渐小，很快又消失了。 　　菱素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从床铺上边爬起。 　　打开门，走出客厅，只见隔壁房门敞开着，苏宛凝，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又看了看了浴室，找了找阳台，再一次回到客厅的时候。 　　这才注意到…客厅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宛凝，跑出去了么？ 124，走丢的小猫（2）。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 　　陆遥这会儿也从床铺上坐起，走了出来。 　　见到菱素一脸慌张的样子，她愣了愣，很快便问：“怎么了。” 　　菱素咬了咬唇：“宛凝不见了。” 　　老陆一怔，下意识的便从一旁扯过了外套，冲出家门。 　　菱素拿过手机，钥匙，很快也跟着冲了出去。 　　就听到老陆焦急的声音，在小区里不停的响着。 　　“宛凝，宛凝！你在哪儿，宛凝！” 　　菱素跟在她的身后，用手机那微弱不足的灯光在照着。 　　小区不大，不多时就已经找完了。 　　出了小区，街道上明亮的灯光，多少让人心安了一些。 　　菱素站定，关掉了手机的探光灯，回过头的时候。…只见陆遥，面色苍白，紧闭着的双唇上边，看不到丝毫的血色，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边冒出，也不顾得擦，竟是把额前的鬓发都染湿了，整个人不住的颤抖。 　　“…爸。”她叫了一声。 　　陆遥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片刻之后，才听见她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冷静，冷静，宛凝年纪不大，跑不远的。赶紧打电话报警，跟你妈也说一说…还有，先别通知爷爷和奶奶了。”她急而短促的说着，吩咐完，又飞快往前走了出去。 　　菱素点了点头。 　　正当她拿起手机，刚想要拨通的时候。 　　一个电话，却是打了进来。 　　“喂，喂，您好，啊，我们是江南区南林路的派出所的，啊，对对对，我们这里有个走丢的孩子，她说她叫苏宛凝。对对对…” 　　电话里，依稀还能够听到几声苏宛凝的啼哭。 　　菱素飞快的挂掉了电话，跑向前，叫住了陆遥。 　　当听到宛凝这个时候安安全全的呆在治安亭的时候。 　　绷紧的神经，这才终于是是松懈了下来。 　　这一但松懈下来，人却差点虚脱了，站在前方的陆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定，好在菱素急时看到，三步两步的走向前，扶住了她。 　　… 　　江南区南林路派出所的治安亭，就在小区前方的不远。 　　等两人去到的时候。 　　小丫头苏宛凝已经止住了啼哭，安安静静的坐在隔离房间里，有个身穿制服的女民警陪着，这个时候，却好似已经睡了过去。 　　见到她人没事。 　　陆遥这才松了口气。 　　治安亭值夜的干警，见到来人竟是这样两个年纪相仿的“高中女生”，也不自觉的愣了愣。 　　“你们就是苏宛凝的家属？”男干警放下手中的笔记，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怎么说呢，虽然面前的这两个女孩，看上去也不像是人贩子。但当下这般的情形也着实太过于奇怪了些。 　　陆遥嗯了一声，咬着唇，轻轻的点了点头，由于刚刚太过于紧张了，这会儿有些虚脱，竟是说不出话来。 　　菱素轻轻拍了拍自家老爹的脊背，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我是她的姐姐。” 　　民警上上下下看了看，这才点头道。 　　“证件给我看一下。” 　　菱素嗯了一声，掏出了学生证。 　　“一个苏，一个陆？”然后看过之后，男干警却是更疑惑了。 　　“她跟她母亲姓。”这边，老陆喝了一杯热水之后，总算稍稍缓了一口气：“她母亲，叫苏嫣然。” 　　“嗯…”干警低着头，摸出手机，摆弄了片刻，似乎是在那上边查着什么资料。好一会儿他才又抬起头来，看向陆遥。 　　“那你呢？” 　　老陆微微怔了怔。 　　好一会儿，她才无奈的苦笑出声，她看了一眼菱素，而后又道。 　　“丫头…你回趟家，把我的证件，还有姜晨阿姨带过来的那份文件，拿过来。” 　　…… 　　也不怪这位值夜的干警这般的严苛。 　　的确是这一家子人的关系，实在有些太让人难懂了一些。 　　十分钟过后，当菱素将“陆温娴”的身份证明从家里边取过来后，民警看过，态度也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女干警这时候，也终从里边的小房间里走出，看了看屋外的两人，这才放缓了声音。 　　“…你们家就没有大人的吗？你父亲呢。” 　　男干景轻轻咳了咳，又拍了拍一旁的女警，丢了个眼色，跟着很快又道。 　　“陆小姐，你二十三了？看不出来啊。” 　　陆遥点了点头，刚刚出了身虚汗，这会儿半依在椅子上边，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女警略略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 　　这女孩，二十三？也未免太年轻了吧。 　　本来一肚子严厉的话，看到这般样子，不知怎么的，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女干警轻轻咳了咳，跟着又道。 　　“这丫头刚刚跑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哭得可凶了，一直在喊，‘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这样。” 　　女干警也是成年人，也有孩子的，最见不得的就是小孩子这样。 　　原本见着苏宛凝的时候，见她这么伤心，还以为是这孩子被家里边虐待了呢。 　　结果当陆遥和菱素找上门的时候，她才发现。 　　好像这事情，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男干警从一旁的柜子边，将文件取过，递给了女干警。 　　女警小姐姐瞄了瞄，顿时愣住。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 　　“…是这样啊。” 　　她说着，顿了顿，又问：“那，你们母亲呢。” 　　“在外边打工呢。”菱素应了一声。 　　“上什么班啊，家里都不管的！”女警埋怨道，但很显然，语气却是缓和了不少。 　　陆遥轻叹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又道：“对不起，丫头…宛凝她，可能是做噩梦了。平时都是我在陪着她睡的，今天…实在是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见她衣衫不整，一脸苍白，唇上也不见丝毫血色，在这么冷的天里，汗水近乎要被上衣浸湿了。 　　这般模样，两个警察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男干警小声宽慰着。 　　这边的女警察小姐姐，则是从旁边接过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本想斥责。 　　可是看到这姑娘这般自责的样子…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125，走丢的…笨蛋妹妹。 　　女干警静了静，几经犹豫，还是轻轻拍了拍陆遥的肩膀，跟着小声说道。 　　“好啦，没事了。” 　　陆遥轻轻点了点头。 　　这边，菱素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她接起，不多时，电话那头，便已经传来了苏嫣然的声音。 　　“宛凝找到了么。” 　　声音有些急躁，焦虑，听上去，也同样是在担心。 　　菱素与她讲了两句，跟着把电话递给了警官。 　　直到确认了身份，男干警这才点了点头，看向女警。 　　“没错，的确是这小姑娘的监护人。” 　　女警嗯了一声，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 　　此时，已是夜半凌晨。 　　连街边的一些宵夜，也已经开始收起了摊位。 　　老陆接过电话，和电话那头的苏嫣然讲了两句，跟着拿了钱，让菱素去边上买了一些宵夜过来。 　　两位值夜的干警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然而在老陆的坚持下，两位警察这才无奈的接过，掰开筷子，吃了起来。 　　夜宵是临街的一家八珍伊面，汤汁用鱿鱼，蚝干，瘦肉，鲜虾等等熬制，汤汁很鲜。 　　蒸腾的香气。 　　男警唆了两口面，又喝了些汤水，直到小屋子里的气氛终是暖了起来，他才笑着，轻声说道： 　　“里边睡着的那姑娘，是叫宛凝，对吧？” 　　陆遥嗯了一声。 　　“也真的是。”男干警一边吃着面，一边轻声叹着气道：“我刚刚在冶炼厂那边上巡逻，就见她蹲在路边哭，我一过去问，她就拉着我的手，说她家里人，不要她了。” 　　陆遥只觉得心底被轻轻揪了一下，好一会儿，她才轻声： 　　“平时还挺乖的…可能今天晚上，又做噩梦了吧？” 　　“真的是。”男干警一边说，一边便不自觉的有些来气：“这些人是这么当父母的，这么可爱的一姑娘，说丢就丢。” 　　老陆笑了笑，听他说完，这才应了一声。 　　“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 　　而这边的女干警小姐姐，一边吃着面，一边又瞧着那位说是二十三岁，可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大的漂亮姑娘，她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 　　“所以说，这丫头，是你家的那个苏姐姐，在上泸那边捡回来的？” 　　陆遥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 　　一时间，她也有些走神。 　　具体是几年前呢，好像也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那个时候…因为病的原因，她们两个刚刚分居，苏嫣然这个笨蛋呢，也是初到上泸，人生地不熟的。 　　结果不曾想。 　　有一天晚上，她打电话，同她说。 　　“喂…我刚在一家幼儿园街边的垃圾桶里，捡到一个小屁孩，看上去大概两三岁的样子，一直哭一直哭，该咋办啊？” 　　那时候，两个人还在冷战着，一个月下来也不见得能说上几句话，所以那天晚上接到苏嫣然电话的时候，老陆也是懵的。 　　不过捡到了都捡到了，还能咋办呢… 　　是吧？ 　　就只能养咯。 　　苏嫣然就把她抱回了家。 　　而这一养呢，就是好几年。 　　这事呢，其实菱素啊，包括陆太太和老爷子，是都知道的。老爷子和陆太太都没有拦她，也没有理由拦她。就那会儿刚上小学，还以为自己是冲话费送的菱素，闹过几次情绪，认为这个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妹妹，以后肯定会影响到自己在家里边的地位什么。 　　小孩子嘛，叛逆期，都有过类似这般的想法，也不奇怪。 　　再加上那几年，老陆和老苏之间不尴不尬的关系，一家子，慢慢的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当时在垃圾桶边上捡到的这个小屁孩…自然，就是苏宛凝。 　　当时办领养手续的时候，索性也就跟老苏一块儿姓了。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事。 　　女警小姐姐见她点头，又忍不住讶异道。 　　“所以说，你们这一家子，一养，就是好几年？” 　　顿了顿，她仍有些不敢相信：“你们和这女孩，是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 　　当下这个社会，平白无故多养个小孩，这花销可是不少的。 　　所以这女干警，才会这么的惊讶。 　　陆遥翻了翻白眼，她可就不大爱听这话了，她瞪了瞪眼，有些气恼，骂道： 　　“你说什么呢，宛凝就是我们家的女儿，怎么了？” 　　原本温顺得跟个小猫似的，怎么现在忽然间变成老虎了呢？ 　　女警小姐愣了一下，好一会，这才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好啦好啦，算姐姐错了，好不好？” 　　嘴上这样哄着，然而望过去的目光，却又变得温柔了许多。 　　当下这个社会，各扫门前雪。 　　正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多，见着了，才会有些惊讶。 　　面前这二十三岁的…女孩吧，刚刚她走进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裤子穿的还是睡裤…一看就是刚从床铺上边跳起来的。刚坐下来那会儿，一身的汗水，脸白得跟什么似的，一双好看的唇，那会儿连点血色都没有，坐在边上的时候，整个人一直在抖……直到后边，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小女孩，这唇角，才恢复了一些血色。 　　就是现在，她还仍旧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看得出来。 　　她…包括她身边的那个自称是姐姐的姑娘，她们一家，都是很在意…那位走丢的小女孩的。 　　有些东西，是坏人怎么演都演不出来的…就像是那些藏在皮囊下边的善良。 　　女警察眯了眯眼，却是不自主的靠了过去，她端起碗，又用筷子夹起了一小簇面条。 　　“这大半夜的，你也累了，来来，吃一口，啊。” 　　陆遥：“……” 　　她啼笑皆非，好一会儿这挣脱开：“我不吃。” 　　“好好好…”警察小姐姐眯眼笑着，又给她端过水来：“不吃，喝点水总行了吧。” 　　陆遥红着脸，又在摆手。 　　结果这一推，不经意间，却是碰到这女孩的身子。 　　女警微微一怔，很快又伸手，探了探这姑娘的额头。 　　“…你，感冒了？” 　　这体温，烧得厉害啊。 　　听到女警这么一说，菱素也凑了过，她垫着脚，摸了摸自家老爹的额头，烫的真的很明显，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陆挥开这两人的爪子，有些无精打采，但却仍旧倔强道。 　　“…没事。” 　　女警官连忙从一旁，抽过大衣，给她盖上。 　　厚厚的衣服就像是一张大大的毯子，这一遮，总算暖和了一些。 　　“你得去医院啊。”女警小姐姐这会儿，真有些担心了。 　　老陆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屋子里边的苏宛凝，却是笑道。 　　“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 　　她坐着，缓了缓，好一会儿，才轻笑着说。 　　“…一会儿她要是醒来，又看不到我的话，估计又得哭了。” 　　女警小姐姐一肚子的话，卡在了喉咙边，却什么都说不出。 　　…… 　　不知过了多久。 　　隔间里的苏宛凝，总算是悠悠的，醒了过来。 　　治安亭外，天光已然初亮。 　　小丫头推开了隔间的门，踩着她的小鸭子鞋，咿呀咿呀的，走到了小亭子边。 　　不大却温暖的小屋里。 　　她的拔拔，她的姐姐，东倒西歪的，躺在那。 　　她抽了抽鼻子，刚想哭。 　　椅子上的陆遥，却是已经醒了。 　　瞧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老陆啼笑皆非，她伸了伸手，一弯腰，便把她抱到了怀中。 　　“干嘛呢，这么点大的年纪，玩离家出走呢…” 　　苏宛凝抽了抽鼻子，好一会儿这才道。 　　“拔拔，我错了…你不要丢下我，我不想去垃圾桶。” 　　老陆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半晌，这才弯腰，低低笑道。 　　“…是你不要拔拔吧？告诉拔拔，拔拔昨天晚上做错了什么，你要用离家出走来惩罚拔拔？” 　　苏宛凝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旁，菱素被哭声吵醒，她挣扎着坐起，看了看陆遥，又看了看苏宛凝… 　　哎，真的是。 　　自从这个愚蠢的妹妹住到她家里来之后，她就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 　　她站起身，见那愚蠢的妹妹，把一脸的鼻涕，埋到了陆遥的胸前。 　　她忍不住…重重拍了拍这混蛋丫头的脑袋。 　　小姑娘的啼哭声，这才终于止住。 　　菱素阴沉着个脸，见苏宛凝转过头来，她也不理。 　　起身，穿鞋，又将一旁的外套拿过，穿在身上。 　　“姐姐…”苏宛凝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菱素回头，白了她一眼，没个好声气的。好一会儿，她才轻笑出声：“走啦，回家啦，你这个，笨蛋妹妹…” 126，感冒了。 　　… 　　之后，七点多钟，好不容易回到家中。 　　把苏宛凝这个笨蛋安置好，又叮嘱了菱素几句，陆遥再也控制不住疲惫，一脑袋栽进被褥里边，沉沉睡去。 　　话说感冒这个东西啊。 　　初染上的时候，你只会觉得鼻子有点塞，精神有点不大好，萎靡不振什么的，有些力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小问题，总觉得这睡一觉起来，它自然而然就会好的！ 　　这时候的陆遥，也是这样想的。 　　折腾的半晌，再加上担心和焦虑，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 　　沾上枕头不过两分钟，她便已经没了意识。 　　菱素站在门边看了看，见漂亮老爹沉沉睡去，她这才小心奕奕的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 　　人一但疲乏了，就总会很容易做梦。 　　陆遥也是。 　　她梦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老家，小镇，还是黄毛时候的苏嫣然，怀着菱素时大肚子才不得不留长发才慢慢变得像女生的样子…还有捡到宛凝时的手足无措，刚刚吵完架又不得不低声下气跟她掏钱去抚养苏宛凝。 　　…苏嫣然就是个渣！！是个渣！ 　　她腹诽着，转了转身。 　　只觉得身子异常的燥热，头疼得厉害，浑身上下说不清难受…就好像身子不像自己似的… 　　迷迷糊糊间，她睁开了眼。 　　老太太就坐在了床头，一脸责怪的看着她。 　　“…妈。”陆遥叫了一声。 　　见自家这个漂亮儿子终于醒了，老太太也不由自主的长舒了一口气。 　　舒完气后，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 　　“你也是，这么大个事也不通知下我，要不是小然哥早上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我都不知道呢。” 　　“就是不想让你和爸担心嘛。” 　　陆遥挣扎着，坐了起来，柔顺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轻飘飘的划过肩，垂在了胸前。她有些不适应的拨弄了下，只觉得头痛得厉害。 　　“…不说就不担心啦？”老太太瞪眼，就自家漂亮女儿一脸虚弱的样子，又不忍心说太多。 　　老太太对着屋外喊了一声，“行了，孩子没事。” 　　老头子喔了一声，刚想进屋，却被老太太赶了出去。 　　“跟你说了没事你进来干什么，你儿子现在没穿内衣呢。” 　　老爷子愣住，只得讪讪笑道，停在了屋外。 　　陆遥啼笑皆非，好一会儿，这才坐直。 　　“我…怎么了。” 　　“感冒了啊。” 　　“感冒啊…” 　　“还发烧了。”老太太吼完老爷子，转过头来又继续数落：“你也是，自己也不知道注意一些，我和你爸白发人送黑发人送了一次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你自己也不懂小心，是想让我们送你第二次啊！”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骂，还一边偷偷摸摸的抹眼泪。 　　“妈…”她嘟囔。 　　“干嘛，眼睛进山了，不可以吗。”老太太白眼。 　　陆遥讪讪笑笑，又抱了抱自家老妈，这才看向屋外，问道。 　　“宛凝呢。” 　　老太太刚想说些什么。 　　小丫头却是吱呀一声，推开了门，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拔拔。” 　　陆遥嗯了一声，笑了笑，这才伸手，把她抱上了床沿。 　　老太太黑着张脸，想骂也不知道该怎么骂的好，伸了伸手指，最后指得叹了声气。 　　“你就宠她吧。” 　　陆遥笑了笑，咳了两声，这才说。 　　“宛凝明年才六岁，这么点大的孩子，她能懂什么？” 　　老太太不满了，骂道： 　　“你五岁的时候都会帮我打酱油了。” 　　然后就见到苏宛凝怯生生的举了举手。 　　“…奶奶，我也会打酱油了…” 　　陆太太：“……”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又瞪了瞪眼，但是最终，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斥责什么，只是看着宛凝，叮嘱道。 　　“你拔拔生病了，不要太烦她。” 　　苏宛凝也自知自己做错事了，委屈巴拉的点了点头，怂在了一边，不说话。 　　陆遥瞧着好笑，又伸了伸手，抱了抱她。 　　“干嘛…奶奶凶你啊？” 　　宛凝低着头，摇了摇头，好一会儿，这才轻轻道： 　　“宛凝错了。” 　　陆遥眯了眯眼，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拔拔是不是生气了。”她蹭了蹭，小意讨好着。 　　“…你呀。”陆遥摸着这丫头柔软的头发，声音却格外的柔软：“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嗯…”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又有些哽咽：“醒来了看不到拔拔，害怕。”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表现得像是个小孩子。 　　却在这时。 　　房间的门被推开。 　　菱素拿着个手机，从外边走了进来。 　　“爸，妈找你。” 　　她喔了一声，顺手接过… 　　结果没想到接的还是个视频电话。 　　“你干嘛。”她无语。 　　苏嫣然那张脸快贴在镜头上边了，眼睛瞪得贼大，看到陆遥没事，这才问道：“宛凝接回来了？” 　　陆遥把镜头一转，转到对面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身上，静了静，她才笑道：“在这呢。” 　　苏嫣然嗯了一声，跟着又喊道：“苏宛凝。” 　　“在！”小屁孩吓得一个激灵，马上立直了身子。 　　苏嫣然在电话那头训道。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小丫头继续抽鼻子。 　　“知道就好！”苏嫣然点了点头，一会儿又说：“知道错了，那么这两天，不许调皮捣蛋，要听话，拔拔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许顶嘴！她让你去买酱油你就不许买醋！” 　　一旁陆遥听着，忍不住的笑。 　　小姑娘却听得格外的认真，不停的点头。 　　“…麻麻这两天不在，不过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她在电话里头叨叨，好一会儿，这才又说：“替麻麻照顾好拔拔，知道吗？” 　　说完，她又笑了笑，“行了，把电话给拔拔吧。” 　　苏宛凝应了一声，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这才把电话，递回给了陆遥。 　　老陆正感冒着呢，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太好，她懒洋洋的接过电话，喂了一声。 　　苏嫣然那边静悄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笑道。 　　“哎，带个眼镜给我看看，好不好？” 　　老陆：“……” 　　老陆：“滚…” 　　“别啊。”苏嫣然娇笑，静了静，她拿起视频电话，又道：“喂…” 　　“嗯。” 　　“我有点想你…” 　　陆遥捧着个手机，沉默了几秒钟，这才笑道。 　　“想就赶紧滚回来…” 　　她偏了偏头，轻轻咳了咳，片刻之后，她应道。 　　“你回来…我戴眼镜给你看…” 127，平凡的冬天（1）。 　　十二月中，N市又下了几场阴雨，延绵不断，让这个本就异常湿潮的城市，更显得寒冷。 　　挂在阳台外边的衣服永远都晒不干，鞋子袜子空气之中，似乎满满的都水气，黏在身上紧绷绷的难受，干啥都不舒坦。 　　逐渐寒冷的天气让人们不自觉的也有些懒惰。 　　初冬萧条，寒冷肃杀 　　让人没莫名的有种无力感。 　　… 　　偏生，在这样的天气当中，老陆还感冒了先。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那天晚上染上的风寒，就跟这几天的阴雨一样，阴魂不散，让人格外的讨厌。 　　病了之后，整个人的生物钟都彻底乱掉了。 　　迷迷糊糊的一天，又睡到了快十点多的时候才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屋内格外的安静，也听不到半点的生响，她叫了一声，没人搭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穿着大棉睡衣，吃力的起身。 　　客厅外静悄悄的，人都不在，她爬到了沙发边上，好半晌这才找到遥控器，把电视机给打开。 　　吃力的倒了杯水，然后翻了翻柜子，抓起茶几上的一小撮药，每板都挤出两粒，也懒得分开，一股脑儿的都丢进了嘴，然后这才喝水。 　　可能是喝太急，一不小心还被呛到了，一嘴的药被水浸过，那药味顺着水蔓延开来，简直苦要命。 　　她吐了吐舌头，好一会儿这才翻起茶几上的药。 　　药是昨夜买的，有的有糖衣有的木有，其中一板还是痛经的妇科药，她看得直汗颜……这都几天了，还的搁着痛经呢？不用老强调她现在女性的身份呢。 　　好不容易把药都咽下，她又咳了两声，天气冷得厉害，特别湿气的传统攻击。 　　她颤颤巍巍的取过毛毯，给自个儿批上，又把一旁的小太阳给拧开，这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些。 　　…顺带一提，老陆自制的暖炉桌，在老太太和老爷子回来之后，就被拆掉了。 　　暖是暖，但改装这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可是得全村贴白布吃流水席的那种，老太太能不气才有鬼了。 　　就在两个老人家从老家那边回来的那天，老太太逮着老陆，好生骂了足足有小半多个小时。 　　后来桌子呢，也被老爷子拆了去卖废品了。 　　老太太骂完骂够了之后，瞧着儿子（闺女）那感冒之后焉了吧唧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当天就到一旁的电器城里买了个小太阳回来。 　　也就是这会老陆用的这个。 　　这东西其实就是个电热取暖器，以前在镇上的时候老家人还用来烤过红薯，暖是挺暖的，就是烤久了不舒服，会头晕。所以这种烤炉的使用方法，大抵是摆在一旁，开着烤十分钟，热了，停下。等关了十分钟，冷了，又打开。 　　如此循环反复，特累人。 　　…还是暖炉桌舒服，二次元万岁。 　　陆遥心下嘀咕着。 　　这人一但病了，精神就会特别差，她卷了卷身上的毛毯，又看了会电视，只觉得特别的无聊。 　　…就跟来大姨妈似的，特空虚，特寂寞，特冷，想夹腿…呸呸呸，不是，是想找人说话。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十点多些，菱素应该还在上课。 　　而客厅里边也不见到苏宛凝的身影…多半是老太太带着她出去买菜了吧。 　　老太太和老爷子这两天回老家，算是彻底把“陆遥”的后事，给彻底搞清楚了。 　　简单来说，就是尸骨装坛子里，然后下土安葬。 　　就是办丧事的那几天吧，老太太和老爷子的精神气一直挺好，逢人见面都是笑嘻嘻，有人过来参加丧事，递葬仪，老太太和老爷子也老手一挥，不要了。还不停的跟人寒暄：“来就来了，还带什么这些东西！太客气了你们，太客气了你们！” 　　老家的风俗，这东西可不能不收的啊。 　　搞得镇上的人，还以为自个儿参加的不是什么丧事，而是他们老陆家儿子的婚礼呢。 　　总之。 　　历史一个多星期，什么破事都处理清楚之后，老爷子和老太太，这才收拾好行李，彻底投奔到N市这边来。 　　话说小区这边的房子，本来就小，住着陆遥，苏宛凝，还有菱素三个人，本来就有些拥挤了。现在再加上两个老人，更是愈发的不够住。 　　偶尔临时来那么个一两天，大家挤一挤，其实还好，铺个地铺，加个沙发，也不是不能睡。 　　可如果长期生活，就不太好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这两天正忙着在外边找房子租，不过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不是太远就是太贵，事情也就一直拖着。 　　总之，便是烦烦扰扰。 　　菱素这边呢，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就快来临了。 　　这两天也挺忙的，下课回家电视，手机也不怎么玩了，天天关房间里写作业，闷头苦读。 　　因为前段时间家里出了个这样的事情，老爹死掉了…然后又重生，还变成了个妹子。 　　这样的大事，不管心智在怎么坚定的人吧，都会一定程度上的，对人生升起一丝丝的怀疑。 　　这些事情或多或少也影响到了大丫头的学习。 　　所以这段时间，她加倍苦读，争取能把丢掉的分补回来，再度回到好学生的人设上去。 　　除此之外。 　　李玉婷每天晚上过来补习的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 　　听说这小姑娘最近语文的成绩突飞猛进，尤其是那个作文，一篇比一篇写得好，无论是文笔，遣词造句，文章的构建，都在改善。 　　然而语文老师唯一不理解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在看李玉婷写的作文时，他总觉的李玉婷笔下的角色总有种莫名奇妙的，橘里橘气的感觉。 　　有一篇作文了，这小姑娘在文中提到了居里夫人和冰心… 　　然后，你懂的。 　　连语文老师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冬天过去了大半，好像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老陆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百般无赖的看着电视。 　　迷迷糊糊的，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的睡着的时候。 　　手机忽而响了起来。 　　摸起来，接过，一看。 　　却是那个混蛋家伙发来的。 　　短信里边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后边还跟着一个灿烂的笑脸表情。 　　苏嫣然说：“我杀青了。” 128，平凡的冬天（2）。 　　杀青，这词其实是从粤港那边流传过来的词语。 　　那会儿他们厉害嘛，东方好莱坞。 　　原意指拍好的底片，已经放在片盒中，准备送去冲洗，传着传着，慢慢的就演变成了指电影或电视拍摄部分已经完成，演员可以收工回家的意思。 　　陆遥捧着手机，看着那句简单的话，心底却是暖暖的。 　　不过傲娇还是要傲娇的，毕竟是人设。 　　于是她回了个“喔”。 　　“想你了。”然后苏嫣然回。 　　“拍完了，是不是要回上泸那边去一趟？”老陆嗯了一声，又问。 　　老苏的名义还是上泸那边的人，工作结束，理应还是要回去单位报告一下的。 　　苏嫣然很快回复了一就“嗯。” 　　跟着又说。 　　“回上泸去之前，先回N失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老陆继续傲娇。 　　“好看呀。”她回，继续发笑脸。 　　玛德，老夫老妻都有些顶不住啊。 　　她摸了摸脸，只得脸上的滚烫散去了一些，这才又摸起手机回复。 　　“什么时候回来。” 　　“本来想一会儿就回去了，不过剧组那边说要杀青宴。应是要留我。”苏嫣然显得有些苦恼。 　　“这样啊。” 　　陆遥喔了一声，也有些苦恼。 　　这屋子太小，住一大家子就已经够挤了，如果苏嫣然再回来的话。 　　…那么不管怎么分！她铁定要和这个混球同睡一张床！ 　　还记得生日那晚吗。 　　…睡就算了，手还特别不老实，不老实就算了，还老压她头发。 　　简直，气死她了！岂可修！ 　　“可能要明天才能回去了。”苏嫣然回复，表情可怜。 　　“爱回不回。”陆遥应。 　　那可不就是爱回咯。 　　那边嬉皮笑脸的发了害羞脸红的猫咪表情包——老脸一红.jpg。 　　静了静，那边又轻飘飘了发了个网站主页过来。 　　“对了，这两天有个弹幕网站找过我，说想让我到网站上边去弄个个人账号什么的，给了点钱。我弄了半天没怎么弄会，要不你没事的话，帮我随便弄弄？” 　　老陆喔了一声，瞄了一眼。 　　果然，二次元，小破站。除了干杯，还能是谁？ 　　因为之前那拳打脚踢，英姿飒爽的短视频，苏女侠一不小心在破站里火了起来，配合上那些魔性十足的甩巴掌镜头，剪辑完后，配上些踩点音乐。 　　…确实还挺酷的。 　　毕竟长得好看嘛，颜值经济，不外如是。 　　见陆遥答应，那边就就嬉笑着把账号发了过来。 　　“这是我的账号。” 　　老陆定睛一看，人直接麻了。 　　只见那账号写着，woailuyao9999，密码是luyaoluyao1314。 　　陆遥：“……” 　　你吗哟，就不知道弄得隐晦一些吗？别人设置个密码弄得七拐八弯的，藏头藏尾的，就是生怕太明显了被人一下子就破解了。 　　你呢，这是什么鬼？ 　　你干脆去门口拉横幅算了！ 　　许是知道自己的账号密码槽点太多，那边的苏嫣然又是一个“您的小可爱突然上线.jpg”表情包-来。 　　“随便取的。” 　　陆遥扯了扯嘴角，信你才TM有鬼的吧。 　　那边也没多作解释，跟着又道：“网站说，要让我时不时发一些状态，小视频什么的。毕竟拿钱了的嘛，合同里有规定的，一个月要发至少三四个短视频。不过我这人不太了解那些个二次元，所以不知道发什么好。” 　　她想了想，又出馊主意：“要不咱们搞百合营业吧，随便拍点我们两个人的视频，就往上丢好了。” 　　陆遥：“……” 　　谁说的你不了解二次元，这不是很懂吗？百合营业都知道了？ 　　老陆哭笑不得，好一会儿才骂道。 　　“你别乱来。” 　　陆遥之前在破站当过一段时间的UP主…嗯，大概就是在停更《诡秘之序》后的那段时间，做了大概半年的样子，人气还算不错，也知道这小破站里的一些个条条框框。 　　不得不说百合营业这套路… 　　的确走得通！ 　　…但是她就不想！ 　　静了静，她把那条写着账号密码的短信保存了起来，跟着这才回复。 　　“行了，我知道了，我帮你弄吧。” 　　“爱你，mua~”苏嫣然回。 　　简直二次元得不行。 　　老陆哭笑不得，好一会儿这才关上了手机。 　　破站偶尔会邀请一些网络上边，陡然红起来的名人，入驻B站。 　　比如之前，在赘婿广告软文大火的那段时间，破站就把龙王请过来了。 　　然而网络红人这种时效性…实在是太过于昙花一现了。 　　反正不过是应付应付破站那边的合同，到时候随便拍点小视频，传上去就完事了。 　　她打定主意之后，便不在理会。 　　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午间新闻开始之后，老太太这才带着菱素，回到了家中。 　　老太太手里拎着乱七八糟的食材，肉蛋蔬菜，应有尽有。 　　她瞧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闺女，老脸顿时就阴了下来。 　　“…跑来沙发上干什么呢，赶紧回床铺上睡，你感冒还没好呢。” 　　陆遥吐了吐舌头，好一会儿这才幽怨道。 　　“躺了这么长时间，人都快要废了。” 　　老太太瞪了瞪眼，好半晌，这才无奈的摇头。她把手中的食材都往冰箱里塞，跟着又走了过来，把一旁的小太阳给关掉。 　　“整天开这个，不好。” 　　陆遥眨了眨眼，喔了一声，也不恼。静坐片刻，这才蜷了蜷身子，坐直了起来。 　　小姑娘进了屋子之后，规规矩矩的脱掉拖鞋，这才爬上了沙发。 　　自从那晚犯了些错后，小丫头一直都这样委屈巴拉的，想亲近，但又有些害怕，不敢靠近…那天晚上自个儿私自离家出走，害的拔拔这会儿还病着的事情。 　　虽然姐姐，奶奶，都没有责怪她。 　　但是小丫头的心底，也终究会有一些些的自责。 　　陆遥瞧着她一脸受气包的样子，却是忍不住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却忽而的灵光一闪。 　　她摸出手机，点开了视频捕捉。 　　她把镜头对准了苏宛凝，跟着又笑道。 　　“宛凝，我们来拍点小视频，好不好？” 129，小视频（1）。 　　拍视频是个技术活，门槛比起小说网文，大抵是要高一些的。 　　视频拍摄，需要选材，需要文案，需要懂得一些剪辑，需要会些基本的后期制作。 　　拍一段视频其实并不难，难就难在，要怎么把一个视频拍的有趣，拍的有人看。 　　老陆先前，是个地道的老二次元。视频的主要内容，多是些游戏，新番解说，老番推荐等等。 　　心血来潮，她点自己开许久未登入过的破站账号，翻了翻，上一条更新的视频已经在一年前。 　　播放量百来万，弹幕3000多条，评论多是烧香祭祀居多。 　　嗯，怎么说呢，算是小有人气，但也谈不上大红大紫。 　　见到新鲜事，小丫头顿时便来了兴致，她探了探脑袋，伸着手在荧幕上边东点西点。 　　视频很快被点开，然后播放。 　　“祝所有点赞的看官朋友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找到漂亮的女朋友，支付宝到账1000万元。” 　　陆遥：“……” 　　自个儿自己以前还玩过这种套路呀？ 　　一听到声音，小丫头顿时开心了起来。 　　“是拔拔，是以前的拔拔！” 　　呃…怪惭愧的。 　　这声音听起怎么就这么受捏？ 　　弹幕开始密密麻麻的闪过类似于：“承你吉言。” 　　又或者是：“少壮不努力，大老承吉言。”等等这些。 　　这种风气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兴起的。 　　视频上的…曾经的“自己”，语速还挺快的，毕竟是单口相声，对着稿件文案在念的。 　　祝福完后。 　　跟着又是：“当然，你不点赞的话，我也会祝福你的。” 　　仍旧是那柔弱，怯怯，有些受气的声音。 　　以前听起来怎么没这种感觉呢？ 　　陆遥微窘。 　　小姑娘却乐得哈哈大笑，不停的打着滚。 　　“拔拔你好可爱。” 　　所以说…这哪里可爱了？ 　　老陆愁眉苦脸的，看着满屏幕上边那些个喊她老婆的男妈妈们，表情怪异。 　　老陆在破站上边做视频大约半年多的时间，未曾在网站上边露过脸，虽然网站也有一些线下节目邀请过她，不过大多都被她拒绝掉了。 　　没办法，社恐，死宅，对于线下或者露脸之类的事情，大多有着天然的抵触。 　　这期视频和她以往制作过的视频其实多少有些类似，不外乎就是解析新番，看看某个时间段上架的动漫作品中，有什么番剧值得追，又或者有哪些作品需要避雷，如此种种。 　　像陆遥这样的UP，小破站上边有很多，她不做了，自然还会有更多优秀的视频制作者冒头。 　　只是这时隔了将近一年，仍有看客将她的视频顶起，挖坟。 　　怎么说呢…还挺有趣。 　　然后，就见视频继续播放。 　　她听到自己曾经的声音，在视频里边，侃侃而谈。 　　“如果这期视频点赞过3000的话，下一期的视频，我将直播露脸女装。” 　　陆遥：“……” 　　什么？她居然还挖过这样的坑？ 　　她略略有些心虚的撇了撇，只见视频上的点赞那处，点赞按钮下边的那个数字，时隔一年，却是已经突破了3万。 　　这就是女装的威力？ 　　所以说…祝福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找个漂亮的女朋友支付宝到账1000万元… 　　都不如一个女装，是吧？ 　　老陆有些汗颜。 　　一旁的苏宛凝，却是听得很认真，直到听到这句话，她才笑道。 　　“拔拔拔拔，什么是女装呀。” 　　一时间老陆竟有些卡壳，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说到没有做到。 　　弹幕上边自然有人在带着节奏，上香，祭祀，挖坟，一气呵成。 　　失踪人口老陆，半天不敢出气。 　　写小说，挖坑不填，人神隐了，拍个视频也是，答应好了看官女装，人却鸽掉了。 　　现在想想，自个儿…还真是有些罪孽深重。 　　视频七八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已经播放完了。 　　曾经男声的自己，还在视频里边强调了一次。 　　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老陆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为什么这些人会对一个三十岁的社畜的女装，这么期待呢！ 　　不能理解！ 　　小丫头咬着手指头，看着自家老父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 　　“这就是短视频么。” 　　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老陆嗯了一声，缓了缓，这才将自己的账号登出，登上了…woailuyao9999，的那个账号。 　　毕竟不过是这两天才新注册的账号，苏嫣然的空间里边多少还是有些冷清的，关注0，粉丝九千多快一万的样子。最近更新的视频的只有一个，点进去一看，应该是老苏，在拍戏之外的闲暇时间，于酒店里房间里，所拍摄的一小段VLOG。视频应该是用手机拍的，看上去有些晃荡，很粗糙。 　　“喔喔，拔拔完了，是麻麻吗？。” 　　小丫头又开始凑了过来，小脑袋不停的乱拱。 　　视频只有三四分钟的样子，开场白便是苏嫣然懒洋洋的，看着镜头，在自我介绍。 　　“那个，大家好，我是演员苏嫣然，巴掌女侠。非常高兴能够来到这里和大家见面，也希望能在破站里，能给大家带来一些欢乐。” 　　敷衍，一点都不上心…反正就是全程死鱼脸的，念完了这段台词。 　　她的态度懒散。 　　弹幕自然也就热情不起来，所以整个视频里边的弹幕零零散散的，七零八落不成规模。 　　巴掌女侠，其实也就是tiktok那边给苏嫣然起的外号。 　　怎么说呢…这外号听着，是有那么一点土。 　　她还没说什么呢。 　　弹幕这边已经带起了节奏。 　　“这是啥？玩尬的？” 　　“这不是tiktok的巴掌女侠吗？” 　　“女侠长得很漂亮嘛！” 　　“前方高能，桌子快闪开！她要扇你巴掌了！” 　　“为啥总感觉女侠是在被迫营业呢？” 　　如此这般。 　　讲道理，老苏确实还是挺漂亮的，也很上镜。拍这段短视频的时候，她似乎刚刚下戏，脸上的妆容也还未卸掉，再加上手机自带的点点滤镜柔光，更是让这张脸，显得尤为清美。 　　好看！ 　　颜值霸道！ 　　然而在当下这个社会，美人盛行，铺天盖地的美颜实在是太多了。在加上滤镜和PS的普及，导致美人见得多了，观众大抵呢，也都有些审美疲劳了。 　　因为可爱就想让观众给你打钱的路子，其实早就已经不大行得通了。 　　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主播，又或者是短视频的创作者，整活，是必不可少的。 　　你先得有一个有趣的灵魂，皮囊，才是加分项。 　　苏嫣然不会整活。 　　她只是平平淡淡，加略带敷衍的念着她的稿子。 　　弹幕兴致缺缺，也是理所当然了。 130，小视频（2）。 　　硬要说起来的话。 　　其实老苏最先红起来，其实并非是在破站，而是在tiktok的短视频当中。 　　当初她在湛港片场，1VN的视频，最先上传的，就是tiktok。 　　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破站这边的观众，对于tiktok火起来的一些短视频博主，又天生的带着一种微妙的抵触，抗拒感。 　　很难描述这其中的微妙。 　　但这种抗拒，却又是真实存在着的。 　　其实早些时候，在老陆还当破站UP主时，对于一些所谓的tiktok文化，也不大喜欢。 　　倒不是说创作内容不行，又或者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最主要是，当时的tiktok，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三次元现充，那些帅哥美女用来玩换装秀的平台。 　　而这样的领域，对于陆遥这样的死宅，社恐而言，天生就带着一种疏远和隔阂。 　　…而且最主要是，里边有一些视频作品，真的很土鸭！ 　　其实这种疏离，和莫名其妙的抗拒，真的是大可不必。 　　小破站作为弹幕短视频的引领者，这几年过来，路越走越宽，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广，站里涵盖的内容，有的时候已经不能单纯的将其称之为一个二次元网站了。 　　而tiktok呢，作为国内优秀的短视频制作平台，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国内的文化输出，走向了世界。 　　不做视频之后，回想起当时的心情，也实在是有些好笑。 　　不过话又说来了，当初对tiktok的抵触，她所讨厌的并不是tiktok，也不是里边的创作者，短视频这些。 　　她其实就是讨厌现充而已！是的，其实现在她也仍旧在讨厌！ 　　…… 　　三分多钟的短视频一下子就播放完了。 　　而老苏那种冷漠敷衍态度自然而然也激怒了不少破站观众。 　　她哭笑不得，总觉得这货丢了个烂摊子给她。 　　“拔拔拔拔，那我们要拍一个怎么样的视频呢。”刚刚看完了几则视频，小丫头这会儿倒是显得有些雀跃预试。 　　陆遥揉了揉这丫头的脑袋，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一些选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就苏宛凝这的颜值，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根本不用太过刻意的去挑什么选题，随便换上一两件轻飘飘的小裙，再取个类似于“又来骗你生女儿”的标题。 　　妥妥的，不要多长时间，就有无数XP是三年起步的老哥，帮你把视频顶上去了。 　　这算什么。 　　萝莉营业么？ 　　她低垂着眉眼，又看了看怀中苏宛凝，捏了捏她的小肥脸，一边逗她，一边琢磨着，是不是个这丫头买身小旗袍，在弄个双马尾？ 　　… 　　中午，临近十二点。 　　老太太忙活了一个早上，总算把一桌子的菜忙出来了。 　　红烧狮子头，西红柿炒鸡蛋，萝卜排骨汤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普普通通的，两菜一汤。 　　老太太的家常菜，还是老样子，味道很轻淡，少油少盐少味精，吃的更多是食材本身的味道。 　　这样的菜肴，以前的陆遥不大喜欢吃，她嫌味道寡淡。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的缘故，这会儿，她只觉得茶几上那几叠菜色清淡的小菜，很和她胃口。 　　菜和胃口，饭不自觉的就多吃了半碗，就着半碗米饭，她生啃了大半个狮子头，又喝了些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 　　老太太瞧着满心欢喜，嘴上却不饶人。 　　“这么大个人了，吃都没个吃相呢，擦擦嘴啊，嘴巴漏饭了。” 　　陆遥嗯了一声，讪讪笑了笑，刚想伸手去擦。 　　结果身旁苏宛凝，却是已经站起身，垫着脚，伸着纸巾，替她擦拭掉了她嘴边的米饭粒。 　　老陆顿时愣住了，就连老太太在旁，看得也有些傻掉。 　　小姑娘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的，直到把米饭擦拭掉，她才又坐了下来，见到奶奶和拔拔都在用一脸诧异的目光看着，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也有些害羞起来。 　　她摸了摸鼻子，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 　　“宛凝答应过麻麻了，要在拔拔生病的时候，照顾好拔拔。” 　　这是之前她们两个人在电话里说过的。 　　算是她们两母女之间的约定么… 　　陆遥微微怔了怔，默然半晌，这才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着出声。 　　“好…辛苦宛凝了。” 　　苏宛凝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却见她端起了茶几上的碗，和筷子。只见她略略有些生硬的，用筷子夹过一个超大红烧狮子头，夹到了碗的中央。 　　因为年纪还小，拿碗的动作有些吃力，有些缓慢。她把碗举起，又用筷子夹过碗里的狮子头。 　　笨拙，却无比的认真。 　　她把狮子头夹起，而后垫着脚，把那狮子头，递给了陆遥。 　　“拔拔，宛凝喂你…” 　　苏嫣然在电话里头，拜托她照顾好陆遥，可能多少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可小丫头却当了真。 　　她虽小，但她也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她也很清楚，那天晚上正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所以才害得最疼自己的拔拔，感冒了。 　　陆太太看着，轻叹一声，好一会儿，这才无奈道。 　　“你这孩子…” 　　她饭量本就不大，先前就已经吃饱了，可是看着苏宛凝这笨拙且认真的模样，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张开了嘴，把那筷子上的红烧狮子头，咬入嘴中，慢慢咀嚼。 　　小丫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看到陆遥把狮子头咽下，她才怯生生的问道： 　　“拔拔，好不好吃。” 　　“嗯…超好吃…”老陆嗯了一声，跟着又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嘴上哄着，心底，却像是被什么，轻轻的揪了一下。 　　这是宛凝的心结。 　　…… 　　是的，小丫头虽小。 　　但她很懂事，她什么都懂，什么都记得。 　　她记得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曾被她的亲生父母所遗弃…那两个人的样子，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还记得她独自一人，在那所幼儿园外的垃圾桶边上，等了很久很久。 　　她不敢哭，因为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每次一哭，就会被揍，揍到她没力气哭为止。 　　但那天晚上她真的忍不住了。 　　她被那个名义上…应该是她母亲的女人，丢在了垃圾桶边上。那个女人让她站在原地等，不许哭，不许闹。 　　她也很听话，不敢哭，不敢闹，一直等。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天。 　　她起先没哭，因为她怕又挨揍，所以她一直不哭，不闹的，一直在那等。 　　可后来，天晚了，那个女人也没能回来。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再后来。 　　她碰到了一个偶尔路过的女人。 　　那女人看她一眼，就走不动路了。 　　苏宛凝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女人看向自己时的神情，看向自己时的双眸，是那样的明亮。 　　那女人看上去…好像不是个好女人。 　　她喝得醉醺醺的，还抽着烟，裙子特别短，踩着一双特高的高根鞋，像个屑女人。 　　她问了自己几个问题。 　　“你妈妈呢。”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饿不饿。” 　　苏宛凝只是在哭。 　　“吗的，什么人渣啊，管生不管养，那还生个P啊。”醉醺醺的女人，呸的一声，吐了口口水，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摸出手机。 　　“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啊！小家伙，吗的，我刚跟老陆吵完架呢，现在又得打电话给他去了，真的是，丢脸啊。” 　　只见这微醺的女子，拨通了电话，电话好久这才接通，她不情不愿的，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商量着。 　　“喂…” 　　“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我刚看到一小屁孩…两三岁的样子吧，一直哭一直哭。” 　　“我知道啦！” 　　“我能怎么办？” 　　两个说话像吵架似的，声音特别大，又特别凶。 　　苏宛凝看得害怕极了。 　　那时候她本以为这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会揍她呢。 　　可是这女人没有。 　　挂掉电话之后，她只是一边在骂着一个叫老陆的人，然后一边把她抱了起来。 　　“你挺不幸啊，被我捡到，我先跟你说啊，我超穷的。”屑女人眯眼着，也不管当时只不过两三岁的她，能不能听懂。 　　然后她跟她自我介绍。 　　“我叫苏嫣然，你呢。”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敢说话。 　　“没名字啊。”屑女人笑着，又摆了摆手：“那过两天，我让老陆帮你取一个，你知道吗？他是个写小说的，很厉害的。” 　　小姑娘嗯了一声，然而从这日开始，她的心底，便记住了这个叫老陆的，写小说，很厉害的男人。 　　见到老陆，应该是被这屑女人捡回去，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老陆还不是个魔法少女，只是一个瘦削瘦削，偶尔会戴眼镜，皮肤白得有些不健康的男人。 　　苏宛凝到现在仍旧能够很清晰的回忆起，在第一次见面时，老陆笑眯眯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时的，温柔的笑意。 　　所以当老陆变成了魔法少女之后。 　　她一眼就能把老陆认出来了。 　　因为不管老陆样子在怎么变，老陆永远都是那个老陆。 　　…… 　　噩梦终究是会过去的。 　　小丫头蜷缩在陆遥的身边，举着筷子，怯生生的问。 　　“拔拔，好不好吃？” 　　“好吃…超好吃的喔…”陆遥啃着狮子头，碎肉塞满了她的腮帮子，看上去就跟个仓鼠一样。 　　见她咽下，苏宛凝点了点头，很快又伸出筷子，又夹过一筷子狮子头来，递了过去。 　　“拔拔张嘴…啊…” 　　她还小的时候，老陆就曾经无数次这样喂过她的。 　　老陆：“……” 　　她脸都黑了。 　　好不容易把嘴里这粒咽下去，这丫头搞什么呢。 　　她拍了拍这混丫头的脑袋，好一会儿这才无奈道。 　　“你想噎死我啊？” 　　苏宛凝眨了眨眼，却是偷偷笑了笑，跟着这才把狮子头，夹到了自己嘴边，啊的张开嘴，然后，一口吃掉。 　　心满意足！ 　　老陆看着她这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 　　…… 　　吃完饭，已经是快十二点半的事了。 　　陆遥装了一些饭菜，本想送去给菱素的。 　　结果被老太太好生骂了一通。 　　“你现在的感冒呢，还出去吹风，想死啊。我早上给她多钱了，中午自己解决就好了嘛，哪有这么娇气。” 　　老陆喔了一声，这才委委屈屈的，又躺回到沙发上。 　　看着午间新闻，琢磨着VLOG小视频的选材，迷迷糊糊的枕在沙发边上，竟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了。 　　她缓了缓，看了看时间，又摸了摸身上厚厚的毯子，只觉得这一觉睡得…一身的汗水，浸湿衣襟，粘着身子，黏糊糊的，特难受。 　　她废了好大的劲儿，这才从沙发上坐起，电视机还开着，只是被调成了静音。午间新闻早已结束，切到了一个播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的电视购物广告上。 　　她恍惚了好一会儿，这伸了伸懒腰，起身，走进浴室，洗了把脸。 　　出了身汗，这感冒似乎也好了不少，这鼻子也不塞了，头也不疼了。 　　回到客厅，屋子里边静悄悄的，她翻了翻沙发，没找到自己的手机，走到次卧里边，看了一眼，只见小丫头独自一人，躺在床铺上边，独自一人，在午睡着。 　　她的手机呢，则是这小混蛋摸了去，这个时候正丢在床头边上，呼吸灯还一闪一闪的。 　　她走到床边，刚想把手机拿起，就听到小丫头迷迷糊糊的，似在讲着梦话： 　　“我可以一个人睡…我可以一个人睡…不许做梦，不许做梦…” 　　这样。 　　这是笨蛋丫头啊… 　　陆遥轻轻叹着气，坐到床边，捏了捏这小混球的脸，又替她遮了遮被子。 　　取回手机，回到客厅，随手翻了翻。 　　不过是一个午休的时间，也没什么短信，也没什么找她。 　　就李玉婷发了一条过来，说晚上要过来补课。 　　算算给这李玉婷补课，也快一个月了。 　　她揉了揉肩膀。 　　却在这时，破站的手机APP客户端，传来了几条提示。 　　她微微怔了怔，下意识的，却是点开。 　　结果发现，woailuyao9999的这个账号，关注的粉丝，已经突破了一万。 　　B站发来站短，说是让她再接再厉呢。 　　她哭笑不得，跟着又点开了视频，却不曾想，账号下的个人空间里边，这个时候，却是已经多了另外一个VLOG。 　　…苏宛凝那张肥嘟嘟的小脸，挤在了封面上，笑得格外灿烂… 　　也是，她都快六岁了，王者荣耀会打，短视频还不会拍么？ 　　陆遥好笑的摇了摇头，跟着点了进去。 　　视频也很短，一分钟的样子。 　　苏宛凝捧着个手机，拍了拍沙发上熟睡的她，然后又把手机取了回来，压低声音，笑嘻嘻道：“麻麻，拔拔睡着了，拔拔让我跟你转告一句话。” 　　她说着，摆正了手机，对着摄像头。好一会儿，她才学着陆遥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在训斥。 　　“拍完戏了就赶紧回家！别在外边瞎晃悠了！” 　　视频到这，戛然而止。 　　发布时间，大概是在一个小时之前？ 　　这熊孩子…真的是。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舍得，把这短视频给删掉。 131，回家（1）。 　　这晚，《隐秘的角落》的杀青宴，折腾了半宿。 　　先是吃饭，吃完了二场。 　　剧组包了当地一家KTV，开了好几个包间，正准备在离别之时，热闹一番， 　　湛港是个很特别的城市。 　　这个城市里边，有《隐秘的角落》镜头底下，那破旧落后，质感恍若十几年前的老旧街区，很有时代感。 　　这里也有如大城市一般，热闹且繁华的新城，从旧街区来到这儿，就跟搭乘着的时光机，穿越了时光一样。一下子，就从2008年的夏天，来到了2018的大城市。 　　这种感观特微妙。 　　二场的时候，苏嫣然来得稍微晚了一些，到KTV包间的时候，房间里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人，这会儿正觥筹交错，沸沸扬扬的拼着酒划着拳。 　　这便是成年人的应酬。 　　这种场合，根本不会有人去招待你，就自个儿找熟人扎推，自己往人群里凑。 　　苏嫣然左右撇了撇，正为难往哪扎推的时候，小关眼尖看着了她，连忙起身招呼：“这儿呢，这儿呢。” 　　苏嫣然笑了笑，跟着便凑了过去。 　　一般来说，一个剧组一个周期的节目拍摄下来，想要分辨演员之间关系好或者不好，就得看最后的杀青宴谁和谁扎推坐了。 　　小关旁边坐着的是小张，还有剧组里边另外几个年纪相仿的工作人员。 　　导演，两影帝，编剧这些比较重要的主创人员，则是扎推坐在另外一桌。 　　听说小说原作者紫荆陈也来了，跟导演辛霜在边上讨论些什么呢，几个小朋友的扮演者也跟着过来了，另开了个小桌，喝饮料呢在。 　　“想什么呢。”小关见苏嫣然走神，很热情的举了举杯子：“苏姐我敬你。” 　　然后便举起了酒杯。 　　苏嫣然啊了一声，拿过杯子，也没多想，一口饮尽。 　　这动作之爽快，连一旁的小张都愣住了。 　　小关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跟着愁眉苦脸，哭丧道：“姐…这没说喝完呀。” 　　小关酒量不佳，但又偏偏喜欢热闹，爱凑这种局，本身敬她苏姐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结果不曾想。 　　这货一口干了！ 　　女侠也太凶了！ 　　苏嫣然却是笑笑，摆了摆手，反倒是宽慰道：“我口渴，没事，你随便就好了。” 　　她和小关不同，她偶尔抽烟，喜欢喝酒，虽然没纹过身，不过她知道自己是个屑女人。 　　所以这点酒，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近几年吧，劝酒文化在当下年轻人的圈子里愈发愈加的不受欢迎，风评被害。喝酒等于交际，以前常说所谓的不醉不归才是宴客的传统习俗，也在随之慢慢的被淡化掉了。酒是国内的传统文化不假，但劝酒甚至是逼人喝酒这种文化糟粕，摒弃掉其实也挺不错的。 　　至少老苏就从没逼人喝过酒，也没什么兴趣去看别人喝酒后出糗的样子。 　　事实上，她也已经好久没能敞开来喝过酒了。 　　主要是…老陆不喜欢。 　　以至于她每每喝酒，脑海里总会浮现出老陆一本正经训斥着她的样子。 　　自己这个，算不算妻管严呢？ 　　想着，她不觉有些好笑，跟着又倒过满满的一杯酒，而后一口干掉。一样的干净利落，一样的轻描淡写，喝酒当喝水。 　　小关瞧着，冷汗都快要下来了。 　　先前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不自量力，居然敢去挑战大魔王苏女侠？ 　　不过想起先前在片场时，苏女侠1VN的样子，小关蓦然的，又忽而觉得。 　　好像这才是苏女侠应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她想着，笑了笑，跟着又凑了过去，夹给她一块椒盐炸鸭下巴。 　　“苏姐，你尝尝这个！好吃！” 　　也倒是挺热情。 　　对于小关的亲近，老苏却只觉有点别扭。 　　怎么说呢，虽然大家因为拍戏一同生活了好长时间，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彼此之间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的缘故… 　　虽然好像一大部分，的确是苏嫣然没什么心思跟她们交往的缘故。 　　但潜意识的是，更多还是因为…她不大喜欢和不亲的人，关系这么亲。 　　毕竟她也不是蕾丝边，对吧？ 　　不过好在有酒喝。 　　酒这东西，是搞气氛的灵丹妙药，几杯酒喝下来，气氛倒也还算热闹。 　　苏嫣然杯盏不停，和小关小张喝了一会儿，又看到几个工作人员过来给她敬酒。 　　这苏女侠，咖位不大，但拍戏时的诚恳认真，甚至于病倒。再加上那次主动站出来，揍飞几个小流氓的场景，也让不少工作人员记忆印象深刻。 　　老苏一边喝着酒，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场酒席上。 　　现在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N市，想着家里的老婆…呸，老公孩子。 　　听说老公这两天感冒了，身子虚得很，又听说自家那女小儿吧，这两天搞事情，皮又实了。 　　回去少不了一通胖揍。 　　觥筹交错，恍惚走神，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她放下酒杯，略略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跟着起身，走出了KTV包间。 　　直到KTV包间的门关上，屋子里的热闹，似乎一瞬之间都被隔离开了。 　　她翻了翻手机，顺着来电记录拨了回去。 　　电话是上泸那边的公司打过来滴，一接通，就听见电话里头，一个女声在哭笑不得的埋怨：“我说苏老师啊，你那破站账号发的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不想发可以别发啊。” 　　她眨了眨眼，许是醉意微醺，她好半晌才记起woailuyao9999这个账号。 　　顿了顿，跟着又问。 　　“她发了什么啊。” 　　“你看看就知道了。”电话那头，女声哭笑不得，静了静，又吩咐道：“今晚是杀青宴吧，这部戏拍完。公司这边还有另外的工作安排，您尽快安排好行程，最好明天能够回来公司一趟。” 　　说到这个，老苏不出声了，她假装掉线了几秒钟，跟着又道。 　　“啊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喂喂，信号不好，这儿太吵了！” 　　说完，便装模作样的，挂掉了电话。 132，回家（2）。 　　挂掉电话之后。 　　她很快又打开了woailuyao9999这个帐号，登入进去。 　　只见账号的空间里，除了自个儿先前所发的，自我介绍的短视频外，跟着又多了另外一个短视频。 　　是苏宛凝那小魔头拍的。 　　想也不想，直接打开。 　　直接镜头第一时间给到的，是躺在床铺上，似乎正在酣睡的陆遥。 　　跟着很快。 　　苏宛凝那肥嘟嘟的小脸又跳了出来，占据了整个荧幕。 　　跟着便是宛凝那奶声奶气的声音。 　　“麻麻，拔拔睡着了，拔拔让我跟你转告一句话。” 　　“拍完戏了就赶紧回家！别在外边瞎晃悠了！” 　　…回家。 　　她破天荒的觉得…这个词语特别的暖。 　　她抽了抽鼻子，看着视频，一分多钟的视频，不多时就已经播放了。播放完后，她又摁下了重播，又听了一次。 　　KTV的环境，不管隔音做得在好，也终究还是有些嘈杂的。 　　小丫头的声音在这个大环境下，显得格外的不清晰。 　　她反反复复的听了好几遍，直到小关出门来，把她又一次拉进屋子里边，她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收起。 　　酒席正酣。 　　开始有一些喝多了的男男女女，相约着跑到台子上边，扯着嗓子瞎吼。 　　老苏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 　　坐了片刻，又有人过来找她敬酒，而且还是个剧组里边挺有人脉的，资源很广的摄影师。 　　“来，苏老师，我敬您一杯。” 　　苏嫣然微微怔了怔，她捧起酒杯，看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却是没喝，放了下来。 　　对方有些错愕，但也还不至于生气的样子，只是笑笑。 　　“怎么了？喝多了？” 　　苏嫣然笑着摆了摆手，在剧组里一惯大大咧咧，不扭捏不作态的她，这会儿，破天荒的，竟有些女孩子的小娇羞。 　　“我老公不喜欢我喝酒…” 　　摄影师听得直眨眼… 　　哈？这算什么，夫管严吗？ 　　…… 　　在这之后。 　　N市延绵了好几天的阴雨，终在这天，划上了休止符。 　　这天晚上，六点。 　　十四中的校门外，刚从学校里边出来的陆菱素，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骑着电车，过来接她的陆遥。 　　她转过头，挥手和身边的同学告别，这才背着书包，小步跑了过去。 　　这想来应该是人生当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了吧？ 　　母亲站在校门外，从下课的你手中，接过书包。 　　而你则是跟在母亲的身旁，叨叨絮絮的说着这一日学校里所发生的事。 　　呃…虽然老陆是老父亲，不是母亲。 　　不过…都一样，没关系的！ 　　陆遥接过菱素的书包，又将安全帽递了过去，回过头去的时候，菱素已经跨上了电车，稳稳当当的坐好。 　　她眯了眯眼睛，这才笑着道了一声。 　　“坐稳了，回家了。” 　　菱素点了点头，伸手，环抱住了自家老爹的腰。 　　电车开得不快。 　　腰呢…很细，很软，很香。 　　陆菱素把脑袋埋到自家老爹的长发当中，贪婪的吸了吸。 　　电瓶车七拐把拐的，驶入了一条巷道，喧嚣的世界，好似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小巷不长，四周很安静，光色暗淡，似乎在这一瞬，连时间都变得缓了下来。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音乐。 　　菱素把脑袋枕在了自家老爹的肩上，又抬头看了看，巷子的尽头是一条主路，跟这边黯淡的灯光不同，不远的前方，一片通明。 　　“怎么这么热闹？”老陆不解。 　　菱素抱着她，却是笑道。 　　“爸，今天是圣诞节啊。” 　　洋节。 　　老陆愣了愣，这才恍然。 　　外国人的节日，原本其实在中国这儿，是没什么概念的。然而就是因为国内一些丧心病狂的商家，大肆渲染各种节日，概念搞活经济，拉动消费。这般折腾，圣诞节在国内的氛围也就起来了，各个商厦，店铺，憋足了劲开始进行紧急的圣诞突袭，各种大小喇叭吵吵嚷嚷，圣诞优惠卖场也频频冒出。 　　…反正说白了，就是个骗你花钱搞浪漫的把戏。 　　老陆是个宅男，还是个直男，平时对这种节日，一向不大感冒。 　　不过既然女儿提到了，她偏了偏脑袋，还是不免多嘴问了一声。 　　“那咱们是不是也凑个热闹，过个节？” 　　“凑什么热闹啊。”菱素坐在她的背后，声音显得有些轻快：“火鸡又不好吃。” 　　老陆呵了一声，也笑了笑，表示同意。 　　…反正她们又不信耶稣，过什么圣诞。 　　…… 　　十余分钟过后，电瓶车稳稳当当的驶入小区，停好，上楼。 　　“吱呀！”一声，推开门。 　　屋子里的老太太听了响动，扶着门把手探出半个身子，另一只手还拎着炒勺。便嚷嚷：“回来了？” 　　菱素看了看桌面上已经摆满的几样菜肴，忍不住问道：“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菜？” 　　“圣诞节啊！”老太太理所应当的回答。 　　陆菱素：“……” 　　陆遥放下书包，刚想坐下休息，就见到老妈子几步从厨房里边走了出来，把炒勺塞到了她的手中。 　　“屋子里还有一点牛杂，你去炒了吧。那东西我不会弄，菱素总说不好吃。” 　　“奶奶…” 　　被点名批评的大丫头不免吐了吐舌头，埋怨了一声。 　　小丫头这会儿也刚好从次卧里边跑了出来，见到自家姐姐，一股脑儿的便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姐姐…” 　　跟个小牛似的，冷不丁的，还真能把人撞得个措手不及。 　　老太太笑骂了几句，也没真恼。跟着又转头到厨房里边，帮忙打下手去了。不多时，就听到厨房里边传来嗞拉嗞拉的翻炒声，以及牛肉牛杂混杂在一起的香气。 　　菱素随手把沙发边上的小太阳打开，跟着又拧开了电视。 　　直到电视机嘈杂的声音响起，她这才抱过苏宛凝，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沙发上。 　　这阴雨一但停了，天气不免暖和了一些。 　　小太阳烤炉孜孜不倦的转着脑袋，电视机里边的城市新闻也正在报道着今天的平安夜，商家促销，那叫一片的张灯结彩，气氛热闹，恍若过年。 　　不多时。 　　几盘炒菜，便已经端上了桌，把小小的茶几堆得满满当当的，格外的丰盛。 　　除了老太太的清淡菜系之外，还有几个老陆拿手的重口味菜肴，比如爆炒牛杂，比如麻婆豆腐，还有一份她和小宛凝都很爱吃的糖醋里脊。 　　菜刚刚上桌，小丫头便忍不住动手动脚了起来。 　　陆遥在给她们俩盛饭，见到苏宛凝这般，又忍不住骂了两声。 　　“…毛毛糙糙的，跟你妈一个样子的，不知道用筷子的吗？” 　　苏宛凝吐了吐舌头，这才悻悻拿过筷子，笨拙的夹过，然后一整块全塞到了嘴巴中。 　　菱素见她吃得甜，自己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 　　她拿过筷子，夹了一快里脊放到碗中，里脊肉上裹着一层金黄金黄的糖浆，拌着小米醋，味道酸酸甜甜，直让人食欲大增。 　　老陆似乎一直都记得她们两个闺女的口味。 　　一边吃，大丫头一边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来。 　　这点就是老陆和老太太的不同了。 　　老太太虽然平时也挺疼她们两的，但是在吃饭上，老太太却一直贯彻着自己的养生战略。 　　但老陆不一样。 　　只要有条件，她做的基本都是她和宛凝爱吃的菜… 　　所以大多时候，陆遥做的菜，就是比老太太做的好吃。 　　走神间，这边刚塞下一快里脊肉的苏宛凝，却是张大嘴巴，啊啊的怪叫了起来。 　　许是烫着了。 　　“笨丫头，你慢点。”老陆在一旁愁道，又端过碗接着：“吐出来吐出来。” 　　苏宛凝一低头，跟着这才把嘴里的肉，吐到碗里。 　　“噫！真恶心！”菱素瞪眼，有些责怪。 　　却见到老陆，用碗接过宛凝吐出来的肉后，又用筷子夹起，很理所当然的，放到嘴里，慢悠悠的咬。 　　呃… 　　菱素不说话了，表情有点怪怪的。 　　老太太捧着碗米饭，看了看菱素，又看了看老陆。 　　“…你小时候也总这样，见到什么都想吃，吃不下的又塞老陆碗里，那会儿你妈还总笑你爸，说你爸她呀，专挑你剩菜吃。” 　　菱素摸了摸鼻子… 　　好吧，这事她记得，是真记得。 　　所以这会儿她倒没什么立场去吐槽苏宛凝就是了。 　　总之，一餐饭吃得倒也还算开心。 　　…就是老太太有些不大满意。 　　平时她做饭，没有对比，端上桌子的菜，也基本都会吃光。 　　然而这一次，在自家闺女…在陆遥的美食攻击下，她的几盘白水煮青菜，两个丫头竟然是动也不动。 　　她也不好明着去骂，只得拐弯抹角。一边数落着菱素这两天念书不专心，一边又开始怪咎菱素早上的时候不听话，又调什么皮，捣什么蛋之类之类的。 　　这潜台词也太明显了，闹得老陆只得替她们擦屁股，不停的对这那几盘清水菜肴下筷，一边吃还一边讨好。 　　老太太啼笑皆非，跟着…连老陆一块儿也开始骂了。 　　感情这老太太不是生气自己做的饭菜没人吃啊，她就是想骂人而已。 　　一餐饭，吃至一半，直到陆遥做的那几个菜差不多要吃光的时候。 　　这才听到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是你爸爸吧？”老太太看了一眼陆遥，跟着又起身，开门去了。 　　结果门一打开。 　　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高跟鞋踩着水泥地板的“咯咯”声，轻轻响起。 　　几人抬起头。 　　只见苏嫣然抗着个大箱子，笑意莹莹的站在门外，目光先是在屋子里边来来回回的转了一转，最终眸子里的那道光，还是落在了沙发中的陆遥身上。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跟着很快又收回，她看向面前的陆太太，轻轻鞠了鞠身子，又叫了一声。 　　“伯母…” 　　客客气气，规规矩矩。 　　老太太意外得紧，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开身子。 　　“妈…”菱素也有些意外，叫了一声。 　　宛凝却已经冲了上去。 　　唯独只有老陆，仍坐在沙发边上，没动弹。 　　“哎呀呀，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老太太埋怨道，伸手本想接过苏嫣然的行李箱，结果苏嫣然却是摆了摆手，笑道：“伯母，很重的，我自己来就好。” 　　说罢，便转身，自己抗着行李箱，收拾去了。 　　老太太起身，走到厨房里边去帮她拿碗，一边拿，一边随口问道。 　　“怎么就回来了呢，戏拍完了？” 　　苏嫣然刚把行李箱收好，又回头应了一声。 　　“拍完了。” 　　她将身上的大风衣脱掉，又换了换拖鞋，这会儿茶几边上的沙发都坐满了人，她也没个位置的，只得从一旁搬过小凳子，坐在小桌子前，跟个受气的媳妇儿 　　菱素瞧着有些好笑。 　　苏嫣然却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弯腰坐好，反而露了个笑脸出来，她揉了揉有些发冻的手，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这N市怎么就这么冷。” 　　“湛港那边挺暖的吧。”老太太在厨房帮她盛饭呢，听到她说话，又探着个脑袋出，同她说。 　　“你也真是，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菜都吃得差不多了，要不要给你叫个外卖？” 　　苏嫣然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道：“没事，够吃了，伯母。” 　　她接过老太太递给她的米饭，又夹了两筷子的爆炒牛杂，这会儿一大碟牛杂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肉汁，和几块下水。 　　她一筷子把剩下那点菜全刮到碗里，就着肉汁，扒拉了两口米饭，等有些东西下肚，她才笑着开口。 　　“伯母，您做的菜是越来越好吃的了。” 　　陆太太：“……” 　　玛德女子力比不上自家儿子她认了就算了，但是你们也不用这样反反复复的提醒我吧！ 　　她好笑的点了点头，跟着又转过脑袋，继续开始没事找事怒喷陆遥。 　　陆遥：“……” 　　她也挺无辜的。 　　吃完剩下的那点牛杂，又把最后一点的麻婆豆腐吃掉，糖醋里脊倒是都吃光了，一点都没剩给她。 　　她捧着碗，左右瞧了瞧，见老陆碗里还有半块吃剩的，她也不客气，伸过筷子，就从陆遥碗中，把那吃剩的里脊夹了过去。 　　陆遥：“……” 　　她看得好生无语。 　　菱素：“……” 　　她也看得好生无语。 　　就只有苏宛凝读不懂这秀恩爱的气氛，还在那儿嚷嚷。 　　“噫！麻麻你真恶心！” 　　苏嫣然也不在意，很认真的把那半快肉吃完，而后，这才放下碗。 　　直到吃完。 　　一直没说话的陆遥，这才轻轻的开口。 　　“…舍得回来了？” 　　苏嫣然点了点头，跟着笑笑。 　　“嗯…老公，我回来了。” 133，一大家子（1）。 　　…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老人在家的缘故。 　　老陆和老苏之间，莫名的有些客气。 　　苏嫣然认认真真的吃完米饭，跟着这才放下筷子，笑嘻嘻的说。 　　“我吃饱了。” 　　跟着又看了看老太太，笑道。 　　“伯母，您做的里脊，麻婆豆腐，还有炒牛杂，真好吃。” 　　老太太：“……” 　　她上去直接一个玛德。 　　老太太瞪了瞪眼，没好气的从她手中接过饭碗，不大好意思骂她，就把邪火发到了老陆身上。 　　“吃饱了还做着干什么么？还不快点进来帮妈妈洗碗。” 　　老陆无奈的叹了声气，跟着又微恼怒的瞪了瞪一旁的苏嫣然。 　　苏嫣然一脸的无辜。 　　… 　　等老爷子也回到家的时候，碗筷什么的也已经收拾好了。 　　老爷子这两天一直在外边跑租房的事情，但挑来挑去也没挑到合适的。 　　原本一家五个人住着，都已经挺挤的了，现在苏嫣然又回来了，本就不大的小屋子，更是显得格外的逼仄。 　　一进屋，见到了苏嫣然，老头子下意识的愣了愣，本想打招呼来着的，但想想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得，只得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苏嫣然知趣，迎了上去，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叫了一句：“伯父。” 　　老爷子这才眉开眼笑，点了点头，笑着说。 　　“回来了啊，回来好，回来就好。” 　　虽远远没有寻常一家人那般的轻松，有些生疏，也有些隔阂，相处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格外小心。 　　但至少，她们是能够接洽她的，不是么。 　　这儿就是她的容身之所啊… 　　苏嫣然低着头，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高压锅里还留了些饭菜给老爷子，稍微热一热，就能吃。 　　陆遥把剩菜端了出来，递给了老爹，免不得又要问。 　　“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吗？爸。” 　　听到自家儿子（闺女）这泠泠如流水般，温婉清脆的嗓音。 　　老头子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以前倒也不是没想过添个闺女，只是很可惜，当年的国策不允许嘛。 　　现在儿子变成了闺女…高兴嘛，说不上，不高兴嘛，好想也不是那个意思。 　　老头子咳了咳，看了一眼碗里的里脊豆腐，顿了顿，便笑道。 　　“你做的？你妈可没你这水平。” 　　老太太：“……” 　　负面情绪+1，愤怒+1。 　　“爱吃吃不吃滚啊！”老太太骂。 　　老爷子哼哼：“这儿子给我做的，关你什么事。” 　　然后把碗收了起来，双手护着，看上去特别憨。 　　苏嫣然这会儿也终于明白自己闹了什么热丈母娘生气了…啊呸，不是，那是婆婆，家婆。 　　老爷子就扒了两口米饭，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说道： 　　“现在房子挺难找的，远的嘛，又不合适，近的嘛，又太贵了。” 　　他咽下一口饭，又道。 　　“明天我再去看看吧，多跑跑。” 　　陆遥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家老头子，好一会儿这才道。 　　“那行，爸我明天跟你去。” 　　苏嫣然在旁听着，再怎么不知人情世故，也依旧还是听出来了。 　　她们这一大家子人，正在想方设法的，给她腾房间，留床铺呢。 　　所以…这就是一家人。 　　她揉了揉鼻尖，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伯父，伯母，不用啦，我住两天就走，还要回上泸呢。一会儿我就到外边去开酒店住，没关系的。” 　　她嘴上说得大方，实质上心底可不舍得很。 　　老陆挑了挑眉，刚想说些什么来着的。 　　一旁的陆太太，却已经大手一挥，一票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怎么能行呢，你回来，怎么能让你去住酒店？这样吧，晚点我和你爸折腾折腾，把这沙发弄一弄，地铺铺一铺，也能睡人。你和小遥，就住屋子里吧。” 　　这屋子里，自然是指最大的主卧室。 　　一家之主放话了。 　　老陆自是不敢吭声。 　　苏嫣然却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拒绝道。 　　“怎么能让伯父和伯母睡外边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略显狡黠的笑了笑，片刻之后，又指了指外边的沙发。 　　“我和陆遥睡这儿就可以啦，没关系的…”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一旁的老爷子却已经出声，他轻轻咳了咳，好一会儿这才道：“这样也行。” 　　也算是拿定主意了。 　　老太太偏头，瞪了瞪眼，但最终也是认可了这个办法。 　　老陆听得，忍不住的直眨眼。 　　玛德，为什么明明讨论的是她今晚睡哪里的问题，结果她都没说半句话呢，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再看苏嫣然，只见她规规矩矩，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边上，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就跟初次登门见岳父岳母的女婿似的，半点不敢造次。 　　可一说到留宿这样的原则问题时！ 　　她又开始狡猾起来了！ 　　跟个狐狸似的… 　　老陆无奈。 　　而苏嫣然呢，她奸计得逞，得意洋洋的，偏着脑袋，眼底闪过轻快的笑意，犹如春风拂过。 　　老陆轻叹出声。 　　哎…早预料到会是这样了。 　　…… 　　之后，吃完了饭。 　　一大家子人扎推，坐在沙发边上，有一搭每一搭的看着电视。 　　晚间档八点，正是电视剧收视的黄金时期，无聊且老套的电视节目正在一旁聒噪。然而一家子人的心思，却全然没在这上边。 　　“…之前都跟你说了，要买大一点的房子，买大一点的，你就不听。”老太太唉声叹气，习惯性的又开始埋汰起老爷子。 　　“当时不是没钱么。”老头子在老家那儿的电力局上了一辈子的班，一辈子下来也没攒多少钱。 　　“那会儿让你贷款你不听。”老太太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继续唠叨，继续瞪眼，继续埋怨。 　　“那时不是快退休了嘛。”老爷子直接无语，当时的买这套小屋的时候一家子人也算是开过会的，家里的条件能买下这么一套也已经是实属不易。 　　那会儿这老太太也是同意的，结果事隔多年，又开始翻起了旧帐！翻旧帐不说，还总喜欢把锅往别人身上甩。 　　有的时候…还真是没法子理论。 　　然而老太太埋汰起人的时候，哪里会在意什么逻辑的？ 　　见老爷子还敢顶嘴，她便不满了。 　　“当时要是贷款了买套大些的，该多好？这起码还能在多两房间，小然哥回来，也就有地方住了。” 134，一大家子（2）。 　　老爷子和她生活一起快几十年了，还能不知道这陆太太的性子。 　　见她这样，老爷子翻了翻白眼，自知理论不过，立马熄火了。 　　就陆遥年轻，这种时候还敢出声。 　　“妈，家里那时候确实没那么多钱嘛。” 　　听到自家闺女顶嘴，老太太顿时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被冒犯了，她双手叉腰，瞪眼道。 　　“合着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只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嘛？” 　　陆遥：“……” 　　合着帮自家老爹也成了胳膊肘往外拐？ 　　老爷子在旁不敢吭声，这会儿倒是挺不厚道的噗嗤一笑。 　　陆遥被噎得好半晌说不出话了，静了静，这才小声嘟囔道： 　　“妈，我也只是就事论事？” 　　结果声音到后边小得都有些听不见了。 　　然而老太太可听见了，她哼了一声，想了想，又道。 　　“你说你，我养你这么多年，对你这么好，你说你…你前几天感冒，妈还去市场给你买葡萄吃了，你怎么就老胳膊肘往外拐了呢。” 　　陆遥：“……” 　　行，这是陷入到了“你居然敢吼我的”死循环里了。 　　还是老爷子心疼闺女，他笑了几声之后，这这出来主动背锅。 　　“行行行，我错了好吧，我当时就该上贷款的，我的我的。” 　　显得特仗义！ 　　老爷子常年生活在老太太的阴影之中，早就已经学会了委曲求全。 　　其实早些时候的陆遥，也学会了。 　　但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女孩子之后，她好像就忘了。 　　她翻了翻白眼，然后嘟囔了几声，跟着又说。 　　“你买的葡萄我不也都吃完了么…” 　　老爷子：“……” 　　什么鬼！！这两人的对话逻辑竟然能接洽上了？ 　　一旁，搬着个小桌子正在边上做着作业的菱素，却是忍不住的偷笑起来。 　　总觉得吧。 　　好似很多很多年以前，老陆和苏她们俩个，也曾经这样吵过架。 　　生活有些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远远没有这么多的大道理和逻辑可寻。 　　苏嫣然就靠在她的身旁，听到她的笑声，却是偏了偏脑袋，好奇的问道。 　　“囡囡，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陆菱素笑着，却是一脸的促狭：“妈。” 　　“嗯？” 　　“你可看好咯，看看爷爷是怎么哄老婆的。”大丫头古灵精怪的笑：“学着点。” 　　“啊？”苏嫣然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她才意识道丫头所说的，要哄的老婆，到底是谁。 　　恰好，就在这时。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两人皆没来由的，抬起了头，往对方所在的地方，望了望。 　　目光一碰，然后很快又分开… 　　这夜深风凉，却又情思百转。 　　这一眼的柔情。 　　…… 　　叨叨絮絮。 　　直到电视机的黄金档节目播完，时间慢吞吞的，也来到夜半十点。 　　老人家年纪大了，熬不起夜，这会儿坐在沙发边上，已经各种点头，迷迷糊糊的了。 　　老太太把沙发边上不知睡没睡着的老头子戳醒，跟着又开始骂咧：“赶紧把澡洗了，回屋睡觉去。” 　　老爷子这才不情不愿的爬起，回屋拿浴巾，换洗衣物。 　　主卧留给老太太和老爷子睡，次卧则是两个孩子的。 　　那么陆遥和苏嫣然，就只得睡在客厅里，打地铺了。 　　这种情况，先前从“陆温娴”家里边捡回来的那几张垫子，便有了用处。 　　把茶几一收，把沙发一叠，客厅里很快空出个小空间，铺上棉被，倒也不是睡不了人。 　　老太太一边帮忙铺着被褥，一边略略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苏嫣然。 　　“…这条件就这样了，小然哥也别嫌弃，将就一晚就好了。明天我让老陆出去找房子，挑个近的住下就好。” 　　…老太太一直是这个性子，对家里人严格得要命，然而对小然哥，却莫名的宽容。 　　苏嫣然笑了笑，摆了摆手：“不嫌弃不嫌弃。” 　　那样子乖巧得紧，就跟第一次上门做客的女婿一般。 　　然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老陆最见不得她这样子，翻了翻白眼，泼冷水道：“她还好意思嫌弃啊。” 　　还没说完呢，就被老太太拍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呢？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陆遥：“……” 　　她这胳膊肘拐哪了？怎么哪里都是外边？ 　　她翻了翻白眼，索性就学她爸，躺地上，不说话了。 　　你还别说，这塑料垫子枕上一床棉被，还真挺舒服的。 　　苏嫣然也脱掉了鞋子，坐到了床垫边上，笑眯眯的看了看老太太，好一会儿这才说。 　　“伯母，真没事。” 　　见苏嫣然这样，老太太轻叹一声，也就不再多说。 　　…… 　　等老爷子洗好澡，跟着老太太也进了浴室，洗完了之后，两老人便回屋，关上了门。 　　之后便是菱素带着苏宛凝，也进了浴室，洗漱，更衣。 　　苏宛凝这丫头，洗白白，擦香香，从浴室里出来，便光着脚，踩在客厅这边的棉被上，蹦蹦跳跳的。 　　苏嫣然骂了两句，小丫头也没搭理。 　　反倒是老陆搂了过来，抱了抱，一边抱还一边哄着。 　　“嗯，乖女儿，香香的，吃一口，香香的。” 　　逗得人苏宛凝一直在那笑个不停。 　　菱素看得，直撇嘴… 　　有的时候真觉得这陆遥是个萝莉控！超过份的那种！ 　　小丫头赖在客厅这边的地铺上，怎么都不愿起来。 　　陆菱素当然不能让她如愿，她连哄带骗的，把这丫头从地上抱了起来，跟着当着老陆和老苏两个人的面，特自然的说。 　　“拔拔和麻麻已经很久没见了，她们有一些悄悄话要说，如果宛凝是听话的孩子的话，那么今天晚上就回房间里，跟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这一番话，说得特别流畅。 　　反倒是闹得地铺上边坐着的两人，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老陆继续傲娇。 　　“是啊拔拔和麻麻有什么好说的。”苏宛凝又开始发动“宅斗”技能了。 　　苏嫣然挑了挑眉毛，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菱素，把这丫头带进屋子里边去。” 　　呵… 　　菱素扯了扯嘴角，但还是听话的，也不管这丫头的抗议，一下子就把苏宛凝给拽了起，抱进了次卧。 　　关门后，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把次卧的门拉开一条门缝，然后探着个脑袋，说道。 　　“晚上你们俩个自己也注意一些，我和爷爷奶奶他们都会起夜的。” 　　这混蛋丫头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老陆涨红着个脸，又不满的骂了两声。 　　苏嫣然笑着举了举手，跟着拍胸脯保证。 　　“放心，会注意的。” 　　在说了，她今天晚上，本就什么都没想做… 　　听到苏嫣然的话，次卧的房门，这才关上。 　　折腾了大半天，这会儿，已近午夜。 　　都挺累的，苏嫣然从上泸带去湛港跟着又带回N市的大行李箱，这个时候就堆在客厅的一角，也根本没精力收拾。 　　老陆又困又倦，本想洗个澡来着的，结果跌跌撞撞进了浴室，却发现水龙头里，根本就不出水。 　　她怔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了下午在楼下告示栏上看到的限水停水通知。说是管道维修还是怎么的，这几天晚上十二点过后，都会停水。 　　见她很快就走了出来。 　　苏嫣然也有些诧异，好一会儿，她才问道。 　　“怎么了？” 　　“没水。”老陆摇了摇头。 　　苏嫣然喔了一声，也不在意。 　　其实她也没洗来着的。 　　见老陆气鼓鼓的又坐回床沿边，她只觉有些好笑。 　　以前在老陆还是男人的时候，他就特喜欢洗澡，每天晚上不冲个澡，都睡不着的那种。 　　这会儿变成了姑娘，这爱洗澡的洁癖…倒也真是一点都没改。 　　她偏了偏头，见老陆一脸郁闷的样子，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 　　“要不咱们到外边去开个钟点房？” 　　她说和，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劣迹斑斑，好一会儿，这才补充说明。 　　“就洗澡，什么也不干。” 　　所以说你还想干些什么。 　　老陆翻了翻白眼，耳朵根不自觉就有些微烫，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就一晚而已，没事的。” 　　苏嫣然点了点头，却是学着刚刚陆遥抱宛凝的样子，凑了过去，在她身上嗅了嗅，这才笑道：“没事没事，不洗也很干净，香香的。” 　　老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但还是被这货给逗笑了。 　　总而言之，夜色阑珊。 　　肿么说呢…怪摇曳的。 　　俩人好似也已经很长时间没能这样独处过了，在加上主卧次卧里时不时传来的声响动静，没来由的，竟有些拘谨。 　　不知静了多久，才听到苏嫣然压着声音，低低的问道。 　　“感冒好些了没。” 　　“嗯。”陆遥应了一声，看上去很是随意。 　　“你真的是，也不知道注意一点。” 　　“怎么注意，那晚婉凝差点走丢了。”老陆挑眉，不满。 　　“也是，是那孩子不对。明天揍她一顿。”苏嫣然特理所当然。 　　“干嘛啊你。”陆遥哭笑不得。 　　“虽然她还小，但是做错事就是做错了！”苏嫣然冷哼，显得特别的冷血无情。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老陆挑了挑眉，不满了。 　　苏嫣然怔了怔，本还想再顶的，可是莫名的，忽而就想起刚刚在客厅里边，老爷子给她上的那堂生动的，怎么哄老婆的课。 　　她立马就不顶了，笑道。 　　“…好啦好啦，不揍啦不揍啦。” 　　她说着，略有些讨好的凑了过去，轻轻搂了搂陆小遥的腰，嬉皮笑脸的。 　　时值大雪，正是一年当中最寒冷的时节，外边的寒风飕飕，屋子里的两人，却是腻歪的紧。 　　…仔细想想，俩人也已经有好多年没这么亲热过了。 　　一条厚厚的羽绒被歪歪扭扭的别在一旁，氲着这屋里的气氛，都是暖意。 　　“对了。” 　　苏嫣然想起了什么，便翻身坐了起来，她翻开自己的内行李箱子，跟着又从箱子里边，翻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啥？”老陆看了一眼，好奇。 　　“片酬啊。”苏嫣然笑道。 　　陆小遥喔了一声，见到信封还算丰厚，也没多问。 　　就见她摸出信封里一小半的前，然后数也不数，就塞了过来，塞到了枕头底下。 　　老陆哭笑不得，无语道。 　　“你这是干嘛。” 　　“啊…”苏嫣然想了想，跟着说：“这是，跟女朋友上交本月工资？” 　　她说着，顿了顿，跟着又道。 　　“我看上泸那边的男人都这样。” 　　陆遥：“……” 　　她唇角不由自主的翘了翘，好吧，她承认，她是有些开心的。 　　但她又不大想让苏嫣然就这样蒙混过去，她哼了哼，又道。 　　“谁是你女朋友？” 　　“啊，不是吗？”苏嫣然轻笑了一声，这句“谁是你女朋友吧”，就像是一支轻羽，在她的心头上边，轻轻的拂过 　　“不是，是男朋友。”老陆见她装傻，便有些来气。 　　苏嫣然抿了抿嘴，她也懒得争，笑嘻嘻道。 　　“那也行。” 　　喂喂怎么就这么随意的也行了？ 　　老陆不满，轻轻推了推她。 　　她也不恼，就枕在一旁，笑嘻嘻的。 　　嘛，有的时候名分这种东西，确实也不怎么重要了。 　　陆遥静了静，好一会儿，这才又说。 　　“…拿回去吧，我又不缺这钱。” 　　这是苏嫣然一直都知道的。 　　老陆物质欲望很低，平时看什么也很淡，顺其自然。 　　以前是男生的时候，这种态度或许或多或少有点没上进心了。 　　可是现在的她，这般娴静，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娶妻当娶陆小遥。 　　苏嫣然眯了眯眼。 　　“…在说了，你不是说要攒娶我的…嫁妆嘛。老这样乱花钱，你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陆遥偏了偏脑袋，声音越说越低。 　　苏嫣然莞尔，眼角却是藏不住的笑。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自然而然的，把钱收了回来，放回到信封里。 　　她将钱就这样很随意的枕在了枕头下边，想了想，却是伸了伸手，一把抱陆遥给抱住了。 　　“…干嘛。” 陆遥偏着脑袋，身体微僵。 　　苏嫣然拽着她，两人一块儿，滚到了被褥里。 　　“…什么都不干。”苏嫣然笑了笑：“就睡觉而已。” 　　陆遥怔了怔，这才嗯了一声。 　　夜色静谧，厚厚的羽绒被下，躺着的两个人。 　　好一会儿，才听到苏嫣然，静悄悄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窃喜偷笑。 　　“…哎，老陆。” 　　“嗯？” 　　“你说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能像今天这样，一起躺着了…” 　　“…不记得了。” 　　夜色中，苏嫣然的眉梢悠悠扬了一下，很快，就听到她轻笑了一声。 　　“也是呢。” 　　…… 　　而此时，主卧。 　　原本已经很困乏了的老太太，却是被身旁老爷子呼噜声给扰得无法入睡。 　　几度眯眼，却仍旧睡不着。 　　这人一但睡不着，就总觉得整张床上的东西，哪都不大对劲。 　　她挣扎，左右翻滚，只觉得枕头好似有些不太平整，就跟枕头底下，好像卡着了什么东西似的。 　　转了半宿，她无奈的坐直了身子。 　　拧开台灯，缓了一会儿，这才掀起枕头。 　　只见这枕头下边，平平整整的，放了一套洗过了的…性感情趣蕾丝女仆的内衣… 　　“哈？” 　　老太太一下子，立马就被这套内衣雷得懵掉了。 　　这这这… 　　这屋外的两孩子…也太不检点了吧！ 　　她略略有些嫌弃的捡起，又左右瞧了瞧…只见那女仆装胸前的尺寸…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自家儿子（闺女）穿的。 　　…还有那黑丝袜，还有那吊袜带，还有那萌萌哒蕾丝边头饰。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 　　老太太呆滞了好一会儿，这才将手中的内衣一丢。 　　这TM都什么事呢… 135，该死的杂志（1）。 　　… 　　这天晚上。 　　主卧这边，失眠的老太太吧，还在为枕头底下的那套情趣内衣，而怀疑着人生。 　　另外一边的次窝里，台灯还亮着微光。 　　苏宛凝小心翼翼的贴在墙壁一侧，很是专心且又很是努力的，在偷听着屋外两个人的说话。 　　只可惜，这一墙之隔，再加上屋外的那两人又刻意的压低着声音，自是不可能听得真切。 　　陆菱素瞧着好笑，叫了一声。 　　苏宛凝这才悻悻的跑回到床铺边上，一脑袋的砸进了被窝里。 　　“听见什么了。”菱素揶揄，取笑。 　　小姑娘把脑袋埋在了棉被里边，瓮声瓮气的嚷嚷。 　　“没有。” 　　“行啦你。”菱素笑着，隔着棉被拍了拍这小家伙的脑袋。 　　这俩个人啊…这么长时间没见，应该有很多很多说不完的话吧？ 　　她笑了笑，看着门缝里透进来的零星微微，窸窸窣窣的，还伴随着一阵阵的轻笑。 　　她其实已经挺满足了… 　　像这样，一大家子，吃饭，吵闹，扎推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等到入夜，在各自回房，睡觉。 　　屋子小吗…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得。 　　这样就挺好了，真的。 　　藏在棉被底下的苏宛凝，生了一会儿闷气，见没人搭理她，过了一会儿，又自个儿爬了出来。 　　她鼓着个腮帮子，坐在床铺边上翻来覆去，看着半点没有想睡的样子。 　　她不想睡没关系，这丫头又不用去幼儿园。 　　可菱素不行啊。 　　她摸了摸脑袋，想了想，还是轻叹出声。 　　“…过来过来，姐姐给你讲故事。” 　　“好！”一听到故事，小丫头顿时眯起了眼睛。 　　她吨吨吨的爬了过来，跟着又笑嘻嘻的坐在床边。 　　“讲故事！讲故事！！” 　　菱素好笑。 　　她从床头柜边上，取过一排的小说杂志，结果一个不小心，夹在了书中的《磨镜》，却是掉了出来。 　　“讲这个讲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是不经人事，还是心怀鬼胎。总而言之一见到《磨镜》，便死拽着不肯放。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菱素摸了摸鼻子。 　　其实这整本杂志，里边零零碎碎的十余个故事，她自个儿其实也没能读完。 　　没办法…害羞嘛。再加上这类的书籍，还得要父母老人都不在加的时候才能看。 　　读起来自然也就慢了一些。 　　讲道理吧，除了里边那些个…比较晴涩的描写之外，绝大多数作品的故事性，文笔，还都是挺不错的。 　　“好好好…”她捧过杂志，随手便翻，“你要听什么样的故事？” 　　苏宛凝坐在床边，一边咬着手指头一边想，好一会儿她才说。 　　“我想听造小孩的故事。” 　　菱素：“……” 　　这方面的教育还是教给你未来的老师好了。 　　她偏了偏头，随手翻了个故事，然后一指。 　　“就这个好了。” 　　苏宛凝也不挑，枕在了一边。 　　呃…读了几行后，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个鬼故事… 　　什么红衣女鬼啊，染血婚纱呀，什么千年的孽缘呀。 　　啧啧… 　　偏生这作者大大的文笔还挺好的，气氛描述得相当到位，她读着读着，只觉得脊背处一股寒气，油然而生。 　　…然而苏宛凝却是听得咯咯直笑。 　　“这什么鬼呀，听起来好可爱…” 　　可…可…可爱的吗。 　　陆菱素抹了一把冷汗，又看了一眼天不怕地怕不的小丫头… 　　不知怎么的，她没来由的想起那天晚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宛凝。 　　这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球。 　　却又因为那天晚上的噩梦，吓成了那般的样子。 　　所以她到底梦到的是什么… 　　大丫头轻轻抽了抽鼻子，声音不自觉的放缓了些。 　　苏宛凝看了看，见自家姐姐读故事的声音，缓了下来。她眨了眨眼，却道： 　　“姐，你怕鬼啊？” 　　菱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谁谁谁…谁怕鬼啦！” 　　苏宛凝拉长了语调，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好吧！ 　　她的确是有点怵。 　　好在这毕竟是个连载于《磨镜》上的短篇小故事，书写着写着，就开始开搞涩晴了，女鬼，女驱魔师，轮回了千年的孽缘，冥婚等等… 　　总之这气氛，简直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她读着读着，终于有些读不下去了，毕竟有些东西实在是太过少儿不宜，看都够羞耻了，还要念出来？ 　　“不读了。”她摇头，结果转过头去的时候，这混丫头，却是已经倒在一旁，抱着枕头，香甜的睡了过去。 　　终究还是小孩子啊。 　　菱素眯了眯眼。 　　把台灯关上，屋子里最后一些微光也彻底熄灭，她半枕在床铺的另外一边，却是把床边大部分的位置，都留给了菱素。 　　…现在想想，那天晚上和老陆一块儿睡的时候，老陆好似，就是她这般样子的吧。 　　真的是… 　　被传染了呀，她学她干呀。 　　卷了卷棉被，她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自打宛凝这混丫头在这屋里住下之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能睡好过觉了。 　　她伸了伸懒腰。 　　而就在躺下的一瞬。 　　睡梦中的苏宛凝，却是侧了侧身子，小腿无意识的揣了她一下，好半晌，才听到这死丫头嘟囔出声。 　　“姐姐…不用怕。” 　　“哈？”陆菱素眨了眨眼。 　　就听到这丫头奶声奶气的声气，迷迷糊糊的，在嘟囔着。 　　“有鬼的话，宛凝会保护姐姐的…” 　　啧…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直到这丫头的梦话说完，她才慢吞吞的，枕回床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这丫头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些不那么害怕了。 　　她侧了侧身子，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体位，不多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然后，这天晚上。 　　陆菱素做梦了，青春期的孩子嘛，做梦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不正常的…大概是受到了《磨镜》里故事的影响。 　　她做的梦，有那么一丢丢的小…青涩。 　　温香软玉、满园春色。 　　她枕在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女子的身旁… 　　嗯，是的，是女子。 　　都怪这该死的杂志！！ 136，该死的杂志（2）。 　　因为是梦。 　　菱素不大看得清这女子的面容。 　　只依稀，朦胧的觉得，女子眉目含春… 　　兴许是因为情动的缘故，女子的眼中，沉浮着一抹淡淡的薄薄的水光，如林间水泉，携细碎桃花从嶙峋山石间流转而过…幽影浮动，格外的清美。 　　梦这种东西吧… 　　有时候你什么都不记得，醒来时一片恍惚，失落，悸动。 　　有的时候又特别奇怪，你的意识很清晰，也很明白你自己深处梦中，但是就是，你怎么也醒不过来。 　　这个梦就是如此。 　　陆菱素看着那女子，只想让自己的梦快点醒过来。 　　她暗暗发誓！以后睡前，绝对不要看那么多的磨镜了。 　　她越是这样想，梦有的时候就越不遂人愿。 　　依稀恍惚，那女子抿嘴，一笑，跟着，压到了她的身前。 　　哎哎哎！！不对啊！！这体位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她怎么会是下面的那一个？ 　　陆菱素整个人开始慌乱了起来！伸着手，胡乱的抓着！ 　　然后，她触碰到了那女子的肌肤… 　　那女子肌肤柔软，又白，又嫩，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女子的肌肤，游离着，不多时，就能在那肌肤上边，捏出了数道指印。 　　好…好润！ 　　温香软玉，满园春色！ 　　就在这时。 　　女子的头抬起来了。 　　…陆菱素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陡然的，便清醒了过来。 　　苏宛凝那白白嫩嫩的小屁股，这个时候正坐在了…她的，脸上。 　　菱素：“……” 　　她好不容易把坐她脸上的小混球给挪开，折腾着放好。 　　梦不过是短短一瞬，夜色也同样依旧阑珊。 　　这突然的被惊醒，自然没办法很快又入睡，她将床头处的磨镜杂志，仔仔细细的收好。过了许久，这才又一次的躺回到床铺里边。 　　梦里发生了什么，现在好似也有些记不大清了。 　　她偏了偏头，看了看身侧的苏宛凝，看着这小丫头虽仍有些婴儿肥，但却日渐清美的五官雏形。 　　她冷不丁的，忽而一颤… 　　那梦中的女子…怎么看着，就这么像这混蛋丫头呢？ 　　…她眨了眨，哀叹一声，跟着，这才生无可恋的栽到了床铺边。 　　这个，应该算是噩梦…了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然后。 　　果不其然的，这天早上，她睡过点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快七点多钟，换作往时，早读都已经开始了。 　　她慌慌张张的起身，收拾书包，穿衣换鞋。 　　在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屋子外边，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微光。 　　苏嫣然这会儿，俨然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那儿，见到她出来，她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跟着这才笑道。 　　“走吧，我送你。” 　　菱素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看向睡在被褥上的陆遥。 　　“走吧…”苏嫣然笑了笑，注意到菱素的目光，她眯着眼，走了过去，替还在熟睡的陆遥别好了被子角，又道：“你爸闹钟我给关掉了，她也挺累的…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菱素怔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个时候的苏嫣然的背影，和曾经的…还是男生时的陆遥的背影，有些相似。 　　她静默片刻，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结伴，下楼，把车子从杂物房里推出，戴好安全帽，这才骑上。 　　N市的清晨，雾气很重。 　　昼夜时长正在慢慢转换，半明半暗的天光笼罩着这座初醒的城市。 　　车子风驰电掣般行驶在N市的大街小巷。 　　苏嫣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跟着便忍不住笑。 　　“干嘛，生什么闷气呢。” 　　“没…就是迟到了。”大丫头坐在车子的后座，看上确实是有些不开心。 　　“平时都是你爸喊你起来的？”苏嫣然又问。 　　“嗯。”菱素点头，想了想，又说：“基本也是她送我去学校的。” 　　有些东西，早就已经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习惯。 　　苏嫣然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迟到多长时间了现在？” 　　菱素摸出手机，看了看，好一会儿这才说。 　　“大概早读赶不上了吧。” 　　“喔。”苏嫣然应声，她想了想，又道：“老师凶吗？” 　　“很凶。” 　　“会骂你吗？” 　　“会。” 　　“那怎么办。”苏嫣然愁啊。 　　“不知道…”菱素白眼，可劲儿的翻着， 　　苏嫣然喔了一声，又道：“那…要不咱给老师跪下？” 　　菱素噗的一声，皱了一早上的脸，终于还是笑了，她轻轻推了推车子前边的苏嫣然，跟着又埋怨道： 　　“…瞎说什么呢。” 　　只不过一次迟到而已，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毕竟也算得上是个好学生嘛，在学校里，一些特权还是有的，也不至于被骂。 　　而且…其实她也没生什么气，就是有点不高兴而已。 　　苏嫣然嗯了一声，也就没在多说什么，不多时，小小的电瓶车，便已经停在了十四中的校门口。 　　毕竟终究还是迟到了，这会儿的校门外已经看不到什么学生了，显得有些空旷。 　　她背着书包，刚想跑进校门，却听到身后的苏嫣然，喊了一声。 　　“喂…” 　　菱素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到苏嫣然杵着个电瓶车，笑嘻嘻的挥了挥手。 　　“下课早点回家啊。”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叮嘱了。 　　菱素嗯了一声，却只觉得异常的开心。 　　顿了顿，她站直了身子，挥了挥手，却是大声喊道。 　　“别忘了给爸买糯米团子！” 　　陆遥最喜欢吃的早餐…这一次，她记得了。 　　苏嫣然笑着摆了摆手，直到自家闺女的身影慢慢没入至校园当中，她才轻笑着，启动了电车。 　　之前老听陆遥说，说菱素懂事了，说菱素长大了。 　　那会儿她还没什么太真切的感觉… 　　可现在看来，小姑娘确实是长成了大姑娘了呀。 　　在她的记忆当中，那个个黏她，有点仰慕甚至于憧憬她的，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她说一不二的应声虫。 　　已经慢慢变成了现在这般的样子，独立，坚强，温柔，还学会了怎么去体谅别人。 　　女儿长大了呀。 　　苏嫣然满怀欣慰，又有一些自责。 　　怎么说呢，分开的这些年，纵然又再多的理由和借口，她对菱素关爱不足，的确是个不争的事实。 　　静了片刻，她这才扭过车把手，转进了隔壁街的一条巷子当中，给老陆买糯米团子去了。 　　… 　　回到家中。 　　老太太和老爷子也已经醒了。 　　因为客厅被拆了铺地铺的缘故，这会儿两老人呆在客厅这里，也没个坐的地方。 　　苏嫣然本想去把陆遥叫醒。 　　却被一旁的老太太叫住。 　　在陆小遥还醒着的那会儿，老太太对她可是要多凶有多凶。 　　可这会儿睡着了，却又温声细语的，宠得紧。 　　“…让她再睡会吧。” 　　苏嫣然迟疑了片刻，最终也还是没能出声 　　见她手上捧着个糯米团。 　　老太太又忍不住笑。 　　“…你还记得啊，小遥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 　　苏嫣然腼腆的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糯米团子藏了起来。 　　…因为她只买了一份。 　　许是看出了她的窘迫，老太太呵呵笑着，也不在意。 　　正巧老爷子这会刚好洗漱完，从卫生间里边出来，他看了看老苏藏着的那团糯米，也忍不住笑。 　　“行了行了，知道你疼我们家小遥了。我们两个人呢，也不凑这个热闹了，一会儿我就跟你阿姨，出门看房子去。你们两年轻人也是好久没见了吧，趁机会，多聊聊，别吵架了啊。” 　　老爷子虽说平时吧，好像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的，其实心里比什么都清楚。 　　老太太嗯了一声，等到老头子说完，她才附和：“小然啊，你呢，也就哪都别去了，呆在家里，帮我们好好劝劝遥儿。这混蛋小子，感冒都还没好全呢，就不开始不安分了。昨天还送菱素去学校呢，你也是知道的，N市这早上，那湿气…” 　　叨叨絮絮，尽是些埋怨。 　　苏嫣然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两位老人家对她的宽容，她一直是知道的。 　　“行了行了。”老爷子站起身，从一旁的衣架子上，取过大衣，又叫过老太太：“我们走吧。” 　　老太太这才止住了啰嗦，闻言随着站起。 　　把两老人送下了楼。 　　回到房间的时候，陆遥已经从被褥里边坐摸，摸过那糯米团子，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看上去好像是只在偷鱼的猫。 　　偷到鱼的小猫，见人回来，也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跟着又叹气道。 　　“这儿的糯米团，还是没老家的好吃。” 　　其实也不全是味道的缘故。 　　主要是有些东西，是有记忆加分的。 　　苏嫣然嗯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我也觉得老家的好吃一些。” 　　“是啊是啊。”陆遥揉着朦胧的睡眼，懒懒散散的应道：“老家那里，两块钱就好大一团了。” 　　“都够我们两个人吃的了。”苏嫣然嗯了一声。 　　陆遥看了她一眼，却是笑笑。 　　“…这里的一份也够我们两个人吃的啊。” 　　啃得只剩一半的糯米团，七零八落的。 　　苏嫣然倒也没嫌弃，眯了眯眼，好一会儿这才埋汰道： 　　“你怎么在床上吃东西？” 　　“你管我啊？”陆小遥不知道是起床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会儿竟是莫名有些炸毛，格外的傲娇。 　　苏嫣然笑了笑，也不恼，也不生气。 　　如果是以前，陆遥这态度，怕不是要吵上两句。 　　然而现在的陆遥…撒起娇来，只会让人觉得，这炸毛的小猫，怎么看怎么都很可爱。 　　颜党可耻！ 　　可苏嫣然，却半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把手中的糯米团子三下五除二吃完，然后唆了唆手指，这才道。 　　“刚我已经帮你烧了热水，你昨晚没洗，现在应该挺难受的吧。” 　　她的声音很轻，放得很缓。 　　老陆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南方的天气就这样，就算在冷的天，一日不洗澡，也会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像是粘了层不舒服的污物。 　　起身，等洗好了澡，起床气终于淡了些。 　　从浴室出来，陆遥裹着浴巾，一边懒洋洋的擦着头发，一边看着苏嫣然在一边收拾着被褥。昨夜睡过的棉被和被褥这个时候已经整整齐齐的堆叠在了一旁，茶几和沙发也搬了回来，整个客厅，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片刻沉默。 　　陆遥看着对方那精致的侧颜，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嘟囔了一句。 　　“别老伯父伯母的喊了。” 　　冷不丁说起这个，苏嫣然一愣，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 　　陆遥摸了摸鼻尖，却是不敢看她的双眼，她放低声音，低低道。 　　“叫爸妈就得了…” 　　一时间，苏嫣然呆滞住。 　　许是觉得有些尴尬，老陆轻轻咳了咳，又摆了摆手。 　　“当然你不想喊也随便你。” 　　苏嫣然静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她这样，老陆就忍不住的有些来气。 　　“怎么啊，不愿意啊。” 　　苏嫣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只是唇角的笑意，愈发愈加明显。 　　她怎么敢说不愿意？又怎么舍得说不愿意啊？ 　　老陆面皮薄，说着说着自个就脸红了，她挥了挥手，习惯性的傲娇道。 　　“…不愿意就算了。” 　　苏嫣然“喔”的一声，语调拖得长长的，一听就是故意要搞事。 　　老陆气得直瞪眼，刚想说些什么。 　　就听到苏嫣然，已是轻声，开了口。 　　“…还是先当伯父伯母好了。” 　　陆遥：“…嗯？” 　　这搞什么呢。 　　苏嫣然抿了抿嘴，却是莞尔：“就…总觉得吧，那会儿我们两个人还小，稀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直到现在吧，我还没什么太真实的质感呢。” 　　你还好意思说呢…十六岁那年… 　　老陆微羞，表情不满。 　　“所以说。”她轻笑，声音里的暖意，犹如春风轻拂过：“我打算啊，重新再追你一次，把你追到手，然后把你娶进门，到那个时候…我再喊伯父，伯母做爸妈，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陆翻了翻白眼，耳根早已红得通透。 　　实在是… 　　苏嫣然笑着，静了静，她才轻笑道。 　　“喂…陆小遥。” 　　“嗯？” 　　“我能追求你吗？”苏嫣然笑着，表情灿烂。 　　陆遥偏了偏脑袋，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你好好追，我…考虑一下。” 　　其实… 　　答案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知晓咧，不是么… 137，腌黄瓜。 　　… 　　冬天的天，总是夜得特别的快。 　　这天放学，老师留堂多讲了几分钟的重点，走出校门的时候，不远处的天边，已经依稀能够看到月亮了。 　　辞别了李玉婷，上了公车，因为已经错过了上下班高峰期的缘故，公车上的座不少。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能把身上的书包丢到一旁的座位边。 　　昨天是平安夜，那么今天自然就是圣诞节了。 　　公车上边的电视广告还在播放着某些节目促销的活动。 　　身穿红衣圣诞，带着圣诞帽的促销工作人员，看上去就假得不行的圣诞树，拉着雪橇的驯鹿玩偶，再配上一些用塑胶泡沫堆砌而成的雪… 　　话说，她在N市呆的这几十年，还没见过N市下雪呢。 　　公车摇摇晃晃，下课归家的旅途漫长。 　　才分开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李玉婷的短信又发过来了。 　　“…今天也不能去你家补习吗？QAQ。” 　　她在短信后边配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上去，傻敷敷的。 　　菱素笑了笑，随手回了个嗯。 　　那个小破屋本就不大，现在爷爷奶奶回来了，老妈也回来了，加上她，宛凝，还有老陆，如果再来个李玉婷的话，一家子恐怕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全得挤在客厅那儿一块玩华容道。 　　李玉婷似乎有些沮丧，过了好一会儿，短信这才又发了过来。 　　“好久没见小姑姑了。” 　　菱素捧着手机，忍不住笑了笑，滞了片刻，她才回复： 　　“都快期末考试了，你还整天小姑姑小姑姑的，复习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没考好的话，你爸明年就不请小姑姑给你当家教了！” 　　你听听，这话多冠冕堂皇？ 　　可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呀？这考得不好，难道不应该是家教所要担心的问题吗？ 　　聊到成绩，学渣李玉婷很快就不再说话了。 　　菱素笑了笑，这才收起了手机。 　　… 　　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完完全全的擦黑了。 　　她刚下公车，就见到老陆独自一个人，站在了小区的门口等她。 　　她笑了笑，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慢点，慢点。” 　　老陆从她手中接过书包，又轻轻哈了口气，埋怨道。 　　“这天可真够冷的。” 　　“是啊。”菱素点了点头，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可眼睛，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 　　从小区正门到她们家的小楼，还有一小段路，整个小区还是那么破旧而安静，路灯时闪时亮，一栋楼只有三四家还亮着灯。 　　很快回到了家，抬起头望去，自家的阳台上边，也隐隐绰绰的透着光亮。 　　那丝光亮其实不算明亮，但却莫名的让陆菱素心头一暖，阳台边上，苏宛凝似乎远远的就已经看到了她，正一边喊着，一边叫道。 　　“姐姐！” 　　唔…这感觉真好。 　　她眯着眼，却是偷偷在笑。 　　… 　　上了楼，推开门，把书包丢在了玄关的鞋柜处，又轻手轻脚的换了鞋。 　　奶奶和爷爷也已经肥来了，正在厨房里边烹调着晚上的晚餐。 　　老爷子坐在边沙发上，捧着个手机，估摸是在刷tiktok，伴随着一阵阵魔性的音乐和反复的笑声…老爷子也在跟着笑。 　　这边吵闹得紧，然而另外一边，苏嫣然，却是脑袋枕着胳膊，伏在桌上睡的正香。 　　菱素走进去的时候，老妈那张好看清艳的脸，正好偏向了她所在的方向，也不知睡了多久，脸蛋压得都变形了。泛着淡淡红晕。 　　怎么说呢。 　　下课，回家，看到母亲…苏嫣然，扶在桌子上边酣睡。 　　这种一家子团聚的感觉…是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这也能睡啊。”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好笑的问。 　　陆遥嗯了一声，又嗤笑了一声：“下午的时候忙活做了个菜，做完就累得睡着了。” 　　菱素：“……” 　　她好笑着摇了摇头，又从一边取过小凳子，搬到茶几边上坐下。 　　…睡着的老妈，和睡着的宛凝一样，安静下来之后的睡颜，莫名的有种不同于往常的恬静。 　　老妈身上只穿了一件淡蓝色羊毛衫，看上去有些单薄，身材却是极好，她不大喜欢留刘海，总光着一个额头。 　　有一说一，有颜值的人才能这么的任性，额头完完全全的露出来，也不显老，发际线也不高。 　　…这便是她的老妈。 　　她在边上坐着，也不舍得叫醒她，就只是好笑的瞧着。 　　又一会儿，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脸都快要压扁了，她动了动脑袋，结果这个细微的动作，一丝头发垂落，垂到了眼皮上。 　　呃…似乎很痒… 　　一旁的陆遥也注意到了，她低下头，伸手轻轻拨开这发丝，然后就见到苏嫣然皱了皱眉，迷迷糊糊道： 　　“…干嘛。” 　　“吃饭了。”老陆叫了一声。 　　她朦胧了片刻，这才恍然坐起，见到身边坐着个菱素，她才讪讪笑道：“下课了？” 　　“嗯。”菱素点头。 　　苏嫣然慢慢直起身，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又咂吧了两下…先前静止时那美得冒泡的样子，不知为何，一下就又都看不见了。 　　…真的，和宛凝真的超像。 　　她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真的没有吗？ 　　宛凝这个时候也从卧室里边钻了出来，看了看屋里，也学着菱素的样子，搬来个小凳子坐下。 　　又过了片刻。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响也停了下来，不多时，就见老太太和陆遥一并从厨房里边，端出各种菜肴。 　　…仍旧是很丰盛的菜，大大小小，五六个盘子，密密麻麻。 　　想起刚刚老陆说的话，菱素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她在这几盘菜中左右瞧了瞧，实在辨不出，这才问。 　　“哪一盘菜是老妈做的啊？” 　　苏嫣然做的菜，狗都不吃，苏宛凝说的。 　　陆菱素上次也吃过，到现在还有些记忆犹新呢。 　　“你不至于吧！”这么明显的抗拒，自是惹得苏嫣然不满。 　　老陆却是笑笑，指了指这几道菜中的一盘腌黄瓜。 　　“你妈也就只会腌个黄瓜了。” 　　是个凉菜，还好。 　　但不知怎么的，菱素却莫名的想歪… 　　独自一人在上泸漂泊多年，带着婉凝一个小孩子…还擅长黄瓜料理？ 　　emmmm，都怪那本杂志，彻底把她毒害了。 138，指婚了指婚了。 　　对于国内绝大多数的家庭来说。 　　在饭桌上边，边吃饭边闲聊，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饭桌上没什么事情不可以说的。 　　… 　　苏宛凝捧着个饭碗，从菜碟里边夹过了一块炸的酥黄的鱼肉，夹到碗里，左右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鱼肉块，又夹到了一旁姐姐的碗中。 　　讲道理，这看起来还挺相亲相爱的。 　　连菱素自个儿都有些受宠若惊，刚想说谢谢。 　　然而很快，就听到一旁的苏嫣然，瞪了瞪眼，骂道。 　　“你个小混蛋，不想吃的东西就别夹，夹到碗里，又丢到你姐姐碗中，是什么意思嘛！” 　　菱素：“……” 　　原来这混丫头是这个意思啊。 　　苏宛凝委屈巴拉的吐了吐舌头，跟着又伸过筷子，似乎想把鱼肉又夹回来。 　　菱素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道：“好啦，没事，我喜欢吃鱼。” 　　跟着便张嘴，咬了上去… 　　嗯，味道还挺不错的，看上去应该是老陆做的。 　　老爷子吃饭时不怎么爱说话，就是闷头吃，倒是老太太话多一些，一直在讲。 　　“下午看的那房子…地方又远，又没什么家具，也不知道那房东怎么敢要1200一个月的，脑子被驴踢了吧…” 　　这段时间两老人一直在看房，加之又挑，所以每天看房回来，总有各种说不完的奇葩故事。 　　苏嫣然低着头，一直默默吃着白米饭，时不时动筷子夹一夹那份腌黄瓜，偶尔抬起头来，附和着老太太聊上几句，多是一起吐槽奇葩来着的。 　　菱素尝完了桌上的几个菜肴，分辨清了哪个是陆遥做的哪个是老太太做的之后。 　　她又开始对那盘黄瓜好奇了起来。 　　腌黄瓜，凉菜，搅拌些香菜，白醋，白糖，味道很爽口，也很解暑。 　　只是你大冬天的做凉菜干什么呢？ 　　她想着，出筷，尝了一口，还行，能吃，也没什么怪味… 　　哎？为什么会有怪味呢。 　　老太太抱怨完，跟着又叹了声气，很显然，这房子啊，今天也没看好。 　　老人家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苏嫣然忽而抬起头来，笑道。 　　“伯母…不用这么急的，我公司有事，明天还要回趟上泸，租房子的事情就先缓缓，慢慢来。” 　　听到她这么一说。 　　老太太和老爷子却是愣住了。 　　就连菱素夹黄瓜的动作，也不免一滞。 　　怎么说呢…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父母的，总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儿女，还生怕给得不够好。 　　屋子小，挤，不够住，老人家就总想着到外边去租房，也不想去叨扰子女。 　　老爷子和老太太，是想把这间小屋，留给她们一家，留给菱素，陆遥，苏嫣然，还有苏宛凝。 　　大丫头咬了咬唇，刚想说些什么，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到老爹一脸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显然早就已经知道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倒是急了，以为这苏嫣然是嫌屋子小，不想住呢。 　　“别啊…嫣然，你别走啊，要不这样，我和老头子回老家住着先，过段时间在来看你们，怎么样？” 　　她说着，顿了顿，又略显埋怨的看了看陆遥。 　　“你也是，劝劝小然啊！你们一大家子的，好不容易能聚一起，还回什么上泸去呀。” 　　陆遥低头，不吭声，装模作样的拌着米饭。 　　老太太见她不搭理自己，又有些气极，看向菱素。 　　“你也劝劝你妈，真的是，还出去干什么呢这是。” 　　她说着，顿了顿。 　　“以前你妈不在，你带着你那会儿，你就天天晚上在那哭，哭着闹着想要找妈妈。现在你妈回来了，怎么就不劝劝人家？” 　　菱素：“……” 　　被揭老底，这感觉可不大好。 　　她娇嗔，撒娇道：“奶奶…” 　　“快，劝劝！”老太太这会儿有些急，哪里还顾得上。 　　苏嫣然揉了揉鼻子，好半晌这才笑道：“伯母，伯父，你们瞎想什么呢，我回去只是工作而已，等忙完工作，我还会回来的。” 　　“是吗？”老太太狐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陆遥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轻轻的咳了，又给苏嫣然使了个眼色。 　　然后，就见苏嫣然略略有些无奈的站了起来，她走进屋内，翻了翻，不多时，就见到她拿着一张印有EVA图案的，限量版银行卡，走了出来。 　　菱素一眼就认出了那张卡。 　　老陆却装模作样的低头吃饭，不吭声。 　　苏嫣然好似有些扭捏，迟疑了好久，这才在桌边，坐下，她把银行卡递给了老位老人，好一会儿，才低低说道。 　　“伯父，伯母，这是我这几年下来攒着的钱。下午的时候，我刚楼下的那住户，说要卖房子，这房子也不贵，应该能买下来…” 　　她越说声音越轻，莫名的拘谨。 　　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懵。 　　好一会儿，才见到老头子低低问了一声。 　　“这里边多少钱。” 　　“…几，几十万吧。”苏嫣然扭捏不安，片刻之后，才轻声道：“之前存着想和陆遥结婚来着的。” 　　“……” 　　老太太和老爷子顿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倒是陆遥，敲敲的拉了拉菱素，凑在她耳边，低低说着。 　　“保密喔。” 　　大丫头眨了眨眼。 　　静了半晌，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她颤颤惊惊的拿过那卡，像是有些烫手般，抓都抓不稳。 　　“密码是206397。”苏嫣然又飞快的说道。 　　大丫头暗暗点了点头，果然… 　　最后，还是老爷子见惯了大场面，他从老太太手中，把卡接过，左右瞧了瞧，然后自然而然的收到了口袋里 　　“好吧，我同意我儿子嫁给你了。” 　　陆遥：“……” 　　苏嫣然：“……” 　　菱素：“……” 　　什么鬼？这么随便的么！这么见钱眼开的么？还有嫁儿子是什么鬼。 　　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老头子却发话了，他看了看老陆，又看了看苏嫣然，好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道： 　　“怎么，不想结啊？” 　　“不是…”苏嫣然连忙摇头，然后道：“想…” 　　“那你呢！”老头子又指了指陆遥。 　　陆遥只觉得自个挖了个坑，然后自个儿跳进去了！ 　　见老陆不吭声。 　　老头子又咧了咧嘴，呵呵笑着： 　　“人小然哥都拿聘礼上门了，行了行了，这事我准了啊。” 　　老太太瞪了瞪眼，还想说些什么。 　　结果就见老头子凑了过去，附着在她耳朵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靠得近些的菱素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点。 　　大约是“钱就先收下，用不用再说。”“这把婚事定下来了，这两孩子还能跑到哪里去？”“这不是个好事吗…” 　　窸窸窣窣的。 　　菱素表情微妙。 　　而苏嫣然呢，坐立不安的…表情也特微妙。 　　行吧… 　　从她的本意来讲，这事发展成现在这样子，她其实是挺开心的。 　　…就就就，就这么嫁了呀？ 　　她怎么能不窃喜？ 　　不过一旁的老陆，却面沉如水… 　　这很明显是发脾气…很难哄的那种脾气！ 　　怎么闹成这样啊？ 　　听老爷子说着说着，老太太慢慢的也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 　　“也是喔，那，这钱我们就收下了？” 　　苏嫣然愣了愣，好一会儿这才点头，讪讪道：“好…” 　　… 　　总而言之，这么一折腾。 　　整个屋子的气氛，莫名的变得有些微妙。 　　吃完饭，老陆很快就钻进次卧里边，不出来了。 　　苏嫣然帮着老太太洗碗去了，然而洗碗的时候，整个人也有些心神不宁的，趁着洗碗的空间，她偷偷跑了出来，叫过菱素。 　　“…帮我去哄哄你爸。” 　　大丫头忍不住莞尔，这才点了点头。 　　老陆看似自闭，发脾气。 　　但其实房间门也没关。 　　菱素推开门，走进屋里，见老陆半枕在床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菱素忍不住笑了笑。 　　“干嘛啊你…”陆遥瞪了瞪，很快又说，“今晚我跟你睡这里，让宛凝出去跟她妈睡。” 　　显然还在气头上呢。 　　“好。” 　　菱素嗯了一声，又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坐在了床边。 　　一起睡什么的，她当然不会介意的。 　　见菱素进屋之后，就自顾自的翻开书包，拿出作业来，默默的书写。 　　老陆看了一会儿，气也消了。 　　她半躺着，也不说话，也不玩手机，就这样看着自家闺女写着作业。 　　次卧也不大，房间里的大灯一闪一闪的，柜子上的小台灯亮着橘色的光晕，在白墙映出隐隐绰绰的影子。 　　菱素写了一题目，思维卡壳了，她转过头，见老爹就这样盯着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 　　她偏了偏脑袋，问道。 　　“卡是你给…妈的？” 　　“是啊。”陆遥偏着头，无奈道：“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一点钱都攒不下，多丢人？” 　　所以老陆掏了卡，给苏嫣然撑面子呢这是。 　　“啧啧。”大丫头阴阳怪气，却是笑笑。 　　却在这时。 　　老太太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来。 　　见到陆遥和菱素，便反手关上了门，压低声音。 　　“…小然在外边拍戏，挣了这么多？” 　　菱素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老陆自己编了个谎，还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扯下去。 　　“谁知道她啊…不过我听说啊，拍戏是很赚钱就是了。” 　　“这样啊。”老太太摇头晃脑的，琢磨了片刻，这才道：“那你以后要对小然哥好一些喔…” 　　菱素压抑着笑意，忍得肚子疼。 　　老遥翻了翻白眼，抓着棉被一盖脑袋，不想聊了。 　　老太太见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说些什么时。却听到门外，小然哥轻轻咳了咳，然后道：“伯母…让我和小遥自己说吧…” 　　老太太怔了怔，这才嗯了一声。 　　走之前还不忘数落：“你看看人家小然！！你看看你！！” 　　意思还真当人家是女婿了… 　　苏嫣然这边，刚刚洗好了碗，她擦了擦手，站在门边，见老陆就窝在那床铺里…她求助的看了看陆菱素，只见大丫头翘着嘴角，典型的一副想笑又不敢笑太大声的亚子。 　　房门虚掩着，能听到客厅里嘈杂的电视声，窗帘也已拉上，淡粉的蕾丝帘子，跟此时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契合。 　　“别生气了…”苏嫣然眨了眨眼，怪不好意思的。 　　菱素这会儿很识趣的起身：“用不用我出去？” 　　还躲在棉被底下的陆遥，从被子底下伸出个手来，抓住，然后气恼道：“你别出去，她出去。” 　　她当然指的是…小然哥了。 　　“行啦。”菱素啧了一声，又好笑的掀起了棉被：“闹什么脾气呢。” 　　陆遥枕在一旁，许是在棉被底下闷得太久了，这面上边，微微有些潮红，看上去粉嫩粉嫩的，异常可人。 　　“你们要吵出去吵啊，我还写作业呢…” 　　潜台词是，别在她面前开车！ 　　苏嫣然就站在门边上，也不进屋，看着屋内的两人，好半晌，她才轻声笑道。 　　“…哎，菱素。” 　　“干嘛…” 　　“你知道吗？认识你爸爸，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苏嫣然笑了笑，低低再说。 　　老陆自然是没应声，一直背对着。 　　倒是菱素，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一会儿，她才嗯了一声，然后笑道：“我会帮你转告拔拔的。” 　　老妈子点了点头，又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片刻之后，这才转身，走出房间。 　　… 　　给这两人这么一折腾啊，作业都写不下去了…菱素翻了翻白眼，回过头。 　　就见到陆遥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半枕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暴露在灯光下的肌肤，很白，而且柔嫩，那盏橘光抹上去，似在皮肤涂了一层会流淌的温润… 　　不知道怎么的…她莫名觉得有趣。 　　其实…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见面就吵架，话都说不上几句，吵吵闹闹的，不得安宁。 　　而的情况是呢… 　　老陆变成妹子了。 　　老苏因为老陆变成了妹子之后不忍心去凶她了，就一直让着她。 　　而老陆的，大概是因为变成了妹子的缘故，性子多少也和当时不太一样了，有点傲娇不说，还一直和以前以前，见着面就想和老苏拌嘴。 　　然后大抵嘛，那场面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在吵架，而老苏一直在让着老陆那般的诡异场景。 　　想想也挺有趣的。 　　作业零零碎碎的，还剩几题，她也没心思写了，转过身，笑着叫了句： 　　“爸。” 　　“嗯？”陆遥抬起头。 　　“你昨晚跟妈睡，妈有没有压你头发啊？”菱素促狭的笑了笑，却是低低的再问。 　　“…应该没有吧。”陆遥好似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回答。 　　菱素转了转手中的笔，却是笑笑。 　　其实彼此之间，明明都很在乎的嘛… 　　为什么就不能坦率一点呢。 139，要去上泸了。 　　… 　　大丫头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十一点多的事情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一侧雪亮的台灯，怔了好一会儿，这才伸手，将灯光熄灭掉。 　　书桌的一旁，摆放着一杯刚刚老陆替她泡好的茶，蔫了吧唧的暗绿色茶叶，在透明的琉璃中沉沉静静。 　　她捧过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苦苦的。 　　而泡茶的老陆，这个时候，正半枕在小床边，眯着眼，似睡非睡。 　　瞧着老陆安安静静的侧颜，她忍不住莞尔，眯了眯眼，好一会儿，她才伸了伸手，刚想替她盖过棉被，可在扯棉被的时候，老陆却已经醒了。 　　她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片刻之后，这才嘟囔道。 　　“…写完了？” 　　“完了。”菱素随口道。 　　“几点了？”她喔了一声，又问。 　　“十一点了。” 　　老陆一个激灵，顿时坐了起来。 　　“十二点停水！” 　　小区的管道还在维修，得修上好几天的说。 　　菱素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屋外：“就差我和你没洗了。” 　　老陆点了点脑袋，脑袋这会儿才恢复了些许清明，她轻轻推了推，然后道： 　　“你先去洗。” 　　菱素嗯了一声，挑了挑眉头，想了想，却是忍不住戏谑道：“要不…爸，咱们一起洗。” 　　“呃…”老陆迟疑了片刻，但还是果断拒绝了。“你先洗吧。” 　　菱素轻笑，她早猜到了老陆会这样说，也不觉得意外。 　　顿了顿，她开始翻起衣柜，找换洗的衣物，拿浴巾和洗漱用品。 　　丝毫没有半分的顾忌。 　　老陆拿她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偏过头，不去看。 　　然而屋子里的灯光，将这大丫头窈窕和正在发育的身段投射到一边的墙边。 　　…却更显妖娆。 　　老陆轻叹，好一会儿这才无力道：“你也是个大丫头了…就不知道羞啊…” 　　“哈？”菱素眨眼，但很快反应过来老陆再说什么。她笑了笑，等把胸衣啊，内裤啊，脏衣服什么的脱下，放到一旁的小盆子里之后。又换上了一套睡衣，她才笑眯眯的转头，调侃道：“爸爸…是你害羞吧？” 　　“赶紧洗澡去…”老陆低着头，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菱素嘻嘻一笑，这才小声埋怨。 　　“没事，爸你现在是女的，看看又少不了什么。” 　　老陆最受不了这姑娘拿这事说，她略略有些气恼，瞪了瞪眼： 　　“就算我现在…变成女的了，那我也是你爸。” 　　“是是是。”菱素好脾气的应着，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 　　屋外。 　　老妈抱着苏宛凝那丫头，坐在地面的小垫子上边，正呼呼的给她吹头发呢。 　　见她出来。 　　老妈咳了咳，使了个眼色，跟着又问。 　　“还生气呢。”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难哄！”苏嫣然愁眉苦脸的，表情很皱。 　　菱素只是偷笑，不说话。 　　等洗完了澡，回到客厅的时候，老陆已经换好了睡衣，躺到了床铺上了。 　　大丫头反手把房间门关上，看了一眼，又说。 　　“爸，你不洗澡么。” 　　陆遥摇头，似有些疲累，静了片刻，她才嘟囔道：“我怕一会儿头发吹不干，睡着难受…明天再洗吧。” 　　菱素喔了一声，也不在意，脱了鞋，就游上了床。 　　次卧的床铺比主卧的要稍微小一丢丢，平时和宛凝睡的时候呢，倒也还好，但现在如果是她们两个人这般挤着…就肯定少不了肌肤之亲。 　　这样枕着，的确很容易压着头发。 　　她心想着。 　　静了一会儿，一旁的陆遥，这才轻声开了口。 　　“菱素。” 　　“嗯。” 　　“过两天…不，就明天吧，我可能要和你妈一起去上泸几天，你不介意吧。”她小声说着，似乎像是害怕菱素生气的样子。 　　大女儿怔了一下，好一会儿，这才小声笑道： 　　“是小说的事情吗。” 　　“是…也不是全是。”老陆嗯了一声。 　　“那有什么好介意的。”菱素眨了眨眼。 　　“就，我和你妈妈都不在啊。”老陆嘟囔。 　　“宛凝也去么。”她想了想，问。 　　“带着去吧。”陆遥嗯了一声，又说。 　　“喔…”菱素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老陆之前说的“介意”，指的是什么。 　　确实啊，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还没能热闹几天呢，冷不丁的一下子就都外往跑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好好学习，确实是会有些寂寞的啊。 　　她顿了顿，又问道：“不能把宛凝留下来么。” 　　留下来一个也好，平时没事可以拿她来出出气。 　　“爷爷奶奶这两天要忙房子的事情，你又要上学，宛凝在，挺不方便的。”老陆轻声哄着：“你快考试了，不是么。” 　　这倒也是。 　　菱素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认真考好点，考好了，想要什么爸爸给你买。”这种时候家长架势又拿出来了。 　　大丫头抿了抿嘴，却是忍不住笑。 　　其实她觉得现在就挺好了，现在也什么都不缺。 　　她歪了歪脑袋，好一会儿这才又道：“那要是我考好，爸你能不能扎个双马尾给我看。” 　　陆遥：“……”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她自是拒绝，瞪眼骂道： 　　“…乱弹琴。” 　　“喔…”菱素委屈的应了一声，不等老陆说话，她又问：“那，你们要去几天？” 　　“一两个星期吧。”老陆也不大确定的样子。 　　“那回来不是差不多过年了。”菱素掰着指头算着日子。 　　好像也差不多了。 　　陆遥嗯了一声，没说话。 　　菱素整个人往床铺上一躺，大大咧咧。 　　“真好…” 　　“好什么。”老陆奇怪。 　　“羡慕宛凝。”她嬉笑着，又伸手抱了抱老陆的腰：“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像我就没有，长这么大，还没和你们俩去哪玩过呢。” 　　她们一家，从小到大，好像还真没有一块儿出去玩过几次。 　　忙忙碌碌，不是菱素要读书，就是苏陆要工作。 　　一家子一起旅行的次数，好像还真是屈指可数的说。 　　陆遥静了静，眸子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丝丝的亏歉，她静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道。 　　“等这次回来，咱们在一起出去玩。” 　　她说着，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再说了，这一次可不是去玩的。” 　　菱素眯了眯眼，见老爹一副小心翼翼又是哄她又是解释的样子，她便有些开心。 　　她点了点头，跟着又笑了笑。 　　“…那，你们早去早回？” 　　床铺的另外一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陆遥，也轻轻一笑，好一会儿，她才偏着脑袋，低低应了一声。 　　“…好。” 140，大城市。 　　上泸是个大城市！北上广中的上，帝魔妖中的魔。 　　亚洲最繁华最热闹的城市，也是我国中心城市，最大的都市，国际，经济，金融，贸易航运、科技创新中心，国家的物流枢纽。 　　… 　　飞机笔直的双翼划破夜空的云层，平稳地落在跑道上，不远处机场大楼顶着“上泸浦东国际机场”几个大字，熙熙攘攘的旅客，繁华热闹的大街。 　　一家人抵达上泸，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的事情了。 　　这一次过来，一家三口轻车从简，所有的东西都塞到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当中。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陆遥牵着苏宛凝，而苏嫣然则是推着大大行李箱子，小丫头背着一个双肩的小书包，带着个圆圆的帽子，一家三口，衣服着装的款式，色调，都有些相似，颇有些亲子装的既视感。 　　上泸的发展真的很夸张，作为共和国的门面城市，这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四通八达，似乎这世间最热闹最繁华的一切，都尽在于此。 　　再说天气，上泸和N市一样…都属于南方气候，应该是吧？气候上，泸城这边倒是要比N市暖一些，不过总体的感觉都差不多，冷，潮湿，空气中都饱满着水气，黏在身上紧绷绷的难受。 　　一家子人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潮中，走出机场，沿着机场大门前的停车路段，又走了很长时间，这才看到了姜晨大小姐的宝马车。 　　一家子人还没走进呢，车门就被人从内而外的拉开，穿了绒毛大衣的姜小姐从车里下来，笑着挥了挥手。 　　见到损友，苏嫣然远远的便叫了一声。 　　姜晨似乎也挺高兴的样子，一路迎了过来。 　　老陆抱着宛凝，跟在苏嫣然的身后，等两人打完招呼，她才笑着出声。 　　“…宛凝，叫阿姨好。” 　　姜晨其实老早就已经注意到身后的陆遥，只是碍于这一家子乱七八糟的关系…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得好。 　　就别扭啊，贼别扭。你说你好好一个正宫，不吃醋就算了，还整天带着你家老公的小三，到处乱跑？这算什么事嘛？再狗血的电视剧都不敢像你这样拍的，好吗？ 　　倒是苏嫣然，她还挺大方的，见姜晨目光老是在陆遥身上转，她笑嘻嘻的，一边拍着老陆的肩膀，一边介绍。 　　“这是我妹妹。” 　　她说着，看了看老陆，大大方方的说道： 　　“妹妹，叫人呀。” 　　陆遥：“……” 　　…妹妹这个身份，就更暧昧，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姜晨暗骂一声狗血，静了好一会儿，这才笑着，迎上陆遥。 　　“你好你好。”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讨厌面前这位看似乖巧的女孩。 　　只是很无奈的是，卿本佳人，奈何为小三呀。 　　要不然，就她这姿容，就她这相貌，就这她那巧笑嫣然的性子，温声细语的谈吐… 　　不用说男人了！如果她有条件的话，她自个都想娶过来当姨太太了！ 　　真是太乖太乖了！！ 　　真是很可惜。 　　姜晨在心底嘀咕，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翻涌着。 　　就见到那苏嫣然家“姨太太”啊，羞答答的抬起头，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叫了句。 　　“晨姐姐好…” 　　哎哟…这句晨姐姐叫得，心都要化了好发！ 　　… 　　很快，一行人上了车，出了机场，车子也渐渐提速。 　　苏嫣然坐在车子前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姜晨聊着天。 　　老陆抱着苏宛凝，坐在车子的后座。 　　车子不大，清洁得很干净，味道很清新。车上还留有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奶粉，换洗用的衣物，安全坐椅等等。 　　高档轿车和老爹那辆开了几十年的破丰田就是不一样。 　　她左瞧右瞧，东摁西摁的，不经意间却是看到车顶处有个被烟头点烂了黑窟窿，却是笑道。 　　“…晨姐，你这儿坏了呀。” 　　多叫了几声之后，老陆这才发现这姐姐好似也没这么难喊出口。 　　结果听到这问题时，开着车的姜晨却是面色一僵。 　　副驾驶的苏嫣然轻轻咳了咳，拼命的使眼色。 　　然后就听到宛凝怯生生的来了句：“…拔拔，这窟窿是我烧的。” 　　陆遥：“……” 　　得，当她没问。 　　… 　　接风的第一站，自然是要先吃饭的。 　　姜晨订了餐厅，车子七拐八拐的，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一家日料店中。 　　店里的装修很别致，典型的日式格局，包间和包间之中用白色的木拉门隔了起来，铺满榻榻米的走到，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身着和服的服务员很快把一行人带到了房间中，小屋子里隔音还算不错，挺安静的。 　　老陆左瞧又瞧，可让她赞叹了好半天。虽然这屋里没有那种滴水的竹筒哐当哐当的响，但也挺日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日本料理很大程度上吃的并不是东西，吃的是气氛。 　　绝大多数的日料店气氛都相当的好。 　　小包间里有个穿和服的小姐姐熟练的摆弄一套茶器，态度认真且恭谨。 　　一进屋，见到榻榻米围着的小桌子，苏宛凝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的叫道。 　　“拔拔，暖炉桌！” 　　老陆汗颜，毕竟她那个，是山寨的。 　　女服务员鼓捣了好长时间，总算沏好了几杯茶，端了上来。 　　陆遥尝了一口…其实就是内种很普通的大麦茶，淡淡的，没什么味道。 　　而另外一边。 　　姜晨却是拉着苏嫣然，在边上聊着天。 　　“你不是说过完年才回来的吗？”小晨姐斜着眼，那表情看上去，像是在鄙夷老苏的“真香”行为。 　　“没办法，公司请我回来的。”小然哥叹气，表情无奈。 　　“有工作？”姜晨和她认识也有段时间了，自然了解她公司是做什么的。 　　“嗯。”苏嫣然点了点头，又道：“听说又给我接了个广告，定要了一定要在年前拍完。” 　　姜晨喔了一声，又笑着问：“是不是还和之前拍巴掌的视频套路一个样？” 　　“差不多吧。”苏嫣然笑了笑，也不反驳。 　　就在这时，几份寿司，小食端了上来，苏嫣然便顾不上和她说话，端起碗筷，递给了一旁的陆遥…还夹了一枚超肥超鲜的金枪鱼寿司，夹到了对方碗里。 　　可恶！这明明是她先看中的！ 　　姜晨咬牙切齿！ 141，文案。 　　日本料理这种东西吧，看着精致，瞧着好吃，但真吃进嘴里，又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简单来说，那就是不管饱。 　　老陆浅浅尝了两口，就不大想吃了。 　　她总觉得日料的味道，吃起来很有老妈子平时在家里煮的那些饭菜的既视感。 　　一样的寡淡，一样的小清新口味。 　　啥都好，就是不好吃。 　　怪怪的… 　　她咬了一小口，实在受不了这味道，便偷偷摸摸的把剩下那一小口吐在一旁，用小盘子挡了起来。 　　好在片刻之后，就有服务员端上了天妇罗和厚蛋烧这些熟菜来，比起生鱼片寿司，这种煮熟了的炸虾，蛋卷，至少还能入口。 　　她拌着炸虾多吃了两口紫菜卷，填了填肚子，跟着便停下，不在动筷子。 　　苏宛凝也不大爱吃这种料理，几样小食样样都吃了一些之后，便开始忍不住抗议了。 　　“…拔拔麻麻，这菜不好吃！” 　　闹得主人家的姜晨好不尴尬。 　　陆遥拧了拧她的耳朵，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结果这丫头完全不理会，敲着桌子耍横道。 　　“真不好吃嘛。” 　　姜晨眨了眨，好半晌这才问道。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土豆炖大鹅！”她敲着碗在抗议。 　　这菜名已经抱出，就连屋子里的服务员小姐姐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也亏得人家姜晨脾气好了，也不恼，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而后这才哄道： 　　“好啦好啦，晨姨下次带你去吃炖大鹅，好不好。” 　　讲道理，其实姜晨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请客吃饭嘛，总该要请些有牌面的。 　　所以这土豆炖大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虽然这餐日料吃得不是很香的亚子，不过倒也看得出来老苏这损友，不管是对宛凝，还是对她，都颇为照顾的。 　　…要不然就老苏这穷鬼样子，平时哪里吃得起这么昂贵的日料？ 　　老苏和姜晨两个，一边吃一边聊，聊到兴起，还说起了不少当时刚到上泸的糗事。 　　当时老苏初到上泸，人生地不熟的，之加这货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之外，也基本没什么别的本事…那会儿也就只能聘在一家公司里边做前台，接线员。 　　而当时姜晨也在同一家公司里，是这家公司的一位会计。 　　“…你还记得当时骚扰我的那猥琐男吗。”姜晨笑着，又说起一事。 　　“记得啊，怎么了。”老苏尝了两口清酒，只觉得这东西味道和白开水差不多的。 　　姜晨笑嘻嘻的拍了拍桌，跟着又道：“我上次在一个交流会上又见到他了…这都几年啦，那家伙越混越回去了，现在在新公司那边，被一个比他年轻十岁的经理管着，那天我就看到那年轻的经理逮着他臭骂，那家伙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样吗。” 　　姜晨聊得兴起，结果却是不经意间，却看到陆遥望过来的目光，那眸子一闪闪的，目光里边满满都是好奇。 　　姜晨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解释出声。 　　“这猥琐男之前是我们公司的财务主管，骚扰过我很多次了，后来我把这事跟嫣然说…嫣然第二天到了单位，就直接把他给揍飞掉了。” 　　陆遥：“……” 　　好吧，不愧是小然哥。 　　原来这货刚到上泸的时候，还发生过这么都的事情啊？ 　　主要是那个时候两人还在冷战，基本上也不怎么说话的，所以对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陆遥自己也不怎么清楚。 　　老苏一边抿着清酒，一边笑嘻嘻的嗯了一声。 　　“是有这么回事来着的。” 　　陆遥眨了眨眼，跟着忍不住又问： 　　“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她被开除了…”姜晨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你都不知道，她那一拳啊，把人揍得住院了两天，一米八几的大老男人！一拳下去，直接叫了救护车……后来啊，我们几个人被拉去警察局做笔录，要不是那男的骚扰我在先，你这姐姐啊，怕不是得去看守所蹲着了。” 　　所以说这哪里找的是前台？按这身手，她应该是保安才对啊！ 　　姜晨这边聊得起兴，另外一个当事人，却时不时拿眼，偷偷瞄着一旁的漂亮姨太太。 　　老陆不太喜欢她打架。 　　从小就是这样…虽然也不怎么管吧，但是见她打架，她总会不开心。 　　“后来我也不在那公司做了。”姜晨抿了口麦茶，跟着又说道：“从那公司出来之后，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先生，就一直没工作，在家当全职太太了。” 　　这便是两人认识的经过。 　　见姜晨没再继续挖她的黑历史，苏嫣然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吃吃聊聊又过了半小时这样，一餐饭至此才算结束。 　　散场时，姜晨走出餐厅，正想到前台处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却是告知，餐费已经有人结了。 　　正好这会儿，那漂亮的姨太太也刚巧从包间里边走了出来，见姜晨看着她，她笑眯眯的晃了晃手机。 　　这餐日料，说贵不贵，四个人一千多的亚子。 　　反正老苏这穷鬼肯定给不出来就是了。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到那漂亮小三靠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偷摸摸的给她塞了十余张的纸币。 　　一碰就知道是钱了。 　　姨太太看了看包间，苏嫣然正抱着苏宛凝，威逼利诱逼着这小屁孩，要她把剩下的那些食物吃完。 　　她眨了眨眼，就听到小三低声说道。 　　“…那个，晨姐姐，宛凝那丫头弄坏了你家的车，实在不好意思。” 　　姜晨：“……” 　　这姨太太真的是…跟苏嫣然那个家伙，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她刚想推托。 　　结果苏嫣然却已经抱着宛凝走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呢。”姜晨不动声色收下钱，却见到那漂亮姨太太，俏皮的眨了眨眼。 　　…真的是，太可爱了，又乖巧，又懂事！ 　　这样的小三，去哪里捡啊！她也想养一只！！ 　　… 　　走出餐厅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 　　姜晨将车子取回，载上她们几个人，不多时，车子便已经驶出了停车场，行驶向热闹且繁华的大城市中。 　　姜晨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送苏嫣然苏宛凝她们回家，所以多少显得有些轻车熟路。 　　这一天的舟车劳碌，一大家子人，多少也有些疲乏了。 　　姜晨透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却又想起了什么，出声道。 　　“嫣然。” 　　“啊？” 　　“你那地这么小，要不让小…小娴娴，到我家去住吧。”姜晨咳了咳，装做很自然的喊出了昵称。 　　小娴娴… 　　一车人包括苏宛凝，第一时间都没能意识到这昵称是在喊陆遥。 　　诡异的安静片刻，老陆这才无奈的出声，应道。 　　“不用，我和，和姐姐，一块住就好。” 　　…她的确也有些不大习惯把苏嫣然喊作“姐姐”。 　　苏宛凝则是态度鲜明：“拔拔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行吧，铁杆的拔拔支持者。 　　苏嫣然呢，她也知道对方是好意，所以倒也没多说什么。 　　“不用啦，谢谢啦。我两…我们三个，还是一起住好了。” 　　麻麻，女儿，还有前夫的漂亮小三… 　　姜晨古怪的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这样的组合多少有些诡秘，但最终，她也没说什么。 　　车子顺着上泸的主干道，安静且平稳的，向前行驶。 　　… 　　苏嫣然在上泸住的这个地方，仔细算起来，也算得上是游离在主城区之外了。这里人口不算多，偶尔也还能看到一些工地在拆啊盖啊，修修补补。 　　为数不多的一些起好的商品楼，也只有零星少数，亮着灯。 　　和姜晨道了别。 　　苏嫣然这才从行李箱里翻出门禁牌，刷卡进屋，很快上楼。 　　这楼外边看上去还算光鲜，可楼道却有些窄，感应灯看上去年久失修，任由苏宛凝哇哇怪叫，灯也没见亮。 　　房间在11楼，1105号房。 　　老苏摸出钥匙开了门，跟着又从鞋柜翻出了拖鞋，递给了陆遥。 　　静了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偏了偏头，忽而笑道。 　　“…哎，你好像是第一次过来？” 　　陆遥眨了眨，片刻之后这才嗯了一声。 　　分开的那几年。 　　苏嫣然就生活在面前的这间小屋子里。 　　不知为啥，她竟有种第一次初到女朋友房间里…过夜的感觉。 　　有点微妙的比喻。 　　进屋，灯光亮起。 　　屋子…很小很小。 　　之前“陆温娴”的小屋已经够小了…但这里，比记忆中的“温娴”屋，还要小上那么一圈。 　　屋子里没电视，主厅也不大，隔着一堵墙，里边是一条细细的夹缝空间，就是屋子的厨房了。 　　家具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小桌。房灯开着，淡淡的黄色光晕，昏暗影绰，摇摇曳曳。 　　桌子上很是随意的丢了些生活用品，搭配用的手套，围巾这些，有个不锈钢的热水壶，还有角落里的一堆药瓶。 　　药瓶？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的，便伸手摸过。 　　只见药瓶上写着：克雷他定，复方甘草，还有些她不大认识的，乱七八糟，大概五六种。 　　她又眯眼看了看说明。 　　一部分是止痒，一部分是抗过敏。 　　刚刚从N市离开那会儿，她这病，的确是相当严重了。 　　见老陆在翻着药，苏嫣然倒没怎么在意，她很熟练的端过不锈钢的热水壶，接了些水，又放在底座上烧着。 　　“你在这边有找过医生吗。”老陆翻着药瓶，又问。 　　“找过，大部分医院都去过了，还是老样子。”她倒不在乎，摆了摆手。跟着又促狭的笑了笑：“再说了，现在这病也不用治了。” 　　陆遥：“……” 　　她翻了翻白眼，表情无奈，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不锈钢的热水壶里的水烧好，苏嫣然又翻出两个水杯，接过水，递给她。 　　小丫头坐在床边的一张垫子，翻着自己久违了的玩具箱，自顾自的玩了片刻，直到腻了，她才摇头道。 　　“麻麻，没吃饱！我想吃夜宵！” 　　听她这么一说，两人也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之前那餐日料，碍于礼节，压根就没吃饱。 　　于是一家子人一拍既合，这刚坐下没几分钟，又换过衣服，再次下楼。 　　…… 　　老苏住的这里，虽有些偏，但下了楼之后，看着不远处缤纷霓虹，光影炫目，却是怎么也遮掩不去它庞大的城市轮廓。 　　“想吃什么。”三人走在街上，苏嫣然偏着头问。 　　“土豆炖大鹅！”宛凝高高的举起了手。 　　陆遥不免有些汗颜，这到底是个什么菜啊，能让这小丫头如此的执念？ 　　老苏笑着应了声好。 　　“那就去吃大鹅去！” 　　于是…还真有？ 　　老陆眨了眨眼。 　　… 　　吃大鹅的店就在巷子的尽头，店门不太显眼，食客却不少。 　　刚进屋，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扑鼻的香气。 　　苏嫣然看上去是常客了，轻车熟路的点好了单，又拽着老陆到一边坐下。 　　“这里的大鹅可好吃了，分量又足，又不贵！”她得意洋洋，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不多时。 　　服务员把大鹅端上，一个大大的瓦罐锅，一掀开，大团的热气猛地升腾。 　　老陆瞧了一眼，只见那汤汁浓稠，味道浓郁，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 　　服务员又端过来三碗米饭，便是全部的菜了。 　　见苏宛凝已经开开心心的吃起，汤汁染着唇角，满嘴喷香，汁水横流，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解馋！ 　　陆遥啼笑皆非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用纸巾替她擦去嘴边的污。 　　“…这大半夜吃这种东西，你真就不怕胖啊。” 　　苏嫣然这会儿也夹过一快肉，放入嘴中，咀嚼了半晌，而后才笑道。 　　“天生丽质，吃不胖。” 　　老陆无奈，也夹过一快肉，尝了一口… 　　还别说，挺好吃的。 　　在这样的路边摊，一家子人就显得自在得多。 　　苏嫣然一边吃，一边翻出了手机，递给了陆遥。 　　“你看看。” 　　只见荧幕上边，晃过了一篇文档。 　　“蛰系森莫。”老陆咬着鹅肉，许是嘴巴太小，这肉堆到腮帮处，鼓了个小包，挤得整张脸都肥嘟嘟的。 　　“就公司找我过来拍的一个短片。”苏嫣然道。 　　老陆接过她的手机，看了几眼文案，又划拉开荧幕，翻开了文案的名字。 　　只见那文案上边写着，《鬼冥婚》三字。 　　她莫名觉得眼熟… 　　这名字，好像在《磨镜》里边看过？ 　　再瞄了一眼文案…呃，果不其然。红衣女鬼，驱魔师，轮回了千年的孽缘… 　　果然…是内个女鬼的百合故事。 142，分开的几年（1）。 　　… 　　夜，房间。 　　老陆很少住在这样二十多层的高楼公寓里，仅能站在一人的狭窄平台，夜风轻凉，远处摇曳的灯火，一条条逼仄密密麻麻的街道夹在楼群中间，有种异常的热闹，和难以言明的和谐感。 　　房间里。 　　老苏正和菱素聊着电话。 　　“到了。” 　　“嗯嗯。” 　　“你作业写完没啦。” 　　“放心啦，我会照顾好你爸的。” 　　一旁的苏宛凝蹦蹦跳跳，想要抢过手机，闹着要和姐姐讲话。苏嫣然拗不过她，讲了两句，这才把电话递过。 　　不知不觉间，这两丫头彼此的关系，也在慢慢变得好了起来。 　　老陆阳台外走了回来，皱着眉头打量着小屋子的一切。 　　这里…有一说一，确实小得有些过分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 　　苏嫣然笑着，却说：“大城市就这样，就这么大，一个月都要两千多。” 　　怎么说呢…不亏是魔都。 　　要是放在N市，2000多至少可以租个三房一厅，住一大家子都没什么问题。 　　陌生的环境，多多少少，是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她左右瞧了瞧，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只能坐在床边。 　　床也很小，是个单人床铺，睡两人绝对够呛的那种，现在还要加个苏宛凝。 　　苏嫣然看了一眼，却是有了主意。 　　“要不把床收起来，咱们一起打地铺睡？” 　　陆遥：“……” 　　有一说一，睡地铺，的确是最能利用地方空间的一个办法。 　　老陆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应声。 　　于是两人说做就做，吭哧吭哧的便开始拆起床来。 　　等折腾好，也快一点多了。 　　两人也弄得一身是汗，坐在一旁，气喘吁吁。 　　这环境确实有些辛苦啊… 　　陆遥左右看了看，又想起刚刚吃的那顿土豆炖大鹅，鹅肉又鲜又甜，满满的一大锅，结果最后，才98元…比起那日料，不知要便宜多少。 　　隔间里的厨房已经积了灰。 　　就她那厨艺，看样子也很少会做菜，柜子边上还塞有一大箱的方便面，里边合味道汤达人康师傅等等牌子，什么口味都有，显然平时，没少用这些东西来对付。 　　边上苏宛凝捧着个电话，还在和菱素聊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又神秘兮兮的对着电话说道：“姐姐姐姐，我给你看看我们在上海的家。” 　　这小家伙吧，不管是喊爸爸还是喊妈妈，发音都不太准，唯独只有在喊菱素时，那口音，字腔正圆。 　　不多时，手机很快就亮起，菱素那张小脸贴在了荧幕上边。 　　灯光有些暗，可能第一时间她没大看清，等到房子的轮廓逐渐呈现，这大丫头愣了半晌，这才脱口而出。 　　“这房子太小了吧。” 　　是很小，二十多平米，不能再多了。 　　老陆不出声，其实也有些小心疼的。 　　她看了看苏嫣然，又瞧了瞧宛凝。 　　“…那你平时上班，宛凝怎么办？” 　　宛凝跟着她，在这边可住了很长时间的。 　　“…就，我上班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啊，如果临时有事要出差，不方便的时，就喊姜晨过来把丫头接到她家去。” 　　也难怪这苏宛凝，会和那姜晨阿姨，关系这么好咯。 　　说完这话，苏嫣然自个儿也有些心虚。 　　老陆无奈的瞪了瞪眼，好一会儿这才道：“你啊…也真是。” 　　虽有些责怪，但终究不舍得说些太过的话。 　　然而听到爸爸妈妈的对话，宛凝却是摇头，嚷嚷道。 　　“我不喜欢姜晨阿姨那里。” 　　“为什么？”陆遥倒是奇怪了，笑着问道。 　　就姜晨那条件，不说别的，住宅的环境，肯定是要比苏嫣然这穷鬼好上不少的。 　　然而小丫头，却是低着头，声音有些轻微，嘟囔了两声，好一会儿，这才怯怯道。 　　“晨阿姨那里，房子太大，住着不舒服，特别的空旷。” 　　她顿了顿，又小声说了一句。 　　“还是跟妈妈住在这里比较好…” 　　奶声奶气，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似乎生怕苏嫣然…生怕陆遥会生气那般。 　　老陆轻轻叹了一声气，好一会儿，她这才伸了伸手，把这丫头，轻轻抱住。 　　鼻尖在小姑娘稚气未脱的小脸上边，轻轻的蹭了蹭。 　　“好啦好啦，晚上跟拔拔一起睡，好不好呀。” 　　小丫头终究还是孩童心性，这么一哄，很快又笑了起来。 　　她重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把脸，埋到了陆遥的胸口，不停的蹭呀蹭呀。 　　“宛凝最喜欢拔拔了！” 　　现在这一大家子啊，能够名正言顺享受这埋胸特权的，恐怕也就只有这混丫头了。 　　苏嫣然挑了挑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头去，指挥道： 　　“行啦行啦，撒娇够了，赶紧去换衣服，洗澡去！” 　　苏宛凝委委屈屈的喔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的从老陆胸前离开。 　　总之就是，苏嫣然才不会承认她嫉妒了呢！ 　　… 　　屋子这么狭窄，浴室自然也不见得能够大到哪里去。 　　不过好在热水很足，哗啦啦的，不多时，蒸腾的雾气，便已经氤氲满整个小小的房间。 　　老陆是最后一个洗好澡的。 　　走出客厅的时候。 　　小丫头已经枕在一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屋子里的灯已然熄灭，只剩下床头边上的台灯，还亮着些许微光。 　　苏嫣然拍了拍一旁的被褥，又让出了一些位置给她。 　　老陆摸了摸自己微湿的长发，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盘腿，坐下，钻进了被子。 　　被褥只有一床，不过好在还挺宽敞的。棉被和枕头各有两套，其中一套是孩童大小的，这会儿已经裹在了苏宛凝的身上。 　　那也就是说。 　　今夜，她们俩，可就得同床共枕了。 　　怪不习惯的… 　　有一说一嘛。 　　所谓的同床共枕，别说她们俩个，就算是一些寻常男女夫妻…青梅竹马也好，相敬如宾也好，关系融洽也罢，也很少会共用一张被子，共枕一套枕头。 　　老太太和老头子，自打陆遥记事起，他们其实就已经分床睡了。 　　睡前可以合为一体！玩些情趣，闹些花样。 　　这都不奇怪。 　　然而睡觉，终究是件很私密的事情。 　　压头发啦，抢棉被啦，梦中呓语啦，又或者是睡着之后动手动脚什么的。 　　总会不自觉的影响着枕旁人。 143，分开的几年（2）。 　　狭小的小屋，安静的空间，似乎将她们的一切动静都放大，耳朵边是苏宛凝起伏的呼吸声，胸腔里的心脏搏动、又或者血液加速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遥和苏嫣然…两个人有同床，有共枕过吗？ 　　记忆中，同床还是有过少数几次的，但绝对没有过共枕，也基本没有共用一张大被的情况。 　　老苏的怪病，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吵闹。之后的分道扬镳，到现在总算是冰释前嫌，再次相遇。 　　两人这十余年载，实在经历过太多。 　　陆遥枕在床边，合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老苏坐在她一旁，弓着身子，就着一旁微弱的台灯，正在翻看着一本书。 　　书页翻过，声音就像是一道轻羽擦过耳郭，撩得人心痒痒的。 　　她静了好一会儿，终于人不住，转过身，问道。 　　“你在看什么。” 　　声音压得极低，却是害怕会打扰到，睡在一旁的苏宛凝。 　　苏嫣然促狭的眨了眨眼，跟着把书的封面，亮给她。 　　果不其然，是那本磨镜… 　　老陆怔了怔，摸了摸鼻子，片刻之后，这才微羞道： 　　“我说了，这不是我买的，是那个李玉婷带过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谁买的好似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这故事挺好看的。”苏嫣然笑着，又翻开了杂志，只见书的扉页上边，几个用血滴勾勒而成的“鬼冥婚”，三个大字，显得异常的刺眼。 　　既然是鬼故事，那么自然需要酝酿一些阴森，恐怖的气氛了。 　　这故事里的插画繁多，配图的质量也很上乘，凄美的女鬼，恐怖的古宅，执着的女驱魔师…画与文字交相辉映，阅读的感观极佳，引人遐思，想象空间极为广阔。 　　唯一的缺点吧…就是写得太好，有些吓人，老陆自己一个人在家那会儿，不大敢看就是了。 　　比如文字板块右侧的那张图。 　　一个小女孩抱着只黑猫，站在古宅旁，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给人一种古怪且阴森的窒息感。 　　“写得挺好。”苏嫣然笑。 　　老陆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讲道理，这故事确实很优秀，文笔上乘，情节构建出彩… 　　所以才会导致她就算三十岁了，也不大敢一个人在家中看。 　　她偏了偏头，视线尽可能的躲开那书页上的恐怖场景，静了静，她又忍不住问道。 　　“…一般来说，这种短视频，要拍成怎么样才算合格。” 　　苏嫣然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应道。 　　“这就得看甲方怎么要求了。” 　　“甲方？” 　　从老苏嘴里听到这个词，多少还是有些新鲜的。 　　苏嫣然轻轻笑了一声，“就跟那些拍巴掌的视频一样，基本上都是他们订个文案，我们去拍，就这样而已。” 　　她说着，又解释道： 　　“一般来说，拍一段视频这样的视频，都能拿个一千两千的，收入还算不错，就是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接到几次这样的工作。”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比起那些个拍巴掌的三年之约，我倒是更喜欢这个故事一点。” 　　这个故事，自然指的是“鬼冥婚”的故事。 　　也不奇怪… 　　就算老苏再怎么能打，表现得再怎么男子气。 　　她终归是个女孩。 　　是的…女孩。 　　看着枕在自己身边的苏嫣然，陆遥莫名的有些恍惚，恍惚间，她和她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在老家破镇子的操场上，她和她两个人并肩坐草地边，阳光刺眼，明媚清晰。 　　有些回忆不是想起不来…只是有的时候，不会去刻意的想罢了。 　　屋子里一时间有些安静，仿佛滴答滴答的时间也在这时停了下来，不敢叨扰。只剩下时不时翻页所发出的，那略微有些清脆的声响，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老苏鬼叫了一声，她略带欣喜，指着那一页的图画。 　　“哎，你看看这个。” 　　陆遥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图画上，一个身着嫁衣，大红色红袍的女子，双唇像似染着鲜，红得格外妖冶。女子的神情空洞而苍白，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但偏偏却又以绝美之姿，胜过世间万物。 　　这样的古风图，很美，很有韵味。 　　然而陆遥左瞧右瞧，除了觉得有些好看之外，倒没发觉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搞什么啊，神秘兮兮的。”她不满，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苏嫣然。 　　苏嫣然抿着唇，忍不住笑道： 　　“你不觉得这长得很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陆遥愣了。 　　“是啊，十六岁的陆小谣。”她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下，“那时你一个暑假不剪头发，头发就能这么长，跟女孩子一样。” 　　那个时候的老陆，不仅仅是头发吧，是整个人都很像女生的。 　　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老陆也不自觉的翘了翘嘴角。 　　“是不是很像。”苏嫣然笑眯眯的，凑在她身边，因为老苏身高比较高的缘故…她这一侧身，就好像把陆遥整个人，都搂在了怀中。 　　“这是哪个角色啊。”陆遥也不去否认这像不像的问题了，就有些好奇。 　　苏嫣然迟疑了一下，看了看书画下边标注的名字，这才说。 　　“好像是那个女鬼，就要结冥婚的女鬼。” 　　女鬼啊… 　　陆遥眨了眨眼，却是有些好笑。 　　“…那的确还挺适合我的。” 　　毕竟，她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然而听到她的话，苏嫣然却是下意识的怔了怔，好一会儿，她才伸手，抱了过来，凑在了陆遥的耳边，低低出声。 　　“…可是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她的双手，环过了陆遥的腰，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分。 　　彼此之间的呼吸，彼此之间的气味，肌肤触碰时的温润，柔软的触感… 　　真实且炽热。 　　苏嫣然的动作很轻，很缓，只是轻轻的抱着。 　　老陆轻声叹了叹，跟着偏了偏头，语带埋怨。 　　“…所以我说，我变成女的，最便宜的就是你了。” 　　苏嫣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笑了声。 　　“…那时候我都想好了，等我攒够了一些钱，安置好了菱素，宛凝，还有伯母伯父，我就到下边去找你去…” 　　结冥婚也要跟你在一起。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轻飘飘的，却又格外的认真。 　　老陆缄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叹了声气，她瞪着眼，满是无奈。 　　“…所以说，你还真是任性。” 　　她轻轻一笑，眼眸低垂，长长睫毛遮住眸子，垂落的阴影都是优雅的痕迹。 　　“…哈，我一直都这样的，不是吗？” 　　任性的妻子，任性的母亲，任性的，苏嫣然。 　　屑女人啊。 请假请假… 　　今天身体不适，明天补回。 　　╰(*°▽°*)╯╰(*°▽°*)╯╰(*°▽°*)╯╰(*°▽°*)╯╰(*°▽°*)╯╰(*°▽°*)╯╰(*°▽°*)╯╰(*°▽°*)╯╰(*°▽°*)╯╰(*°▽°*)╯ 　　紫薯补丁。 144，转变的身份。 　　… 　　之后，这夜，不知不觉，俩个人就这样相依而偎，睡着了。 　　俩人之间的关系吧，说起来也挺复杂的吧。说是夫妻，但又有些不大像，说是青梅竹马，但有时候好像又少了些什么。其实俩个人吧，认识到现在，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期间，吵过无数次架，因为无数的小事而争执过。然而所谓的争吵到最后，总是不了了知，谁也不会和谁道歉，也很少会出现像是苏嫣然跟她认错的场景。 　　大多时候，就是冷战，冷战过了一段时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事情就过去了。 　　可自打…陆遥变成了妹子之后。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倒是有些不大一样了。 　　其实在这之前，老陆的思想还挺传统的，属于那种会被打拳的惯性思维。就是很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所以很多时候生活中的琐碎她不大想和苏嫣然计较，甚至可以说是迁就到，纵容着她。 　　而苏嫣然呢，骨子里又是那种倔强，骄傲的人。 　　她不是不理解陆遥，但有的时候偏偏觉得自个儿委屈。 　　很奇怪… 　　这一点就像是大多数情侣那样，明明是对对方好吧，可偏偏就是用错了方法，找错了方向…甚至有的时候仅仅只是缺乏一些有效的沟通方式。 　　然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吧，就横生枝芽，就有了不同的相处。 　　而现在呢… 　　陆遥变成了“陆温娴”。 　　对于苏嫣然来说，自家老公…变成了妹子。 　　这感觉就特别了…像重新认识了个人一样。 　　不管俩人愿不愿意承认，但在变身之后，俩人之间，终究还是多了一些些奇怪的隔阂。 　　就拿老苏来说，以前的陆遥，不管怎么讲，那也终究是个男人…虽然武力值比不过她，但肩膀终究还是可以靠一些的。 　　现在呢，肩膀虽然还是可以靠，但靠着靠着终是会是觉得这肩膀有些纤细。如果一不小心靠错了地方，从肩靠到了胸，那更加了，这依靠啊，不仅是纤细，还特别大，还特别软。 　　就因为这种微妙的隔阂。 　　两人之间莫名的就变得有些客气，有些陌生。 　　就好像一对情侣在初识时的，那种小心翼翼，那种相敬如宾。 　　… 　　总之，一夜过去。 　　这日，清晨，晨曦初露，阳光不显。 　　老苏是第一个醒来的，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看着昨晚没关紧的窗帘隐隐约约透了点刺眼的光进来，她愣了半晌，这才将帘子拉上。 　　关好了窗帘，又爬回到被褥里边，暖了一会儿，待身体活络，她才又钻出，去了趟浴室，用水搓了把脸，这才清醒。 　　上泸冬季的清晨总是灰蒙蒙的，漫天漫地的冷空气。窗外，隐约传来小区邻居发动汽车的轰鸣，汽笛，声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天边飘过来的，显得格外的空旷。 　　她独自在上泸的这几年，其实本就有些失眠。在加上一定程度的心情抑郁，导致她这几年的睡眠质量，一直都有些浅…她睡得不大好，连带着就连苏宛凝也是如此，所以这丫头每每总是睡的很早，但又总是在半夜里爬起来作妖。 　　刚回N市时的那几天，可把菱素折腾的够呛。 　　然而破天荒的，今天。 　　小丫头却睡得很死，一夜沉稳，不起夜不做噩梦，迷迷糊糊的，就这样到了天亮。 　　所以说，睡在陆遥身边，真的就这么心安吗… 　　她嗤笑一声，想想又觉得自己没啥资格去笑人家苏宛凝，毕竟就连她自己，也已经很久没能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了。 　　…就是因为，睡在了某个人的身边。 　　她笑了笑，伸了伸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被褥上边，只剩下陆遥一个人还在独自酣睡，大大的棉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跟个寿司一样。 　　…睡相真的有些可爱了。 　　苏嫣然左瞧右瞧，就是不忍心叫醒她。安安静静的做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穿衣，下楼去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早餐，什么来一套的煎饼果子，甜豆浆，豆腐脑，生煎包等等等等，异常的丰盛。 　　结果回到屋子里，两人都还没醒。 　　她还是不舍得叫。 　　于是这一拖沓，一早上的时间，就这样磨磨蹭蹭的过去了。 　　等陆遥睡醒，已经是早上十点多的事情， 　　买回来的早餐早就已经凉却，老苏咬着个生煎包，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见她终于是醒了，一脸幽怨的样子。 　　“你可真能睡。” 　　陆遥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花了几秒钟理清思绪。 　　瞧见那满满一桌的丰盛早餐，她抿了抿嘴，这才忍不住的笑了笑。 　　“…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跟着又从袋子里边夹过一个生煎包，递了过来。 　　“…我喂你？” 　　看着那递到嘴边的包X纸，老陆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说呢，因为苏嫣然那糟糕稀烂的生活技能，以至于在认识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大多时候，都是陆遥照顾她居多。 　　而现在呢，总感觉这身份有点对调，不太习惯了都。 　　她轻轻推了推，有些嫌弃，但最后还是长开了嘴瓣，小口咬在了生煎包上。 　　…讲道理。 　　生煎包是上泸的名小吃之一，今天总算吃到正宗的了。 　　然而入嘴口感，却完全不如N市那边的连锁，小杨生煎。 　　…她咬了两口，实在有些吃不下，勉强咽下了两口，便摇头不愿再吃。 　　见她吐出了包子，苏嫣然倒也并没有斥责，只是用手接过她吐出来的一些碎肉，然后很自然的丢到了垃圾桶里。 　　“是来大姨妈了么。”她偏头问，表情特自然。 　　老陆皱了皱眉，摸了摸小肚子，只觉得有点痛，人不大舒服。 　　苏嫣然笑了笑。 　　“可能是太油了吧。” 　　上泸的生煎包确实很油，咬开那面皮，里边的都是汁馅。 　　她用纸巾擦了擦手，又从一旁取过纸杯，一脸正经。 　　“吃这个，这个对女孩子好。” 　　豆浆，女孩子的养颜圣品。不仅美容，还能丰胸！ 　　陆遥古怪的扯了扯嘴角。 　　老实说，她变成女生，至今也已经快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来，确实也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时至今日，她也开始慢慢习惯自己女性的身份了。 　　但唯独当苏嫣然把她看做是女孩时，她仍旧有些不太适应。 　　兴许是身份转变的原因。 　　…当一家之主变成了一家之姨太太？ 145，百合工作室（1）。 　　… 　　陆遥其实很讨厌大城市。 　　最初开始，她从老家刚到N市的时候。 　　她就极为不喜欢大城市的生活节奏。 　　大城市的生活节奏远远要比生她养她的那个小县城来得要快得许多，商场很热闹，随处可以的人潮拥堵，喧闹的大街，不停的拆啊，建啊，修修补补，欣欣向荣。 　　然而她始终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归属感，总觉得她不属于大城市。 　　但初还在N市的时候，她就一直总觉得，她融入不进城市的热闹当中，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文化认同感，总是下意识的，以一种冷漠且疏远的目光，去注视着这城市里的一切。 　　并非是她薄情…只是她太过于社恐，见到人多心底就发怵，人一但发怵，就不大想说话，特别的高冷。 　　… 　　上泸的城市规模，是要比N市大得很多很多。 　　待一家子磨磨蹭蹭从出租里出来，这会儿已经是正午十二点多了。 　　因为早餐吃得比较晚些，这会儿三人都不怎么饿。 　　买了票，过了安检，顺着自动扶梯下了楼，越往下走，这人却是越来越多。 　　熙熙攘攘或是上班族，或着是学生，旅客的行人，挤满地铁的候车厅。 　　就算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也依旧是人满为患，人们排着长龙等候在黄线之外，拥挤的等候着地铁的到来。 　　人很多，但却莫名的静悄。 　　绝大多数的乘客，低着头，自顾自的看着手机，或是转头和身边的同伴攀谈，不过就算是交谈，声音也大多不大，窸窸窣窣的。 　　上泸不愧为是时尚之都，共和国最繁华的超级城市。 　　各种各样形形色X色的大帅比，大漂亮，穿着打扮，皆紧随潮流，穿衣时髦。 　　人一多，老陆不自觉的就有些焦躁。 　　她紧紧拽着苏宛凝的小手，生怕她走丢，可随着人越来越多，又觉得光抓手好似有些不大够。 　　她一转身，索性就把小丫头给拽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小姑娘最喜欢的就是让她抱，这一抱，她的双手立马环住了陆遥的脖子，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漂亮老爹的身上，眼睛顿时弯成了一抹月牙弧，异常的满足。 　　苏嫣然最见不得她这样，低低的斥骂了两句，结果小姑娘自是浑然不理，反而把脑袋埋在老陆坏中，摇着脑袋撒着娇。 　　“拔拔，麻麻凶我，我好怕…” 　　老陆一边笑着哄着，一边又略带埋怨的看着苏嫣然，“干嘛啦你。” 　　气得苏嫣然直瞪眼。 　　雌父严母！便是这般。 　　… 　　话又说回来了。 　　在几年之前，在国内消息比之国际还稍显滞后的时代中，曾经有不少海外的公知，洋大人的舔狗们曾在互联网络上边高呼过，国外的人，素质极高，在地铁上边只看书，从不玩手机。 　　总之就是厉外拉同，国外的月亮特别的原。 　　其实这些国外的人，也不见得就是素质比国人高，只不过是因为当时这几个国家地铁信号并不发达，他们想看也没办法看。 　　而等互联网普及之后，尤其是各种信号普及满了地铁，再去国外的社交媒体上看，这些国家国民的素质，竟然素质也开始“下降”了？ 　　然后那些公知，也就再也不说话了。 　　上泸和N市最大的不同，就是这边的街道上边，随处都能够见到各种各样，肤色各异的外国人。 　　尤其是地铁上，尤为居多。 　　上了电车，车厢里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坐满了人，老陆愁眉苦脸的看着，神态特别的苦逼。 　　苏嫣然抬头瞧了一眼路线，抵达公司那边，差不多还需要坐十个站口的距离。 　　这便是上泸的通勤。 　　“到莲溪路站下。”她偏了偏头，然后同陆遥说。 　　陆遥嗯了一声，又掂了掂怀里的宛凝。 　　苏嫣然瞧着，见她额上已经渗了些汗水出来。宛凝今年已经六岁了，少少说也有个三十多斤，像陆遥这样不怎么锻炼天天闷在家里的家里蹲，抱着自是有些吃力。 　　苏嫣然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不我帮你抱抱？” 　　老陆刚下拒绝，怀里的宛凝却已经开口，抗议。 　　“…不要，我就要拔拔抱我。” 　　苏嫣然：“……” 　　拳头硬了啊！ 　　见她抱得吃力，边上一位看上去似乎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却是不动声色的起了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他挥挥手，招呼道。 　　“你做吧。” 　　倒还挺客气的。 　　老陆眨了眨眼，本想拒绝。结果那中年男子说完，却是已经转身走到一旁处，扶着拉杆站好，把耳机塞回到了耳朵当中，跟着便看也不看这边。 　　不仅如此，一旁围着的几个男女，也没有抢她位置的意思，目光整整齐齐的望过，似在催促…怎么还不过来坐…这样。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声谢谢，抱着宛凝，走到座位边上坐了下来。 　　…感觉还挺新奇的。 　　这辈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她让座哎。 　　虽然知道这是善意，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总觉得莫名的坐立不安，混身上下不大舒服。 　　而苏嫣然呢，这个时候，也已经凑了过来，扶着栏杆，站在的她的身边。 　　老苏的身影谈不上高大，然而当她站在自己身边，整个人的身形，把她的视线遮去了大半。 　　陆遥莫名的却是觉得心安了不少。 　　颠簸摇曳，一路无话。 　　半小时后，一行人抵达站口，这才下车，走出了地铁站。 　　… 　　苏嫣然所签约的百合新媒体影视公司，位于上泸市区一家写字楼中。 　　随着互联网媒体的兴起，类似这般的新媒体影视公司，开始在北，上，广之类的城市，频频涌现。 　　此类公司大多为新兴的媒体企业，其主要的工作为制作一些系列的创意短片，微电影，广告，病毒视频之类之类的，然后在发布到各大网络平台上边，例如破站，例如tiktok，快手，头条之类的网络平台。然后创作出属于自己的口碑，制造出属于自己的IP来，再把这些所谓的名气，慢慢转换成为利润。 146，百合工作室（2）。 　　因为互联网的普及，类似这般的新媒体娱乐公司，在各大互联网上，层出不穷。 　　网络新媒体的内容，现在无论是在共和国，还是在远方西岸的灯塔国度，都属于如火如荼的朝阳产业，新媒体在绝大多数的年轻人眼中，有着相当可怕的影响力。 　　名气大的，自然少不了商演和各种合作。 　　然而很多时候，金字塔的顶端永远只有那么少部份的一些人。 　　功成名就，幸存者偏差，以至于大多数人的目光，永远都会聚焦在成功者的身上。 　　至于金字塔底层有多少的失败者，外界，却永远都不得而知。 　　而百合影视公司，正是这样一家磕磕绊绊，高不成低不就的新媒体。 　　据苏嫣然零零碎碎的说起，陆遥七七八八的，也听了个大概。 　　从地铁站出来，还要转乘公交车，大约三两站后，一家三口，这才抵达了百合工作室的楼下。 　　电梯口处，早早就有个女的等在那里。 　　见苏嫣然走近，她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你可总算来了，人甲方爸爸都在楼上等你半天了。” 　　苏嫣然笑着应了一声，迎了上去。 　　陆遥抱着苏宛凝站在一旁，等那陌生女子把苏嫣然带走之后，她才笑着说道。 　　“那我和宛凝在楼下的星巴克等你？”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看到楼下有一家星巴克，挺干净的，传说中的小资圣地。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说。 　　苏嫣然点了点头，却有些不放心：“要不我带你过去吧？” 　　结果那陌生女子顿时站定住，她略略有些气恼，回头瞪了瞪眼，哀叹道： 　　“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 　　她一边拽着苏嫣然，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看了看陆遥。 　　结果这一看，就有些移不开目光了。 　　刚刚来的匆忙，她眼里只看到苏嫣然，倒还真没注意到这位跟在苏嫣然身后的妹子。 　　而现在定睛，仔细一看，只觉得这姑娘乖乖巧巧的，朴素的外表下边，却是藏着让人格外惊艳的容资。 　　她愣了愣，一时间一肚子的话，却莫名的有些说不出口。 　　她顿了顿，过了一会儿，这才对着陆遥挥了挥手。 　　“你…你也跟着过来吧，不用去什么星巴克了，就在接待室那儿等着吧。” 　　陆遥愣了愣，见苏嫣然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她才嗯了一声，道了句：“好”。 　　… 　　百合新媒体娱乐公司，说得好听是叫公司，结果上了楼后，这才发现。这间所谓的公司，充其量呢，也不过只是间约莫一百多平方的大办公室。 　　这房间真的谈不上多大，这会儿还挺丧心病狂的隔出了十几个的小隔间。每个隔间里布置有一张桌子，一台电脑，稀稀拉拉的坐着人。 　　还真有些鸽子笼的感觉了。 　　就是传说中的“社畜”了么。 　　不过虽然挤是挤了些，但屋子里却格外的干净，大理石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的，还特意喷了些空气清新剂，清清爽爽的。 　　从电梯出来，一进屋。 　　苏嫣然就被几个人抓走，不知去向。 　　领着她们几人上来的那个小姐姐，带着老陆去到了所谓的接待室。从一旁取出了一包迎宾用的茶叶，又翻出几个一性杯丢给她俩，跟着也自顾自的离开了。 　　说是接待室，其实不过是用几道透明的玻璃围栏隔离出来的一片小空间。四四方方的玻璃墙，里边还硬塞着着一张铁皮做的小柜子，两张小气巴拉的沙发列在那儿，一横一竖呈直角形，中间围着个小茶几，上边零零碎碎的堆着些杂志，报纸，看上去很是有些寒酸。 　　见没人过来招呼，老陆反而显得心安了不少，她实在不大擅长应付这些场面客套，像现在这样的密闭小空间，她一个人独处，反倒能让她舒服一些。 　　翻了翻桌面上的杂志，看着新，结果一瞧发行时间，至少是两三个月前的了。 　　看这样子。 　　这百合工作室的运营状况，还挺不乐观的… 　　她低着头，暗自在想。 　　… 　　之后便是等了，等苏嫣然下班。 　　而这一等呢，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陆遥抱着苏宛凝，安安静静的坐在这小隔间里，泡着那劣质且廉价的迎宾茶，时不时玩玩手机，和苏宛凝说说话，倒也不觉无趣。 　　极为难得的就只有她们两“父女”，宛凝破天荒的，同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陆遥一边听，一边笑着哄着。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当陆遥有些犯困时，忽而听到一旁的楼道处，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吵闹声。 　　声音从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 　　陆遥挣扎着坐起，辨认了一下，听到声音是从走廊里传来的。 　　办公室里也有几个工作人员从小格子隔间里站了起跑，跑出去看热闹。 　　陆遥本不想理会。 　　结果走廊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争吵中，她还依稀听到了苏嫣然的声音。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站了起来，抱着宛凝，走了出去。 　　狭窄的走廊尽头，没有灯光，三个人正在说着什么。 　　先前带着她们一家上楼来的那个小姐姐，正神情激动的，斥骂着些什么。 　　她似乎发了好大一通火，声音喊得都有些破了，她大骂着，嚷嚷道。 　　“让她走，让她走，我就真不信了，真以为少了她就拍不了？” 　　苏嫣然站在一旁，点了点头，却是在附和。 　　有一男的还在劝。 　　“孟姐，别说气话，这是咱们好不容易找来的…” 　　只是这说话声愈发愈小了起来。 　　被称为孟姐的那个女子显然还在气头上，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显得格外尖酸。 　　“能有什么原因？这台本都已经写好了，衣服也换好了，妆也化了…结果事到临头给我说不拍了，有这样的人吗？她以为她是老几啊？” 　　苏嫣然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都什么人嘛！” 　　看那样子，却是狗腿得不行。 　　那孟姐很显然是这儿的话事人，她的音量一提上边，边上那男的顿时就不敢多说什么。 　　孟姐越说越气，又骂了两声。 　　恰在这时。 　　老陆抱着苏宛凝，探着个脑袋，正好从门缝里边，望了出来。 　　她本想看看苏嫣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结果这一望。 　　目光却是和这边的孟姐对上了。 　　孟姐眨了眨，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147，那个男人又肥来了（1）。 　　…… 　　屋外的争吵还在继续。 　　孟姐姐骂骂咧咧，不停的斥骂着身旁那好似助理的男性。 　　“别说了别说了，不知道她到底得意个什么劲儿？” 　　听到这话，屋外边这是什么情形，想来也能猜到一些了。 　　大概是…原先找好的那位既定女主，这会儿又反悔想要加价？ 　　约莫不是。 　　“还不是因为钱！！”孟姐最后总结，呸了一声。 　　男助理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就是因为钱啊。” 　　一分钱难倒各路英雄好汉啊… 　　男助理他叹气。 　　恰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缝处，一个陌生的姑娘，抱着一个看上去大约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探了个脑袋出来。 　　孟姐下意识的一怔，好一会儿，这才回神，拉着苏嫣然，指了指，问道。 　　“那是你妹妹吗？” 　　苏嫣然摸摸了鼻子，然后微涩的点了点头。 　　孟姐喔了一声，灼灼的目光，顿时望过！ 　　许是那孟姐的目光太过吃人。 　　从门缝边探出一个脑袋的老陆，又略略有些悻悻的收了回去。 　　办公室里，不少原先还在努力工作，现在却是已经起身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也下意识的把目光望到了陆遥身上。 　　这姑娘谁家的啊？ 　　办公室里的一众员工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几句关于陆遥的身份，然而却是始终没人敢上前质问。 　　“那个…妹妹，小可爱！”孟姐远远的叫了一声。 　　老陆眨了眨眼。 　　小可爱是啥？在叫她咩？ 　　正迟疑着，抬眼，走道处的一间小隔间的门忽而推开，一位身着古风COS装的女子，款款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似员工的年轻男子，不停的在她身后叫道：“小喵老师，小喵老师。” 　　呃…这名字可真够二次元的。 　　看样子应该不是真名…大兴许是网络ID之类的？ 　　就跟大多数网游线下聚会一样，很多时候都是以网络上边的代称去称呼。 　　跟着就见到那孟姐，带着苏嫣然，迎面走了过来。 　　先前被称做是小喵老师的女孩，还挺有古风韵味的，轻轻俯了俯身，然后装腔做势的，解释。 　　“对不起啊，孟经理，女鬼这个角色，不太合适我的人设，拍出来的话，我怕会影响到我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的形象，所以实在是对不起了…” 　　这姑娘说是在解释，但讲道理姿态却总觉得有些倨傲。 　　孟姐冷哼，不说话。 　　旁边的男助理仍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小喵老师，你也知道现在拍摄正在关键时候，一天，不，不用，只要半天，半天就能把戏拍完。你是很重要的一个女主角，可一定不能走啊。” 　　那小猫老师皱了皱眉，听着有些触动，但左右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 　　“你吗的！”孟姐早就忍她很久了，张嘴就在那儿发飙：“要滚赶紧，真以为自己长得多天仙了是吧？我告诉你，明天我就去找个福利姬过来，接着你的戏拍，福利姬都能拍得比你好，你信不信？” 　　…呃。 　　这话一出，气氛自然就有些尴尬。 　　苏嫣然趁着乱呢，借机就溜到了老陆身边，一把从陆遥怀中将苏宛凝抱了过来，约莫是她抱的姿势不对，小丫头忍不住抗议不止，但她又哪里拗得过苏嫣然？挣脱不了，只得拳打脚踢在那儿哇哇乱叫。 　　总所周知，苏嫣然人又称大宛凝。 　　见这边剑拔弩张。 　　陆遥瞧着也是啼笑皆非。 　　“…这是怎么了？” 　　“就，那小喵老师耍脾气呗，说什么拍摄理念不符，不愿意继续拍了。”苏嫣然偏了偏头，轻声解释。 　　陆遥喔了一声，又道。 　　“她是什么人？” 　　…感觉看起来还挺大牌吧。 　　苏嫣然看了看，跟着又说：“听人讲，好像是B站上边一个UP主，叫什么舞见来着的？搞不明白。听说好像有三十多万的粉丝，对之后短视频的推广，挺有帮助的。” 　　苏嫣然三言两语的将完，陆遥喔了一声，这才恍然。 　　对于绝大多数破站的UP来讲，有了些流量，想要变现，这条路子，应该是最方便且最快捷的。 　　话又说回来了。 　　B站上边，UP看上去虽多，而且在同龄人甚至一部分的小圈子里，也颇有人气。 　　但这些人气，想要真正转换成为收入，却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比起破站…tiktok，快手，亦或者是头条这些，人气转换为收入的途径，还较清晰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的UP主，在后期视频制作里边，都会添加进一些广告，又或者干脆在直播视频里边，临时客串亦或者说是充当带货主播。 　　说是为爱发电，那绝对是一点都不为过。 　　而对于绝大多数的女性UP而言。 　　流量想要变现，却是要比一般男UP，要稍稍多一些途径。 　　毕竟，网络世界，以姿色娱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所以平时接一些商演，又或者做模特接一些摆拍，又或者干脆就是接一些宣传广告的小视频，那也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了。 　　… 　　总而言之。 　　气氛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僵硬。 　　孟姐上头了，寸步不让，喊福利姬过来拍片的话都说出口了。 　　小喵老师本意可能只是装腔作态一波，想要骗一些身价，结果没想到孟姐这么强势，一点台阶都不给的。 　　她涨红着个脸，显然也有些气上头了。 　　旁边的男助理，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 　　“…小喵老师，你看啊，苏老师在B站上边吧，也有些人气的，前段时间她也不是火过嘛…在tiktok上，你们两个合作，正好也能借势炒作一波，蹭一蹭热度。” 　　不说这个还好。 　　一说，这小喵老师，顿时不乐意了。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略带鄙夷的望了一眼，静了片刻，她才不满，出声道。 　　“苏老师？她那B站账号，就一万多的粉丝吧，还是主页推过之后的结果呢，我能蹭得了什么热度？” 　　声音说得极小，有些埋怨的意思，话一出口，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很快收住。 　　但在场的不少人几乎都已经听清了。 　　老苏没当回事，笑着摆了摆手。 　　然而她的身后，陆遥却是眯了眯眼，有那么一些些的恼怒了起来。 148，那个男人又肥来了（2）。 　　结果自然是闹得不欢而散。 　　小喵老师回到更衣室，把一身衣服脱掉之后，匆匆离开。 　　孟姐破口大骂。 　　“你让她走，让她走，我看谁敢拦她。” 　　自然是没人敢拦她，就见小喵老师带着自己的摄影，溜溜的走掉了。 　　孟姐气还没消，不停的骂骂咧咧，还卷了张报纸当纸筒，拼命锤着！拿身边助理撒气。 　　总之，一场风波，闹闹腾腾，倒是被一屋子人的心态都搞得有些崩。 　　而老陆，则偷偷摸摸的取过手机，在小破的战客户端上，搜到了小喵老师这个账户，摁下了一个关注。 　　三十多万的粉丝，视频多是以出古风COS，又或者是跳些萌舞为主，还算漂亮，如果苏嫣然是100分的话，这姑娘少说也能打个80了。 　　随手点开其中的一个视频。 　　在短视频里也显得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全然不似真人那般娇蛮跋扈。 　　她眯了眯眼。 　　…… 　　又磨蹭了快一个多小时，公司这边这才算下班。 　　苏嫣然从办公室里边走出，笑着招了招手。 　　“走了，回去吧。” 　　陆遥嗯了一声，这才起身。 　　这一下午，等的时间太长，苏宛凝却是已经趴在桌子边上睡着了。 　　陆遥刚想把她抱起，结果这苏嫣然却是已经走了过来，一个掂量，很快便已经把这小丫头，背到了背上。 　　… 　　工作室楼下就有不少餐厅。 　　一家三口随意找了间中式的快餐店，点了两份快餐，而后便在一旁的角落处坐下。 　　苏嫣然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然后说： 　　“孟姐的意思是，是想让你替那小喵老师，把这短片拍完。” 　　陆遥嗯了一声，倒也不觉意外，想了想，又问。 　　“就是那《鬼冥婚》的短片？” 　　“嗯。”苏嫣然点头。 　　陆遥愁眉苦脸的，看上去似有些抗拒。 　　“可我不大想拍哎。” 　　苏嫣然斜了她一眼，奇怪道：“为什么？” 　　陆遥只是摇头。 　　苏嫣然顿了顿，又说。 　　“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上完妆之后，肯定比那小喵美。” 　　下午的时候，两人有些争吵，但现在提起来，苏嫣然却没什么太多怨气在…纯粹就把这货当成是个美颜值的计量标准而已。 　　“别跟我提她。” 　　老陆愤愤，却特别的不爽，她翻了翻手机，跟着又点开那小喵的视频，又将视频一丢。 　　“你看这人，多绿茶！” 　　只见标题写着“今天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点进去，就看到这姑娘坐在镜头起来，大吐苦水。 　　视频发布在四十分钟之前，看样子是加急制作的。整段短视频大概三四分钟的样子，约莫就是在和观众，和弹幕群，在解释着今天下午发生在工作室里边发生的事。 　　当然，在她的视角里边。 　　整个事情肯定都变成了是工作室还有苏嫣然孟姐她们一行，联合排挤她。 　　小姑娘一边说还一边时不时抹一下眼角，可怜兮兮梨花带雨的。 　　只是这通篇的那些话，歪曲事实且又有失偏颇。 　　气得陆遥一阵牙痒。 　　“干嘛啦，和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呢。”苏嫣然倒是看得开，不怎么在意，一边看还一边笑。 　　“哎哎，为什么这弹幕这么多人喊她老婆？” 　　…这是B站的传统了。 　　老陆解释了一句，跟着又把先前宛凝拍得那一小段视频点开。 　　“你看，这上边也有喊宛凝老婆的呢。” 　　虽然零零星星的，不成规模，但确实也有。 　　苏嫣然瞪大眼睛，顿觉新奇。 　　“宛凝这么小，她们都要喊老婆的吗？” 　　“嗯。”陆遥点头，别说宛凝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漂亮了。就连苏嫣然自我介绍的那个短片，都有不少人频频在刷着老婆。 　　也不怕被揍…都忘了龙傲天爽文短片里边，苏女侠是怎么去扇那些喊老婆的人的脸了？ 　　不过这也是破站的企业文化了，老婆很多，还天天换。 　　苏嫣然喔了一声，满是好奇。 　　“那如果短片里边拍到你，他们会不会也喊你做老婆？” 　　陆遥微微怔了怔，片刻之后，她才轻声道。 　　“估计会的吧。” 　　不说别的。 　　单单就她先前内账号，认证男性，视频都是男声，钢铁直男一枚…但也仍有不少的老婆党，在评论区和弹幕里边刷屏。 　　说到这个，苏嫣然顿时有些纠结，扭捏了好一会儿，这才嘟囔。 　　“那我不想你拍那短片了。” 　　陆遥眨眼，奇道。 　　“为什么？” 　　“我不想听他们喊你老婆呀。”苏嫣然也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回答：“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好吧。 　　奇奇怪怪的独占欲望。 　　老陆哭笑不得，好一会儿这才埋怨道：“被人喊一声又不会死。” 　　“可是你这么漂亮！”她义正言辞。 　　而且估计，如果到时候真把成片传到破站上去，老婆什么的，绝对不止一声。 　　正好这会儿，快餐端了上来。 　　陆遥把加量的那一份，推到了苏嫣然的面前，又将掰开好的一次性筷子，递给苏嫣然。 　　“先吃饭，再说。” 　　她看似随意，实际心底早就拿定了想法。 　　她脾气虽好，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去计较。 　　看着面对面坐着的苏嫣然，正在大口大口的扒着米饭，她笑着埋怨了一声。 　　“…你啊，吃慢点。” 　　她的家人，她自己说就算了，这也是她们家的事…别人跑来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嘛？对不？ 　　… 　　等到吃完饭后，地铁通勤回到家中，也已经是八点多了。 　　播了个电话回家，而那边报了个平安，又和菱素闲聊了两句，这才挂掉。 　　大丫头还有一周，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两天正在抓紧时间复习，勤快得很。 　　苏宛凝下午的时候睡了太久，连吃饭都睡过去了。结果这会儿一回到家里，反倒是生龙活虎了起来。 　　咿咿呀呀的在小房间里边到处乱跑，跑了一会儿又开始在那喊饿。 　　苏嫣然烦不胜烦，只得起身给她煮了一包泡面。 　　小屋子里的条件，顶多也就只能煮这些了。 　　陆遥坐在一边，看着电磁炉上铁锅，蒸腾出雾蒙蒙的白气来。 　　泡面这东西，吃起来不咋地，闻着倒是挺香的。 　　她笑着，看着苏嫣然和宛凝在吵吵闹闹。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点开破站，跟着又把自己先前的账号，输了进去。 　　后台提示，截止至两天前为止，她的B站账号关注，刚刚好，突破了三百万。 　　老陆抿了抿嘴，自觉有些有趣。 　　她莫名的想起一句广告词。 　　嗯…没错，就是那句—— 　　“错登账号，全服炸裂，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149，小破站（1）。 　　后台处，未读消息不少。 　　先把系统通知一一过滤掉，这才慢吞吞的点开私信，一个一个看。 　　…主要是临终之前的那条视频惹得祸。 　　结果私信里边，琳琅满目的，都是要求女装的消息。 　　陆遥在这里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她现在变成女的了，那这女装，还算数么？ 　　这问题还挺哲学的，百思不得其解啊。 　　一大堆的消息，她自是不大可能一一去回复。除了催更女装之外，也少不了一些谩骂，现在这网络环境啊，要是真少了喷子，她还真有些不大习惯呢… 　　本来想着索性就用自己的账号，给woailuyao9999引个流，就偷偷摸摸下线好了。 　　可现在看着满屏的催更女装… 　　她竟有些良心过不去。 　　还是算了吧。 　　她悻悻关掉，琢磨着，很快又点开破站内置的私信功能，找了个朋友，私信过去。 　　那边倒是回得挺快，看样子也是属于整天没事做抱着客户端不停刷刷刷的典型。 　　“哟，诈尸了。” 　　毕竟也是一年多没上过线了，人家没把你删了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陆嗯了一声。 　　那边很快又回复：“那你女装呢，不会真鸽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陆遥：“……” 　　好一会儿这这才笑骂，回道：“滚。” 　　这小哥是以前做视频时认识的，视频风格多是以搞笑鬼畜生阴阳怪气外加恶心人为主，内容还算有趣。 　　陆遥和他还算有些交情，刚做视频那会儿陆遥和他都是新人，算是同期出道，两人偶然认识，时不时的，也会聊一些视频制作相关的创意，和剪辑手法等等。 　　算…半个损友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女装呢。”这货心也挺大的，一年多不见老友，上来就只关心女装。 　　老陆这次来求人的，自然也只能低声下气。 　　她无视掉女装二字，特自然的就说： 　　“我妹这两天弄了个视频，想让你帮帮引个流啥的，要不你干脆整个视频？CUE一下？” 　　那边当然是满口答应，爽快得很。 　　“没问题。” 　　末了又添上一句：“我帮没问题，你得女装。” 　　条件都这么谈的吗？ 　　老陆哭笑不得，她都在话里暗示了，“她妹”，这两天，弄了个视频！ 　　结果对面这钢铁直男不看“她妹”，非得要看她“女装”吗？ 　　同学，你XP很奇怪喔！ 　　老陆无语。 　　那边倒是来了兴趣。 　　“你妹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废话，以前当然没提起过。 　　因为她还活着嘛！ 　　陆遥轻叹出声，却又有了想法。 　　本来琢磨着直接给woailuyao9999那个号，引点流过去，再录些视频，帮苏嫣然刷些人气。 　　…在怎么也不能比那小喵低，是吧？ 　　可现在她又忽而有了另外的想法。 　　她想了想，又回复道：“我妹，算了…过两天等我把成片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对方回了个：“OK。” 　　也算是应承诺下来了。 　　所谓的成片，自然指的是的那个广告片段… 　　想起这事，陆遥皱了皱眉，却也自觉有些不大靠谱。 　　怎么说呢，破站的用户，破站的整体氛围，在整个互联网当中，那也绝对是独此一份，别无二家的存在。 　　一些恶俗，刻意，恶意玩梗，纯粹为红而红的出格行为，在破站这边，还真很难博得了眼球，刷得出存在来。 　　反倒是一些不经意的短视频，无心插柳的制作，反倒能引起破站观众们的注意。 　　归根结底，观众想看到的东西，无非是两个字，有趣而已。 　　只要有趣，他们不在意是尴尬还是猎奇，只要有趣，就连一些生硬的科普类节目也依旧有无数的拥趸。 　　而这一次的视频选题，《鬼冥婚》，她有趣味吗？ 　　如果单纯是以文字的角度来看，《鬼冥婚》这部短篇，完成度还是挺高。 　　可拍成短片，制作成视频…就。 　　不知能不能融洽。 　　肉食系小奈喵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她担心的是这样风格的作品，在破站有木有受众。 　　啊，对了，肉食系小奈喵就是那小喵老师，毕竟见着真人了，你名字又这么长，全部都给念出来，那不很尴尬么。 　　… 　　在她走神间。 　　小锅上煮的泡面，总算出锅。 　　苏嫣然用小碗，给那丫头装好，苏宛凝这小丫头这才捧着面碗，蹦蹦跳跳的凑了过来。 　　“拔拔，拔拔，吃面。” 　　她说着，还略显讨好的，将面碗，捧到了陆遥身边。 　　思绪被打乱掉了。 　　陆遥好笑的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她才笑着张嘴，把那卷成棒成的面条，咬到嘴中。 　　…话说又回来了，她已经多久没吃过泡面了。 　　“拔拔好吃吗。”苏宛凝自己也吃了两口，一边吸着面条，一边笑着问道。 　　跟邀功是的。 　　“好吃好吃。”老陆笑着，哄道。 　　苏宛凝得了表扬，人笑得更甜了，又用筷子卷起了一小团面，往老陆嘴边凑。 　　一份泡面本就没多少，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很快就见了底。 　　苏嫣然见她们吃得香，也凑过来尝了几口残羹冷炙。 　　她倒没吃出什么特别的，毕竟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只是见着老陆这样宠苏宛凝，她多少有些羡慕。 　　不说别的。 　　就连对待亲女儿菱素，陆遥也从没这样纵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溺爱过。 　　以前还是男身那会儿，可能多少还有些忌惮。 　　最近…变成了这样，那可真是变本加厉，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疼宛凝那般。 　　苏嫣然想抗议来着的，结果最终还是没忍心问出口。 　　… 　　等到吃完，收拾好碗筷，瞧了瞧时间，也快十点了。 　　苏嫣然拎着这熊丫头去洗澡，顺带也把自个儿洗了。 　　等换了睡衣，从浴室里边出来，小丫头也不管自个儿身子还有水气，一股脑儿的就往被褥里钻。 　　老陆仍旧是那好脾气的样子，一边训斥一边又找过吹风筒给她吹头发。 　　折腾了半晌，等到苏宛凝总算睡着，安置好。 　　她这才伸了伸懒腰，坐直了身。 150，小破站（2）。 　　“…《鬼冥婚》的文案，你那有吗？” 　　因为苏宛凝已经睡着了，这会儿陆遥的声音，显得有些轻。 　　苏嫣然点了点头，转身，从她的破包里边，把台本翻出。 　　绝大多数人拍短视频，事先也都会准备好文案。 　　文案呢…通俗来说，其实就像是简单版的剧本。 　　例如说：你在什么时候，该剪辑什么样的画面，配什么样的特效，该说怎么样台词，做出什么样的动作，表情等等。 　　都会记录在文案上， 　　老陆之前做视频的时候也都会写，出于习惯。 　　而绝大多数有事先准备好文案的视频，拍摄出来，也会更流畅，很自然一些。 　　… 　　就见到陆遥接过文案，跟着挣扎了片刻，好不容易这才从被褥里边爬起。 　　这屋子里的条件实在是太过于糟高，连张像样的小桌子都没有，只有一台茶几，平时不管是吃饭还是写字，都得靠这张小台子。 　　凳子也很小，是那种木方方的小椅子。 　　陆遥在怎么娇小，也终究是个老人，整个人坐在那小凳子，看上去特别的委屈，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还有那胸部… 　　哎哎…不知道是不是角度不对的问题，她左瞧右瞧的，似乎在很努力的寻找着那不被胸部遮掩住的视线。 　　胸都快压到纸上了… 　　瞧着她那略有些笨拙的样子，苏嫣然却是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屋子里这时安静得很，这声轻笑，自然是犹为的清晰。 　　“…笑什么。”老陆头也不抬，语带愠怒。 　　“没什么。”苏嫣然偏了偏脑袋，却是笑道：“就是觉得你对宛凝怎么这么好。” 　　“不行嘛？”她仍是低头书写，写写停停。 　　“太溺爱了…对孩子以后可不大好。”苏嫣然小心翼翼的选着措辞，努力和自家漂亮老公商量育儿大事。 　　“没什么好不好的。”老陆嗯了一声，又说：“这孩子小时候都受这么多苦了。” 　　可能是想起当年这丫头被遗弃时的样子，老苏不免也有些心软。 　　“可是这样不好。”但她还是决定要抗议一下：“你这样宠着她，以后大了，性子野了，刁蛮了任性了，嫁不出去了，你怎么办？” 　　到时候可不知哪家孩子要被这刁蛮的丫头给祸害。 　　结果陆遥却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的，她偏着头，橘色的灯映着她的脸，又穿过她耳边脖颈的细细绒毛，光晕迷离，慵懒且柔美。 　　“没事，我养着她！” 　　言外之意是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了。 　　她说得格外的笃定。 　　有那么一点点的鬼父！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惹人羡慕啊！ 　　苏嫣然哼了一声，有些吃味。 　　可看着精灵般的侧脸，她终究有些舍不得争吵… 　　静了静，她索性走到陆遥身边，靠着墙壁，慢吞吞的坐下，片刻之后，才听她埋怨道：“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过。” 　　陆遥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怎么啦，吃醋啦？” 　　她摇了摇头，当然没好意思承认啦！ 　　仔细想想，两人相处，陆遥像对苏宛凝这般对她的情形？好像还真是没有哎。 　　一方把另外一方当女儿疼？ 　　这可怪别扭呢。 　　市面上倒也曾流行过所谓的“爸爸”系男友。 　　有些女生倒是很喜欢，喜欢男朋友跟“爸爸”似的，不仅仅无条件的宠她让她，忍着女生发脾气，要钱也给钱，从不二话。 　　可你男朋友会艹你，你爸真不会啊！（雾） 　　所以，一味的索求终究不是恋人之间长久相处之道。 　　恋人之间，相依相伴，相互依靠，才是常态，才是白头偕老。 　　所以苏嫣然，其实也就只是撒撒娇。 　　她们俩个，分开了六年，也反思了六年。 　　有过争有过吵，但终究还是离不开。 　　不过吃味肯定会有些，毕竟，女子善妒嘛。 　　… 　　苏嫣然偏着头，安安静静的坐着。 　　一旁的陆遥，翻着台本，逐字逐句的读，又逐字逐句的改。不多时，那一小份文件上边，很快多出了几行密密麻麻的注解。 　　见她写得认真。 　　苏嫣然却瞧着心疼，静了静，她又问。 　　“你行嘛你…要不别写了？” 　　倒不是苏嫣然不相信陆遥，主要还是心疼。 　　结果这边呢，刚刚有了些思绪呢，结果被她一扰，全都乱掉了。 　　她没好气的推了推，又埋怨道：“坐这么近干什么呀，也不嫌热……去那边坐去。” 　　这埋汰人的语气，跟平时训苏宛凝似的。 　　苏嫣然却是笑笑。 　　这种时候，反倒一视同仁了哈。 　　见苏嫣然这么大只的一个人，乖乖巧巧的跟个孩子似的，坐到了一旁被褥边。 　　老陆又好气又笑，想骂两声来着的，结果终究还是不舍得，放缓声音。 　　“放心吧，没事，我的文案，肯定能行的。” 　　她的文案，可是有三百万的粉丝呀。 　　苏嫣然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的开心，笑道。 　　“那，老公加油？” 　　又来… 　　老陆一怔，却是下意识的红了个脸。 　　怎么说呢…她们俩人，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吧，寻常来讲，是断然不会喊这样的称呼的。 　　除非遇上什么事。 　　比如她又犯了什么错，比如宛凝又需要花钱了。 　　陆遥轻轻咳了咳，好在这橘黄色的灯光，替她遮了不少羞色。 　　“你别喊，你一喊我‘老公’，我心里就发怵。” 　　苏嫣然咯咯笑笑，好一会儿，她才又问：“那我喊你什么呀。” 　　没等陆遥回答，她自己便想了好几个。 　　“亲爱的？大宝贝？甜心？” 　　想想好像都挺合适陆遥。 　　然而陆遥哪里受得了这些？她翻了翻白眼，然后骂道。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苏嫣然甜甜的笑着，笑得格外的开心。 　　…她总能在这种肉麻土味情话较量当中，略略的小占上风。 　　… 　　占了上风之后。 　　屋子里一时间便没人再说话了。 　　苏嫣然半枕在被褥里边，看着怀抱里侧的苏宛凝，只觉得心底一阵柔和。 　　初到上泸飘时，她其实也惘然过，也曾失落过，偌大的城市，半点归属感都没有。 　　尤其是刚捡到苏宛凝的那会儿，她独自一人，刚到上泸，还不咋会带孩子…菱素从小到大，基本都是老陆和爷爷奶奶带着的。那时候，她什么都不会，苏宛凝一哭，她就开始慌，心烦意乱的，闹到最后宛凝没哄好，她自己都有些想哭了。 　　后来，当她放下架子，不情不愿的给老陆去电话…当听到老陆在电话里头略显嫌弃，埋怨的声音时，她却莫名的觉得心安。 　　可能，这就是相依，这就是相伴。 　　她笑着，躺进了被褥里边，看着不远处仍在灯光下书书写写着的陆遥。 　　她轻笑了一声，掀起棉被，又抱了抱身旁苏宛凝。 　　“…那，公主殿下，我先睡了喔！”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也不知道边上的陆遥听见没有。 　　… 　　结果就在这时。 　　一旁睡着的苏宛凝，却是一脚揣了过来，一边揣，还一边嚷嚷，抗议道： 　　“…我不要和麻麻睡，麻麻脚臭，我要和拔拔睡，拔拔身上香香！” 　　这梦呓嚷得特大声，连一旁的陆遥都听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嫣然：“……” 　　明天她一定要打死她，明天一定。 151，一小段戏（1）。 　　… 　　这日清晨。 　　陆遥是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吵闹声扰醒的。 　　她翻了翻身，扯过棉被，盖着脑袋，然而迷迷糊糊，依旧能够清晰的听见，苏嫣然的斥骂声，和苏宛凝哇哇大叫的哭喊。 　　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女身了的缘故。 　　她最近莫名的嗜睡，总觉得睡不够。平时本来吧，除了更新，工作，每天还得伺候宛凝，菱素，苏嫣然还时不时鬼鬼祟祟的溜进来，强行抱着她，滚床板。 　　当然，她们两个人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只是在睡觉而已，江湖上俗称这种行为…应该是叫“素炮”来着的？ 　　就光睡，什么都不做。 　　差不多就是这样。 　　她迷迷糊糊眯着眼睛，神志还有些浑噩。 　　结果身旁的争吵声愈发愈加的清晰。 　　她轻叹出声，终于还是忍不住，从被褥里爬出，埋怨了一声：“干嘛呀…” 　　挺是无奈的。 　　干嘛？ 　　老苏正在打小苏的屁股呢。 　　苏嫣然把苏宛凝摁在了被子上，印着小熊图案的睡裤已经解开，露一出对浑圆且白嫩的小半球。 　　“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老苏一边骂着，一边打，其实也就是瞎找个借口，揍她一顿而已。 　　然后苏宛凝呢，劲没老苏大，根本挣脱不了，就一直在乱踢，然后就是哇哇死劲儿在哭。 　　其实这两货就是在演戏罢了，一个打起来虽是啪啪响，但着实没舍得用力，就是屁股有些泛红。 　　一个哭得看起来大声，其实也没咋疼，就是觉得丢脸，所以喊得鬼哭狼嚎。 　　老陆看了看时间，6点11，外边的天色还没亮呢。 　　她轻叹了一声，跟着又翻了翻白眼。 　　两人这才停下。 　　苏嫣然似还有些意犹未尽，骂了两句：“叫你不听话。” 　　苏宛凝呜呜的哽咽，挣脱开，立马就扎进了陆遥的怀里。 　　“…都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一大早上就早那边骂人家！”小丫头还懵呢，呜呜哽咽，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概是你昨天晚上说她…脚… 　　咳咳。 　　陆遥无奈，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略略有些嗔怪的瞪了瞪眼。 　　稀松平常的一个清晨。 　　… 　　之后，洗漱，更衣。 　　在楼下解决了早餐，一行人这才起身，出发去往百合工作室。 　　今天赶到地铁站的时候，正值上班的高峰期，地铁站口里堵得就跟闹市似的，陆遥也总算体验到了一边什么叫做被身后的人流挤上了车。 　　座位自然是没有的，也不像是昨天那般好运气，有绅士大叔给她让座。 　　一路昏昏沉沉，抵达到工作室这边的时候，胃里的早餐都快要吐出来了。 　　到了楼下，还没等喘口气，就见到孟姐拽着一行人，从楼上下来，硬拉着两人，上了边上的一辆商务车。 　　… 　　今天所要拍摄的镜头是在外景。 　　关键字，楼外，古典园林，古风。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上泸到苏杭很近，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便到了。苏杭古典园林天下闻名，早在二十年前，就有拙政园、留园、网师园和环秀山庄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想要拍摄古风镜头，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个里更适合的了。 　　… 　　一行人抵达苏杭时，苏杭这边下了一阵极不合时宜的细雨。 　　雨丝如愁，窸窸窣窣，淋在这古典且安静的城市当中，不显沉闷，反而有一种舒服的轻乐感。 　　沿途过来依稀能看到小河里，三三两两的游客，踩着脚划船，在溪水里玩乐。 　　溪风微凉，衬着着古典小城，愈发愈加的典雅，就好像逆着时光，回到了无数年前的老旧照片当中。 　　这便是江南的味道。 　　车子歪歪扭扭的停靠在景区的停车场处。 　　就见到另外一辆车里，一些个工作人员，抗着长枪短炮下来了，忙着张罗布景。 　　孟姐还坐在副驾驶边上，低头翻看着陆遥昨夜修改过的文案。 　　…确实，有点水平。 　　比起她们工作室里写出来的玩意儿，这份修改过后的文案，文笔更流畅，情节反转也更有趣一些，拍出来的效果，想来也会更好。 　　她匆匆翻了翻，而后很快又合上，闭目沉思。 　　话又说回来了。 　　短片所要拍摄的镜头，远远要比电视剧亦或者是电影，简单许多。 　　拿龙王赘婿来比喻就好了。 　　一篇广告的时长，最多不过一分钟长短，怎样能在这一分钟的镜头里边，把一个“装逼，打脸，歧视，莫欺少年穷，反转”的镜头浓缩进去，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很多人总说龙王赘婿很尬。 　　但其实能在这一分多钟里拍出这样的信息量，其实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这个《鬼冥婚》，原先呢，工作室这边，也是打算靠这样的模式去拍的。 　　结果这修改过后的文案，却给了孟姐完全不同的思路。 　　她抬起头，眯着眼，静了片刻，这才挥了挥手，把一旁的男助理，喊了过来。 　　这助理其实并不是她们工作室的人，而是某镜杂志派过来的，负责和她们交接沟通短片拍摄事宜的工作人员。 　　男助叫小曾，倒也挺客气的。 　　见孟姐塞了本笔记过来，他想也没想，很快便翻开。 　　结果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顿时拍板。 　　“这个好。” 　　孟姐嗯了一声，然后笑道：“那就这么定了。” 　　“行。”小曾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又继续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 　　原先还以为小奈猫的事情整得有些阴郁的心情，这会儿却是一扫而空。 　　不多时，就见到一位工作人员走进车子来，招呼了一声。 　　“孟姐，场景布置好了。” 　　孟姐点了点头，这才拉过这小曾，走下了车。 　　… 　　昨天晚上的时候，陆遥其实就已经应承下来，答应苏嫣然，要出演女鬼这个角色。 　　不过就是几分钟的镜头，拍就拍了，没什么大不了。 　　…说是这么说。 　　但绝大多数的人…尤其是内向如陆遥这样的社恐，还真是有些不大适应面对镜头。 　　有一说一，面对着摄像头，还能活泼开朗整活不尴尬，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B站这么多的UP，结果能火的，也没几个的原因。 152，一小段戏（2）。 　　从车上下来，陆遥就被这里的工作人员，拽到一处隔间里，开始化妆。 　　呃…怪不习惯的。 　　衣服早早就已经换好了，是一套古风样式的，轻飘飘的长裙。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穿裙子了，可这样轻飘飘的裙子，终究还是有些没安全感。 　　…好看倒是挺好看。 　　艳红色的牡丹裙，身披半透明的薄烟纱，头上是一顶镶满了珠子的金爵钗，衣摆飘飘。 　　化妆师同她说，这套古装名叫胭脂扣。 　　怪别扭的，居然还给衣服起名。 　　等换好了衣物，又开始化妆，就是电视剧里很常见的厉鬼妆。 　　脸抹得格外的雪白，眉化得格外的清淡，而偏偏就是那瓣唇，要多艳又多艳，要多红有多红…跟血似的。 　　化妆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姐姐，一边抹着粉，一边感慨。 　　“…哎哟，你这皮肤润得，都不用上太多粉了，真好，平时怎么保养的？” 　　“之前看你还挺普通的，没想到化完妆了这么好看。” 　　“真好看真好看！” 　　“比那个小奈喵好看多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得意什么，B站三十万粉了不起啊。” 　　“哎哎，真美真美，你叫什么名字，有微博吗？我想关注一下你！” 　　“来来合照一张怎么样？” 　　有的时候女孩子口花花起来，可比男生夸张多了，男生夸女孩，可能多少还会有些顾忌。可女生一但夸女生，且不谈有多少真情实意，那肉麻的词，可真是层出不穷。 　　陆遥被她扰得有些微羞，轻轻咳了咳，那化妆师这才哈哈大笑，不再继续。 　　用口红勾完了最后一丝唇线，化妆师看得有些呆，静了好一会儿，她才递过镜子，轻轻拍了拍陆遥的肩膀。 　　“好了…真好看。” 　　妆化得好，人，也同样是极美。 　　想到一会儿还要上镜，陆遥就有些心烦，她摆了摆手，没接镜子，便提着裙摆，走出了化妆间。 　　…… 　　小区景点这边，本就有着不少正在旅游，或是拍着VOLG，或着是自拍照着像的学生游客。 　　古装汉服在这里并不稀奇。 　　可当陆遥，绾着美人髻，带着金爵钗，挽着飘飘裙摆的，端庄且温娴的，从屋里走出时。 　　仍旧惹得不少人惊叹。 　　人靠衣装。 　　盛妆打扮下的女子，和平时的寻常状态，却是迥然不同。 　　乌黑如墨的发丝在衣襟上滑动，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隐在了长发自中，眉描得极淡，双眸如水，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堪称惊艳。 　　一时间就连工作室的几个人都有些看呆住了。 　　苏宛凝却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过去，一把冲进了陆遥的怀中，大声喊着：“拔拔…” 　　她发音太过别扭，所以大多数人也不会往“爸爸”这个概念去想。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这声喊叫，也仍旧引得无数人的注目。 　　老陆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她轻轻半蹲下，弯腰，然后很是自然的把苏宛凝抱了起来。 　　“别大喊大叫的。”她骂了一声，无可奈何。 　　面对陆遥，苏宛凝就从不顶嘴，只是甜甜的笑道。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美女，抱在一快，带来的视觉冲突，更是成几倍几倍的增加。 　　以容颜惊世人的颜值，想来就是这般水平了罢？ 　　就连工作室这边，孟姐呆呆的看着陆遥，好半晌这才嘟囔道。 　　“哪里来的小仙女啊…” 　　站在她身边的苏嫣然，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她轻声笑着，而后手指一指。 　　“那是我老婆，羡慕吧。” 　　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看上去，就挺欠的。 　　… 　　《鬼冥婚》的故事其实还挺长的，算上连载在这一期摩镜里的内容，总共大概有三十多万字这样。 　　一本实体书的长度。 　　概括来讲，就是一驱魔女子，苦苦追寻一位嗜血恶鬼，誓要将其诛杀。 　　可当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这只女鬼的时候。 　　却恍然发现。 　　这只恶贯满盈的女鬼小姐，竟是一路过来，以直在守护着她，保护着她的灵。 　　然后在追逐的过程中，女驱魔师发现自己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个恶鬼，最后，更是发现，这恶灌满盈的邪魔，屠杀一城之人…只是为了，想要救回她。 　　命运纠缠在了一起…要如何才能解开？ 　　概括而言，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之前工作室所写的文案，太过啰嗦，想要表达的东西也很多，堆砌在了一起，就显得有些凌乱。 　　而修改过后的则不同。 　　简单，直接。 　　一镜到底。 　　… 　　“听明白了吗。” 　　等到场景布置完，孟姐这才转过头，对苏嫣然又说道。 　　苏嫣然有些心不在焉，敷衍着应付。 　　她在想《鬼冥婚》的这个故事。 　　其实…故事里的女鬼，是这样。 　　故事的外陆遥，又何尝不是呢。 　　当时，负气离开，独自一人来到了上泸，当时也未尝没有想过，两个人索性吧，就这样分开算了。 　　可终究还是分不开。 　　这一吵，一闹，就是好几年。 　　陆遥一直在N市，安安静静的等着她，安安静静的守着她，不说，不怪，不恼。 　　还记得那天，在电话里头听到“陆遥”死掉的时候。 　　她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懵的。 　　那时候她也好像在拍戏…拍个广告还是什么来着的。 　　记不清了。 　　她甚至有些不大记得那天她到底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隐隐约约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在回N市的路途上了。 　　一路旅途漫漫。 　　没能第一时间回去。 　　回到家中的时候，“陆遥”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边，眼睛再也没睁开过了。 　　恍惚，不敢相信。 　　甚至在之后的几个星期里，对于“陆遥”死掉的事情，她仍觉得很不真实。 　　她当时甚至无数次的幻想过，梦见过，陆遥变成了鬼，然后回来找她。 　　幸好。 　　她真的回来了。 　　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忍不住的笑了笑。 　　约莫是找她来冥婚去的吧？ 　　其实她不在意的… 　　走神间。 　　忽而听到身旁，孟姐在小声的提醒着。 　　“你在干什么，快点啊，开始了。” 　　她回过神，终是笑笑，大步走向前。 153，一小段戏（3）。 　　园林中的一间小屋，精心收拾打理过，作为这一次的拍摄场景。 　　故事倒也简单。 　　讲的是女驱魔师，历尽千辛万苦，终是找到了那追逐一生的恶鬼。 　　而此时呢。 　　那恶鬼，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了房间中。 　　美景，美人，摔开的胭脂扣。 　　光影的妙曼。 　　破旧的小屋，长久没人使用过的茶几，茶具，小凳子，贴着封条的书架，从室外透进来的，暖色的光。 　　整个屋子里边最显眼的恐怕要属中央那张大红色的床铺，在屋子里尽是暗色调的光影当中，唯独只有这张床，是柔软的。 　　床里边躺着一个半蜷着身体的女人。 　　…兴许是女鬼吧。 　　这夺人心魄的女鬼，女人…怎么能这般好看呢？ 　　她抿了抿嘴，忍不住莞尔。 　　镜头随着她的视线轻移。 　　素白色的…染着艳红色的裙摆下边，露出女鬼一截形状姣好的小腿，明明是暗色的光景，皮肤上却覆着一层暖光，隐约衬出了如玉的色泽，从从腿弯处逡巡而下，连脚踝，都映出薄薄的影子。 　　春宵，帐暖，朴素的床，帷帐下的女子。 　　她的面颊绯霞，双眸紧闭着，纯黑的睫毛勾勒出自然上挑的弯月弧度，肌肤白腻如脂。 　　真美… 　　哪里来的小仙女儿… 　　真的… 　　就是好看。 　　薄薄的一层帷幕，就像是一道滤镜，将这原本就已美到极致的面容，衬托更是愈发愈加的绝美。 　　唇是红的，面白如脂，衣是艳的，妖艳似血。 　　这种短片，其实大抵没什么演技可言。 　　龙王赘婿里边也没什么演技，就挺浮夸的。 　　在原先的设计当中，这儿的镜头，本应该安排一些台词，一些对白，来渲染气氛才是。 　　可现在一众人却恍然发现。 　　这样的镜头，这样的容颜… 　　还要什么台词，美就够了。 　　只见镜头底下，帷帐之中。 　　那绝美的女妖，缓缓从帷帐中坐起。 　　她坐在帷帐里，倾着身，手托腮，轻轻的笑了笑。 　　没有台词。 　　可这一笑，两边唇角，就像摔开了的胭脂扣，血红的，鲜艳的。 　　欢喜、怨恨、求而不得… 　　便在那一眼的风情当中。 　　这一笑，便那是清风明月，便那是掠影浮光。 　　千年厉鬼入世，心怀怨气，与世不容。可最后，却又甘愿再次堕进这世间之理，重入轮回。 　　只因她爱上的，是这尘世间的一位女子。 　　文案中，有句旁白。 　　旁白写道。 　　“你来了…” 　　是啊。 　　她在那里等她许久了。 　　迷迷糊糊间。 　　她好像回到了几个月前。 　　她浑浑噩噩的，恍若行尸走肉，从上泸回到N市，从那小门，走入到N市那栋小屋之中。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余一面棺木。 　　棺木当中，一袭红衣的陆遥，缓而款款的坐起。 　　她看着她，也是这般的笑着。 　　“你来了…” 　　是啊。 　　她来了… 　　不，应该说，她回来了。 　　短片的镜头，至此也算是结束了。 　　孟姐起身，喊道。 　　“行了。” 　　然而屋里的一切，却没完。 　　苏嫣然笑了笑，她轻步走向前，然后撩起了帷帐。 　　在陆遥的目瞪口呆之中，她轻轻躬身，然后把她的唇，印了上去。 　　陆遥下意识的愣住。 　　外边的几个人也呆着了。 　　“…干干干，干嘛呀你！”孟姐一急，人都有些结巴了。 　　可眼疾手快的小曾，却拉住了她。 　　“让她拍，让她拍！！” 　　之前老觉得《鬼冥婚》这个故事拍摄短片，其实缺乏了一些爆点，能够去勾起观众的情绪，带动节奏。 　　可是现在，爆点不是就来了么！！ 　　亲了亲了亲了！ 　　就连陆遥都些愣住，她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神，下意识的想要挣脱。 　　可苏嫣然又怎么会放过她？ 　　她低头，索吻索得更厉害了，她唇上的殷红，染上了她的唇。 　　陆遥被亲得有些喘不过气：“…干什么啊，剧…剧本，没这么写啊。” 　　苏嫣然呵的轻笑一声，只回了一句。 　　“去TM的剧本。” 　　便是这一瞬之间的花火。 　　… 　　总之。 　　围观群众看得，全体惊叹。 　　在场的女，大多都是直女，可依旧被这一吻，给苏到了。 　　而至于男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谁不喜欢看两个女孩子贴贴给你看呢？更何况贴贴在一起的，还是这样两个，如此好看的女子。 　　小曾抱着个纸筒，呆呆的看着，好一会儿，他才略略亢奋的拍了拍手，骂道。 　　“吗的…赚到了啊。” 　　… 　　这一分多钟的镜头，拍到这儿，也就算结束了。 　　那小仙女气鼓鼓的从旧屋里边走出，瞪眼道。 　　“这不重拍？” 　　剧本没这样写啊！！苏嫣然搞什么啊！这最后一吻，到底怎么回事啊！ 　　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皆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听到孟姐小声嘟囔了一声。 　　“这样就挺好的呀…” 　　哪里好了。 　　陆遥瞪眼，从一旁取过纸巾，用力擦了擦嘴，似在擦嘴上的胭脂，又好像是在嫌弃某个人的口水。 　　苏嫣然讪笑着，从屋里边走了出来，她一把搂住了陆遥，又跟门外的几人赔笑道。 　　“…不好意思，我老…我妹她，闹脾气呢。” 　　嗯嗯，倒也正常。 　　孟姐竖了竖拇指，表示她很满意。 　　一旁的助理小曾也点了点头，他也很满意！ 　　苏宛凝左看又看，见没人搭理她，也跟着苏嫣然，跑过去了。 　　然后就见到她们一家三口，躲在园林一角的角落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自然是那小仙女儿在发脾气，然后苏嫣然陪笑着在哄。 　　“真可爱啊…”孟姐嘀咕着，不由得感慨。 　　“真可爱的…”小曾也在边上附和，表示自己萌到了萌到了。 　　摄影师这个时候，也终于将机器收起了来，看着孟姐，比了个OK。 　　孟姐嗯了一声，低着头，这才看向一旁的监视器。 　　回放里头。 　　没有任何的特效，没有任何的剪辑，连简单且常用的高光美颜，都未曾开启。 　　然而镜头里边这女鬼，仍旧美得有些如梦似幻。 　　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 　　她盯着好一会儿，这才感慨出声。 　　“光这张脸，就值30万粉啊。” 　　小曾不出声，却不敢苟同。 　　这哪里是30万？这分明就是300万啊！ 154，一小段戏（4）。 　　等到拍完收工，从苏杭这边赶回上泸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回程的一路上，孟姐还挺兴奋的，拉着陆遥，不停的说着些什么。 　　苏嫣然抱着宛凝坐在车子后边，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打量着车前的陆遥。 　　…陆遥生气了。 　　认识这么长的时间，苏嫣然自然能够读得懂她的情绪。 　　只不过… 　　生气小半天换一个KISS，怎么算怎么都有点赚吧？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唇，一时间仍有些心神恍惚。 　　恰好这时，老陆正好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正好就看到她这暧昧的小动作。 　　她气极，又忍不瞪了瞪眼。 　　苏嫣然笑着，也没当回事。 　　现在有外人在，老陆自是不会怎么样。 　　等到没有外人的时候…大不了就给老陆跪下嘛！！夫妻之间这种小情趣，又无伤大雅不是。 　　孟姐自是没注意到两人这般的小动作，她一边开着车，一边兴奋的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忽的抬起头，笑道。 　　“哎…小陆。” 　　“嗯？” 　　“要不你跟你姐一样，也签到我们公司来吧？你这么漂亮，再经过我们公司的包装，一定可以火的！你说是不是？” 　　话又说回来了，她们公司成立至今，名字一直叫做百合工作室，可这终归只是个名字罢了，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们还没曾往“百合”，也就是“蕾丝边”这方向考虑过。 　　今天这一段短短的视频，却是给她带来了不少的灵感。 　　如果市场反响可以的话… 　　孟姐偏着头，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陆遥轻轻咳了咳，却有些不适这大灰狼一般的目光。时至今日，她仍有些不太习惯被人当面夸漂亮，没辙，心底残存的那些男性自尊在作祟罢了。 　　苏嫣然这时候插了进来，却是笑道。 　　“老孟。” 　　“啥？”孟姐皱了皱眉，语气不满。 　　…她最不喜欢苏嫣然叫她的时候，在她名字前边加个“老”字了。 　　苏嫣然轻轻拍了拍陆遥的肩膀，忍不住笑道。 　　“我在这呢，我妹能跑到哪里去。” 　　孟姐迟疑了一下，倒也笑了。 　　“那也是。” 　　顿了顿，她又说。 　　“…没想到你还真亲上去了，你们姐妹的关系可真好。” 　　提到这个事，陆遥又开始不爽了，可劲儿的在翻白眼。 　　苏嫣然害怕火上浇油，也没敢多说，挥了挥手。 　　… 　　回到上泸，天色已将夜。 　　孟姐心情不错，张罗着就要请客吃饭什么的，搞团建。 　　结果两车人没一个应承，纷纷找借口说要回家。的确，忙碌了一整天了，对于绝大多数的社畜而言，这种时候没什么事情能比回家躺尸更重要的了。 　　孟姐有些遗憾，但也理解。跟着又转向苏嫣然。 　　“那你呢。” 　　往日平时，团建吃饭，就属苏嫣然最积极了，次次不落。 　　毕竟这家伙独自一人在上泸飘呀飘的，回家也是空虚寂寞冷，还不如在外边呆着。 　　可不曾想。 　　今天的苏嫣然，却是摆了摆手。 　　“孟姐，下次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小心翼翼的望着身旁的陆遥。 　　孟经理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她略显惊讶的看了看苏嫣然，跟着又看了看陆遥，而后，这才笑到。 　　“行行行，长本事了啊，就留我一个人是吧？一群没良心的。” 　　孟姐也是个女强人来着的，事业狂魔，三十好几，也没结婚。 　　苏嫣然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那感觉挺别扭，就跟平时公司同事说要聚会，结果自己却非要说老婆女朋友来没法参加一样… 　　虽然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就是了。 　　等到人群各自散去。 　　陆遥原本那还算温柔的笑容，立马顿时垮了下来。 　　她恨恨的瞪了瞪眼，抱着苏宛凝，快步走向前。 　　苏嫣然跟在身后，略略有些心虚，这才进了地铁站。 　　… 　　归家的路上，地铁人不多。 　　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多钟多的时候了。 　　大城市的快节奏生活，有的时候还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回到家中，只觉得精疲力竭，躺了片刻尸，直到肚子咕咕的叫起来，饥肠辘辘，陆遥这才叹着气，又一次爬了起来。 　　本想随意煮些吃的，结果冰箱里除了饮料就什么食材都没有了，泡面倒是还剩几包，不过多半是不大管饱的。 　　…所以这苏嫣然的生活习惯，未免也太差了吧。 　　她瞪了瞪眼，一旁的苏嫣然无辜的笑了笑，陆遥轻叹出声，这才慢悠悠的摸出手机，点起外卖了。 　　毕竟是上泸，国际大都市，方圆几公里的地方，吃的东西应有尽有，让人挑得眼都花了。 　　随意点了三份盖饭，陆遥这才又躺回了毯子上边。 　　说起来…这小屋子，被她这么一折腾，还真有些日式一居室的意思。地板上随处都是垫子，睡则是睡在地铺上，桌子只有一张矮桌，两张小凳，坐着贼不舒服，还不如直接坐在垫子上。 　　静了好一会儿。 　　苏嫣然这才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老公。” 　　讲道理，这货就这德行，知道错的时候就喊“老公”，平时口花花时，可不知道怎么喊呢。 　　陆遥白了个眼，跟着便转过身去。肚几饿饿，没力气搭理她。 　　“还生气啊。”她小声哄着。 　　还是不理。 　　苏嫣然咳了咳，又轻轻推了推苏宛凝。 　　“去，你拔拔生气了，去帮麻麻哄哄她。” 　　苏宛凝喔了一声，然后吨吨吨的跑到陆遥身边，直到藏到陆遥的怀里之后，她才探出个脑袋来，拉了拉下眼皮。 　　“略略略！我才不理你呢！我和拔拔一起生你的气！” 　　苏嫣然：“……” 　　这孩子到底受的是什么教育？！ 　　老陆本来绷着脸的，这会儿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抱过苏宛凝，亲了一下，跟着这才笑道：“还是宛凝好。” 　　潜台词，自然是某个人不好啦。 　　某人就：“……” 　　什么鬼，你亲女儿可以，我亲你不行？ 　　她有点点不开心。 　　…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下午拍摄的《鬼冥婚》样片片段，就已经发到了陆遥的邮箱当中。 　　她一边吃着盖浇饭，一边翻着那短视频。 　　原片还挺长的，前前后后差不多五分钟的样子，镜头底下的苏杭园林竟然莫名的显得有些失真，很漂亮，很美，光怪陆离，很不真实。 　　毕竟是摄影机，画质终究要比手机清晰得多。 　　镜头很快给到躺在床铺上的…那小女鬼的身上。 　　老陆看得有些微羞。 　　这红衣，这胭脂，啧啧，好骚喔！ 　　骂了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毕竟那可是自己啊。 　　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关掉视频，回过头去的时候，却不曾想，苏嫣然正站在她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猛瞧。 　　“干嘛啊你…”陆遥吓了一跳。 　　苏嫣然嬉皮笑脸的：“老公长得真漂亮，比我好看多了。” 　　你听听，这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话有说回来了，在这小段视频里，陆遥的颜值，的确是要稍胜苏嫣然一丢丢，可能是采光的原因，又或者是角度…亦或者是穿着打扮的缘故。 　　总之就是很柔，就是润，就是美。 　　如果苏嫣然是100分的，这个时候的陆遥，起码得110分起了。 　　她偏了偏头，跟着将这段样片编辑，发到了B站那位好友的邮箱里。 　　对方没有回复，应该是不在线。 　　她又留了句言，这才关掉了B站的客户端。 　　苏嫣然凑了过来，略显得讨好。 　　“…还生气啊？” 　　老陆无奈的叹了声气，又轻轻一推。 　　“没生气…就不想理你，离我远点。” 　　苏嫣然得意洋洋的，就偷笑。 　　都说了，小半天的气，换一个KISS，稳赚不亏嘛。 155，自由职业者。 　　一般来说，当你所知的某个人，他自我标榜的职业是自媒体，是全职UP，是网络媒体作者此类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自由职业者时，那么这个人的生物钟，多半都会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所谓的自由职业者。 　　简而言之，其实就是自己当老板，自己营销自己，自己给自己整活干，自己给自己挣名声…如此等等。 　　其实在当下这个时代当中，很大一部分的自由职业者，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无论是全职UP，摄影师，小说作者，又或者自媒体这些，都是如此。 　　而自由职业者最大的敌人呢，不是什么外界的因素，恰恰是在于过分自由这一点上… 　　自由所意味着的，就是没人管你，而一但缺乏了必要的管制，管理，那么很大一部分的自由职业者… 　　就会变懒！ 　　人终究是有惰性的。 　　… 　　而不会起名的绅士酱呢，正是属于这些个自由职业者的小圈子当中的一员。 　　昨天他打游戏打了一个通宵，熬夜，上头。差不多快到下午三点的时候，这才上床眯眼睡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凌晨。 　　醒来之后，他迷迷糊糊的从摸摸索索的从冰箱里翻出一些吃食，也不管过没过期，丢到微波炉加热，就爬回沙发里边，继续躺尸。 　　绅士酱真名叫王旭，是某破站里边，生活区里的一位UP。 　　他的观众缘还算不错，加之又赶上了这几年短视频潮流兴起的浪潮。 　　再加上他人本身就风趣，又有一定的天赋。在破站这边做了几年全职UP主，到去年的时候，粉丝数量已经突破了250万，成为当年年度破站百大UP之一。 　　以上便是人物背景的简介。 　　… 　　片刻之后，微波炉停了下来，他走了过去，打开微波炉的箱门，嗬，一股略带腐臭的味道，从炉子里边蔓了出来。 　　他揍着眉头看了看食盒，这才注意到食盒里装着的是螺蛳粉。 　　…昨天没吃玩，一股脑儿的塞冰箱里，却是忘了。 　　把食盒端回桌上，捏着鼻子吃了两口，终于还是有些吃不下。 　　将剩下的那点点打包装好，这才丢到垃圾桶中。 　　琢磨着这大半夜的也没什么人在跑外卖了吧，他躺回沙发，本想继续睡会儿，结果一翻邮箱，却翻到了邮箱当中的那份《鬼冥婚》的样片。 　　他打了个哈欠，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开了那个视频。 　　《鬼冥婚》，这大半夜的，会不会很可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破站毕竟是以二次元起的家，所以现在站里边绝大多数的视频，也都是以一部分的原作，再加上二次创作为主。 　　之后简单的剪辑，编辑，再加些特效，换些音乐。 　　大抵都是如此。 　　虽说网站这几年也在努力的朝着往更宽更广的方向走去，立志成为国内的youtube，但转型呢，终究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视频很快被点开。 　　王旭匆匆扫了扫，顿时没了兴趣。 　　苏杭的园林嘛…早就被人拍烂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想着既然已经答应了人，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慢慢的看了下着。 　　跟着，镜头偏转，给到了苏嫣然的身上。 　　当看清楚苏嫣然的脸时，王旭不免怔了怔。 　　前段时间苏女侠在湛港拳打脚踢小混混1VN的时候，曾短暂在网络上边爆红过，连带着她拍过的那些视频广告，也再一次因为这段视频而翻红。 　　所以他自然有了些印象。 　　不过… 　　互联网是相当残酷的。 　　爆红之后，在没有后续流量的支撑下，绝大多数的网红，也慢慢随之化成了昙花，转眼即逝。 　　不说别的，单单就B站，这几年下来，有多少视频UP，一朝爆火，疯狂涨粉。然而后续却做不出什么有趣的视频，之后便逐渐沉沦。 　　网红红起来快得吓人，凉却下去也凉的迅速。 　　就跟流星似的。 　　所谓的自由职业者大多都是这样，门槛很低，随都能做，但不见得谁都能做得成呀。 　　王旭眨了眨眼，却是笑笑。 　　不过不管怎么说，看到美人，终究心情还是会挺不错的。 　　他揉了揉脑袋，继续往下看。 　　短视频和传统的文艺作品不大一样。 　　它不需要像小说这样的逻辑，也不需要像是电影里边那样的视觉特效。 　　很多时候，短视频更像是UP主在分享着自己的生活，分享着自己所遇到的趣事。 　　只要有趣，便是好的短视频。 　　王旭眯着眼，一分多钟的镜头里，他已经想了许多个视频选材。 　　不过很快都被他一一滤掉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些选材，不够有趣。 　　看到现在，这一小段的视频当中，除了苏嫣然的颜值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亮点。 　　美人能够撑起一个短视频的质量吗？ 　　有一说一，可以，但不够。 　　如果是简简单单的颜值短视频，放在titok，或者是快手，头条里边，配上些土味音乐，在来个换装特效，完全够了。 　　可在B站，不行。 　　破站的观众喜欢美人，但更喜欢有趣的灵魂。 　　破站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哪个美人纯粹凭借着美，就能成为一线超级UP的。 　　美颜只是有趣的灵魂的加分项。 　　王旭也是这样。 　　如果《鬼冥婚》的这段视频，就是仅此而已的话。 　　老实说，他有些感慨…总觉着老友堕落了。 　　当年一起入站，一起尝试着学做视频，一起吐槽互喷，一起鄙夷那些舞见区里边，批着二次元的皮相在卖弄的，所谓的二次元美少女。 　　当年他俩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UP了！ 　　欺负谁没见过女人嘛？对吧？ 　　可如今… 　　王旭啧了一声，隐约有些失望。 　　要不…随便弄些内容添加进去的，凑够五分钟的时长，应付好友就算了？ 　　他自顾自的想着。 　　结果，当镜头一转…给到了荧幕中央，那位枕在床沿，帷帐半遮，红衣红唇，肌肤似雪。 　　他一下子怔住了。 　　镜头很慢，很缓，慢吞吞的，最后，钉在了那女鬼面容之上。 　　美人卷珠帘，眉梢眼角，皆为惊艳。 　　似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绝美。 　　…… 　　王旭：“……” 　　好吧，他收回前言。 　　就这颜值，足够撑起这六宫颜色了。 　　还要什么有趣？ 　　靠！舔屏它不香吗！ 156，无题。 　　… 　　总而言之，又是一夜喧嚣。 　　次日，清晨。 　　陆遥迷迷糊糊的便从床褥之间，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脸，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苏嫣然和宛凝都还在熟睡。 　　她起身，走到床边，看了看。好一会儿，这才拉紧的窗帘，尽可能的让屋子里暗一些，尽量不去打扰这两人的酣睡。 　　冬季的清晨总是灰蒙蒙的，罩着漫天漫地的冷空气。窗外，隐隐约约听见清洁工打扫庭院的沙沙声，而三三两两的汽车，启动时的鸣笛声。 　　她打着哈欠，待缓过神来，这才转身，进了浴室。 　　这屋子不大，浴室却是莫名的宽敞，镜子前边的小台子边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梳妆品。她左右翻了翻，翻到一罐洗面奶，扭开，一股飘飘然的，带有淡淡香味的味道传了出来。 　　她挤了一些，又在掌心揉了揉，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拧开水龙头，接了捧冷水，抹到了脸上。 　　等清洗完，她才抬起头，望了望镜中的自己。 　　“陆温娴”，二十三岁，可看上去不过是十八九的样子，感觉高中刚刚毕业，稚气还剩一些，然而眉眼却已长开，依稀可以窥见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清新，清美。 　　如一朵娉婷待绽的荷花。 　　确实，挺好看的… 　　她眯了眯眼，暗自感慨，觉得自个儿有点自恋，但感觉又不像自恋。 　　你说她知不知道自己这皮相好看？那自然是懂的，可是内心深处呢，又隐约有些抗拒。 　　很微妙的情绪。 　　用毛巾拭干了面上的水，跟着这才，走出了浴室。 　　结果屋子外边。 　　苏宛凝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做了噩梦，梦里哭过一样。 　　她心一软，走了过去，弯腰枕进了被子里边。她轻轻伸了伸手，把这丫头又搂在了怀里。 　　“拔拔…”小姑娘喊了一声，又把脸埋到了陆遥的胸前。 　　胸口处传来的细微的，略带温润的触感，让陆遥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又轻声哄了哄。 　　一旁的苏嫣然笑着，翻过身子，一把搂过了陆遥的腰。 　　“…醒了？”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苏嫣然眼睛还没睁开呢，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就开始往陆遥身边腻着。 　　结果不曾想，怀里已经有人了，怀里这个人还特别不满的，用脚踢她。 　　“…你走开一些，拔拔是我的！” 　　苏嫣然：“……” 　　她下意识的坐直身子，睁开眼，只见小丫头窝在陆遥的怀中，一脸的警惕，张牙舞爪的模样，跟小狗狗撒“尿”圈地盘的样子，如出一辙。 　　她啼笑皆非，自知肯定争不赢这宠，索性也就没去置这气，跟着这才起身，进了浴室。 　　她站在浴室里，对着镜子，伸了伸懒腰，只觉得原先压在胸口的，一团死沉死沉的东西，现在不知不觉中，已被人悄悄搬开…神清气爽。 　　上泸还是这个上泸，清晨还是这个清晨，雾蒙蒙的，湿气又重。 　　可醒来之后，身边安安静静枕着一人的感觉，别提有多美好了。 　　…… 　　等洗漱完，点的外卖早餐，也已经送至家中。 　　上泸这边的餐食甜口较多，不管是什么东西都齁甜齁甜的，陆遥简单吃了一些便放下筷子。 　　倒是大苏小苏两个人，吃得贼香。 　　等吃完了早餐，又在客厅里边坐了一会儿，直到闹钟响起，她才恋恋不舍的起身，更衣。 　　小屋不大，自然也就没所谓的更衣室，苏嫣然也不在意，当着陆遥和苏婉凝的面，就这样脱掉了上衣。 　　老陆轻轻咳了咳，别过脑袋。 　　苏婉凝从不会给她妈留面子，指着她的胸衣，一个劲儿的嚷嚷。 　　“你又没胸你穿这个干什么！” 　　陆遥：“……” 　　讲道理，这丫头能长这么大，也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苏嫣然也不恼，看上去心情还挺不错的样子，她轻轻踢了踢那丫头，跟着又从她身下，扯过一件绒绒的毛衣。 　　“一会儿我还得去公司一趟。”她偏了偏头，却是有些不舍。 　　陆遥嗯了一声，又拍了拍一旁苏婉凝。 　　“那婉凝，今天你是跟拔拔还是跟麻麻。” 　　苏婉凝不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陆遥，用行动表示。 　　苏嫣然自也没觉意外，有了陆遥，这死妞愿意跟着她才有鬼了。 　　她笑眯眯的穿好衣服，又从一旁取过了那枚已然有些褪色了的爱马仕包包，仔仔细细的别在了身上。 　　陆遥看着觉得挺掉份，苏嫣然却意外的喜欢，去哪都背。 　　静了静，她偏头，问了一声： 　　“你看你这个包都旧了，改明儿，要不给你买个新的？” 　　那种限量版典藏版之类的，买不起，也不舍得买。 　　但是一些基本款，也还是能够奢侈一把的。 　　苏嫣然啊了一声，好半晌这才意识到陆遥说的是她手中的包包。 　　她眯了眯眼，忍不住轻笑： 　　“你不老说买爱马仕是智商税吗？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她这么一问，反倒是老陆楞住了。 　　是啊…以前，还是男身时，她总是会觉得，这些高端品牌，奢侈品，是浪费钱，智商税，有钱也不会买。 　　可现在不知怎么的，却总觉得，给苏嫣然配上怎么一个，好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她不 　　苏嫣然却是笑了笑。 　　“好啦，知道你疼我啦，爱你，老公最好了，么么哒，mua。” 　　又开始口花花了。 　　陆遥瞪眼，无可奈何。 　　这边，苏嫣然终于穿戴整齐，她别了别自己的小坤包，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其实也不用换的，这个就挺好的，我很喜欢。” 　　陆遥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走啦…” 　　穿戴整齐，又在门边上换好了高跟鞋，她偏过脑袋，似有些恋恋不舍。 　　“婉凝。” 　　她叫了一声。 　　“干嘛？”小笨蛋瞪眼，也没个好声气。 　　“记得听拔拔的话！”苏嫣然笑了笑。 　　“知道啦，还用你说！”小姑娘做了个鬼脸，看起来格外的特叛逆。 　　临走前，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看陆遥。 　　“对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陈少。” 　　老陆嗯了一声。 　　苏嫣然眯了眯眼，好半晌后，这才嘀咕道：“手机不许关，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行啦。”陆遥最见不得她这样，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我就是去见个网友，至于这样吗。” 　　见她这般没心没肺，老苏却是板着个脸，训斥道： 　　“你要见的可是个男人哎。” 　　男人凶猛，尤其是自家老公，还长得这么好看的情况下！ 　　“行啦行啦。”老陆瞪了瞪眼，又起身推了推：“赶紧走赶紧走。” 　　苏嫣然这才不情不愿的，推开门，离去。 　　…… 　　是的，见网友。 　　准确来说，应该是去见书友。 　　陈少，大专之使，《诡秘之序》的榜一。 　　呃…怎么说呢，自古榜一睡主播？ 　　想想…还挺别扭的。 157，社恐的线下见面会（1）。 　　见网友着实是件相当尴尬的事情。 　　话说国内，在互联网刚刚兴起的那个年代当中。 　　见网友曾是件相当时髦的事情。 　　那会儿在网上，见到一个用漂亮姑娘做头像的网友，绝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的开始幻想，幻想着两人该如何奔现，幻想着线下见面会遇到怎么样有趣又或者是微羞事情，幻想着两个人怎么从网友慢慢变成知己，知己到知心…更有过分的，直接跳过这些步骤，直接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仔细想想，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而随着互联网进入了新时代，网恋的风评莫名被害，各种线下翻车，相互嫌弃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再加上愈发愈加发达的各类美颜软件，以至于线上线下的落差的格外之大。以至于网恋超甜，线下失联的情形，屡屡登上各大板块的头条。 　　…慢慢的也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直到现在，恐怕就连六岁不到的苏婉凝，都不信网恋了吧。 　　那东西终究是个镜花水月，不太实际的。 　　… 　　话又说回来了。 　　陆遥见过网友吗。 　　有一说一，那是真没见过 　　她是社恐，典型的，就内种线上张牙舞爪像只小脑斧，凶巴巴的，喷人杀马，无恶不作。线下则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敢缩角落里边，安安静静，小只小猫。 　　这想来，也多半是绝大多数人的真实写照了吧？ 　　临出门前，她多少有些不安，翻着自己那几件为数不多的衣服，左瞧右瞧，老大不得劲。 　　这也是绝大多数的“男生”的通病了吧？老是嚷嚷自个儿不在意外表，不在意穿着打扮。可如若真碰到些什么事情…尤其是线下聚会时，那简直是恨不得打扮得花枝招展，把全身家最昂贵的行头，往身上套。 　　陆遥也是这样。 　　毕竟见的…可是自家的书友，土豪，榜一。 　　虽不大确定对方到底抱着怎么样的想法，可自己毕竟是以作者的身份，去面对一个真心实意喜欢着自己的读者。 　　怎么说？总不能让对方失望，对吧？ 　　简而言之，就是这货有了点偶像包袱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她这次过来上泸，也没带什么衣服，来来回回换着，也就那两三套。 　　翻着翻着，不经意却是翻到了苏嫣然的衣柜。 　　她左右挑了挑，好一会儿这才挑中了一件略显朴素的衣裙…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婉凝，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做贼心虚。 　　“我现在是女，是女的，不是女装，不是女装。”她暗自嘀咕，说服自己，然后这才慢吞吞的褪下衣裤，换上那件小裙子。 　　呼…不羞耻不羞耻。 　　她嘀咕着，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镜子当中的…自己。 　　水墨色的半身裙，略显宽松的淡蓝色羊毛衫，苏嫣然个子比她稍微高些，衣服套在身上，总有种小姑娘偷穿妈妈衣物的不协感。 　　她又开始心虚，撇了一眼苏婉凝，见小丫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咳了咳，便问：“婉凝，好看吗。” 　　玛德，还是好羞耻！ 　　结果小丫头却是完全不能理会陆遥的纠结，就一直在嚷嚷：“好康！拔拔穿裙子好看！” 　　陆瑶觉着自己身为老父亲的尊严，正在一点一点的，慢慢丧失殆尽！ 　　这大冬天的，穿裙子自是有些冷了，她左翻右翻，又找出了一件打底裤来。 　　传说中的，加强版秋裤！ 　　她忍着羞耻，慢吞吞的套上…结果，感觉竟还挺不错的，棉质的质地，紧紧包裹着双腿，贴合着肌肤，格外的暖和。 　　等穿好，又忍不住夹了夹腿… 　　那种触感… 　　停！ 　　她不是变态！！ 　　一时间，她面颊通红，见苏婉凝仍在看着自己，那种羞耻感，就愈发愈加的明显。 　　她轻轻咳了咳，又伸手搂了搂婉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你别跟你妈说，我穿她衣服的事情。” 　　小丫头嗯了一声，似懂非懂。 　　她到现在仍有些搞不明白，这为啥，不能和麻麻说呢？ 　　想不明白！ 　　到时候问问麻麻好了！ 　　小脑瓜子，自顾自的在想。 　　…… 　　有一所一。 　　陆瑶是个乡下人。 　　至少在她自己的自己认知当中，她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当初他刚从老家来到N市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而当她从N市初到上泸这座大城市时，那种PTSD，又开始犯病了。 　　之前有个苏嫣然在边上挡着的时候，那感觉还不怎么明显。 　　现在她独自一人带着苏婉凝，独自一人，带着苏婉凝，出街，挤地铁。 　　就…怪怪的。 　　再加上来上泸之前，网络上边送看到的，铺天盖地都是些上泸人看不起外地人，排挤外地人的林林总总。 　　她总觉得街上的那些个上泸人，一眼就看出了她外地佬的本质！ 　　反正就是怪怪的。 　　因为错开了地铁高峰期的缘故，地铁上的乘客并不多，以至于偶有几道目光望过来，就显得尤为清晰。 　　老陆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目光，她偏了偏脑袋，跟着又将小丫头抱在怀中，以掩尴尬。 　　小丫头正捧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见陆遥把她抱，她捧着个手机，特自然的问道：“拔拔，这人是谁啊，怎么老给你发短信？” 　　只见荧幕上边，中单之神的头像，在不停的闪着。 　　最后一条消息显示是在一分多钟前，对方问她倒哪里了。 　　然后苏婉凝帮她回复了，回复的内容是：“asdfegewbe。” 　　好吧，这年纪的小孩子，连小学都没上过，让她学会拼音，也是挺为难人了。 　　她将手机拿了回来，半是无奈半恼怒的敲了她一下。 　　小丫头眼睛一眨不眨，却是问道。 　　“拔拔拔拔，这人是不是对你有想法，图谋不轨啊？” 　　老陆：“……” 　　这小魔头，拼音没学全，乱七八糟的成语倒是学得一套一套的。 　　“你瞎说什么呢。” 　　她感觉旁边的上泸人又在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 　　苏婉凝却不依不饶，大声嚷嚷：“他肯定是在馋你身体！” 　　陆遥面颊微烫，只觉得车箱里众人的目光又开始望了过来。 　　她拍了拍苏婉凝那小脑袋瓜，跟着又埋怨道。 　　“你瞎说什么呢…” 　　读者老爷都是正直的人，才不会有这样奇怪的心思呢！ 158，安产型！ 　　… 　　今天的上泸，难得的好天气，久未放晴的天，冷不丁的见着了太阳，充足的阳光明晃晃，在冬日里显得尤为的难得。 　　街道不算喧闹，但也谈不上悄静，碎碎的带着些许上泸这边特有的软语口音，听起来，竟是莫名的有些亲切。 　　两人约好的地方就在这公园一角，算是闹市。 　　这会儿约莫还是上班时间，公园里漫步着的基本都是些老人，公园角落处有不少白头发的老人家老太太，高高举着个牌子，在给自家儿子儿女相亲。 　　所以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见面呢… 　　老陆嘀咕着，又摸了摸手机，掏出QQ，又给中单之神发了一条短信。 　　“我到了，你在哪。” 　　中单之神的短信很快回复了过来。 　　“你到了？我堵车了，稍微等我一下。” 　　这感觉，真是别扭至极。 　　她偏着脑袋，搓了搓苏婉凝的狗头，这才感觉心底稍安。 　　正好一旁摆着条长椅，她走了过去，刚想坐下，结果就见一个面目和蔼的老太太，靠了过来。 　　陆遥愣了愣。 　　就见那老太太举了个牌，上边写字。 　　“吾儿一米八。” 　　“年入五十。” 　　“长相中等偏上。” 　　“上泸内环有三套房产。” 　　老陆：“……” 　　发生了什么？老人家您是在干什么？ 　　老太太眉眼带笑的，上上下下打量着陆遥，片刻之后，这才搭话。 　　“要不要看看我儿子的照片？很帅的，看看嘛。” 　　老陆：“……” 　　“阿姨…”她叫了一声，略感别扭，好一会儿，这才拍了拍苏婉凝的小屁股：“阿姨，这我女儿。” 　　老太太喔了一声，似乎稍感遗憾，怔了片刻，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陆遥：“……” 　　老太太见她不做声，以为她想岔了，又补了一句：“我儿子也不在意的！” 　　不不不，还是请您多都少少在意一下吧！请务必多考虑一下！ 　　老陆无奈。 　　苏婉凝听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只觉得这老太太笑容挺和煦，她伸了伸，奶声奶气道：“我要看照片。” 　　老太太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翻出了她儿子的照片。 　　见苏婉凝这般样子，后边跟着排队的几个老头子老太太顿时捶胸顿足，好似在后悔自己晚了一步的样子。 　　更有一个老头子上前拆台。 　　“小姑娘，你别被她骗了，她儿子一点都不帅，还是我儿子帅点！来看看我家的条件！” 　　一边说着，还一边晃了晃手中的牌子。 　　陆遥：“……” 　　老太太不甘示弱，回头怒斥。 　　“我怎么记得你家是个闺女？你哪有儿子？” 　　老头子双手叉腰，理直气壮：“怎么啦？闺女又怎么啦？现在这年头，同性才是真爱！你怎么知道这小姑娘不喜欢我女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不喜欢。 　　她左右为难，别扭得厉害。 　　小丫头这个时候却是从她怀里钻出，蹦蹦跳跳的走到那拆台的老头子身边，盯着老头子手中的一个劲的猛瞧。 　　怎么这上边的皂片，看上很像是前两天一同去苏杭园林的那位孟阿姨？ 　　正在陆瑶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却在这时，手机却是响了。 　　她摸起手机，看也不看，顺手就摁下了接听。 　　在喂出第一声的时候。 　　就见到不远处，一位染着头发，吊儿郎当的男生，也看了过来。 　　却是曾在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男生。 　　陆遥怔了怔，好半晌这才讶异道：“怎么是你？” 　　陈少这边自也有些意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小天使，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场合遇见…她呆了好一会儿，这才低低道：“是你…你是鹿老仙？” 　　当着人的面，喊着网名。 　　这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老陆轻轻咳了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点头道：“嗯…是我。” 　　… 　　离公园不远，就能看到一片繁华的商业街区，陈少领着几人，轻车熟路的进了一家咖啡厅，点好咖啡，又要了一些糕点。之后一时间，一桌子的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场面竟一度的有些尴尬。 　　直到咖啡端上。 　　陈少的女秘书这才小心翼翼的拧开糖罐，她先是给自家公子盛了一些白糖，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陆遥和苏婉凝。 　　苏婉凝用勺子敲了敲杯碗，跟着又嚷嚷道：“我要砂糖，我要砂糖。” 　　这小魔头，还是和之前见过的一个样。 　　女秘书忍不住笑了笑，这才勺过一匙羹的白糖，喂到了小丫头的杯子里。 　　陈少仍自有些不敢相信，他盯着陆遥，目光茫然。 　　直到女秘书轻轻拍了拍，提醒到，“陈少，这样看女孩子是很不礼貌的！” 　　他这才如梦方醒。 　　陆遥轻叹一声，感觉脸有些滚烫…所以说，她真的很讨厌见网友啊！ 　　陈少几次张口，好半晌，他才嘟囔道：“你…真是鹿老师？” 　　陆遥点头。 　　“诡秘之序是你写的？”陈少仍有些恍惚，呆呆的问。 　　陆遥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有一部分是我…老公在写的，我老公死后，后续的更新，都是我在负责。” 　　她还记得苏嫣然硬生生给她添加的人设呢，然而“老公”这个词，她念着，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以至于这个词念着的时候，特别的轻，特别的…温柔。 　　苏嫣然和小仙女的老公，是同一个人… 　　想起这一家子乱七八糟的关系，陈少也颇感复杂。 　　陆遥也懒得解释，她摸出手机，先是把后台亮给对方，跟着又点开便签，那里边，还存着半章《诡秘之序》的更新稿件呢。 　　虽然说这段时间，陆遥的更新谈不上稳定，但却一直在写，时不时更个几章，七零八落的。然而《诡秘之序》故事却一直在继续。 　　等看清手机荧幕上的那篇残文时，陈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是《诡秘之序》的铁粉，自是认得出这文的文风。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竟莫名的有种直觉。 　　不谈逻辑，不谈其他。 　　他总觉得此时此刻，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孩，就是鹿老仙…本仙。 　　有那么一些些的荒谬。 159，绿茶和变身女（1）。 　　… 　　这日，下午，百合工作室。 　　苏嫣然忙里偷闲，捧着个手机，这会儿，正躲在角落这边摸鱼。 　　讲道理，她是有些担心。 　　毕竟自家那位现在已经变成了软萌可爱的大妹子老公，时至今日，她仍没有多少身为“女生”的自觉。 　　这种不自觉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说话时仍是一副“男生”的口吻，比如做事时，又往往喜欢习惯性的把自己放在男生的位置上。 　　这种潜移默化的潜意识，毕竟代表的是她曾经的生活习惯，一时间要她改变，确实很难调整过来。 　　这种微妙的习惯性思维，以至于这家伙…以至于陆遥，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边，就会显得格外的呆萌，迷迷糊糊的，和她那张俏丽无双倾国倾城的小脸蛋一对比，这种反差就格外的明显。 　　大多诉女生女孩子，从小可爱到大，她们早就习惯了男生的追捧，也习惯了阿谀奉承，当她们习惯了这些示好之后，长大了，就会变成绿茶。 　　…咳咳，当然也是会有好女孩的。 　　但陆遥不同。 　　她没有这从小到大，被奉承被追捧的经历。而是直到三十好几，才冷不丁的变成了…陆温娴。 　　她缺乏成为绿茶的土壤，也缺少变成绿茶的经历，她可以较为理智，且理性的去看待自己变成女孩子的事实，不娇蛮，也不任性。除了偶尔会跟苏嫣然撒撒娇之外，绝大多数时候，她都表现的，异常的成熟。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她知道自己变成女的了，也在很大程度上努力去适应自己变成女孩子这一事实，可问题在于，她并不清楚，变成女生之后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可爱… 　　天生俏美，却不自知。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感觉。 　　就是这样的呆萌，才最容易被人骗的好吗？ 　　尤其是那些油嘴滑舌的男人们，更是如此！ 　　所以… 　　老苏有些担心。 　　趁着摸鱼，她偷偷摸摸掏出手机，跟着给陆遥微信，发去了短信。 　　“没出什么事吧？” 　　短信很快回复过来，就见上边写着。 　　“ggoerigijq。” 　　苏嫣然：“……” 　　看样子是苏婉凝那着她手机呢。 　　想了想，她又问： 　　“拔拔没出事吧。” 　　苏婉凝身为王者荣耀职业玩家，手速自然也是相当迅速。 　　她又回。 　　“mo4,jsnnryoudianf.” 　　这句话苏嫣然倒是看懂了…苏婉凝所：“没事，就是那男人有些烦。” 　　可以可以，婴语十级。 　　听见她没事，老苏这才心安，想了想，又回复道：“看好你拔拔，要保护好她喔。” 　　苏婉凝回：“geogow。” 　　苏嫣然又看懂了，苏婉凝说的是：“还用你说？” 　　这孩子皮的，气得苏嫣然牙痒痒！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旁传来孟姐喊她的声音，她匆匆应了一声，这才收起手机，跑了过去。 　　… 　　之后，《鬼冥婚》的短片，终于剪辑完成。样片里五分多钟的长镜头，裁剪之后，就仅剩不到两分钟的长短了。 　　然而就算如此，这则视频仍旧是太长了。 　　毕竟在当下的这个社会，在互联网如此这般的快节奏当中，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静下来，去观看这样一则广告的。 　　短视频为什么能火，正是因为这视频长度适中，能够打发碎片时间，顺应了当下互联网发展的节奏。 　　不说别的，单单就说歪嘴龙王流行起来的那几则广告，不过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制作方就恨不得把一本几百万字小说的全部剧情，把爽点，通通都蹂进故事里。 　　这便是当下时代的潮流。 　　… 　　而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短视频终于开始在各大平台上边，刊载放送。 　　作为甲方爸爸的磨镜杂志编辑社这边，在拿到成秒片的第一时间，就将短片，投放至各大APP厂商广告栏处，也算是下了血本，孤独一掷了。 　　然而初期投放的效果，反馈却有些糟糕。 　　主要还是因为，这广告时长，实在是太尴尬了。 　　两分钟的广告，绝大多数用户在点进来的之后，一但意识这东西是枚广告，是绝对不会有耐心，看下去的。 　　绝大多数的用户，对于此类的商业宣传广告，总天然的带着一种厌恶和排斥感。 　　典型的太不看，逆反心理。 　　而工作室这边呢，她们一行，投放至tiktok，微博，头条，破站公众账户上的反馈，也并不太理想。 　　tiktok还稍微好些，毕竟苏女侠曾在一个多月前还短暂的红过，自然也有些观众基础。 　　然而观看人数有些，热度和口碑却有些寥寥，更有甚者，在老苏出场之后，便有看客，在弹幕上边吐槽：“才有几个热度啊？马上就开始想要恰饭？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如此种种。 　　大多数看客对于广告天然的排斥，不外如是。 　　而至于投放在B站公众号上边的短片视频，数据就更不堪了，上传至今，已经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播放量不涨不说，连个弹幕都没有一条。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格外的寒酸。 　　评论区里倒是有几条留言。 　　留言的内容大概是“奈喵老公粉到此一游。”“奈喵后援粉丝团宣布占领！”“这就是不奈喵酱踢出去的广告视频吗？真有够可笑的。” 　　饭圈操作，可见一般。 　　… 　　而造成这一切是始作俑者，肉食系的小奈喵，这会儿，恰巧，正在平台上直播。 　　直播间里的热度还挺高的，弹幕频频，人声鼎沸，时不时还能看到些许礼物刷着屏霸着榜，热热闹闹，气氛融洽。 　　正好在这个时候，直播间里进来了一个大佬，而大佬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舰长，砸了下去。 　　一时间，小奈喵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她悄悄摸摸的换了个姿势，黑丝小腿顿时在荧幕上若隐若现。 　　顿时，弹幕又是一阵沸腾，鬼哭狼嚎的。 　　毕竟好歹也算是85分级的美少女吖。 　　而小奈猫却是假意不知，慢吞吞的娇嗔，嗲气道：“谢谢生煎组组组长小哥哥开通的舰长，谢谢。奈喵的微信粉丝群号就在右下角，欢迎组长酱加入呀，mua啊，么么哒！” 160，绿茶和变身女(2）。 　　小奈喵今天出镜，穿的是某款热门舰娘手游，限定款泳装皮肤的COS装束。 　　衣服很漂亮，也很清凉，服装特省布料，东一片西一片的，还有长长的黑丝袜大长腿，魅惑十足。 　　这便是女主播的优势了。 　　只要长得好看，好看到足以秀色可餐，但么就算直播的内容有些乏味，也依旧不缺人气。 　　今天的直播间就是这样。 　　COS的服装够好看，够色，再加上人的妆也画得还行，以至于送礼物的观众看客频频冒出，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小奈喵心下得意，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望着镜头，嗲声嗲气的撒着娇：“大家能来看喵，喵已经很满足啦，礼物什么的就不要送了！” 　　然而越是这么说，送礼物的就越多。 　　哗啦啦的流水孜孜不倦的跳着，小奈喵眯着眼，心底却格外的满足。 　　礼物一多，热度就上来了，热度上来之后，聊天的游客，慢慢的也就开始变多。 　　有人开始聊起前两天小奈喵去拍摄《鬼冥婚》的事。 　　便有粉丝开始的声讨，言辞颇有些激烈，讲来讲去不外乎就是饭圈那一套，说百合工作室店大欺客，欺负她们家小奈喵之流之流。 　　各种怒斥。 　　小奈喵心里偷乐，但面上却仍要说：“好啦，大家别带节奏了，工作室的姐姐们其实挺好的，就是我们之间拍摄理念不同，大家不要再说了。” 　　口口声声的说要不带节奏…其实带节奏最凶的，就是她了。 　　前两天刚从工作室回来的时候，她可是一肚子的气，尤其是被孟姐指桑骂槐的损了一通，当面没与起争执，回到家的时候，却又越想越气。 　　她暗戳戳的找了几个信得过的粉丝，委委屈屈的与人家埋怨了几句，那几个粉丝倒也通透，隔天就跑到了百合工作室的公众号底下，带节奏去了。 　　不仅是百合工作室的公众号，就连苏女侠的…也就是woailuyao9999那个号，也冒出不少粉丝在为小奈喵出气。 　　很微妙，因为苏女侠最先是在titok上边火的，破站好大一部分观众虽也觉得她很漂亮，但又下意识的总觉得她是别站的人。 　　就是那种很微妙的排斥感在作祟，以至于苏女侠帐号底下的节奏，反倒要比工作室那边还要更凶。 　　这些节奏，自是给小奈喵，好声的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恶气出完，人设还是要维持的。 　　尤其是在直播当中，更是不能当众发脾气。 　　她心思微转，场面话却不落：“…喵不计较的，也没受多大的委屈，大家不要在去责怪工作室的姐姐们了，大家能怎么维护喵，喵已经很开心了。” 　　听听，这场面话，说地有多漂亮。 　　她既大方，又可爱，这样的萌妹子，宅男又怎会不喜欢呢？ 　　果不其然，弹幕又一次沸腾了，各种夸她懂事，乖巧的。 　　生煎组组长跟着，又刷了一波礼物，几架大船横空出世，一时间满屏的特效光影，异常的绚烂。 　　肉食系·绿茶·小奈喵，心下狂喜。 　　就在这样一片热闹的气氛当中。 　　忽然有些观众，开始说起《鬼冥婚》拍的那条短片。 　　小奈喵这会儿只当自己胜利了，看到有人提起那短片，也没当回事，反而顺着弹幕的话，聊了起来：“是吗，那短片拍完了？” 　　她其实刚刚已经在后台处刷到过那条短片了，播放量惨淡得不行，还要那寥寥可数的弹幕量。 　　呵，这种程度的热度。 　　连打压都没什么必要了。 　　小奈喵自觉是上位者，全然没把对方放在了心上。 　　结果有条弹幕一直在刷。 　　“…《鬼冥婚》那短视频，好看，超，超漂亮。” 　　弹幕君胡言乱语的，因为没怎么刷礼物，平时在直播间里也没啥存在感。 　　然而再怎么没有存在感，也顶不住这同学一直在刷啊。 　　不多时，就有几个同学跑到那边去看了。 　　有过了几分钟。 　　那几个同学跑回来，也开始胡言乱语了， 　　“好康，好康！” 　　莫名其妙的… 　　这什么鬼呢？人传人呢这是？ 　　慢慢的开始，她的弹幕上边多了一些看不懂的台词来。 　　“小唯我老婆！” 　　“小唯一生推呀一生推！” 　　小奈喵在破站直播有有些时日了，也知道破站的观众换老婆跟换衣服似的，一天一个不带重样。 　　她不理解的是责个“小唯”。 　　小唯是谁？ 　　恍惚了片刻，她才随即想起，这“小唯”，好似应该，是《鬼冥婚》的故事里边，那女鬼的名字。 　　这？怎么这老婆，换到这女鬼身上了？ 　　直播间里人传人的现象越来越夸张，甚至有几个顶着奈喵家XXX名字的ID，在直播间里留言：“帮我告诉奈喵一声，我不回去了！” 　　小奈喵：“……” 　　这种被当面牛头人的感觉，换谁谁能忍啊。 　　最要命的是，之前连刷了好几千礼物的土豪，生煎组组长，也被人传人的弹幕吸引了，他回了一条弹幕，问道：“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然后，小奈喵的后台里边，就看不都这位土豪的足迹了，五分钟过去，也没见回来。 　　真就不回来了啊？ 　　小奈喵楞了楞，她下意识的摸出手机，偷偷摸摸的点开了百合工作室的公众号，结果，她发现，先前她看过的啊条《鬼冥婚》的短视频，播放量虽依旧稀少，但弹幕，却肉眼的可见的，开始变密集起来。 　　她看到自家土豪，就那生煎组的组长，已经在后台，给这视频充电了。 　　组长还在评论区里，留言上书：“三分钟内，我要这女鬼的全部资料…” 　　事情不对了呀… 　　她有些慌，切回直播间，却是发现，直播间的热度，一下子却是跌了许多许多。 　　更是有些嘴贱的，很是直接的在直播间里留言：“也难怪会换掉小奈喵了，小唯比奈喵漂亮太多了。” 　　她认得这条弹幕，也认得这个用户的ID，这ID是她直播间里的常客，平时也算得上是她的拥趸之一。 　　然而现在… 　　肉食系·绿茶·小奈喵，彻底慌了。 　　她是个绿茶，土生土长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女人与女人…啊，不对，应该是在绿茶同绿茶的较量当中，如果颜值落于下风的话… 　　那么事情的对与错，就会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161，小唯。 　　… 　　眼见着自家直播间的热度愈发愈低，弹幕也肉眼可见的变得稀疏起来，仅剩下来为数不多的死忠粉，这个时候也开始慢慢在聊起关于女鬼小唯的事情。 　　小奈猫忍不住眨眼，一方面，她有些嫉妒，另外一方面，她又有些好奇。 　　这个所谓的女鬼小唯，真就有传说中的这么好看咩？ 　　片刻恍惚，她不自觉的有些走神。 　　她忍不住在想，这个所谓的女鬼小唯，到底是谁？ 　　工作室负责人是个叫孟姐的，三十好几的老女人，不漂亮。所以女鬼小唯，自然不大可能是她。至于另外一个苏女侠，她倒是见到了，也觉得内小姐姐挺A，挺好看的。 　　但是苏女侠和她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再加上对方在短片里的扮相，多少是有些朴素，所以女侠在颜值方面…应该不至于秒她这么多才对。 　　那么，还有谁呢？ 　　那天去往百合工作室，见的人有很多，也发生了不少争执。以至于她对整个公司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回到家后，却是下意识的，想把那天的事情，全都给忘记掉。 　　…好像还真有一个？ 　　她眨了眨眼。 　　记得那天，她在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好像见到办公室里，有个抱着小孩子的小姐姐，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 　　只是一个擦身，小奈喵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她只是依稀的记得，这小姐姐一直抱着那小孩，一直在哄着。小姐姐身上有股很好闻很香甜的味道，所以她记忆犹新。 　　不过…那都是人妻了，能漂亮到哪里去？ 　　她有些不信邪。 　　片刻走神，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个这时还在直播，她轻轻咳了咳，看着弹幕，便问：“真有这么好看吗？” 　　弹幕上边顿时一大片的好看刷屏。 　　小奈喵羡慕嫉妒恨之余，好奇心也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好奇心害死喵啊！ 　　她眯了眯眼，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嘟囔。 　　“喵也要看看，那女鬼小姐姐，到底有多可爱！” 　　然后她小心翼翼，点开网站，然后搜索出百合工作室的公众号，这才点了进去。 　　不过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鬼冥婚》短视频的播放量，就已经从先前她看过的0.1，刷新到了一万多。 　　这样的成绩其实并不算太过出彩，如果有合适的曝光，适当的引流，又或者是网站本身的推荐，一个新人，也能做到如此这般的成绩。 　　然而恐怖的地方在于这个视频的弹幕量。 　　在点进去，刚刚刷出视频，第一时间，就被满荧幕的“再来一遍”“诸君，你们刷第几次了？”“开头见开头见！”“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有就刷了三十多遍而已。” 　　小奈喵顿时愣住。 　　这弹幕的密集量，可是要比她直播间里热闹得太多太多了啊！ 　　可恶啊喵！好羡慕啊喵！ 　　她继续羡慕嫉妒！继续咬牙切齿！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是在直播，记得要在观众面前保持形象，她轻轻咳了咳，又装在不在意的样子：“怎么这么多的弹幕呀，喵都看不的视频了。” 　　弹幕很是适宜飘过一句茶艺大师，在当下本就不多的弹幕里边，显得，格外的阴阳怪气… 　　小奈喵当然知道这是在说她，但她又能怎么办嘛…只得装做没看见了。 　　好在这时，直播间里还剩下几个她的死粉，也就是所谓的房管，见到人带着节奏，二话不说就是一个禁言送上… 　　这才稍感松了口气。 　　有一说一。 　　《鬼冥婚》短视频的开头，的确是有些无趣，旁白，背景介绍，精致但却千篇一律的苏杭园林，如果单单说这前三十秒的镜头，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因为近年来汉服风的兴起，再加上古风汉服和园林很搭。像苏杭园林这样热门的网红景点，早就已经不知被多少人取过景，拍得腻歪掉了。 　　而百合工作室的摄影师，自然也没能拍出什么新意。 　　缓慢的镜头，慢吞吞的旁白，然后就是苏女侠的出镜，她一袭清爽干练的现代服饰，气质超A。随着苏女侠的出镜头，镜头从远而近，落在了她的身上，慢慢的变成了她的第一人称视角。 　　而镜头前方的古屋，温温吞吞的于晨光之下，满慢的呈现出了全貌。 　　就像是被一条线，分割成了两世的时光。 　　恰如了《鬼冥婚》里所描述的那样，穿越了千年的孽缘。 　　终于开始有趣了起来。 　　小奈喵眨了眨眼。 　　这镜头，确实挺美的。 　　她斟酌片刻，这才缓缓开口：“苏姐姐好漂亮呀…” 　　毕竟是当着直播观众的面，总该要做些样子的。再加上苏女侠本身的基础盘并不在破站这边，又不是和她同一类型的“美人”，假假做一些场面功夫，还能落得个大方，大度的美名。 　　小奈喵！茶艺点满！ 　　结果她这话还没说完呢。 　　又开始有几个带节奏的路人甲乙丙丁冒出。 　　小奈喵略显烦躁… 　　今天这是怎么了，流年不利啊。 　　她自是不好骂人，只得摸出手机，偷偷叫上三五个好友（舔狗），来直播间里冲冲热度。 　　而直播间里，视频仍在继续播放。 　　苏女侠推开小屋，屋外的阳光倾斜进来。 　　屋子里，一半是光，一半是影，摇曳的光束照耀着空气中的尘埃颗粒，清澈透明，有种粗糙，却真是的磨砺感。 　　这就是摄影机和手机镜头拍摄出来的，画面的不同么。 　　小奈喵眯了眯眼。 　　拍的毕竟是个鬼故事，这会儿，画面暗下，又配上略显幽冥的阴乐，整个镜头一下子变得阴森了起来。 　　小奈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喵好怕。”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对于她的茶艺表演，看不下去的早走了，看得下去的，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当镜头给到床铺上的女鬼时。 　　音乐，故事，旁边，一切的一切，似乎在这一瞬，都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那穿越千年的狐妖女鬼，名叫小唯。 　　那张美得倾城的脸蛋儿，藏在若隐若现的帷帐后边，只是轻轻的抬起头来，回眸一笑。 　　这一笑，纯净得近乎残忍，犹如照进密林里的月光，一瞬间，便让这灰暗晦涩的世界，多了万千颜色。 162，既以容颜得天下（1）。 　　… 　　发生在小奈喵直播间里的一切，其实更像是一出闹剧。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小奈喵直播间里看客所带来的第一波流量，终于，是让《鬼冥婚》热度，逐渐开始萌发。 　　有一说一。 　　《鬼冥婚》短视频的开头，确实太过冗长，无趣，以至于绝大多数的人在看到视频的第一时间，都会关掉。 　　可热度上来之后，就不一样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视频的后半段会有好东西，在这样微妙的心理之下，就算是前半段的剧情有些无聊，绝大多数的人，还是能够坚持下去的。 　　而且本身，这视频也没有多长，对嘛？ 　　而这则短视频的热度，真正被炒起来，应要属下午三点。“不会起名的绅士酱”，所发出的那则视频之后。 　　“不会起名的绅士酱”本身就是破站顶流的UP组之一，这么多年下来在站里边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在有了一顶程度粉丝基础视频后，视频一经发出，很快就有不少观众过来应援，视频的点击量自然而然被顶到了站里前几，各种霸榜。 　　这便是人红，便是流量的好处勒。 　　比起百合工作室所发的原版视频，“不会起名的绅士酱”所发布的那则的，则是更精简了一些，2分钟直接砍到了1分钟。又减掉了一些冗长和无意义的镜头，之后，还添加了一些特效，配上了节奏感十足的踩点音乐。 　　最重要的是。 　　绅士酱，他开了滤镜！他加了滤镜。 　　原本就已经是无双美颜的女鬼小唯，在柔光的滤镜之下…脸上没有黑眼圈、没有斑点、没有痘印、甚至就连一些些色块不均的暗沉，都不存在。 　　设定明明是个女鬼来着的，可怎就长了一张如此精致的神仙颜值？ 　　… 　　小奈喵在看到绅士酱所发的短视频时，已经是下午快七点多钟的时候了，在这期间，跑去白合工作室公众号底下去看女鬼小唯的看观看客，此时零零碎碎的，也跑回来了一些。 　　然而人回来了，心却不在了。 　　直播间中，观众们讨论的，更多的仍旧还是在那则短短不到两分多钟的视频，更有过分的者，直接问小奈喵，她有没有那个女鬼小唯的联系方式。 　　牛头去死好嘛！ 　　小奈喵心乱如麻，然而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大度大气的样子。 　　不过很可惜的是，不管她再怎么整活，观众们的注意，也似乎都有些回不到她身上了。 　　以至于一下午的直播，都有些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而直到“绅士酱”的视频刷出。 　　女鬼小唯的热度，又一次呈爆发状，疯狂的增长了起来。 　　她看着视频，那在柔光之下的盛世美颜，一时间，心底却是酸酸的。 　　“…不就是滤镜嘛，我要开这么高的滤镜，我也可以的嘛…”她心下嘀咕，可又不得不承认。 　　这女鬼小唯，长得确实是很好看… 　　她上她不行的那种好看。 　　总而言之，纷纷扰扰。 　　… 　　晚，七点。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苏嫣然，又经历了快一个多小时的通勤，终于赶在天黑之家，回到了家中。 　　讲道理嘛，上泸晚高峰期的地铁，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挤得上去的，她能顺利回到家中，已经实属幸运了。 　　刚一推开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嗞拉嗞啦！”的声响。 　　厨房那小隔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买回来就没用过几次的电磁炉这个时候正满功率运作着，满满一锅的食材混合着香料的味道，清香扑鼻。 　　老苏在玄关处换了拖鞋，三下两下的走到了厨房里边，揭开锅一看，锅里的汤汁，已经有些淡淡的黏糊状，牛肉貌似好了，看上去软糯可口，勾得人不自觉的食指大动。 　　陆遥还在边上蒸饭呢，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到是苏嫣然回来，眼底不自觉的闪过一丝丝柔和，轻声道。 　　“…回来了？” 　　苏嫣然今个儿一整天，都在公司里看着《鬼冥婚》的样片，看得都有些懵掉了。 　　可回到家中，听到陆遥轻飘飘的一句“回来了？” 　　她竟一时有些恍惚…像是穿越了时空，逆着时间，她和她都回到了千年之前的那个盛世当中，她是富家小姐，足不出户的千金…而她呢，不过是一只的山精野狐，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她救下了她。 　　…这才有了这之后的故事。 　　迷迷糊糊间，苏嫣然有些走神，饭菜所蒸腾出的雾气氤氲，弥漫在这不大的小屋子里，以至于就连近在咫尺的陆遥，都有些不大看得清。 　　陆遥没她那么多的花花心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戳在门边一动不动的，只是好笑： 　　“站着干什么呢？到外边去等着，饭菜一会儿就好…” 　　陆遥一边说着，又一边忍不住的埋怨道：“我说你啊，你也真的是，你这都多久没在家里做过饭了，餐具都快发霉了……不是我说你，你一个人怎么样我不管，可你带着宛凝啊，天天吃外卖算什么事…” 　　唠唠叨叨，听着却格外的亲切。 　　她也不恼，也不生气，就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只觉得异常的温馨。 　　她没来由的想起《鬼冥婚》的故事。 　　狐妖爱慕千金小姐，而千金小姐却不自知的故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 　　她们两个人又怎么会错过一次又一次，沉沦了近千年？ 　　陆遥叨叨絮絮的说完，见苏嫣然仍旧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她没好气的瞪了瞪眼，跟着又用力一推。 　　“…快点出去。” 　　这厨房确也太小了一些，两个人站在屋子里边，连个转身都做不到。 　　这都动上手了。 　　苏嫣然这才转身，离开。 　　能嫁给她，实属天大的幸运…怎么说呢！就跟上泸晚高峰地铁时，能够挤上车一样的幸运！ 　　她眯着眼，偷偷的笑了笑，小屋还那座小屋，但有她在，却多了一丝丝人烟。 　　…… 　　不多时。 　　一锅土豆烧牛肉，很快就已经端上了桌。 　　老陆手艺向来不错，看着网上的菜谱也能有样学样的做得七七八八。 　　土豆烧牛肉，浓郁的汤汁，配上香喷喷的白米饭，亮汪汪腻乎乎的，每颗饭粒都浸着油花，瞅着特解馋。 163，既以容颜得天下（2）。 　　其实吧，家庭地位这东西，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标准。 　　就比如她们陆苏一家吧…如果非要分个高下，那么在陆遥心中，她们一家的地位，肯定是宛凝大于菱素大于老太太大于老爷子… 　　最后才是她苏嫣然，她是底层，是个弟弟！ 　　其实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见陆遥小心翼翼的给宛凝盛好了米饭，又淋了些汤汁，再系好围裙，防止这熊丫头吃饭时手脚不老实，弄脏衣服。 　　看看，多贤惠。 　　苏嫣然眯着眼，又略略有些讨好的看了看自家老公。 　　陆遥伺候完了宛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瞪了瞪眼，却是没好气道。 　　“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去拿？” 　　看看…这地位。 　　苏嫣然笑着，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起身，拿过了碗，自个儿给自个装了些米饭，盘腿就坐在一旁，闷头吃。 　　许是真怕她生气了，老陆喂完苏宛凝，又夹了一筷子土豆焖牛肉，塞到她碗里。 　　“慢点吃…多少年了，还是一个样。” 　　是啊，多少年了。 　　从认识的时候开始… 　　二十几年了？ 　　见一大一小两孩子都吃上了。 　　老陆这才坐下，慢吞吞的解下了自己的围裙。 　　她这会儿还穿着今天下午出门去见网友时的那一身，淡色的羊毛衫，厚厚的呢子裙。 　　苏嫣然一边吃饭，一边眯着眼，目光却是不自觉的，往对方身上瞄。 　　陆遥平时，在家里，是极少穿裙子的…还有这件呢子裙，不是她衣柜里的么？还有那件打底裤… 　　见苏嫣然盯着瞧。 　　老陆面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丝绯霞。 　　她红着脸，辩解道。 　　“…下午出去见人，总该要换身能见人的衣服吧。” 　　苏嫣然抿着嘴，却是忍不住笑，好一会儿，这才又说。 　　“…你穿着挺好看的，合身。” 　　老陆红着脸，又夹着过一筷子的牛肉，塞到她碗中。 　　“你就话多。” 　　黑色的打底裤袜本就修形，淡色的裙摆下露出她一截形状姣好的小腿，黑色棉袜上覆着一层暖光，弧度妙曼，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摸上一摸。 　　这种略略带着有一些些旖旎的念想，一但生起了，顿时就如同熊熊烈火！ 　　然而这边。 　　小丫头却是已经动上了手！ 　　小丫头扒着米饭，吃了两口，好似觉得不得劲还是怎么的，一转身，一屁股就坐到了陆遥的膝枕当中，捧着饭碗，开始撒娇：“…拔拔喂我。” 　　一边撒娇不说，一边还毛手毛脚的，小爪子特不老实的，开始掀老陆的裙纸，摸老陆的裤袜…那柔软的触感… 　　扰得就连一惯好脾气的陆遥，都忍不住的骂了两声。 　　一旁闷头吃饭的苏嫣然，只觉得异常的奇妙。 　　讲道理吧，袜裤，裙子，丝袜这些。 　　她平时也没少穿。 　　可她穿的时候，就没这种奇怪的感觉。 　　偏生穿在老陆身上…就好想摸！！ 　　许是这目光太过于露骨了些，老陆也注意到了，她瞪了瞪眼，好生无语：“你老看我腿干什么。” 　　苏嫣然猛的干咳。 　　“变态吗你…”老陆可能自己也想到了什么，红着脸便骂。 　　苏嫣然继续咳… 　　“想摸你自己穿去。”她一边骂着，一边又把怀中的苏宛凝拎开：“两母女…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括弧，指LSP方面。 　　苏嫣然嘿嘿傻笑，也不搭腔，然后居然也没否认。 　　陆遥白了她一眼，索性也就懒得搭理，专心去对付怀中这熊丫头。 　　好不容易等这小公主吃好了饭，放下碗。 　　忽而又听苏嫣然开口，问道。 　　“下午见着那人了么？” 　　依稀记得那是个吊儿郎当的副二代，有些小帅，有些痞气，还巨TM有钱。 　　这样的男生，对于小女孩的杀伤力，可是极大的。 　　苏嫣然眯着眼在想。 　　陆遥温温吞吞的应了一声，等苏宛凝吃好了饭，她又取过纸巾，慢吞吞的擦拭着这小P孩嘴边上的油渍。好不容易伺候好这小公主，这边忽的听到苏嫣然一问，她偏着头，想了想，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应道：“见着了。” 　　“他没怎么你吧。”苏嫣然顿时有些紧张。 　　“他能怎么我？”陆遥好笑。 　　“就…”苏嫣然很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这才又道：“例如说，用强大的金钱攻势逼你就范什么的。” 　　也不怪她这样想多，也不怪她有些不自信。 　　毕竟陈少身上有着的，是苏嫣然身上最缺的东西… 　　再加上这个世界吧，你如果真有钱，那么很多时候，真的能够为所欲为很大一部分的事情。 　　听到苏嫣然在那乱比喻。 　　老陆噗嗤一笑，忍不住的摇头。 　　“你瞎说什么呢？” 　　说着，她又板起个脸，正经道。 　　“小陈是个好孩子，又是我的读者，他能做些什么？” 　　苏嫣然听着，心底却忍不住的泛酸。 　　你听听，这小陈都喊上了，多亲近啊这是。 　　所以说。 　　…这个陈少，是不是趁着那一千万的合同，借机和自家漂亮老公谈拢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呢？ 　　她开始疯狂脑补，脑补着那位阔少坐在一堆金山银山之上，一旁是瑟瑟发抖喊着“陈少不要啊”的自家老公。 　　呃…短视频上都这么演的。 　　见她一脸古怪，陆遥顿时知道这货又肯定想岔了。 　　她瞪了瞪眼，又好气又好笑。 　　“你在想什么呢。” 　　苏嫣然果断摇头：“没什么！” 　　什么都没有！如果这阔少真敢这么做的话，那么不管对方再怎么有权有势，她也至少，断对方一条腿！ 　　苏女侠说到做到！ 　　老陆折腾了大半天，又是做菜又是带娃的，现在好不容易得闲吃两口饭，结果又遇上大的这只在边上作妖。 　　她无奈的叹着气，一边嚼着米饭，一边吐槽。 　　“…以后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小陈挺好的，我和他聊得挺开心。” 　　顿了顿，她又道。 　　“不过买版权这个事情吧，终究还是太草率了一些。毕竟这么大一笔钱，小陈又还这么年轻，我让他回去他家里好好商量商量，如果他非要买的话，让他家大人跟我联系比较好…” 　　叨叨絮絮的，说了一大堆。 　　苏嫣然却是愣住。 　　好一会儿，她才讶异道。 　　“你的意思是？” 　　陆遥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版权我没卖呢。” 163，宛凝大个女（1）。 　　… 　　版权，没卖？ 　　老苏眨了眨眼。 　　认识了这么多年，她很清楚老陆那寡淡的性子，很清楚老陆那不嫌贫也不爱富的性格。 　　她样的性子放在男人身上那叫没什么上近心。 　　可放在女孩子身上，就变成了一种极为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她知道老陆不怎么贪财，很多东西都是得过且过的。 　　但她竟不知，老陆竟能，不贪财，到这种地步。 　　她愣了好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遥低头，又干了几口米饭，见苏嫣然表情古怪，她嗤笑一声，这才抬头道。 　　“干嘛，可惜呀？是不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成为阔太太的机会？有些遗憾？” 　　1000多万…是挺可惜的。 　　如果换作是以前，或许她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可是现在，她只是摇了摇头。 　　面前这漂亮老公，就算拿1000万来，她也不会换。 　　她就是有些奇怪。 　　老陆又夹了一筷子土豆焖牛肉，就着汤汁，将碗里剩下的米饭，一口吃净，这才放下碗。 　　“那陈昌鸿…那小陈，看着吧，就挺年轻的。这钱多半也是他老爸给他找的。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看得出来，他是挺喜欢我那书的。不过他还小，做事太冲动了，一千万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苏嫣然继续眨眼，听说着自家老公这说教人的语气，那感觉…要多微妙有多微妙。 　　如若是以前，嗯，她承认。 　　如果这个时候的老陆还是男的… 　　她怕是少不了要损上几句。 　　一千万哎，再怎么不喜欢钱，也终归该有个度吧？ 　　可现在… 　　她只觉得…虽然有那么一些些遗憾，但陆遥，做的是对的。 　　见苏嫣然不说话。 　　老陆又笑：“所以下午的时候，我同小陈这孩子说呀，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如果真想要买的话，最好争得他父母的同意。” 　　…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就算算上前一世的心理年龄，也就三十出头罢？ 　　可是这种老气横秋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 　　反差也未免太强烈了些吧！ 　　老陆呵呵笑着，又摇头道：“我那书吧，改编起来挺不容易，也不是说不卖这版权吧，就是，不值这个价钱…” 　　她顿了顿，又道：“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的，德不配位？” 　　在IP过度溢价的当下，有些网文的版权概念被炒得太热了。事实上，一部分作品其实并不值当这个价格。 　　至少在老陆心中，是酱紫觉得的。 　　“不说这个了。”老陆摇了摇头，跟着又说：“我这事情弄清楚了，过两天呢，我就回N市了。” 　　来上泸也有段时日了，这儿热闹归热闹，可终归还是有些不太适合她。 　　苏嫣然嗯了一声，虽然挺想让她留在这儿陪着自己，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 　　老陆笑笑，跟着又跑去逗弄苏宛凝。 　　“…过两天拔拔回N市了，你呢，要跟拔拔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其实这问得，也是多此一举了。 　　苏宛凝这么粘她，又怎么会愿意留在上泸呢。 　　而结果也没什么意外的。 　　小姑娘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到了陆遥的怀中，吵吵嚷嚷：“我跟拔拔回去。” 　　气得苏嫣然那叫一个牙痒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好不容易过上了这么一段温馨，且有家可回的小日子。 　　冷不丁的就要分开，终归还是有些失落的。 　　很多人不害怕孤单，害怕的只是尝过了不孤单的滋味儿之后，偏偏还得经历着离别。 　　见她有些失落了。 　　老陆却是笑笑，伸着脚，在桌底，轻轻踢了踢苏嫣然，跟着又说：“你也是，忙完了这段时间，就赶紧回来吧。” 　　老陆一边说着，一边又翻了翻手机：“在过几个星期就是过年了…我和爸妈说好了，今年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回老家过年。” 　　回老家，过年。 　　想起那个载满回忆的小县城，苏嫣然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不知道我们经常吃的那家烧仙草还开不开。”她便笑，反手抓住了陆遥踢过来的小脚。 　　穿着棉裤袜，小丫子又柔又软。 　　…所以为她穿黑丝就有些汗味，老陆却没有呢？ 　　冷不丁的骚操作，老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这才下意思的挣脱。 　　不过苏嫣然也就是轻轻捏一捏，也没使劲。 　　“干什么啊，多大的人了！”老陆瞪眼，面颊有些发烫。 　　苏嫣然嘿嘿一笑，终究没好意思做什么太过过激的行为。 　　之后。 　　老陆起身，收拾碗筷。 　　苏嫣然闲着没事，就开始揍苏宛凝，揍得这小P孩哇哇直叫，狠出了一口恶气！ 　　等陆遥洗好碗，从厨房里边出来，天已经擦黑了。 　　破屋里也没个电视，静悄悄的。 　　老陆摸出个备用手机，随意点开个直播，把声音调到最大，这才往边上一丢，纯当背景了。 　　见小丫头哭得眼圈红红，她也忍不住笑了笑。走过去，盘腿坐在苏宛凝的身边，又轻轻揉了揉这姑娘的乱发。 　　“…宛凝啊，你也真是的，平时没事少和你妈顶嘴。她虽然老揍你，但她终究也是你妈呀，妈妈平时对你也挺不错的，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其实这话说着，老陆自个儿也有些心虚。 　　老苏对宛凝好咩？好咩？真的好过吗？ 　　苏宛凝见靠山回来了，自是不怕了，她仰着脑袋，小脸蛋上泪痕还没干呢，就慷慨激昂，怒视着苏嫣然：“我才不怕她呢，这臭老太婆呢！！” 　　苏嫣然自没把她当回事，只是笑笑，斜着眼瞧着她。 　　陆遥拿她俩也没半点法子，可能这就是这两母子的相处模式了。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黑下脸，骂咧道：“你在皮，我就把你留在上泸跟你妈在，拔拔我自己先回去了。” 　　这么一说，小丫头终算是怕了，怯生生的躲在陆遥怀中，哭丧着脸。 　　“拔拔不要丢下我…” 　　她一撒娇，老陆就心软，捏了捏她的小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了片刻，她才轻声道，“过完今年，宛凝也快六岁了吧？” 164，宛凝大个女（2）。 　　… 　　是啊，宛凝快六岁了。 　　这一眨眼。 　　苏嫣然微微怔了怔，片刻之后，这才点头。 　　当初捡到宛凝，也正是圣诞节前后的时日，那会儿这小姑娘还小，不记事，身上呢，也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两夫妻这一合计呀，索性就把这丫头的生日，定在了每年一月一号。 　　静了静，老苏偏头，又说： 　　“六岁了，也该上小学了吧。” 　　陆遥嗯了一声，也有些头疼：“幼儿园这几年都没念，小学再不去念书可不行了。” 　　约莫也许是因为这丫头打小被丢到幼儿园旁的缘故，以至于这姑娘小从就对幼儿园有种莫名的阴影。之前接回N市，几次想要送她去幼儿园念书来着的，结果每一次都呆不了太长时间，就被老师遣返回来。 　　一聊到自己的事情，小丫头很快便缄默下去，不吭声了。 　　她也清楚自己不去学校是在给家里，给老陆添麻烦…可她就是不想。 　　“有找过当地派出所么？”老陆偏了偏头，又问。 　　“找过了。”苏嫣然嗯了一声，“寻人启示的消息这几年也还在发着呢。” 　　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 　　老陆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苏宛凝，见这丫头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却是心一软。 　　她轻轻揉了揉这小姑娘的头发，跟着又将她抱回到了膝盖边：“好啦好啦，不去就不去啦，反正才六岁，在家里再陪拔拔一年，过两年在去念书，好不好呀。” 　　陆遥轻声哄着，声音出奇的温柔。 　　结果不曾想，苏宛凝却是嗯了一声，好半晌这才摇了摇头，轻声嘟囔道：“宛凝还是去念书好了。” 　　这个回答让屋子的两个大人都颇感意外。 　　她抽了抽鼻子，很认真的说：“宛凝知道，宛凝的在家会给拔拔，会给姐姐，爷爷，给奶奶添麻烦…所以宛凝会去念书的…” 　　苏嫣然：“……” 　　听得明明很感动的一小段话，为什么添麻烦的人里边没有她呢。 　　小丫头捏着鼻子，话里带着很重的鼻音：“宛凝不想去念书，可是如果拔拔要让宛凝去的话，宛凝会听话的。” 　　可怜兮兮，委屈巴拉，话也没说完。 　　那泪眼汪汪的眼睛，不外乎是在说…不要丢下我。 　　…着实懂事。 　　陆遥轻叹了一声，抱着小姑娘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苏嫣然静了静，好一会儿，这才又道：“如果有一天，她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的话，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其实苏嫣然很多年以前已经问过她了。 　　那个时候陆遥的回答是，先看看这对父母，当初丢下宛凝时，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如果却有不得不丢下孩子的理由，而且能保证接回去，一定好好照顾的话的，她才会考虑，要不要把宛凝送回去。 　　…当然，最主要还是要看这孩子，愿不愿意回去 。 　　而如今，事隔多年，苏嫣然又一次的聊起，而且丝毫没有顾忌着宛凝在。 　　陆遥微微笑了笑，低着头，在那小破孩的脸上，亲了亲。 　　“…还用说啊？如果他们还有脸找上门来的话，那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宛凝是我的女儿，耶稣来也改变不了，我话地。” 　　一番话，语气波澜不惊，还略带调皮，加了点方言在。 　　可话里透出的那股笃定，就连六岁的孩子，也能感受得到。 　　宛凝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陆遥，把鼻涕和眼泪都擦在了老陆的胸前，脏兮兮的。 　　“…哈。”苏嫣然也笑了。 　　是啊，都六年了。 　　“我倒是挺想见一见这对父母。”老苏偏了偏头，语气认真。 　　“见他们干什么。”陆遥奇怪。 　　“揍他们啊，干什么。”苏嫣然骂道：“管生不管养，不是人是啥？” 　　陆瑶愣了愣，随既噗嗤的一笑。 　　是啊，得揍一顿。 　　她第一次不反对苏嫣然使用暴力。 　　听着她们俩个聊，怀中的小丫头，原本微僵的身子，这才终于慢慢软了下来。 　　陆遥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跟着又笑。 　　“…小不点，字都不认识几个，还偷听大人讲话呢。” 　　是的。 　　苏宛凝都听见了。 　　她乖乖巧巧的蜷在陆遥的怀中，枕着拔拔的大胸做枕，偶尔抬起头来，仰头去看自家拔拔。这个角度的，只觉得自家拔拔莫名的高大，还可以瞧见拔拔玉白且弧度好看的下巴。 　　这便是她的拔拔，变身成了魔法少女的，超级好看又超级温柔的拔拔。 　　她虽小，但却早已知事。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还年幼的自己，孤零零的，被遗弃在垃圾桶边上时的寂寥。 　　她也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拔拔时，拔拔笑着，弯腰，把她抱到怀中，清亮的眼睛里，盈满的都是笑意。 　　其实很多时候，小孩子要求的，往往并不多。 　　而她想的这些。 　　陆遥自是不知，她轻轻捏着小P孩的脸，静了好一会儿，忽而想道。 　　“…要不干脆，把宛凝的户口，放到我们家来吧。” 　　这么些年下阿里，苏宛凝的户口一直随苏嫣然，在上泸这边。 　　过户到老陆家，就真成一家人了。 　　老苏琢磨着，有些不太得劲儿。 　　“宛凝在过去，我可真就成孤家寡人了啊。” 　　老陆撇了一眼，很快又笑：“你迟早不也得过来？” 　　来她们老陆家的户口簿上。 　　这么说好像也是。 　　苏嫣然笑了笑，也没太多纠结：“…那过去以后，不是还得改个名字啊？” 　　苏宛凝变成陆宛凝？ 　　虽说也没什么差就是了。 　　陆遥低着头，唇边勾起了点点笑意，她轻轻捏了捏宛凝的耳朵，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 　　“…孩子都这么大了，名字什么的，改不改都随她。” 　　她说着，顿了顿，跟着又道：“反正不影响咱们一家人，不是么。” 　　是的，不影响。 　　结果不曾想，在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苏宛凝却是摇了摇头，不满道。 　　“我不想改名字！” 　　其实改个名字，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然而这个时候的，苏宛凝却仰着脑袋，语气认真。 　　老陆不免有些好奇。 　　“为什么？” 　　小丫头板着手指头，一点一点的给两个大人分析她的逻辑。 　　“…改了名字之后，我就叫陆宛凝了，对吗。” 　　“对。” 　　“那不是跟拔拔同姓了么？” 　　“是的，跟拔拔同姓不好么。”陆遥笑。 　　“可是，别人都说同姓不能结婚的呀！” 　　结果，这小P孩，歪了歪脑袋，看了看老苏，又看了看陆遥，却语出惊人： 　　“我长大了还想娶拔拔做我老婆呢！不能结婚可不行！” 　　… 　　陆遥：“……” 　　别人家的女儿，都说是要嫁给爸爸的说。 　　为什么到了她家，就变成了娶拔拔？ 　　这… 　　我家女儿，最近有点怪？对吗？ 165，宛凝大个女（3） 　　… 　　话说在当下这个大数据杀熟的时代里，用户信息泄露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不说别的，就说破站。 　　如若用户一但在弹出的首页推送当中，一不小心点击进入某个XP比较偏门的视频里的话…例如百合，例如女装男子，例如JK,例如巨汝等等。 　　那么…你的噩梦就来了！ 　　在掌握你的XP之后，破站将会在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疯狂的给你推送类似相关的视频，例如百合，例如女装男子，例如JK，例如巨汝等等。 　　本身XP这种事情，就是一项很私密，很隐晦，带点暧昧，带点旖旎的话题。 　　结果破站呢？一不小心的，就把你内心深处的小秘密，刷得满个屏幕都是。 　　…后边还很体贴的加上了一个小标签——叫做“我猜你喜欢”。 　　猜你妹啊！！ 　　这很过分的好不啦？ 　　谁会喜欢百合女装男子JK还是个巨汝这样奇奇怪怪重口味的视频啊？ 　　…… 　　总之，这就是大数据，窃取用户资料，哪家网站都不能免俗。 　　这一现象，直接导致了这天下午，无数观众看客，在看完了不会起名的绅士酱送发送的那则视频之后的 　　的很长一部分时间里，他们在首页推送的界面上边，满屏的，都是女鬼小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破站又一次掀起了大规模的老婆更换事件，而且第一时间人传人，吵得全站沸腾，都在求这女鬼的资料。 　　然而不管用户怎么翻找，整个站内，甚至包括了外网，tiktok，头条，快手等等，除了那则《鬼冥婚》的短视频外，皆找不着任何一丝，与女鬼小唯的相关资料。 　　这大半天过去了，甚至绝大多数人连女鬼小唯的真名都不知。 　　真身找不着，跟着很快，便有一些跟风的视频UP主，第一时间加急制作了《鬼冥婚》原著的小说讲解，连带着就连《磨镜》这样几乎快要淹没在历史潮流当中的纸媒，也一度屡屡被观众提及。提得多了，就有些好事者开始去深挖这本杂志的前世今生，作为曾经辉煌过的杂志“红袖”，破站上不少观众读者至今还仍有记忆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家媒体，在新时代的浪潮下，却不得不转型，从一本正常向的恋爱言情类杂志，慢慢变成了现在的，剑走偏锋的冷门，黑暗百合圣经。 　　让人不胜唏嘘。 　　不少好事的观众，在翻出当年“红袖”…现在的“摩镜”杂志，他们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坎坷和遭遇，这么多大风多浪过去，杂志社也早就已经风雨飘摇，不复当年的盛况… 　　这种落寞…一时间，不免让看客有些同情。 　　随着新媒体互联网的到来，纸质媒体的逐渐消失似乎已然成为了必然。 　　而这一则《鬼冥婚》的短视频广告拍摄，看起来就像是“摩镜”杂志孤独一掷的最后一博。 　　而幸运的是。 　　他们好似赌成功了。 　　在广告放出的当晚，“摩镜”杂志社库存里仅剩不多的存货，当夜便一售而空。杂志社连夜加急多印了好几版，结果放上网络没多长时间，也已经被广大网友，订阅售罄。 　　杂志社内流满面啊。 　　如果说纸媒更像是旧时代的残党，那么互联网…则更像是新时代的船。 　　而现在看来，这新时代的船，终究还是给他们这些旧世的残党，留了一些些位置在。 　　总之，《鬼冥婚》这则视频成功了。 　　这则短视频广告，其实就像是个美女主播，在直播中成功带红了某样商品。 　　也就是俗称的网红经济。 　　《鬼冥婚》红过，怎么说呢，至少是在这天晚上。 　　… 　　总之，今天的风儿，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喧嚣。 　　然而终究，上泸这座城市还是实在太大了，大到即便它暗潮汹涌，发生了无数事情，然而表面上，它也没什么变化，永远都是那样平平静静的。 　　入夜。 　　天已将晚。 　　陆遥从那仅能站着一人的阳台处，将昨天洗好的衣服一一取下，这才走到客厅，开始收拾行李。 　　“明天什么时候回去。”苏嫣然漫不经心的刷着手机，目光却一直在陆遥身上来回瞧着。 　　“还没定好票呢，等明天醒来，买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吧。”老陆笑笑，很是随意。 　　其实陆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做事总不急不缓，慢吞吞的，有的时候总觉得陆遥这家伙的性子，和当下这个快节奏的生活出奇的格格不入。 　　怎么说呢…做事情从来就没什么规划，没有丝毫的紧迫感，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 　　女生最讨厌的男生类型，恐怕就要属这个样子的吧？ 　　懒散，怠惰，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苏嫣然心想着，嘴上却道。 　　“过两天再回去不行吗？” 　　听她问，老陆似乎很认真的想了许久，过了片刻之后，她才轻叹道：“不行啊，菱素快要考试了呢，我得回去。” 　　是啊，菱素快要考试了。 　　苏嫣然哀叹一声，两手一摊，平躺地上，索性也就没再多说。 　　懂的，她懂的，家庭地位嘛。 　　总之。 　　时间滴答滴答的在走，夜色正浓。 　　陆遥慢吞吞的收拾着行李，将她和宛凝的衣物，一件一件的折叠好，又塞到行李箱中。 　　苏宛凝正坐在一旁打王者荣耀，打到气急败坏，又忍不住张口，噼里啪啦的乱骂。 　　等到陆遥把衣服收好，她又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个时间小孩子就该睡了。凝视着苏宛凝输掉了这场比赛，她才翻出几件换洗的衣服，递给了苏嫣然，让她带宛凝进屋洗澡。 　　苏嫣然这会儿还在跟宛凝置着气呢，转了个身子，嚷嚷道。 　　“…让她自己洗去！” 　　跟个孩子一样。 　　苏宛凝刚输了一局农药，这会儿也挺生气的，她拍了拍桌子，一把扯过边上的衣物，便嚷嚷。 　　“自己洗就自己洗！！” 　　说罢，就扯过浴巾，自己跑到了浴室里。 　　于是真就是两小儿吵架了咩？ 　　老陆没好气的瞪了瞪眼，满是无奈。 　　苏嫣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嬉皮笑脸。 166，宛凝大个女（4） 　　… 　　见宛凝进了浴室。 　　老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用脚轻轻踢了踢苏嫣然，结果这懒货索性一翻身，趴在那儿装死。 　　“…我不去。” 　　老陆轻叹，却拿她没半点办法。 　　又坐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起身，走进浴室。 　　“…宛凝，拔拔进来了喔。” 　　没有回应。 　　陆遥顿时更担心了。 　　结果刚一推开门，陆遥就忍不住一笑。 　　小丫头今天穿的是一件紧身的连衣小裙，她自己脱的时候，脱到一半，卡住头了，这个时候正“呜呜呜”地扯着。耳朵被裙子的吊带勒得厉害，想叫人，却傲娇的叫不出声。 　　老陆看了好半晌，这才轻笑道：“别动，别动，拔拔来帮你脱。” 　　这小丫头这才乖巧了起来，静静坐在那儿，不动了。 　　这姑娘也是一根筋，某些地方真的就和外边那只大苏一模一样的，衣服脱不下，就开始胡乱的扯，结果这一扯，带子把小身子骨勒得到处都是红痕。 　　好不容易才把这连身裙脱下来，丫头的头发乱蓬蓬，小脸蛋儿和皮肤已经红得通透，她嘟着嘴，小脸皱着，又开始埋怨了：“老妖婆买的什么衣服啊，难穿死了！” 　　这也能怪到苏嫣然头上？ 　　陆遥忍着笑，走到边上，这才把门给带上。 　　浴室里也没有浴缸，只有一个大大热水桶，热水桶里这个时候已经装有了小半桶的热水。她伸手探了探水温，又问，“宛凝，要洗头发吗？” 　　结果回过头的时候，宛凝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小胖次了，裸X着上身，粉藕似的四脂，两只小脚丫，不停的摩擦着。 　　原来这丫头，也知羞的啊。 　　见她扭扭捏捏，还想脱掉胖次。 　　老陆却出声制止：“就这样洗吧。” 　　苏宛凝喔了一声，跟着乖巧的坐到桶里边，闭着眼，不说话了。 　　原先…总觉得宛凝长大了，可现在一看，见她蜷缩在水桶里，瘦弱的身躯，纤细白嫩的肩膀…看上去，就格外的小只。 　　宛凝毕竟还未成年啊… 　　老陆轻叹着…干脆就跪坐在桶旁，接过花洒试了试水温，这才又道：“拔拔给你洗头。” 　　宛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缩了缩身子，这才把小脑袋瓜，伸了过来。 　　雾气有些氤氲。 　　感觉还是和帮菱素洗澡的时候，不大一样啊… 　　家里的两个女儿。 　　菱素小时候，陆遥倒还给她洗过澡，毕竟是亲生的女儿，自然也是少了些忌讳。 　　而宛凝呢。 　　这么多年了，老陆还真就没帮她洗过澡，一次都没有。 　　还小的时候基本都是苏嫣然在照顾的多，稍大一些，偶尔接回到N市区，也多是由菱素，老太太帮着洗。 　　温热的水流弥漫着小丫头的脑袋瓜子，老陆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她头发，洗发露好闻的清香蔓延着，传至鼻尖，老陆伸手抹了抹，却听到小姑娘呀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老陆连忙关上水。 　　“泡沫就进眼睛了…”小丫头语带哭腔。 　　陆遥慌忙取过毛巾，又拧开了一点点温水：“别动别动，不要张眼睛。” 　　而这个时候，宛凝的小脸，早就已经皱成了一团了。 　　还真好久没帮小孩子洗过澡了。 　　她小心翼翼冲去泡沫，又拿毛巾仔细擦她的眼睛。 　　小丫头整个人泡在水桶里，头发上没有擦掉的水珠一滴滴流下来，已经有些冷了。 　　“怪拔拔。”见她眼睛红红的，老陆顿时有些自责。 　　小姑娘“呜”的一声，缩了缩身子，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泡沫进了眼睛，眼睛有些刺痛，可睁开眼看到陆遥一脸的担心，她又摇了摇头，低声道。 　　“爸，没事。”这一次，“爸”的发音，却是相当标准了。 　　老陆有些错愕，低着头，看了她许久。 　　小丫头眨了眨眼，眼睛里似有血丝。 　　静了静，陆遥这才轻笑道：“刚刚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你是你姐姐呢。” 　　她姐姐，陆菱素。 　　仔细想想，那也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菱素还小的时候…其实老陆和老苏两个人，也大不到哪里去。菱素三四岁，陆遥还在念大学呢，自己本身也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白天在学校里边的时候，是个刻苦攻读，为四六级头疼的，不起眼的，性格可能还有些阴暗的普通男子！结果一下课，回到家中，还得到网络上边去各种翻育儿攻略，当全职奶爸。 　　这反差。 　　现在想想， 那个时候倒也发生了不少趣事啊。 　　陆遥眯着眼，一时间恍惚，竟有些走神。 　　宛凝坐在水桶里边，见漂亮老爹低着头，她下意识的伸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眉宇。 　　老陆一怔，好一会儿，这才回神，她看着宛凝，略带歉意。 　　“好久没见你姐姐的，还真怪有些想的。” 　　宛凝嗯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说。 　　“我也想姐姐了。” 　　这丫头吧，自幼知事，本就聪慧。 　　原先还不大知道自己和姐姐之间的差别，只当自己是从垃圾桶边捡回来的，而姐姐是充话费送的。 　　可自从上次夜半，离家走出，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同她说的那些话，她隐隐约约的，也明白，也察觉了一些。 　　她和姐姐不一样。 　　因为她是从垃圾桶边捡回来的。 　　可姐姐…不是充话费送的。 　　见她表情有些沉郁，陆遥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小姑娘的心思。 　　她又拧开水龙头，试了好一会儿的水温，这才又把小姑娘头发上的泡沫，给慢慢的清洗干净。 　　“…干嘛，姐姐的醋你也要吃？”陆遥一边洗，一边小声问道。 　　宛凝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的姐姐的…” 　　羡慕什么，她也没说，就是羡慕。 　　陆遥慢吞吞的把她头发冲干净，又用一条毛巾，把她头发包住。 　　五岁多，三十斤的小丫头，蜷缩在水桶里，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这桶快要装不下你了。” 　　宛凝嗯了一声，低着头，浴室里弥漫着温润的水汽，宛凝盯着木桶里细腻如云朵的白色泡沫，用手轻轻戳了戳。 　　其实她好怕自己长大，因为长大了之后，她就会变得很大只，变大只了就要吃很多东西，也会有很多很多的麻烦事…她害怕拔拔会嫌她麻烦，会不要她，会嫌弃她。 　　小姑娘不知道别人的记忆是从几岁开始的，但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事了。 　　她还记得一些些，她被丢掉之前的事情。 　　她记得，那两个人不知为什么的，就很讨厌她，很不喜欢她，她做什么那两个人都不喜欢她，嫌她吃得多，嫌她闹，嫌她不应该出生…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走神间，抬起头来，却见到一旁的陆遥，有些小纠结的半闭着眼，脸红红的，似在思考着些什么。 　　“…怎么了？”小姑娘忍不住问。 　　却见陆遥指了指水桶，好一会儿，这才微羞道：“…我说，你的小裤裤，要不要脱下来？还是那里边，宛凝你自己洗…” 　　自家的蠢拔拔，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个事情啊。 　　苏宛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自己也开始有些害羞。 　　“…爸，我自己洗吧。” 　　她六岁了，长大了，也到了该知羞的年纪了。 　　陆遥喔了一声，这才好似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将换洗的衣服仔仔细细挂在的架子上，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说：“那，剩下的，宛凝自己洗咯。” 　　小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陆这才转身，想了想，又说。 　　“等爷爷奶奶把楼下那房子买下来，我们装个大大浴缸，宛凝说好不好？” 　　宛凝轻轻的嗯了一声。 　　直到浴室门被轻轻关上，她那小小的身子，这才靠在了水桶里边。 　　她看着浴室里边，氤氲蒸腾的雾气，发了一会儿呆。 　　忽然间，她好像也没这么讨厌苏嫣然了。 　　“…以后对麻麻稍微好一点好了！” 　　她暗自嘀咕。 　　毕竟啊…如果不是碰巧被她给捡了回去，她又怎么能，成为她的女儿？ 167，回N市了。 　　… 　　纵使上泸这边仍有诸多纷扰，但这些也已经都和老陆没什么关系了。 　　当陆遥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上午。身旁的苏嫣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摸了摸被褥，早就已经凉却，只剩下一张塞在枕头底下的纸条，露出了一些些边边角角。 　　纸条自然是苏嫣然给她留的，上边格外啰嗦的写了好大一堆叮嘱，老陆看得啼笑皆非，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老非要搞这些没意义的东西。 　　又躺回床铺上边，懒了会儿床，跟着这才起床穿衣。身旁的苏宛凝还在熟睡，迷迷糊糊的不知在嘟囔着些什么，她“哗啦”一声打开窗帘，又跑到阳台处透了口气，破天荒的好天气，阳光刺眼，世界透亮。 　　她趴在阳台边，远远的依稀能够看得到小区里的老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枝叶繁密…原先刚到这边的时候，上泸 　　正是最冷的那几天，老树的绿色都快掉没了，光秃秃。结果这两天出了些太阳，绿叶又开始顽强的长了出来。 　　她伸了伸懒腰，只觉神清气爽。 　　回到房间的时候，小丫头还在酣睡。老陆也不跟她客气，一把掀了被子。 　　在小丫头还略显得迷糊的懵脸当中，老陆乐呵乐呵的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轻笑道。 　　“走啦，咱们回家了。” 　　逃离帝魔妖，回她们家的小县城去！ 　　…… 　　收拾行李又花了大半个小时。 　　老陆脱了裙装，随意地绑着头发，素着张脸，又换上她最舒适的卫衣，休闲裤。 　　来的时候本就匆忙，行李不多，回去的时候也一样，简简单单的就一包裹，背在肩膀上边，就跟街边随处可见的女大学生似的，充其量就是有些小漂亮，也谈不上太过显眼。 　　宛凝就不同啦。 　　天气变暖了，这丫头又可以换上她喜欢的小裙子，一脑袋的头发扎成了两马尾，蹦蹦跳跳的，看上去异常的活泼。 　　临出门前，门口的柜子上还挂着一小袋临时，陆遥随手取过，只见里边塞着张纸条，是老苏那皱巴巴的笔迹。 　　“带着火车上吃…买给宛凝的。” 　　多是些陈皮，话梅条这种微酸的东西的居多。 　　说是买给宛凝，可这里边的，基本都是她常吃的，爱吃的… 　　她偶尔会有些晕车…当然不仅仅是车，火车，飞机这些常见的交通工具，偶尔也会晕些，所以出门搭车时，大抵都会习惯性的备一些这种酸口小食。 　　她拆开一小袋，取了一枚话梅塞嘴里，酸酸的，咬的牙疼。 　　她又递了一枚，塞到宛凝嘴中，小姑娘哪里吃得下这么涩的东西？含了两口，很快就吐出。 　　惹得老陆哈哈大笑。 　　想到即将要回家，心情却是不自觉的大好。 　　大城市繁华归繁华，可终究不适合她。 　　… 　　总之，之后就是一路的舟车劳碌。 　　从N市的吴圩国际机场出来，已经是傍晚快六点的事情了。 　　本想喊老爷子开他那破车过来接，结果电话怎么也拨不通。 　　归心似箭的陆遥，领着宛凝，一咬牙，索性叫了辆出租。 　　还挺奢侈的。 　　元旦刚过没几天，N市这边的气温也稍有回暖迹象了，沿街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脱下了厚厚重重的羽绒服，初春将至。 　　比起上泸的繁华，N市这边倒是显得格外的小家子气。到处的修修补补，绕路耍心眼的汽车司机，一路通过或是繁复而或是老旧的街道，沿路的的商家，亮着灯火的商业楼，立交桥上的车流，以及各种轰鸣的喇叭声。 　　当计费表跑到一百二十多的时候，老头子的电话终于回了过来，他一接通，就在电话里头嚷嚷。 　　“…儿子啊！回到了没有？回来了爸去接你啊。” 　　许是他声音太过洪亮，一时间就连一旁的出租车司机也不免回头多看了两眼。 　　儿，儿子？ 　　儿子是指那个扎着头发，素面朝天的女大学生？还是怀里那个娇俏可人的小萝莉？ 　　亦或者是，两个都是？ 　　他不自觉的有些哆嗦，想起网络上边那些个博眼球的女装大佬们，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陆遥也注意到了他怪异的目光，她轻轻咳了咳，有些尴尬，好一会儿这才略显埋怨道：“爸，我都快到家了。” 　　她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计价表，一百三，差不多。 　　… 　　在很多城市里边，城乡结合部里微妙的景象，多少会给人带来一种国家发展太过迅速的视觉冲击感。 　　房地产的飞速膨胀，虽也说明了国家的经济的确强大，然而慢慢，又变相催生了一些当下社会日趋严重的两极分化，也就是俗称的贫富差距。 　　很快。 　　出租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老旧厂区的门前。 　　老头子早早就在外边等着了，见陆遥和宛凝两父女下了车，他远远的迎了过来，还顺手拿过了陆遥的背包，一边往自己身上背，一边埋怨。 　　“…怎么就不早些跟爸爸说？” 　　陆遥不自觉的想到了很多年前，她还在念书的时候，偶尔母亲没时间时，都是老头子过来接送的。老头子以前在老家，大小是个领导，体质内的，某局局副。钱没挣多少，但工作体面上，整个小镇随处都是熟人，偶尔来学校接个一两次，一路都是打招呼的亲朋熟友，特威风，仿佛整个小县城，就没他不认识的人那样。 　　只是…岁月不饶人呀，当年威风凛凛的大局长，这时候早已两鬓斑白，满脸皱纹。 　　陆遥不太习惯和自家老爹太亲，也没上前搀扶，把背包递过去了之后，便埋怨了一声。 　　“打你电话你都没接。” 　　“啊，我的我的，装修的声音太大了。”老头子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这才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苏宛凝在旁边叫了声爷爷，老头子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他背好背包，跟着又弯下腰，把苏宛凝，抱到了怀中。 　　一边掂量一边笑道。 　　“…宛凝好像重了一些，这快有四十斤了吧？” 　　确实也好久没让这小家伙上称了。 168，回N市了（2）。 　　话说她们去上泸这十几天。 　　老太太和老爷子，用苏嫣然“孝敬”他们的钱，买下了楼底的那层小公寓楼。 　　布局和楼上他们一家住的那套一模一样，同样是不大的小单间，两房一厅。 　　只不过价格却是天差地别。 　　老陆他们一家买下楼上那套小楼的时候，房价才不过三千多一平。 　　而现在，楼下的这套，已经涨到了一万多。 　　一套老旧小的破宅而已，买得贼尼玛的贵。 　　在上泸的时候，零零碎碎的，倒也和老太太聊过一些房子的事情，老太太见房子贵，本是有些不太想买，后来在“掏钱”的苏嫣然强力的要求下，老爷子和老太太，才勉为其难，买了下来。 　　总共花了六十多万，连带公摊，还有个小小的杂物室，装修又要搭进去十来万，老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一丁点儿积蓄，顿时便没剩多少了。 　　所以你以为…赚了一百多万，是什么有钱人吗？ 　　一扯到买房…啥都不算。 　　… 　　回到家中。 　　老太太已经备好了一桌子的饭菜，清淡的，不重油盐，一看就特禁食欲。 　　菱素倒是已经下课了，这会儿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作业呢，听到动静，她探了个脑袋出来，叫了一声。 　　“爸，回来了？” 　　老陆嗯了一声，又同她说。 　　“写完作业赶紧出来，给你带礼物了。” 　　话都这么说了，还写什么作业呢。 　　她顿时起身，走出房门。 　　仔细算来，差不多也有两个多星期没见着了。 　　虽然几乎每天都有互通电话，但冷不丁的离开这么长时间，感觉还是怪特别的。 　　在菱素打小的记忆里边，陆遥就很少会有这么长时间的离家。 　　虽然那个时候她和自家老爹的关系不怎么好，但想见的时候，终究还是能够见得到的…比如找陆遥拿钱，又或者是自己又闯了什么祸的时候。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当然这里说的不是菱素和陆遥结婚啊。 　　反正就是说。 　　当你习惯了某个人生活在你身边的时候，如若突然的离开，小别一段时间，再回来。 　　那么彼此之间，都会有种奇怪，且微妙的陌生感。 　　陆遥还在那翻礼物呢。 　　菱素上上下下的看着，不知怎么的，脑子就跟抽了一样。 　　“爸，你好像变得更漂亮了啊…” 　　老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一旁的老太太却是深以为然：“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儿子变好看了不少。” 　　老爷子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也觉得。” 　　可能这就是小别胜新婚？ 　　宛凝倒没感觉，因为她觉得拔拔一直是这么漂亮。 　　老太太却白了一眼老爷子。 　　“你漂亮个什么漂亮呢？那是你儿子啊！你个老不修的。” 　　老爷子：“……” 　　家庭地位啊家庭地位。 　　… 　　礼物自然是谁都有份的。 　　陆遥给老爷子买了个电动的刮胡刀，给老太太带了一些保健品，给菱素买的是个电动牙刷。 　　怎么说呢…槽点很多，这些礼物送的，可真就怪直男的。 　　这块叉烧是从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老太太自然也是知道陆遥是什么德行，保健品什么的随手一丢，又翻了翻陆遥随身的那个包包，见包里没看到她想看的东西，便质问道： 　　“让你去那边的时候多买些衣服回来，你买了没？” 　　“买什么啊…哪里买不一样。”老陆摸了摸鼻子。 　　老太太说的衣服，指的可不是一般的衣服… 　　她说的是，是指合身的女装。 　　老陆变身了这么长时间，衣柜里还真没几件她专属的“女装”咧，要不然在上泸去见陈少的时候，怎么还要用穿苏嫣然 的衣服？ 　　虽然说，给一个妹子买女装，听起挺别扭就是了。 　　见老陆这样。 　　老太太不乐意了。 　　“我说你啊，你一个女孩，就该有女孩的样，整天穿以前的那些衣服，像什么嘛？又难看，又不合适，这样一套，就跟那是什么…那什么。”老太太一时想不起那词汇，又看了一眼老爷子，老爷子同她心有灵犀，替她说了：“肥宅。” 　　“啊对，就是，跟个肥宅一样。”老太太接着，说了下去。 　　陆遥：“……” 　　您能不能别从网络随处抠个词语下来就用啊，不合适啊！！ 　　不过衣服不合身，的确是个问题。 　　她现在穿以前的一些衣服，T恤都快长得跟连身裙似的。有些厚一点的深色上衣穿起来，感觉就跟那“左边：外在美，右：掀衣，内在美”的图差不多了。 　　好看不好看是其次。 　　最主要是，穿得真有些不舒服。 　　老太太数落上瘾，话不带停的：“…在过两三周的样子，就是春节了，你也该买些新衣服了吧。你要不愿买，明天老娘帮你买去。” 　　巴拉巴拉的。 　　买回来多半还要逼她穿呢。 　　她很是无语…只能寄望于老太太的目光，没停留在三十年前。 　　…她虽然不在意好不好看的问题，但是太难看了，也实在是接受不能。 　　… 　　等吃好了饭。 　　陆遥习惯性的起身，想要收拾碗筷，结果不曾想，菱素已经第一个站起来了，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 　　她愣了一会儿，显然是有些意外。 　　老太太呵呵笑着，一脸欣慰。 　　“菱素是真的长大了呀。” 　　这种当着面的夸奖，终究是让人有些微涩。 　　菱素轻轻咳了咳，又别过脸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听到厨房里边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老太太看了看菱素，跟着又看了一眼陆遥，静了静，她才怀中，翻出了一小本笔记来。 　　“这是这几天，弄楼底下那套房子的开销，你看看，到时候记得跟小然哥说说，毕竟花得可是她的钱。” 　　陆遥点了点头… 　　哎，早知道一开始就不撒这个谎了。 　　笔记本记载得很是详细，老太太毕竟是老师出身的，虽然数学好像不怎么好的样子，不过花出的钱，装修，买家具…都一笔一画的，记在了这上边。 　　陆遥默默心算，跟着，这才又问。 　　“妈，还剩多少钱。” 　　“20多万吧。”老太太扭捏着，不好意思的叹着气。 　　她们这一辈的老人家，自己有退休金，干了一辈子，多半也小有积蓄……很多老人，总觉得吃子女，是件很丢人的事，尤其是小镇里出来的，这种偏执的想法，就更明显了。 　　老陆以前给她们拿钱，老人家总说不要，反过来还要给你送钱呢，怕你不够花。 　　这就是她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 　　所以这几十万花出去，老陆倒是一点都不心疼，她嗯了一声，又问：“那卡在哪里？剩下的钱我先拿着吧。” 　　她本意是，剩下的事情，她去处理就好。 　　结果老太太却是白眼一翻，警惕道：“你惦记什么呢你？这钱是人家小然哥的，你想拿去干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语重心长的训斥：“小然哥也挺有出息的啊，出去拍戏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怎么红，结果还能攒下这么多钱，当明星就是好啊。” 　　老太太越说越气，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嘛！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家里！也不知道出门找个工作啥的！整天呆在家，说什么要当自由职业者！我看你就是不成器！我跟你讲啊，以后你见到人小然哥，客气一点！知道不？别动不动和人家吵架了，明白不？要听话一些，省的人家小然哥跟别人跑了！” 　　这个是时候，刚刚洗完碗的菱素，正巧从屋子里边走出，听到这番话，却是忍不住笑。 　　老陆：“……” 　　这算什么？她妈教她三从四德？ 　　她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叹气。 　　当初，她就不该撒这个谎啊… 169，防止早恋。 　　入夜，房间。 　　正在划水摸鱼的陆菱素，忽而听到房门边上，传来了一阵门把被人拧开的声音，她顿时回神，取过笔，低下头，又翻开课本，装出了一副很认真在做作业的样子。 　　进屋来的，自然是老陆，她看了一眼自家大女儿，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别装模作样写作业了，手机还亮着呢。” 　　眼见被拆穿，大丫头却丝毫没有半点窘迫，她嬉皮笑脸的笑了笑，跟着又促狭的眨了眨眼:“银行卡拿回来了没？” 　　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陆一说这个就有些生气，她瞪了瞪眼，好半晌，这才无奈道：“你这性子，和你妈越来越像了！就知道气人。” 　　她一边说，一边倒在了一旁的小床上，好一会儿，她才叹气出声:“也不知道你妈…也不知道苏嫣然这王八蛋，到底给你奶奶灌的是什么迷汤，老太太就这么喜欢她呀，真是不看不懂！” 　　陆遥埋怨着，有些心疼自个儿那张限量版的eva银行卡。 　　菱素偷笑，只觉得老爹这般埋怨的样子，看上去特别的可爱。 　　她笑了笑，又翻出手机，点开破站app，随手刷了刷。这两天女鬼小唯在破站上霸榜，随便一翻就可以找到某人相关的视频。 　　我爸爸是女鬼小唯？ 　　想想还挺有趣的。 　　她将视频一点，播放，又放到桌面上。 　　“爸，这是你吧。” 　　大丫头偷笑。 　　陆遥斜眼看了看，顿时有些微羞:“这都什么跟什么？关掉关掉。” 　　说着说着，脸色便开始变红，不自然了起来。 　　这两天《鬼冥婚》的短视频在互联网上掀起的波澜，老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苏嫣然也一直在同她说，不过知道归知道，但她多少还是有些没脸看。 　　那感觉真的太别扭了啊！就跟你刷着刷着短视频，忽然间却在一条“惊世美颜，每天一刷！防止早恋！”之类之类的视频当中，忽然看到你自己！你会有什么感想？ 　　反正老陆自己是开心不起来就是了，还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为什美女视频里总有防止早恋的标签捏？啥意思啊？理解不能！ 　　而菱素选中播放的那个视频，已经是根据原版本的短视频，二次创作的另外的视频了。 　　破站上绝大多数的频视频都是这样的，剪辑，配乐，然后重新再创，不外如是。 　　就是这音乐用的，老陆看了两眼，自己也忍不住吐槽:“好骚喔！” 　　骂完之后这才回神，视频里的女鬼小唯，可是自己哎… 　　有点尴尬，她偏了偏脑袋。 　　菱素咯咯轻笑：“爸，你去上泸，就是为拍这个去的？” 　　她一边说一边暗自想，老爹这样子，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女装出道？ 　　其实视频上盛装的女鬼小唯，和这个时候竖绑着马尾，素面朝天的漂亮老爹还真不太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她对这人太过熟悉，恐怕第一时间， 还真就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没有没有，就是临时出了些意外。” 　　老陆羞红着脸，表情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微涩，她简单解释了两句那天在工作室里发生的事情，跟着又强调道：“就这一次而已，没有下次了。” 　　这感觉比在破站上边刷到自己的“美颜”视频还要更别扭一些… 　　唔，打个比方，就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平时威严满满在家里总唱黑脸的社畜老爹，结果一转头，到了破站上边，却成了人见人爱，爱撒娇爱卖萌爱穿丝袜超短裙，还口口生生自称“人家”的女装卖萌主播那般。 　　呃…这种反差感，已经不是简单的社会性死亡可以解释得的了。 　　就很刺激！很本子的剧情！ 　　老陆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手机上的那短视频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堪入目。 　　菱素却看得津津有味。 　　老陆微恼，抢过手机，把视频关掉，这才罢休。 　　“干嘛啊，不挺好看的吗？”大丫头促狭的笑。“爸你火了哎。” 　　一个男人！以女鬼小唯的身份，在互联网上成名！ 　　有的人表面上是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结果回到家里却女装出道？ 　　菱素眯了眯眼，各种脑内小剧场疯狂脑补，却只觉得面前的漂亮老爹，愈发愈萌！ 　　“火什么火。”老陆倒挺看得开的：“这种热度就一时的，就破站那上边的流量，你看看过几天，还有谁记得这视频？” 　　她拎得清，也很理解破站上边用户的习惯。 　　像这类“美颜盛世”，“防治早恋”的视频啊，可能会一时红火。但如若接下来的曝光率不足，或者是没有什么后续的作品跟进。那么不管你的皮囊在漂亮，只要没有有趣的灵魂…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破站的观众，就会将你遗忘。 　　互联网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残酷的东西。 　　多少所谓的网红在一夜爆富之后，就迅速沉沦，之后终其一生去追逐，去整活，去作妖，也很难回到他们曾经的高度。 　　熙熙攘攘，皆为名利。 　　不过至少，现在的陆遥，却是半点膨胀的心思都没有的。 　　因为心态的缘故。 　　这段被PO在互联网上，短暂红火过的短视频，以及女鬼小唯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对她而言，就更像是个黑历史… 　　希望时间赶紧把她这段黑历史，冲刷到看不进的深渊里去吧！ 　　她暗自嘀咕，抬头见到菱素一脸窃笑，顿时黑起了脸，摆家长架子。 　　“…整天玩手机刷视频，你准备考试了知道不？有没有在认真看书，考试有没有信心？我跟你说，你要考不好，我可不会饶你！” 　　她一板一言的在说，凶巴巴的，不过配上她那张小脸，在加上这段时间疯狂在破站里刷着的盛世美颜带来的滤镜… 　　菱素觉得爸爸一点都不凶，反倒还有些可爱，奶凶奶凶的那种可爱。 　　“知道啦。”好学生菱素偷笑，又下意识的转了转笔：“不过可说好了。” 　　“说好什么。”陆遥不解。 　　“如果我能考进年级前五十，你要扎双马尾给我看。”菱素促狭的笑了笑。 　　呃…双马尾？ 　　这东西一扎，她还有什么父亲的威严可言？ 　　老陆板着个脸，想生气又不知该从什么地方生起：“…你这脑袋，整天都想着些什么啊？” 170，两个父亲。 　　… 　　菱素后天就要考试了，高一的第一学年，考完之后，就是学生的春假。 　　小小的房间里这个时候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教科书，复习题。 　　老陆随手从书桌旁取过一本，翻了翻。 　　呃…物理的，这么多年过去，当初学的东西早就已经忘光了，再加上老陆念上那会儿她的理科就不是很擅长，这会儿再翻书，竟有些看不懂的感觉。 　　老陆就这样坐在身边，其实菱素自个儿也没什么心情看书的，她翻了翻课本，又写写练习题，转着笔，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身旁的漂亮老爹，说说话，聊聊天。 　　“去上泸，你们有没有去哪玩？”她偏着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也没去哪里。”陆遥很认真的想了想，感觉她们这几天在上泸，好似除了吃吃睡睡，也就没什么别的事了。 　　“迪士尼有没有去？”菱素大半辈子没出过省，对于传说中的东方之珠，终究还是有些憧憬。 　　“啊…没去。”陆遥摇头。 　　“爸你也真是…也不知道带宛凝去。”菱素埋怨，说得好像跟她们一同去上泸的是她一样。 　　“宛凝应该不喜欢这种地方吧。”老陆心虚，给自己辩解了一声。 　　“怎么会不喜欢？”菱素白眼，想了想又忍不住笑。 　　“是吗。” 　　不过，老爹还是那个老爹，虽然变成了女生，但好似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情。 　　“那下次再带宛凝…还有我一起去好了。”菱素笑嘻嘻的，很快提出补偿的要求。 　　老陆喔了一声，想了想，又偷换概念，狡黠道。 　　“你考前五十就带你去。” 　　呃，怎么说呢？这丫头总算提出一个比较正常一些的要求了。 　　要不然啊，整天提的那些个什么要求都是什么呀？考了前五十，就跟老爸一起去买内衣，又或者是… 　　别人读是都是为了中华崛起和读书，偏偏你读书就是为了看老爸扎双马尾而读？ 　　这么想想档次未免也太低了些吧？ 　　“呵…”见老父亲破天荒的跟自己谈了条件，菱素忍不住的笑了笑：“你可真有够偏心的，你对宛凝怎么就没这么高的要求。” 　　对两个女儿多少有些区别对待，这事老陆也承认的，所以这会儿被菱素指出，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那你是要去迪士尼还是要看双马尾？”陆遥瞪眼，给出了一个残酷的二选一。 　　菱素笑了笑，想也不想。 　　“那还是看双马尾好了。” 　　陆遥：“……” 　　这孩子。 　　话又说回来了。 　　老陆家两个女儿，讲道理，生菱素的时候，她和苏嫣然两个人都还太小，十六七岁，懂什么事情嘛，那时候的她们俩自己都还没成熟呢，冷不丁的就出了这么个意外。 　　当时可是好生把两个人，折腾得那叫一个手忙脚乱啊。。 　　后来，在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帮助下，菱素也顺利成人了。 　　就跟一眨眼似的，老陆刚大学毕业，菱素就上小学勒。 　　因为年纪差得本就不大，代沟也就没那么明显，所以一家子相处下来，emmm…怎么说呢，就那父女母女的感情，特别容易变质就是了，相处起来很是随意。 　　而对宛凝则不一样。 　　捡到宛凝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很清楚做一些事情，会对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说陆遥对宛凝的感情，倒才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父女。 　　菱素说得倒也没错。 　　… 　　又简单闲聊了两句，陆遥这才起身出了房间。 　　屋外，老太太也已经帮宛凝洗好了澡，小姑娘在怎么熊，也不敢忤逆陆家老佛爷的意思。这个时候，她正乖巧的蜷缩在椅子边上，安静的，不吵不闹的，任由老太太提她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见陆遥从菱素的房间出来，老太太这才又道。 　　“菱素快考试了，晚上就别让宛凝和她睡了吧，让她好好休息，我看这样吧，我和爸到楼下去住，你和宛凝睡主卧这边，怎么样？” 　　楼下，便是她们家刚买下来的新房子。 　　房子老破旧，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住过人了。买下来之后老爷子联系了装修公司，这几天正在搞批烫，重新翻修。 　　倒是还留在一间屋还没弄，可以睡人。 　　老太太说的下楼睡，便是指睡这房间。 　　楼下那屋子，刚刚吃完饭陆遥也有下去看过了，有些脏乱，正弄着装修呢也不知道甲醛有没有超标。 　　陆遥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还是在楼上睡吧，我和宛凝睡沙发，要不睡地铺也可以，没事的。” 　　老太太想了想，琢磨着也是有些不放心。和老爷子一合计，索性把沙发摊开，铺上被褥，便又成了一个小床，挤一挤还是能睡的，只是看起来有些寒酸罢了。 　　“明天我催那些装修的快一些，真的是，那帮人，做事情也不利索一些。”老太太叹气，有些心疼自家闺女孙女，又只能拿外人撒气。 　　“行啦行啦，他们很不错啦，我好不容易找回到了。”老爷子劝了一声，就生怕老佛爷明天会去虐待那些辛辛苦苦的工人。 　　其实工期也不算慢了，不出意外的话，年后就可以住进去。 　　陆遥看着自己的父亲，想了想，又道。 　　“爸。” 　　“嗯？” 　　“浴室里边装个浴缸怎么样？”老陆说着，又拿宛凝和菱素说事：“她们女孩子洗澡，都喜欢泡澡的，我看楼下的浴室也挺大，放个浴缸也没问题。” 　　这就是成为大人，有了孩子之后最常用的说事方法，想干什么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想，而是把借口推脱到小孩子身上。 　　…当年菱素还小的时候，陆遥就拿她做借口买过一大堆电动的玩具铲车，美名其曰小姑娘喜欢。 　　其实都她在玩！ 　　这事老爷子到现在还记得呢，毕竟那铲车买回来之后，老爷子也有玩过的！充个电拿到公园里边去铲砂子，可好玩了！ 　　女孩子怎么会喜欢铲车呢！对吧！ 　　现在，儿子变成了女儿了…喜欢洗澡了，甚至想泡澡了，又开始用宛凝和菱素当借口了。 　　虽然她没说，但每次陆遥自己一个人洗澡的时间，都特别久，半小时一小时都有，导致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家天然气的费用出奇的高。 　　老爷子看破不说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琢磨着：“可以是可以，就是这钱…” 　　“…用小然哥的，不还剩一点吗！”陆遥理直气壮。 　　本来钱就是她的。 　　老太太最见不得陆遥这样子，有些气急。 　　“你别老惦记着人家小然哥的那点钱好不啦？人家小然哥一个人在上泸闯荡挺不容易的，辛辛苦苦攒这么点钱，做什么浴缸你说？” 　　陆遥被老佛爷呛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这才埋汰到：“到底她是你女儿还是我是你女儿…” 　　“你说什么？”老太太提高音量。 　　“行啦行啦，不做就不做啦。”老陆气急，破罐子破摔。 　　还是老头子老好人，他笑了笑，又说。 　　“…行啦行啦，做浴缸的钱我掏了，行了吧。” 　　老头子这么多年下来，私房钱还是存了些的。 　　两父子当年一起玩铲车的情谊，果然还在啊！ 　　老太太瞪了瞪眼，凶巴巴的，老头子刚想服软。 　　结果陆遥这边，却是下意识的抱了抱老爹的胳膊，晃了晃，这才说。 　　“还是爸爸好。” 　　三十岁的大孩子，破天荒的撒了次娇。如果是以前，可能这样的撒娇有些憨… 　　但现在变成了女孩子，这样的撒娇…太萌了太萌了！ 　　老爷子心都要酥了，怪不得别人老说女儿比儿子好，以前他还不信呢！ 　　这一瞬间，他豪气干云。 　　“就一个浴缸而已，修就修了，怎么滴吧。” 　　老太太撇了他一眼，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说。 　　“修是没事，我奇怪的是，你哪里来的私房钱。” 　　呃… 171，姐妹（1）。 　　… 　　等大女儿把作业写完，已经是夜半十二点多的事情了。 　　陆菱素放下笔，瘫坐在椅子边，下意识的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此时夜已深，夜色正浓，透过窗户往外边看去，小区里边漆黑一片，只剩下几盏年久失修的路灯，仍时不时闪着灯光。 　　房间外也已经没了声响。 　　她还没洗澡呢，身子黏糊糊的，特别的不舒服。 　　她转动门把手，支开细细的一道缝隙，看了看屋外，这才小心翼翼的溜出了客厅去。 　　客厅的灯没关，光线有些暗沉，似梦似幻滴。她慢慢走了几步，像只夜游的猫妖一样，动作轻而缓，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沙发边上，陆遥抱着苏宛凝正在酣睡。 　　菱素嗅到空气中有种很好闻的，很清新的栀子花的味道，两个人轻微且有节奏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交织着，格外的均匀。 　　她走到沙发边上，安静的瞧了瞧。 　　小丫头搂着自己父亲的大欧派，呼呼的睡得正香，嘴角边上挂着一丝丝甜蜜的笑容，显然莫名的满足。 　　看上去好像很爽。 　　菱素自顾自的嘟囔…又看了看陆遥。 　　陆遥，爸爸她的睡相，很平稳，很踏实，平躺着，面朝上，一只手轻轻搂着宛凝，另外一只手着是放在小腹…这个时候棉被遮得有些不严实，依稀可以看到她露出的，光洁的腰身。 　　…好久没能这么近距离打量着自家父亲了。 　　先前她说的，越来越好看，真不是一句客套恭维话。 　　老陆确实越长越好看了，那种内敛的，秀美的，温婉的气质，若隐若现，不施粉黛，也依旧无比清丽。 　　好想看她扎双马尾哎。 　　“……” 　　她安静且诡异的瞧了好一会儿，心下却犯了难。 　　这澡，到底还洗不洗捏。 　　浴室离客厅极尽，要是真洗澡的话，多半是会吵到沙发上的这两人的。 　　好不容易睡着了，如若被人吵醒，一定会很不开心的，对吧… 　　她自顾自想着，思绪莫名有些飘忽…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几年前，那时，那应该是是第一次，把宛凝接回到家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是在念小学？还是已经初中了？ 　　记忆有些模糊了。 　　她只是依稀的记得，第一次见到苏宛凝的时候，这丫头脸很皱，很黑，很瘦，看上去甚至有些像男孩子。 　　那个时候，正是她和老陆最不对付，也是最叛逆的年纪。 　　所以她也没多问，也没怎么理会。 　　而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呢，家里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个妹妹了。 　　emmmm…还是那句话，因为她和老陆不怎么对付。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分走她父爱的小妹妹，她其实也没太多的厌恶。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的一切，糊里糊涂的。 　　她怎么就多了个愚蠢的妹妹呢。 　　糊里糊涂的。 　　宛凝刚到她们老陆家的时候，还真挺可怜的，瘦瘦小小，营养不良，内向，不爱说说话，或者是不敢说话。 　　有时候看到老太太帮她洗澡，还能看到小丫头身上，脊背上，残留着的七零八落的瘀伤。 　　这到底是对怎么样狠心的父母？ 　　老太太那会儿一边洗，就一边骂，骂那对人渣万劫不复，骂那对人渣应该下地狱。 　　那时候菱素其实还挺庆幸的。 　　怎么说呢，虽然当时，老陆在她心中，是个“不怎么样”的父亲。 　　但至少，从小到大，老陆打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打的时候，也多是在吓唬人，真打时，却又舍不得用力。 　　菱素轻笑着，摇了摇头。 　　刚到她们家的宛凝，真的是很内向，说话特别小声，害怕人，碰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在道歉，可怜兮兮的。 　　结果这才几年呀？ 　　就被老陆疼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性格了… 　　啧啧。 　　菱素真心有些怀疑，老陆把这丫头养成这样，是为了以后能把宛凝嫁给她的仇家，好让宛凝帮她完成她复仇的大计！ 　　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陆这样的老好人，真有仇人？ 　　恐怕她最大的仇人，就是家里的这几个，她的至亲吧？ 　　不听话的自己，爱捣蛋的苏宛凝，整天花式整活苏嫣然，还有控制欲极强的老太太… 　　哎哟，这么一看，老陆真TM的辛苦。 　　她挠了挠头，回想起自己叛逆期时的一切，忽然间有些心疼老陆… 　　她回过神，又看了看床沿边上输睡着的老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洗澡的念头，转身，就想回了房间。 　　结果她刚转头。 　　就听到一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回过头，却是看到，苏宛凝挣扎着，从老陆怀抱中坐起，眨着乌黑乌黑的眸子，望着菱素。 　　“…姐姐？” 　　她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以前她叫自己的时候，姐姐的发音都是“桀桀”这样。 　　今天破天荒的字腔正圆，还真让她有些不习惯呢。 　　她愣了愣，好半晌这才回神，她压低声音，轻轻问道。 　　“还不睡。” 　　“嗯…”小丫头揉眼，然后甜甜笑了笑：“我睡不着。” 　　…其实也不是睡不着。 　　这丫头当初和她睡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晚上，到了点，她总会惊醒。 　　可菱素还是有些自责，总觉得像是自己吵到她了。 　　“姐你呢，还不睡？”宛凝看了看，又问，声音同样压得很低，自然也是害怕扰到熟睡的老陆。 　　“我没洗澡呢。”菱素摇头。 　　南方人洗澡成习惯了，一天不洗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宛凝喔了一声，又看了看陆遥，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爬上沙发床，用双手轻轻捂了捂陆遥的耳朵，用一种邀功一般的样子，对她笑笑。 　　“我帮你看着爸爸。” 　　孩子气的举动。 　　菱素愣了愣，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么一闹，陆遥却像是有些痒，她轻轻，低低的呢喃了一声，下意识的转了转身子。 　　宛凝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手。 　　…好在，老陆只是轻轻转了个身子，继续，酣睡。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却是极有默契的，吃吃笑出了声。 172，姐妹（2）。 　　…… 　　有宛凝在屋外帮忙遮耳朵。 　　姐姐还是悄悄摸摸的进了浴室，用毛巾沾了沾温水，仔仔细细的擦了擦身子。 　　这样一擦，身上的黏糊劲儿总算淡了一些。 　　从浴室里出来，结果发现，这宛凝，还没入睡。这个时候正坐在沙发边上，强忍着自己的熊性子，坐立难安，满脸纠结的样子。 　　菱素看得啼笑皆非，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压低声音，轻轻问道。 　　“宛凝，要不要到房间里跟姐姐一起睡？” 　　听到她问。 　　宛凝顿时小眼一亮，她小心翼翼的挣脱开拔拔的怀抱，跟着又吨吨吨的下了床，走进房间。 　　见她过来，菱素好笑的摇了摇头，静了静，这才关掉了客厅的房灯，反手掩上了门。 　　这熊丫头，不舍得祸害美颜盛世的老陆，祸害她，却一点都不心软。 　　菱素眯了眯眼。 　　话又说回来了，之前那段时间在家，宛凝都是和她一起睡的，那个时候宛凝老半夜做妖，搞得她就每一天晚上能睡得好过。 　　前几天，这丫头随老爹老妈去了上泸，本以为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结果陆菱素发现，在没有苏宛凝的夜晚！！她竟然失眠了！！ 　　真的是… 　　有的时候，习惯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她轻笑着，反身关上门，又拧开了床边的台灯。 　　… 　　N市的夜，静悄悄的。 　　小丫头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床，又在床边找了一个舒服且习惯的位置躺下。 　　菱素从书架旁边取了几本杂志文刊下来，看了看宛凝，却是问道。 　　“姐姐给你讲故事吧。” 　　结果，这孩子竟没作妖，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弧度很微小的，摇了摇头。 　　…靠。 　　菱素好生无语。 　　以前她不想讲的时候这丫头老缠着她讲，现在她想讲了这丫头居然不听了？ 　　这让她莫名的有些生气。 　　“为什么不听！”她挑了挑眉，举着杂志，语气不满。 　　“呃…” 　　小丫头忍不住眨眼。 　　她想起了几天前在上泸的时候。 　　那个时候，家里，她，妈妈，还有爸爸，她们三个人… 　　每次都是爸爸先睡着，睡得死沉死沉的。 　　而每次当爸爸睡着了之后，妈妈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些什么，动作都会变得非常的轻。 　　宛凝还记得那个时候，妈妈是这样同她讲的。 　　“如果有人能够这样毫无防备且全身心放松的睡在你的身边，那么在她睡着的时候，保护好她，就是你的责任了。” 　　乱七八糟的大道理。 　　宛凝听不太懂，但是，这不妨碍她理解这一段话的意思。 　　她挠了挠头，想了想，跟着又道。 　　“…姐姐。” 　　“嗯？” 　　“以前你睡觉的时候宛凝老是吵醒你，对不起鸭。”她轻声说：“宛凝以后不会吵着姐姐给宛凝讲故事了，姐姐就睡吧，宛凝会保护好姐姐的。” 　　菱素：“……” 　　她眨了眨眼，破天荒的有些荒谬。 　　哎哎哎，这愚蠢的妹妹，是长大了吗？是长大了吗？ 　　“我保证！”她拍胸脯，表情莫名的认真。 　　菱素：“……” 　　哎哎哎？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迷途知返，浪子回头？ 　　“姐姐，睡吧！”她又叫道，声音甜甜的。 　　陆菱素好生无言。 　　可她现在不想睡，她想讲故事啊！！ 　　“姐姐晚安！” 　　见菱素还站在床边不动，苏宛凝卷了卷棉被，很快，便躺进了被窝里。 　　还给她留了很大很大一片的地方。 　　菱素怔了许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躺在床头里侧的苏宛凝，却是已经眯着了眼，像是沉沉睡去的样子。 　　靠！ 　　姐姐捧着本杂志，老大不得劲儿！ 　　她都想好了要讲哪个故事了。 　　她气鼓鼓的，踢掉了拖鞋，也上了床。 　　可能真的是因为习惯吧…一上床，很快，菱素便找到了她们两姐妹之间的，最熟悉的体位。 　　她侧身，半弓着身子，而怀抱中的那点点空间，留给的就是苏宛凝。 　　身子挨在一起，却又没压着，抱在一起，却又没有半点不适应的地方。 　　毕竟一起睡的时间，终究是远远多过于分开的时间啊… 　　她轻叹了一声。 　　耳边，传来的是宛凝细微的呼吸声，错落有致。 　　她手轻轻搭在宛凝的身上。 　　小孩子长身体真的是长得很快，几天不见，身子骨好似又大了一圈。 　　也不知道当初十六岁生自己的父亲，看初生的自己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她自顾自在想。 　　而宛凝呢… 　　宛凝好像真的睡着了。 　　不作妖，不搞事，睡得很沉。 　　如果放在是以前，这丫头能这么听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高兴。 　　可是现在，见她真的睡着了，菱素莫名的竟有些心，特生气！ 　　不习惯啊！ 　　她微恼，想了想，还是点亮台灯，略有些粗暴的，把这混丫头摇醒。 　　“睡什么睡！起来听故事？” 　　真睡着了的宛凝：“……” 　　被摇醒的宛凝：“？？？” 　　发生了什么？！ 　　她略有些哀怨，瞪了瞪眼，哀叹了一声：“姐…” 　　菱素坐直着身子，憋着笑，又不太好意思去看她俏生生的小脸。 　　嗯，有种报复的快感！ 　　“这故事很有趣的，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菱素揉了揉她的脑袋，一板一眼道。 　　小丫头这个时候总算知道，半夜把人扰醒，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她哀叹一声，半蜷着身子，只得认命。 　　姐姐轻了轻嗓子，然后慢慢的读。 　　“…在那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好姐妹呀…” 　　读着读着，熟悉的困意，渐渐涌来。 　　嘛嘛，两个星期了，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她歪着脑袋，朦朦胧胧间，她好似看到宛凝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杂志，又关掉了床头旁的台灯。 　　…有个妹妹还挺好的。 　　她心里想着。 　　…… 　　第二天。 　　惯例的，老爷子敲门，把她叫醒，准备送她去学校。 　　菱素轻手轻脚的从屋子里走出，刷牙洗漱，然后收拾书包。 　　这动作自然吵醒了在客厅里睡觉的陆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自家大女儿，待看清楚她眼睛上的那圈黑眼圈时，好一会儿，陆遥才啼笑皆非的问道： 　　“…你干什么啊，昨晚抓老鼠啊？” 　　“是啊。”菱素应声，背着书包，笑声清脆，“抓老鼠去了，好大一只老鼠呀。” 173，婆媳！ 　　楼下那套房子呢，和她们现在住的这屋一样，原先是厂子的员工宿舍。房子的主人呢，之前也是个冶炼厂的职工。后来经历下岗大潮，厂子破产掉了，职工就另寻出路，楼下这屋，其实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 　　照理来说，这样的老破小，不应该这么贵才对。 　　可偏生N市嘛，大小也是个省会。而这省会吧，没啥实业工厂，唯一能够有效发展经济的办法，那自然也就是房地产咯。 　　这两年的N市，房价节节攀高，居高不下，虽然比不上帝魔都这样恐怖得让人望而生却的程度，但对比当地居民的工资水平来说，N市的房价，也算是很可怕的了。 　　更可怕的是。 　　这两年吧，还有一些新闻，说冶炼厂所在的这片老城区，需要拆迁。 　　所以这屋子的房价，水涨船高，好似也就是个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 　　老爷子把菱素送去学校之后，不多时，就见一队的装修工人到了小区这边。 　　时至今日，这破旧的厂区小楼，也已有些年限，快要寿终正寝了。 　　死气沉沉谈不上，但终究有些夕阳落寞的意思。 　　所以冷不丁的看到有人居然还在搞装修。 　　多少便有些新奇。 　　对门的邻居探着个脑袋出来，东瞧瞧西看看，见着了老太太推门走出，便忍不住八卦：“楼下这屋，你们家买下了？” 　　老太太这两天心情还不错，见到人问，乐呵呵的就答。 　　“是啊是啊，我家女婿掏钱给买的，我女婿当演员的，可孝顺了…” 　　跟在她身后的老陆听得，表情那叫诡秘。 　　女婿是什么…您老为什么能这么随意就接受这种设定了呢。 　　陆遥无奈。 　　老爷子还没回来，可装修队已经到了。 　　不得已，老陆只能换了一身衣服，下楼迎接，又用备用钥匙开了楼下的门。 　　见一堆工人忙上忙下，对她也还算客气，但不知怎么的，陆遥却总有种奇怪，且微妙的念头。 　　有的时候，家里没个男人，有些事情，还真挺不方便的。 　　变身至今，也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 　　虽然她有些时候仍笃定的坚信，她还是个男人。 　　但在有些时候吧…有些事情，又总在提醒她。 　　她已经变成了个漂亮妹子。 　　比如跑装修这种事情就是。 　　她在二楼呆了一下，实在受不了那噪音和烟尘，很快就灰溜溜的跑回了楼上，伺候苏宛凝刷牙洗脸去了。 　　老头子快十点多的时候才回到的家，送完菱素，回家的路上恰好看到有人在打象棋，一时兴起，站着看多了几分钟，结果最后一盘最后一盘的看，回来就晚了。刚回到家，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痛骂，骂够了，这才把人赶到楼下，去监督装修施工了。 　　总之，吵吵闹闹，寻常且平凡的一天。 　　… 　　装修是件挺繁琐且挺累人的事情，需要找人手，需要跑手续，瓷砖贴个什么颜色，卫生间想要怎么样风格的，一番折腾下来了，确实挺不轻松。 　　老头子和老太太先前选中的那些个装修方案，真的非常有城乡结合部那种拼命扮洋气的调调。 　　倒不是故意的，老人家受限于时代，眼光就这样了，你还不好去说。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老陆自掏腰包，在隔壁的小餐厅，给一众施工小哥，加了一顿餐。餐厅档次不怎么样，但大鱼大肉管够，还有啤酒。吃得一众小哥格外的开心，施工起来，也自然偷偷摸摸的，开始向着这位看起超可爱的，好像连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姑娘。 　　老太太这么精的人，自然也看穿了自家“闺女”的想法，她倒是没拆穿，就是有些狐疑。 　　等到一众人吃完了饭，回到家中，老太太拉过自家闺女，悄悄摸摸的，就问道： 　　“你整天不工作的，这些钱哪里来的。” 　　没等陆遥回答，老太太顿时恍然：“喔，我知道了，肯定是小然哥给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眉开眼笑的问：“哎哎，小然哥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啊，她工资卡是不是都交到你手上的啊？我跟你讲，钱这方面你一定要管住她，我听说那娱乐圈啊，可是个花花世界，你要管不好，到时候小然哥变坏了，你哭都来不及。” 　　陆遥翻了翻白眼。 　　她这个时候吧，已经哀大莫过于心死了，却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随便她，花就花了，大不了离婚。” 　　这话自是气话，有些赌气的成份。 　　可老太太却听不出，她瞪了瞪眼，不满。 　　“你说什么气话呢，这小然哥人多好啊，对你这么宠，对菱素也好，对我们两个老人也挺孝顺，你呢，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人家没嫌弃你都不错了，你还在那边说人家。” 　　老太太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顿了顿，又道。 　　“要是人家走跑了，我看你怎么哭。” 　　陆遥无力反驳，瞪了瞪眼。 　　老太太这边啊，对这小然哥，简直百般的维护。 　　那心态的其实陆遥多少也能了解一些。以前，老陆那副死宅样子，天天闷家里不出门的，这样的情况，能讨着个媳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一晃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 　　现在呢，冷不丁的，陆遥一晃眼，变成了“陆温娴”。 　　结果小然哥还不离不弃。 　　不但不离不弃，还掏钱给老人家买房子，对老人家又孝顺，平时除了忙点，见不着人，就没啥缺点了。 　　啧啧。 　　这么好的一个媳妇，这么好的一个女婿…上哪找？ 　　毕竟，对于老太太来说呀，闺女（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陆遥对她好，她总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媳妇(女婿)，苏嫣然，她不一样啊。 　　如果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陆遥，又怎么会，对她们家，对她的小陆，这么好呢？ 　　可老太太不知道的是。 　　她这么维护，受气的是她家的小陆呀。 　　小陆受了一肚子气，又不大好跟老太太撒，但脾气总要有个宣泄口。所以远在上泸的苏嫣然，就莫名的背锅了。 　　这…就是家庭矛盾呀。 　　陆遥也挺膈应的… 　　这好好的两母子，怎么就硬生生就活出了婆媳关系的感觉呢？！ 174，老家亲戚。 　　下午三点的时候。 　　还在工作时的苏嫣然，冷不丁的，就接到了陆遥的电话，上来凶巴巴的，就一句。 　　“菱素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你知道不。” 　　“啊啊…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关心一下？你眼里还有没有菱素这个孩子了？”陆遥继续凶巴巴的，有事没事，可劲找茬。 　　“我这不是工作嘛。” 　　“工作了不起啊？我不也要工作吗？” 　　小然哥：“……” 　　小然哥也是女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是在闹脾气呢。 　　她眯着眼，捧着手机，飞快的走出办公室，走到没有人的过道处，这才开始放缓了声音，好脾气的哄着。 　　哄了好半天，这脾气总算是下来了。 　　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老苏这边也是哭笑不得，正当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而听到电话里头，传来一阵吵闹的喧嚣。 　　老太太热情且洪亮的声音，隔着电话也能清晰无比的听到。 　　像是在欢迎着什么人。 　　陆遥虽还有一肚子的牢骚想说，但还是挂掉了电话。 　　“…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 　　回来…回家吗？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小然哥莫名的有些走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又一次走回了工作室里边。 　　枯燥乏味的工作，莫名的就多了些干劲！ 　　…… 　　陆遥这边，刚挂掉电话，回过神。屋子外边，这个时候已经站了个年约三十好几，面色泛黄，皮肤有些粗糙粗粝的中年女子。她带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也不大，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打扮有些城乡结合部，脸上脏兮兮的。女子声音爽朗到近乎有些洪亮，带着老家特有的口音，很自来熟的，正在和老太太寒暄着。 　　陆遥瞧了瞧，觉得面熟，但又认不出，只得藏在后边，探头探脑的看。 　　老太太自也知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的社恐，她笑呵呵拍了拍，叫了一声。 　　“温娴啊，过来喊人，这位是小陶姐，刚从老家过来呢。”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陆遥身边，压低声音，提醒道：“是小然哥的堂嫂。” 　　这么一说，陆遥这才依稀想起。 　　好像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来着的，回老家吃酒的时候有见到过，不过接触不多，也就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那老家女人，见到身后陆遥，她也不怕生，挺自来熟的样子，便笑着招呼。 　　“你就是韦老师收养的那女孩是吧？你好你好，瞧着你应该没我年纪大，你叫姐就好了。” 　　韦老师指的是老太太， 　　陆遥嗯了一声，抬头瞧了瞧。 　　堂嫂三十来岁，头发略长，眯缝眼，脸型很尖，颧骨有点高，一般这种面相的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太好相处。 　　然而当她咧嘴笑出来的时候，居然添了丝特奇妙的亲和力。 　　她点了点头，叫了声：“小陶姐。” 　　堂嫂年纪比“男”陆遥还要大，这声姐叫出口，倒也没什么膈应的。 　　老太太上次回老家帮“陆温娴”上户口的时候，老陆家收养一位“养女”的事情，早就在老家小镇传得人尽皆知。 　　没在小地方生活过的同学可能不大明白这种感觉…说白了就是地方太小，一但发生些什么事情，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能传便街头巷尾。 　　她不太擅长应付这些场面，喊完了人，便带着宛凝，溜到楼下看人装修去了。 　　浴缸昨天下了单订了货，今天刚好送过来。 　　对于这套新房子，她最惦记的就是这浴缸了。 　　… 　　一晃眼，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临近六点的时候，一众装修工小哥，也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浴缸装了一个雏形，嵌在卫生间里。 　　陆遥左瞧右瞧，没来由的，莫名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六点多的时候，菱素也下课，回到了家中，还带来了许久未见的李玉婷，一进门，就乖乖巧巧的喊着：“小姑姑。” 　　一见到李玉婷，老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想来也实在有些惭愧。 　　说好的，要当李玉婷的家庭教师，结果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不说，这两个星期更加过分，跑去上泸，一去就是十几天。 　　结果反倒是李玉婷没当回事，打完招呼过后，就拉着菱素跑到一旁，说起悄悄话来。 　　老陆靠得近，隐隐约约的依稀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 　　“好久没见，小姑姑好像越来越漂亮了呢。”李玉婷说。 　　“是啊是啊。”菱素点头，附和。 　　如此这般。 　　听到老陆有些汗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两孩子明天就要考试了，这会儿叽叽喳喳的在边上聊天，却是半点紧迫感都没有。 　　老陆不大好意思讲人家李玉婷，可说起自家闺女来，可一点都不嘴软，凶巴巴的。 　　然而人家菱素也一点都不怵，听陆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完了之后这才笑嘻嘻的，促狭道。 　　“小姑姑，说好了喔。” 　　她一边说着，一边揪了揪自己脑袋边上的头发，这意思是她和陆遥才知道的。 　　年纪前五十，双马尾… 　　老陆一时语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这天晚上，老陆亲自下厨，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肴，好犒劳犒劳这两位明天即将要考试的小屁孩。 　　菱素吃惯了老陆做的菜，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倒是李玉婷吃得很香，一个劲儿的在夸小姑姑手艺好，比她妈做的饭菜好吃多了，之类之类的。 　　吃完饭，陆遥开着电瓶车把李玉婷送了回去，她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了。 　　她收好电瓶车，上了楼，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那位下午见过一面的老家堂嫂，正抱着她家孩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着电视。 　　见她回来，也没起身，就是笑了笑，很是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回头看她的电视去了。 　　陆遥愣了愣。 　　苏宛凝见她回来，第一时间就从沙发边上跳下，跑了过来，一把钻进了陆遥的怀抱里。 　　菱素古怪的扯了扯嘴，表情也有些不太淡定。 　　正在这时，老太太从厨房里边，探了个脑袋出来，一见到陆遥，便笑着说道。 　　“闺女啊，晚点你拿钥匙开一下楼下的门，堂嫂晚上要在这边留宿，让她住楼下好了。” 　　楼下虽正在装修，但有间房间还是保留着没动的，可以睡人。 　　但这事…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175，闲聊（1）。 　　场面一时间有些诡异。 　　菱素眨了眨眼，第一个偷跑，溜进屋子里边，复习去了。 　　老太太对那小陶姐还挺热情的，嘘寒问暖，东聊聊西聊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老家里的一些趣事。 　　老陆叹了口气，她其实也挺想学菱素那样，找个借口回房间…毕竟社恐。 　　但现在这个样子，回房间，又好像不怎么礼貌。 　　堂嫂调了调电视，这会儿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得的意识到陆遥回来了。 　　“小妹回来了呀。”她眯着眼，让了让位置，笑嘻嘻，特自来熟。 　　陆遥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老妈，眼里都是埋怨。 　　老太太没好气的瞪眼，跟着又道：“她这人就这样，怕生，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堂嫂笑着摆了摆手，想了想，又说：“要不你和小然一样，喊我三嫂好了。都一家人，别客气别客气。” 　　三嫂？堂家三嫂？老陆莫名的想到个谐音梗，要扣钱的！ 　　她终究不太习惯这般的热情，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又说：“那我到楼下开门去了，顺便帮她整理一下。” 　　老太太嗯了一声，也不在意，挥了挥手。 　　… 　　毕竟正在装修，楼下的房间还挺凌乱的，装修用的器材堆满房间，装修涂料刺鼻的味道，让人格外难受。 　　也就只有次卧的小房里干净一些，有床有桌，还有套小衣柜。这些都是屋子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还没来得及丟。简单收拾了一下，然而看上去终归有些寒酸。 　　这样真能主人么，她左右看了看，竟有些于心不忍。 　　想了想，还是给老苏去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她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提了提三嫂。那边很快笑道：“是小陶姐吧？” 　　老陆嗯了一声。 　　“你不记得人家了？” 　　老陆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摇头：“不记得了。” 　　“她老公，就是我老喊三哥内个，很老实的，上次我们回去，他还请我们吃烧烤咧。”苏嫣然笑道。 　　老陆喔了一声，这才隐约有了些印象。 　　挂了电话，回到楼上，堂嫂瞧着陆遥上来，这才懒懒散散的从沙发上坐起。 　　老陆也不知说什么好，让了让身子，站在一旁。 　　大人之间有些生分和疏远，小孩子和小孩子间倒没那么多的人情事故。 　　这会儿，婉凝正和堂嫂子带过来的那小男孩，玩的不亦乐乎，小男孩抱着一个崭新的挖土机塑料玩具，正在一脸开心的在跟婉凝炫耀着… 　　小陶姐看着那两熊孩子，静了会，这才笑道：“这就是嫣然捡回来那孩子？” 　　陆遥嗯了一声。 　　“挺好呀，挺好的。”小陶姐呵呵笑着，她一笑，原本有些尖酸刻薄的脸，却莫名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来。 　　这样的女人，想来一定很护短。 　　陆遥不知怎么的，莫名就串出这样的想法来。 　　正好，也不知怎么了，两个玩在一起的孩子却闹了起来，不知道起了什么争执，小男孩抱回了自己的挖土车，开始生气。婉凝吵吵了两句，也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 　　果不其然，小陶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陆遥心道不妙，刚想上去劝呢。 　　结果这小陶姐，一个健步向前，一巴掌，就重重拍在她儿子的脑壳上。 　　那声音响得…看起来可没省力气！ 　　陆遥：“……” 　　她是真有点懵。 　　小陶姐拎过她儿子，开口就骂：“人家是你妹妹，让着人家点怎么了？玩你玩具怎么了？玩你玩具是给你面子，你在这跟我哭什么哭？” 　　其实人孩子都没哭呢，就是眼眶红红的。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婉凝，似乎想摸摸这孩子的头，但又觉得不妥，悻悻收回了手。 　　男孩…算辈分应该是婉凝堂哥的小男生眼眶红红的，但愣就是不敢哭。 　　小陶姐又骂了两句，跟着把那小挖土车取了过来，塞给了婉凝。 　　“第一次上门也没带什么礼物，玩具就送丫头啦。” 　　小男孩忍了好半天，这会儿中午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嚷嚷道：“妈你下午刚给我买的。” 　　小陶姐赔着笑，这小男孩一哭，又回头瞪了瞪，吓得男孩不敢哭了。 　　她又笑着，同陆遥说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陆遥：“……” 　　这娃真是宁亲生的吗？ 　　小男孩在他妈的威压之下，真是大气都不敢出。 　　小陶姐又跟老太太寒暄了一句，这才又道：“那，韦老师，我们先下去了。” 　　老太太嗯了一声，这才挥了挥手：“丫头，去送送人家！” 　　老陆哦了一声，这才起身。 　　… 　　直到两人下了楼去，藏在房间里菱素，这才探头探脑望了出来。 　　“走了？”她问。 　　大丫头从记事起就离开老家了，自然不会对那个小镇有太多特殊的情感。 　　老太太却见不得她这样，没好气的瞪了瞪眼：“一点礼貌都不知道的。” 　　菱素当然不乐意了，撒娇道：“这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这种时候来，怕不是知道老爸…知道老妈给老爸买了个房子，特意跑过来分杯羹的！” 　　老太太气极，好一会这才骂道：“说什么呢，这不是准备过年了嘛，人家从老家上来买年货呢。正好那时她打电话跟我我问路呢，我就叫她顺道过来家里看看。” 　　菱素哦了一声，仍有些不信：“真不是贪房子来了？”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戏。 　　老太太哭笑不得，好一会儿，这才从柜子里边翻了个册子出来，抵给小陆。 　　陆菱素将信将疑的取过，翻开。 　　那是一册房产证，取过一瞧，而户主呢，则是刚刚过户到他们老陆家户口本上的陆温娴。 　　哎？ 　　小陆眨了眨眼，显得有些意外。 　　“这屋是我们家的，她们能贪得了啥？”老太太埋汰着，表情不满。 　　老人家嘴上老嫌弃，嫌弃老陆这不好那不好的，然而买房子的时候，房本名字还是二话不说，就写自家孩子。 　　还是疼自家孩子呀。 　　说着，老太太又叹了一声：“就是没写你妈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菱素忍听着，却是忍不住眨眼。 　　老妈会生气？ 　　呃…应该不敢吧。 　　这么些个时间下来，她总有些不太靠谱的错觉。 　　毕竟，最近的老苏，可是越来越怕老婆了呀。 176，闲聊（2）。 　　… 　　因为还需要装修的缘故，楼下的小房子水电还通着。 　　陆遥带着堂嫂…以及这位堂侄，下了楼，开了灯，见满屋子堆放的那些个杂物，也颇有些不好意。 　　“小陶姐，要不，到外边去住吧？” 　　堂嫂左瞧又瞧，东翻翻西翻翻的，一脸好奇。听陆遥这么一问，她却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不用，这不停好的嘛，浪费那几百块钱干什么。” 　　能省既省，喜欢贪些小便宜。 　　怎么说捏，这样的性格不大讨人喜欢，但严格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过份的事情。 　　堂嫂看了看客厅，又转头进了次卧那小单间。 　　屋子虽简单收拾过了，但终究还是有些脏乱，她却异常满意，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卫生间。 　　“浴室我能用吗？” 　　“能。”陆遥回答，但想了想，又说：“…不过可能没有热水。” 　　…不是可能，就是没有啦。 　　她不好意思说得太直接。 　　堂嫂却不以为意，走到边上拧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 　　“还行，能洗。”她笑了笑。 　　闹得老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了想，还是出言道： 　　“…要不到楼上去洗吧。” 　　堂嫂摇了摇头。 　　“不用，太麻烦你们了，随便洗洗就好。” 　　她这边越大度，老陆这边反倒愈发觉得有些亏欠。 　　就在这时。 　　宛凝跟在了几个人的身后，溜进了小屋。 　　小男孩还在边上悲伤着自己的挖土机呢，痛哭流涕，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怕被揍。 　　宛凝探头探脑的，瞧见了他，这才捧着挖土机，跑了进来。 　　“还你。”她递了递。 　　小男孩愣住，第一时间目光却是看像自己的母亲。 　　堂嫂却大手一挥。 　　“哪有送出去的东西，收回到的道理？不要！” 　　小男孩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哭还一边把玩具往外推。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陆遥：“……” 　　这也太言不由衷了吧？ 　　她轻轻咳了咳，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曾想，宛凝却是已经，把玩具一把塞到了那小男孩的手中。 　　“我也不要了！我不喜欢这个玩具！” 　　说完，转过身子，噔噔瞪的，又跑回了楼上。 　　怎么说呢… 　　这丫头，确实懂事了不少呀。 　　陆遥眨了眨眼。 　　小男孩的玩具失而复得，可却又没有太欢喜和雀跃的心情在，他总感觉自己鄙视了。 　　老陆轻叹一声，想了想，还是道歉道。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小淘姐，你原谅原谅。” 　　这边，那堂嫂却不以为意，她偏了偏头，奇怪道：“宛凝这不挺好的吗？” 　　呃…挺好的吗？ 　　老陆摸了摸鼻子，其实她也知道的，自己对这丫头，的确纵容得有些过分了。 　　堂嫂又拍了拍自家儿子：“哭啥，玩具都还你了，去去去，回房间里去。” 　　小男孩抱着玩具，一边低声的哭着，一边默默的回屋去了。 　　好可怜…老陆都不忍心说了。 　　堂嫂笑着，也不在意，指了指这屋，忽而又问道：“听韦老师说，这房子是小然买的？” 　　韦老师就是老太太，她当了一辈子的老师，镇上认得她的人，都这么喊。 　　陆遥嗯了一声，继续圆这个谎： 　　“听她说，她好像在外边拍戏，赚了一些钱。” 　　堂嫂瞧了陆遥一眼，好一会儿这才又说：“别吧。” 　　“哈？”老陆一时微懵，没反应过来。 　　堂嫂乐呵乐呵的笑道：“你要咋喊小然来着的，你是小遥的妹妹，那喊小然应该喊作是嫂子才是吧？” 　　呃…这种伦理辈分的称呼，陆遥一向整不明白。 　　她没说话。 　　堂嫂又笑了：“就小然那样呗，能挣什么大钱？我看这钱啊，多半是你哥留下来的。” 　　陆遥：“……” 　　她疯狂眨着眼，整个人还有些回不过神，片刻之后，她才又问：“小陶姐…你认识我哥？” 　　总之这关系可真够绕的。 　　堂嫂挺自然的，笑了笑：“吃酒的时候见过几次，我认得他，就不知道他认不认得我了。” 　　陆遥眨了眨眼，又听她笑言：“小叔子长得还挺帅，不像镇上人，长得可洋气了。” 　　呃… 　　虽然感觉挺微妙就是了，但想起这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感觉，还挺不错的。 　　又闲聊了两句，堂嫂这边取过毛巾换洗衣服，就想进浴室洗冷水澡。 　　真勇士… 　　虽说N市这两天回暖，白天的时候也有个十几度的样子，可晚上水是真的冷啊。 　　她瞧了瞧，又不知该如何去劝，又在屋里滞了几分钟的样子，这才转身，回了楼上。 　　… 　　回到楼上的时候，电视中的晚间新闻刚好播完。 　　陆遥见菱素老神在在的端在边上看电影，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明天还要考试啊！还在这儿看电视！” 　　菱素吐了吐舌头，撒着娇，“再看一会儿，劳逸结合嘛。” 　　其实她哪里再看电视呀？就是在偷懒，不想写功课。 　　老陆拿她也没啥法子，也懒得多说，索性就也靠到了沙发上，一家子一起窝在沙发边，抱着电视摸鱼。 　　之后，时间渐晚，便是轮流洗漱更衣，准备就寝。 　　见苏宛凝洗好了澡，换好了睡衣，蹦蹦跳跳从浴室里边出来的样子，她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宛凝呀，昨天晚上怎么睡着睡着，就跑姐姐房间里去了。” 　　宛凝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想了想，这才脆生生的应道。 　　“是姐姐让我进去的。” 　　老陆揉了揉她的小脑瓜，跟着又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你又不听话了…姐姐明天要考试呢，很重要的，你可不能打扰她。” 　　小丫头格外的委屈。 　　什么嘛，昨天晚上明明是姐姐在疯狂骚扰她，她都要睡了！还要把她拽起来讲故事呢！ 　　许是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声，菱素咬着牙刷，一口牙刷沫儿的探了个脑袋出来。 　　“爸，宛凝很听话的，超乖的好不好？” 　　陆遥眨了眨眼。 　　于是这两姐妹，怎么忽然间关系就这么好了呢？ 　　菱素吐掉嘴中牙膏沫，又用清水漱了漱口，她看了看宛凝，笑得贼兮兮：“妹，晚上咱们再一起睡吧？姐姐再给你讲故事呀。” 　　宛凝愁眉苦脸，又不敢拒绝，只得闷闷的点了点头。 177，考试。 　　… 　　考试这天。 　　菱素早早就醒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挣脱掉如同八爪鱼般缠在自己身上的苏宛凝，这才坐直，起身。 　　屋外天色还黑，暗沉沉的。 　　她推门，走出房间，结果发现，陆遥也已经醒来了。而且看上去，起得好似比她还要早一些，这个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边上，等着她了。 　　“洗脸去，牙膏帮你挤好了。”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指了指浴室，又道：“一会儿我来送你。” 　　这漂亮老爹，有的时候就特喜欢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菱素只觉好笑，摇了摇脑袋。 　　卫生间的镜子铮明瓦亮，照的汗毛孔都清清楚楚，她瞧了瞧，脸色还OK，黑眼圈什么的也淡掉了，衬的她那双眸子，异常的晴明。 　　挤好牙膏的牙刷就摆在一旁，她用漱口杯接了些水，三下五除二便搞定了洗漱。 　　十六岁的女孩子不需要化妆，年轻就是她们最好的妆容。 　　等她走出浴室，陆遥已经帮她收拾好了书包，见她出来，又从一旁取过长袖的外套校服，递了过去。 　　多此一举，但…还是觉得心暖暖的。 　　菱素心底想。 　　“走吧。”等穿戴整齐，老陆便帮她背上了书包。 　　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结果，在两人走下楼道的时候。 　　意外的是，住楼下的堂嫂，这个时候也已经醒了过来。 　　小陶姐裹着一身朴素到近乎老土的睡衣，踩着拖鞋，懒懒散散的倚在门边，显然是在等她们俩个。见两人下来，她咧开嘴一笑，从口袋里边，摸了个用红纸包着的小方块符，递了过来。 　　“侄女儿…今天考试是吧？” 　　“…嗯。” 　　菱素有些意外，不敢接，回头看陆遥。 　　见女儿看过来，陆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拿着吧。”堂嫂却没在意，笑了笑：“这是我在后龙山庙里，跟文曲星求来的符，考试很有用的。” 　　后龙山就是老家的一座山，山上有好几个庙宇，分别供奉了数位道家星宿，而文曲星就是管文运的。 　　见老爹点头，菱素这才接过。 　　感觉怪怪的…文曲星啥的，她其实不怎么信…总觉得信这种，就跟弹幕视频开头那些个“点赞的人逢考必过”“信春曾得不挂科”等等乱七八糟的祝福，有些莫名的异曲同工。 　　但她再怎么不知好歹，也知晓这堂嫂是一番好意。 　　她仔仔细细的把小红包收到文具盒里，这才点头，认真道：“谢谢三婶。” 　　堂叔的老婆叫婶，应该没错吧？ 　　堂嫂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也没当回事，打着个哈欠就回屋睡回笼去了。 　　菱素看了一眼屋子内糟糕的样子，却是没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楼下。 　　老陆已经把电车从杂物房里推出，见她下来，这才拍了拍后座。 　　“走吧。” 　　… 　　也就不过是一次期末考试而已，菱素本来就没怎么当回事的，结果这一大清早的，让老爹和堂嫂这么一番折腾，她也莫名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 　　兜兜转转，抵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天色还有些阴沉。 　　一站又一站的公车抵达站口，车门大开，熙熙攘攘的学生背着书包成群的从公车边上走下。 　　老陆把电车停好，又领着大丫头到一旁米粉店里吃早餐。 　　店家里这个时候早已人声鼎沸，热热闹闹。随处可见穿着校服的学生，神情或多或少有些萎靡，这会儿呢，正抱着课外或着课内的书页，埋头刷题呢…趁着这最后的些许时间，临时再抱一会儿的佛脚。 　　气氛多少还是有些沉凝的。 　　很快，在前边排着队的陆遥，不多时，就端过两碗米粉，走了过来。 　　老陆把明显加了料，量也更多一些的那碗，推到丫头面前。 　　“先吃，好好考，中午我再过来接你。” 　　菱素嗯了一声，掰开筷子吃两口，又忽而抬起头来，伸出了手。 　　那手直直伸向老陆的眼睛，出于本能，老陆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结果不曾想，大丫头的手，只是在她眼眶底下，轻轻按了按，捏了捏。 　　“爸。” 　　“嗯…？” 　　“你有黑眼圈了。”大女儿一边说着，一边呢，又从她的文具包里，摸了只眼霜出来，递过：“擦这个。” 　　老陆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爪子，这才埋怨道：“干嘛啊你，没大没小的。” 　　菱素嬉皮笑脸，也不怕她，拧开那眼霜，挤出一点：“爸，闭眼，我帮你擦。” 　　陆遥没好气的瞪眼，静了静，还是乖乖的，眯起眼睛。 　　眼霜有种淡淡的，好闻的，不知是什么花的香气，指尖摩擦着面颊，暖暖的，痒痒的。 　　菱素轻轻揉了揉，好一会儿，这才低低道：“擦好了，爸。” 　　她一边说，一边递过小镜子。 　　陆遥嗯了一声，凑过小镜子看了看，这么一擦，这一圈一圈的黑眼，的确是淡了不少。 　　“可爱爱！”菱素笑。 　　“…快吃吧。”陆遥老脸一红，却是轻轻一推。 　　把粉唆完，外边的天色也已经亮了。 　　老陆陪着大丫头去了校门，又目送着她进了校园，这才转身。 　　刚想离开呢，结果一带着袖章的老师却一把抓住了她。 　　“干什么呢？考试快开始了，还在学校外边晃荡什么呢？” 　　老陆一脸汗颜。 　　便是这清晨的小插曲。 　　… 　　回到家中，已经快八点钟了。 　　刚想回床上补个觉，结果又被老太太拉起来，非要拽着她一同去菜市场买菜。 　　又是好一番的折腾。 　　等买好菜，再回家，人早就已经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刚躺了一会儿…这宛凝，又醒了。 　　这丫头最近这段时间懂事了一些，也知道有人睡觉的时候不吵不闹不折腾了。 　　可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她就算不去故意扰你，但她那无处安放且无法压抑的青春躁动，又总能给你折腾出些奇奇怪怪的声响来。 　　不是这东西摔一摔，就是那东西碰一碰。 　　这样搞下去真要精神衰弱了… 　　她叹着气。 　　好在最后，是堂嫂救了她。 　　小陶姐这次从老家过来，一是买年货，二呢，本来就是想着要带自家孩子去游乐场玩一玩的，现在瞧着苏宛凝这么不让人省心，索性连她一起带上了。 　　陆遥这才得闲，喘了口气。 　　带小孩着实累人，伤不起啊… 178，电视和毛衣。 　　… 　　堂嫂拎着苏宛凝出去玩了。 　　难得清闲的陆遥，躺在沙发边上，看着电视里的无聊节目，耳朵边没了苏宛凝的吵闹，不知不觉，却是眯着眼，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没睡着，只是依稀听到些动静，以及没关的电视机声，被人调到了最小声。 　　就这样半梦半醒的，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丝丝微光透过半掩着窗帘，耀到她的眼皮之上，她才昏昏沉沉的坐起了身子，睁开了眼皮。 　　所谓的回笼觉吧，通常是越睡越累，一点都不解乏…而且如果睡的时间太长的话，醒来的时候还会特别的抑郁，感觉这世界都是阴沉沉的，心情特糟糕，像是整个人都被世界遗弃了那样，特网抑云。 　　脑子空当当的，就这样发了几分钟的呆。直到发现又有睡过去的意思，这才连忙扭动了一下身子，伸长胳膊，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拉长声音： 　　“嗯~~~”的，这么喘了一声。 　　吟完之后，自己都愣住了，声音娇嗲嗲的，慵懒的语调中还带着几分妩媚。 　　emmmm。 　　…还挺骚的，听得自己都快嗯了呀。 　　她有些心虚，就生怕自己这声喘被人听了去，下意识抬头，四顾张望。 　　结果这一抬头，人就僵住了。 　　因为这个时候，老太太呢，正坐在沙发边上，一边织着毛衣，一边眯着眼，朝着陆遥，看了过来。 　　陆遥：“……” 　　她被老太太看得脸都红了，轻轻咳了咳，好一会儿，这才道。 　　“妈，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我能去哪。”老太太翻了翻白眼，没个好声气的：“要是我不在，你还想干些什么了？” 　　“也没什么啊…”陆遥摸了摸鼻子，只觉得鼻尖有些烫烫的。 　　刚刚那声，老太太听见了没？没听见吧？ 　　她暗暗想着…结果这越想脸越红，越想越觉羞耻。索性扯过沙发上的毯子，就着一滚，很光棍的，装做啥都没发生。 　　老太太啐了一口，似笑非笑。 　　陆遥脸还有些红，不敢去看母上的目光。 　　见她真醒了，老太太这才摸过遥控器，将电视机的音量，调高了些许许。 　　电视机这会儿正在播放着一部很有时代感的电视剧，叫《还珠格格》，是第一部还是第二部，她分不清了。 　　这部剧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堪称国产电视剧荣耀，亚洲之光。当年首播的时候，那可真叫一个吊到没朋友，如果要给国产电视剧编撰个编年史的话，这部电视剧，绝对能在历史当中，留下最闪耀也是最浓重的一笔。 　　当万人空巷，无论男女老幼都跟疯了一样热切追捧，话题度拉满，各种收视记录，自是不用多说。 　　时至今日，哪怕也已经快二十余载的时光，有些电视台呢还会时不时把这老剧翻出来重播一下，用来填补节目空挡，各种轮播。 　　而且有意思的是，据某些网站上边的不完全统计啊，这都快二十年了，这老剧重播，至今都还能有一定的收视率。 　　有的时候看电视剧真心不是为了要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只是为了排遣寂寞而已。 　　老陆眨了眨眼，电视剧中的赵小姐，小燕子，还嫩得很，领着一堆宫女太监，在清宫里赌钱，玩骰子。 　　可能老人家要的就是这种热闹吧… 　　陆遥揉了揉脸，听着电视机里的喧嚣，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糟了，我忘记去接菱素了！” 　　菱素还在考试呢…她吓得一个激灵。 　　大惊小怪的，老太太瞪了瞪眼，啐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笑骂道。 　　“这都三点了，还接什么接？我早让老头子去了。” 　　陆遥愣了愣，好半晌，这才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三点十七分… 　　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啊… 　　她揉了揉脑袋，只觉昏昏沉沉的，像是做了个不太真切的梦。 　　电视上，小燕子还在闹腾，然后镜头一切，来到大草原，尔康和紫薇骑马，就是那段在破站经常被人拿来鬼畜的： 　　“…满出来了！” 　　陆遥：“……” 　　好吧…毕竟已经十几年前的电视剧了，一些爽点现在来看，超二的，有木有？ 　　陆遥看得只想调台，然而老太太却坐那儿纹丝不动的窝着遥控器，杀气凛然的样子，很明显，谁想换台她杀谁。 　　“…这电视剧，您老可就真看不腻啊。”老陆被雷到不行，只能在边上可劲的阴阳怪气。 　　这十几年来，每次只要重播，她都会看，有一集没一集的，估计剧情都背下来了吧？ 　　听到自家孩子嘲讽，老太太也不生气，就低着头，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的。 　　“你管我，我乐意。” 　　人年纪一大了，有的时候就会有些偏执。 　　老太太说着，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毛线团，手指头就这么随意的一指。 　　“这剧当年刚播的时候，你不也一样，一到播放时间就抱个碗坐在沙发上等着？作业都不写的，连尿都是憋着等播完了才上，现在你来笑话你妈我？” 　　陆遥脸更红了，说不出话来。 　　话说这还珠格格当年的确是部现象级神剧，喜欢这剧的男生也有不少的说。当年的互联网又远没当下这么发达，可以娱乐的东西也很少。 　　而且这部剧吧，放在当时那个娱乐贫乏的时代中，确实也意思的。 　　当年谁没追过？ 　　只不过年纪稍大了一些之后，就开始觉得这种青春偶像剧很尴尬了，特别是台词，还有场景，特别的闹腾。 　　…总感觉跟黑历史似的。 　　要论对线battle，陆遥哪里是她妈的对手？ 　　以前就battle不过，现在变成女生了，也没个长进的。 　　好在这个时候，电视剧的播放也差不多快到尾声了，又闹腾了几分钟的样子，片尾曲，终是响了起来。 　　老陆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总算不用在去听那尬破天际的台词了。 　　结果还没等她缓过神来。 　　就见这老太太呀，她得意洋洋的一笑。跟着，她拿起了遥控器，又换了一个台…然后就见这另外的电视台上，这个时候也在转播着《还珠格格》！！ 　　陆遥：“……” 　　行吧您牛。 　　她叹了声气，刚想起身回房间自闭去，结果放在沙发边的手机，却是嗡嗡的响了起来。 　　她摸起来，看了一眼，却是小陈同学，上次在上泸见过面之后，两人还是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的。 　　她刚接听，就听那边，小陈同学，格外急切的，一通乱喊。 　　由于语速太快，老陆好一会儿这才听清楚他的是什么。 　　一旁握着遥控器，织着毛衣的老太太，就见到自家闺女，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来。 　　就在是皱眉也皱得很好看鸭。 　　老太太感慨，等闺女挂掉了电话，她才遂问道：“怎么了？” 　　毕竟是自家叉烧，总归是有些担心的。 　　陆遥摇了摇头，面色多少有些沉凝，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道： 　　“没什么，没事。” 　　因为这事跟老太太，老太太也听不懂。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起源小说网那边，把她的《诡秘之序》，给封禁掉了。 请假条。 　　要假一天，正经调整。 　　算上上周末欠的一更，欠三更…抽空补回来。 　　真的太累了= =… 　　(* ￣︿￣)(* ￣︿￣)(* ￣︿￣)(* ￣︿￣)(* ￣︿￣)(* ￣︿￣)(* ￣︿￣)(* ￣︿￣)(* ￣︿￣)(* ￣︿￣)(* ￣︿￣)(* ￣︿￣)(* ￣︿￣)(* ￣︿￣)(* ￣︿￣) 179，社费险恶呀（1）。 　　... 　　怎么说呢？作为共和国内，存在最久，规模最大的业内龙头，起源小说网，一直是国内小说网站的标杆，行业典范。 　　然而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 　　起源在国内屹立不倒这么多年，里边的水 　　究竟有多深，恐怕就连曾经的作者，编辑，有或者是各种从业人士，也很难说清。 　　那是一整套成熟的，既定的，完整的潜规则。 　　而个人，或者说是作者，在这样的庞然大物之前，就是渣渣。 　　老陆…或者说是鹿老仙，也是这样的。 　　发死人财，吃人血馒头那都是常规操作了。 　　原先呢，因为小陈同学许诺的千万投资在，网站这边，还一直吊着。 　　然而现在小陈同学一说撤资，网站立马封书了。 　　资本资本，就是这样的残酷！就是这样的无情。 　　…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果不其然，作者后台已经被网站给封禁了。 　　陆遥又开了qq，读者群里早就已经炸开了锅，吵得沸沸扬扬，漫天的喧嚣。 　　老陆摸了摸鼻子，颇有些汗颜。 　　她这太监的读者群，已经多长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 　　她点开对话框，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想索性又关掉，躺在椅子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了片刻，这才摸出手机，给苏嫣然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铃了好几声，这才接起。 　　“干嘛，想我啊。”她笑嘻嘻的，声音压得极低，听起来格外的有些轻佻。 　　老陆啐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在电话里边，将书被封禁一事，同她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苏嫣然安安静静的听，不说话，也不发表什么意见，也就是时不时嗯的应上个一两声，证明她还在听。 　　说完之后，老苏这才笑了笑。 　　“你哪本书被封了？” 　　她果然没弄明白。 　　老陆翻了翻白眼：“…就是之前那富少想要花1000万买下来的那本。” 　　“喔喔，就是那闺蜜什么什么的？” 　　“是诡秘！”老陆矫正。 　　“那你不是很亏，早应该卖的。”苏嫣然笑着。 　　说到这个，陆遥忍不住又有些小生气，她将老太太把卡扣着，说要留着“还”给苏嫣然的事，又跟她说了一次。 　　“…都不知道我妈到底喜欢你哪一点。”她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埋怨道。 　　老苏哈哈一笑。 　　说来也奇怪，其实把这些事情同苏嫣然说，倒也不是真想听她什么意见，就是觉得，想要找人说说这个事情而已，怎么处理，反倒是其次。 　　…忽然间老陆猛的意识到。 　　自己这样的思维方式，好像有些慢慢的，不受控制的，开始朝着…女性的方向，在偏移。 　　感性远远大过于理性… 　　她眨了眨眼，莫名的有些微羞。 　　毕竟不管怎么说，曾经的她，也算得上是这个小家庭的顶梁支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总感觉，挺别扭的。 　　…也不知道苏嫣然意识到没有。 　　等到老陆牢骚发完，电话那头的苏嫣然这才小声问道。 　　“…那你现在，是不是没钱花了？” 　　其实还是有些的，虽然大头都被老太太和老爷子拿去装修房子去了，但男人嘛，终归还是会藏着些小金库。 　　陆遥嗯了一声，心底盘算着，嘴上却埋怨。 　　“是的，没钱了，还不是因为你？” 　　这锅甩得就有些莫名了。 　　老苏呵呵一笑，也不回答，过一会儿就听到“叮”的一声，语音很快跳了出来，某付宝到账，五千元。 　　老陆微怔，旋即哭笑不得：“干嘛啊你。” 　　“包养费，以后我养你。”苏嫣然轻快的回答，静了静，又说：“可能少了一些，不过，以后会好起来的。” 　　是啊，以后会好起来了。 　　老陆板着的脸，终于也忍不住，笑开了颜。 　　和她通电话，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可是说了之后，却不自觉的心安了下来。 　　可能这就是一家人吧。 　　老陆笑着，捧着个手机，看着那条转账记录，想退，却又有些不舍。 　　“我可是答应了老陆，会好好照顾他家小三的。”见陆遥不吭声，苏嫣然轻声笑了笑，跟着又说道。 　　想想在相认之前所闹的那些误会，老陆微微有些恍神，片刻之后，这才埋怨道：“照顾不好，老陆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嫣然：“……” 　　有点生猛，连“自己”都能拿来黑的嘛？ 　　不过她也听出了，既然老陆能开这种玩笑，那么自是说明，她心情还是可以的。 　　她轻轻笑了笑，跟着又扯着嗓子，装腔作态。 　　“那这位小三，您可要听好了哦，只要本宫一日不死，你就终究只能是妃。” 　　“呸…”老陆翻了翻白眼，好一会儿，这才忍不住笑骂道：“瞎说什么呢。” 　　什么叫一日不死？听着可不太好听。 　　苏嫣然笑了笑，见她心情好了些，这才又说。 　　“行啦，等我回去，把卡里剩下的钱拿回来，就给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陆遥哼哼。 　　“大不了房产证写你名字？”她又笑，又开始口花花。 　　“那本来就是我的钱！”陆遥在老太太那儿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现在压力顿时往老苏头上撒。 　　苏嫣然也不恼，笑着应道，唯唯诺诺，老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跟着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挂掉。 　　… 　　恰好这时，孟姐正端着个水杯，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刚想去卫生间里洗杯子。 　　见苏嫣然躲在这边上悄悄摸摸的打着电话，她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她挂掉电话，孟姐这才异常凶悍的，骂道：“跟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骚，你不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呢。” 　　苏嫣然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了，自然清楚这货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怵。 　　她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说。 　　“你也见过，就那女鬼，小唯。” 　　之前解释是自家妹妹来着的，可现在不知怎么的，老苏却不大想用“妹妹”这样的概念，去称呼自家…丈夫。 　　孟姐喔了一声，也不禁想起滤镜底下的那只女鬼。 　　说是女鬼吧，扮相却一点都不可怕，笑起来还特别暖，有一双笑起来特别的的眼睛。 　　她微微有些走神，待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到苏嫣然，抱着个手机，呆呆的在痴笑着。 　　…眼底里，是那最温柔的，最明亮的人间烟火。 　　单身狗多年的孟姐，疑是感觉自己像是被虐了… 　　她挥了挥手，跟着又骂道：“行了，摸鱼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赶紧回座位？工作不做完，还想下班？” 180，社费险恶呀（2）。 　　… 　　另外这边。 　　陆遥挂了电话，扔到床上，感觉脖子略微酸痛，这才伸了伸懒腰，使劲扭了扭。 　　等稍稍缓过来一些，她这才又一次的打开了电脑，翻开了论坛。 　　… 　　不管怎么说，《诡秘之序》这本书，在网络上边终究是有过一些热度和人气的。 　　先前“鹿先仙”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夜复更数十万的新闻，至今还挂在圈子的首页当中，讨论热度长时间居高不下，格外的喧嚣。 　　自那一波后，“鹿先仙”终于不再是网友门口中口口声声的“老鸽子”了。 　　而是升级成为…“有良心的老鸽子”了。 　　虽然本质上也没多大的差别。 　　而且，在那次爆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诡秘之序》也一直在保持着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更新。据不完全统计，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除掉那数十万的更新外，《诡秘之序》也更了至少有三十余万字。这样的更新，放在当下的时代，谈不上太多，但也绝对不算太少了。 　　于是这段时间“鹿老仙”在论坛上边又多了一个外号，叫做“不配写网文的手残党。” 　　终归还是谩骂居多呀。 　　在当下这个快节奏，戾气极大的互联网当中，不管是什么事情，如果硬是要找喷点的话，那也自是肯定能够找出的。 　　毕竟“鹿老仙”本身，也不是什么完人就是了。 　　然而骂归骂，这狗贼写的书，却莫名的好看。 　　复更之后的《诡秘之序》，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又一次的攀上了起源小说网月票排行榜的第六第七名，这对于一本曾经有过太监历史的文而言，这几乎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可《诡秘之序》，就是做到了。 　　而且还越写越有趣了… 　　这就相当难能可贵了！ 　　在互联网时代，国内网民最热衷的事情一直只有两件。 　　一是，将人捧上神坛，然后将人高高挂起，俗称造神。 　　另外一个呢…则是看人从神坛上边跌下来，然后阴阳怪气损上几句——“我早就看那某某某不爽了。” 　　不外是墙倒众人推。 　　例如…某位眼神很纯真的小丁。 　　互联网上边充斥着太多太多一夜爆红，却又很快沉沦的各种传奇故事。 　　这类莫名其妙的网红，常常是红极一时，大街小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用不了太长时间，观众却很难再在网络上，找到他们的身影了。 　　挺残酷滴。 　　在当下这个什么都可以拿来炒作，流量为王的浮夸时代里，越来越多的作者，受迫于种种压力，慢慢的，也开始变得习惯性的去经营自己，营销自己，推销自己。 　　各种各样的互动，各种各样的千奇百怪的商业促销，又或者是某些自导自演的整活，层出不穷。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的读者而言，一本书，作者是个怎么样的人，又或者这本书本身有花边，新闻，又啥瓜吃，那都不重要！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娱乐圈。 　　书才是一个作者最关键的颜面。 　　在这样的大环境当中，《诡秘之序》不吵，不闹，先前作者都“死掉了”，明明有这么高的话题性，然而却没有借题发挥，甚至就连最基本说明，也未曾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续写的是谁？作者“鹿老仙”是不是真死了，续写和“老鹿仙”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爱恨情仇捏… 　　无人知晓。 　　《诡秘之序》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安安静静，闷头写书，“鹿老仙”死之前是这样子，“鹿老仙”死之后，也是。 　　想想还挺诡异的。 　　然而对于读者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他们所在乎的，只是书好不好看，内容有不有趣而已。 　　所以，慢慢的，现在在绝大多数的《诡秘之序》的书评区，在各大论坛或者是书友讨论的贴吧等地，虽然仍有不少读者，无故谩骂，抹黑。但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书友，开始逐渐真正的关注起书的内容来。 　　是的。 　　书越写越有趣了。 　　波澜壮阔的故事背景，一个接着一个解开的谜题，或是悲壮或是幽远的故事。 　　…而一切的一切，却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网站把书给封禁掉了。 　　一时间，书友顿时沸腾了起来。 　　《诡秘之序》这本书，算上起源网本身，共有30万的收藏。再算上破解版，笔趣阁里的读者，妥妥的，起码也是个百万级的粉丝量，一线大V级的水准。 　　然而书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封掉了？ 　　无数读者，顿时炸锅。 　　起源官网本身的处理，不可谓不快。 　　第一时间，就发布了公告，声称鹿老仙已经死掉了，现在续写该部作品的作者，已经侵犯到了“鹿老仙”，以及起源小说网本身的版权权益。 　　起源小说网的公告上边，还将老陆的“死亡证明”，明明白白的贴在了网络上。 　　这就有意思了…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鹿老仙”死了，又诈尸，诈尸起来又复更这一事情，原本早就已经被无数网友们淡忘了，结果，随着起源小说网的一则公告，这事情又一次被人再度提起。 　　起源小说网发的那则公告，还挺正式的，上边琳琅满目的罗列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条款，陆遥不大看得懂，就读懂了其中一句——这段时间在网络上边续写《诡秘之序》这本书的人，已经在某些程度上边，侵犯到了“鹿老仙”的著作权… 　　这概念还挺新鲜的，老陆眨了眨眼，只觉得有些好笑。 　　我侵犯我自己？ 　　这则公告上边，最有意思的地方还不是这个。 　　继续往下，翻页。 　　在公告的最后。 　　起源小说网官方宣布，对侵犯了《诡秘之序》著作版权的“续写者”，起源小说官方，将保留追究法律的权利，并且必要的时候，不排除会使用法律手段。 　　老陆逐字逐句的读着，一边看，一边只觉啼笑皆非。 　　这…还真有些魔幻现实主义了。 　　然而，现实有的时候远远比想像中的还要更荒谬。 　　公告后边，起源小说网官方称。 　　他们，已经联系了网站内部的一位大神级写手，将会接替死掉的“鹿老仙”，来续写，完成《诡秘之序》这部作品。 　　嗯…怎么说呢。 　　…这玩笑，是不是有些开得太过了？ 181，版权那些事儿啊。 　　这便是巧立名目，移花接木了。 　　陆遥草草浏览了一下相关的各种新闻，跟着又逛了逛某空，看了看自家的书评。 　　怎么说呢，起源小说网…亦或者说是资本。 　　对于资本而言，这样的操作，其实是屡见不鲜。 　　正因为版权不在他们的手中，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思考的便是，如何才能把版权，握到自己的手上。 　　那么这样一看的话，事情就有些尴尬了。 　　续写的那位同学，现在姑且暂时还不太清楚他到底是谁。 　　不过续写文学作品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个吃力且不讨好的行径。 　　很多时候一篇文章，亦或者说是一个作者的文字，其实是很难用一个比较概念化的东西去形容，去描述的。 　　文笔的好或者不好，也很难界定。 　　也不像一些网文小说里边，能够根据笔力，区分为笔者，笔师，大笔师，笔灵，笔王，笔皇，笔宗，笔尊，笔圣… 　　毕竟是文无第一嘛！是不是？这东西毕竟又不是什么饭圈，实在很难区分出个高下来。 　　打个比方，如果单纯以作品质地，商业成绩而言。 　　某四是成功的，甚至就连某少年南，在公开接受采访滴的时候，也会承认，自己最羡慕的作家，正是娇俏的某四同学。 　　从商业层面上来说，小四是成功的，这不假。 　　可他的文，他的文学作品，真的能配得上这样的流量吗？ 　　再比如…如若起源小说网公开宣称，他们要将小四聘请过来，来续写《诡秘之序》… 　　呃… 　　单纯就江湖地位而言，小四是远胜“鹿老仙”滴，可是… 　　可如果真要让小四续写… 　　那真的是感觉被冒犯了呀。 　　… 　　匆匆翻了翻论坛，果不其然，论坛上边的读者，早就已经闹翻了天。 　　不仅仅是读者，在某空这样的业内论坛里边，也有不少作者冒泡，为“鹿老仙”摇旗呐喊，助威站台。 　　跟着又有几个网站的鹰犬跳出，为起源方辩护，然后就是双方撕比，吵得沸沸扬扬。 　　陆遥只觉得哭笑不得。 　　而话又说回来了…这本书的版权问题，其实闹得也挺糟心的。 　　当初网站签下《诡秘之序》的时候，恰好是因为版权没有改革，陆遥运气不错，还能把这书的版权，拽在手里。 　　然后中间嘛，断更，再中间嘛，“他”又死掉了。 　　于是这版权之争，更是闹得一团糟。 　　理论上来说，《诡秘之序》的前半段，版权肯定是属于“鹿老仙”的，但后边的续写，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在起源小说网站这边，还将《诡秘之序》原作者陆遥的死亡证明放了出来。 　　…那么，在陆遥死后所发布的这些文字，那一夜爆更的四十多万。 　　版权应该属于谁呢？ 　　更是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小陈的扣扣头像响个不停，陆遥点开。 　　那货还挺着急的，疯狂在那边私信，哗啦啦的差不多足足有一百多条，最近一条的消息上边，小陈同学说：“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律师。”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种纠纷，确实也已经够得上要请律师的地步了。 　　老陆仔仔细细把他的私信，逐字逐句的读完，好一会儿，这才回复。 　　“不用。” 　　小陈显得比她还要急切，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他们这帮人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欺负你的。” 　　资本这东西，才没什么良心呢。 　　陆遥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片刻之后，这才回复：“谢谢你。” 　　那头的小陈却一时间愣住，好半晌，消息这才发了过来。 　　“…不用，我只是…只是真心喜欢这本书而已。” 　　… 　　总之呢，这则新闻，充其量也不过是在网络文学的这个小圈子引起一定骚动和影响。但又远远未达到铺天盖地的程度。微博这边是上了热搜，不过排行很低，在五十多名的样子，前一条的热搜是某家明星的狗丢了，后一条的热搜是某衣商偷偷摸摸涨价了。 　　嗯…好像都不是啥大事。 　　其实如果任由这事继续发酵，还是挺有实力往热搜榜单上边挤上去几名的，可是事情刚出来没多久，舆论很快呢，就被人控制住，刚起来的一点点苗头，很快就被人打压下去了。 　　起源背后…可是大资本呀。 　　大网被封杀，主战场…也就是网文的小圈子里边。 　　起源官方亲自下场了，不仅仅将陆遥的后台账号给封禁，《诡秘之序》的书评区，更是被被网站的工作人员接管去了。 　　再加上网站这边，动员了一些大V，还找了一些公关，业内资深作者下场。 　　一时间各种言论很快就被起源官方给带偏掉了，论坛上边呢也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删贴和禁言行径。 　　读者那边怨气是挺严重的，各种威胁炸雷，甚至说要卸载掉起源小说网站APP的，比比皆是。 　　然而人家不在乎。 　　这就是资本。 　　在之后短短不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诡秘之序》的续写者，很快就被舆论和官方，打成了一个“剽窃”他人文学创作的小偷。 　　虽说仍然有不少读者仍在为这位所谓的“续写者”鸣不平。 　　然而问题在于，那份被挂在网络上边的死亡证明，是真真切切的。 　　那么在“鹿老仙”死掉之后，这个续写者，到底是谁？ 　　无人知晓。 　　而比一般人稍微多知道些“真相”的，传说中的京城富二代陈少同学，又因为声轻言微，在网络上边呢不过仅仅只是替“鹿老仙”辩解了几句，才刚刚想要回复说：“事情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个样子。” 　　然后他的账号立马就被封禁掉了。 　　陈少：“……” 　　大少爷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这还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尝到网络暴力的时候呢。 　　他倒是想反击来着的，可想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击。 　　和起源他们一样？找一堆人，找一堆大V公关，或者索性是业内资深作者，给鹿老仙站台？打call？ 　　他倒也不是做不到吧… 　　可是这样做，有意义嘛。 　　一团乱麻呀，理不清啊！ 　　… 　　…… 　　五点多的时候。 　　出门玩了一天的小魔头，终于回到了家中。 　　堂嫂显然很有带小孩的经验，哄得这小屁孩服服帖帖的，这才那么小半天没有见着，关系却已经变得好得不得了了。 　　“…拔拔，拔拔，你快看，这是婶婶给我买的。” 　　她笑眯眯的晃了晃手中的玩具仙女棒，得意洋洋的笑着，一边笑还一边摁着那上边的小按钮，不一会儿，就听到那仙女棒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特效”声来，异常的绚烂。 　　老陆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跟着又看了看堂嫂。见小陶姐正拉着老太太在边上聊些家常，对于宛凝的这句“拔拔”，却好似没有太多的反应。 　　她隐约松了口气，又轻轻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 　　“今天出门，有没有听婶婶的话呀，有没有捣乱，有没有给婶婶添麻烦呢？” 　　宛凝还没出声。 　　就听到一旁的堂嫂乐呵呵的笑道。 　　“小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宛凝可乖着呢，很听话的。” 　　听到堂嫂这么说，小丫头顿时用力的点了点头，她抬着小脑袋瓜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遥，奶声奶气道： 　　“是啊是啊，宛凝可乖了。” 　　一副乖巧，懂事，求表扬的样子。 　　许是因为下午小说的那档事，老陆这会儿多少还有些心神不宁的，见到小丫头这般模样，她愣了愣，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最近这丫头，好像的确是乖了不少，又听话，又懂事，虽还偶有吵闹，但这不过是这年纪孩子的天性罢了。 　　怎么说呢。 　　因为是家人，因为是朝夕相伴的缘故，所以对于身边人的一些变化，反而是最亲近，最亲密的亲人，才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 　　她轻笑了一声，跟着低着头，在小姑娘的脸蛋上边轻轻亲了一下。 　　“…嗯嗯，拔拔错了，拔拔错怪宛凝了，拔拔跟宛凝道歉，宛凝是最乖的小孩子，亲个。” 　　说是亲，其实不过是嘴唇在她脸蛋上轻轻剐蹭一下而已。 　　结果不曾想，小丫头却红着个脸愣住，一时间就连手中的仙女棒也不香了，整个人看上去都呆呆的。 　　一旁坐着的堂嫂，也饶有兴致的看着。 　　陆遥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屋子里这会儿仍有外人，她轻轻咳了咳，很生硬的偏了偏目光，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一旁咬着棒棒糖的小堂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口水都留下来了。呆滞了几分钟的样子，他才轻轻扯了扯自己老妈的衣袖，然后低声嘟囔道： 　　“…妈妈，我也想让小姑姑亲亲。” 　　小姑姑自然指的是“陆温娴”。 　　堂嫂没好气的瞪了瞪眼，又拍了拍他的脑袋，皮笑肉不笑的。 　　“你在想peach？亲啥亲？要不我亲你个？怎样？” 　　小堂侄：“……” 　　这差别待遇怎么就这么大捏？ 　　又过了大约十余分钟的样子，老爷子也终于将菱素接回了家。 　　考试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菱素这边，刚回到家呢，书包还没放下，老太太便提着个菜刀从厨房里边蹿了出来，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菜刀，一边问道。 　　“考得怎么样了？” 　　颇有一丝你要是考不好我就把你给剁了的架势。 　　寻常家长最关心的，不外乎就是这些个成绩。 　　菱素考了一天的试，这会儿早就有些精疲力尽了，她随手挂好书包，又把外套解下，见老太太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她也不敢顶嘴，只能撒娇。 　　“…奶奶，这不刚考完吗？” 　　“刚考完，发挥怎么样不知道啊？出来没跟同学对答案吗？估着大概有几分？”老太太挑着眉，追着问。 　　这样的问题着实挺难回答的，你要往好的说吧，很容易把期望指拉得太高，等真实成绩出来了之后，有了落差，免不了一通胖揍。 　　说不好吧…前边的过程就省了，直接胖揍。 　　总之这样的问题还挺为难人的！ 　　菱素翻了翻白眼，只得求助着看了一眼陆遥，老陆摇了摇头，回了个爱莫能助，同样是可怜兮兮的表情。 　　类似这般的追问，当年老陆还念书的时候，也曾经历过呀。 　　没办法，家庭地位就是这样子了。老太太呢就是这个家庭里的食物链顶端，永远的最强者！ 　　大丫头无奈。 　　等菱素好不容易把考试的情况交代清楚了，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厨房继续忙活去了。 　　… 　　晚上吃完饭，已经是快八点钟了。堂嫂原本想要到外边去随便找些吃的，结果硬是被老太太留下，在家吃了。一大家子边吃边聊，一桌子的菜肴风卷残云，吃得贼香。 　　等收拾完后，小陶姐很识趣的带着堂侄，下了楼。 　　堂嫂走后，一家子凑在电视机前边看了会电视，又过了一会儿，老陆借故，找了个借口，这才一个人进了次卧的房间里。 　　她刚在床边坐下，打开电脑，点开文档，正打算码字呢。然而没多久，就听到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 　　她抬了抬头。 　　见菱素眨着个眼，站在门边，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问道。 　　“爸，我能进去吗？” 　　这般客气，反倒莫名的，让老陆有些不太习惯起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一会儿这才笑道：“这是你房间啊。” 　　这间次卧，平常都是菱素住着的。 　　菱素嗯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 　　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小的壁灯，光线有些微暗。 　　大丫头反手把门带上，迟疑了半晌，还是走到了床边，爬上了床，挨着陆遥坐下。 　　老陆很是自然的让了让身子，目光仍旧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菱素瞧了瞧荧幕，又看了看一旁的漂亮老爹。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问道。 　　“…爸。” 　　“嗯？”陆遥仍旧是头也不抬，声音有些轻，带着一丝丝浓浓的疲倦，与以往听起来不太一样，有点沙哑，还有些低沉。 　　不知道为什么。 　　菱素莫名的想起了老陆变身之前的一些事…嗯，那个时候，她和老陆关系还不是很好的亚子，偶尔时不时回家这边看他的时候，小屋子里边就总是这样的光景。 　　昏暗的灯光，带着眼镜的老陆，背稍稍有些驼，弓着身子，坐在电脑前边，电脑惨白惨败的光映着“他”的脸，衬得“他”，莫名的有些清瘦。 　　那个时候的“老陆”，和现在的“漂亮老爹”的身影，微妙的重合在了一起。 　　让她有些分不清楚，究竟到底是哪一段时间的记忆，是真实的。 　　她愣了愣，下意识的竟是轻轻抱了抱，直到一股熟悉且好闻的香气，莹绕蔓延开来，她才稍感真实。 　　她静了静，片刻之后，这才小声呢喃： 　　“刚刚下课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微博，微博上边有人说，他们好像想要找人续写你那本小说，是不是？” 　　“啊…”老陆微怔，好一会儿这才轻笑道：“你也知道了？”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其实平时的她，并不怎么看小说这些，在微博，在tiktok这些上，她也很少会去关注网文这些事。 　　可自从知道了自家老爹是个隐藏的网络写手之后，她便上了心。 　　所以说罢，与其说是关心网文，倒不如说是，她在关心她的父亲。 　　只是她面皮薄，不太好意思承认罢了。 　　许是多多少少听出了一些她的关心，陆遥笑了笑：“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爸能处理的。”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温和。 　　这也许就是一家之主吧。 　　菱素眨眨眼，静了会儿，笑着又道：“我听他们说，网站找了小四来给你代笔呢。” 　　陆遥：“……” 　　这就是谣言吗？恐怖如斯啊。 　　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净听人家瞎说。” 　　菱素偏了偏脑袋，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微嗔的父亲。 　　老陆这会儿只穿了一件稍显单薄的睡衣，依稀可以看到她光洁的肩膀挂着一条细细的吊带，这约莫是内衣的带子吧？睡衣的衣领有点低，从她这边的角度看去，一抹雪嫩的饱满，藏在衣服底下，若隐若现。 　　…其实老爹最近，愈发愈发有女人味了。 　　她自顾自的想着。 　　许是察觉到了闺女的目光，老陆面色一僵，她轻轻咳了咳，语带恼羞：“看什么呢。” 　　菱素吐了吐舌头，微羞的笑了笑。 　　老陆揪了揪自己的衣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叹道。 　　“…我变成女的，你就这么开心么。” 　　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有些埋怨，有些娇嗔。 　　菱素眨眨眼，好一会儿，才狡辩道：“哪有？” 　　老陆瞪了她一眼，静了静，这才温温吞吞的说道：“你爸我又不是笨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菱素讪讪笑了笑，用余光观察着老爹的表情，见她虽面有愠色，但不像真的生气的样子，她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好啦，我是更喜欢现在的爸一些啦。” 　　老陆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算你坦白。” 　　“以前你是男的嘛…”菱素嘟嘴，撒娇：“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亲不起来。” 　　两性的隔阂。 　　听她这么说，老陆一时间也有些走神。 　　…总觉得，那段时间的，曾是男生时的经历，也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说来惭愧。 　　下午闹出版权这么个事来的时候。 　　她一时间还真有些动摇过。 　　怎么说呢… 　　她真的想过，想过索性就让起源小说网，把她书的版权，续过去算了。 　　毕竟曾经身为“男性”的“陆老仙”，已经死掉了。 　　而现在的她，叫做陆温娴，是名女孩。 　　再去争，再去抢，有必要么？ 　　虽有些抗拒，虽有些不甘心，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了，以这个身份，好好的生活下去。 　　所谓的成长，不就是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么？ 　　真的，有必要么？ 　　她其实，也是有些迷惘的。 　　见她不说话。 　　菱素也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但女孩子嘛，终究是心思细腻，“遥妹”心情不好，她多多少少是察觉到了一些，她轻轻搂了搂遥妹的腰，好半晌，这才笑着说：“虽然我更喜欢现在的爸爸一些，可是以前的爸爸也挺好的啊。” 　　陆遥眨了眨眼。 　　菱素轻轻搂着她，只觉得遥妹的身子，特别的舒服，香香的，软软的。 　　没来由的。 　　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和宛凝一般大，那个时候的她，和老爹的关系也远没有叛逆期来得那么的糟糕，那个时候的她，也常常像孩子一样，钻到父亲的怀抱里，撒娇，任性。 　　…其实老陆一直是那个老陆，一直没有变过。 　　后来，等她大了一些之后，老陆就不像之前那么常抱着她了，在大了一些之后，她认识到自己是女孩，而老陆，是男人。 　　慢慢的隔阂就开始产生了。 　　之后，老陆就没有再抱过她，也抱不动了。 　　其实她还挺庆幸老陆变成了女孩子。 　　菱素轻轻搂着陆遥的腰，好半晌，她才轻笑着说：“我不知道爸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你现在在纠结什么。可是不管你怎么变，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爸爸。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么。” 　　她一边说，一边促狭的笑了笑。 　　“可能我就是这么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 　　是的，帮亲不帮理。 　　因为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老陆对她，也是这样的。 　　老陆怔了怔，好一会儿，这才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 　　见她眉宇之间的紧皱，这个时候终算是舒展开了，菱素笑嘻嘻的，又搂了搂她的腰身，而后轻快的道：“其实我今天 考得挺不错的。” 　　陆遥嗯了一声，又笑：“前五十名？” 　　十四中作为重点，前五十，基本是稳上一本，211有望的分数线了。 　　“肯定的！”她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得意的在炫耀。 　　老陆瞧着，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静了一会儿，她才好似下了好大的决心。 　　她左手抓了抓左边的头发，右手也是一样，拎起了一些，然后转过脑袋，看了看菱素。 　　“你看，双马尾。” 　　然后很快，手一松，长发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大丫头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呢，头发就已经放下来了。 　　“哎，老爸，你耍赖哎！”她双手插腰，抗议道。 　　—— 　　当天晚上，十点。 　　起源小说网，《诡秘之序》，正常更新。 　　新的一章更新，情节承上启下，文笔优秀，细节出彩，气氛渲染得，也相当到位。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最新更新的这章，和之前的《诡秘之序》，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还是那句话，有些人的文风，文笔，可能谈不上太优秀，可他的个人风格，却又永远不是外人，能够模仿得来的。 　　这章更新之后，书评区里很快冒出了一大堆读者，疯狂的谩骂，质疑，打差评，吵得不可开交。 　　之后，十点多一些的时候。 　　破站，文章区。 　　一位名叫woailuyao9999的用户，发表了一篇帖子，帖子名字叫做： 　　“《诡秘之序》，序章，书接上文。” 　　“QAQ。” 　　“作者账号被封了，只能在这里更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182，味道。 　　这算是官方逼死同人？又或者是同人逼死了官方捏？ 　　… 　　其实不难看出，起源官方小说网站的野心很大。 　　对于续写《诡秘之序》这部作品，还是相当重视的。 　　挑选的续写者，本身就是个网站老牌的大神之一，拥有一定的拥趸，无论是文笔，情节构思，还是气氛渲染，都处于平均水平之上的，相当优秀的一名创作者。 　　而续写者对于《诡秘之序》这部作品，自然也是熟读，且研究过了的。 　　最新更新的那一章节，剧情相当之流畅，不仅仅收了一些伏笔，铺开了一些剧情，延续了角色本身的性格。而且在文笔构建方面上，也尽量在还原“鹿老仙”的风格，还原了“鹿老仙”的想法。 　　文章末尾，这名抢手同学，还挺客气的，在本章说里边说道。 　　“能续写《诡秘之序》这样一部作品，是我的荣幸，我会用我最大的努力，把这个故事给讲完，谢谢大家的支持。” 　　如果换作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当中，这样的延伸，应该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续写之作了。 　　然而终究是没那味呀。 　　书评区被起源官方严格把控着，任何带节奏的帖子和发言，用不了十秒钟的时间，就会被通通删除掉。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公关过后的原因，某龙之天空，知乎，艾泽拉斯国家地理之类的第三方论坛，皆统一了口径，对于这个事情，大多数都选择了缄默。 　　为数不多的几个帖子发出，结果很快就沉寂下去。 　　在这样的舆论控制下。 　　各大书评区，各类门户网站，论坛上边，竟然还冒出了不少的为续写新章节叫好的节奏党，水军等等。 　　这便是资本的力量。 　　舆论的战争，喉舌和手段是最重要的，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能够颠倒是非。 　　有的时候事情的正确与否，是对又或者是错的，反倒是次要的了。 　　这是一个流量为王的时代。 　　对于绝大多数的围观且吃瓜的群众而言，真相往往没那么重要了。 　　一名作者死去，他留下一部作品，然后网站找了人，续写他的这部遗作。 　　这本就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那位续写者… 　　他是谁，和《诡秘之序》有什么关系吗？ 　　这互联网终究是个健忘的世界。 　　如果放任起源官网…放任资本就这样肆虐下去。 　　那么不仅仅是这位续写着，恐怕连“鹿老仙”，都要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 　　就在这样的一片喧嚣当中。 　　破站，文章区，一个ID为woailuyao9999的账号，发表了一篇新章节。 　　“《诡秘之序》，序章，书接上文。” 　　“QAQ。” 　　“作者账号被封了，只能在这里更新了。” 　　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没有任何的辩解。 　　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之后，“他”开始更新了。 　　就如同那次垂死病中惊做起一样，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慢吞吞的写着，慢吞吞的发着他的故事。 　　书接上文，嗯，甚至连错别字都如出一辙。 　　没有太多的承上启下，没有太多花俏且风骚的文笔，只是相当朴素的，相当安静的，把后边的故事，娓娓道来，仅此而已。 　　话说小破站自06年创作以来，至今这么多年了！各种业务拓展，二次元文化潮流引领，都是如火如荼。可就唯独只有文章区，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这个版面，其实更像是一个弹幕视频网站的附属品，可有可无的板块。 　　然而…“续写者”，终究还是把这篇序章，发到了这里。 　　怎么说捏，破站文章区的流量，终归有些惨淡。 　　读者发现这篇序章的时候，已经是十余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十点十一分，起源官方，《诡秘之序》，第二章更新已经放出。 　　更新速度，小优于“续写者”。 　　还是和之前第一章一样，续写得相当有水平，文笔流畅，气氛渲染情感丰富，伏笔，过度，铺垫等等，水准极高。 　　比起起源网上的章节。 　　反倒是破站这边，“续写者”的更新，莫名的有些跳脱。 　　支离破碎的画面，绮丽但不着边际的描写，诡异且邪道的展开。 　　呃… 　　既然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更新的。 　　那么两个地方的章节更新，自然是会被读者，放在一起，比较。 　　某空的推书版面上边，很快就出现了调色盘，两个不同的更新被截在同一个帖子当中，相互比较。 　　绝大多数的读者，其实还是相当的客观的。 　　如果去除掉有色眼镜，以网文作为模板，起源官方上的更新，无论是设定，剧情，情感，文笔这几个方面上，那绝对都是超级高的水准的。 　　写得还是很不错的！ 　　这一点，读者是认可的。 　　而破站上边，“续写者”的更新稍晚了一些，带着先入为主观点去看。 　　“续写者”的更新，就莫名显得有些不着调了。 　　这就很有趣了。 　　起源这边，更了两章，“续写者”这边呢，则只写了约两千字。 　　很微妙。 　　单纯从感观上来说，起源这边的两章更新，约六千余字，阅读的顺畅感，其实要比“续写者”这边要好的。 　　然而…莫名的。 　　偏偏就是“续写者”的这两千余字，给与读者的阅读感，才是最强烈的。 　　同一个人，同样的文笔，同样的错别字，同样的文风… 　　简而言之，还是那个味啊！ 　　很难描述那种感觉。 　　明明起源这边更新的章节，阅读的感观要远远超过 “续写者”的两千字。 　　可偏偏…一众读者的阅读感观，就是觉得“续写者”所写的，要比起源官网的“正版续作”要来得更好。 　　味道是种很重要的东西。 　　《诡秘之序》在火起来之后，其实也有不少的读者评价过，“鹿老仙”的文笔，其实没啥好说的，流畅归流畅，但距离顶尖，甚至是优秀，还是有很大进步空间的。 　　起源官网的“正版续作”，文笔构建上，情节流畅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小优于“鹿老仙”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正版续作”读起来的感觉，就是没那味道呢？ 　　这便是资本买不到的东西了。 183，续写者。 　　… 　　然后，在这样的一片喧嚣之中。 　　破站上边，“续写者”的第二更，放出了。 　　仍是那朴素，安静的文笔。 　　静如平湖，却震如惊雷。 　　故事开始飘曳起来了。 　　读者惊讶的发现，“续写者”的文笔，“续写者”的文风，在延续了“鹿老仙”一贯的风格之外，还多了一些说不清的细腻，说不清的柔和…就像是一位女性的作者，女性的作家。 　　潜移默化的。 　　先前一直在追更，日复一日，或许很难发觉。 　　但是今天，在有了“正版续作”对比之下。 　　无数读者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续写者”的文笔，是在一点一点的，慢慢变好的—— 　　“…渗出的血红水液沿着台阶，流到了石板路上，流到了花园泥土里。” 　　“…花白的头部吊在半空，通过粗壮的黏液与天花板相连，额头和脸颊则分别长出了一对眼睛，冷漠的、没有睫毛的眼睛。” 　　“…钢琴的按键在自行跳跃着，奏出美妙而悠扬的旋律。” 　　熟悉的角色，在这一刹那，变成了怪物。 　　怪物抬起头来，他的嘴角一点点露出笑意。 　　“你看，我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毛骨悚然。 　　血液像是被引燃的火，脊椎奔涌向脑门顶。 　　诡异的音乐，粗粝的描写，幽闭重重的空间。 　　仿佛地狱的门，一点一点的展开，你可以通过这细微的缝隙，窥见那里边，迷雾从从的景象。 　　…第二章毕。 　　一切的喧嚣似乎都随着这篇文章，静止了下来。 　　此时，已经十二点整。 　　夜色一片漆黑，幽幽暗暗，没有月色，只余下一种深沉的静谧，在缓缓流淌着。 　　直到十余分钟过后，论坛上边才依次，缓缓的，冒出为数不多几章讨论帖子，皆是在感慨，赞誉，在惊艳。 　　文章朴素的文笔，那份舒畅而又惊悚的，值得细细去咀嚼，细细去品读的。 　　…只觉得这样的文章，怎么看也看不够。 　　破站文章区里，也慢慢开始有人在给woailuyao充电了。 　　又过了几分钟。 　　论坛上边开始出现大量的催更贴子。 　　起源官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正版续作”，很快又更新出了两章。 　　至今为止，起源小说网这边的更新，已经突破了一万个字，而且看这情形，后续的更新，还有。 　　这次更新之后。 　　高压管制下的书评区，终于出现了数条颇为刺耳，颇为难听的反对声。 　　读者端木LS在底下回复道：“你一定是假的鹿老仙，鹿老仙这个老贼是个懒货，每天雷打不动，只更两章，求月票也是这样！” 　　他说完，跟着他又很快在自己帖子了回复。 　　“啊对不起，我忘了，你本来就不是鹿老仙。” 　　可真够阴阳怪气的。 　　跟着，又有人开始在的书评区底下，留言发了“续写者”的链接，并称，“这才是真正的正版续作。” 　　在这之后，舆论彻底开始控制不住了。 　　“没那味。” 　　“不好看！” 　　“写得太模板化了吧，新更新的这些，和一般的网文有什么差别。” 　　“弃了弃了…” 　　诸多书评，如同雨后春笋。 　　文风终究是种独特，且个性的东西。 　　独特是什么…就是它不一定是最好，不一定是最优秀，不一定是最出彩，但它就是它，独一无二。 　　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之后，开始有读者，把“续写者”写在破站上边的更新，转贴了过来。 　　节奏终于彻底控制不住了。 　　那名转贴的读者，叫做“大专之神”。 　　他接连转发了两个帖子，之后，还在贴子底下，留言称道： 　　“这文，也是你配写的？” 　　霸气无匹！ 　　这则帖子，像是无形的矛，刺破了起源小说网虚伪且难看的面具。 　　然后。 　　“正版续作”，又开始更新了。 　　还是一章大章，还是三千余字。 　　抢手君还在本章说里，客套且生硬的玩着尴的。 　　“又是一章大章，诸位喜欢吗，喜欢就多投一些票喔…如果票数足够的话，一会还有更新…” 　　嗯…怎么说呢…显然是，压力山大的样子。 　　因为在短时间内爆更了太多字数的缘故，“正版续作”这边，终于在第四章章节的更新里，出现了一些些不协的漏洞。 　　简单来说，就是剧情没圆好，承接部分，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评论区，本章说里边，又一次炸了。 　　“他急了他急了。” 　　“别写了，不好看，没味啊！” 　　“真的很无聊好不好。” 　　“纯路人，真的觉得今天晚上的更新有失水准，和之前的章节完完全全衔接不上，割裂感特别的严重。” 　　评论区彻底沦陷。 　　… 　　此时，在华夏的另外一个地方。 　　一名年纪轻轻的作者，正窝在自己的小公寓，愁眉苦脸的看着电脑，欲哭无泪。 　　在短短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经写出了至少一万多个字。 　　人终究不是机器啊… 　　他挠着头，表情沉郁。 　　桌子上边，手机仍在嗡嗡嗡的响个不停，直到第三次挂断，第三次又接通。 　　他才胆颤心惊的接起。 　　电话那头，是责任主编焦急到几乎疯狂的嘶吼声： 　　“…在多更几章，在多更几章，我就不信压不住了，我就不信了！” 　　事态显然已经有些失控。 　　枪手君默默听着，一言不发，甚至就连电话什么时候挂掉，他也不记得了。 　　电脑荧幕上边还亮着微光。 　　他打开文本，敲着键盘，结果几分钟过去，却是一个字都写不出。 　　而此时此刻，不仅仅是起源小说网的书评区。 　　各大门户网站，第三方平台论坛，甚至是破站自己的文章区…舆论也开始，逐渐失控了。 　　先前破站有一为起源网站站台，辩解的UP主，在第一时间，就遭到了无数网友水军的爆破。 　　各大网站，论坛，接连开始曝光出起源网站和“鹿老仙”的版权之争。 　　舆论有的时候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比如纯真的小丁…也许，他本人没那么讨厌，也许，他本的确是个善良且淳朴的游牧民。 　　可如若一但陷入了泥沼之中，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被歪曲掉了。 　　绝大多数网友，在看到互联网上的撕比，争吵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并不会去纠结谁对谁错。 　　更多时候的第一反应，大抵都是“虽然B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对，但A能跟B吵得这么凶，A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 　　简单来说，就是搅稀泥，把大家伙一同拉下泥沼。 　　起源小说网先前的操作，套路，就是这样，明明他们才是最大的版权窃取者，结果却又把“窃取”版权的污名，栽到了“续写者”的头上。 　　无非是想要造成一种“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如此这般的概念。 　　没想过要洗白，大家一起黑就完事了。 　　… 　　然而，在这样一场的风波当中。 　　“续写者”，却始终不吵，不争，不闹。 　　只是安安静静的，写她的书。 　　在凌晨三点的时候。 　　破站的文章，“续写者”的第三更，出来了。 　　章节前，说了些俏皮话。 　　“对不起QAQ，有点卡文，第三章写的时间久了些。” 　　然后便是内容。 　　依旧精彩，依旧是那位，依旧是让人，欲罢不能… 　　读者大专之神，第一时间，又把这第三章，转到了“正版续作”这边的书评区。 　　无数人更贴，顶贴。 　　“这样的文，你配写吗？” 　　诡秘之序… 　　也许这就是愚者的序章吧。 184，生产队的驴（1）。 　　… 　　入夜的N市，静悄悄的。 　　被尿憋醒，大概是最一种最无辜的惊醒方式了吧。 　　不管是在做着美梦，噩梦，亦或者是白日梦，不管这样的梦境有多享受又多么的难得，可如若一但被尿意憋醒，一切就戛然而止，特空虚，特难受，还特不愿意从床铺上边起来。 　　大丫头打着哈欠，动作轻柔的将身边的苏宛凝推开，辗转了片刻，终于坐起来了，揉了揉小腹，迟疑了半晌，还是将腿，伸出了被窝。 　　这南方的冬天，太要人命了。 　　苏宛凝还在酣睡，显然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被惊醒，菱素小心翼翼的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一边站起，一边点亮了手机荧幕… 　　分辨率还算清晰的手机屏幕上边，呈现出“女鬼小唯”的古装扮相，美图是从破站上边下载来的，柔光滤镜，再加上美颜微调，以至于整张图片看上去，美得妖艳，不似凡人。 　　认真打扮的老爹，就是这么的好看。 　　她琢磨着，却是忍不住笑，盯着那照片瞧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客厅房间里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光纤昏暗，本就不大的小房间里，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封闭。 　　主卧依稀还能听到老爷子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客厅的沙发中，老陆半蜷的身子，捧着一本笔记本电脑，电脑没关，人却已经睡着了过去。 　　大丫头微怔，旋即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沙发边上，动作小心，且轻慢的的，把老陆怀中的笔记本电脑一点一点的抽了出来。 　　而睡梦中的陆遥却是丝毫不觉，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无意识的呢喃，又卷了卷毯子，背过身子去。睡裤这个时候已经卷了起来，露出了纤长雪白的一截小腿。 　　“真的是…”大丫头看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语带埋怨。 　　…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她又帮她别好被角，把那露出来的小腿，又塞回到了棉被里去。房间格外的昏暗，她就着笔记本电脑荧幕那星星点点的微光，盯着老陆睡着的侧脸猛瞧。帘子外边，是无边的夜色，光影被窗帘厚厚实实的遮掩住了，一点一点漫开，散落在这无边的夜色里。 　　菱素依稀记得，自己在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时常会在梦中惊醒。老陆带她去看过医生，诊断出来是轻微的精神衰弱。那会儿自己的年纪还小，医生没有开药，只是祝福老陆要给她营造一个安心且顺逸的环境…简而言之，就是要他多陪陪孩子。 　　记得那次看完了病，回来之后，老陆就把“他”干了好几年的工作给辞了，全职在家，照顾她。 　　写小说…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菱素眯着眼在想。 　　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幼，每天上下学都要有人接送，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没退休，仍在老家那边生活。所以一系列的生活起居，都是老陆在照顾。 　　她还记得每天回到家，老陆就已经做好饭，伺候她吃饭，又督促她做作业，等到作业做完之后，老爹检查没啥毛病了，之后，才是她的自由时间。 　　或是玩玩手机，打打游戏，或是看看电视，刷刷剧等等。 　　那个时候的老陆，就总是会捧着一本笔记本电脑，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边上，开始慢吞吞的，码起“他”的小说来。 　　那时候的菱素还不懂，全然不知道“他”是在做些什么，偶尔她也会凑过脑袋去看电脑的屏幕，只觉得那上边文档，密密麻麻的，像是一些复杂的代码，乱七八糟的。 　　那会儿的老陆，就总会是写着写着书，就趴在沙发边上睡着了。 　　有时候会打呼噜，有的时候不会，笔记本呢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也不撒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一眨眼，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那个时候的菱素还不太懂，不懂老陆的坚持和倔强。 　　想着，她有些走神，捧起了笔记本电脑，下意识的点开了桌面。 　　屏幕很快亮起。 　　…其实老陆用点子产品的习惯一向有些不大好，她不喜欢设置锁屏，也不大爱用开机密码，手机是这样，电脑也是这样。 　　而亮起的荧幕中，几张文稿，清晰的呈现在了最前端。 　　菱素偷偷摸摸的瞄了眼陆遥，见她还在熟睡，便熟练的敲入一行网址，登入上了起源网的《诡秘之序》书页。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评论区里仍旧格外的热闹。撕比的，吵架的，带节奏的，争论的，跟雨后春笋似的，堵都堵不住。 　　被顶置在最上方的帖子，自然是“大专之神”所发的帖。 　　“你也配续写这文？” 　　就这么一句话，霸气无匹，嚣张且跋扈。 　　帖子的后边，一堆读者跟风复读，一边咒骂着起源官网，一边各种顶帖。 　　大丫头忍不住咋舌。 　　匆匆扫了扫几个帖子，跟着很快干快，顺着书评区中，被无数读者人肉顶置的热门回复里边，她点到进了破站文章区。 　　而后，她看到。那章名为“《诡秘之序》，序章”的帖子，也已经被顶置到了破站文章区的首页。 　　这边底下的留言评论，弹幕回复互动的观众，却也丝毫比不起源官网那边少。 　　破站的文章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热闹？ 　　有不少破站的读者朋友，纷纷戏称“woailuyao9999”为破站文章区的一哥。 　　菱素撇了撇嘴。 　　这明明是一姐姐才对嘛。 　　比起起源小网那边的喧嚣，骂站不断，破站这边的评论，就显得和谐了许多—— 　　“加油！非常喜欢你的小说！” 　　“就不能加更一下吗？” 　　“好看好看好看！”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像你这么休息的！起来更新，快点！” 　　琳琅满目，多是催更，同样也是凌晨三点，同样也是热热闹闹。 　　原来，是有这么多人，这么的喜欢老陆的小说啊。 　　这就是老陆这么多年下来，一直在坚持着的。 　　菱素眯了眯眼，一时间，竟是起了些玩心。 185，生产队的驴（2）。 　　… 　　她轻手轻脚的站起，走到门边，打开了灯光的开关。 　　不太明亮节能灯，摇曳且明晃。 　　她略略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陆遥… 　　睡梦着的漂亮老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子，用棉被把自个儿卷成了一个寿司。 　　…好在，没醒。 　　她眨了眨眼，这才慢吞吞的摸出手机。 　　陆遥睡得很死，侧着身，她面向着菱素在的这边，精致秀美，不施粉黛的五官轮廓，在微暗的节能灯下，安静得就像是一副精美的画卷。 　　好康…和小说一样，人也好看！ 　　菱素眯着。 　　她点开手机的摄像功能，然后拉近对焦。 　　镜头盯着沉睡的陆遥，慢慢的拉长。 　　没来由的，大丫头的心跳又扑通扑通的加快。怎么说呢…她感觉自己像在做着坏事，有些刺激，又些晦涩，又带着一丢丢旖旎，恶作剧一般，在窃喜着。 　　视频拍了足足有十几秒的样子。 　　她才慢吞吞的收起镜头，灯光熄灭。 　　黑夜当中似还残留着一点点的微光，依稀还可以看到陆遥枕在那儿的轮廓。 　　她抱着手机，飞快的走回了房间。 　　十几秒的视频，镜头晃得厉害，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跟着又点开视频剪辑的APP，把这段十几秒的视频，剪进里边。 　　本想配上个滤镜，配上个美颜特效什么的。 　　可现在看来，好像这些东西，是有些多余了。 　　老陆她呀…不用美颜，也同样是盛世美颜。 　　她想了想，索性给这视频，配了一小段话。 　　她对着手机，低低说着。 　　“…别催啦，鹿老仙写完更新之后，已经睡着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又忍不住的笑了笑。 　　可能觉得就这样一句话，多少是有些单薄的，她想了想，又笑着说道： 　　“谢谢你们来看鹿老仙的小说…” 　　笑声，说话声，清晰无比的，记录到了视频当中。 　　于是，这样一则不过十几秒的，简简单单的短视频，就这样，制作完成了。 　　之后，她将这则视频传到了“woailuyao9999”的账号上。 　　等做完这一切，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多了，新发布的视频第一时间也看不到什么回复，评论区里清清冷冷，弹幕也看不到一条。 　　明天还要考试呢… 　　她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这才踢掉了鞋，慢吞吞的，又爬回了床铺。 　　宛凝还在酣睡，当她爬上床之后，许是着了些凉，她下意识的往温暖的地方，拱了拱。 　　这一拱，就拱到了菱素的怀里。 　　菱素揉了揉眼睛，摸了摸她的手臂，然后拉高被子，用一张棉被，把两个人都裹好了。 　　宛凝半张小脸都埋在她的胸前，睡得贼沉贼沉的，肥嘟嘟的小脸看上去就像是鲜果直通车摆在货架上的水蜜桃一样，手还紧紧的勾着她的腰。 　　…跟自己小的时候，真的好像。 　　菱素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似被这熊丫头，当成是一个大型的玩偶抱枕了。 　　菱素好笑的摇了摇头，静了好一会儿，这才伸了伸手，慢慢挽过她的腰。 　　小丫头好似真长大一些了…该有肉的地方也多了些肉，抱上去软软的，摸起来嫩嫩的，再也不是小时候初见时，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菱素走着神，东想西想，就是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的酣睡之中，她感觉到了一丝丝冷意，耳朵边听到了一些些雨滴声。屋外有些杂草，有些绿化树，雨滴滴答滴答的，落在树叶之上。 　　冬雨冰凉，却最适合入睡，难得的一夜好眠，睡得极沉。 　　一夜无言。 　　… 　　第二天，天还未亮，迷迷糊糊的，菱素便感觉有人推开了房间门，她呢喃了一声，眼睛还有些睁不开。 　　之后，便听到老陆略带温和的嗓音，在耳朵边轻轻响起。 　　“快起来，我送你去学校。” 　　她应了一声，又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挣扎着坐起，揉了揉眼。 　　之后，洗漱穿衣，刷牙洗脸。 　　还是和往常一样，书包已经收拾好了，牙膏也帮她挤到了牙刷上。 　　菱素一边刷着牙，一边眯着眼，听着细雨落在屋檐上的滴答声。 　　果然，昨天晚上的雨，不是做梦啊。 　　绵延的冬雨，不但没有停，反倒还有些越来越大的趋势。老陆翻着天气预报，又看了看窗外，皱着眉头嘟囔：“得穿雨衣了。” 　　菱素吐掉了口中的牙膏沫儿，又看了看一旁的陆遥，有些走神。 　　雨衣，是那个超丑的东西？ 　　见她还在发愣，老陆忍不住埋汰了一声。 　　“好啦，你快点，考试就要迟到了！” 　　菱素嗯了一声，这才收起漱口杯，回到了屋里。 　　等她背好书包，换好了校服。 　　老陆已经穿好了雨衣，在楼下等着她了。 　　这件塑料雨衣也不知是从什么旮旯里翻出来的，潮湿得厉害，而且带着一种古怪且刺鼻的味道，脏兮兮的，菱素皱了皱眉头，有点不乐意的噘了噘嘴，嫌弃得不行。 　　陆遥见她这样，也没个好声气：“你还不赶紧上来。” 　　她吐了吐舌头，喔了一声。 　　雨衣只有一套，不过好在是比较宽松的，菱素上了车子的后座，把雨衣后襟掀起，钻了进去，然后抱紧了自家老爹的腰。 　　“抱稳了。”老陆嘟囔了一声，穿着雨衣，视线也不太好，她辨认了一下方向，这才驾驶着小电驴，缓缓往前开去。 　　雨不大，但缠缠绵绵的，特烦人。 　　菱素整个人都藏在宽松的雨衣底下，只觉得天地昏暗，高楼、矮房、街灯、车辆，以及熙熙攘攘的路人，好似都消失不见了。只能看到一些些细细的雨丝，沾湿着脚边的路。 　　菱素低着头，看不到前方，只能看到见老陆的腰，和自己的鞋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大了的缘故。 　　她总觉得，老陆的腰，老陆的肩膀，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格外的纤细了。 　　和以前曾是“男人”时的老陆，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老陆，虽并算不上太过高大，但肩膀终归还是一个男人的肩膀，有些宽，有些厚，也支撑起了，老陆一家的，这一方小天地。 　　而现在…“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肩膀变得不宽了，人也变得软软的，香香的了。 　　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用她那并不算宽厚的肩膀，努力的在支撑着这个家。 　　这就是“父亲”呀。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紧，却是有些恍惚。 　　片刻走神，她才轻笑着，低低问道。 　　“爸。” 　　“嗯？” 　　“…写小说不要太累了，要注意休息，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这么拼的。” 　　“…哈？”老陆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 　　菱素缩着身子，却是在笑，声音穿透了层层雨幕，显得清脆跳动。 186，鹿老仙颜值＃（1）。 　　… 　　第二天的考试，上午是英语，下午考的则是物理化的综合科目。 　　菱素的英语成绩一向不大好，所以这上午的考试，她不得不多花了些心思，这一场考试，几乎是到了是到了一个小时零五十几分钟的时候，压着最后打铃的那几分钟，才把卷子交上去的。 　　走出考场的时候，冬雨已停，教学楼的楼下，操场边上，都是些刚刚考完，影影绰绰的，扎堆凑在一起对着答案的男男女女，正在因为一两条或是写错或是答错的题目，而懊恼着。 　　她刚走出教学楼，远远的，就见到李玉婷叫了她一声，背着个小背包，朝着她这边，一路小跑了的过来。 　　“菱素，菱素。” 　　李玉婷喊着，跟着笑嘻嘻的，又拉过她的手，叽叽喳喳的便问。 　　“你考得怎么样，这一次的阅读理解有些难吧，你是怎么选的？” 　　“马马虎虎吧。”菱素心不在嫣的应着，却是有些走神。 　　“这一次阅读理解好难哎，第二题目那里我都不大会做，留空了好大一片。”李玉婷叨叨絮絮，也不管菱素有没有再听，就自顾自的说则她自己的。 　　菱素漫不经心的应着， 　　又坐了一会儿，直到考试铃声响起，两人这才起身，一并出了校园。 　　两个人中午都不打算回去，毕竟来来回回还挺折腾的。最后索性呢就在校外的麦当劳里，找了个位置，点了些餐，一边复习休息，一边等待着下午考试的到来。 　　李玉婷点了一个汉堡，一份薯条，一杯雪顶咖啡。 　　等餐上来之后，她又有些吃不完，把好好的一个汉堡扯得七零八落的，这才把其中一半，分给了菱素。 　　菱素有些嫌弃，看着那糊成团的半个汉堡，没说话。 　　“我没咬过啦！”李玉婷瞪了瞪眼，插着腰抱怨。 　　菱素不情不愿的接过那半个汉堡，这才放入嘴中，咬了一小口。 　　黏糊糊的，面包，生菜，炸过的肉块，还有沙拉酱，混成一团，口感一点都不美妙… 　　她不喜欢吃，但还是咽了下去。 　　李玉婷这才满意，笑着又将咖啡推了过来，“你尝尝这个，也很好喝的。” 　　雪顶咖啡只有一杯，但吸管却有两根。 　　可能这便是女孩子之间的小友谊吧。 　　… 　　等吃完东西，李玉婷便有些犯困，她抱着书包，找了个角落，趴着打盹儿。 　　菱素解下外套，给她盖上。 　　李玉婷眯着眼，眉眼弯弯，像是在笑。 　　“…也不怕感冒。”菱素啐了一声。 　　李玉婷趴着，没应。 　　麦当劳的空调开得极大，暖烘烘的，扰得人直犯困。 　　雪顶咖啡喝了一半，上边的雪早就已经融掉了。 　　菱素揉了揉眼，见李玉婷睡得正香，她打了个哈欠，这才摸出了手机，熟练的打开了APP，登上了破站。 　　她还惦记着昨天晚上发布的那条视频呢。 　　结果，却没登进去，提示是，密码出错了。 　　她迟疑着，还以为是自己的输错了，又试了一次，还是不对… 　　woailuyao9999那个号，名义上是老苏的在运营的，可实际上这段时间下来，都是老陆在用。 　　而老陆的常用的账号密码…无非也就是那几个呀。 　　她怔了怔，想了想，又试着输了另外一个密码…还是不对。 　　发生了什莫啊这是… 　　大丫头眨了眨眼，这才终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密码，应该被人修改过了啊…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搜了搜账号，结果发现，昨夜凌晨四点多所发布的那条视频，这个时候已经被老陆给删掉了… 　　果然，是出事了呀… 　　虽不知道视频是什么时候删除掉的，但好像应该也有不少观众看到过了。 　　只见那评论区中，各种各样的留言，层出不穷。 　　“视频怎么删掉了怎么删掉了怎么删掉了？？” 　　“鹿老仙是女鬼小唯？” 　　“惊惊惊！” 　　“真的假的？” 　　“本以才华倾天下，又以容颜倾世间？” 　　“握槽，爱了爱了！同学们拔剑吧，鹿老仙是我老婆！！” 　　琳琅满目的弹幕，乱七八糟的。 　　菱素眨了眨眼，这一瞬间，她忽的生出了一股极其不安，又莫名有些忐忑的情绪来。 　　互联网可是有记忆的。 　　果不其然呀…关掉破站后，又在外边的网络里边搜了搜，很快，相关匹配的视频，顿时呈现在她眼前。 　　不仅仅是破站，头条呀，微博呀，抖音之流，都有转载。 　　唯独只有“南山必胜客”的各类相关推送软件，看不到任何相关的资讯。 　　点开微博，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热搜… 　　呃，果不其然。 　　“鹿老仙颜值＃”，成功且顺利上了榜单…排名低六，勉强比一些明星丢狗，年度账单之类的热度，稍稍高那么一些。 　　大丫头一瞬间终于意识到了…怎么说呢…自己，好似闯祸了。 　　“这，是生气了？”她暗戳戳的想着，思绪也有些凌乱。 　　关了微博，又回到破站这边。 　　这才一个晚上没见着，原本只有一万多视频粉丝的账号，在这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里，竟猛涨了数万名的粉。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老陆的颜值，还是因为她在文章区里边，连载了《诡秘之序》序章的缘故。 　　看着这满屏幕的热闹。 　　菱素咬着唇，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摸出了手机，给远在上泸的老苏，播了个电话。 　　而电话那边的老苏呢，好似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握着电话，轻轻笑道，静了会儿，便开口问出了声。 　　“昨晚的视频，是你拍的吧？” 　　这问得，自然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拍这视频呢？那上边还有她的配音咧，简直就是证据确凿，事实成立了！ 　　菱素摸了摸鼻子，脸色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尴尬，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嘟囔。 　　“爸是不是生气了？” 　　她说着，心底还抱那么一丢丢的侥幸。 　　电话那头，老苏轻笑出声。 　　“早上跟她通电话的时候，她是有说她没生气的啦…” 　　说着，顿了顿，又话风一转。 　　“可是…你相信么，她真没生气。” 　　菱素咬了咬唇，心顿时沉到的谷底，好半晌，这才怯生生的，开口问道。 　　“…那妈你觉得，爸是不是生气了。” 　　苏嫣然乐呵呵的笑着，捏着个电话：“嘛，你说呢。” 　　事情好像有些严重了。 　　菱素握着电话，扭捏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问道。 　　“…妈，你经验丰富些，你跟我说说，平时爸生气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哄她的？” 　　电话那头的苏嫣然，差点就快要笑出了声。 　　“啊？你说要怎么哄啊？”她促狭的眨了眨眼，笑了笑，跟着这才，轻佻的出声：“…还记得上次那套情趣内衣吗？” 　　菱素：“……” 　　尊敬的母亲大人，您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187，鹿老仙颜值＃（2）。 　　… 　　对于绝大多数的公众人物而言。 　　当下的互联网吧，其实正处在一个相当微妙，且尴尬的时代中。 　　在以前互联网的资讯还不是这么发达的时代里。 　　不管是所谓的网文作者，微博大V，又或者是网络主播，网红，甚至是明星而言。 　　这些所谓的公众人物，在面对着粉丝，面对着普罗大众时，因为讯息传播的不及时，彼此之间天然的，总会带着一层隔阂，一层滤镜。 　　以前的明星，公众人物，他们也会有绯闻，有丑闻，又一些不太好的行为，也会做出一些不大被大众所了解的事情。 　　但那个时候还可以公关，可以挽救，毕竟消息传得还没那么快，就算想上新闻，想上报纸，那至少也得等个一两天，才会看到相关的报导。 　　然而现在，当下，在这个互联网讯息爆炸的时代里，你上一秒刚出事，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你所做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人尽皆知。 　　公众人物的神秘感呢，也自然会变得越来越弱，表面也不在光鲜，光环也不复存在。 　　在这样的大环境中，观众对于公众人物，就会有着一种莫名的，近乎苛刻般的严格要求。 　　似乎公众人物就应该是完美的，是完人，似乎因为你的一切有人关注着， 　　如果单单说明星而言，倒也还好，毕竟人家长得好看，讨厌的人再多，也终究会有一些粉丝支持，有颜粉兜底。 　　但对于一些视频UP，又或者是网文作者来说。 　　这种过分过高的期待值，很多时候，往往就是一种压力。 　　就拿这一次版权事件来说。 　　明明嘛，起源官方那边才是施暴者，然而在起源官方不懈努力的抹黑，带节奏下。 　　也开始出现一部分偏激的读者，慢慢的开始，对“鹿老仙”，也产生了一些怨言。 　　你是一名作者！你不该这样！ 　　你不应该理会对方的诋毁！不应该理会对方的指责！ 　　你不该因为陷在这样狗屁倒灶的垃圾新闻里，和人撕逼，和网站怄气！ 　　你不该因为版权的问题跟网站斤斤计较，显得整个人都变得小气了！ 　　你应该认认真真写好你的作品，用你的作品说话，用你的作品去打黑子们的脸！ 　　虽然说，事实上，这也是陆遥一直在做的事情。 　　她没做任何的辩解，也没和起源在微博上边battle，对线。 　　她只是安安份份做好自己的事情，写好自己的书，更好自己的新，仅此而已罢了。 　　可就算如此。 　　也仍有不少的黑子，在疯狂的在带着节奏。 　　因为她是公众人物，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她就应该是个完人？ 　　怎么说呢，就挺膈应的。 　　她其实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寻常人，会有自己的喜怒，会有自己的悲伤和欢笑。她打游戏的时候也会喷人，有的时候也会因为任性，因为脾气，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并不完美。 　　可就是因为她是公众人物，所以她遇到任何的网络暴力，遇到了任何的无端指责，谩骂，就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网络写手而已。 　　… 　　时间稍稍回溯到八个小时之前，当菱素偷拍完视频，上传到网络上边之后。 　　这则视频，很快就在网络上边，发酵开来。 　　在刚刚结束的，“正版续作”与“续写者”之间的较量当中。 　　“续写者”以6000字，三章的更新，完胜了“正版续作”的1万4000字。 　　起源官方网站给了《诡秘之序》“正版续作”，给了足够多的平台，足够多的推广，足够多的话题。 　　但仍就被“续写者”不到6000字的更新，完完全全的，秒杀了。 　　起源官网，《诡秘之序》的小说，一夜狂掉数万收藏。 　　而另外这边。 　　woailuyao9999这个账号，一夜涨粉数万，关注和热度，疯狂的增加。 　　就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时。 　　woailuyao9999这个账号，又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发布了一则十几秒不到的短视频。 　　“…鹿老仙睡了。” 　　“谢谢你们来看鹿老仙的直播。” 　　那会儿夜已深，大多数人都已经睡着了。 　　视频真正开始发酵起来，已经是早上六七点的事。 　　那个点，已经有些学生醒来，整理书包，准备上学。 　　那个时间点，也已经有些上班族的打工人从美好的梦乡里醒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有些《诡秘之序》的读者，习惯性的跑到起源网站这边，翻一翻《诡秘之序》有没有更新，翻完之后又看了看书评，这才醒悟过来。 　　原来真正的序章，已经搬到破站上边去了。 　　这其中一部分人吧，有人有破站的APP，有的人没有。 　　为了追更小说，还不得不下了破站这边的APP，下了APP之后，刚刚关注了woailuyao9999这个ID，顿时，网站便把账号ID昨夜更新的短视频，推送出来。 　　所以。 　　“鹿老仙颜值＃”。 　　一不小心就火了。 　　比先前女鬼小唯，《鬼冥婚》的短视频广告，还要更火。 　　《鬼冥婚》里的女鬼小唯，美则美矣，但人设终归还是太过于单薄了一些。热度一过，用不了几天时间，就已经淡去了…和绝大多数的网红一样。 　　惊鸿一瞥，又迅速沉沦。 　　没啥好奇怪的。 　　然而…这一次，情况却又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 　　“鹿老仙颜值＃”，上了热搜。 　　而在以颜值上了热搜之前。 　　她已经，以自己最专业的文字素养，用小说，用作品，用那精彩的三章，把起源，以及起源背后那庞大的相关利益集团，给击垮掉了。 　　那纷争还未结束，那尘埃还未落尽。 　　论坛上边还有不少读着在疯狂斥骂起源小说网的无良，疯狂吐槽那位“正版续作”写得有多么的糟糕，多么的不堪入目。 　　这些节奏还未结束呢！ 　　一转眼。 　　“鹿老仙”就以她的颜值，上了热搜。 　　围观群众，吃瓜同学，瞬间凌乱了。 　　而整个事情的感观呢，一下子就被这短短十几秒的视频，给扭转过来了。 　　让我们来捋一捋，这起事件，一系列下来的纠纷经过。 　　起源官网，和鹿老仙之间的版权纠纷，追溯起来，至少要算到三个多月以前了。 　　那个时候，“鹿老仙”的死讯刚刚传出，跟着又有富二代土豪斥巨资，要以一千万的高价，买下这本书的《版权》。 　　期间还曾传出，起源小说网副总裁，曾想利用职务之便，以极低的价格，从死掉的“鹿老仙”的父母手中，将版权拿回…只是这则消息实属小道谣传，未经证实，在加上大网站的舆论管控之下，慢慢的也就没人再说这事了。 　　之后就是漫长的三个多月的扯皮，推诿，还有各种各样的黑子节奏，乱七八糟的。 　　这三个月下来。 　　“鹿老仙”的更新，未曾断过一天，每天雷打不动，也从未在任何公共场合里边，辩解过一声。 　　“鹿老仙”，她只是一直在安安静静的写书。 　　谩骂一直是存在着的，再加上一些成分不明的黑子，疯狂的在带着节奏。 　　“鹿老仙”也从未回应。 　　蓝后，就是两天前了。 　　起源官方的修改作者的账号密码，将“鹿老仙”的账号收回，交由了另外一名作者，续写。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续写者”，名不正言不顺。 　　面对这样近乎可以说是“霸凌”的行为。 　　“鹿老仙”呢？ 　　也依旧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写她的书。 　　依旧是没有做任何的解释，依旧是没有做任何的多余的辩解。 　　… 　　在之前那个信息还不算太过发达的互联时代当中，有的时候，比一但撕起来，那么谁对谁错，好似都会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资本总有办法颠倒黑白，搅弄是非，总能让观众看到他们自以为是正确的一切。 　　不过好在。 　　现在不一样了。 　　很多事情，观众自己能看得到，是非呢，观众自己也能读得懂。 　　如果放在三个月之前，在起源官方和“鹿老仙”的版权纠纷刚起争执的时候。 　　这则不到十几秒的视频放出，肯定会有些网友，指责“鹿老仙”别有用心，指责“鹿老仙”，想用“软萌女孩子”的身份，来博取路人，围观群众，吃瓜者的同情。 　　然而现在。 　　“鹿老仙”根本不需要。 　　因为她已经赢了，至少在这场舆论站中，她已经赢了，她用她的六千字，告诉了那些喜欢她和支持她的读者们。 　　“续写者”，才是“鹿老仙”的本仙…就算“鹿老仙”是个软萌，可爱的妹子，对于已经赢下这场舆论站的“鹿老仙”而言，那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那么…这则视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出来咧？ 　　是炒作？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呢？ 　　再怎么阴谋论的同学，这个时候，也很难想出什么其他的别的意图来！ 　　拜托，“鹿老仙”已经打赢了，这种时候，还需要博什么同情呢？ 　　你应该同情的是起源小说网才是的嘛！ 　　然而，起源小说网，值得同情吗？ 　　回头一想… 　　这三个月以来，这样一个小说网站，这么大的一个财团，国内小说网站的龙头，背靠“南山必胜客”这样的庞然大物。 　　竟一直这样，带节奏，抹黑，欺负一位，只知闷头写书，不吵不闹，不争不抢的… 　　“软萌妹子”作者？ 　　一时间，舆论哗然。 　　… 　　之后，天亮了。 　　刚把菱素送到学校，刚刚回到家中的陆遥，一打开QQ群，就看到里边的读者，疯狂的在艾特她。 　　由于消息实在是太多，她一时间眼花缭乱，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人把链接，发给了她之后。 　　她才回过神来了。 　　“菱素这个小混蛋…”她咬牙切齿，实在是有些生气，第一时间，她就把视频给删除掉了。 　　所以…这则视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出来咧？ 　　是炒作？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呢？ 　　都不是… 　　这是一场意外罢了。 　　源自于某个不听话的，十六岁的熊孩子的，一次恶作剧。 188，要怎么道歉呢（1）。 　　…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以至于下午的试，都有些状态不佳。 　　理科综合原先是菱素的强项，可因为昨天的事情，一直到进入考场的时候，大丫头都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 　　虽然极力的想将心态调整回来，可终究还是有些影响的。 　　一下午，她都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写些什么。 　　开考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她终是有些忍不住这情绪，草草的查缺补漏之后，跟着便已站起身子，交卷离开。 　　总之，期末开始结束之后，接下来，就应该是寒假了吧。 　　走出考场， 　　现在是下午五点过一些，没什么阳光，因为离开考场的时间较早，以至于这个时候的校园里边，显得异常的空旷。 　　左右四顾，见没有巡检的老师，她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摸出了手机。 　　然而…发过去的短信，石沉大海。 　　大丫头表情有些郁郁，捧着那手机。 　　中午的时候她给老陆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早上的英语，考得还算不错。 　　她很想装做什么事情都木有发生。 　　结果，老陆没回她消息。 　　她闷闷不乐，又给老陆发了一条的短信。 　　“QAQ，下午的综合没考好。” 　　发完之后，心情不自觉的有些忐忑，紧张…然而，几分钟过去了，短信仍旧未回。 　　…在当下这个时代中，手机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众人身体里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隔几分钟刷一下手机简直已经成为了当下年轻人的常态…如果一条短信发过去，对方几分钟内都没有回复的话，那么多半说明，对方，不太想回复这条短信。 　　所以…真生气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忐忑，满脑子想的都是老陆生气的样子…虽然老陆生气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但总不该惹她生气呀。 　　从教学楼出来，又到储物室里取回了书包，走出校门，刚巧要乘坐的那一路公车，正好迎面行驶了过来。 　　付了钱，上了车，又给爷爷去了条短信，让他不用过了接送了。 　　爷爷的短信到是很快回复，简单的一个“好”。 　　菱素坐在椅子上，思前想后，心情忽上忽下的。 　　最后还是忍不住，捧着手机，给爷爷回了一条消息。 　　“爷爷，爸在家么？” 　　老头子好半晌才回复过来，一看就是上了年纪，手机打字不太顺畅的说。 　　“在。” 　　菱素郁闷，嘟着个嘴。 　　在家，不回消息…果然。 　　她胡思乱想着，心底却有些不安。 　　想了想，又给老爷子发去消息：“那她在干什么。” 　　老头子还是很久很久才回复消息： 　　“你自己不会去问她吗！！” 　　后边加了两个感叹号，意思相当明显… 　　让他这样一个老人家打这么长的一行字，可是很麻烦的！ 　　菱素闷闷不乐，捧着个手机，表情有些不太淡定。 　　要是老陆愿意回复短信的话…她也不至于这样曲线救国的嘛。 　　就在这回复了两条讯息的间隙，公车很快就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菱素背着个书包，站在楼下，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果然还是道歉吧。 　　她挠了挠鼻尖，思绪有些恍惚。 　　可是应该要怎么才能道歉呢。 　　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将手机摸错，翻开了搜索引擎，然后在网页上边输入。 　　“惹爸爸生气了，要怎么样才能让老父亲原谅我。”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底下的回复，建议，也是千奇百怪的。 　　“哈？我爸也敢生我的气的吗？” 　　“跟你妈拿钱，然后离家出走呗！” 　　“断绝父子关系！我早就看他不爽了！！老把我当成小孩子！！” 　　林林总总的…没一个靠谱的建议。 　　真的是…瞎捣乱，叛逆期的青少年们。 　　真听了那些人的话，怕是老陆真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 　　“真要穿情趣内衣么…”菱素嘟囔着，迟疑了片刻，又在搜索殷勤上边，搜索下：“惹女朋友生气了，要怎么哄才行？” 　　这下。 　　搜索出来的消息，就多了。 　　呈现在荧幕最前段的，是某婊度婊科的惊艳。 　　第一条，快速道歉！必须在发觉女朋友生气第一时间去道歉，眼神诚挚、态度恳切… 　　嗯…好舔，而且怪怪的。 　　PASS，第二条，送礼物！ 　　她没钱呀！继续PASS。 　　第三条，发短信… 　　哎，这个发了，但人家不回，能怎么办嘛。 　　第四条，主动写保证书… 　　天啦噜，这哪里是道歉，这分明是… 　　咳咳咳。 　　大丫头一边汗颜，一边心想。 　　老陆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应该把她当成是父亲去哄，还是应该把她，当成是一个女孩子。 　　琢磨不透… 　　就在她想继续往下翻的时候。 　　忽的听到身旁有人叫她。 　　“哎哎，这不是菱素吗？”大丫头下意识的怔了怔，结果回过头去，堂嫂这笑嘻嘻的和她打着招呼。 　　“站在儿干什么呢？不冷吗？怎么不回家啊？” 　　菱素讪讪笑了笑，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解释道： 　　“上边太闷了，下来随便走走。” 　　“来来来，搭把手。”堂嫂哦了一声，也没在意，把手里的一些塑料袋塞到菱素的手中，跟着又轻轻推了推，自个儿倒是先走上了楼。 　　菱素接过，看了一眼塑料袋子里边的黄瓜…有些闷闷不乐。 　　… 　　下午五点，二楼这边的装修已经结束了。 　　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客厅这边的装修已经弄得差不多了，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些雏形来。 　　又在二楼这边滞留了片刻，她这才提着塑料袋子，上了楼。 　　楼上，屋子里。 　　老太太这个时候，正在厨房里边，弄晚上的晚餐。 　　听见菱素的脚步声，老太太很快探了个脑袋出来，有些奇怪。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刚想让老头子过去接呢。 　　菱素随手放下书包，嗯了一声。 　　“考得怎么样。” 　　“还行。”菱素怯生生应付着老佛爷，一边应，一边小意打量着，沙发边上的陆遥。 　　…果然是生气了，自从她进屋开始，老陆就没抬过眼，正眼瞧过她，只是抱着宛凝，坐在沙发边，眉眼低低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着电视节目。 189，要怎么道歉呢（2）。 　　… 　　“考得还行是怎么个还行法。”老太太自然不大满意菱素这敷衍的态度，她拎着个锅铲走了出来，黑着脸追问。 　　“哎呀，过几天就知道成绩了，奶奶，你这么急干什么。”菱素撒娇，试图打算蒙混过关。 　　老太太哼哼，又拎着锅铲开始翻炒。 　　“我看你最近学习都不怎么上心的，要这次真没考好，我再跟你算帐。” 　　老太太说完，又拎着锅铲，回厨房里边煮菜去了。 　　老太太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菱素内心，却是有些百感交集。 　　的确，最近这段时间的自己，对学习，好似真有些荒废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就是从漂亮老爹，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之后。 　　这段时间下来，的确也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她小心翼翼的坐到沙发边，跟着又偷偷摸摸的瞄了一眼老陆。 　　老陆老神在在的盯着电视，好似那荧幕上边的新闻有多么有趣似的。 　　菱素张了张嘴，想要道歉来着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爸…我刚刚给你发的短信，你没看到么。” 　　陆遥似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侧着颜，撩了撩鬓边的长发，斜睨了一眼，然后，就听到她用一种慵懒又清淡的语调，轻声应道：“看到了。” 　　呃… 　　“那你干嘛不回我。”菱素埋怨。 　　“不想回。”老陆轻描淡写，又转过头去，看电视了！ 　　这死傲娇！ 　　菱素腹诽…但也自知不对，她轻轻咳了咳，迟疑了半晌，这才又小心翼翼的试探。 　　“爸…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没有啊，我生什么气呢。”陆遥答，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所以，不生气你干嘛不回我消息啊。 　　菱素腹诽…但她又不怎么敢真闹脾气。 　　毕竟她也知道，这事情，是她不对。 　　…有的时候。 　　往往越是亲近的人，一些话往往是越难说开。 　　宛凝的蜷缩在老陆的怀里，眨着那双乌黑乌黑的眸子，目光来来回回的在自家姐姐，和自家拔拔身上打量。 　　很显然，这小聪明鬼也已经看出了什么。 　　气氛有些沉闷… 　　大丫头只得没话找话，小声说： 　　“英语考得还不错。” 　　“嗯…”老陆懒洋洋的应着，听不出喜怒。 　　“不过下午的综合科应该是考砸了。” 　　“嗯…”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的口吻。 　　然后“啪”的一声… 　　菱素莫名的抬起头，就见宛凝高高举起她那圆嘟嘟的小手，重重拍在了陆遥大腿上，她仰着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拔拔，姐姐在跟你说话呢！你不能这样，这样不礼貌！！” 　　哎哎哎… 　　陆菱素下意识的顿了顿，跟着，略带感激的看了看苏宛凝。 　　果然同床共枕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姐妹情谊才是！ 　　陆遥也被这一下弄得有些懵，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啼笑皆非的揉了揉苏宛凝的脑袋。 　　“你这孩子啊…” 　　苏宛凝自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抱着老陆，奶声奶气的撒着娇。 　　“…拔拔和姐姐不要吵架嘛，我们是一家人，吵架不好，你们吵架了，宛凝也会不开心的，不要吵架啦！” 　　简直就是“你们不要在打了”，GIF，苏宛凝版。 　　老陆哭笑不得，但又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得好声好气的说道：“好啦好啦，我们不吵，不吵好吧。” 　　她一边说，一边这才抬起了头，她没好气的瞪了瞪眼，看了看菱素，直到这大丫头心虚，她才轻叹出声：“…晚点在跟你算账。” 　　不管怎么说，语气也终是缓和了下来。 　　菱素眨了眨眼，几度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老陆，看着电视机上那无聊的新闻。 　　… 　　在堂嫂的帮忙下，不多时，老太太便已经做好了一桌菜肴，端上了桌子。 　　几道菜，倒也简单，荤菜只有一个青椒炒肉片，剩下的都白菜豆腐之类的，但原料自然干净，有一股夹着淡淡土腥味的清香。 　　便是地地道道的家常。 　　堂嫂帮着老太太做好了菜，又很识趣的摆好了碗，上好了筷子。陆遥原本让座给她的，结果堂嫂死活不愿，端了个大碗，夹了些菜。拽过一枚小凳子，坐在边上，就在那吭哧吭哧的吃。 　　见她这样，老太太有些过意不去，顿了顿，还是缓声说道： 　　“明天就回去啦？怎么不多住两天？” 　　听到这话，菱素不免也有些意外。 　　堂嫂笑着摆了摆手，也没当事。 　　“住了这么几天，也已经够麻烦你们了，韦老师，小妹，下次回老家一定找我。” 　　“不麻烦不麻烦。”老太太摆了摆手。 　　陆遥在边上坐着，本想说些什么来着的，但以她的性子，却也说不出什么留客的话来。 　　她点了点头，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小陶姐，回老家一定找你。” 　　苏宛凝这两天来一直在和那小堂侄玩，虽没发展出什么太深刻的友谊，但小孩子嘛，面对分离，终归还是有些不舍的。 　　临别时，小堂侄本想把他的挖掘机送给宛凝当礼物的，可宛凝说啥都没要。 　　等吃完了饭，陆遥收拾好碗筷，进厨房洗完去了。 　　小陶姐略略有些局促的，坐在沙发边上，看了看菱素，又看了宛凝，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抬头，笑着问道。 　　“菱素啊。” 　　“嗯？”菱素还在想着事呢，冷不丁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堂嫂使了使眼神，看了看厨房里的陆遥，跟着又促狭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你看你，惹小姑姑生气了吧？” 　　菱素愣了好半晌，这才忽的意识到，这个“小姑姑”，指的是陆遥。 　　她不好意思承认，支支吾吾的不敢搭腔。 　　堂嫂却是不以为意。 　　“哎呀，生气就生气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会就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好好道歉就完事了。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开的。” 　　菱素微涩，但还是嗯了一声。 　　“小姑姑脾气这么好，一定会原谅你的。”堂嫂乐呵呵笑着，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呢，这么懂事，我觉得吧，你肯定也不是故意惹你家小姑姑生气的，对吧？” 　　菱素摸了摸鼻尖，这才悄悄的，点了点头。 　　“行啦。”堂嫂摆了摆手：“记得道歉的时候，脸皮要厚一点，死皮赖脸的，知道吗？” 　　菱素微羞，轻轻点了点头。 　　… 　　等洗好碗，堂嫂领着堂侄，很快下楼去了。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她对这堂嫂的感观其实不是很好，然而接触的时间慢慢长了之后，她才发现。 　　好像以貌取人，真的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陆遥这边洗好了碗，很快便抱着笔记本，自己一个人进房间里去了。 　　老太太霸占了电视，苏宛凝在边上伺候着。端茶送水的，逗得老佛爷，眉开眼笑。 　　菱素坐在边上，心神不宁的，时不时偷偷瞄着半遮着门的次卧，神情恍惚。 　　老太太猜不到她心底想的是什么，只觉有些奇怪。 　　苏宛凝却是轻轻推了推自家姐姐，小声提醒道：“姐…” 　　她迟疑了片刻，这才嗯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入卧室。 　　… 　　次卧的门没关，一推就进去了。 　　老陆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边上，没开大灯，柜子上的小台灯，亮着橘色的光晕，在白墙映出隐隐绰绰的影子 　　听到她进门的动静。 　　老陆合上了笔记本，她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静了静，才听到她轻轻的，略带埋怨的，嗔怪道： 　　“怎么了，意思是还想让我道歉啊？” 　　菱素脸微微一红，好一会儿，这才轻轻摇了摇头，反手，把门给带上了。 　　门一关，客厅里的电视声似乎一下子轻了不少，窗帘也已拉上，淡色的厚厚的窗帘，带着浓浓的夜色的气息。 　　陆遥半依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菱素嘟了嘟嘴，好半晌，这才小声嘟囔道。 　　“爸，我错了嘛。” 　　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吧。 　　陆遥轻轻叹着气，她看了看菱素，好半晌，这才缓声问道：“说说，你怎么想的…” 　　老陆说着，似又想到那视频，有些微恼，脸都有些红了：“干嘛要偷拍我啊？” 　　菱素咬了咬唇，似有些委屈：“我，我就是…昨天放学的时候，看到网络上边，有人黑你嘛，骂得还挺凶的。有的时候我就觉得吧，看你每天都这么累，这么辛苦，码字码到趴在键盘上都睡着了…我就想，把你累着的样子拍下来，发出去，让那些喷子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陆遥的表情。 　　“看看能不能让那些个喷子们，嘴下留情一些。” 　　她声音很轻，也很认真。 　　老陆微微怔了怔，下意识的顿住…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就是了…” 　　大丫头吐了吐舌头，静了静，这才低低说道。 　　“下次不会了啦，我保证。” 　　老陆默然，眨着眼，像是不认识般，看着菱素 　　沉默了不知多久，她才轻叹出声，她摇了摇头，看着菱素，似笑非笑。千言万语诸多埋怨，最终到嘴边，却只成了一句：“你这孩子…” 　　似娇似嗔，似有些迈远，也似有些…欣慰。 　　嘛…怎么说呢。 　　拍了便拍了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190，一点点的小代沟。 　　… 　　一句轻飘飘的，略带无奈的轻叹。 　　“…你这孩子。” 　　有些埋怨，也有些微嗔。 　　本来一肚子的怨气，但最终还是不忍心多说些什么，她轻轻摇了摇头，又瞪了瞪眼，好一会儿，这才朝着大丫头，勾了勾手指头。 　　“过来。” 　　语气有些严肃。 　　菱素喔了一声，低着头走了过去。 　　“坐下。”老陆又吩咐。 　　菱素依言，坐到了床边。 　　“伸手。”老陆指。 　　菱素从善如流，把她的手，摊开。 　　陆遥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尺子，然后在那手心上边，轻轻一拍。 　　“啪”的一声，声音很响，但也就是动静大而已，有点小疼，但也仅限小疼而已。 　　“以后不许这样了，听见没。”老陆蹙着眉，板着个脸。 　　不过就她那精致的模样，再怎么板着脸，再怎么故作凶相，也依旧…灰常的可爱呀。 　　菱素心底狂赞，面上却老实。 　　“知道啦…” 　　高情商的，哪个会在这种时候顶嘴呢？ 　　见她怂了，老陆这才舒展了眉头，她收起了手中的尺子，又把菱素的手抓了过来，看着闺女手心有些泛了红，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疼不疼？爸刚是不是打得太用力？” 　　菱素：“……” 　　老陆啊老陆，你用不用得着这么温柔，这女子力泛滥的，苏嫣然那家伙，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够啊！！ 　　她本想扮委屈，装可怜，可看着老陆担心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 　　“…不疼。”她收起手，想了想，又说：“我活该的。” 　　陆遥：“……” 　　她啐了一声，白了一眼，好一会这才说： 　　“是啊，你就是活该，欠打。” 　　这般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又从抽屉里把刚刚那把尺子摸了出来，笑着说道。 　　“…这尺子，是你奶奶以前教书时候用的，你爸爸我啊，小时候也挺皮，一皮，你奶奶就拿这尺子打我手心。” 　　尺子…看起来应该是塑料质地的，有些老旧了，上边有些地方的刻度也已经看不清了…尺子又长又粗，长二十厘米，粗，四五厘米的亚子。 　　呸，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菱素眨了眨眼。 　　陆遥把那尺子递给了她，她也接过，翻转着把玩。 　　“以前老太太给我的时候，本来我是打算用来教育宛凝的…” 　　陆遥一边说，一边叹气。 　　“宛凝我是没舍得揍了，没想到用你身上了。” 　　真的是，还真成了一种传承啊。 　　菱素眯了眯眼，握着尺子，听到漂亮老爹这么说，她忍俊不禁道：“那尺子给我呗，我舍得。” 　　她揍宛凝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陆遥见她这样，没个好声气的翻着白眼：“什么啊，你这人，一点反悔的心思都没有的吗？” 　　见老陆又有些要生气的迹象，菱素吐了吐舌头，还是乖乖巧巧的，把尺子递回了去。 　　本就是一家人，有些事情，说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事情吧，说起来本质上更像是代沟一般的东西。 　　老陆…作为上一代的网民，古老而又敏感，初代的网上冲浪者，大多都是习惯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藏好，躲在互联网的后边，这种习惯性的保护，其实更像是一种自卑，她们不喜欢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在网络面上…含蓄而又低调。 　　而菱素这一代的零零后呢，则不同，她们开朗，她们自信，她们很善在网络上边表现自己，呈现自己… 　　短视频网络上有多少年轻女孩，乐于且善于在镜头前边，表现自己呢？ 　　这不仅仅是代沟…也有一部分，是男孩和女孩之间，那种截然不同的心态。 　　所以菱素也没多想，就把“老陆”的视频，传到网络上了。 　　总之呢。 　　这两父女呀。 　　老陆不舍得过多苛责，菱素也知道错了。 　　说开之后，气氛终于再一次的缓了过来，老陆调了调桌面上的台灯，偏了偏头，又问。 　　“下午的综合，没考好？” 　　菱素坐在床沿，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没考好呀。”老陆闷着嗓音，嗔怪道。 　　“…就是，怕你生气，在想你为什么生气。”菱素实话实说。 　　老陆怔了怔，好一会儿，她才埋怨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你爸我的想法了？” 　　自从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之后…不过这样的回答，显然是低情商的代表了！ 　　菱素眨了眨眼，见老陆已经不生气了，她又开始凑了过去，撒娇道。 　　“一直都是这样的嘛。” 　　老陆自是不信她连篇的鬼话，轻轻的推了推。 　　菱素就笑。 　　转瞬之间，俩父女又回到了熟悉的相处模式，吵吵闹闹的，似父女…又像似朋友。 　　… 　　就在这时，就听“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客厅里的灯光挤了一些光亮出来，跟着就听到宛凝的声音。 　　“拔拔，洁洁。”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叫着，一股脑的便蹿上了床。 　　她一下子就挤到了两个人的中间，仰着脑袋，左右看了看，见两人面色如常。 　　她这才一边拉过老陆的手，又拽过菱素的爪子，两只手搭在一起，笑嘻嘻道。 　　“…不吵架才好。” 　　闹得菱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遥一把将这丫头抱到了自己的膝盖间，又踢掉拖鞋，光着脚，盘坐在床边。 　　“…真的是，你要是有宛凝一半懂事就好了。”陆遥白着眼，嗔道。 　　菱素揉了揉脸，一时间也挺无奈的。 　　什么叫她要是有菱素一半懂事就好了？ 　　胡说！她和菱素，明明就是半斤八两！ 　　小丫头读不懂气氛，以为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她慌慌张张拉了拉老陆的手，在那哀求道：“拔拔，洁洁也很听话的啦，你不要生气，不要丢掉洁洁…被丢掉的感觉很不好的。” 　　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小姑娘眼睛泪汪汪的，都是水，一眨不眨，好似真怕老陆一生气，也把她洁洁，丢垃圾桶那般。 　　这孩子。 　　老陆轻叹，揉了揉宛凝那粉嫩如新鲜苹果一般，肥嘟嘟的小脸，一时竟有些无言。 　　菱素也沉默了。 　　好吧，这一瞬间，她承认，这个五岁刚过，六岁不到的熊孩子…确实要比她听话一些。 191，出镜。 　　… 　　这便是一家人了。 　　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块儿，虽互有指责，埋怨，有的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小事争得面红耳赤，然而总是最温馨的。 　　陆遥哄着苏宛凝，一边摆弄着电脑。 　　菱素盯着老陆的侧脸，在笔记本电脑略有些惨白的灯光映衬下，阴暗交错，光影分明。 　　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的问道。 　　“爸。” 　　“嗯？”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啊。”这是菱素最不理解的地方，当下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用美颜相机，拍些照片，拍些VLOG，然后上传，发朋友圈。 　　如果有人点赞评价那最好，没有也没关系，自娱自乐，用美颜骗骗自己嘛。 　　以前她和李玉婷不就经常去拍大头贴的？ 　　老陆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小声回答： 　　“…怕见不得人。” 　　简单来说，就是怕羞，害臊。 　　哎哟哟，菱素眨眼。 　　这种叫啥，这种就是天生丽质而不自知道。 　　“什么见不得人，多漂亮。”菱素循循善诱。 　　“漂亮什么，你爸我那叫帅！”老陆不满了。 　　“噗…”这次连一旁的宛凝都听不下去了。 　　菱素知道，这是老陆心底残存的那丢丢男性思维在作祟，也不说话。 　　毕竟，老陆在她和宛凝面前，总习惯性的，想要维持着身为父亲的尊严。 　　然而这种坚持，和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反差。 　　菱素促狭的笑了笑，倒是很刻意的不在去说这事。 　　见她笑得贱兮兮的，特骚。 　　老陆便有些红了脸。 　　“…快跟你妈一个样了！”她埋怨着，也没个好声气的。 　　CUE到苏嫣然，菱素喔了一声，又笑：“爸，妈跟我说，道歉如果不管用的话，让我换那件压箱底的情趣内衣。” 　　告状就是这种时候告的了。 　　说到那压箱底的…咳。 　　老陆脸更红了骂道：“苏嫣然那不正经的…sao…sao…”结果后边那半句，终究还是骂不出来。 　　菱素意会，吃吃的笑。 　　宛凝不行，小脑袋瓜转不过来，她问：“sao是什么…情趣内衣是什么。” 　　然后就是老陆猛烈的干咳声。 　　嘛！小孩子要知道这些，终究还是太早了点。 　　菱素便伸手替她遮耳朵。 　　“…你长大一些姐姐在告诉你。” 　　小丫头歪着自己的小脑袋，似懂非懂。 　　… 　　总之。 　　三父女，在房间里打闹了许久，直到屋外老太太喊着要洗澡，两姑娘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房间。 　　菱素先洗，洗得飞快，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裹着浴巾，回到了次卧这边。 　　老太太还在浴室里边帮苏宛凝洗着澡。 　　刚洗完澡的大丫头，浑身上下还有些湿漉漉的，灯光似将水汽晕染开，融成一抹淡淡的薄雾，慢慢弥散开，屋子里，都是沐浴露的清香。 　　老陆仍老神在在的端坐在电脑面前，时不时摆弄着些什么。 　　见她丝毫没有半分搭理自己的打算，被冷落的大丫头，顿时有些不满。 　　她自然而然的凑到了老父亲的身边，又偏过脑袋，瞅了一眼电脑荧幕。 　　荧幕上边，是一个方方块块，形状奇特的软件。 　　“这是什么…”她不免有些惊讶。 　　老陆笑着：“这是破站的直播软件。” 　　菱素啊了一声，顿时又用浴巾捂住了身子：“爸，你在直播？” 　　见她吓得，颇有些紧张的样子，老陆忍不住笑了笑，没个好声气的埋汰：“知道羞了吧。” 　　菱素点了点头。 　　毕竟现在自个儿，一身的秋衣秋裤，那怎么能上镜的嘛？女孩子再怎么爱秀，tiktok上也看不到哪个女生只穿着秋衣秋裤，就出镜的吧？ 　　见她这样，老陆心终于还是软了。 　　她摆了摆摄像头，这才又说：“行啦，骗你的啦，还没开呢，正在调试着软件。” 　　她刚刚把《诡秘之序》的更新写完，这个时候，刚把直播软件下下来呢。 　　见直播没看，菱素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松了口气之后，不免又有些好奇。 　　“你要开直播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啊。”老陆埋汰着，又道：“你昨晚这么一闹，搞得乱七八糟的…我想着吧，还是开个直播，把事情说清楚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的叹气，挠头：“…我不过只是想好好写个书，怎么就这么难呢。” 　　呃…闹出这场风波的陆菱素，僵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 　　“行了你…” 　　见她又在扮可怜，老陆瞪了瞪眼，缓了缓，又说：“我一会儿开，你要不想上镜，就别进屋来。” 　　菱素喔了一声，灰溜溜的跑出了房间。 　　结果，几分钟不到，这家伙便换了一身黑色的修闲长裤，白色的小衬衫，进了屋。 　　“爸你看我这身怎么样？”一进屋，还特意在老陆面前转了一圈。 　　老陆：“……” 　　干嘛啊这是？铁了心要上镜的嘛？ 　　老陆皱眉，这边却是会错了意。 　　“…不好看吗？”菱素眨着眼，“那我再去换一身。” 　　“行了你…”陆遥拿她还挺无奈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顿，这才又道：“一会儿开直播了，你可别作妖。” 　　“知道了…”菱素甜甜的笑了笑，结果笑着笑着罢，显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陆遥，忽而又说：“爸，既然要上镜…你这身衣服？是不是也要换一下？” 　　呃… 　　老陆微怔，第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这茬儿。 　　毕竟是在家里，老陆的穿衣风格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会儿的老陆，穿的是一身冬天常见的碎花棉质睡衣，这还是之前她男身时的款式，特别肥，特别的臃肿，套在身上，圆乎乎的，活像是个滚筒。 　　“…这不挺好？”老陆皱着眉。 　　“不好。”菱素双手叉腰，一本正经：“你可以是要出镜的…不化妆的话，这样很不尊重观众的。” 　　好吧…陆遥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菱素又跑到隔壁房间去，不多时，就见她挑了一件米白色的长风衣裙，一双袜裤，还有一丢丢零零碎碎的化妆品过。 　　这些化妆品有的是老苏留下来的，有些是菱素自个儿买的。 　　“爸，我帮你化妆。”大女儿勾了勾手指，拧开了口红盖。 　　胭脂扣的颜色。 　　老陆还是有些不太自然：“…不好吧。” 　　越想越别扭。 　　以前刚写书那会儿，常跟书友开玩笑，说要女装女装什么的。 　　没想到现在成真了… 　　也不知道，女孩子的女装…到底还算不算呢。 　　她皱着眉，看着那只口红，扭捏极了。 192，直播（1）。 　　... 　　人类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生物。 　　当他们意识到当他们身处摄影机的面前，会无数人关注他们注意他们的时候，有些人，会惊慌失，会失措，会局促，会紧张。 　　而有些人呢，因为其天生旺盛的表现欲，有的时候，则往往会做出一些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行径来。 　　老陆以前弄过直播，不过那会多是以虚拟，vtube的形式直播的。 　　至于真人出镜，这还是第一次。 　　怎么说，绝大多数初代的互联网网民，对于在镜头前边露脸这样的事，大多天生的，都会有些抗拒。 　　… 　　化妆品的味道有种跟特别，很淡的香气，抹在脸上，香香的，气氛随之，也变得有些旖旎。 　　老陆乖乖的坐在床边，闭着眼，任由着菱素在她脸上，各种摆弄。 　　“这是什么。”她问。 　　“眼线。”菱素答。 　　“你上哪弄这么多奇怪的东西。”老陆只觉别扭，抗拒极了。 　　“买的呀，又不贵。”菱素又说。 　　眼线笔在眼皮子底下轻轻的勾着，痒痒的。眼睛闭着，看不到是什么样子，她轻声嘟囔，语言带埋怨：“你这样弄会不会显得特别油腻啊。” 　　菱素噗嗤一声笑了：“腻什么，很好看啦。” 　　她拍了拍手，又递过一面小镜子，“好了。” 　　老陆这才挣眼，眼皮上，多了一弧细，且妖娆的弧线，勾得那双眸子，异常的魅惑。 　　“太骚了。”她皱眉，自己吐槽自己。 　　菱素好笑，作势拍了拍她的嘴：“说什么呢你，这么难听。” 　　“本来就是。”老陆轻叹，表情怪异，端着个小镜子看了好一会，这才嘟囔道：“我跟你讲啊，破站这边，最不喜欢的就是我这款了。” 　　米色的风衣裙，黑色的厚棉袜，蓬松的，未经打理的长毛，还化这么骚的妆… 　　和二次元一点都不沾边！好不啦！ 　　最不喜欢她这一款的？ 　　菱素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看了看老陆一眼。 　　老实说，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多少也能理解一些老陆那种小自闭，微微有些自卑的微宅心态的。 　　哪怕她现在变成了这样的美少女。 　　但是…还是会有些不自信。 　　破站？不喜欢她这款？ 　　先前《鬼冥婚》的广告在站里多火，她就真没看到么… 　　她只觉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跟着又捻起了老陆的下巴。 　　“帮你上口红。” 　　本来还挺自然的…以前有时候她和李玉婷拍照时，菱素也时常这样帮李班花上口红的。 　　可动作一做出，当老陆那略带错愕的目光看了过来的时候。 　　菱素这才愣住… 　　呃。 　　一瞬间，她的手有些僵。 　　老陆也没反映过来，就见到自家闺女坐在床沿边上，右手拿着口红，左有扶着自己的下巴。 　　大丫头这般熟稔…看着真像是个登徒子。 　　还是大丫头先回过神，她轻轻咳了咳，装做没事的样子，一点一点的把那胭脂，染上陆遥的唇。 　　老陆身子僵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似不好意思开口，只得微微半闭着眼，唇上温热的触感，跟着传来。 　　案几上的台灯摇摇晃晃，发出淡淡的，橘色光晕。包裹着不大的空间，半边明亮，半边黯淡。 　　微微发干的嘴唇，在胭脂的艳红下，染上了一丝丝的润色，抹上去了口红唇釉，就像是氤氲的水汽，将那原本唇形就很完美的双唇，描摹成了一种妖冶勾人的魅色。 　　…老陆可真是好看，不化妆好看，化了更好看。 　　菱素有些恍惚。 　　以前总在网络上边听那些公众号忽悠，说口红对于一位“女子”而言，代表的其实是很多很多韵味上的东西。 　　以前她不信。 　　现在…她看入神了。 　　老陆那聘聘婷婷的身影，映着台灯的光，影子拉长，印在床对面的墙壁上，朦朦绰绰的轻晃。 　　美人如诗…老陆如画。 　　啧！ 　　这样的美人，有不喜欢的？ 　　“好了…”等到绘完口红，菱素这才松开了手。 　　老陆捏着个小镜子，左瞧右瞧：“越来越骚了…风尘味太重了吧！” 　　吐槽自己的时候，可真就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太过艳色的口红总会给人无限的遐想。 　　这个时候的老陆也是… 　　一抹艳色，纯净得近乎残忍的小脸，恰似那旧时风情，缓慢而柔滑，活色生香。 　　如果换身旗袍，那就是民国时期的倾城佳人。 　　气质拉满了简直。 　　菱素抿了抿嘴，下意识的，却是取过口红，抹上了自己的唇。 　　口红上边似乎还带着一丝丝老陆的味道，像是栀子花般的清香，染在唇上，沾了丁点的暖意，在唇边一点一点的蔓延开。 　　老陆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微羞，一张老脸红扑扑的，格外的娇艳：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明明很好看的嘛。”菱素不满。 　　“知道了知道了。”陆遥轻叹，心底却有些犯怵。 　　作为一个多年的老二次元了，没人能比她更了解破站这些用户的口味！ 　　见她这样。 　　菱素不免有些好笑。 　　她侧过身子，挨着老陆，就这样贴着她，坐下。 　　许是挨得太近，老陆一时间有些懵，她转过头，略有一些嫌弃的看着这丫头。 　　“…靠得这么近干什么。” 　　菱素眯了眯眼。 　　这口是心非的漂亮老爹…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片刻之后，这才轻轻挽过陆遥的胳膊。 　　“…昨天那事情，是我闹出来的，所以解释的话，我也应该陪着你才是。” 　　她说得格外的自然，理所应当。 　　老陆微微一怔，好一会儿，这才嘟囔道。 　　“我一会儿播的时候，你可能不能瞎捣乱啊。” 　　菱素乖乖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一副极为听话的样子。 　　真的是，也不知道又要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老陆摇了摇头，拿她却是没有半点的法子。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她说要陪着自己直播的时候。 　　老陆却莫名的，忽觉有些心安起来。 　　她轻移鼠标，移到那“开始直播”的摁扭上，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女儿，静了静，这才低声道。 　　“开始了喔。” 　　菱素点了点头。 193，直播（2）。 　　直播，应该是当下这个时代当中，最亲民，也是最直接的一种造星方式。 　　这种面对面的，近距离的互动，娱乐方式，自打问世以来，就伴随着无数的争议。 　　有多少平凡而又普通的人，因为这样的平台，而开始发光发热，一夜成名？ 　　又有多少一夜成名膨胀了的普通而又平凡的人，因为一时的出言不慎，而身败名裂？ 　　这是一个快节奏的社会。 　　前有某本伟绝不可能开挂，煽动粉丝。 　　后有乔奶奶扯破了网络美人们的虚拟皮肤，还妄图想要再次回到公众的视野当中。 　　类似种种的直播主播，为互联网的一众同学们，提供了太多太多茶余饭后的谈资，娱乐，以及消遣。 　　这便是当下的社会的一个缩影。 　　… 　　有一说一，老陆没想过火什么的。 　　她单纯只是觉得现在，有关于她，有关于《诡秘之序》的节奏太过火了，她呢，只是想面向公众，稍稍解释解释。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准备。 　　摄像头用的是笔记本自带的，一点美颜都没，话筒用的也是笔记本配有的，里边也不带什么甜声声卡。 　　镜头摇摇晃晃的，一打开，很快，便能看到，在那微暗的灯光下，两父女并肩坐在床边，面面相觑的样子。 　　…这也太粗糙了吧。 　　菱素第一个受不了了。 　　这年代的女孩子，习惯了手机自带美颜，习惯了短视频提供的修图功能，常年活在美颜软件编织出梦幻镜头底下，老早就开始觉得当下的男孩子配不上她们了（雾）。 　　现在冷不丁换了这么个摄像头。 　　也太原生态了吧。 　　菱素皱着眉，灯光很暗，镜头很窄，她感觉自己的皮肤特别的粗糙，特别的暗沉。 　　…大概是昨天没睡好的缘故？ 　　反观一旁的老陆，那颜值，简直无人能档，就算是这样的灯光，就算是这样原生态的摄像头，结果呈现出来的姿容，也仍旧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长得像她这样。 　　大女儿心下嘀咕。 　　老陆自是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摆弄了好半天，直播镜头投映出来的，也不过是个摄像的小窗口，以及琳琅满目的，各种各样的文档文件。 　　“…好像没什么人看哎。” 　　她点看内直播姬，那是一个透明的长方形框框，上边显示人气那儿，只有个一。 　　呆了几分钟的样子，直播间里死气沉沉的，连条弹幕都没得。 　　见到这样，宅女老陆却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好像没什么人看哎。” 　　她一边说，一边还有些窃喜。 　　菱素好笑，轻轻推了推：“这能有什么人看的？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直播前也没预告过。” 　　这倒也是… 　　自打直播兴起以来，有多少心怀明星梦想的少男少女，义无反顾的扎进这个世界当中。 　　其中又有多少是坚持不下去，黯然离开，去电子厂打工的…又有多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的签了个约，又在公会，平台的剥削中，勉强度日？ 　　还是那句话，没有门槛的职业，往往才是门槛最高的。 　　再加上破站直播区起步比较晚，直播平台的流量早就已经被另外一家公司抢占去了。 　　破站这边的直播，不温不火，也是常态了。 　　然而老陆，偏生好似又特别喜欢这种冷冷清清的状态，她笑么嘻嘻的。 　　“没人看挺好。” 　　她一边说，一边又道：“那我解释一下，我们就下播吧。” 　　菱素：“……” 　　您这是在跟空气解释吗？ 　　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家老陆有些自闭，有些社恐，倒没想到人能自闭到这个程度。 　　这会儿她倒有些庆幸了，还好这会，有她在陪着。 　　要不然真来个看客什么的，这家伙哪能应付得了？ 　　所以说，到底谁才是孩子啊… 　　菱素好笑。 　　回过头去，陆遥这边竟真想对着空气，开始解释了。 　　她捏着一张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文稿，清了清嗓子，便念道。 　　“那个，关于《诡秘之序》版权的事情…” 　　“停。”大丫头打断她，没个好声气：“你先等等，我到书友群里去喊点人过来吧。” 　　听到这丫头要去喊人，老陆多少有些不情愿，但想了想，还是点头。 　　“那行吧。” 　　于是就喊了。 　　菱素在前段时间得知自家老爹就是《诡秘之序》的作者后，早就已经混迹在读者群里撒娇卖萌好长时间了。 　　点开读者群，翻了翻，在那个最热闹的那个千人群里，这个时候倒是各种消息99+的。聊的话题有很多，美少女的，开车的，还有几个人在聊着昨夜余火的…就是昨天晚上凌晨时，菱素拍的那则短视频。 　　对于此类的曝光。 　　绝大多数人的态度和感观都是一致的。 　　初听的时候，会有些惊讶，天啊天啊，写出这样一本小说的作者，竟然是个美少女？ 　　认真看去，天啊天啊，这美少女怎么这么好看的。 　　等都感慨完了之后，回过神来，大多数人第一时间，却又开始怀疑起了。 　　“这样一个美少女，真的是会是鹿老仙吗？” 　　人之常情罢了。 　　当下这个社会，fake news满天飞的，搞得大多数看客在遇到事情，第一反应，都是先骑墙再说。 　　菱素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在聊天框里输了一句。 　　“鹿老仙在破站开直播了！女装喔！！穿了女装喔！！” 　　这样。 　　顺便还艾特了一下全体。 　　是的，她是苟-管理，这个管理，还是当初上老陆账号时，自己给自己升的。 　　权限狗啊权限狗。 　　这边，老陆刚刚在电脑上边开了QQ。 　　不多时，就见到弹幕姬那框框上，人气竟是突破了100。 　　弹幕也终于开始多了起来。 　　“…假的吧？” 　　“居然是真的？” 　　“怎么可能？” 　　“我好了我好了。” 　　“主播能看看腿吗？” 　　零零星星的，弹幕还谈不上密集，零碎的也开始有些人送了礼物，都是免费的居多，叫什么来着的？啊对了，银瓜子！ 　　老陆却开始局促了起来，她轻轻咳了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在这会儿有菱素能暖一暖场的，她调了调摄像头，又拧亮了台灯，笑着指了指。 　　“大家好，这位就是鹿老仙了…我是她女儿。” 　　鹿老仙的女儿…应该是鹿小仙？ 　　挺膈应。 　　陆遥腼腆的笑了笑，扭捏着想要躲开摄像头。 　　菱素却搂着她。 　　怎么说呢。 　　寻常人在见到这样刻意的，巧合到好似摆拍一样的镜头时，总会在第一时间，去怀疑这事情的真实性。 　　弹幕很快便有人开始质疑。 　　“…不是吧？姑娘，你真是鹿老仙？” 　　“我有点不太相信哎。” 　　也不知道是真的怀疑，还是在带着节奏什么的。 　　随着弹幕慢慢开始变多，各种各样奇怪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片刻之后，第一个打赏…也就是传说中的舰长！开始出现。 　　一瞧名字，还是个熟人，大专之神，小陈同学。 　　小陈同学动作利索，几发打赏下去，头衔立马就变了。 　　他在直播间里的说话顿时变得相当的显眼。 　　“…我可以证明，她就是鹿老仙。” 　　有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弹幕的节奏一时间就有些带不起来了。 　　老陆捏着鼻子，轻轻叹了声，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笔记本的话筒，低语了一句：“谢谢中单之神的礼物…其实不用送的，浪费钱啊。” 　　这话一出。 　　反倒又开始有几个人送起了礼物。 　　现在的观众看客，大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你越说别这样，他们偏偏喜欢这样。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你在教我作事？” 　　礼物一来，热度就起来了，热度一起来，注意到直播间的观众，也就越来越多。 　　可光这样坐着，好似也不是什么办法呀。 　　“要不…咱表演什么才艺吧？”菱素瞧着，她倒是不嫌事大，想了想，便说。 　　可老陆哪有什么才艺可言？ 　　她想了想，索性点开文档。 　　“…那我给大家，现写一篇更新好了。” 　　这提议居然还挺靠谱的样子。 　　菱素眨了眨眼。 　　然而很快，她边对这提议，深恶痛绝了起来。 　　因为写小说…实在是件极为枯燥，且沉闷的事情。 　　… 　　话说直播这个概念，发展这么多年了，各种各样的主播，层出不穷。 　　陪人看电影的火过，游戏直播的也火过，猎奇的火过，美少女的也火过，吃播有很多，甚至连看人睡觉也有不少的拥趸。 　　然而唯独，就没有哪一个人，是因为直播写小说，而火起来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写小说，实在是太无聊了！ 　　可能绝大多数看官，看客，阅读四五千字的文章，仅有几分钟就足够了。 　　可对于作者而言，那是实打实几个小时。 　　过程大抵是无聊的，枯燥的，冗长的。 　　老陆写书，其实谈不上多快，桌面上的文档全打开，然后对着一片空白的框体，开始扣字。 　　起初可能还有些新鲜感。 　　可是越看，越觉得无趣。 　　绝大多数的作者，一边写的时候，还会一边查文本，例如老陆，她会点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说，搜索引擎也一直不关，思绪顺畅的时候，一小段字很流畅就敲出来了。 　　思绪不流畅的时候呢，就麻烦一些，咬着手指头静坐在电脑前边，眉头皱得紧紧的。 　　有的时候翻看文案…或者干脆就是翻着别人的小说，看着看着就走神了，忘记写自己这边的。 　　有的时候读到一两句流畅的话，然后很直接的就顺到自己的小说来，改了一下名字，语境，就这样用了… 　　老陆写着写着，忽的可能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直播。 　　她挠了挠鼻尖，微羞的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写。 　　两千个字，磕磕绊绊，写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 　　之后，写完，上传至破站的文章区… 　　当一堆零零碎碎的文字，拼凑成了文章之后，一众读者看客冷不丁的回头一看。 　　果然…还是那个味。 　　这个世界上，颜能骗人，性别能骗人，胸部能骗人… 　　可唯独，文字是骗不了人的。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读者看客们，这个时候，也不禁开始有些动摇了。 　　两千余字。 　　等上传完，她忙不迭的把窗口点掉，有些微羞，像是不好意思再去看自己写的东西那样。 　　此时直播间里的人气，已经突破了五千。 　　写字着实是件废时废脑的活计。 　　写完之后，她下意识的伸了伸懒腰，又到一旁取了杯水过来。 　　这个时候，弹幕已经有些密集，此起彼伏了。 　　菱素很乖巧的坐在边上，把床铺中间最宽敞的位置，留给了老陆。 　　陆遥看了看镜头，又瞄了一眼弹幕。 　　弹幕奇多，这个时候想要一条一条的回复，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她其实有些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对着话筒，然后又变成了发呆，变成了走神。 　　怔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她才回神。 　　她腼腆的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摄像头里的自己。 　　…那东西真像是个奇怪的魔法领域，总能把镜头里的自己，照得不像自己。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出声。 　　“嗯…大家好，如大家所见，我就是鹿老仙。” 　　简简单单的一句。 　　原本密集的弹幕，却好像在一瞬之间滞了下来。 　　“就…其实挺惶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谁的问题，倒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说呢，最近这段时间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版权的事情也好，生活的事情也好，乱七八糟的。” 　　她说得很慢，却说得很认真。 　　“其实，我和大家一样，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写小说也好，拍视频也罢，有的时候，不过只是想记录一下自己的生活，分享一些我的想法，给大家。” 　　“版权的事情，可能有的人说，我是在炒作…其实我也没想过和网站那边争，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来破站这边的文章区写，也没想太多。毕竟这个故事中间断过太久太久，我也只是想把这个故事捡回来，写完而已。” 　　“希望能够写完。” 　　她说着，又笑了笑，虽然化着淡妆，可那张认真的脸，仍旧有些诚恳。 　　版权纠纷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见到过“鹿老仙”出来，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 　　而现在。 　　冷不丁的见到，这样一个…好看，轻柔的女孩，在面对镜头，缓缓述说。 　　她的声音温润，柔和，潺潺似溪水流淌：“很高兴能有这么多人喜欢我的故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在这边，把我的故事，认认真真的写完。” 　　之后… 　　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看了看菱素，又看了看荧幕。 　　“你有什么想说的？” 　　菱素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了？”陆遥眨了眨眼。 　　却在这时。 　　电脑的QQ上边，忽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用过QQ的童鞋应该都很清楚，这是有人添加你好友的提示。 　　老陆下意识的点开，瞧了一眼。 　　阅文主编，陈耀川… 　　这货，这种时候加过来，是想干什么来着的？ 　　老陆看了一眼荧幕，又看了看身侧的丫头。 　　弹幕上倒是有人开始起哄了起来。 　　“通过通过！” 　　“看看那狗贼有什么要说的。” 　　…不知不觉的潜移默化之间，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去相信，相信荧幕面前这个女孩…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陆遥迟疑了片刻…还是通过了陈耀川的申请。 　　“在吗。”曾几何时，大名鼎鼎起源副总裁，又什么时候用过这样卑微的语气，和作者说话。 　　“好像舔狗啊。”弹幕有人说。 　　菱素倒是被这条弹幕逗笑了，“好形象。” 　　老陆嗔怪的拍了她一下，跟着这才问说：“总编，有事吗？” 　　陈耀川那边很显然是等在电脑前边的，见老陆回复，他先是回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跟着，又略显得无奈道：“鹿老师…您…有没有考虑过，回我们起源这边，继续更文呢？” 　　诶？ 　　诶诶诶诶诶？？ 194，piapiapia。 　　… 　　老实说，事到如今，陈总裁一直到现在，仍未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三个月前，在听闻“鹿老仙”死掉之后，想要借一些手段吃掉对方版权的事，的确是他一意孤行没错啦。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业内好多编辑，好多网站，不也都是这么做的？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竟然能整出这么多妖蛾子。 　　对了，还有那个叫苏啥啥的女人，就拍龙王巴掌内个。 　　明明也是吃网文饭的，真不知道到底在神气什么。 　　他到现在，仍能记得，那日在N市，那苏啥啥的女人，看他时的那种高傲，那种鄙夷，那种扯高气昂的神态。 　　可恶！ 　　他堂堂起源网，副总裁，也算是鼎鼎大名，一号人物了吧？只要是混这个圈子的，不管是编辑还是作者，不管是扑街还是大神，哪个见到他，不得客客气气？赔个笑脸的？ 　　结果偏生，好巧不巧，就是在“鹿老仙”这儿，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 　　他堂堂一副总裁，这么大一个大人物！哪里受的了这个气喔！ 　　先前，《诡秘之序》的版权问题上，有个千万级别的版权购置罩着，他还不大敢动太歪的心思。 　　可就在几天前，投资方却忽然的说要撤资。 　　陈耀川的心思，又开始野了起来。 　　找人续写的事情，是他在会议上提议的。 　　毕竟这也算是合同上的漏洞之一。 　　当初《诡秘之序》这本书，在网站上连载之初，网络连载权的概念，本就属于作者和网站共同所有。 　　现在，“鹿老仙”死掉了，只要后边续写的作者，写的字数，能超过“鹿老仙”所写部分，那么版权问题，就会变得格外的难以界定！ 　　然而，算盘打得是挺好。 　　结果没想到的是，读者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强烈。 　　这书，这《诡秘之序》，真写得有这么好吗？ 　　陈耀川有些理解不能了。 　　明明他找来那抢手，写得也还是挺不错的，可读者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的过激呢。 　　其实，这是陈耀川自己的想法偏掉了，可能是因为他身居“高”位太长时间，有些事情，已经不大看得清了。 　　读者之所以会生气，其实并不是因为抢手和“续写者”之间，创作水平差距太大的缘故。 　　更主要的是，网站的一系列行为，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愚弄读者。 　　谁会喜欢这种被愚弄的感觉？ 　　之后…之后就是舆论炸掉了。 　　仅仅是一夜时间，节奏四起，请的公关，微博大V，论坛喉舌等等，好似一点用处都没，舆论仍旧一边倒的，彻底沦陷。 　　甚至有一些他们网站高薪聘请的，一些在圈子里边曾经有过一些知名度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各大短视频网站里边发声，替网站辩解。 　　结果…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掉粉。而掉粉的程度呢，则根据那些有头有脸的网文大人物们，洗白力度的不同。最严重的那位，曾是著名的网文小说家，也曾经写过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也曾定义过网文的规则… 　　然而，就因为他站台，为起源网站说了些好话：“…作家不应该因为版权的问题和网站纠结，而影响自己的创作，其实关于版权条款的问题，跟读者没有关系，跟绝大多数的作者，也没有关系的，你们不要因为鹿老仙的片面之词，就盲目去评论这个事情的对错…”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然后他的评论区就被爆破。 　　还是那句话，在当下这个信息爆炸的社会当下，一个公众人物，想要凭借自己某些信息差的优势，去误导观众，已经变得相当困难了。 　　观众们的三观不需要你们来灌输，他们自己有眼睛，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 　　便无数网友，将这位曾经的大神，称为： 　　“屠龙者终成恶龙。” 　　… 　　事情发酵到现在，其实不过仅仅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 　　舆论方面彻底失控。 　　起源官方的高层们，一觉醒来，各种震怒！ 　　这怎么跟陈耀川说好的不太一样呢！ 　　然后，这日早晨，陈耀川被公司紧急叫去，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通。 　　起源…以及他们旗下的各类网文集团，可是在粤港那边上市的大型公司。 　　一些舆论，是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公司股票的。 　　而且，也不单单是高层震怒，今天早上的时候，找的抢手同学，已经在QQ跟他说了，他不打算续写《诡秘之序》了，请陈主编另请高明云云，称续写这部作品，压力实在是太大。 　　来公司之前，陈耀川也看过了《诡秘之序》的书评区。 　　那满屏幕的喷子，满屏幕的差评以及“你也配写这书？” 　　着实…让人有些抗不下去了。 　　总之。 　　劈头盖脸的臭骂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官方的高层们这才勒令陈耀川，务必要处理好此次的事件。 　　所以才有了视频直播上的那则消息。 　　… 　　“鹿老师…您…有没有考虑过，回我们起源这边，继续更文呢？” 　　陈耀川敲出这行字的时候，他感觉自个儿的手都在颤抖。 　　丢人…太TM丢人了。 　　“续写者”还在更新《诡秘之序》，“续写者”还在用着死掉的“鹿老仙”的QQ。 　　这事情闹了这么长时间，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先前还有些拉不下脸面，开不了这口的。 　　然而现在，自然也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 　　而此时，电脑那头。 　　老陆怔怔的看着那条消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得好。 　　而弹幕这边呢，却是早已沸腾了，密密麻麻，遮天盖日的。 　　这个时候在去争论所谓的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起源副总编的消息，恰恰证明了，荧幕前边这个漂亮，可爱，纯净到近乎残忍的女孩子…正是创作出《诡秘之序》的，鹿老仙。 　　许是因为老陆太长时间没有回复。 　　那边悄悄摸摸的，又是一小段消息发了过来。 　　“鹿老师，您在吗？在的话，回一下我的消息呗。” 　　十足的卑微。 　　哎哟，啪啪啪打脸的感觉，最棒了！ 　　老陆还不觉有啥。 　　弹幕却集体兴奋了 　　毕竟在这个事件当中，作为观众，作为读者…也同样是被网站愚弄的那一批人。 　　现在看到资本道歉了…怎能不开心捏，对吧？ 195，陆遥和陆温娴。 　　… 　　老陆倒不是存心想吊着他。 　　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得好。 　　她迟疑了好一会，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弹幕，静了静，这才出声问道： 　　“…怎么回他？” 　　她本是想问身旁的菱素。 　　结果弹幕上的一堆同学，却在给她支招。 　　“不理他！” 　　“让他继续舔！” 　　“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事到如今，整个事件的证据链已成闭环，大公司巧取豪夺，趁人家死掉了，像借机发死人财，贪图别人的作品版权…如果到现在还有人去相信起源官方那边带的节奏，说的话，那么多半不是蠢，就是坏了！ 　　事情明朗之后。 　　自然有不少看客看官，异常的义愤。 　　而那些原先中立，骑墙，甚至说是偏向于阴谋论，站网站那边的网友，在真像水落石出之后，更是群情共愤。 　　毕竟这节奏带得，把他们自个儿都给带进去了，结果这一转头，一看，网站自己先投降了！ 　　这叫什么？这叫寝取！这叫背叛！这叫牛头人！ 　　牛头人可耻！ 　　被背叛的骑墙党，更是出离的愤怒。 　　弹幕愈发愈加的密集，琳琅满目的遮在荧幕上边，连直播的内容，都有些看得不甚清楚了。 　　见着满屏幕的节奏，老陆不觉有些蹙眉。 　　她本就不大喜这些节奏什么的，性子性格，一惯如此，不爱张扬。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又怎么会在事情闹这么大的时候，也仍旧是一言不发，只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写她的书呢？ 　　“好啦好啦，别骂啦别骂啦。”她啼笑皆非，好一会儿这才轻声说：“人家又没有做什么太过份的事情，你们就别说了。” 　　嘶… 　　这这…这也太温柔了吧。 　　然而…这个时候的网友，弹幕同学们，又怎么会听呢？ 　　“你在教我作事？” 　　“主播这是在看不起我？” 　　“你说什么我做什么，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林林总总的… 　　总之这句劝得呀，外边带节奏的带得更凶了。 　　而荧幕对面的陈耀川，却全然不觉。 　　鹿老仙迟迟不见回复，他这边也挺着急的，又敲过一句来。 　　“鹿老师，是不是不太方便说话？” 　　陆遥轻叹，刚想回复呢。 　　这边的菱素，却是已经抢过了键盘。 　　她回。 　　“在，就是不想理你。” 　　这傲娇傲得，也太…太玄奇了吧？ 　　老陆埋汰的瞪了瞪眼，佯装嗔怒：“你这孩子。” 　　她又把键盘取了回来，想了想，这才在边上输：“刚刚是我女儿回复的，陈主编，您别介意。” 　　陆遥和陈耀川，其实也算是认识的。 　　毕竟当初《诡秘之序》刚刚连载那会儿，陈耀川还是责任总编，当初他便很看好《诡秘之序》这部作品，后续的一系推荐，也是他着手安排的。 　　见到这般客气的回复，陈编辑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他一把鼻涕一边泪啊，跟着很快，又说。 　　“…怎么样，要不要回我们网站这边续写？版权的问题我们可以再聊，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您专门订立一个全新的合同。” 　　这待遇不可谓不高，而且潜台词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回来续写，那么网站这边，可以帮忙，把原本属于“陆遥”的小说版权，过渡给“续写者”的名字。 　　这就有意思了… 　　其实事情闹了这么长时间，不管是网友看客，还是网站本身都已清楚…这位在“鹿老仙”死后，一直续写着《诡秘之序》的“续写者”，肯定和原作者“鹿老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嘛。 　　合同上写着的，终究是“陆遥”。 　　如果有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可以将名字从“陆遥”过度过去的方法。 　　“续写者”，就真的不动心嘛。 　　至少网站这边，给出的诚意是十足的。 　　就算你们是夫妻，是子女…有些东西，也会心存芥蒂的吧。 　　毕竟这可是个价值超千万的，一线热门，超大IP版权啊。 　　现实中，因为财产，因为房子的事情和家里闹掰，也不挺常见的嘛… 　　陈耀川就是打算用这样的偏门，去说服这位“续写者”。 　　可让陈耀川有些意外的是，对方却是不为所动。 　　“不用了，谢谢。”她客客气气的回复。 　　其实这个回复。 　　绝大多数的观众，也挺不解的，纷纷在弹幕上边刷问号。 　　菱素也有些奇怪，特不理解。 　　陆遥却是有些走神，怔了片刻，她才轻笑着，拿起了麦克风。 　　“其实这书的版权，早就已经是我的了。” 　　菱素眨了眨眼。 　　哎… 　　这消息，倒算得上是一条重磅了。 　　“你们等我一下。” 　　她笑着，起身，走到客厅，没多久，就见她拿过一张信纸，走了进来。 　　“这是陆遥…他在死前，留给我的。” 　　她一边说，一边又有些忍不住的笑。 　　“我给你们看看。” 　　哎？ 　　菱素眨了眨眼。 　　只见那呈现在摄像机面前的，那张信着花的老旧宣纸上边，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是这样写着的。 　　“陆遥愿把《诡秘之序》的版权，转让给陆温娴。” 　　老陆笑着，又拍了拍自己。 　　“那个…陆温娴，就是在下我啦。” 　　她说着，又指了指上边的字迹：“这是鹿老仙…也就是陆遥的笔迹。如果有人不相信的话，可以做笔迹公证。” 　　“她”想要证明“她”就是“鹿老仙”，怎么说呢，其实还挺简单的。 　　这一番话，轻飘飘，俏生生的，那微翘的唇角，那眉眼之间的笑意… 　　呃… 　　这里边，似乎有些故事呀。 　　也许他和她，是相知，是知己。 　　也许那是无数个夜晚之中的相逢一笑，也许是那文字里边的相遇相知。 　　无比的默契… 　　先前网络上边就有传言，说这部《诡秘之序》，是由“鹿老仙”本人，和“续写者”两位，共同撰写的。 　　这么一看…这谣言就已经信了七七八八了。 　　… 　　见陆遥如此这般的正经。 　　菱素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呢。 　　她轻轻碰了碰，压低声音。 　　“这都什么呀？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老陆笑了笑，看了一眼荧幕，又压了压麦克风，这才凑到了菱素的耳朵边，轻声解释：“…这我刚刚出去写的。” 　　菱素：“……” 　　果然。 　　菱素无语。 　　这样一来，弹幕更是不解了。 　　如果…如果这真的是“鹿老仙”的笔记，如果，这真的是“鹿老仙”的遗嘱，那这份“遗嘱”，分明就是个大杀器嘛！ 　　为什么现在在和起源起纠纷的时候，不拿出来呢！ 　　无数人不解，疑惑。 　　老陆笑着，却是把那份版权转让书，慢慢的收了起来。 　　“…嘛，你们也知道的，鹿老仙…就是陆遥，他死了嘛。” 　　“这本书的确是我和他一起写的。” 　　“他现在死掉了。” 　　“我呢，也没想太多，只是想把这部作品，好好的写完。” 　　“我呀，我不想改这名字，因为他死了，我还活着。” 　　“他死了，《诡秘之序》就是他留给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一些痕迹了，如果我把这仅剩的这一点点痕迹，都给抹掉。” 　　“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把他给忘记了呢？” 　　她说得很认真，很仔细，一字一顿，眉眼之间，又夹杂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像是缅怀，又像是在追忆着些什么。 　　故事…看上去好像很长的样子。 　　恰好这时。 　　弹幕上有人发问了：“那主播，你和陆遥陆老师，是个什么关系呢。” 　　也是恰好，老陆在这茫茫多的弹幕里边，正巧看到了这一条。 　　“…我和陆遥，什么关系？” 　　她微微有些恍神，她偏了偏脑袋，抬手去顺了顺鬓角边的乱发，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她安静的凝视着摄像头，似想到了些什么，好半晌，她才忍不住莞尔，轻笑道。 　　“…你们猜啊。” 196，蓝方人（1）。 　　… 　　在舍弃了一丢丢节操和一点点的小尊严之后。 　　一场无惊无喜的直播，也算是平平淡淡的落了幕。 　　其实吧，这直播，远远没有她想像中那么的复杂，但也没她想像中那么轻松。 　　“那么，今天的直播，就到这啦？”她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身旁的菱素。 　　菱素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当直播软件关掉之后。 　　陆遥这才伸了伸懒腰，松了口气。 　　菱素瞧了她一眼，自个儿绷着的脸，也终于垮了下来。 　　怎么说呢。 　　直播和拍视频，还是有些不大一样的。 　　摄影镜头就像是一个魔法领域，在这个领域内，每个人潜在的某种性格，或者说是表演细胞，都会被激发出来。 　　当你意识到有东西在拍着你时，那么你总会在不知不觉当中，下意识的做出一些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行为和举动。 　　人总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外人的，不是嘛。 　　这就是偶像包袱了。 　　直播关掉了之后，直播间里边还残留着不少看热闹的看客，有几个颜粉还在直播间里自顾自的聊着天，还有人起哄问“鹿老仙”下次的直播，在什么时候。 　　菱素仍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黑掉屏幕的直播间，有些走神。 　　陆遥这时已经起身。 　　两个多小时折腾下来，这会儿的已是十一点多钟了。 　　她从衣柜处翻出几件换洗的衣服，睡衣，又看了看仍在发呆的大丫头，见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干嘛呢，还不去洗澡呢。” 　　菱素喔的一声站起，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荧幕，想了想，又道： 　　“水友们还在直播间里呆着呢，问你以后还直不直播啦？” 　　“如果有机会就播呗。”陆遥倒是不以为意，随口应了一声。 　　老实说，那种暴露在摄影机面前，时时刻刻有人盯着，有人关注的感觉…她实在有些不喜。 　　说是有机会就播…其实应该是再没机会了吧。 　　她偏了偏头，自顾自的想。 　　… 　　关了电脑，走出卧室。 　　此时的客厅里，电视机正在哗啦哗啦的播着节目，不过声音被调得很小，窸窸窣窣的，根本听不到电视里边在讲的是些什么。 　　时间已经不早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挨不住夜，这个时候早已回了卧室，已然睡下。 　　老头子的鼾声如雷，隔着个门板也能听得很清楚。 　　沙发上。 　　小丫头抱着枕头，却是迷迷糊糊的，已经睡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沙发的间隙边，像是整个人都快要陷入进去一样。 　　老陆走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把她叫了醒来。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了陆遥，很快便挤出一丝丝笑意：“拔拔…” 　　她叫了一声，跟着很快便往老陆怀里钻，跟个八爪鱼似的，整个身子，都往老陆身上挂。 　　“洗澡了没。” 　　陆遥一边把她抱起，一边又问。 　　小丫头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洗呢，奶奶怕冷，今个儿就没洗澡，也没帮我洗。” 　　陆遥喔了一声，忍不住又问道：“那你刚刚干嘛不进屋子里来？在外边睡很冷的，会感冒的。” 　　小丫头看了看陆遥，又瞄了一眼自家姐。 　　“因为总觉得姐姐和拔拔在屋子里边做什么大事情，我不敢进去。” 　　大事情？她指的是直播？ 　　可能是直播时房间里的气氛太过古怪，所以这丫头不敢进屋吧？ 　　老陆不禁有些好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真的是，小笨蛋…我们家没什么大事情是宛凝不能知道的。” 　　见老陆这样哄，宛凝就有些开心。 　　“是吗？”小丫头吃吃笑着，心情好似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 　　一月中旬的天，这天气愈发愈加的寒冷了。 　　这两天恰恰又是寒潮来临，以至于这每天的洗澡，都TM跟打仗似的。 　　等烧好了热水，菱素带着宛凝，先进浴室里边洗澡去了。 　　老陆坐在客厅，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等着这两孩子洗好。 　　这个时候的书友群里，聊的自然也都是关于刚刚结束的那场直播。 　　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却是给一众观众，看客们，提供了太多太多的谈资。 　　总之，这节奏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老陆也没参与进去，就是躲着，默默的窥屏，时不时也会被一些读者朋友的话逗笑，捧着个手机在那傻乐。 　　半小时过后。 　　菱素和宛凝终于洗好了澡。 　　两个人哆哆嗦嗦的从浴室里边跑出，身上的水汽还没擦干净，就忙不迭的开始套衣服。 　　老陆又好气又好笑，但又舍不得骂，只得拿着张浴巾，在边上帮着两孩子擦掉身上的水汽。 　　等伺候完这两孩子，把她们都送进了被窝。 　　她这才取过浴巾，战战兢兢的，进了浴室。 　　南方，冬天，洗澡…那简直就是渡劫啊。 　　屋子连个浴霸都没有，她拧了拧水龙头，试了试水温，等水温渐渐变热之后，这才赶紧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脱掉衣服，冲入热水。 　　你以为这场战役就这样能结束吗？ 　　大错特错！ 　　现在洗的有多暖和多舒服，待会儿出去就能有多冷！ 　　还没等把身子仔仔细细的洗净，热水器里的热水，好似就有些不够了。 　　陆遥匆匆洗掉了身下的泡沫，关上水龙头，这一瞬间！仿佛一切的温暖，都从身体里被抽走！ 　　她哆哆嗦嗦的裹着浴巾，逃似的从浴室里边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用浴巾擦拭着头发，没等身上的水汽擦干，便忙不迭的取过睡衣，胡乱的往身上套。 　　等到的纯棉的睡衣裹严，体温渐渐回到了身体里。 　　她才重重的，舒缓出一口浊气来。 　　结果抬头一看，菱素和宛凝正在边上瞧着呢，菱素眯着眼笑着，一脸的揶揄。 　　老陆老脸一红，轻轻咳了咳。 　　陆遥不擦干身子就开始穿衣服的样子，其实和刚才她们俩，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 　　苏宛凝却是一路小跑过来，拽了拽老陆的手。 　　“拔拔拔拔…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吧。” 197，蓝方人（2）。 　　床呢，早就已经暖过了，厚厚的被窝里边，暖洋洋的，还残留着一些些的苏宛凝身上，奶香奶气的馨甜。 　　苏宛凝爬上床，坐在床铺边上，掀起着棉被，拍了拍床。 　　一副满心期待的样子。 　　老陆轻轻咳了咳，但还是慢幽幽的靠着床坐下。 　　菱素眨了眨眼，眯着眼偷笑。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游上了床。 　　挤挤攘攘，彼此之间的体温，熟悉，且温软。 　　… 　　次卧的床本就是张单人床，比一般的床铺大一些，但也没宽到哪里去。 　　三个人并肩枕在床铺上，盖着同一张被子。 　　…自然还是有些挤的。 　　小丫头在被褥底下钻来钻去的，像只巨大的毛毛虫！她想睡在两个人的中间，结果发现，睡倒是能睡在姐姐和拔拔的中间，可睡下之后， 自己个子太矮了，脑袋又伸不出来，得闷在棉被底下。 　　结果就特别扭。 　　她钻来钻去的，好半天也没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只得闷闷不乐的探着个脑袋出来，各种不开心。 　　老陆倒是被她给逗笑了，她半枕着，偏了偏身子，侧着身子，弓着腰，把怀里一大片的地方，都空出来了。 　　“来睡这儿。” 　　小丫头满心欢喜，很快便钻了过去，枕着老陆的胳膊，压着腿，脑门抵着陆遥的下巴。 　　这样一来，两个人躺着就很舒服了，小丫头有地儿睡，陆遥呢，又多了个抱枕，暖呼呼的软绵绵的，又不膈人。 　　这几乎是抱着睡的，最舒服的一种体位了。 　　见两人这般调着位置，菱素在边上看着，心底却不免有些吃味！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老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这么偏宠宛凝这丫头了！ 　　这小丫头，太会在床上边讨好人了！ 　　这是什么，这是-床技！ 　　怪不得这么偏爱，原来是枕边风吹得好呀。 　　菱素哼哼两声，心里各种嘀咕。 　　这小妖精！太可恶了。 　　她脸皮薄，再加上人已经长大了，自然不可能像她这样。 　　见两人如胶似漆的抱着，她轻叹一声，刚想转过身，就那种背身躺着那种姿势。 　　结果不曾想，苏宛凝却是轻轻拽了拽她的睡衣。 　　“姐姐，往这边睡。” 　　菱素一怔，下意识的转过身来。 　　结果这一转，这脸差一点就贴到了老陆的脸上。 　　老陆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然而这后边，就是墙壁，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啊。 　　然后，脸就红了。 　　老陆的也红了，菱素的也红了。 　　这面对面，口对口，鼻对鼻。 　　彼此之间的呼吸，也都清晰可闻。 　　“……” 　　气氛顿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面对面的两人，一时间连大气都不大敢喘的，更别谈睡着过去了。 　　不知静了多久，终是老陆，受不了这气氛。 　　她轻轻咳了咳，然后推了推怀中的宛凝，小声道。 　　“…拔拔还是到沙发上去睡吧。” 　　结果，没推动。 　　枕在怀中的苏宛凝，却是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呃… 　　故意的吧这丫头。 　　一时间，老陆顿时僵住了。 　　她轻轻拍了拍怀中的苏宛凝，又求助似的看了看睡在外边的菱素。 　　菱素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时熊有时乖，这才是苏宛凝嘛。 　　菱素这么一笑，陆遥怔了怔，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气氛总算缓了一些，没那么尴尬了。 　　菱素往后稍稍枕了一些，这才埋怨道：“爸…你就这么不喜欢跟我一起睡啊？” 　　“…也不是。”陆遥偏了偏头，语气闷闷的，带有些鼻音。“主要是，你是大丫头了吧，大姑娘了，爸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老跟你一块睡吧。” 　　怎么说呢…又是这套说辞。 　　菱素笑了笑，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老陆还是以前那个老陆，就算经历了这么多，还是一点没改变。 　　她偏了偏脑袋，倒也没去接这个话题，只是轻声嘟囔。 　　“快过年了吧。” 　　陆遥小心翼翼将自己头发从苏宛凝的身子底下抽出，兴许是抽断了几跟头发，她吃痛的咧了咧嘴，这才应道。 　　“嗯…” 　　差不多还有两个星期的样子…的确快了。 　　“妈也快回来了吧。”菱素偏了偏脑袋，跟着又笑道。 　　“昨天问了一下，差不多是这两天…也该回来了，反正也赚不了几个钱。”老陆声音轻飘飘的，压得很低，像是害怕会吵得怀中的苏宛凝那般。 　　“喔…”菱素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我们一家人，好像也已经很久没能一起回过老家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陆遥也不免一怔。 　　的确…是好几年了。 　　不是陆遥没时间，就是苏嫣然没有假。 　　这么多年的各奔东西，为了一些有的没的忙碌着，争吵过赌气过。 　　现在回过神来想想，她们这一大家子，的确也有好长时间，没能一起回去过了。 　　“老家会下雪么。”提起老家，菱素顿时来了兴趣。 　　大丫头自打记事开始，就随着老陆老苏，来了N市，一直在这边生活，一直在这边念书。老家这个概念对于她来说，其实有些陌生。 　　那个地方，其实更像是一个逢年过节必须要回去一次的地方，有些老，有些破旧。 　　巴掌大的小县城。 　　“想什么呢？我们这可是南方。”老陆白眼。 　　没有暖气的南方！ 　　“可我听奶奶说，在我没出生那年，老家下过雪咧。”菱素眨眼。 　　绝大多数的南方人，都对雪，有着浓厚的兴趣。 　　菱素自然也不例外。 　　听她这么一说，陆遥皱了皱眉头，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片刻之后这才忆起：“啊，好像是，大概十几年前吧，老家的确下过雪。” 　　说是雪，其实就那么一点点，遮着路，有些些白，然后天一亮，雪就化了。 　　就挺没意思的。 　　“…那今年会不会也下呢？今年这么冷！”菱素来了兴致，笑嘻嘻的，小幅度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显得有些亢奋，一点都没睡去的意思。 　　“老家的雪有什么好看的…脏兮兮的。”老陆叹气。 　　“哎？”菱素眨眼，不满，声音渐渐有些大了起来。 　　老陆下意识的搂了搂怀中的苏宛凝，又略有些嗔怪的瞪了瞪眼。 　　菱素这才下意识的噤住了声。 　　外面寒风呼啸，被褥里的一家子，却是暖洋洋的。 　　“老家的雪，一般都是晚上下的，早上起来，就全都化了，看不见了。”陆遥压低着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在很多很多年前，她在哄着睡觉时，讲的童话故事一般。 　　“…要是今年真下雪了，我喊你起来看，好不好？” 　　说着，顿了顿，她眯了眯眼，跟着又道。 　　“到时候你起不来可别怪我。” 　　陆遥埋汰着，微扬微翘的眼角处，满满的，皆是宠溺。 　　菱素咬了咬唇，好一会儿，这才轻笑出声。 　　“…好。” 198，年会（1）。 　　… 　　忙碌了一整年，再怎么严苛的公司，在年终晚餐这一顿上，也终究不会马虎。 　　这天傍晚，好不容易把手头上的企划做饭。 　　孟姐一拍桌子，便喊道：“大家辛苦了辛苦了，等下临街大富豪饭店集合！！千万要来啊！！” 　　底下一堆人稀稀落落的应着。 　　“安啦安啦！” 　　“爬也要爬去的！” 　　众人纷纷回应，同时这才开始从那小隔间里边站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开始打扫公司，收拾行李。 　　苏嫣然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历，此时距离春节，也只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公司明天就要放假了，一整年忙忙碌碌下来，好似啥也没做，还挺是有些沮丧的。 　　不过想着明天就能回家，就能回家见到可爱的孩子们，还有…她。想到这，苏嫣然的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出了公司，下了楼，本想回家换套衣服的。 　　结果一到楼下，就见到孟姐开着她的那辆小跑车，远远的冲自己一挥手，抱怨道：“咋现在才下来，你好慢啊，快点啦快点啦。” 　　“呃…好。” 　　她也不好拒绝，只得屁颠屁颠的拉开车门，坐上了那架漂亮的小车车。 　　她们俩都是不用回家党的，平时聚餐团建，就属她们俩个最积极了。 　　一上车，孟姐很熟练的就启动了，她的车技很纯熟，开得又快又稳，然后还有闲心跟她聊天。 　　“啊…终于弄完了，你呢，明天就回去？” 　　苏嫣然摸了摸鼻子，好半晌这才嗯了一声：“是啊。”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晚上的年餐她都不大想吃了，都想直接回家了。 　　诶，应该怎么形容捏，对了对了，就叫归心似箭。 　　孟姐瞧了她一眼，却是忍不住调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工作状态和前两年不大一样呢。” 　　以前的老苏，工作干劲可是超足的，喜欢钱到让人觉得有些拜金的程度，而且有的时候还会经常留在公司，自觉的加班。 　　内卷，996，就是她这种人造成的了。 　　虽然有的时候，她留在公司只是为了蹭暖气还有公司免费的工作餐，也很少工作。 　　但至少态度是在的嘛。 　　可最近真不一样了咧。 　　上班也时常看她在边上走神，捧着个手机就在那儿傻笑，加班也不积极了，聚会也很少参加了。 　　…类似这样的改变，好似就是从上一次，她那个妹妹，女鬼小唯，来过之后。 　　啧啧。 　　就跟…情窦初开的少女，再一次恋爱了一样。 　　孟姐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又忍不住看了看身旁这位年近三十的“少女”。 　　恰恰这时候，“少女”低着头了，捧着个手机读着个短信，也不知道读到了什么，就在边上吃吃的偷笑。 　　哎哟哎哟，暧昧得。 　　这也太刺单身狗了吧！ 　　孟姐翻了翻白眼，忍不住踩了个油门，表示抗议 　　公司距离饭店的路程其实不太远，十分钟就能到了，当然前提是不堵车的话。 　　只是很可惜，这里是上泸。 　　于是十多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到，抵达饭店的时候，天都黑了。孟姐很熟练的看了包厢，吩咐服务员上了菜，便领着老苏，去了主位上坐下。 　　其实也没多少人的样子，一共才摆了三四桌。 　　又等了一会儿，那些个回家再来党们也悉数到齐。 　　“干杯！” 　　“干杯！” 　　随着流程渐进，气氛也慢慢热闹。孟姐领头，举起红酒杯挨着身边的左右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她倒也是海量。 　　因为怕陆遥不喜，老苏酒也喝得少了。 　　然而好不容易挨到年终，酒虫也开始泛滥了。 　　她自顾自喝了一些，就见孟姐笑着揶揄：“怎么？不是说家里人不让喝吗？” 　　苏嫣然摆了摆手，笑道：“喝一点点没事。” 　　一点点，就亿点点。 　　孟姐斜了她一眼，又举了举高脚杯，和她轻轻碰了碰。 　　话又说回来了，认识这么长时间，苏嫣然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入职的时候，她的婚宴状况写的是未婚。 　　还有就是上次见过她妹妹，超漂亮，女鬼小唯。还有那个小个子的，叫苏宛凝的女孩，听说是老苏捡回的，没有啥血缘关系，总之，就是一家子关系乱七八糟的，她也没兴趣太过去操心员工的家事。 　　之后，便是吃吃喝喝，酒过三巡，吵吵闹闹。 　　讲真的，在上泸，在这样快节奏的社会当中，一家新媒体公司，能够坚持两年多而屹立不倒，也已经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一堆人感慨着过去一年的不太容易，又借着酒劲儿在边上憧憬着未来。 　　“…孟姐！今年，就那《鬼冥婚》的反响还挺不错的！那企划也算是成功了！”酒意微醺，一策划小哥举着酒杯，乐呵呵的叫道：“要不咱公司以后的就朝百合这方向发展算了！” 　　跟着又是一堆人起哄。 　　要说啊，公司一开始取名叫做百合，倒还真没往那方向去想。结果一年到头忙碌下来，什么都做过，结果，就这么一个企划成功了。 　　孟姐瞧了身旁的苏嫣然一眼，也觉有些意动。 　　当下这社会，互联网新媒体工作室到处都是，如果一家公司没个特点什么的，还真很难留下看客。 　　如果真往这方向转型。 　　那么不就是可以看到苏嫣然去推各种软萌妹子了么？ 　　想想…居然还有些挺带感的，也不知道那货愿不愿意。 　　孟姐想着，结果一回头，发现那货又低下头，又在那儿玩手机了。 　　又是那这段时间里经常能见到的傻笑… 　　真的是… 　　她最见不得这些，赶紧拿杯去碰她，结果苏嫣然这货也不介意，举杯就跟她干了。 　　一边喝还一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酒意上头，面颊微烫，甚是诱人。 　　HSO！ 　　因为相处的时间太久，太过于熟悉了，以至于孟姐在某些时候，竟会下意识的忘记。 　　这苏嫣然，原本也是一个极有魅力的女人呢。 　　她赶紧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别处。 　　拍百合归拍百合，要是人真一不小心的弯掉，那可就不太好了。 　　… 199，年会（2）。 　　一餐饭吃吃喝喝足足快两个多小时。 　　吃完饭，孟姐没喝过瘾，还提议要去KTV开箱热闹。 　　结果回家党们就不乐意奉陪了，各种借口频出，什么老婆让早点回去，要送孩子去补习班之类之类的。 　　最后只剩下孟姐，苏嫣然，还有零零星星的两三人，一同去了。 　　既然人不多，那么自然也就没去KTV，改道去了酒吧。 　　酒吧…就那种特吵，特闹，台上有个DJ在那打碟，池子里有N多人跟疯一样的在那晃脑袋，气氛特嗨。 　　反正小孩子就不要去就是了！ 　　孟姐很显然是这种地方的常客了，点了几打死贵死贵的酒，便拉着同单位的一小姑娘下台子去扭了。 　　老苏仍坐在小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桌子上边的酒。 　　如果早些时候。 　　她可棱还会有些兴趣，然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因为年纪着家里那位的缘故 　　她开始慢慢有些不大喜欢这种吵闹了。 　　坐了没几分钟，便有数个打扮轻浮的男人，过来搭讪。 　　全被她回绝了。 　　不知怎么的，她莫名的想起了老陆。 　　想起如果要是把老陆带来这种地方，她会是个怎么反应？ 　　估摸就是坐在一边，一边喝着酒吧里的花茶，一边闷着脸吐槽：“好吵啊。”“她们这些人是在干什么啊？”“这样有意思嘛？”“什么，这酒这么贵？坑人吧？” 　　有那么一点点土气，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傲娇。 　　她忍不住笑了笑。 　　又坐了一会儿，把桌子上边一小达酒喝完，本想借故偷跑的，结果她一摸手机，却是收到了姜晨的消息。 　　都这么熟了，那边也不客气，上来就直切主题。 　　“写《诡秘之序》那个陆遥，是你家小男人，对吧。” 　　姜晨总喜欢把的陆遥叫做小男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嗯。”苏嫣然回。 　　“那你看看这个。”她说着，啪的一下，贴了个视频过来。 　　是破站的链接。 　　苏嫣然随手点下。 　　只见那标题上写着…《诡秘之序，背后的女人》。 　　哟嚯，老苏挑了挑眉，顿时来了兴趣。 　　视频不长，三分钟的样子，一点进去，便是一滴水墨，在画卷当中，慢慢的晕染开。 　　古风，漫画。 　　然而，这好似和《诡秘之序》这种克苏鲁的风格，一点都不搭呀。 　　苏嫣然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摁下了暂停。 　　看不懂，那么自然而然，是先往下翻的评论区。 　　只见视频描述上写，陆遥，陆温娴，这对CP，我磕了。 　　磕你妹啊… 　　老苏一口老血差点就要喷出来了。 　　什么鬼？她这算被绿了么，被绿了么被绿了么。 　　她无语，继续往下翻。 　　好在这底下呢，有大手子，很快便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通通给你梳理了一遍——包括被打脸的网站，“续写者”为什么不去争这版权，还有那个直播的女孩，看着镜头，平静且认真的那句话。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一点点痕迹了。” 　　所以她拿起了笔，替他把故事写完。 　　哎哟哟，这都出同人作品了？也太快了吧！ 　　苏嫣然瞠目结舌，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好半晌，她才点下播放键，继续播着那条短视频。 　　整个镜头的主色调，是浓重的水墨风格，所有的色彩都降低了饱和度，会变得很浅很浅：天是淡淡的一抹，溪水清冷潺潺，意境极美。 　　歌是优美的古风歌，女声在浅唱着。 　　“有书生翩翩风流，有佳人独坐楼阁 　　有一日擦肩而过，惹来两情脉脉。” 　　便是那风月渐浓，与谁轻说。 　　短视频和《诡秘之序》着实没有半点的关系，讲的其实就是一位书生，以及一位大小姐之间的故事。 　　镜头很快切过，给到了一间静谧的小亭子当中。 　　雨滴，亭榭、小桥、池塘、常绿乔木。 　　古风墨色，整个镜头里边有一种神奇的水墨韵味，慵懒随意，却又幽古清丽。 　　老书生背对女子，提笔落墨。 　　女子侧身于旁，挽着襦裙，浅笑研磨。 　　她们相知，却是知己。 　　然而，之后。 　　书生得知自己病重，时日不多。 　　女子遮泪，哽咽，低声痛哭。 　　整个小短片当中，几乎没有半句的台词。 　　再之后。 　　书生病入膏肓，再也起不了身，而女子仍守在她的身旁，替他研磨，替他，书写。 　　最后。 　　书生倒下。 　　女子素手打翻了砚台，墨色将整个荧幕晕染成了一片漆黑。 　　视频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视频结束最后，荧幕上边只有一句话。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一点点痕迹了。” 　　视频制作，其实相当的粗糙，视频里的几副画面，也不过是从别的素材里剪辑来的，临时拼凑出来的故事。 　　没有引战，没有反驳，视频里没提到任何一句关于起源的话，也没有刻意去在争论着些什么。 　　然而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则视频，却引起了观众们的大量共鸣。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的因为，这则视频，真实。 　　一下子呢，就把起源请的那些看似确凿，实则一点干货都没有的，虚空打靶的黑子们，杀得溃不成军。 　　虽然仍有些人在为了自己的颜面，又或者是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声嘶力竭的呐喊，但也已经收效甚微，形势已在迅速改变了。 　　虽说互联网的撕逼，因为大环境如此，一件事情，其实真的很难在网络上边分辨出一个结果来。 　　不管是闹得再大的瓜，到了最后，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会不了了之。 　　可这次不一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 　　是“鹿老仙”，是“续写者”，赢下来了。 　　… 　　这则视频在酒吧这样通篇吵吵闹闹的背景里边，显得很不协调。 　　因为视频很慢，很安静，唱的是什么，苏嫣然也几乎都没听清。 　　她只是觉得有些心疼，心疼视频里的那位老书生。 　　心疼…曾经的老陆。 　　那时候老陆独自一人在家，独自一人默默写书到了深夜，抗着整个家庭，不仅是在照顾她，照顾着菱素，甚至就连她任性捡回来的小宛凝，也一视同仁，予与所求，从不抱怨什么。 　　就像视频里那位老书生一样。 　　他扛起了这个家的一方小天地。 　　这也许就是男人吧…虽然“他”现在变成了“陆温娴”，变成了这样一个女孩，变得无比的娇柔，无比的纤细。 　　可她仍旧是他。 　　女子从老书生的手中，接过了那支笔。 　　这女爸爸哟… 　　她默默的站起身，走出酒吧，远离了这喧嚣之后，她这才稍觉安静了点。 　　她轻叹着，呆呆的看着街边的车水马龙，繁华与热闹。 　　夜色阑珊，相隔千里，这一刹那，她从未觉得如此的思念彻骨。 　　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然凌晨一点多了，喧嚣烦嚷的大都市，她本想播个电话，结果想着陆遥应该睡着了，琢磨着， 最终还是改成了只发短信。 　　“…我想你了。” 　　轻飘飘的，就这么一句。 　　本以为不可能得到回应。 　　结果不过是片刻，短信就回复过来了。 　　“那就早点回来呀…笨蛋。” 　　苏嫣然站在街边，忽然有些想哭，她揉了揉眼角，好半晌，这才又道。 　　“陆遥，我以后不喝酒了…” 　　她下定了决心，如果陆遥不喜的，她改就是了。 　　“啊？” 　　“也不抽烟了。” 　　“啊？？” 　　这一次回复过来的问号多了一个。 　　苏嫣然忍不住抿嘴，莞尔。 　　“以后我不抽烟不喝酒了，专心给你研墨。” 　　“？？？” 　　陆遥这次索性，只回问号了。 　　这凌晨一点多的。 　　研哪门子的墨啊？ 　　苏嫣然捧着手机，却是在傻乐。 　　总之，明天…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流浪在外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回家。 200，小别胜新婚（1） 　　… 　　在怎么归心似箭，回到N市，那也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N市的寒潮还未过去，白天的时候虽然能见到一些不太暖的阳光，然而一但到了晚上，这寒风还是挺凛冽的。 　　苏嫣然从机场这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间八点多的时候了。 　　沿着机场外的路一路走着，不多时就能看到一长排的出租车。舟车劳碌，这个时候的老苏早就已经疲惫得不行，也顾不上被宰了，随意拉开一辆车的侧门，拎起个行李，就往后座丢。 　　等放好了行李，她这才上了副驾驶座，看也不去看身旁的司机，只是抬了抬眼皮，低声说句： 　　“师傅…到的江南区的冶炼厂。” 　　师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打表，挂挡，开车。 　　N市的机场远离市郊，等到出租的表，跳了足足有一百多块钱的时候，车子这才缓缓进如城区。 　　一路通过繁复而新鲜的街道，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高楼大厦，沿街的M记，K记，宜家连锁，沃尔玛超市，希尔顿等等各类品牌，亮着灯火的商业楼，立交桥上的车流。 　　许久未见，这城市竟变得繁华了起来。 　　苏嫣然眯了眯眼，看着窗外的五光十色，以及那逐渐热闹的车水马龙。 　　倒是在电话里听菱素说起过，年底的时候，N市的地铁主线已经通车了…沿途依稀可以看到几个亮着灯光的地铁站口，看上去颇为崭新，一些个晚归的上班族抱着个公文包，神色匆匆的钻入了地铁站。 　　为了这条地铁线路，整个城市折腾了足足有两三年之久，到处缝缝补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很快。 　　车子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期间还堵了小半小时的车，这才终于，回到了江南区的冶炼厂。 　　时代发展得太快，有些东西终究会跟不上这时代的步伐，蓝后自然而然的，被这个时代所抛弃。 　　冶炼厂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和外边的五光十色不同，这边的灯光稍暗，落魄且古朴。 　　老苏付了钱，拎着箱子，慢吞吞的走进厂区。 　　门禁的旁的小房间里，一老头正拿着个八宝粥的铁罐子，正用电炉煮着水。 　　见有陌生人来，他倒也挺尽责的，叹了个脑袋出来：“找谁呢你？” 　　老苏摆了摆手，笑道：“11栋，A单远，老陆家。” 　　…那也是她家。她在心底补充着。 　　老头子喔了一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这才挥了挥手放行。 　　被时代抛弃的老楼都是这个样子，破破烂烂的午夜，黑洞洞的楼道，时闪时亮的路灯，不时能看到一些老太太老头子，正坐在一边闲聊说事，虽不热闹，但却生活气息十足，随处可见的市井气。 　　楼在小区里的最深处。 　　苏嫣然提着箱子，大步走着。 　　四周很安静，光色暗淡，这一刹那似乎连时间都静止，只有一点细细的毛毛雨纷纷落下，还有高跟鞋踩在路上的“咄咄”声。 　　…也不知道这寒潮，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过去。 　　老苏轻轻的叹了声气。 　　这次回来，本想给陆遥一个惊喜的，所以没同她说。结果回到楼下，抬头一看，却是发现，家所在的第三层里，却是暗着的，没见着一点灯光。 　　“人不在？”老苏眨了眨眼，有些沮丧。 　　走进楼道，“咚咚！”的踩了踩，结果声控灯很不给面子的，仍在休眠。 　　她略感无奈，只得抗着箱子，摸黑上了台阶。 　　结果刚过拐角，就在二楼的门边处，见着了她朝思暮想的…内个书生。 　　“…干嘛呢？”陆遥偏了偏头，此时的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略显宽厚的工作服，长长的头发束绑在安全帽子里，一双如水一般的眸子在黑夜中，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老苏僵了一会儿，特诡异的看着自家“丈夫”，这么一身别扭的打打扮。 　　“你干嘛才是。”她眨了眨眼，只觉得这身打扮，和现在老陆，真一点都不搭啊。 　　陆遥摘下安全帽，又指了指二楼的里屋，“…这边的线路出了点问题，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做，就下来随便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啪的一声，点亮开关，只见灯光瞬间亮起，把整个不大的小屋，都照得亮堂堂的。 　　苏嫣然微怔。 　　小屋虽还在装修，不过里边的一切，却是早就已经妆点的井然有序。 　　未拆封的沙发，三合板木纹进行装修包裹的墙皮，电视墙也已经批烫好，还有卫生间里那个装到了一半宽大浴缸… 　　小屋不大，却处处透着温馨，质朴，小巧且唯美。 　　老苏略显惊诧的看着，瞠目结舌。 　　之前房子刚买下来的时候，菱素也有拍过一些照片，发给她看过了。 　　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屋子里立马就已经变了个模样… 　　还真有些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又扯了扯沙发上的塑料袋，沙发好似是刚刚买回来的，上边的标签还没剪开。 　　“这…过年回来，差不多就可以住了吧。” 　　陆遥嗯了一声，又说：“可惜这几天装修工人放假了，要不然进度还能快一些。” 　　苏嫣然眨了眨眼，看了看那些灯，好一会儿这才道。 　　“这些线路，都是你装的？” 　　陆遥点了点头，笑道：“我以前有做过这一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呃… 　　现在想想，好像的确是哎，老陆自大学毕业后，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电工。 　　老苏惊讶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埋怨：“你自己一个人弄…也不怕危险。” 　　“没事。”陆遥呵呵笑到，这才解开了安全帽：“我也就弄些比较简单的东西，其他的，还等工人复工了回来弄。” 　　她一边说，一边又试了试开关，试好之后，她把工具收起，这才笑着挥了挥手：“走吧，回楼上吧。” 　　说是简单…可这种事情在绝大多数女生眼里，也已经足够复杂了。 　　苏嫣然眨了眨眼，瞧着陆遥那纤细的身材，还有那身极为不合身的工作服，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201，小别胜新婚（2）。 　　… 　　出了二楼，见楼道那儿摆着个特大的行李箱。 　　老陆走了过去，顺手刚想提起，结果…吃力之下，却没拿起来。 　　她涨红着脸，忍不住埋怨：“…你搬家呢这是？装什么东西这么多？” 　　跟着她身后出来的苏嫣然嘿嘿一笑，然后轻描淡写的接过，然后抗了起来。 　　呃… 　　陆遥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盯着自己的手。 　　楼上自然还是那老样子。 　　沙发，茶几，电视墙，洗衣机等等，什么都在。 　　苏嫣然随手丢下行李，然后整个人就软在了沙发上，打了一会儿滚，这才想起什么那般，抬起头，问道：“爸妈呢，那两小兔崽子呢。” 　　陆遥跟着她身后，进了屋，听她问，很自然的回答：“她们先回老家了。” 　　“喔…”苏嫣然喔了一声，眨了眨眼，却是盯着客厅一侧的挂钟，莫名的有些走神。 　　陆遥反手把门带上，这才开始解自己身上的那巨丑的工作服。 　　俩人都没有说话，莫名的有些小客气，远远没有发短信时的那般轻松，变得有些奇怪的生疏，和小心。 　　小别胜新婚？ 　　好像又不是。 　　发了一会儿呆，苏嫣然抹了抹脸，这才回神，把目光移到了陆遥的身上。 　　见陆遥正在解着她身上那一袭工作服，苏嫣然忍不住就笑。 　　那工作服看上去格外的男性化，然而陆遥，却又那么的可人。 　　穿上男装会让人误会她是男的？不不不，只会让她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更加的娇柔，就像是事后穿了男朋友衬衫的小女孩一样，特别的…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见她笑，老陆没来由的就有些脸红。 　　“笑什么。”她微嗔，脸有些涨红，更可爱了。 　　“…没什么，你怎么没和她们一起回去？”苏嫣然奇道。 　　被她这样的目光瞧着，陆遥换衣服的动作都有些僵硬，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丑，正自己低头看呢。 　　“这不是在等你嘛。”她一边摸着衣服，一边道：“我妈说，老家太长时间没收拾了，得提前先回去。” 　　苏嫣然喔了一声，听到她在等自己…只觉得心暖暖的。 　　陆遥自顾自的瞧着那身工作服，好半天却是一点问题都找不出，见苏嫣然还是那眯着眼偷笑的样子，她忍不住的，又白了一眼：“你看什么呢。” 　　“没…”苏嫣然轻咳：“就是你这样的打扮，让我想起一部电视。” 　　老陆狐疑的目光顿时扫过，好半晌这才道：“修空调？” 　　“啊对对对就那个。”老苏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陆遥一脸黑线：“苏嫣然…那是一部…那什么片。” 　　对，那什么片，有番号的那种。 　　苏嫣然顿时卡壳，然后哈哈一笑：“有吗？” 　　又开始是耍流氓了！ 　　老陆拿她真是没有半点法子，无奈的瞪了瞪眼。见这混球的XP这么奇怪的说，她叹了声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进了屋子里，不一会儿，就把那工作装脱下，然后换了一身睡衣，走了出来。 　　屋外。 　　老苏已经打开了电视，正翘着个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要是她是个男人也就算了…她是个女的啊。 　　穿得有是那种短裙，配上棉袜裤。 　　这一翘腿，一双形状姣好的小腿弧度，顿时清晰的呈现出来… 　　老陆叹着气，走到她身边，坐下，然后把她翘起的腿掰正，然后训斥道。 　　“…坐也没个坐样的。” 　　穿着棉袜的腿，似乎就连皮肤都覆着一层暖光，棉袜上还带着一点点肌肤的余温，手感极好…心跳加速。 　　训着训着，自己都有些红脸了。 　　好吧…她承认，她控腿控丝袜…男人变态有什么错嘛？ 　　苏嫣然咯咯轻笑，也不说话。 　　等陆遥把自己翘着的腿掰好，她顺势就枕到了老陆的肩头上。 　　因为身高的缘故，她这一枕，几乎可以说是半个身子都软在老陆身上了，老陆僵了僵，但最终还是没舍得推开。 　　“…放假了呢。” 　　国人总是这样，聊QQ聊电话时，可能有些奇奇怪怪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可见了面，仿佛又好像隔着些什么。 　　“嗯。”陆遥点头，只觉得鼻子闷闷的。 　　“你刚刚说，爸，妈，两小混球，都回老家了？”苏嫣然眨着眼。 　　“嗯…”陆遥轻轻咳了咳， 　　苏嫣然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那岂不是，晚上这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呃… 　　好像是。 　　结过婚的同学才会知道，一但结婚，成为了家庭之后。两个人想要独处的时间，几乎是少之又少的。 　　老陆目光顿时警惕起来，狐疑的看着她。 　　“…就我们两个人，你想干什么。” 　　苏嫣然就笑：“看修空调的电影啊。” 　　陆遥：“……” 　　她忍不住啐了一声，又轻轻推了推。 　　“你神经病啊！” 　　苏嫣然就在那儿吃吃的笑，笑得格外的欢畅。 　　这下，总算是生疏尽去，又回到了熟悉的相互模式，像是青梅竹马，又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 　　… 　　众所周知，老苏是个光有贼心，没啥贼胆的家伙，纯口嗨怪。 　　再加上一天的劳累，还真没人有心思，去想那方面的东西。 　　大行李箱就堆在边上，反正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也不用收拾。 　　苏嫣然没吃东西，老陆给她煮了一包泡面。 　　吃完之后，两人先后洗了澡，又坐在沙发边上看了一会儿电视，这才相继，进了卧室，爬上了床。 　　呃… 　　当然是睡一张了。 　　仔细想想，确实也是很长时间，没能这样独处了。 　　平时吧，不是身边有宛凝，就是菱素在，要不就是老头子老太太的。再加上前几年她们关系不好，各奔东西的，一起相聚的时间就更少了。 　　于是久违的一起睡，要多别扭真就有多别扭。 　　两人并肩躺着，连视线都不大敢乱瞄，就怕看到什么活色生香的东西，忍不住。中间隔着条跟念书时的三八线一样的道道，那叫一个相敬如宾。 　　外边寒风呼啸，从没关紧的窗户里溜了进来。 　　被这风一吹，两人都有了那起床关窗的念头，然后很默契很诡异的，这才对视了一眼… 　　“咳。”老陆轻轻咳了咳。 　　这南方的大冬天，这么温暖的被褥，尿都是憋到快要夹不住腿的时候才愿意起床… 　　现在，想让人出被窝。 　　休想！ 　　许是读懂了老陆眼里的暗示…也许是恳求吧。 　　苏嫣然哭笑不得…但还是钻出了被褥。 　　垫脚，踩着拖鞋，关窗，又爬回床边。 　　嗯…这回一躺，三八线不见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着…便是一个活色生香。 　　贴贴呀！这是贴贴！ 　　这一次，老陆也没有抗拒，就是任由她抱着。 　　反正她没那贼胆…充其量也就是抱抱了。 　　然后就见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你手有点冰。” 　　“嗯…”陆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以前还是男身那会儿，没什么感觉，冷得都习惯了。然而变成女孩之后，受不了冷，有时候睡觉还得穿着袜子睡呢。 　　苏嫣然笑笑，反手把她的手掌握住。 　　老陆愣了愣，苏嫣然的手，有些炽热，紧紧的抓着她，暖洋洋的。 　　她微微怔了怔，一时间竟有些不舍得的挣开。 　　不知道静了多久，一片漆黑之中，才听到苏嫣然，轻轻嘟囔了一声： 　　“明天回去？” 　　“嗯…”陆遥用鼻音，闷闷的应道：“我跟爸说了，让他明天过来接我们。” 　　老家是个乡下小镇，这年头连火车都没通，来往出行，只能搭客车，老头子的车虽破旧，但接送这么一段路还是没啥问题的。 　　“喔…”苏嫣然点了点头，忽而又道：“要不让咱爸别来接了吧？” 　　她特自然的喊了一声，跟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陆…见她不排斥“咱爸”这样的称呼，老苏这才抿嘴，笑道：“咱们自己的搭车回去好了。” 　　陆遥迟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也行。” 　　老头子年纪大了，来来回回折腾，确实也不是个事。 　　见陆遥答应，苏嫣然便忍不住笑了笑。 　　这笑恰好被陆瑶看到了，她无奈：“笑什么呢，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没有。”苏嫣然说着，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哪有什么歪主意？不就是想趁这个机会，两人能，多独处一段时间吗？ 　　小别胜新婚。 202，回家（1）。 　　... 　　夜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陆遥不记得，她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谁先睡着的。 　　依稀记得睡前她俩聊了很多，聊孩子，聊分开的这些年，聊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然后就这样，不知不觉得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苏嫣然的影子，盥洗室里传来吹风筒呼呼的声响。 　　她裹着睡衣，慢吞吞的走出卧室，就见到老苏咬着个牙刷，站在门边，笑意莹莹的望着她。嘶… 　　有那么一瞬间，老陆甚至觉得，自己那早就已经不存在了的幻肢，在这一瞬都有了感觉。 　　老苏只穿了一件很薄很薄的白衬衫，没有…胸罩，下身除了一条黑色蕾丝胖次之外，全都光溜溜的，长腿光洁如玉，在冬天格外罕见的晨光下，泛着一缕缕动人心魄的微光。 　　要命…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结果却被老苏瞧见，她咯咯轻笑，媚眼如丝：“嗯了？” 　　陆遥：“……” 　　你用不用这么骚啊。 　　她偏着头，表情有那么一些些的不自然，好一会这才说道：“赶紧穿衣服去…真的是，也不让着凉。” 　　苏嫣然嬉皮笑脸的嗯了一声，这才转身，回了卧室。 　　这就是她们老陆家沉闷且无趣的日常了。 　　一边是木头，禁欲系的，明明都嗯了，又老喜欢端着。 　　另外一边是个闷骚，有贼心没贼胆，只敢聊骚，又不知该怎么继续下一步… 　　然后不尴不尬的，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等到陆遥刷好牙，洗好脸，回到房间的时候。 　　苏嫣然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卷着不知是丝袜还是棉袜的袜子…正一点一点的往自个儿的大白腿上靠。 　　好吧… 　　老陆不自觉的，又开始偷瞄。 　　对于绝大多数的男生而言，丝袜这种东西，代表着的是很多很多不一样的意味…反正就挺暧昧的。 　　可对于女生来说，这东西真的，就是袜子而已… 　　可能是感受到了陆遥的目光，苏嫣然抿了抿嘴，跟着放慢自己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拉着丝袜。 　　“…你这样穿，不冷的吗。”陆遥轻咳，看那袜子薄薄的一层，又是裙子什么的。 　　“你喜欢看嘛。”苏嫣然轻笑，却答非所问。 　　老陆顿时一僵。 　　“…别以为我不懂。”苏嫣然就有些小得意，眯着眼。 　　在她记忆之中，她和老陆为数不多的那几次羞羞行为里边，老陆对丝袜表现出来的执念，她一直都还记得呢。 　　就算现在变成了女生，也还是如此…和陆遥上街的时候总能看到她盯着别人家的腿猛瞧，被她或者是菱素发现之后，还会装模作样的别开目光，或是评价上一两句。 　　“她那鞋子好丑…”之类之类的。 　　真是当别人都不懂的啊。 　　所以… 　　这段时间下来，苏嫣然就一直坚持着要穿丝袜。 　　怎么说呢，女为悦己者容，与其让老陆去看别人家的腿，不如让她看自己的… 　　反正她的也挺好看的，不是么。 　　苏嫣然就笑。 　　见她目光促狭，老陆这边反倒有些不自然了…废话，XP被扒开来，当面讨论，能自然才有鬼了。 　　不过呢，这也是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不足为外人道。 　　… 　　出门之前，陆遥把家里的一切，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电器的插座全都拔掉，窗帘拉紧，门反锁。 　　既谨慎，又有一股子说不清的小家子气。 　　苏嫣然在边上静静的看着，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以前老陆还是男人的时候，也总这样，那会儿没少被她吐槽来着的，现在呢。 　　物是人非呀。 　　“走吧。”等一切收拾好，她才提着行李，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 　　“嗯。”苏嫣然点了点头。 　　随后，一同出门。 　　在门卫室大爷略显狐疑的目光下，两个人一并走出了生活小区，在清晨生冷阳光的大街上一起等公车，两人肩并肩站着，都没说话。 　　很快，公车行来，两人抗着行李，上了车。 　　这会儿时间还早，公车上边还挺空的，陆遥瞧准了后边那几个空座，也没回头，就道： 　　“我们到那儿去坐。” 　　她说着，下意识的伸了伸手，将身后苏嫣然的手，给轻轻拉住。 　　入手柔糯，还带着一丝丝温暖，似若无骨。 　　老陆下意识的回过头，却见到苏嫣然站着没动，只是微笑着，眯着眼，一双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眸，静而安宁的，望着她。 　　“怎么了？”陆遥有些奇怪。 　　苏嫣然似才从走神当中恍了过来，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 　　“还记得你以前在N市念大学的时候吗？” 　　陆遥嗯了一声，冷不丁的听她这么说，她也不免有些奇怪。 　　苏嫣然四顾看了看，这才笑道：“以前你还念大学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在N市这边打工了。然后吧，每年放假，你总会等我，在N市这边多呆几天，等到我也放假了，我们再一同回老家，回去过年。” 　　她说着，顿了顿，这才小声笑道： 　　“总觉得那时候…和现在好像。” 　　陆遥微怔，一时间，也忍不住有些莞尔： 　　“…你还好意思说呢，那个时候，我一年书都没读完，你都已经换了四个工作了…” 　　老陆一边说，一边叹气，语气似娇似嗔，略有些埋怨： 　　“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没个定性的。” 　　怎么说呢…认识了这么多年了，有过争吵，有过不和，但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彼此之间，却是还有这么多有趣的过去，有趣的故事，能够这对老夫老妻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还能会心一笑的。 　　这么一说，还确实还挺像的。 　　老陆轻轻笑了笑，转身，坐进了座位里边。 　　苏嫣然很是自然的接过的她手中的行李包，然后抱着自己的膝盖上，也随着坐下。 　　… 　　老家离N市约两百多公里的样子，自己开车的时候三个小时就能抵达，如果是搭班车的话，那会稍微久一些，要四个小时多一些，这一路行程，想想也还挺累人的。 203，回家（2）。 　　… 　　就像是逃离了城市的喧嚣。 　　老家那座小县城是在山里边，所以很多老家人喜欢把从N市回到老家，叫做是“进山”。 　　就是穷山恶水的那种山。 　　距离春运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样子，所以一路过来的旅客也不是很多的样子。 　　到了客运站，买了票，这才上了车。 　　因为私家车的普及，再加上火车高铁愈发愈家发达的缘故，国内大部分的客运站，生意慢慢的也变得有些不太好做了。 　　车上也没几个人的，索性也就没按票号坐下， 　　收拾好行李，没过多久，车子便已经缓缓启动了。 　　大巴车有些陈旧，里边的一些设施也有些年代感了，乘务员挺应付的，发了面包，和一瓶廉价的矿泉水，便坐在前排的位置上边，玩起了手机。 　　当车子摇摇晃晃的启动，老陆莫名的便有些困意，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苏嫣然，迟疑了片刻，索性一歪脑袋，就枕到了她的肩头上… 　　因为两人现在的身高差的缘故，苏嫣然稍微高了一些，所以她这一歪，很自然就能枕到她的肩膀。 　　苏嫣然眯着眼偷笑。 　　老陆闭着眼，却语带不满：“…笑什么？” 　　“没什么。”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又从随身携带的包包中，摸出了一个奇怪的物件：“你这样睡会着凉的，用这个。” 　　老陆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奇怪的小包包，两台手机这么大的样子，正面印着个小熊的图案，后边有条线，上边写着“请从这里撕开”的字眼。 　　没等老陆发问，这边就已经解释了。 　　“这是暖宝宝。” 　　老陆喔了一声。 　　就霓虹JK为什么能在零下几度穿裙子的秘密武器？ 　　…这玩意儿，不是女孩子用比较多的咩。 　　于是她就有些抗拒，不想接，那边却是已经体贴的帮她撕开，粘到了她的小腹上。 　　“女孩子都是很怕冷的。”她一本正经的训斥，像是在教孩子那般。 　　老陆噗嗤一声轻笑，却是没再拒绝。 　　不多时，那暖宝宝便开始发问，她揉了揉小肚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玩意儿的原理：“…不就是生石灰么。” 　　“有些东西说穿了就没意思。”苏嫣然眨了眨眼，忍不住的埋汰。 　　行吧。 　　老陆笑了笑，又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枕着。 　　“那我睡会儿？” 　　“嗯…”她点头，又取过一件大外套，这外套一遮，却是把两个人，都遮在的外套底下：“到家了，我再喊你。” 　　“…好。”老陆应声，意渐浓，慢慢合眼，迷迷糊糊的，就这样睡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的，她好似听到苏嫣然在她耳边轻轻的叫着她，她挣扎着坐起，这才不禁坐直了身子。 　　“…醒了。”苏嫣然在一旁笑着。 　　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眼睛朦朦朦胧的，她下意识的揉了揉，又转过身，看向窗外。 　　从N市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太阳，到了老家这边的地界，便都是雾了。 　　天空的云层层堆叠，遮天蔽日，她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四点多。然而远处的天，却已经有些阴暗了，呈现出薄薄的混杂色彩，就像白水里染了滴墨汁，逐渐弥漫开。 　　好长时间没回来过了。 　　老家的一切，总有些陌生。 　　班车顺着进城大道直直开着，到了尽头，拐了个弯，就是车站了。 　　轻微的墨色点缀着远处的街道，近处的楼群，还有零零星星的一些路人，安静且清冷。 　　车子很快进站，停好，司机打开放行李的车厢，便开始催促着乘客下车。 　　许是睡得时间有些长了，陆遥脑袋还有些晕，在苏嫣然的搀扶下，许久这才站了起来。 　　老家虽说是个县城，但真的很小很小，连个出租车都没有的，见有车停下，一堆三轮车吵吵嚷嚷的凑了过来，各种的询问喊价，去哪里去哪里什么什么的。 　　两人从三轮车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走出去不远，就见到老爷子的老爷车，歪歪扭扭的，停在了路边。 　　老爷子这会儿正靠在车边抽烟呢，眼见女儿和儿媳妇走了过来，他丢掉烟头，迎了上去。 　　“回来啦？” 　　老陆嗯了一声，行李箱随手一丢，便张开双手，和老爹抱了抱。 　　虽说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前几天才回来的，可在老家的地界这边碰上，总让人有种好长时间没回过家的感觉，特别的感慨。 　　“冷死了吧！” 　　“哎哎，快上车！车上有暖气。”老爷子也笑了，乐呵呵抱着自家闺女，还挺殷勤的拉开了车门。 　　后边，苏嫣然在边上跟着，拿着行李傻笑。那局促的样子，看起来就跟初次到访丈母娘家，第一次见到家长时般的窘迫。 　　… 　　小县城也有小县城的好，地便宜，房子也便宜，小镇上的居民，就算不去奋斗不去努力不去拼搏不去996，大部分人，也不会被这飞速高涨的房价甩开，被这所谓的新时代所遗弃。 　　老家的房子是一套旧城区里的自建小楼，高三层，占地八十余平米的样子，带着一个小小的后院花圃，放在大城市，那就是个大别墅了… 　　只是很可惜，这里不过是个小县城，可能说了名字，全国99%的网友，都得靠婊度才能得知。 　　车子歪歪扭扭的驶进家门，老太太早就已经在家门外边等着了。 　　老爷子开车东张西望的，一不小心，压到了花圃上的一些蔬菜。 　　气得老太太在边上直敲窗，破口大骂着。 　　老陆从副驾驶下来，赶忙去安抚狂躁的老妈。 　　听到动静，菱素和宛凝也从小屋里边走了出来，帮忙接过了行李。 　　老太太骂完了老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苏嫣然。 　　“…小然啊，你晚上呢，是睡我们这儿，还是回你自个儿的家住？” 　　话又说回来了。 　　就算是贫穷如苏嫣然这样的，在老家这边还是有套房产的。 　　只是多年没住人，那屋不知道还住不住得下人。 　　苏嫣然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腼腆的笑了笑，好半晌这才轻声说道：“…妈，我就是你们老陆家的人了，不住家里，还能住哪里。” 　　久违的一句“妈”。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哎的应了一声。 　　那叫一个满心的换洗啊。 204，回老家的第一天（1）。 　　… 　　早两天回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把小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老屋的客房很多，上上下下三层，足足有五六间的房间，想住哪儿都可以。 　　两位老人相当的体贴，把三楼位置最好，也是最宽敞的那间主卧整理出来，简单的布置，该有的却都全有了，宽敞的床，小桌子，放衣服的布制衣柜，还有一面大大的全身镜。 　　老太太领着两人上来，手脚麻利的帮她俩收拾好行李，又将床铺上盖着的布帘扯下。 　　“…这屋是以前陆遥睡过的房间，就是好久没人住过了，窗户先别关，先给通通风。” 　　老太太一边忙碌着，一边又在唠叨。 　　苏嫣然揉了揉鼻子，却是忍不住的偷笑。 　　老陆瞧见，有些奇怪，小声问她：“笑什么。” 　　苏嫣然促狭的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总觉得，这屋这里，有你以前的味道。” 　　这话就有点暧昧了。 　　老陆红着脸，轻轻咳了咳。 　　男生的闺房嘛！屋子里边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藏在床底下的某种杂志，比如到处乱丢的臭袜子什么的…味道怎么可能会好闻？ 　　苏嫣然说这话，多少就有些戏谑的味道了。 　　见老太太面不改色的把陆遥行李箱里的内衣啊，裙子啊，特别是胸罩，一点一点的挂在曾经身为男生的自己的房间里，陆遥的感觉，别提有多微妙了。 　　呃，怎么说呢，感觉对于自个儿变身的这件事吧。 　　她所有的家人，包括她的女儿，“妻子”，父母，表现出来的感觉，都还挺淡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都还有些乐见其成。 　　尤其是菱素…这青春期的大牙头，对于爸爸和“女爸爸”之间的差别，态度，是最明显不过了。 　　感觉一大家子，感到膈应的唯独好似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啊，不对，应该还有她的父亲，老老陆老爷子，老爷子在某些时候，和变成了女儿的儿子相处时，也会不自觉的有些小尴尬。 　　所以…是不是女性天生对于这样的事情，适应性都比较强呢？ 　　她无奈的摇着头。 　　… 　　小县城这边确实要比N市冷了不少，虽然天气预报上边的气温显示，两边的气候相差，不过是一两度的样子。 　　等收拾好住的房间，苏宛凝也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 　　小丫头并不是第一次回老家，但之前回来的那几次，年纪都还太小，不太怎么记事。前两年老陆和老苏的关系比较僵，过年也没一起回来过，以至于这丫头对于老家的概念，多少还是有些陌生的。 　　她东翻翻西瞧瞧，时不时跳到床铺边上蹦一蹦，时不时又钻进衣柜里，到处折腾。 　　见她玩得开心，老陆也没舍得去训斥她。 　　老太太帮她们铺好床，又转头，从楼下捧了一床特大的被褥上来。 　　那棉被正面是红扑扑的大红色，上面雕龙嵌凤，很是喜庆。 　　老陆瞧着老觉得不太对味，“这什么辈子啊。” 　　老太太翻了翻白眼，跟着这才嘟囔：“小然哥怀菱素时，我找人做的…本来还以为你们俩个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结婚，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呃…提起当年的糗事。 　　老苏偏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陆遥微恼，但这脾气也不知该往哪儿发。 　　“…小然，你就在家里住下吧。”老太太一边铺着被褥，一边唠唠叨叨的又在叮嘱：“不过你老苏家那边，你也该回去看看。老校长留了这么一套房子给你，这么多年了一直放在那儿，也没人打理。你不回家的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堂哥堂嫂帮忙打扫的，你啊，抽空还得上门去谢谢人家，知道吗？” 　　原本吧，因为老陆和老苏的关系，老太太总觉得自己同苏嫣然之间，多少还是有些隔阂，有些生分的。 　　而最近呢，两人关系好了起来，再加上先前的那句妈喊出了口。 　　老太太慢慢的，也开始接受了小苏同学儿媳妇…又或者是入赘女婿的身份了。 　　简单来说，就是不把她当外人啦。 　　苏嫣然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没顶嘴，只是神情，多少有些恍惚就是。 　　见她这样，陆遥轻轻咳了咳，下意识的拉过她的手：“我陪你回去。” 　　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温暖，她这才回神，她微微笑了笑，眨了眨眼，好半晌这才点头，应道：“好…” 　　说着，顿了顿，她又打趣道：“带媳妇儿回家，老头子在下边得知，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又开始不正经了。 　　陆遥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 　　老苏家离老陆家不远，隔一个街道，一转角就到了。 　　毕竟是青梅竹马的嘛。 　　老苏的父亲原先是镇上的高中的校长，对，没错，就是老太太曾经的领导。 　　老校长是土生土长的县里人，干了一辈子的教育，当了一辈子的校长。年轻的时候有过一名妻子，两夫妻的感情很好，一直很恩爱。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老校长的妻子，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老校长也没有再娶，一直一个人独居，生活，他把他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学校上。把学校里的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教育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的人才。 　　这便是共和国很多老一辈的人的缩影，矜矜业业，却又不求回报。 　　而苏嫣然呢，便是老校长从外边捡回来的一名弃婴。 　　所以，当初，在两人刚分开，苏嫣然赌气跑去上泸的内个时候。 　　得知老苏嫣把苏宛凝捡回来的事情时，陆遥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因为这种善良…这种一脉相传的东西，和血脉无关，和姓氏宗族，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因为国人本善而已。 　　就像是某种传承。 　　…… 　　老校长是在苏嫣然，陆遥十一二岁的时候，过世的，那时候老人家已经八十多岁了，啥人间沧桑都也见过，走得也还算安详。 　　剩了些钱留给苏嫣然，够她读到大学毕业，还留了套房子，名字早改成老苏的了。 205，回老家的第一天（2）。 　　… 　　老校长的房子其实和老陆家的差不多，也是一栋小楼，带个小小的院子。 　　小楼已经蒙上了灰。门锁也已经生锈，钥匙插进去的时候有些滞涩，好半天才把屋子给整开。 　　虽说堂嫂和堂哥时不时会过来帮忙扫一扫房子什么的，但终究还是太长时间没人住了，灰尘极大，一楼的正厅还还好些，算干净的。上了二楼，那飞扬的尘土，呛得人直咳嗽，地上更是一层灰，踩在上边，还能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来。 　　老校长本就清贫，一辈子下来也没留什么物件，苏嫣然更是小小年纪就离家，屋子这里，早就已经跟荒废差不多了。 　　陆遥对这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苏嫣然半蒙半骗的把她骗来，两人的看了会儿电视，自己煮了些泡面吃，然后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的，两人…就一块儿睡了。 　　对，没错… 　　就是发生在这里。 　　事故现场啊这是！ 　　苏宛凝也随着两个人过来了，小小年纪，满眼的都是好奇。 　　入门处就有一个挂着苏家祠堂的牌位，挂在客厅的正中央。 　　苏嫣然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些香火，又找来了打火机，点了几只香。 　　“…去给你外公上柱香。”她拍了拍苏宛凝的小屁股，吩咐道。 　　小屁股嗯了一声，这一次破天荒的没有顶撞老苏，她捧着香，走到牌位前边，对着牌，很是虔诚的鞠了鞠躬，鞠满了三下，这才把香火，插到了牌位前边的香炉上。 　　…也不知这小丫头，是从哪个地方学来的。 　　香火缭绕。 　　小苏上完了香，老苏跟着也点燃了三支香，陆遥等她拜完，自个儿也取过香，点燃，也随着她们的样子，拜了拜。 　　老苏就眯眼看她，眉眼里都是笑意，一边笑还一边调侃。 　　“…话说，你算是老苏家的儿媳妇，还是老苏家的女婿呢？” 　　老陆不耐，瞪了瞪，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词牌，又白眼训斥：“在老校长面前，你就不能放尊重一些？” 　　话又说回来了，老校长在县里高中任职这么多年，教书育人，培养了不知道多少人才。 　　唯独就是老苏一个人，他管不好。 　　年青甚至可以说是年幼时期的苏嫣然，那简直，就是个混混！抽烟喝酒烫头！无所不熊！ 　　在这条街是哪个长大的孩子，就没几个不被她欺负过的。 　　又在前厅呆了一会儿，香也烧完了，之后好似，便也没什么事情做了。 　　苏嫣然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嘟囔道：“我们回去吧。” 　　老陆瞪了她一眼，却是埋怨：“回来都回来了，你不打扫打扫？” 　　她嘿嘿一笑，她本来就是不想打扫，所以才说要偷跑的…陆遥哪能不知道她？ 　　回家提过水桶，抹布，顺便又把菱素也给喊 了过来，一家子人齐上阵，麻溜的开始收拾，整理，打扫。 　　等到把一楼这边的灰尘，都简单清理了一遍，这次大扫除，这才总算结束。 　　回到家中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黑。 　　老爷子和老太太还在厨房里边忙碌，餐厅的大桌上，这个时候已经摆满了六七碟菜。不过显然还没结束，陆遥她们几个围着桌子刚坐下，又是两样菜肴端上了桌，满满当当的，格外的丰盛。 　　跟老苏家多年没住人的房子比起来，她们老陆家的屋子，自然是要干净整洁得多了。 　　虽是小县城，不过该有的现代化应有尽有，厨房里各种全新的自动化微波炉，烤箱，抽油烟机等等。餐厅处则挂着一台大大的液晶电视，这时早已打开，正播放着一些地方新闻，主持人满嘴的乡音，满满的都是亲切感。 　　等最后一个菜端上的桌，老太太这才解下了围裙，坐到了位置上，招呼一大家子人开吃开喝。老爷子到外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些土酒肥来，自己翻出了一个小杯，独酌，那叫一个阙意。 　　这临近年关，再怎么勤劳的国人，也会在这个时间节点，不自觉的变得有些懒散。 　　不管发生怎么样天大的事情，那也得等到年后再说。 　　忙忙碌碌，恍恍惚惚，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年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很是舒心，一餐饭吃了足足快两个多小时，直到天色将晚，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 　　大房子有的时候也有大房子的不好。 　　真的是，太空旷，太寂寥了… 　　这真不是凡尔赛！ 　　这间房间老陆从小生活到大，然而时至今日，屋子里早就已经看不到原先半点的痕迹了。 　　陆遥今天的更新还没写，捧着本笔记本电脑自个儿就先回了房间，因为距离路由器较远，隔了两层楼，好几个房间的，讯号一直忽上忽下，时不时还会掉个线，玩游戏什么的肯定是没办法的了。 　　她脱掉了下半身的裤子，光着个腿，就这样爬上了床，一遮棉被，正打算在床上对付更新一章的时候，房间门却被苏嫣然给推开了。 　　见老陆半枕在床边的样子，苏嫣然笑着，眯了眯眼，“写更新呢？” 　　“嗯…”陆遥应了一声，却是头也不抬：“我一会儿就能写好，你先到楼下陪爸妈看会电视？” 　　写书这种事情吧，多少还是需要些专注的，太吵肯定不行的，所以大多数码字的时候，最好还是得独处，不被人打扰才行。 　　这一点，苏嫣然自也是清楚。 　　然而她却反手，带上门，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跟着坐下。 　　“我在这儿陪着你好了。” 　　老陆抬头，略有些无奈。 　　苏嫣然眨了眨眼，拍胸脯保证：“放心，我就在边上看着，绝对不吵你。” 　　就她那性子，能静下来才有鬼了。 　　老陆轻叹，索性不再去搭理她。 　　文档这个时候已经点开了，恰好有了那么一些些的灵感。 　　她顺手敲下一行字，跟着又想了不少剧情，刚想落笔的时候，却听到一旁苏嫣然笑嘻嘻的又道：“…你的胸，看上去好像很重的样子，要不要我帮你扶一下？” 　　老陆：“……” 　　她伸手，指了指屋外：“你能不能出去？” 　　见她真有些生气，苏嫣然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写文思绪这种东西吧，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说得清楚，时断时续，一但被人打乱，就很难接下去了。 　　她一时间有些卡文，略显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狠狠瞪了瞪一旁的苏嫣然。 　　老苏赔着笑脸，也不恼，也不生气。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菱素捧着个手机，也推门走了进来…见屋里这样子，她也略有些意外，瞧着老陆手里的笔记本，她愣了愣，跟着问道：“爸，你在写更新？” 　　老陆点头。 　　大女儿一屁股坐到床边，挥了挥手。 　　“那你写，不用管我，楼下WIFI太差，我来蹭个网。” 　　这借口也未免有些太烂了吧。 　　苏嫣然眨了眨眼，只觉自家女儿真长大了哟，无耻的样子，真挺有她以前的风范。 　　于是老陆就更糟心了。 　　两个人不说话，就这样明晃晃戳她面前，刷手机，遛号儿走神，时不时发出阵阵轻笑，又很刻意的压抑住。 　　这种情况，能把文写下去才有鬼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又一次的被苏宛凝给推开。 　　这家伙仗着自己年纪小，干脆就不装了，一进屋，立马就爬上了床。一上床，认准陆遥，便往她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时不时蹭一蹭她的胸部。 　　“…拔拔，我那屋太冷了，晚上我能不能过来和你一起睡。” 　　这便是年纪小的优势了。 　　…真的是。 　　她这一捣乱吧，电脑都有些捧不稳了，将电脑小心翼翼的放至床头，又略显无奈的，把这丫头抱到了怀中。 　　屋子大有的时候真是不大好。 　　太清冷，太孤单，一点都不热闹。 　　还是像现在这样，好些。一堆人吵吵嚷嚷的挤着，热热闹闹的。 　　老陆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才关掉了电脑。 　　写不出就写不出吧。 　　…今天晚上，请假好了。 206，年味。 　　这天晚上，一大家子人终究还是没能一起大被同眠。虽说这床铺倒是够大，只是要真四个人一起睡吧，肯定会不大舒服的，会压头发。 　　十一点多的时候，老陆便已经板着脸，把大的小的，通通给赶出了屋。 　　之后，便是各自回房，各自入睡了。 　　菱素抱着手机，悻悻回到房间，在手机上和李玉婷聊了几句，这才丢掉手机，爬上了小床。 　　房子很大，很宽，一人一间房间还有盈余，菱素比老陆她俩要早回到老家两天，房间却是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布置简单，但胜在空旷。 　　…话说以前吧，当她还是叛逆期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就是自己的小世界，她在这个小世界里，是自由滴！想做什么就想做什么！永远都不会被人打扰。 　　而回到老家后，这个梦想倒是能够实现了，然而在实现之后却是发觉，自己竟开始有些怀念起N市那个小房子，怀念那个狭窄，逼仄，甚至连隔壁房间打个喷嚏这边也能听到的小屋。 　　菱素不怎么认床，但偏偏很认枕头，一枚枕头要是用习惯了，冷不丁换个新的，便死活有些睡不着。 　　眯了许久，脑袋里仍在不停的胡思乱想—— 　　所以说，这里，就是曾经生老陆，养老陆的地方。 　　她莫名的有些走神。 　　因为房间实在太多了的缘故，所以老太太和老爷子也给宛凝单独布置了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就在菱素的隔壁，也同样很宽，很大。 　　又枕了一会儿，始终还是有些睡不着。 　　她摸摸索索的从床铺上边爬起，又从随身携带的书包当里翻出了一本课外书，酝酿了半天的借口，刚想起身呢，结果还没下床，房间的门便已经被人推开。 　　宛凝揉着眼睛，从屋子外边走了进来，她啪的一下，摁亮了房间的灯，一瞧自家姐姐还没睡，便嚷嚷道。 　　“姐，我一个人睡不着。” 　　嘛嘛。 　　菱素心底偷笑，面上却装着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哎，真拿你没办法呀。” 　　她坐直身子，又拍了拍手中的杂志本，见小丫头爬上了床，很是熟稔的钻进她的被窝当中。 　　“要听故事吗？”菱素眨了眨眼，笑问道。 　　小丫头从棉被里边探了个脑袋出来，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姐，咱们都这么熟了，就别搞这套了吧？安安静静的睡觉不好吗？” 　　菱素：“……” 　　一肚子的话顿时被噎得讲不出来。 　　姐姐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好一会儿，这才笑骂道：“你这小混蛋…” 　　小家伙却是理都不带理她的，侧了侧身子，从姐姐那儿抢来了一点棉被，眯着眼，不多时，就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真的是…有够任性的。 　　姐姐放下手中的书，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身上总带有一种清甜的，淡淡的奶香味。 　　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菱素这才稍觉心安。 　　身旁大丫头的呼吸逐渐平稳，她盯着混丫头的小肥脸，看了一会儿，这才侧身躺下，卷了卷被子。 　　有的时候被不被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人吧。 　　… 　　话又说回来了，说起味道这种东西。每年临近春节时，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公众号，自媒体，又或者是些别有用心的新闻媒介，在那鼓吹所谓的“年味”。 　　论调大多也都有些相似，不外乎就是年越过越没有意思了。 　　其实年味这种东西，挺虚无挺飘渺的，有些人说是传统不见了，有些人说是大城市不让燃放烟花了。总之就是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 　　其实这两年小县城也已经在禁燃烟花了，去年还听说县长亲自带着执法队，年三十还上街抓人，闹得还挺热闹的。 　　但人嘛，总是有些逆反心理的，有些事情一但成了禁忌，反倒更能刺激一些原本不想去这么做的人，主动去尝试一些事情。 　　菱素这天早早便已经起了床，起床的时候，身边的宛凝已经不见了踪影。 　　隔壁盥洗室里传来一阵簌簌的水流声，她踢拉着拖鞋，下床，走去。 　　见小小的浴室里边，苏嫣然这儿会正抱着苏宛凝，给她刷牙呢。 　　兴许是老苏是刷牙的姿势太过野蛮，怀抱中的小宛凝表情异常狰狞，可偏偏力气又不够，拗不过她那妖怪老妈。所以只得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的，默默的忍受着。 　　见自个儿的人形抱枕被这样的欺负。 　　菱素埋怨，叫了一声。 　　“妈。” 　　这才忙不迭的上前，把小丫头从苏嫣然怀中救了下来。 　　见到有救星，小宛凝呜哇一声，这才把嘴里的牙膏水吐了出来，跟着又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自家姐姐。 　　菱素好笑着摇了摇头，又把宛凝的小牙刷从苏嫣然手中取了过来，小心奕奕的伺候着的苏宛凝，帮她把牙刷完。 　　苏嫣然也不恼，就是笑嘻嘻的在边上瞧着，直到刷好了牙，她才轻轻笑道。 　　“哎…菱素。” 　　“嗯？”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你爸了。”苏嫣然眯着眼。 　　换做是以前吧，听到苏嫣然这样说，菱素多半会有些恼羞成怒。 　　可现在吧… 　　菱素微微一怔，只是笑了笑：“有吗？” 　　“笑起来更像了。”苏嫣然嗯了一声，跟着又补充：“像你爸，以前。” 　　还是“男身”时的父亲？ 　　菱素一时有些微怔，默然不语。 　　她曾经把苏嫣然当做过自己的偶像，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都有些模仿的意味在。 　　没办法，孩子嘛，从小到大，成长的路上，总需要找些优秀的同性对象，去模仿，去学习。 　　这是成长的必然。 　　可随着慢慢长大，慢慢的懂事。 　　再加上老陆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她慢慢的，开始也理解了当时老陆的一些苦心。 　　…只是苏嫣然这么一说，其实还挺微妙的。 　　她照着苏嫣然的样子学，学着学着，结果却学成了陆遥的样子？ 　　有些改变，有些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身为当事人，反而很难察觉出来。 　　… 　　“像爸爸才好呢！！”苏宛凝瞪了瞪眼，眼见有姐姐护着，她也不怕了，躲在菱素的身边，双手插着腰，朝着苏嫣然就嚷：“要是像你这样才不行了呢！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菱素还在走神，听这小屁股这么一说，却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苏嫣然挑了挑眉。 　　她倒是早就习惯了苏宛凝和她顶了，也没当回事，而是笑道： 　　“我怎么就嫁不出去，你看老陆不是娶我了么？” 　　她一边说，一边还略有些骄傲挺了挺胸。 　　“你看你爸乐意娶你么？” 　　这话就有些爆击了… 　　苏宛凝气得哇哇直叫，就想转身跑进主卧里边，把老陆喊起来让，她来评评理。 　　然而菱素眼疾手快，一伸手，便把这丫头给拽住。 　　“干什么啊你。”她瞪了瞪眼，跟着又埋怨道：“爸爸还在睡觉呢，别去打扰她。” 　　她一边拦着宛凝，一边忍不住又想。 　　老陆这家伙，昨天晚上，多半又是爬起来写更新了吧？所以今天早上才睡得这么晚。 　　见菱素拦着宛凝作妖，苏嫣然一时间也有些微怔。 　　偏生宛凝这小魔头呀，天不怕地不怕的，结果现在，好似还挺听她姐姐的话的。 　　“…那等爸爸起来，再让她评理！”她鼓着腮帮子，狠狠的瞪眼。 　　苏嫣然却是眯着眼，目光来来回回的，在两孩子身上打量着。 　　“你们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一时间，老苏竟有些想不起，以前菱素和宛凝之间的相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你说关系不好吧，谈不上。但要说关系好，好像也差点意思。这也不怪菱素，毕竟宛凝是这样的身份，再加上把宛凝捡回来那时候，她和老陆之间的关系又不太好，两人聚少离多的。所以这两姐妹的关系，自然也亲不到哪里去。 　　可是现在… 　　怎么说呢。 　　两人，两姐妹，虽偶尔的还会有些吵闹，有些争执，但能够看得出来，彼此之间，是真心在替对方着想的。 　　这种时候，血缘关系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是不是亲的姐妹，有关系吗？ 　　苏嫣然抿着嘴，轻声在笑。 　　宛凝还是那个宛凝，该皮的时候皮，该野的时候野。 　　可现在，菱素却变了很多。 　　而影响她发生这样变化的，除了和她朝夕相处的老陆，还能有谁？ 　　不，这应该不叫变化，这叫成长。 　　大女儿成长了，长大，乖了，也懂事了。 　　见苏嫣然一直盯着她瞧，菱素没来由的也有些窘迫。 　　“…妈，你老看我干什么？” 　　苏嫣然摇了摇头，又轻轻笑道：“没什么…你像你爸就挺好的，别学妈，妈不好，是个坏女人。” 　　一句话，轻飘飘的，不轻不重…却又格外诚恳。 　　像是在忏悔着些什么。 　　菱素微微怔了怔，片刻之后，这才忍不住笑。 　　“妈…” 　　“嗯。” 　　“你还记得吗。”菱素促狭的笑了笑，跟着又说：“我记得，小的时候啊，你总和老陆吵架。每一次吵完架，老陆跑外边去生闷气，你呢，就总喜欢拉着我，一边给我说老陆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又问我，菱素，你是更喜欢爸爸一点，还是更喜欢妈妈一点。” 　　父母的黑历史被挖。 　　苏嫣然破天荒的红了红脸，讪讪的笑了笑。 　　“有这回事吗？” 　　菱素看着她，一板一眼：“当然有。” 　　“呃…”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当父母的都会问吧。 　　菱素笑着，又轻轻的点了点头：“以前，在我还小，在你问我的那个时候，我那个时候吧，肯定是更喜欢你一些的。” 　　她倒还挺坦诚。 　　苏嫣然眯着眼，看着她，也不说话。 　　以前是这样，那么现在呢？ 　　现在她没说，不过…苏嫣然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怎么说呢，心情有那么一丢丢的复杂，以前吧，在网上总听人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苏嫣然也一直没当回事。 　　而自宛凝出生之后，这位小情人对老陆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好，反而是更亲，更近她这个不靠谱的母亲。 　　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小情人慢慢长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对她，对老陆的态度，也慢慢的在发生改变。 　　欣慰肯定有些的。 　　有女初长成嘛。 　　可是见她这么亲老陆，她又有些忍不住的犯酸。 　　小情人果然是生下来跟她抢男人的啊！！ 　　她抽了抽鼻子，想了想，然后便是语出惊人。 　　“我这算不算被老陆寝取了？” 　　菱素：“……” 　　她顿时间被这无良老妈呛得不行，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妈你用字能不能别这么粗俗？” 　　“哈？这已经很克制了！我本来想说牛头人的。”苏嫣然一本正经。 　　菱素：“……” 　　比起牛头人，寝取这个词的确要文雅一些。 　　…不过都TM的不是什么好词就是了！ 　　宛凝在边上，也听不懂这么高深这么专业的词汇，她蹦蹦跳跳的嚷嚷：“我也喜欢爸爸，我也喜欢爸爸，我最讨厌苏嫣然这个坏女人了！！略略略！” 　　苏嫣然忍不住的笑，又重重的敲了敲她的脑壳，赏了她一粒爆栗子，这才转身，走出卫生间。 　　见坏女人终于走了。 　　小丫头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鬼灵精怪的本性。 　　她悄悄摸摸的拉了拉自家姐姐，偷偷问道：“姐姐，寝取是什么。” 　　脸皮这个时候尚没有那么厚的姐姐，轻轻咳了咳，用了个大人常用的，骗小孩子的句势。 　　“你还小，别问这么多。” 　　她一边说，又一边忍不住的在想。 　　这个寝取啊…到底是她寝取了老苏，还是老苏寝取了她？ 　　所以说，她们老陆一家啊，这关系可真有够乱的。 　　… 　　等洗漱完，下了楼，老太太已经煮好了早餐，在一楼的餐厅处等着了。 　　早餐是小县城里很常见也很传统的汤米粉，就是筒骨汤泡米粉，加点肉臊做料，简单且随意，汤汁清澈见底，很清淡，就跟老太太往常做的菜一般。 　　苏嫣然，菱素，宛凝，三人乖巧入座，纷纷取碗装米粉。 　　老太太左等右等，没瞧见陆遥，便问：“陆遥呢？干嘛呢？还睡啊？” 　　菱素嗯了一声，跟着又解释道：“奶奶，你就让她睡吧。” 　　结果老佛爷两眼一瞪，不满了：“一把年纪了，睡这么多干什么，这早餐都煮好了，不吃一会儿就凉了！” 　　说罢，便噔噔瞪的上了楼。 　　不多时，就见老太太揪着一个满脸倦意的陆遥，裹着睡衣，就这样下了楼。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丧着个脸，表情异常的沉郁，看上去异常的难受。 　　三人忍不住笑，但又不敢吭声。 　　没办法，家庭地位在那呢，谁敢反抗老佛爷啊？ 　　见一家人终于到齐，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笑道。 　　她到厨房里边，也给自个儿取了个碗，一边装粉，一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那般，忽而说道。 　　“对了，我刚看天气预报，听说今天晚上会有雪…” 207，偷闲的半日（1）。 　　… 　　话古文中有个成语叫做“粤犬吠雪”，出自出自唐·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比喻少见多怪。 　　这成语要放在当下，那么就多少有些地狱公鸡的意思了！不可取。 　　不过大多数南方人，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雪，这的确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南方人觉得下雪是件很浪漫的事情。 　　就像菱素，没回来之前就一直在惦记着老家的雪。 　　老家地处山陵，婊度百度出来的海拔，有六七百米之高，入冬的时候偶尔有雪，但不多，第二天一觉醒来，基本就看不到了。 　　陆遥在老家生活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见到雪还是她很小的时候，那会儿的全球还没有变暖，老爷子还在隔壁单位里做着他的副局长领导。 　　那日他把那辆破旧的公务用车，开回家，在家门口停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六点多的时候，车子顶上白皑皑的一片。 　　…讲道理，确实还挺漂亮的，堆积在角落的积雪，皑皑的，如同梦幻世界一般的纯色。 　　少女心都要泛滥了，好不啦？ 　　… 　　吃完早餐，一家人简单收拾好了餐桌，这才扎推一块儿出门，购置年货。 　　小县城，地方小，年味确实要比大城市浓郁得许多。 　　陆遥有一年的春节是在N市过的，那里的春节，很安静，没有烟火声，没有硝烟味，电视里噼里啪啦的鞭炮，领导明星主持人们都在拜年，钟声敲响。可如果把电视关着了，却到处都是一片寂静。 　　有的时候城市发达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慢慢便疏远了。 　　从家里出来，步行大约十余分钟的样子，很快，便已到达县城里边最热闹的街市了。 　　这儿张灯结彩的，随处可见喜庆的彩灯，路边有些小摊贩在售卖自己写的窗帘，上边的墨汁未干，沾在粗糙的红纸上，都有些晕墨了。 　　除此之外，便是些卖红纸，卖喜糖，还有烟火炮竹的店铺了。 　　这两年卖烟火炮竹的店愈发愈少了，因为政府严格管控，许可证不放，但还是有人偷偷摸摸的卖，销量还特别的好。见有顾客从店门前路过，还特神秘兮兮的叫过，得意洋洋的宣传着：“过了我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看到前边那条街没有，那是城管的严管街！知道不？那个地方的烟花店，全都给关了。就剩我这家了！” 　　…搞得像是在卖什么违禁品似的。 　　老头子以前还当副主任那会儿，逢年过节单位还会发点烟花，比如满地珍珠，小炮弹之类的，都不用自己买的。不过八项规定出来之后，这种东西就少发了…以至于这东西到现在，都快成为老陆的童年记忆了。 　　于是她自然而然的被这烟花店老板骗进了屋，不多时，就提了大包小包的烟火礼花出来。 　　老太太瞧着自家闺女欢喜，本不想多说，但看着那一大袋几百块钱的烟花，最终还是忍不住抱怨： 　　“你也是，也不知道心疼钱，买这么多干什么……家里那房子还在装修呢，也不知道替小然省着点。” 　　叨叨絮絮的，惹人心烦。 　　说到这个，老陆便有些来气，她愤愤的瞪了瞪眼，又把那一大袋的礼花，塞到了苏嫣然的手中。 　　自知理亏的苏嫣然讪讪笑笑，这才忙不迭的安抚丈母娘：“没事…妈，我挣的钱，不就是给遥遥花的么…” 　　这遥遥喊得，贼肉麻，一时间好似回到了还在念书那会儿，轻薄的小然哥，还有那位娇羞的小遥遥。 　　老陆老脸一红，轻轻推了推。 　　身后的菱素“嘁”了一声，显然有些不太待见。 　　应声虫苏宛凝则是屁颠屁颠的鹦鹉学舌，吵吵嚷嚷的解锁了新称呼——“遥遥爸爸”“遥遥爸爸”。 　　她一边喊一边笑，可能是觉得这样的称呼很好听。 　　老陆糟不住，恰好街边有一卖糖葫芦的，她二话不说掏了钱，买了一串，这才塞住了小屁孩的嘴儿。 　　这便是小县城里的街市，一点点和大城市里的繁华，现代化相关的景色，都看不到。有的只是些市井的，寒酸的，却热热闹闹的喜庆。 　　其实吧，所谓的年味，更多的就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仪式感。 　　家家户户的春联，摆满了喜糖的糖果盘，八碟八碗的年夜饭… 　　小孩子都喜欢过年。 　　一大家子人，拎着大包大包的年货，逛着街，看着吵吵闹闹的熊孩子们在街头巷尾里打闹，又怎么会没有年味呢？ 　　… 　　买完年货，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了。 　　老家的生活节奏很慢，大部分家庭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张罗晚上的吃食了。 　　回到家中，老太太忙着收拾年货。 　　老陆则是迫不及待的将那一大袋子的烟火拆开，翻出了几盒子摔炮，一边说借口着说宛凝爱玩，一边又把她抱过，就在屋子外边的小空地边上，丢着玩。 　　摔炮其实砂炮，是一种一摔就炸的小炮竹。这种炮竹制作简单，而且特安全，一丢一个响，特有趣味。 　　被当做借口的苏宛凝满眼好奇的看着自家漂亮老爹。 　　怎么说呢… 　　此时的老爹，和平时的有些不大一样。 　　她很开心，很好动，又和活泼。 　　她手中捏着几粒摔炮，一边解释：“你看，这东西，只要用力一甩，它就会爆开。” 　　一边解释着，一边还示范般，丢出了几粒炮仗。 　　蝌蚪一般的小摔炮，不轻不重的落在地面，很快就啪的一声炸开。 　　虽然声音不大，但苏宛凝还是吓了一跳，神情怯怯的捂着耳朵，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竟然也有害怕的东西。 　　老陆眨了眨眼，虽然还有些玩心，那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还是没舍得继续丢。 　　… 　　五点多的时候，在外闲逛了一整天的老爷子，也终于回到了家中。 　　等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吃完了晚饭，外边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老太太裹着个围裙在厨房里边清洗餐具。 　　菱素惦记晚上的雪，一直缠着老太太问。 　　“奶奶，奶奶，今天晚上，真的会下雪么？” 　　“有啦有啦。”老太太一脸的无奈，这个问题，大丫头今天都问了不止十次了。 　　原谅没见过雪的南方人们。 208，偷闲的半日（2）。 　　… 　　此时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学生都已放假，就连一些公司，企业之流，也慢慢的开始停了工作，进入到某种怠惰和懒散的状况当中。 　　饭点过后，外边的大院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因为过年禁止燃放烟花的缘故，所以镇上的一些居民，把鞭炮和礼花买回来，就趁着没到过年严打时期，偷偷摸摸的放上一些，乐呵乐呵。 　　七点多不到的时间，外边便有噼里啪啦的轰鸣声，伴随着一些些粤犬的吠声，小孩子们满心欢喜，跑来跑去。 　　本来听到了炮声，苏宛凝是有些害怕的。 　　可当她从窗户边上看到那些冲天而响的礼炮时…她很快又被那划破天空，绚烂的光影，给迷住了。 　　这不，刚吃完饭没多久，苏宛凝这丫头便又缠着老陆，让老爹带着出门，去大院里边看别人放烟花。 　　一边怕，一边还是要看。 　　院子的操场这边，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聚着不少人，临河那边有几个熊孩子在放冲天炮，纸筒也不立，就这样直接把小炮弹丢到地上，由着炮弹炸开。 　　…看起来还挺危险的，惹得一些大人，各种斥骂。 　　老陆没敢靠近，从自个儿买回来的那些礼花当中，翻了一些满地珍珠和仙女棒，两父女就躲在小角落里，自娱自乐。 　　满地珍珠这东西没什么声响，又很漂亮，火树银花，就是烧得有些快。 　　果不其然，这才放了一个，小丫头顿时“喔喔喔”的叫了起来，眼睛闪成了星星样，慢慢的也就不在怕了。跟着又看着老陆点了几枚，也开始有些雀跃预试了，吵吵嚷嚷着自己也要放。 　　老陆小心翼翼的教她怎么使用火机，怎么点燃引线。 　　小丫头学得很快，不多时就已经能成功点燃。 　　等到她亲自点燃的满地珍珠燃起来的一瞬，小丫头又蹦又跳，又吵又嚷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陆遥坐在边上，就这样笑嘻嘻的看着。 　　小姑娘刚刚捡回来的时候，才这么丁点大，现在…三十斤都不止了吧？ 　　可能在过一段时间，自己就快要抱不起来了。 　　“…时间过得好快。”苏嫣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来到了老陆的身边。 　　老陆回头看了一眼，又让了让身子，空了一点位置给她坐下。 　　苏宛凝见到老妈来了，便忙不迭的抱过一簇仙女棒，她挥舞着，得意洋洋的看着苏嫣然。 　　“臭女人，看我的烟花，一会儿烧死你！！” 　　总觉得大苏和小苏之间的矛盾，愈发愈加难以调和了。 　　苏宛凝说得潇洒，不过点起烟火来还是有些笨手笨脚的，这边好不容易把花火点燃，也没真敢拿去烧苏嫣然，就站得远远的在那张牙舞爪，把仙女棒舞得跟激光剑似的。 　　…苏宛凝这丫头吧，有的时候嘴巴的确挺臭的，但真说出格的事情吧，她又有些不敢做了。 　　这一点，倒和老苏很像，就知道口嗨，做事起来怂得不行。 　　老陆眯着眼，乐呵呵的笑着。 　　结果，却在这时，有个熊孩子可能眼馋宛凝手中的仙女棒吧，走过来就想抢。 　　那孩子看上去应该有六七岁了，个子看上去比宛凝还大一些，他这一抱起，转头就跑。宛凝一看到，顿时急了眼，忙不迭的喊道：“我的烟花！我的烟花！” 　　结果冲过去，一下子就把那小男孩踢倒，顺势就挥起了拳头… 　　小男孩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一下子就被小姑娘给撞到了。然而幼儿园一霸的苏宛凝那会跟他客气？几通老拳下去，一下子就把小男孩揍哭了起来。 　　呃…这一点，也挺像苏嫣然的。 　　老陆略略有些嗔怪的瞪了瞪眼，自知她意思的苏嫣然讪讪笑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小男孩的哭声自是引来了他的父母，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大人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呵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老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站起身，也跟着走了上去。 　　结果好在那对夫妻还算明事理的，一边把两孩子拉开，一边沉声问道。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打架呢。” 　　小男孩一脸委屈，哭丧着把事吧嗒吧嗒的说了。 　　结果男孩爸爸脸色更难看了，你去抢了人家烟花，没抢过，反还被人揍了。被揍了还不算，还是被这么小的一女孩给揍趴下了。 　　他顿觉有些丢脸，想要训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只见那五六岁不到的小丫头，抱着一盒已经扯散掉了的仙女棒，张牙舞爪的瞪着眼。 　　这…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男孩的母亲见自己的孩子哭得伤心，顿时便有些心疼孩子。 　　“哭什么哭啊。”她一边把自己的孩子拽起，一边又瞪了瞪苏宛凝：“这是哪里来的野孩子，怎么动不动就打人的？她的家长在哪呢？家长不会教人，要不要我帮忙教啊。” 　　她一边说，一边又有些气恼，举了举手，就想动手。 　　结果手刚刚举起，却已经被人狠狠的攥住了。 　　那女人愕然抬起头，却见到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打扮很是随意，气质冷艳的女子，正斜睨着她。 　　“这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啊？” 　　陆遥趁着苏嫣然拦下女子的当口，这才走了过来，一把将苏宛凝抱起。 　　小姑娘受了委屈，这会儿见了亲人，终于忍不住，哇哇的大哭出声。 　　女子气急，刚想挣脱，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仅仅攥着，手腕这边都有些泛红了。 　　她怒骂道：“老许，你还看什么呢！快过来帮忙啊。” 　　结果不曾想。 　　她丈夫，也就是那个被她叫做老许的男人，先是一滞，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略显客套，生疏的，凑了过来，搭话道：“…你，你是，小然哥吗？是我啊，我许凯啊…” 　　呃…有点印象，以前跟她还有老陆，一个初中的，被她揍过。 　　听他这么一说，老苏下意识的，也松开了些手。 　　陆遥抱着苏宛凝，仔仔细细的打量，终于也在男人的脸上，找到了一些些曾经痕迹。 　　“误会，误会。”许凯乐呵呵的笑着，又重重拍了拍自家孩子的脑门：“你干什么啊你，怎么能抢妹妹的烟花呢，快过来，道歉！！快点！” 　　男孩的母亲，顿时也愣住了。 　　毕竟也是年纪相仿，男孩的母亲，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当年“小然哥”的传说。 　　那可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做的大魔头啊！ 　　她有些悻悻的看了一眼苏嫣然，竟有些后怕了起来。 　　打又打不过，理也不占理，那有什么好说？怂就完事了。 　　… 　　总之，这不过是一出小插曲罢了。 　　小男孩赔礼道歉完，男孩父亲又给宛凝重新买了一袋子的仙女棒，小丫头这才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等烟花放完，一晚上也差不多就过去了。 　　回到家中，已是快十点多钟了。 　　夜色沉得有些厉害，天气也愈发愈加的寒冷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早已回房入睡，二楼的客厅当中，只剩下陆菱素，抱着一台电视，还在苦苦支撑。 　　她不知从哪儿买来了一堆咖啡，茶叶等等…铁了心要熬这个夜了。 　　然而人这种生物吧，你越是强调说今晚不能睡，你就愈困，愈想睡，喝多少的咖啡都没有用。 　　陆遥和苏嫣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歪歪扭扭的倒在一边，眼皮子不住的在打架了。 　　陆遥瞧着有些好笑，但也没有多说，转身上了楼，洗澡去了。 　　浮生偷得半日闲的一天。 　　… 　　洗好澡，走出浴室。 　　苏嫣然已经在床铺上边等着她了。 　　“快上来，床已经帮你暖好了。” 　　她轻轻呵着气，大冬天的，天气太冷，一团团的白雾从口中吐出，带着点点热气。 　　陆遥裹着那还有些微湿的长发，一下子就钻进了被褥当中。 　　果然…被褥里暖暖里，都是苏嫣然的体温，都是苏嫣然的味道。 　　她只觉得莫名的安宁。 　　“晚上要是真下雪了，要不要我喊你起来。”苏嫣然便着头，略带着些许宠溺，温声在问。 　　陆遥很自然的枕到床铺里边，看上窗外的凌冽寒风，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 　　“…不用啦，又不是没看过。” 　　“嗯。”苏嫣然轻轻应了一声，又下意识的抱了抱她。 　　…快过年了…呀。 209，泡面和雪（1）。 　　… 　　总之，这长夜漫漫。 　　三楼的侧卧这边，陆菱素半躺在床铺边上，不停的刷着手机，来驱赶自己的睡意。 　　身旁的苏宛凝早就已经睡下，紧紧的抓着被子。这孩子晚上那会儿玩了大半夜的烟火，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疲倦得不行，沾上枕头没几分钟，便就已经呼呼的睡去了。 　　讲到一半的故事会也顾不上了，丢在一旁。 　　手机微信这个时候还联着，通话频道的另外一头，是李玉婷可怜兮兮且惨白惨白的脸。 　　“…菱素，我好困QAQ。” 　　这则视频通讯在十点多那会儿就已经连上了，两个少女隔着手机，一直在各干各的，时不时隔着视频聊上一两句，说一说学校里的趣事，吐槽一下某个学科的变态老师…倒也有些热闹。 　　菱素同她说，自己要守夜看雪。 　　作为同没看过雪的南方狗李玉婷，自然是自告奋勇的说要奉陪。 　　结果这才十二点多些，困意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李班长捧着个手机，病恹恹的躺在被褥里，一张小脸儿皱巴巴的，显然早已是在强撑，就差那么一口气了。 　　不说她。 　　菱素自己也早已困乏得不行。 　　今天晚上，她喝了大半包的咖啡，几大壶的茶水，可仍旧困得不行。 　　十二点之前还好，勉强能挨，可十二点一过，那困意便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睡意顿时澎湃。 　　抖音破站上那些以前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的短视频，这个时候好似也失去了灵魂，蔫巴巴的。她随手刷了出几个视频，基本都没啥创意，台本夸张，文案也没怎么写好，她看了不到几分钟，就忍不住关掉了。 　　“菱素菱素…你还在吗？”李玉婷又问，声音轻幽幽的从手机里边传了出来。 　　菱素愣了愣，这才回神。 　　见李玉婷都这样，她好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这才道：“你要真顶不住，就睡了吧。” 　　“喔…好，那我真去睡了？”李玉婷顿时便有些开心，躲在被褥里翻了个身子，刚想挂掉手机，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那，菱素，要是晚上你真的看到雪了，记得拍视频，发给我？” 　　见李玉婷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背叛了革命友谊，菱素还一肚子怨气呢，她啐了一声，埋怨道：“想得到美啊你。”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说罢，便啪的一下，关掉了视频。 　　李玉婷不甘心，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菱素没看，就这样熄掉了手机。 　　这视频一关，房间里顿时变回了静悄悄的样子。屋子越大，越会让人觉得空旷，安静。 　　枕头边的苏宛凝睡得极死，呼吸声格外的均匀，此起彼伏的，特别有节奏感…平时听的时候会觉得这呼吸声有些吵，但现在听起来…总莫名的有些催眠的感觉。 　　听得她忍不住的哈欠连连。 　　她揉了揉脸，刚想再泡杯咖啡解乏，结果一看，这水壶里的热水木有了。 　　她们睡的这屋子，是在三楼，三楼这儿只有客房，没有客厅，想要打水的话，只能往二楼去。 　　菱素哀叹一声，倒在了床上，此时窗外的夜色阴沉…却还未下雪。 　　… 　　本想着是不是就这样睡去算了…结果刚一眯眼，不经意间，却是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声响不大，但在如此安静的夜晚里，却显得尤为的清晰。 　　菱素愣了愣，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慢吞吞的起身，批上了一件棉袄睡衣，慢吞吞的，从楼梯处，走了下去。 　　二楼的客厅处，亮着一盏白炽灯，这种灯在N市已经不多见了，昏黄昏黄的。 　　她穿过楼梯，刚走进客厅，就见到苏嫣然捧着个泡面碗，正坐在沙发边上，哧溜哧溜的，吸着泡面，一脸的满足…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 　　菱素一下子呆住，有些意外。 　　吃独食被人发现，饶是脸皮厚如苏嫣然，也不免有些娇羞。 　　她轻轻咳了咳，又从一旁的塑料袋里取出了一碗，晃了晃：“要吃吗？很香的。” 　　牌子是汤达人的，酸辣豚骨，显然是下午上街那会儿，偷偷摸摸的买的。 　　菱素眨了眨眼，看着那碗泡面，怔了好半晌，这才微不可觉的轻轻点了点头。 　　“…要吃。” 　　这大半夜的吃夜宵，而且吃的还是这种容易发胖的食品。 　　对于绝大多数的女孩子而言，这样的行为，还挺有些罪恶感的。 　　苏嫣然就笑。她擦了擦唇边的汤汁，又把剩下的几口面汤喝完，这才站起，拆开了另外一碗泡面的包装。 　　老苏泡面的手法很娴熟…看样子平时就没少吃这些东西，拆开包装，挤了料，接了热水，又用刀叉压住了面碗，然后掏出手机，开始记时。 　　菱素坐在沙发一边，略略有些陌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怎么说呢… 　　怪别扭的。 　　以前在把老苏当偶像的那个时代当中，她从来没有去计较过老苏的一些行为，例如她为什么会抛弃家庭出走，例如她为什么会这么任性，只是一厢情愿的把她脑补成一个很优秀的人，然后再把一系列的锅的错，全都怪在了老陆的头上。 　　小孩子的认知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固执。 　　现在…偶像梦幻幻灭了。 　　她也长大了，懂事了。 　　现在再去看老苏的一些行为时，她总觉得左瞧右瞧，怎么看都有些不太顺眼，特嫌弃。 　　当然，这些情绪她没对任何人说起过，藏得很好，也未曾表现出来。 　　恍惚间。 　　三分钟过去。 　　苏嫣然掀开泡面碗，看了一眼，这才端起，递了过来。 　　“吃吧。” 　　蒸腾着热气的面碗，金黄的面丝。 　　菱素接过，看了她一眼。 　　只见苏嫣然得意洋洋的笑着，好似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你爸很少会弄这些给你吃的吧？”她眯着眼。 　　菱素嗯了一声，吸溜了一口面，汤汁浓郁，带着点点微酸，一下子便刺激了她的味蕾，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爸爸说，泡面没营养，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210，泡面和雪（2）。 　　… 　　话说，在以前，她还小，还在长身体的那会儿，偶尔有的时候，也会在大半夜闹着要吃东西。 　　每当这种时候，老陆呢，就总会一边跟她数落说晚上吃东西不好，不健康，一边又跑到厨房里边，给她煮面条吃。 　　面条的味道已经有些不大记得了。 　　菱素哧溜哧溜的吸着面，暖洋洋的面丝下了肚子，这才觉得稍显满足。 　　苏嫣然坐边上，一直笑嘻嘻的看着。 　　见她一口气吃了大半碗，这才笑着问道：“好吃吗？” 　　“…好。”菱素擦了擦嘴边的汤汁，实话实说。 　　“泡面师傅的手艺好。”苏嫣然就有些得意，拍了拍胸脯。 　　菱素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这东西不是谁泡都那个味道的吗。 　　这就是苏嫣然和陆遥的不同了。 　　老陆性子安静，不喜欢张扬，有些事情就算是她的影响，她也不大喜欢大张旗鼓的自吹自擂，而是默默承担起了一切，负重前行。 　　可能这也是国内绝大多数的“中年社畜男子”的，一个缩影了吧？ 　　而苏嫣然呢，则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的乐观，这么的骄傲，且自信。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当初是怎么才能初在一起的… 　　不多时。 　　一碗面就这样见了底。 　　菱素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顿时只觉身子暖暖的。 　　苏嫣然慵懒的躺在一旁，见她放下了碗，跟着又问：“还要吃吗？” 　　虽有些意动，但菱素还是摇了摇头。 　　“不吃了…” 　　“怕什么，你爸都睡了。”苏嫣然眨了眨眼，勾引道…说得好像是她们俩个在做着些什么不方便给陆遥知道的事情一样。 　　菱素好笑，想起老陆，心底却是一阵温馨。 　　静了静，她才抬头，问了一声。 　　“爸睡了？” 　　“嗯。” 　　“那…妈，你呢。”菱素咬了咬唇，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妈”这个字，念出来有些烫嘴。 　　“我睡不着啊，失眠，习惯了都。”苏嫣然摆了摆手，笑得很是随意。 　　菱素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苏嫣然好笑的瞧了她一眼，跟着又问：“你呢？还不睡？还在惦记那雪啊？” 　　菱素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这行为，可能多少是有些孩子气了。 　　结果苏嫣然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站起身，走到了阳台外边。 　　这快要下雪的天气，能暖到哪里去？阳台的小隔门一开，顿时便是一股凌冽的寒风，袭袭吹来，直往人衣领里边钻。 　　菱素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困意一时间，也不免淡去了些。 　　“…看这样子，今晚还真要下雪啊。”苏嫣然嘟囔着。 　　她回过头来，见到菱素哆哆嗦嗦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要不要妈陪着你？” 　　…那感情好。 　　菱素心道，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嫣然笑着，又从塑料袋里翻出了几包零食，有瓜子，辣条，薯片什么什么的…简直就是减肥的天敌啊！ 　　“…仔细想想，镇上也有好长时间没下过雪了。”老苏一边笑着一边拆开瓜子，神情不免有些恍惚。 　　见她递过一小簇瓜子，菱素犹豫着没敢接。 　　老苏也不勉强，攥着一些捏手上，咔咔的便开始嗑。 　　不知不觉，已是凌晨两点。 　　菱素迟疑，最终还是忍不住，和自己的母亲，同流合污了。 　　瓜子真香… 　　她磕了几粒，便有些停不下来。 　　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安静，只剩下墙壁上的老挂钟还在滴答抵达的响。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 　　有的时候，愈是亲近，愈是熟的人，当面对面相处在一块儿时，反倒会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两人磕巴磕巴的，像个仓鼠一般啃着瓜子，直到啃出了一桌子的瓜子皮，菱素这才低低问道：“妈。” 　　“嗯？” 　　“能跟我说说，你和爸是怎么认识的吗。”她偏了偏头，咬过一枚瓜子，在舔瓜子壳上的那层糖。 　　老苏很明显的滞了停，好一会儿，她才轻笑道。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菱素眨着眼，因为好奇，以至于一双眼睛，都有些明晃晃的。 　　苏嫣然迟疑了片刻，这才无奈的笑了笑。 　　“…也没什么好讲的，你都这么大了。” 　　“讲嘛。”菱素嗔道，语气听着很像是在撒娇。 　　苏嫣然静了静，不免失笑出声。 　　“反正…不外就是这些个故事嘛。” 　　老苏偏着头，像是在回忆，很认真的想了想，跟着又说。 　　“你爸小的时候，长得很润…咳，很清秀，很像女孩子，柔柔弱弱的…” 　　这些故事她早就知道了好发。 　　“是爸追的妈，还是？”菱素打断，跟着又问。 　　“呃…他追的我。”苏嫣然偏了偏头，很是认真。 　　一般家庭里边，父母其实都不大喜欢谈这个事情的，好似谁追的谁，到了最后，就能决定家庭地位似的！ 　　这是个谬论！ 　　你看现在老苏，家庭地位多低？老陆叫她做什么，她敢不做？ 　　“我不信。”菱素终于忍不住笑意，歪了歪嘴角。 　　就老陆这样的性子，还真想不出她追人的模样。 　　“真的啦。”苏嫣然嗔到，想了想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样的行为算不算追呢？ 　　她也不太确定。 　　她甚至觉得老陆有那么一点点是在“利用”她，利用当时“小然哥”的地位！ 　　嗯！没错，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我听奶奶说，那次…怀孕那次，是妈你用强的哎。”菱素可知道不少内幕，见苏嫣然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又有些忍不住泼冷水。 　　“哎…”苏嫣然倒是没想到，老太太竟连这样的事情都会同菱素说。 　　“不是强啦！”苏嫣然辩解！ 　　“不是吗？”菱素狐疑，表示不信。 　　“不是！”苏嫣然笃定：“那是一场意外…一个美丽的意外。” 　　却在这时。 　　窗边，一丝丝透明雪白霜花，染上了床沿的玻璃上。 　　菱素说得兴起，还在追问。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意外？” 　　苏嫣然眨了眨眼，一指那雪。 　　“下雪了。” 　　“哎？” 　　菱素回过头，顿时怔住。 　　碎碎的雪花，在透明的窗户上边铺了一层又一层，难得的细腻，百转千回。 　　苏嫣然瞧着那雪，却是有些走神，好半晌，她才轻笑着，嘟囔道：“我记得，那年…” 　　就是那一场美丽的意外。 　　那个意外之时。 　　好似，也下了些雪啊。 211，不浪漫的雪（1）。 　　… 　　老陆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看不到苏嫣然的影子了。她喊了一声，没人应答，摸了摸身边的被子，被褥早已凉却。 　　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做的到底是什么妖。 　　她打着哈欠，坐在床边缓了缓，这才起身洗漱穿衣，下了楼。 　　二楼的客厅里，苏嫣然和菱素两个人，和着衣，东倒西歪的枕在沙发上，茶几上边都是乱七八糟的零食，拆开的包装袋，垃圾桶里还能看见两包泡面盒子，脏兮兮的。 　　真的是…她们两个，到底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夜晚？ 　　老陆一边叹气，一边收拾残局。 　　…可能是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一些声响。 　　结果苏嫣然“唔”的一声，跟着，缓缓睁开眼。 　　第一眼，那双眸子便落在陆遥的身上。 　　“醒啦？”她揉了揉眼，笑得有些慵懒。 　　陆遥嗯了一声，指了指茶几：“昨晚干什么呢你们。” 　　苏嫣然抿了抿嘴，似在回忆着昨晚的情形。等大脑彻底开机，她才笑了笑，低声道：“陪你女儿看雪呢。” 　　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 　　陆遥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什么你的我的，小心我真跟你分远近啊？” 　　这话一出，那边顿时不敢吭声了。 　　她略显委屈的坐了起来，跟着又特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身旁的菱素，还在酣睡…睡得格外的深沉，就连俩人这般对话，也没能吵醒来。 　　看着样子，这夜熬得是真累。 　　“那么，是看到了吗？” 　　老陆一边说着，一边挨着窗户往楼下看了看，这会儿天光透净，清清冷冷的。隐隐约约的还能看些许阳光，哪里还能看得到雪的影子？ 　　苏嫣然打着哈欠，却是笑道：“昨晚是有下的。” 　　“大么。” 　　“还行…比咱们十七岁那年大一些。”苏嫣然促狭的笑了笑，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老陆白了她一眼，看着倒在沙发上的菱素，终究没能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到房间里取了些毯子出来，给她轻轻遮上。 　　“…以后可别这样瞎折腾了。”她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无奈。 　　两母女这样折腾，也真的是。 　　苏嫣然半躺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缓了缓，这才好似想起来什么。 　　“对了。” 　　她笑笑，忙不迭的从沙发边上爬着，踢拉着拖鞋，跟着便下了楼。 　　老陆一脸疑惑。 　　不多时，这货便从一楼处，端了一盘子黑乎乎的东西上来。 　　“菱素说，要留着给你看的。” 　　老陆眨了眨眼，只觉莫名。 　　“这是什么？” 　　“是雪啊。”苏嫣然便笑，“昨天晚上收起来的，冻到冰箱里了，菱素那孩子说一定要给你看，结果一晚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遥：“……” 　　她微怔，下意识的看向那团所谓的“雪”。 　　黑坨坨的一团，堆在一小盘子上，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凝固成了固体，雪里的灰尘浮到了表面上，看着脏兮兮的，一点都不美。 　　真的是… 　　她无奈的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许是盖在身上的毯子太过温暖，躺在沙发上的菱素，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愿以偿见到了雪，这会儿大丫头，一脸的满足，就算是睡着，嘴角处也依旧挂着笑意。 　　“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老陆埋怨。 　　苏嫣然就笑。 　　老陆有时候吧，也挺口是心非的。 　　她就算明明很高兴吧，但嘴巴上总是不饶人。 　　这便是南方的雪，堆不了雪人，也没有白皑皑一片的那种浪漫。 　　但有些事情，心意到了，不浪漫也就不是什么罪名了，不是么。 　　闲来无事的早晨。 　　… 　　接下来几日。 　　随着春节越来越临近，不仅仅是小县城，整个国家，都开始慢慢充斥着一种喜庆且慵懒的气氛来。 　　QQ和微信上边各种各样的年终盘点，年度账单开始上线了，春运也提上了日程。 　　就连各种各样的新闻里边，提到过年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从外地打工回家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清清冷冷的小县城也终在这几日里慢慢变得有些热闹了起来。 　　偶尔上街，出门买些奶茶，小食，闲逛的时候。偶尔也能看到不少穿着打扮都很年轻很时髦的男男女女，扎堆坐在奶茶店门前，打着扑克。 　　有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穿着古风装，或是萝莉塔裙的年轻小姑娘。可能这类的穿着打扮在大城市，特别是粤州这样的地方，还是挺常见的，但在小县城这儿呢，多少还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怎么说呢…就很扎眼。 　　老陆倒不太会去对这些年轻小姑娘评头论足什么的。 　　就总觉得，自个儿有些跟不上时代，唏嘘得很。 　　苏嫣然就总喜欢笑她。 　　“其实…这些衣服，你穿着也挺好看的。” 　　比如《鬼冥婚》里，女鬼小唯的那一袭红衣，确实是偷偷摸摸的惊艳了无数人。 　　除此之外，拍抖音，短视频的年轻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历史的车轮有的时候就总是这样悄悄摸摸的改变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有些东西并不惊艳，有的东西是潜移默化，有些改变不一定是好的，也有一些人适应不了历史的潮流，黯淡的退去。 　　比如她前两天和老苏在河边散步的时候，就曾看到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家长，对着微信短视频在那边慷慨激昂，挥斥方遒。 　　“关掉！关掉！一定要关掉那些网络游戏！尤其是马X腾马先生，你不知道你代言的那款王者…王者什么农药的吧！祸害了多少青少年！！你赚的都是黑心钱！！” 　　看得老陆一阵汗颜。 　　有的时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老陆还年轻那会儿，被当成是“靶子”在喷的网络游戏，还叫“魔兽世界”呢，那个时候还有家长怒斥的玩魔兽人会控制不住心中的兽欲呢！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 　　游戏换了一茬接一茬儿…这玩物丧志的说法，却在一日不停的更新。 　　所以说互联网上的节奏啊，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断过。 212，不浪漫的雪（2）。 　　… 　　随着春节的临近，老陆的更新也变得慢了下来。从原先的一天两更，变成了现在的一天一更，又的时候还缺字，写个一千八九的，就发上去了。 　　如此无良的行为自然是惹得不少读者的谩骂！口诛笔伐的，然而老陆却自巍然不动，全没当回事。 　　再说版权那个事情。 　　自从上次陈耀川找上门来了之后，“版权”之争，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起源网的公关水平绝对不是寻常作者能够比得的了，在大网站…或者说是资本的刻意遮掩下，这节奏慢慢的，也就偃旗息鼓了下去。虽论坛上边还偶有讨论吧，但慢慢没什么人讨论，也就沉寂了下去，不见热度了。 　　而且起源网这几天还在开年会，邀请了一大堆有头有脸的作者，据说还因为某个女作者和男作者同车前去会展，被人瞧见，揶揄调侃了几句。结果这女作者心有不忿，便开始打起了女拳。网络上边各种撕逼，吵得不亦乐呼，不少大神作者也都下了场，瓜还挺热闹的。 　　这种不影响到网站形象的热度，起源自是推波助澜，各种看热闹了。 　　有趣的是，这位女作者这两天居然还找上门来，想让陆温娴…也就是《诡秘之序》的续写者，也帮忙站台。 　　老陆自然是委婉的拒绝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拳法？ 　　总之，这是互联网上的节奏，和现实，没啥关系就是了。 　　… 　　回老家差不多一星期之后，一大家子人，也慢慢的开始熟悉起这边的生活节奏来。 　　老爷子最近混进了街道办的舞龙舞狮委员会里，这两天这在忙着彩排年初七的舞龙节目。 　　苏宛凝靠着拳头，倒是在附近认识了几个朋友，天天玩得脏兮兮的，东跑西跑，直到傍晚才回家。 　　菱素则是越来越宅了，每天除了在家里写写作业，看看电视，和李玉婷视频聊聊天，除此之外，便是足不出户，颇有一丝当年陆遥的样子。 　　总之，春节越来越近。 　　这天下午，老陆从街上“星芭克”里，买回了几杯咖啡，又带回了一些些美食，回到家中，这才招呼菱素过来吃。 　　大丫头还在边上做着作业呢，见到老爹又提回这么一袋的东西，她不情不愿的从沙站起，埋怨道：“爸，你这样，我回去不得胖死？” 　　这两天吃吃喝喝，每天都是这种高热量的奶茶零食。 　　菱素真有些害怕了。 　　君不见，多少人曾经的青春周同学，因为奶茶，三十多岁，直接胖成了周杰亻仑？ 　　“不喝就放那儿。”老陆笑了笑，自个儿倒是捧过一杯，小口小口的嘬饮起来。 　　菱素看着就有些嘴馋，扭捏了半晌，最终还是走过，拿起了纸杯。 　　然后老陆便笑，然后便是两父女抱着个奶茶杯，在那儿“吨吨吨”。 　　奶茶真的是个让人堕落的东西。 　　俩人一边喝，一边也不怎么说话，电视机就在一边开着，不厌其烦的重播着一些相声，小品，喜剧节目。 　　…这些喜剧节目，真的是越来越无聊了。 　　正聊着，茶几上的一台手机，却嗡嗡的响了起来。 　　菱素自己那台还在手中抱着呢，她撇了一眼，跟着就说，“妈的。” 　　…可能是意识到这话太容易让人想岔，她红着脸，解释了一句：“妈…妈妈的手机。” 　　陆遥喔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拿起，见屏幕上的锁屏密码，便问菱素：“密码呢？” 　　“你干嘛不试一下你的生日？”菱素就道，这两个人其实都还挺好猜的。 　　陆遥试了，哎哟，顺利的解锁了。 　　她眨了眨眼，微感惊奇，只见那弹出来的通知上，是一则微信弄的，年度报告——请查看关于您的微信记忆。 　　如此这般。 　　她不动声色的点开，入目便是。 　　“2018年，您一共发了5766条朋友圈，转发过2321条好友的状态。” 　　挺平常的。 　　继续翻。 　　“您热爱分享，最关注的人叫做鹿鹿鹿鹿鹿，您给她的备注是臭陆遥，您明天都会在她的朋友圈里停留六分二十三秒，对方发的朋友圈您每一条都有浏览，而且点过赞…想必，您一定很在意他吧。” 　　呃… 　　菱素这边差点一口奶茶呛了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聊得好好的，怎么就撒狗粮了呢？ 　　老陆也有些糟不住，顿时关掉了这着报告。 　　“什么鬼嘛！” 　　这两天乱七八糟的年度盘点很多，隐私什么的全都给曝光了。 　　单单就这一点，两位马先生，还真要整改整改了。 　　关掉这个年终报告，出于好奇，陆遥忍不住，又翻了翻老苏手机里的其他东西。 　　倒也没存什么，几个聊天软件，微博APP，知乎，论坛等等，没有游戏。 　　就是照片拍得很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前半年的时间里多是些大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光景，有些是她的工作，有时候是她在星巴克里隔着玻璃窗在小歇。 　　然后倒十月份之后。 　　就开始满屏幕都是偷拍“她”的照片了。 　　生气的“陆温娴”，熟睡的“陆温娴”，吃着蛋挞把脸弄得脏兮兮的“陆温娴”。 　　多得就跟图包似的。 　　菱素这会儿也已经靠了过来，她指了着手机上的照片，却笑：“哎，这张可爱。” 　　“可爱你妹啊。”老陆恼羞，轻轻一推。 　　然后开始删那些照片。 　　“哎哎，你这样妈会生气的吧。”菱素便道。 　　“再不删，等会生气的就是我了！”老陆翻了翻白眼，下手倒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老苏这会儿还在楼上补觉，睡得很沉，陆遥刚回来的时候其实喊过她，但没叫醒，索性也就没理她了。 　　见照片一张一张的被删，菱素多少还有些心疼。 　　却在这时。 　　一楼处传了一阵声响，跟着便是门被人推开，阵阵交谈声响起，跟着便上了楼。 　　不多时，就见到老太太拽着小陶姐，一边寒暄，一边走进了屋。 　　见到陆遥，小陶姐笑了笑。 　　“小娴，回来啦？” 　　倒也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213，过年的保留节目（1）。 　　… 　　老太太领着小陶姐，一边进屋，一边还没好气的瞪了瞪眼，“还不赶紧给你堂嫂让座？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事！” 　　老陆无奈，只得悻悻起身。 　　话说很多老一辈的老人家都这样，总喜欢在外人面前，贬低，数落自家孩子。这倒不是因为老人家就是真的不满自家孩子，又或者是孩子真就做错了什么，更多的还是一种自谦，外带一丢丢的掌控欲在作祟，不外如是，典型的家长做派。 　　菱素眨了眨眼，心底想着，还好老陆不是这样。 　　老陆走到一边，菱素笑着拉了拉她的手，似在安慰，怕自家老爹因为老太太这般样子，而有什么芥蒂。 　　陆遥笑着摆了摆手，自然也没当回事。 　　小陶姐倒是很客气，她没坐沙发，而是搬来了一张塑料椅子，就坐边上，笑眯眯道：“韦老师，您这话就过了呀，你看小娴，多乖多听话…人又漂亮，又孝顺，将来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有福，能娶到这么好的一个女孩，那简直三生有幸呀！” 　　老太太最喜欢这样的奉承话，顿时眉开眼笑：“是啊是啊。” 　　老佛爷开心，老陆只得赔笑。 　　一旁的菱素倒是听出了一些奇怪，眨了眨眼。 　　果不其然，小陶姐的下一句话，就开始不太对劲了：“小娴今年23吧？这么漂亮，也不见你有朋友，这样吧，小陶姐呢，认识一个也是在N市工作的。他今年30了，也没结婚，也是镇上的，他家条件可好了，在N市好几套房子呢！父母呢，也有体面工作，刚退休，也是领国家退休金的…” 　　她叨叨絮絮的，便开始介绍。 　　只是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 　　陆遥愣了愣。 　　老太太仔仔细细的听着，听到后半段这才像似恍然那般：“你这是…” 　　小陶姐爽快接话：“给小娴介绍对象呢，小娴这么漂亮，不知有多少男人惦记着呢。” 　　老太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菱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陆也觉无语，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瞪了瞪。 　　一时间，这气氛多少是有些诡异的。 　　这大过年的，不少年轻人都从外地回家，这类的节目，的确是少不了的！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她和老苏私定终身得早，要不这逢年过节的，她肯定也是少不了这样的一番折腾。 　　可是，现在？ 　　菱素在边上咯咯直笑，陆遥无语得直扶额。 　　老太太像是长了根很长的反射弧，老半天这才回过神来。 　　“…这人男的女的？” 　　她问。 　　小陶姐：“……” 　　这…您老陆家都这么开放了吗？相亲这样的事情，都可以男女不限了吗？ 　　她都呆了！ 　　老太太这才后知后觉的回神：“哦哦，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家小遥介绍呢。” 　　她一边说，一边不免还有些唏嘘。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一不小心，已经出落的如花似玉了。 　　老太太的样子，让小陶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以为是老人家太过思念孩子呢，只得轻声安抚：“韦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老太太摇了摇头，跟着又笑，笑得还挺勉强的。 　　镇上人大抵是都知道他们老陆家认养了一个姑娘，也没当回事。只当时老陆他们一家，在经历过丧子之痛后，临时寻的心灵寄托。 　　挺正常的。 　　而小陶姐呢，也是好意，就单纯的介绍个对象，也没啥别的想法。 　　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的这个样子。 　　前段时间她上N市去玩，去购置年货，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位名见小娴的女生，一个人看家，一个人张罗着二楼装修布局，忙上忙下，很不容易。 　　看她忙碌的样子，小陶姐就有些心疼。有的时候，家里没个男人，真的是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男方家庭小陶姐自然也是认识的，也算是小地方为数不多的“豪门”了。父母退休前是公务员，也算有头有脸，儿子从小在外读书，也争气。毕业后就入职了N市的一家大公司，收入也算不菲了。 　　把小娴介绍给他们家，小陶姐还费了不少的口舌呢。 　　毕竟，老陆家现在是这个样子，小娴随到了老陆家的户口簿里，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呢…条件真谈不上好的。 　　男方本来是百般不愿，结果是小陶姐好说歹说，这才勉强答应见个面。 　　总之，气氛有那么一些些的古怪，小陶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韦老师，如果你们真的不喜欢的话，我就回了他们？” 　　这就属于典型的好心办坏事了。 　　相亲这样子的事情吧，有时想想确实也挺隔应的。介绍人是出于好意，你又不好直接回绝。毕竟人都是要些脸面的，介绍人是这样，另外一方也是这样。 　　老太太哭笑不得，半晌这才回道：“好啦好啦，我们商量商量，到时候在回你。” 　　小陶姐嗯了一声，便笑道：“其实见个面没什么关系，不喜欢再拒绝就是了。” 　　老太太苦笑，只得点头。 　　… 　　小陶姐走后，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更是莫名的诡谲。 　　老太太轻轻咳了咳，又斜睨了一眼：“说吧，怎么想的？” 　　老陆闷闷笑了笑，不知说啥，只得沉默。 　　菱素笑得更欢乐。 　　她甚至觉得这事能拍个短视频，传破站上去，标题她都想好了，肯定能够拉满话题的。 　　老太太翻了翻白眼，跟着这才重重叹了声气：“你要不愿，我回了小陶就是。” 　　陆遥摸了摸鼻子，刚想说些什么。 　　结果一转头，老苏却是已经从楼下，走了下来。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特自然的翻过茶几上还剩的那杯咖啡，见屋子里的几人，表情凝重，她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的，小声问道：“干嘛呢这是？” 　　老陆和老太太都不说话。 　　菱素忍着笑，一五一十的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嫣然咬着吸管，一脸懵逼。直到菱素把事说完之后，她才略显茫然的，眨了眨眼：“哈？” 214，过年的保留节目（2）。 　　… 　　一家子人讨论了好半天，这才终于拍板，决定。 　　这面，还是要见一下的，毕竟小陶姐是出于好心，见了面再回绝人家，也显得比较正式一些。 　　事情定下，老太太便去给人回电话。 　　苏嫣然捧着杯抹茶拿铁，整个人都还有些懵懵的。 　　她丈夫，居然要去和别的男人相亲？ 　　这到底是怎么了！！ 　　很快，老太太挂了电话，回头便说，“他们同意晚上见面了。” 　　啧，这节奏也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菱素唯恐天下不乱，在边上起哄：“爸，要不晚上我陪你去？” 　　老陆眨了眨眼，倒是嗯了一声。反正晚上是过去拒绝人的，带个拖油瓶去，如果能把人直接吓跑，那最好了。 　　“要不干脆把婉凝也带去吧？”老太太又说，在边上出主意。 　　两个拖油瓶，一般男人，恐怕掉头就走了吧？ 　　“真的是。”老太太一边叹气，一边又觉得这事挺微妙的。儿子女大当嫁，又出落的如花似玉，娇俏可人。方圆百里，小伙子无不蠢蠢欲动，纷纷下聘…唉唉唉这么一想的话，为什么还会有种莫名的小骄傲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老太太那叫一个老怀安慰。 　　苏嫣然捧着杯咖啡，没来由的有些小安静。 　　陆遥轻轻拍了拍，问：“想什么呢。” 　　老苏只是摇头，不说话。 　　陆遥看了看她，却是笑：“要不，你也一起去？” 　　苏嫣然眨了眨眼，却是愣住，好一会，这才小声说：“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老陆轻笑，却不在意。她轻轻抓过对方的手，跟着，十指轻扣，捏了捏她的手心：“是你的就是你的，放心啦，谁也抢不走…你说是不是？孩子她妈？” 　　听她这么一说，苏嫣然这才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哎，我发现，最近挺多人惦记着你的。” 　　她促狭着笑，但眼底都是认真。 　　老陆其实也挺头疼的。 　　有些事情，隐隐约约，她也差觉到了。 　　就算她再没有身为“美少女”的自觉，但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一些小事，总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 　　糟心谈不上吧，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比如今天这个相亲… 　　她琢磨着，晚上见面，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这类的麻烦。 　　毕竟真的是太尴尬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 　　老爷子听说这个事情，整个人也有些不太好。喝水的时候大半杯都被呛出来了，猛的咳嗽：“哈？相亲？和遥儿？男的女的？” 　　老爷子的第一反应，倒似和老太太有些相似。 　　老太太一边给她顺背，一边没好气的瞪了瞪眼。 　　“是个男的，在垂涎我们家小遥美色呢。” 　　陆遥便有些不自然的在笑。 　　这话听起来，总之就是怪怪的。 　　等吃完了饭，距离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样子。 　　本想带宛凝一块儿去的，结果这丫头这几天认识了几个新朋友，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P孩，一堆魔头，每天吃完饭就在院子里扎推一块玩，无恶不做，熊得不行。 　　她自然没兴趣去凑这所谓的“相亲”的热闹了。 　　菱素倒是挺积极。 　　一上楼，就在那儿催促。 　　“爸，晚上可是要去见面的哎，你不换身衣服？” 　　她一脸不满的指了指老陆那一身居家睡衣，左瞧右瞧，很是嫌弃。 　　既然是要出门，衣服肯定是要换的，不过按照老陆的性子，肯定又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果然没多久，就见她换了一身厚厚的秋衣秋裤，裹了件加绒的外套，就这样下了楼。 　　“…老爸，你可是要出去见人的！”菱素便忍不住的吐槽。 　　陆遥眨了眨眼，倒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反正是去拒绝人了，穿…这么好看干什么。”她摸了摸鼻子，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 　　“拒绝人跟你的穿着打扮没关系。”菱素插腰，训斥道：“我听奶奶家，男方那边还挺嫌弃你的，你要这么随随便便就去，到时候，人家肯定会看不起你的！” 　　大女儿说着，想了想，又道。 　　“在职场上边，女孩子不化妆，不打扮，本身就是一种对别人的不尊重！” 　　行吧…这又是哪门子的歪门邪理？ 　　她拗不过女儿，只得回楼上又换了一身，一些打扮还穿的是苏嫣然的，打底裤，橘色的半身裙，蓬松的米色毛衣，头发破天荒的也没扎，就这样很是随意的披散开来。 　　便已是天姿国色。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穿老苏的一些衣服其实也不大合身，有种小女孩偷穿妈妈…啊呸，应该是小女孩偷穿姐姐衣服的感觉，青春稚气未脱，又有些成熟女性特有的妖娆的妩媚。 　　气质超赞就是！ 　　下了楼的时候，老苏早就在那边等着了。 　　怎么说呢，极少穿女装的老陆，偶尔这么一出，那种反差所带来的惊艳感，尤为的强烈。 　　饶是老夫老妻，这一瞬间，苏嫣然也有些看呆。 　　老陆走了过去，轻轻拽了拽她。 　　“干什么…” 　　“…我有点不太想你去了。”苏嫣然压低着嗓音，那种略带磁性的独占欲，油然滋生。 　　“行了。”老陆啧了一声，又道：“不是说好了么，去到地方，简单打个招呼，然后拒绝人家，我们就回来好了。” 　　…毕竟无冤无仇的，中间还夹杂个小陶姐在。 　　陆遥可以不在意老家对她的风评。 　　可老爷子，老太太不行啊。 　　俩个老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早把这小地方当成了他们生活当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 　　“行啦，知道啦。”见她这样，老苏也不禁笑了。 　　菱素悻悻的跟在身后，莫名的感觉自己有点电灯泡的意思。 　　这种时候，自己就不应该参合。 　　她叹了声气。 　　… 　　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类似于咖啡厅的小店，还挺热闹的。 　　说是咖啡厅，其实啥都卖一些，不仅有咖啡，还有奶茶，有小吃，连酒都卖。 　　小店离家不远，步行就能到，一家三口结伴走着，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便已抵达了店门口。 　　小陶姐这会儿已经在门前等着了，见一家三口迎面走了过来，她远远的招呼了一声。 　　“小娴。” 　　然后似才看到了身后的苏嫣然，她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跟着又说：“哎呀，小然也在啊。” 215，相亲札记（1） 　　… 　　小陶姐看样子就是这家小店的常客，一进店家，就很熟稔的在同老板打着招呼。 　　店家老板是个小姐姐，三十来岁的样子，一边在吧台处摆弄着奶茶咖啡，一边又不停吩咐楼上的厨房，做这个做那个，看起来相当忙碌。 　　小店还挺宽敞的，装修，布局，倒也还算不错。一进屋，就看到几张桌子就这样不规则的摆着，零零碎碎的也有几桌客人，气氛还算热烈。 　　就是那微暗的灯光，以及摇曳的音乐，总让人恍惚觉得这是间酒吧，气氛多少有些旖旎就是了。 　　老陆其实挺不喜欢这种地方的，没办法，宅男嘛，天生对于这类的地方，总会有些抗拒。 　　苏嫣然倒是有些如鱼得水的意思，一坐下，翻了翻菜单，顿时指只其中一页，便问道：“这个堕落天使是什么。” 　　抱着菜单，跟在几人身后的服务员小妹愣了愣，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解释：“这是我们这儿招牌的鸡尾酒…” 　　鸡尾酒？ 　　行吧，咖啡店里居然还卖这个的？ 　　苏嫣然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看向陆遥。 　　陆遥斜睨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就是这么静悄悄的看着。 　　苏嫣然顿时就怂了，轻叹一声，挥了挥手。 　　“那，给我来杯薏米奶茶就好了。” 　　菱素跟着举手，笑道。 　　“我也一样。” 　　陆遥这才慢吞吞的垂下眼皮。 　　小陶姐瞧着颇觉有趣，目光不住在老苏和“小娴”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 　　怎么说呢，这小姑子和嫂嫂之间的关系…也太奇怪了吧。 　　小然哥对那小姑子的态度——那简直叫一个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甚至还有些些惧怕的感觉在，这还不算什么。 　　最让她这个身为堂嫂的，感觉到意外的是。 　　当苏嫣然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那目光中所蕴含着的纵容、温柔、宠溺… 　　那万般的风情，就连她这个外人，也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 　　哎哎哎，这是什么味道来着的？又点酸酸的！怪怪的… 　　这…该不会是？ 　　堂嫂眨了眨眼，不禁又想起下午那会儿，在老陆家和老太太说了相亲的事情之后，老太太整个人的反应，以及那句脱口而出的质疑： 　　“对象是男的女的？” 　　哎哟哟，正常家庭能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吗？ 　　那会儿老太太的反应就已经在小陶姐的心中种下了猜疑的种子。 　　种子一但种下，人的思维，便不自觉的开始散发开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小陶姐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当有了想法，再去看小姑子和嫂嫂两人，她们之间的一举一动，就更显暧昧了。 　　怪怪的，不对劲… 　　各种意义上的！ 　　就刚刚。 　　小姑子明显发了一些脾气，然后小然又在一边赔笑着在哄…你说一般人家的姑嫂，会是这样子的相处吗？ 　　一家人倒没注意到小陶姐这边的小心思，点了几杯奶茶，又要了一些瓜子零食之类的小吃。 　　苏嫣然点完自己想吃的东西后，又把菜单递给了小陶：“嫂子，你看看，你要吃些什么？” 　　这声嫂子，让小陶姐一时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在根据她为数不多所了解的情报来看，小然这几年呢，一直在上泸那边闯荡着。听说是在做模特，拍些小短片，小电影之流的。 　　这算不算是人们常说的娱乐圈了？ 　　听说娱乐圈里边男女明星，私生活都挺混乱的…性取向也… 　　她顿时一阵后怕，忙不迭的接过菜单。 　　“我自己来就可以我自己来就可以…” 　　如果应要算的话，小陶姐她和小然之间，也算得上是姑嫂的关系…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太禁忌了！ 　　小陶姐眨了眨眼，顿时觉得自个儿的脊背，阵阵发凉。 　　苏嫣然自是不知道她在想着些什么。 　　说起来，两人虽是堂亲，不过仔细算算，也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这些年谢谢堂哥堂嫂的照顾了。” 　　老苏笑了笑，语气倒是挺实诚的。 　　她不在家的这么些年，她父亲留给她的那套房子，也一直是这两位亲戚在帮忙打扫的。 　　小陶姐摆了摆手，微涩的笑笑，却有些不大敢搭话。 　　那什么…呃呃，大城市里管这个是叫蕾丝边的吧？这东西会不会传染的？ 　　小陶姐忍不住的发怵。 　　可是怵归怵。 　　一但想到面前的这对姑嫂，真像电视剧里的那些女人一样，谈起恋爱。 　　那画面，好似又还挺赏心悦目的。 　　尤其是小娴… 　　长发披散开来，安静且乖巧的坐在那儿，毛茸茸蓬松松的米色毛衣，装饰用的蕾丝小短裙，凝脂般的雪白肌肤，带出了一张分外娴静甜美的脸。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不说小然，她也挺喜欢的，怎么看都看不够，如果真能抱一起，一块儿睡的话，那应该会很软…很润的吧。 　　一时间，小陶姐也不免有些恍惚，想入非非。 　　正在走神，却忽而听见电话想了起来，她摸起来，也没看号码，就摁下了接听。跟着很快，一个男声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 　　“喂，喂，陶姐，你说的那地方在哪儿呢，我怎么找不到？哎，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我都不太想见的，你搞这么复杂干什么呢。” 　　声音多少有些不耐烦，一点都不客气的样子。 　　这位多半就是那位相亲对象了。 　　陆遥眨了眨眼，微感新奇。 　　苏嫣然挑了挑眉，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菱素偷笑，但在心底也早就已经给这“男孩子”判了出局。 　　小陶姐蹙了蹙眉。 　　怎么说呢…先前介绍的时候，她还觉得这男的多少也算是个良配。 　　可现在… 　　家里条件再好，有几套房又怎么样？就这性子，哪里配得上她们家小娴呀？ 　　小陶姐微微有些恼，但还是强忍着性子。 　　“就在消防局对面那里。” 　　“喔喔，那我知道了。”男声应了句，很快便挂掉了电话。 　　真的是。 　　小陶姐悻悻收起了手机，跟着又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陆遥： 　　“小娴，对不起呀，嫂嫂也不知道他是这个样子的。” 　　陆遥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嫂嫂，没关系的。” 　　声音软糯，温温吞吞，笑意莹莹。 　　小陶姐顿时感慨。 　　果然还是女孩子好啊！有软又香！不像电话那头那个臭男人…什么东西嘛！ 216，相亲札记（2）。 　　… 　　相亲实在是件相当膈应人的事情。 　　这边通了电话，磨磨蹭蹭的又是小半小时过去，那男的也仍旧不见踪影。 　　奶茶早已上齐，小吃，瓜子之类的，也已经啃得七七八八。 　　“这人也太没有礼貌了。” 　　就连小陶姐都有些不满，几次想打电话催促，但又没好意思。 　　“好啦。”陆遥笑着，宽慰道：“他要不来，我们就当自己聚聚，热闹热闹嘛，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一说一，这儿的小吃，卖相看起来不怎么样，吃着味道竟还挺不错的。 　　小陶姐便忍不住的叹气。 　　人有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比较，这么一对比，这么一看，这边的小姑娘，越看越觉得懂事，乖巧。反观那男方那边…简直就是无知，傲慢，轻狂！ 　　…真不知道他得意个什么劲，真当自己是什么高帅富了？ 　　小陶姐忍不住的腹诽。 　　又坐了片刻，时间渐晚，咖啡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慢慢的变得有些热闹起来。 　　陆遥饮料喝得有些多了，这会儿便有些内急，她告了声歉，问了洗手间的位置，转身便离了席。 　　见她起身，苏嫣然也随着站起，陪着她一同去。 　　这关系好得…跟以前念书时，好姐妹一同去上厕所一样。 　　小陶姐偷偷摸摸的看着，心下却暗暗嘀咕。 　　就在她俩离席没多久，忽而就听到小店前台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跟着，那在电话里听过的声音，在前台处响了起来。 　　“你好你好，我订了位置的，啊，对对的，就是陶姐。” 　　跟着就见到店里的服务员小妹，领着一位个子还算高，身材还算挺拔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她们座位是在小店里的一角，男子一转头就看到了。 　　见到了小陶，男子乐呵呵的摆了摆手，笑着解释了一声。 　　“啊啊，陶姐，不好意思啊，路上有些堵。” 　　骗鬼呢这是！老家这个小县城，全县总共加起来就只有两个红绿灯，现在又不是什么上下班的高峰期，你会堵车？ 　　本就有些怨怒的堂嫂，见这人这样，心底就愈发愈家的看不上了。 　　着实不是什么良配。 　　她心下嘀咕，但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只得客气道：“没事没事，我们早来了。” 　　男子哈哈一笑，跟着便不客气的，拉开椅子，大大方方的坐下。也没咨询桌上人的意见，自顾自的就开始摸烟，娴熟的点上，跟着便吞云吐雾起来。 　　看得菱素直皱眉。 　　有一说一。 　　男子确实谈不丑，也有些身高，西装皮鞋，头发看上去也打理过了，一副挺干练的样子。 　　…就是有些油。 　　菱素看着，暗暗给他打分。 　　男子抽了两口烟后，目光这才移到一旁的菱素身上。 　　“陶姐，你要介绍的，该不会是这小姑娘吧？” 　　菱素不管怎么说，看着终究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这种年纪就相亲？ 　　确实有些不太合理。 　　小陶姐也有些反感，但终究没好意思说些太过的话，她摆了摆手，便道：“这是韦老师家的孙女，就…陆遥他女儿，你应该知道才是。” 　　那男子喔了一声，故作恍然，也没当回事，而是随手抖了抖烟灰。 　　“我说陶姐，都跟你说过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啊，这么大年纪了没结婚，不是找不到，就是没遇到看上眼的。”男子呵呵笑着。 　　小陶姐愈听愈皱眉，但还得应付。 　　“是是是，小郑哥，你们家的条件，真想找，是挺随便的。” 　　…好假。 　　菱素听着直撇嘴，表情不太自然。 　　恰好她这小表情，好巧不巧被这小郑哥看了去，他又抽了口烟，跟着语重心长的开始教育：“你是陆遥的闺女吧，我跟你说啊，你爸要还在，见了我面也得喊我一声哥。不是我这当叔叔的说你，你看看你，你是女孩吧？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你这样，以后出去外边读书，肯定没有男孩子喜欢的。” 　　…呃。 　　这也太油了吧！ 　　菱素古怪的扯了扯嘴角，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跟老妈她们一起上厕所去。 　　真的…她有点想吐了都。 　　小陶姐也有些受不了，但还是忍着脾气，替菱素辩解：“小侄女可乖了，读书可好，上次期末考试，在十四中考了全校第三十三名呢！” 　　“哟？”郑哥眨了眨眼，毕竟也是在N市生活的，也听说过这个重点高中的名头，然而惊讶过后，跟着很快，又开始吹嘘上了：“那也没用，这才高中呢，能不能保持到大学还说不准呢。而且你也知道的，当下着种形势，有多少大学生的，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跑过来给我打工？” 　　…和这样的人简直没办法交流啊。 　　菱素叹气。 　　小陶姐也略显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会儿不光是菱素了，连她这边，也给这货判了死刑。 　　偏生这货还没半点自觉，还以为自己很幽默呢。 　　“…所以说，要见的人呢？”他四顾张望了片刻，跟着又道：“这么不守时的吗？陶姐，我跟你说，这一次，我是给你老公面子，才答应见这个面的…” 　　菱素实在有些忍不住下去了，拍了拍桌，瞪眼便骂。 　　“要走赶紧走得了，我爸…我爸在天之灵知道你这样，也肯定不会希望小姑姑嫁给你的。” 　　小陶姐默然，不作声了。 　　那男的“豁”的一声，倒是给气笑了。 　　“你这小孩子，怎么说话呢？” 　　恰恰这时。 　　陆遥和老苏，正巧的，正从店里二楼的楼梯上边，走了下来，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解释道： 　　“陶姐，人来了吗？不好意思啊，店家的卫生间好像堵住了，等了好久才能上。” 　　谈笑风声的郑哥随着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跟着便抬头看了过去。 　　结果这一看，这目光，就已经移不开了。 　　菱素坐在椅子边，一时间也不免有些感慨。 　　老陆，真的是愈发愈加的好看了。 　　长发披肩，楚楚可怜的小脸，细若凝脂的肌肤，近乎完美的五官…再加上今天破天荒的，穿了这么一件小裙子，她从边上走过来的那一瞬间，真的…好看到，就连身为她女儿的自己，也不免，有些心动。 　　小陶姐应了一声，这才转头，看着那郑哥：“既然郑哥觉得不合适的话，那就下次吧。” 　　嘴上说的是客气话， 　　这边这位郑哥，才如梦方醒。 　　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扇了自己两巴掌，跟着又看向菱素：“你是菱素，是叫菱素对吧，刚刚是叔叔不对，你别介意，别当回事。” 　　他一边说一边又压低声音，飞快道：“刚刚叔叔就是在放P，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叔叔计较，等会儿，等会儿，等会你小姑姑下来，还请你帮忙多美言几句…” 　　菱素：“……” 　　可以可以，真香了是吧？ 　　这老陆，真的是… 　　老陆很快走了过来，笑着迎过：“你好？” 　　那家伙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西装，跟着很快站起，迎了上去，跟着又伸出了手：“你好你好。” 　　那态度恭谨得，认真得，看着真有些…舔了。 　　菱素哼哼，站了起来，那男子的手刚伸出一半，顿时便已经被大丫头重重拍掉。 　　“啪”的一声。 　　这劲儿可真不小啊。 　　郑哥顿时愣住，一张脸比哭还难看。 　　小陶姐在边上也不阻止，也不帮说话。 　　只是暗道，好爽。 　　老陆也有些微怔，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半晌，她才笑了笑，看着那位郑哥的表情，不自觉的也有些警惕起来。 　　菱素一边挽过了自家老爹的腰，跟着又得意洋洋的扫了那男的一眼。 　　“…小姑姑，这家伙刚刚欺负我。” 　　一听到欺负，老陆的表情顿时就凝重了起来，看向这位郑哥的表情，也隐隐有些愠怒的意味了。 217，小镇的社会死亡事件（1）。 　　…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老陆眯着眼，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老实说，毕竟是当了三十余年的男人，很多时候，老陆潜意识间，总是还会不自觉的，把自己看成是“男性”。 　　这就是典型的惯性思维了。 　　所以她看男人时，总是会把对方当成是“同性”，反倒是在面对女性时，她反而会有所避讳，不自然。 　　这种思维，已经可以算的上是根深蒂固了。 　　所以她看男人的目光，和菱素，和苏嫣然，和小陶姐，都不太一样。 　　讲道理，这家伙第一眼给她的感觉，真不算太差，毕竟穿着打扮也算得体，头发什么的也有精心打理过。 　　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没秃头，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可是一想起菱素说的，她又忍不住蹙了蹙眉。 　　郑哥呢？则是都快要哭出来了：“不不，不是，我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事先跟他说？为什么没人同他讲，这一次见面相亲的女孩，竟然能漂亮到这种地步？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又看了一眼陆遥。 　　“陆…陆小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他还没说完，菱素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说话，叽叽喳喳的开始告状。 　　“小姑，我跟你讲，刚刚你不在的时候，这男的说他不缺女人，女伴儿天天换，不带重样的。他还说他今天晚上本是不想来的，是因为小陶姐丈夫的面子才…” 　　呃… 　　寻常男性，在这样的场合当中，自吹自擂自夸自赞，其实还挺正常的吧？ 　　陆遥眨了眨眼，却没理这郑哥，转头便问。 　　“…他怎么欺负你了？” 　　虽然看得很爽，但如果气氛闹得太僵的话，她这个中间人，面子上也会有些过不去。 　　小陶姐轻轻咳了咳，跟着这才过来开解：“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把刚刚的一些对话，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郑哥刚刚的确有说过，他一会儿还有事，这边呢，也的确是抽空过来的。” 　　小陶姐这么一说，也算是给这男的，一个台阶下了。 　　郑哥欲哭无泪。 　　小陶姐叹着气，又看了看他：“要不，我们，下次再说吧？怎么样？” 　　郑哥三十好几了，哪里不知道这样的话其实就是个场面话而已，下次再说？恐怕是没有下次了。 　　他怔了怔，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陆遥一眼，但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竭尽全力的想挽救一下。 　　“其实…其实我没事了已经，刚刚已经把我朋友那边推掉了，今晚，今晚…”他结结巴巴的解释，跟着又道：“那个，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烧烤，要不，要不一会儿我们过去？哪儿的牛肉特别好吃，很新鲜的，陆小姐…你看？” 　　哎哟哟，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呢。 　　小陶姐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边眼见说开了，只是个误会而已。 　　老陆没好气的瞪了瞪一旁的大丫头。 　　毕竟是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也不太好去迁怒什么，只是轻声道：“不好意思，我家女…我家侄女儿，不太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见陆遥这般的好声好气。 　　那郑哥原本已经熄灭掉的希望，又一度燃烧了起来，他挠了挠头，笑得像是个傻子： 　　“没，没关系，哈哈，没事，一家人嘛。我和你哥很熟的，小时候经常一块儿玩的，见了面我还得叫他一声陆哥呢…” 　　“谁跟你一家人啊！” 　　菱素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样子，她翻了翻白眼，埋怨道。 　　这郑哥只能呵呵的傻笑，也不敢反驳，只得默默的忍。 　　苏嫣然坐在一边，捧着个奶茶杯，也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 　　见她如此这般的安静，菱素就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太对。 　　这不像是老妈这个疯女人的性子啊？ 　　“烧烤就不吃了吧。”陆遥笑了笑，又伸了伸筷子，夹过一枚鸡爪，慢吞吞的啃着…吃相谈不上文雅，但胜在人美嘛，怎么吃怎么都好看，油渍沾着小脸，倒颇有一丝真性情的味道在。 　　“哈哈，也是也是，这么晚了，女孩子吃烧烤不好，容易影响身材。”郑哥越看越是心花怒放，嘴边却谦虚着，随后，又摸出了手机：“那，陆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苏嫣然握着奶茶杯的手，渐渐捏紧了。 　　果然，果然还是在意的。 　　菱素在边上看着，却是忍不住的笑。 　　老陆略带警告意味的，瞪了瞪一旁的苏嫣然，跟着这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轻而缓，却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笃定的味道在。 　　…果然，老妈才是钦定的。 　　这一瞬间，大女儿竟是不免有些同情起，面前这个叫郑哥的男人了。 　　他的恋情还没开始啊，就已经结束了。 　　陆遥把嘴里的那枚鸡爪，慢吞吞的啃完，这才放下筷子，笑道。 　　“微信就不加了吧？” 　　郑哥心底咯噔了下，但还是想要抢救。 　　“…那个，陆小姐，你平时是不用微信的吗？” 　　“用的。”陆遥回答，表情认真。 　　郑哥：“……” 　　这是连借口都不找了？ 　　“那…为什么…”他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又求助的看了一眼小陶姐。 　　小陶姐眯了眯眼，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啊，叫你狂啊，叫你傲啊？ 　　“我小姑就是不想加你而已！”菱素这会儿直接把话挑明了：“别说微信，QQ，手机号码，什么都不留给你，你别忙活了，洗洗睡去吧！” 　　这种话老陆的性子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她略略有些嗔怪的看了看菱素，却没出声斥责，跟着，又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郑哥，没有说话。 　　但这意思就已经很明白了… 　　这郑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得颓然的叹了声气。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放弃了之后，人看上去倒是坦然多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跟着又问。 　　“唔…”陆遥眨了眨眼，跟着又把一旁的苏嫣然拽了过来，在这货还在吃东西，还在走神的间隙，陆遥偏着头，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这就是理由。 218，小镇的社会死亡事件（2）。 　　… 　　可能是刚刚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苏嫣然的脸上还沾了些耗油，嘴唇触上去，有些咸咸的。 　　一时间。 　　苏嫣然愣住。 　　菱素和小陶姐也愣住。 　　郑哥目瞪口呆，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遥亲完之后，跟着又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取过纸巾，擦了擦嘴。 　　“小陶姐，不好意思，我也一直没跟你说。” 　　苏嫣然本来一肚子不爽，一肚子窝火，差点就想拿眼前这个郑哥来撒气了。 　　结果这么一亲… 　　好不啦，什么不爽，郁闷，生气，通通烟消云散，飞不见了！ 　　小陶姐怔了许久，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 　　“啊啊，不对不对，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我不知道你你你…” 　　许是受到的惊吓过度，小陶姐一时间也不免有些嘴瓢。 　　这对姑嫂…这对姑嫂… 　　居然…居然… 　　郑哥瞠目结舌，好半天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那什么，joker竟是我自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他轻叹着，摇了摇头，又坐了片刻，这才坐起了身。 　　“我知道了。” 　　不懂他怎么想的，也管不了他怎么想。只见他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吧台边上，然后很自觉的摸出钱包，付了钱，这才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小店。 　　…估摸着这打击还挺大的。 　　陆遥，苏嫣然，菱素，还有小陶姐她们几个，还在桌边坐了一会儿，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几人这才起身离开。 　　在吧台处问了她们这一桌的单子，跟着又通过小陶姐的微信，把钱转回给了对方。 　　走出小店的时候。 　　苏嫣然眨了眨眼，却是拉过陆遥，小声问道。 　　“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的？”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小陶姐跟着她们身后，没听到她俩的对话，走着走着，却是忍不住说。 　　“你这样一弄，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县里的人，都知道这事了。” 　　相比大城市，小镇终究还是闭塞得多，不管有什么样的风吹草动，估计用不了多久，很快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陆遥抿了抿嘴，却是笑笑：“知道什么呀？” 　　其实她觉着自个还真有些对不起小陶姐的，毕竟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算是利用了她。 　　“就是，就是知道…知道你们，是那什么的事。”小陶姐瞪眼，见陆遥还好意问，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却说不出那个词语来，“你说你，这都什么事啊？” 　　回过神来着后，小陶姐自是也有些不满。 　　陆遥就笑，跟着小步走向前，轻轻拉了拉小陶姐：“小陶姐对不起嘛，我错了。” 　　这般撒娇，这般轻声细语。 　　又有谁还能生得起气来？ 　　小陶姐瞪了瞪眼，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你也是，早不和我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答应他们家了。”她一边说，一边又略显无奈道：“行了行了，以后我也不参合你家的事了，算我多此一举，好吧。” 　　陆遥眨了眨眼。 　　等这事传遍了小镇…估摸着，也不会再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了吧。 　　老陆家收养了一个蕾丝边的女孩，结果还惦记上了哥哥的妻子… 　　这这…讯息量这么足的，又带着一点点花边，一点点的绯闻，一点点的暧昧， 一点点的旖旎…传播的速度，可能比一般的情况，还要快上那么几个平方！ 　　这太背德了啊，有没有！！！ 　　苏嫣然仍有些恍惚。 　　对于老陆这么明目张胆的公开她们俩个人的现状，她脑袋到现在仍有些嗡嗡的，回不过神来。 　　在三岔路口和小陶姐告别了之后，三人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老太太刻意等着，这会儿还没睡，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众人。 　　“回来了？” 　　“嗯。”陆遥点头。 　　“见着人没有。” 　　“嗯。” 　　“人怎么样？”对于这事，老太太也颇觉新奇，毕竟自家闺女和小然哥的事情，那是从小钦定的青梅竹马，都没啥别的支线了。 　　“不怎么样。”老陆笑笑，跟着又回答。 　　老太太喔了一声，跟着又问：“你有没有好好拒绝人家？” 　　这种东西吧，见了面，说开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最怕就是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 　　陆遥点了点头，笑道：“有，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老太太自然不能理解这么二次元的梗，她摆了摆手，“拒绝了就好。” 　　见闺女，媳妇儿，孙女，安安全全的回到家中，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困意，打着哈欠，便回了房间。 　　怎么说呢…相亲时所发生的事，这会儿还没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要不以老太太的性子，这会儿能睡得着觉才有鬼了！ 　　菱素瞧了这两夫妻一眼，也挺识趣的，上了楼。 　　于是这屋子里就只剩下陆遥，苏嫣然两个人。 　　老陆接了杯水，咕咚咕咚惯下，这才嘀咕道：“这店的小吃，好吃是好吃，就是咸了点。” 　　苏嫣然默默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其实，在当下这个社会，两个女孩子凑一起，关系就算是亲些，就算是暧昧些，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女孩子可以和女孩子一起结伴去逛街，去看电影，去喝咖啡，去逛商场，甚至是同喝一杯饮料，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算她们真的是恋人，那也不过是对隐形人。 　　其实老陆不用和别人说，也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苏嫣然就有些好奇，好起奇陆遥为什么，要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陆遥捧着水杯，静悄悄的看着苏嫣然，许是多少猜到了一些她的心思，陆遥抿了抿嘴，轻笑道。 　　“还记得你怀菱素那一年吗。” 　　“嗯…记得。” 　　“那年我和你才高二吧。” 　　“嗯…” 　　“当时，你怀孕里，整个学校都在传，你也因为怀孕的事情，而不得不在家休学一年。”老陆轻声说着，声音轻轻缓缓，还带着一丝丝的沙哑。 　　“说这事干什么。”苏嫣然眨了眨眼，有些奇怪。 　　“那时候，为了保全我的名声，你没和别人说，孩子的父亲是我。”陆遥摸了摸鼻子，却是闷闷的笑道。 　　十六七岁的怀孕，放在当时，那得是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啊？ 　　也是到了后来，等到这两孩子都长大了，老太太这才把菱素接回到家里，身份，孩子他爹什么的，自然也被曝光了。 　　但在那几年里，的确是苏嫣然，在护着她的。 　　“喔。”苏嫣然一下子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跟着便笑：“没什么啊，反正我读不成书，你不同，你可是我们镇上的大才子。” 　　“那时候躲躲藏藏，我挺讨厌的。”老陆笑了笑，目光里多少有些歉意。 　　所以现在…她不想再躲躲藏藏了。 　　苏嫣然缄默，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摇了摇头。 　　“等明天给老太太知道了，她不得把你打死。” 　　这些声名，老太太可在意了！ 　　“有什么关系。”陆遥笑着摆了摆手。 　　苏嫣然轻叹一声，却是有些愁眉苦脸。 　　“可你这样一弄，我成什么人了？” 　　陆遥眨了眨眼。 　　“…你想想，到时候外人会怎么说我。”苏嫣然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辜：“你说我吧，小时候这么野，又抽烟又喝酒又打架的，长大了，不念书，怀孕辍学，就不说了。现在好不容易正常了，结果…” 　　呃… 　　结果嫂嫂这样一个未X亡X人，还没多长时间呢，就被一个收养的小姑娘，轻而易举就寝取了？ 　　这… 　　老陆愣住，她还真没往这方向去想。 　　苏嫣然略略有些嗔怪的瞪了瞪眼，跟着这才吃吃的笑了起来。 　　“算了，没关系啦。” 　　她嬉笑着，又往陆遥身上靠了靠，伸了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反正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一个坏女人！” 　　是啊，苏嫣然就是一个坏女人。 　　“怎么补偿我。”她轻笑着，唇角轻轻点到了陆遥的唇上。 　　“唔…”老陆挣扎…然而不过半秒钟，便已放弃了抵抗。 　　“唔…嗯…到楼上去在说，这里是客厅…” 　　她嘟囔着。 　　话说…她还是男身那会儿，和老苏滚床板的次数，那还真是屈指可数，寥寥几次而已。 　　而现在变成了女身之后… 　　次数，肉眼可见的涨了起来，好像已经超过之前的次数了吧？ 　　长夜漫漫… 　　坏女人和变身女。 　　… 219，压头发。 　　… 　　春宵帐暖，长夜漫漫。 　　绣着龙凤雕花的棉被下，枕着的两个人。 　　有一说一，老苏虽然平时总口嗨，但其实经验也不是很丰富的样子。 　　陆遥就更不用说了，以前还是男身时，就是妥妥的性冷淡，现在变成女身，还未开窍。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暧昧，也没有臆想中的那般旖旎。反到有些生涩，有些膈应。 　　滚床板过程中的对话，大抵如是： 　　“你压着我头发了…” 　　“唔～对不起…” 　　“…起开一些。” 　　“…可是真的好大，好软～” 　　“你是变态吗～” 　　“可能是吧…”几声轻笑。 　　“这是什么…”在被子底下摸到什么了，有些疑惑。 　　“道具啊，前段时间在上泸买的。”轻声回答。 　　“…这，你满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有些微羞。 　　“看片儿学来的。”一本正经。 　　“就不知道学点好的！”微羞微恼。 　　“那不用吗？”一本正经便笑。 　　“不用…太太，太硬了。”有些小结巴。 　　“不用那要怎么做？”轻声在笑。 　　“我…我也不懂。”更结巴了。 　　“用手？” 　　“试试？” 　　“…嗯。” 　　“好大，好软～”轻笑声满足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 　　“你能不能认真点？？”结巴声愠怒。 　　“额…”可是真不太会啊。 　　于是，就是磕磕绊绊，乱七八糟的。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原始的样子了吧。 　　… 　　之后。 　　睡觉之前，打架之后。 　　老苏光着个身子，枕在枕头，若有所思。 　　陆遥迷迷糊糊，却是早已疲惫。 　　“下次我多看些片。”苏嫣然笑着，感觉知识越得不够多的样子。 　　“就不能学点好。”陆遥精疲力尽，翻身都有些吃力，只得可劲翻白眼。 　　“哈。”老苏便笑。 　　以前还是男身那会，老陆还算有些气力，当然那个时候也拗不过她。而现在变成女孩了，更是娇柔。身子软软的，香香的，至于力气，那是半点都没有的。 　　听她笑，老陆就有些不难，瞪了瞪眼。 　　老苏轻笑：“不舒服吗？” 　　…又开始口嗨了。 　　陆遥面色微红，轻轻咳了咳：“…多嘴。” 　　“那下次我注意一些。”老苏一脸正色。 　　仔细想想，两人自青梅竹马的相识，到相恋，到有了孩子，到吵架分开… 　　恍恍惚惚，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唯独只有今天晚上，她俩抱在一块儿的感觉，才像是一对正常夫妻。 　　呃…不对，现在这时应该叫妇妻才是！ 　　大被底下的，一双温香软玉。 　　两人就这样相拥，也没睡，静了静，才听到老苏轻声道：“明天要是…要是妈问起这事，你就说是我提的好了。” 　　想起白天的事情陆遥嗯了一声，跟着又侧了侧身子，嘴里嘟囔着：“应该…应该没事吧。” 　　说是这么说，但她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有那么一丢丢小紧张，忐忑得不行。 　　老太太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了一辈子老师。对老家这边的风评，可是在意得不行。 　　而现在，她们老陆家“收养”来的女儿，搞上了老陆家死去小哥的未x亡x人妻子。 　　想想，就挺…那什么。 　　真的不会有事吗，她自己都有些怀疑。 　　“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勾引你好了。”老苏出主意。 　　“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这是事实！”老陆纠正。 　　苏嫣然就笑，笑得有些得意：“那…不是正好说明我是攻了？” 　　呃…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被将了一军，老陆顿时卡壳，好半晌，这才嘀咕：“都老夫老妻了，还计较这个。” 　　苏嫣然眯眼，就笑。 　　说是不在乎，最在乎的就是你这家伙好发？ 　　“身为老攻的我，以后只能勉为其难，多看一些片，多学一些知识啦。”老苏便促狭的，偷笑 　　“…随便你。”陆遥转了转身，声音低得让人有些听不太清楚，她从苏嫣然那边，扯了点棉被过来。 　　苏嫣然轻轻笑了笑，从她身侧，环腰抱住了她。 　　因为…刚刚那啥过的缘故，两人身上的衣物都不多，温软的肌肤触手可及。 　　温温的，暖暖的，润润的… 　　老苏轻笑。 　　陆遥仍是背对着她，这不老实的手，环着腰，触感轻柔，有些微痒。 　　“…你压着我头发了。”陆遥无奈。 　　“是吗？”苏嫣然就笑。 　　“长头发真麻烦。”陆遥小幅度的动了动，跟着又说：“明天就去把这头发剪掉。” 　　“别！”陆遥就这么随口一说，老苏却是吓了一跳：“你要剪了，我就跟你离婚。” 　　她说得慎重其事。 　　陆遥愣了愣，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离就离。” 　　总觉得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只是那会说离婚，是真吵架，现在说…多少就有些打情骂俏的意思。 　　苏嫣然也笑了，语气顿时怂了起来：“别嘛，我错啦，不离啦。” 　　陆遥就笑，家庭地位啊家庭地位。 　　又静了静，都没说话，静了好一会，苏嫣然这才轻声说：“睡吧。” 　　“嗯。”陆遥揉了揉眼。 　　“晚安。”她又笑。 　　陆遥嗯了一声，又枕了枕，靠着苏嫣然的臂膀。 　　今天晚上这觉，多半会睡的很香。 　　… 　　这一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次日，清晨，菱素一大早，便已睡醒。 　　踢啦着拖鞋，坐起身，裹了个睡衣，就这样进了浴室。结果浴室里边，老陆早早就已经站在那儿了，这会儿正偏着脑袋，龇牙咧嘴，有些痛苦的，正在梳着她的一头长发。 　　老陆的发量很多，又黑，又浓密，梳好的时候很漂亮，像大和抚子，顺顺贴贴，特淑女。 　　不过这时候她显然是刚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异常的蓬松，像海藻。 　　一见菱素，她便忍不住嘟囔，话里话外，多少有些哀求的意味：“丫头，过来，帮帮爸爸。” 　　她头发打结了，怎么梳都梳不开，难受死了。菱素一看，顿时秒懂。她伸手接过梳子，跟着又笑道：“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被女儿这般调侃，老陆也不免脸一红，她轻轻咳了咳，好一会，这才埋怨道：“还不是你妈…睡个觉都不老实的，整天压我头发…” 　　所以说，这狗粮喂得… 　　菱素眨了眨眼，表情格外的微妙。 220，一家之主之怒！ 　　… 　　等洗簌完，下了楼，倒是没看到老太太人。只有老爷子独自一个，端坐在一楼的茶几旁，摆弄着茶具，正在泡茶喝。 　　老人家都这样，睡得浅，醒得也早。 　　陆遥四顾望了望，这才小声问道：“爸，妈呢。” 　　老爷子正慢吞吞品着茶呢，听到闺女问，想也没想，就说：“出去买菜了。” 　　老太太不管是在N市，还是在老家，生活习惯都一样，习惯在每天醒来，去街市买些新鲜的肉菜，然后在散步回家，周而复始，特别的规律。 　　陆遥哦了一声，明知道事情恐怕还没能这么快传到老佛爷耳朵里，但她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妈昨天晚上…没怎么样吧？” 　　她小意试探。 　　老爷子顿时狐疑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虽说自家孩子从小懂事，也没怎么让家里操心。 　　但毕竟是孩子嘛，总会犯错。陆遥每次犯错，都会是这样，可怜兮兮的先跟他试探一家之主的态度，然后，再跟人老太太道歉。 　　“你干啥了你…”老爷子放下茶杯，小声嘟囔。 　　“也没什么…”陆遥眨了眨眼，卖了卖萌，这才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 　　老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自家闺女的表情，满眼都是：“你好骚哦。”的意味。 　　这操作太过了呀。 　　“妈会生气吗。”陆遥轻咳。 　　“你说呢。”老爷子只觉手中杯茶有点烫，他提议道：“要不你跑回N市区？这样也许能留一条命。” 　　呃…陆遥也不说话了，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菱素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可见这对爷俩如临大敌，她也开始有些紧张了。 　　“爸爸，救我！”思前想后，老陆还是决定找外援。 　　老陆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叹出声：“会送双杀的。” 　　菱素：“……” 　　老爷子您这都懂？ 　　陆遥眨了眨眼，又看向菱素：“…丫头，奶奶平时最疼你了。” 　　然后菱素脑袋里顿时闪过三杀的音效。 　　别送了，别送了。 　　她顿时怂了。 　　见闺女这样，老陆顿时骂道：“没出息。” 　　菱素吐了吐舌头，倒是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 　　没办法，这就是老陆家的家庭地位，唯一一个不怎么怵她的，可能也就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小然哥了。 　　三个人凑在一楼，面面相觑，最终也没商量出个什么东西来。 　　人多力量不一定大，而且还有很大可能会送团灭。 　　却在这时，一楼大厅的正门被人用钥匙打开。 　　三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见门吱呀一声打开，然后苏宛凝这个小屁股，屁颠屁颠就跑了进来。见一屋子的人，扯着嗓子就嚷嚷：“拔拔，我饿了。”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老陆揉了揉脸，这才起身，走进厨房给她弄吃的。 　　菱素呆了一会，不知道是怕还是别的什么，自己灰溜溜跑回房间去了。 　　老爷子捧着一壶热茶，一直在嘀咕，“茶烫手啊，烫手啊…” 　　… 　　平时老太太出门买菜，十点多基本都能肥来的。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风有些喧嚣，快到吃中午的时候，也还没见到人。 　　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那些个谣言发酵了呀。 　　这样一来，陆遥的心底愈发忐忑，坐立不安的。 　　磨磨蹭蹭，快到下午一点的时候，老太太这才慢吞吞的，推开了家里的大门，见一楼客厅边上坐着的陆遥和老爷子，她冷哼一声，随手把手里的食材蔬菜，都放了下来。 　　“今天这菜，可真贵啊…” 　　老太太扯着嗓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语双关…反正老陆差点就要上去跪了。 　　老爷子重重咳了咳，又轻轻推了推：“实话实说吧，老妈不会跟你生气的。” 　　老太太柳眉顿时一竖，瞪了过来，老头子顿时又不敢说话了。 　　陆遥眨了眨眼，端过茶水，略显得讨好的递了过去。 　　“妈…你先喝口水，我们慢慢说。” 　　老太太斜睨了一声，冷哼道：“我不渴。” 　　看样子那是真动了气呀。 　　陆遥吐了吐舌头，老爷子回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一时间，气氛有些肃杀，似乎还有句BMG在空灵之中回荡——敌方还有三十秒钟，即将抵达战场。 　　老太太大刀阔斧的往边沙发一坐，又瞪了瞪眼，然后端起茶几上那杯不知道是谁豁过的茶，灌了一口。 　　您刚刚不是说您不可的咩？ 　　老陆捧着杯水，傻愣愣的站着。 　　“说吧。”老佛爷吹了吹杯面的茶叶，然后抬了抬眼皮：“这都什么事？你不是同我说，已经好好拒绝了人家的吗。” 　　陆遥：“……” 　　她眨了眨眼，绞尽脑汁的斟酌措辞，狡辩道：“我有很认真的回了人家啊。” 　　“那你亲小然是怎么回事。” 　　“呃…” 　　“犯得着在人家面前亲吗？” 　　“唔…” 　　“现在是个人都知道我捡了条白眼狼回来，进家门没几天，就开始撬老哥的墙角，你说你，这像画吗？”老太太瞪眼，语气 　　后来回过神来一想，好像确实有些不像话。 　　所以她不吭声，不说话，低头，怯生生道歉：“我错了嘛。” 　　老太太挑了挑眉，一肚子的火，然而再见到这闺女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却一下子就软了。 　　“你…你啊。” 　　这么可爱的小棉袄…老太太又哪里舍得说什么重话。 　　她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手机却嗡嗡的响了。她想也没想，顺手接过，一接听，就听到小陶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韦老师，韦老师，不好辣，不好辣。郑局长听说了昨天的事情，今早打电话问了我，现在他正在气头上，要到你们家去找你，说要讨个说法…” 　　小陶姐的声音太过洪亮，以至于一边的陆遥，老头子，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你…你看你，这都什么事！！”本来都有些气消了，这么一通电话，气又上头来了。 　　陆遥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吭声。 　　挂掉小陶姐的电话，不多时，那位郑局长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221，老太太（1）。 　　郑局长就是小郑哥的父亲，退休之前，是县里边的财政局局长，大小也算是个能人。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乐呵乐呵的寒暄了几句，蓝后说了一会儿登门拜访的事。 　　老太太刻意开着免提，话都让边上的陆遥和老头子听去了。 　　电话挂断，老太太转过头，看了两父子一眼。 　　老爷子本不想送双杀，可看着老太太的眼神，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表态：“老郑这啥意思？” 　　“谁知道啊…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老太太白眼，开始放地图炮。 　　“消消气消消气。”陆遥又识趣的捧过盏茶。 　　老太太瞪了瞪眼，这才终于接过：“等会再跟你算账。” 　　… 　　小镇不大，没多久的样子，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门是开着的。 　　不多时，就见到一对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带着昨晚那郑小哥，就这样走进了门。 　　小郑哥表情还挺催悲的，躲在他妈妈的身后，见到陆遥，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声招呼。 　　郑爸爸是个发鬓已经斑白，戴着一副无边眼镜，笑起来有些含蓄，老学究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温和的一男人。 　　他笑眯眯的在给老爷子发烟，老爷子看了看老太太，这才接下。 　　郑妈妈就有些来者不善的意了，进屋之后，就没有说话，只是偏着头，上上下下打量起陆遥来。 　　那种审视人的目光，多少是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之后便见到那郑妈妈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她拍了拍身旁的郑哥，跟着这才看向老太太，一张嘴，就是在责怪。 　　“我说韦老师，你这样做就不厚道了吧？我家儿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吧？你就这样对他？” 　　老太太斜了一眼，眉头一蹙，倒是没有搭腔。 　　这边老爷子接过的郑爸的烟，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这才忙不迭的站了出来，开口道。 　　“误会，这都是误会。” 　　毕竟都是一个县里的，老陆之前也是个老领导，两家之前早就认识，虽然只不过点头之交，但也算得上说得上话。 　　“误会什么了？”郑太太不满：“你收养那闺女，是叫温娴，是吧？就算她再怎么讨厌我儿子，也用不着编一个这么难听的的借口吧？还喜欢女人…这是韦老师…你教的吧？” 　　郑太太扯高气昂，眉宇之中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多少是有些来势汹汹。 　　见这气氛这般僵硬。 　　老爷子轻叹一声，不说话了，就是在闷头抽烟。 　　郑爸几度张口，但最终还是没能说些什么，轻叹了一声气。 　　闹成现在这般样子，郑小哥一脸的无辜，他略带歉意的瞧了瞧陆遥，跟着又哀求般，叫了一声：“妈。” 　　见儿子这般委屈，郑妈反倒是会错了意，她冷冷哼了一声，跟着又道：“儿子，没事，妈在呢，这次一定会给你讨个说法。” 　　她说着，顿时又看向陆遥，厉声质问道：“你也是，都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孩子，到底还有没有家教了？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回了就是，我们家绝不说什么二话，可现在，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哈？还同性恋呢，电视剧里边都不敢像你这么演，找理由也不知道找个好的…” 　　她跟着又骂了几句，不算难听，还算讲究，文绉绉的。 　　陆遥心底暗暗叹了声气，毕竟是自己惹的祸啊。 　　本来呢，陆遥刚想说些什么，认个怂，结束这事算了。结果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这才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老太太开腔了。 　　“你说谁野孩子呢？我家闺女爱喜欢女的就喜欢女的，关你什么事啊？” 　　陆遥顿时怔住。 　　老爷子也瞠目结舌，人有些懵，下意识的看向老太太，一时间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后边就有些不大管得住。 　　“先不说我闺女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看不上你家儿子怎么了？年轻人的事，你一老太婆管这么多干什么？”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也是几句咒骂，她是老师出身，措辞呢自然也比对方更讲究，骂的那叫一个拐弯抹角，盛气凌人。 　　郑太太顿时语塞，不敢相信的看着，显然还没意识的，刚刚那一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越说越起劲，吧啦吧啦，气势上边丝毫不弱： 　　“在说了，她和小然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她们是自由恋爱。就是喜欢，碍着你什么了？不像你，包办家长，多大的岁数了，还替孩子出头…你儿子三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吗？” 　　旁边躺枪的郑小哥，顿时欲哭无泪。 　　其实他也不想让他爸妈来的呀，就是他妈听说了这事，非要过来的。 　　“你，你…你！” 　　郑太太明显是被气到了，脸涨得个通红，你了个半天，却是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郑爸爸叹了一声，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这郑太太，帮她顺了顺气。 　　郑太太好不容易缓了回来，她瞪了一眼，这才拽过自家儿子，放起了狠话： 　　“行，行啊你，韦老师，本来是想好好说说这个事的，没想到你们一家子都不知悔改，行啊，记住了，我告诉你，你肯定会后悔的。” 　　老太太当然不怵她，哼哼两声。 　　“悔改什么悔改？我家闺女做错啥了，事情都没错？你要她改什么？” 　　倒是有些死不悔改的意思了。 　　老陆微怔。 　　她站在老太太的身后，看着老太太如此这般的…凶猛。 　　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是察觉到自家闺女的目光，老太太回过头来，瞥了一眼，顿时压低声音：“看什么看，你的事，咱娘俩之后在说，别觉得我会这样就放过你。 　　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猛，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 　　陆遥摸了摸鼻子，闷闷笑了笑，这才嗯了一声。 　　… 　　讨不到说法，老郑一家，自然也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 　　等她们一走，老太太顿时瘫在了椅子上，她缓了好几口气，这才颇有些无奈的，瞪了一眼陆遥。 　　“真的是，我这张老脸，都快要让你给丢尽了。” 222，老太太（2）。 　　… 　　老太太对家里严厉，但在县里边的声名，倒是一向不错。 　　她当了一辈子的老师，本就人缘极好，处事公正。再加上人有些热心肠，挺会来事的，所以县上的家家户户，出了些什么问题，什么事，大多也都会有她帮忙的身影，口碑和三观都还挺不错的。 　　也这是吃准了这样，这位郑太太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上门，声讨她们老陆一家。 　　因为他们老郑一家觉得，这事，是老陆一家错了。 　　其实一开始陆遥也是这么觉得的…唔，她真以为她会被老太太逼着，去跟对方道歉。 　　可是现在呢。 　　等郑家一行人离开，老太太反手带上了门，这才略有些疲惫的，坐回到沙发上，轻叹了一声。 　　“我的老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陆遥缄默，却只觉鼻腔酸酸的。 　　老太太似乎余怒未消，站起了身子，进了里屋，不多时，就见她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了一把尺子，依旧是冷着脸。 　　“把手伸出来。” 　　陆遥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默默的伸手。 　　“啪”的一声，尺子在那粉嫩的小手上，拍了一下，原本白皙似雪的肌肤，顿时多了一道红肿。 　　“你啊…”老太太打完，这才放下尺子，看了看手中那道红痕，喟叹道：“疼吗？” 　　陆遥嗯了一声，跟着又摇头。 　　想起自己也曾这样打过菱素的掌心，她便忍不住笑。 　　也许…这就叫做传承，也许，这就叫做一家人。 　　见她不知在想什么，老太太也没个好生气：“挨打了还笑，没心没肺的。” 　　陆遥眨了眨眼，又开始认错。 　　“妈…” 　　老太太终究还是不舍得多说些什么，转身又翻了翻药箱，不多时，就见到她翻出了一小瓶红花油，倒了一点出来，吹了吹，这才同陆遥说道：“伸手。” 　　陆遥乖乖的伸手…心下却是有些恍惚。 　　以前还是男身的时候，可真没这样的待遇。 　　红花油的味道很奇怪，有些刺鼻，呛呛的。 　　老太太已经起了些皱纹，长了一些些茧的手，轻柔的在她手中抚摸。 　　“怎么变成姑娘了，就这么娇嫩了，打都打不了了。” 　　老太太似在感慨。 　　“没事，妈，不疼的。”陆遥嗯了一声，跟着又笑。 　　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瞪眼。 　　“…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种时候自然是萌混过关，一边撒娇，一边求饶。 　　老太太却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错哪了？” 　　呃…这就… 　　老陆仔仔细细的想了想，又斟酌了一下词汇，好一会儿，这才说。 　　“错在不该跟那小啊郑，说我喜欢小然的事？” 　　老太太瞪眼，好一会儿，倒是给她气笑了。 　　“你啊…”她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不是你的错。” 　　哎，陆遥不明白了，那错啥呢。 　　老太太擦完了药，把红花油收起，目光自然而然从陆遥身上移开，声音压得极低。 　　“你这孩子，错就错在，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事情跟妈妈说？怎么了？觉得妈妈会反对你？怎么了，还是觉得妈妈回拆散你和小然，让你真嫁给那郑某某了？” 　　陆遥微怔，一时间竟有些卡壳。 　　“傻孩子。”她叹了声气，摇了摇头，跟着又从口袋兜里，翻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茶几上。 　　陆遥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EVA银行卡，当初交给俩老人，让她们去处理买房子和装修的事情。 　　“你给我的时候，这卡里有差不多一百万。”老太太叹着气：“买房子去了一大半，装修又去了十几，后边只剩个二十万了。” 　　陆遥伸手，拿过卡，抬头看了看老太太，却是不解。 　　“…我和你爸拆东墙补西墙，弄了一些钱出来，补到卡里边去了，不多，三十几万的样子。本来就是想留给你再买一套房子的，结果没想到，小然出息，挣了些钱。”老太太说道，又说：“不过，虽然小然出息了，但我们也不能老拿她的钱。妈是过来人，是知道的，你啊，以后多半还是要和小然继续过这日子的，要是什么钱都拿人家的话，怕以后嫁过去，可要矮人家一头啊。” 　　所以…为什么是嫁过去呢。 　　老爷子装模作样的喝着茶，听着老太太这么说，他也附和了一句。 　　“这是我和你妈最后的波纹了。” 　　陆遥：“……” 　　老爷子，您还是少上些网吧，你看你被二次元都祸害成什么样了？ 　　老太太也被老头子这么一句话给气笑道了，她摇了摇头，跟着这才说：“其实啊，你这样也挺好的。小然…她这么优秀，人漂亮，又能挣钱，对我们孝顺，对孩子也挺好的…现在你呢，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还真怕一不小心，小然就被别人家给拐跑了呢。” 　　丈夫过世，妻子改嫁，虽然名声可能会有些不大好听，但在当下的社会，其实还挺正常的。 　　老太太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陆遥静了静，说不出话。 　　见陆遥不说话，老太太又笑：“你这么一闹啊，人都知道小然…咳咳，那什么，喜欢女人，一般男的恐怕也不敢找她了……这不挺好的吗？” 　　小镇社会性死亡的，可不仅仅只是老陆家“养女”一位的。 　　陆遥看着老太太，一时间五味杂陈，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你啊你啊，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让爸妈省心。”老太太说着，又推了推桌上的EVA银行，卡片上边印着的是明日香的样子，娇俏似火，格外傲娇。 　　“哎。”老太太盯着那卡片，好似发现了什么盲点：“你说小然这么一姑娘家，喜欢看动画就算了，为什么印张银行卡，最后用的还是一个女孩的图案。” 　　说着说着，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该不会之前就是喜欢女孩的吧…怪不得一直不肯跟你结婚。” 　　老太太又开始脑补了，各种发散性思维。 　　陆遥忍不住笑，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声气。 　　“妈…” 　　“嗯？” 　　“放心啦，她跑不了的。”老陆轻笑道。 　　“为啥？”老太太还有些奇怪，不太能理解她们年轻人的事。 　　其实…老苏喜欢的不是女人。 　　只是恰恰，她喜欢的人，变成了女的。 　　仅此而已。 223，过年（1）。 　　… 　　总之。 　　这不过是生活当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吵吵闹闹。 　　转眼已是除夕，春节将至。 　　春节可以算得上是国人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了。 　　在这样一个重要节日里，就算再怎么严苛，再怎么人民富豪，再怎么996的单位，企业，也不敢在这样的风口浪尖当下，克扣假期，克扣福利。 　　可其实所谓的春节，所谓的除夕，也不过是一年当中平平无奇的某一天罢了。 　　日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过节的那些人。 　　老陆其实是一个挺传统的家伙，这一点，随老太太的，既古板，又有些固执。 　　她很在意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仪式感。 　　这一天，一大早，天光才刚刚擦亮，菱素和宛凝，就已经被她从被窝里边叫了出来。 　　“赶紧赶紧，贴窗帘去了。”她板着脸，训斥道。 　　大女儿迷迷糊糊的从床铺上边坐起，一瞧时间，才七点多些。她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困乏得不行，刚想倒下去再眯会儿，结果棉被就已经被老陆给掀了。 　　“窗帘必须要在九点之前贴好，快点起来啦！贴好了你再回来睡！”陆遥这边瞪眼，又轻轻揉了揉宛凝的脸，轻声哄道：“宛凝呀宛凝，春节啦，别睡了呀。” 　　…这差别待遇。 　　菱素翻了翻白眼，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起床，洗漱，穿衣。 　　下楼的时候，苏嫣然也已经醒了，这个时候正在楼下，帮着老太太和老爷子张罗着年夜饭。 　　真的，就是年夜饭，晚上吃的那一餐，可是做的话，几乎可以说是要从早忙活到晚，还挺累人的。 　　“赶紧把窗帘贴了。”老太太从厨房里边探了个脑袋出来，指挥吩咐。 　　“知道啦知道啦！”陆遥应声，从一旁取过春联。 　　联子是前段时间她们上街买年货那会儿买回来的，红底，黑字，字里沾了些金砂，边框用些镶边嵌了起来，看着格外的喜庆的。 　　陆遥又从里屋搬出了个人字梯，挺吃力的样子。 　　菱素打着哈欠，接过春联和双面胶水，琢磨着快点贴好快点回去睡回笼。 　　结果这一贴，竟是花了足足小半小时。 　　贴春联这种东西，看起来是挺简单，做起来倒是挺麻烦的。菱素第一联没贴好，正张联子都快要歪到门边上去了，双面胶和胶水粘得又紧，结果闹得这春联，彻底的废掉了。 　　见到这样，老陆也没多说，而是进了屋，又翻出了另外一套春联出来。 　　当初买--春联的时候，老陆一口气的买了好几幅，当时菱素还有些好奇，这春联一家到底要粘几幅来着的？ 　　…原来是备用的啊，学到了学到了。 　　看老陆这般经验丰富的样子，菱素又不免有些好笑，看样子，老爸以前贴春联时，也没少贴歪啊。 　　好一番折腾下来，春联这才勉强粘好。 　　还没等她喘口气，老太太在屋子里边又喊上了。 　　“菱素，你跟你爸一起，一会儿到神台那边去的烧下鸡。” 　　好嘛…补觉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 　　烧鸡并不是指真的在神台前边烤鸡肉。 　　其实更像是老家的一种…算是神秘仪式般的存在。 　　菱素其实一直都不大能够理解，整个流程大概是这样子的——拿一只汤好的整鸡，摆在一个盘子边上，端到神台前，然后烧香，祈福。 　　据说这个样子的仪式，能让人，同逝去的先祖对话。 　　几个月前老陆“死”掉那会儿，在N市的房子里边，也搞过这样的仪式。 　　…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些事情，又看了看身旁这位出落得愈发愈加漂亮老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如果当时老陆真的死掉了的话，她么现在的她，是不是也只能依靠着这奇奇怪怪的仪式，才能和她对话？ 　　还不一定能够听得见的吧。 　　这样的话，应该会很遗憾才是吧…而且那时候的自己，这么不听话，老陆就算住在神台里边，多半也不会保佑她的吧？ 　　菱素乱七八糟的想着。 　　“想什么呢。”陆遥这会儿刚从屋子里，把大盘鸡给捧了出来，见到菱素在边上走神，赶紧喊过来帮忙：“别发呆了，这挺重的，来帮我扶扶。” 　　“哎。”大女儿乖乖的应了一声。 　　大只整鸡用滚烫滚烫的汤水煮过，金黄金黄的，不过没下什么调料，闻着多少有些膻味。 　　只见老陆略显吃力的把的鸡端上了神台，又点了三只香。 　　仪式还是得走全的。 　　就见老陆从神台桌子下边，翻出了张蒲团，又点燃了三只香，握在手中，表情虔诚的，跪了下来，神神叨叨的开始念一些让人听不太清的话来。 　　…倒也没求什么大富大贵的东西。 　　点完香，拜三拜，然后把香插到香炉里，便算结束了。 　　她刚起身不久，就见苏宛凝也着她的样子，在蒲团边上，也跪了下来。 　　“我也要我也要。”小丫头吵吵嚷嚷的。 　　临近春节了，院子外边瞎玩的小孩子，这两天大多都被大人逮回了家，关禁闭。小丫头没了小伙伴儿，这几天也只能闷在家里，早就已经闲得发慌了。 　　老陆对小丫头一向宽容，也不觉得她在胡乱，只是笑眯眯的替她点好香，跟着又好声好气的教着：“拿香要拿这个地方，小心一点，别被烫着了。一会儿跪在这儿，记得跟祖先许愿，默念，念三次…宛凝这么听话，祖先一定会保佑宛凝的喔！” 　　“这样的吗？”小丫头懵懵懂懂，一板一眼的学着。 　　其实还挺封建迷信的。 　　很快，宛凝拜完，跟着便起身。 　　老陆一把将她抱过，小声的逗她。 　　“宛凝许了什么愿呀？” 　　“宛凝希望长大了之后能娶到拔拔当老婆。”小魔头又开始语不惊死不休了。 　　…真的是童言无忌。 　　陆遥汗颜了一下，又揉了揉这丫头的小脑袋瓜：“跟先祖乱说什么呢。” 　　“先祖能保佑我跟拔拔结婚吗？”小魔头嚷嚷。 　　大概是不能吧。 　　封建迷信的老祖宗们，这么多年来也听过不少愿望了。然而像现在小丫头这般与时俱进还这么新潮的愿望，老祖宗们，估计听得也不多。 224，过年（2）。 　　… 　　等宛凝拜完，陆遥又看了一眼菱素，示意她要不要也拜一下。 　　往年过年，大丫头对这种所谓的仪式，迷信，一向都不大感冒的，陆遥也一直没有勉强，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结果不曾想。 　　菱素这会儿，竟是嗯了一声，又从她手中，取过了三只香，然后很虔诚的，跪到了蒲团上。 　　这有些意外了。 　　陆遥眨了眨眼。 　　菱素动作很快，一下子便拜完，插完香，又坐了起来。 　　见她如此认真，略有些讶异的陆遥，也不免多嘴问了两句：“许的什么愿？” 　　大丫头笑了笑，嘴角轻扬：“不告诉你。” 　　菱素抿了抿嘴，偷偷笑了笑。 　　之前总觉得这样的行径，很封建，很迷信，很无聊，一点都不科学，她一直有些抗拒和排斥。 　　可今年好似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看了一眼神台上边那张词牌，写着“陆家列祖列宗祖德流芳”这样的字眼。 　　她许的愿其实很简单，也很普通。 　　就是希望，陆遥，苏嫣然，苏宛凝，老爷子，老太太，她们一家子人啊，都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的。 　　这应该不是一个让老祖宗有多为难的愿景吧。 　　…… 　　年味其实有的时候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堆砌出来的。 　　等粘好了春联，烧完了鸡，拜了列祖列宗，下午的时候，便有些无所事事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还在厨房里边忙活着年夜饭，累了就到厨房外边的沙发边休息一会儿，碟碟碗碗的菜肴已经堆满餐桌，还在不停的增加。 　　三点多的时候外面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还有小孩子哭哭闹闹的声音。小县城的过年真比大城市热闹得许多，家家户户团聚着，一整条街的商店都没几个开门的，孩子们跑来跑去，烧烟花，等吃年夜饭，年夜饭吃完之后，又扎推坐在电视机前，一家人说说笑笑的，看着春晚。 　　这种时候，春晚好不好看，其实也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能有个理由，能让一家子，坐在电视机面前，就已经足够了。 　　这便是年。 　　不过这两年，小县城的春节前后，倒是多了一些些不太一样的光景。 　　因为政府禁放烟花的禁令愈来愈严格，很多人放炮也慢慢变得开始偷偷摸摸了起来，躲着政府，躲着执法队。 　　小镇的朋友圈上也开始频频能够刷出，执法大队已经走到哪条哪条路了的消息，哪条路属于安全路段，可以鸣炮之类之类的。 　　然后放完鞭炮，紧锣密鼓的就从屋子里边跑出来，用箩筐把炮渣，红纸，全都给扫了，装做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如此这般的光景，这两年倒是愈发愈加常见了起来。 　　… 　　等到老太太和老爷子张罗好了饭菜，大半天的除夕，也就这样过去了。 　　吃年夜饭前，老陆家也是要放炮来着的，老头子连被发现时要缴纳的罚款都准备好了。 　　鞭炮不大，就一小卷，老陆没敢点，最终还是苏嫣然出马，把一卷鞭炮铺好，用火机点燃，便跑回了屋。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鞭炮就已经响完，炮纸将小楼面前的一小片空地，铺成了满江红，远远看去，异常的喜庆。 　　嗅着那刺鼻的硝烟，好似年味一下子就回来了。 　　老太太张罗着一家子回屋吃饭，满满一桌的八碟八碗，有传统的老家菜肴，也有一些近年来随着生活慢慢变好，逐渐出现在餐桌上的各类海鲜，螃蟹，鲜虾，还有一小段烤鳗鱼，也不知道老人家去哪买回来的。 　　老爷子自顾自的酌了些白酒，本想怂恿苏嫣然陪他喝的，结果在老陆和老太太杀人的目光之下，只好作罢。 　　苏嫣然那可是海量，在上泸那段时间常年泡酒吧的货，她酒量一直挺可以的。 　　但自从上次说过了戒酒之后，这么长时间下来，好像也再没见她喝过。 　　之后，便是吃饭。 　　一上桌，苏宛凝便在那儿东夹西夹，什么东西都尝一小口，尝完之后，跟着又皱了皱眉，继续去尝下一样，跟个美食家似的。 　　忙活了一整天，有些饭菜已经凉了，味道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瞧她这个样子，也不免有些好笑，问她： 　　“好吃吗？” 　　听到老太太问，苏宛凝这才抬起头来，甜甜的笑道。 　　“好吃呀奶奶！！” 　　明显的口是心非。 　　老太太很显然不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她，追问道： 　　“哪个菜最好吃。” 　　苏宛凝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吃的了，只能吐了吐舌头，回答道：“拔拔跟我说，今天晚上的饭菜，不好吃也要说好吃才行。” 　　所以说…就这样随随便便把她家老豆给卖了呀。 　　老太太的瞪了瞪眼，陆遥只得讪讪的陪着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年夜饭年夜饭，吃得不是饭，吃的是团团圆圆，仅此而已。 　　… 　　吃完饭已经是傍晚七点有余了。 　　洗完碗，收拾好，一大家子人陆陆续续的又出现在客厅里，各自坐着，或是刷着手机，或是闲聊着，等待着的春晚的开场。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着，屋外又开始响起了鞭炮声，硝烟弥漫。 　　天色不明不暗。 　　一年了啊… 　　陆遥枕在沙发边上，目光盯着电视，心思却乱糟糟的，静不下来。 　　老爷子和老太太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边上开始吵架了，互相埋怨，各说各有理，说着说这老爷子说不过老太太，又开始闷头不吭声，不说话了。 　　这架吵来吵去的，好像也吵了好多年了吧。 　　她笑着。 　　菱素坐在一边，捧着手机正在和李玉婷视频闲聊，聊的大概是今天除夕的事情，零零碎碎的，电话那头李玉婷各种惊呼：“哎哎，我也想去你们老家过年，感觉你们那儿的过年，好有年味啊。” 　　一惊一乍的。 　　有年味吗？ 　　老陆眯了眯眼，可能是因为身在此山中，她倒没觉得今年的年，和往年有什么不太一样的。 　　正在走神间，似乎有一丝细微的呼吸凑过来，她偏过头，一看，是苏宛凝。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丫头已经钻到了她的怀里，蹭了个很舒服的位置，坐下，枕着她的胸。 　　苏嫣然也走到了沙发边，慢吞吞的，挨着陆遥，贴了过来。 　　本就不算宽敞的沙发，一下子好似就变得有些挤了。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不是吗。 　　陆遥便笑，乱糟糟的情绪，莫名的却是静了下来。 　　“晚上要守夜吗。”苏嫣然问。 　　“不守也得等那帮人放完烟花才能睡啊。”陆遥便愁眉苦脸的，垂头叹气。 　　跨年烟火，老家这边能放上一个多小时，噼里啪啦的，根本就睡不着。 　　苏嫣然便笑，挨着她坐的身子，又贴近了一点点。 　　然后就是怀中的苏宛凝，吵吵嚷嚷的推着她：“你靠这么近干什么啊！” 　　吵吵闹闹，却又稀松平常。 　　八点一到，电视上喜庆的音乐，准时响起。 　　陆遥抱着苏宛凝，又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间。 　　自己身为“陆温娴”的第一个春节，就这么悄默无声，平凡的过去了。 　　2018结束了，现在想想，还真有那么一些些的怀念呢。 请假一天。 　　…最近有点身心俱疲，各种意义上的。 　　要个一天假，休息加调整，欠更4+2=6，望天… 　　不知道能不能还得清啊，叹气QAQ。 　　(￣△￣；)(￣△￣；) 　　———————————— 　　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 225，新气象（1）。 　　之后，马上就是2019年了，还有365天就要跨年了，回想起2018年的跨年，仿佛就在昨天一样…雾！ 　　… 　　总而言之。 　　2018年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如果说除夕是除旧的意思，那么大年初一，就是迎新了。 　　2019年的第一天，和平时好似也没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除了隐隐约约若即若离的鞭炮，空气着弥漫着的硝烟味之外，也就是个平淡无奇的早上。 　　只是那渐渐变暖的天气，让人终于开始不自觉的感慨，冬天已经过去，初春已经悄然而至了。 　　菱素这天早上就是被鞭炮声吵醒的，鸣炮的地方好似离家不远，声音很清晰，噼里啪啦的异常喧嚣，扰人清梦。 　　禁放烟花什么的，在小县城这边早就已经成了一纸空文。 　　大丫头迷迷糊糊的坐起，揉了揉略略有些发疼的脑壳，半晌之后这才起身，离床关窗。 　　关窗的时候依稀能够闻到一些些刺鼻的硫磺味，像似老陆当年还抽烟那会儿的气息，有些呛，但并不难闻。 　　老爹变成了漂亮老爹之后，她好似就戒掉烟了…莫名其妙的，就好似忽然有一天开始，就不在抽了，没有啥理由，就这样顺其自然的。 　　想着，她站在窗边，嗅着空气中那些些弥漫的硫磺味道，一时间竟有些怀念。 　　宛凝还在酣睡。 　　当姐姐下了床，这丫头更是扯过棉被，遮住了脑袋… 　　也不觉得闷。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跟着又小心翼翼的扯开了一些棉被，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 　　老一代的过年，讲究个团圆，人情事故，再加上那个时候的生活条件明显不好，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过个年，自然是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用上，喜喜乐乐，热热闹闹，便是年味。 　　而到了当下这个社会，就不太一样了。毕竟物质丰富了，好吃的好喝的，新衣裳什么的，不用过节，也能用上…以至于春节的有些仪式，慢慢的，的确变得有些仪式化了。 　　菱素的新衣服自然是买了的，早在放假前后那段时间。 　　她离开房间，在隔壁空屋里，换好了一身新衣，新鞋，外套等等。 　　还是她一贯以来的假小子穿着打扮。 　　黑色连帽外套，简约且裁剪得体的休闲裤，脚下蹬着的一双洁白的球鞋，看上去，既青春，又充满活力。 　　等换完了之后，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全身镜子，镜子中的自己，仍旧是那般的男生气…只是那越长越长的头发，以及那愈长愈开的五官，终究还是多了些女孩子的感觉。 　　…挺像，当年的老陆的。 　　她眯着眼，一时间记忆竟有些迷糊。 　　等下了楼。 　　老太太和老爷子早就已经起来了。 　　见到菱素，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的起身，笑呵呵道：“菱素啊，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摸口袋，掏红包。 　　菱素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应道：“奶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 　　然后大大的红包，就已经塞到了怀里。 　　这年头啊，移动支付毕竟还是太过于发达了一些，大丫头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过钱了，这会儿摸着厚厚纸红包，感觉还颇有一丝丝的新奇， 　　老爷子也笑着起身，塞了后包，只见他那西装外套的里兜里，满满当当的装着一大沓的红包，至少有二三十个的样子，虽然也没装多少钱的样子，但看着，就是挺壮观的。 　　“你爸你妈呢，还没醒啊？”发完红包之后，老太太又看了看楼梯口，见菱素身后没人，又埋怨道：“大过年的，她们几个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于是便噔噔瞪的上楼，不多时，就听到老太太催促人起床的声音：“起来了起来了，新年快乐啊新年快乐！！别睡了别睡了！！新年快乐啊新年快乐！” 　　然后…隐隐约约的便能听见，老陆不满的哀叹，以及苏宛凝哇哇乱叫的哭喊声。 　　总之，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 　　… 　　真的仿佛就像是一夜的春风来，天气没来由的，就转暖了不少。 　　大约十五分钟过后。 　　老陆率先从楼上下来，正捧着手机在给同学朋友回复新年短信的菱素， 听到脚步声，这才下意识的抬起头。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儿啊。 　　菱素眨了眨眼。 　　从楼梯口处慢慢走下来的陆遥，这会儿穿的一身粉萌粉萌的衣裙，没化妆，好似就抹了些唇彩，但容颜依旧精致。锁骨处和手臂的布料是雪白的纺纱，点缀着蕾丝边的那种，很少女很梦幻，恰好露出了她白皙的肌肤同漂亮的锁骨曲线，下半身则是裙摆齐膝，衬得她双腿修长，既有些肉，但又不至于太细，超好看，比例很完美的那种。 　　菱素看得，一下子就有些口干舌燥。 　　不亏是必秒李玉婷的小姑姑啊，太…太好看了。 　　老爷子这会儿也有些看懵，一双眼睛瞪大贼大，虽说这么长时间了，他多少也有些习惯了儿子被养成了闺女这个事情。可就算是这样，冷不丁见到一袭女装的陆遥，老头子也仍旧觉得有些恍惚。 　　…就这么说吧，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儿子，原来是长什么样了。 　　许是两个人的目光太过热烈，一时间就连老陆这般的厚脸皮，也不免有些微羞。 　　她轻轻咳了咳，跟着这才看向老头子，低低嘟囔道： 　　“爸…新年好？” 　　哎哟哎哟…真的是，心都要化了。 　　老爷子忙不迭的从口袋中，摸出了几个红包，也没数，就塞了过去。 　　“新年好新年好。” 　　“爸，太多了。”老陆嗔怪，又把钱塞回给她父亲，埋怨道：“爸，你也是，就剩那么点私房钱，就不要这么大方了。” 　　老头子摸了摸脑袋，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应付完老头子，又看了看菱素。 　　大女儿这才从惊艳当中肥过神来，她也站起身，腼腆的笑了笑，也道了一声新年好。 　　老陆嗯了一声，本想摸一摸这丫头的脑袋的…结果靠近了这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大女儿的身高，已经比她还要高些了。 　　她愁眉苦脸的，刚想踮脚。 　　结果这边的菱素顿时偷笑起来，没等陆遥踮脚，她已经走到陆遥的身边，弯腰，坐到了她面前的椅子上。 　　这样一来，手呢，自然而然的，就能落到脑袋上了。 　　“爸，新年快乐。”大女儿笑着，眯了眯眼，还用她的脑袋，蹭了蹭漂亮老爹的手。 　　陆遥微微怔了怔，好一会儿这才叹气道：“你这孩子。” 　　嘴上是在埋怨，可笑得却又异常的开心。 　　2019年，初春，迎新，新年新气象。 226，新气象（2）。 　　… 　　又过了一会儿，小丫头苏宛凝，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楼上跑了下来。 　　她穿着的是过年的新衣，一身淡粉红色的小旗袍，梳了个包包头，旗袍上绣了一串串地粉色梅花…梅花小鹿！有点呆萌，有点二次元，即漂亮又可爱，小姑娘本就粉雕玉琢，这么一打扮，更是显得乖巧，要多讨喜就有多讨喜。 　　这丫头好似也特别喜欢自己的新衣服，蹦蹦跳跳的，一下楼，见到了陆遥，便笑嘻嘻的扑了过去，陆遥无可奈何的把她抱着，她搂着老陆的脖子，便笑：“拔拔拔拔，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陆遥捏了捏她粉嫩的下巴，又轻轻的亲了一口她的小脸蛋儿，这才道： 　　“我们家宛凝，最漂亮了！” 　　一副标准的，萝莉控的嘴脸儿。 　　菱素撇了撇嘴，疯狂吐槽老陆的XP。 　　然而偏偏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又有些赏心悦目的味道。 　　漂亮老爹也很漂亮，旗袍宛凝也很可爱，两个人抱在一起，那种柔美…视觉上给人的冲突，就更强烈了。 　　你没看老头子都别过脸去了么，不敢看了么？足以可见这样的场景，杀伤力有多么的可怕了！ 　　磕到了呀！磕到了呀！ 　　这对样一对的“母”女…要是真这样放出去，愿意接盘的，估计能从老家排到N市吧？ 　　至少菱素她呀，是愿意的… 　　这就是她的父亲…和她的妹妹。 　　她心底想着，又忍不住有些犯酸，她小的时候和老陆，怎么就没这么亲呢。 　　现在年纪大了，有的时候亲反倒是有些亲不起来了，不太习惯。 　　她轻叹着，不免有些惋惜，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身略显男孩子气的打扮，心底却是想着：要是明年，还回老家这边过节的话，她也弄套小旗袍穿穿好了…也不知道自己这般模样，穿旗袍，会不会好看。 　　乱七八糟的小心思。 　　… 　　等老太太和苏嫣然也下楼来的时候，时间也已经快到中午了。 　　发完红包，一大家子人又围在餐桌前，就着昨夜的年夜饭，吃了早餐。 　　大年初一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习俗，讲究，南北不一，东西各异。 　　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不同。 　　小地方的大年初一，习惯一大家子同上街，闲逛，与熟人拜年，同庆同欢。老太太和老爷子她们俩个，一大早起来包的那些个红包，就是为了进天准备的，包的钱不多，图的就是一个喜庆罢了。 　　离家不远，大概十余分钟的路程，便是一个偌大的广场。往日这儿都是些中年大妈在跳广场舞蹈，今天过年，更是喜庆，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种浓郁的，喜庆的，如同春晚一般热闹的气息。 　　旁边的一条主干道上，这时零零碎碎的已经摆满了不少烧烤，零食小吃，捧着冰糖葫芦的手艺人也在走街串巷，寻常时候一两快钱的吃食，过年前后可以涨到五块，还卖到脱销，供不应求。 　　老太太教了一辈子书，这桃李早就满了天下。 　　这一路过来，便有不少的男男女女同她打招呼，年轻的有，西装革履人到中年的也挺多。有的应该刚刚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脸上的稚气未脱。有的则是早已成家，带着老婆孩子，驻足停在街边，与老太太攀谈闲聊，异常的恭谨。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这便是老太太这一辈子，替她们老陆一家，撑起来的树荫。 　　这人见得多了，倒有几个嘴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问起了先前相亲的事。 　　老太太顿时黑起脸来骂人，一点都不客气。韦老师这凶巴巴的样子，倒是让那几个学生，各种感慨爷清回，找回了当时还念书的感觉。 　　见人问得多了，老太太索性便把陆遥拎到了面前，主动介绍给那些个学生们。 　　“我女儿，陆温娴。” 　　一边说，还一脸得意的样子，像在炫耀。 　　不擅交际的老陆只得硬着头皮，抱着宛凝当挡箭牌，腼腆且害羞的，同那些个师哥师姐们打起招呼来。 　　两“父女”这一亮相，顿时又是各种萌杀。粉雕玉镯的小丫头，再加柔和善良温润人妻。 　　啧啧… 　　师姐们还好，毕竟同是女性，多少是有些抵抗力，但也仍旧不停的往苏宛凝怀里塞红包。 　　师哥们就不行了。 　　有几个过分的，直接连路都走不动了，假惺惺的围着老太太身边各种嘘寒问暖，各种不愿离开的，就是为了能多看几眼…这司马昭之心啊，连老太太都看出来了，各种不客气的骂，那些师哥们也不愿离开。 　　跟着聊啊聊的，节奏慢慢就开始转火到老郑一家那边去了，有一位师哥就在那儿阴阳怪气的损着： 　　“这老郑也真不是东西，之前还当领导的时候就已经要面子得不行了，现在人都退休了，还把自己当盘菜呢？郑书昂被拒绝就被拒绝了，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讨数法，也不嫌丢人…也不看看郑书昂什么样子，能配得上我们小师妹嘛？你说对不对，小师妹。放心，小师妹，有你师哥在，以后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一边说，一边还挤眉弄眼的，拍着胸脯，特骄傲的保证！ 　　平白无故多了个奇怪绰号的老陆，只觉哭笑不得，但面上的礼貌还是要保持的，只得点了点头，含蓄道。 　　“那…就谢谢师哥了。” 　　声音甜甜的，软软的，糯糯的。 　　一众师哥们顿时心花怒放，各种红包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塞过，那叫一个大方，弄得老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 　　收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红包，辞别了这些热情的师哥师姐们。 　　一家子逛到一家烧烤摊前坐下，这才稍稍清净了些。 　　店家名叫“麻贝”，字典里多半是没这个词，其实是当地土话音译过来的，意思是叫肥姨，从小到大的老字号了。一进店面，就看到胖胖的老太太带着她的儿子，坐在一边，忙碌着，涂料，串肉。 　　“好久没来了。”苏嫣然笑着，熟练的点好了单，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冰箱里边的啤酒。 　　见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陆遥没好气的笑了笑，跟着又说：“行啦你，想喝就喝吧，今天高兴，过年。” 　　苏嫣然怔了怔，迟疑了半晌，这才摇了摇头：“算了，不喝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促狭的笑了笑，压低声音：“答应老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老陆翻了翻白眼，没有理她，而是自顾自的从冰箱里边，翻出了两罐啤酒来。 　　“你要不喝，我自己喝了。” 　　苏嫣然愣了半晌，这才回神：“你你你…犯规啊。” 　　陆遥笑了笑，又打开了易拉罐，满满的酒气，带着一丝丝麦芽的清甜。 　　她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结果似喝得有些急了，猛的咳嗽出声，酒都有些拿不稳了。 　　苏嫣然瞧着无奈，只得伸手接过。 　　酒醺顿时上头，微红的潮意，将那精致的侧脸，渲染得无比的妖冶。 　　“哎…新年快乐，苏嫣然。”她轻笑。 　　苏嫣然微怔，好一会儿，这才轻笑出声：“嗯，新年快乐。” 　　隔着河道，不远处，又开始有人放鞭炮了，噼里啪啦的，带着些许硝烟的味道。 　　陆遥从苏嫣然手中抢回啤酒，又喝了两口，“这酒，有什么好喝的。” 　　苏嫣然抿嘴，不说话。 　　可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看着陆遥把的一罐啤酒喝完，苏嫣然轻笑：“哎。” 　　“嗯？” 　　“新的一年，还请多多指教。”她笑着，笑容摇曳，如浴春风。 227，相册（1）。 　　… 　　很多时候的春节，过年，总是纷纷扰扰的，不得安宁。 　　从初二开始，老太太就带着陆遥，菱素一家人，开始走街串巷，走访亲戚，拜起年来。 　　老太太似乎铁了心的要把“陆温娴”介绍给她的亲朋好友们，每到一家亲戚，便大大方方的把老陆给推出来，得意洋洋的介绍。 　　看起来，还当真是把这个“收养”来的女孩，当成“亲儿子”看了。 　　不…应该是比亲儿子还要亲。 　　还记得以前她还是男身那会儿，老太太对她可是嫌弃得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在亲戚面前提起的时候，也总是一副埋汰的样子，嫌“他”不争气，嫌“他”老蹲家里，不出门找工作…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到处拎着出门见人？ 　　典型的重女轻男！封建思想残余作祟！ 　　菱素随着她俩走了两天，之后就有些不太愿意去了。 　　没办法，老陆太好看了，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衬得她就跟个小透明似的，没什么存在感。 　　这感觉还挺微妙的。 　　有些小骄傲，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骄傲之余呢，又有些微酸。 　　在这之前，漂亮老爹明明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老爹的好。 　　就…挺患得患失的。 　　那种老爹有可能会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伴随着点点失落，点点不安…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总之，小孩子特有的青春期躁动。 　　… 　　转眼就是初五。 　　菱素睡到中午快十二点多的时候，这才起床。 　　磨磨蹭蹭，穿衣洗漱。下楼来的时候，餐厅里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人烟。 　　前两天明明还这么热闹，现在冷不丁的变成这个样子，老实说，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门边贴了张便签，一看就是老陆的字迹。 　　“我和你奶奶下午要去三姨舅的家里拜年，桌上有些吃的，冷了的话，就自己热一下。” 　　又是拜年。 　　叛逆期的孩子撇了撇嘴，只觉得自个儿像是被冷落了。 　　桌子上倒是有几道新菜，看样子是出门前临时做的。有几道倒是她爱吃的，这才让她颇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装了些米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许是觉得一个人吃饭太过寂寞的，她总觉得些不太得劲，索性翻出手机，随手点开个视频，播了起来。 　　边看边吃。 　　啊啊，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她捧着手机，啪嗒啪嗒的给老陆发短信：“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老陆那边好半晌这才回复：“三姨舅留吃饭呢。” 　　又来…又是留吃饭，这几天走了这么多亲戚，有哪家是不留吃饭的？ 　　大丫头撇了撇嘴巴，却是有些不满。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这姑娘的情绪，老陆那边的短信很快又回了过来。 　　“今天走完三姨舅家，明天就不走了。” 　　看到这样的短信，被冷落在家的菱素这才稍微好受一些。 　　她捧着手机笑了笑，跟着起身，收拾碗筷，又把吃剩的菜肴，塞回到冰箱里边。 　　…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的时间太长，到了午睡时间，人反倒不怎么困了。 　　然而虽不困，但人却蔫了吧唧，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她回到房间，坐在桌子前边做了会儿寒假作业。结果写着写着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她叹了口气，索性停下了笔，摊在椅子上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孩童们玩耍时的嬉笑声，声音很尖，隔得老远也能听到她们在笑。 　　自打春节那几天，苏宛凝穿着一身小旗袍去同那些个小男孩玩了一圈之后，原本就是苏宛凝手下败将的小男孩们，这一次彻底把她奉为了女王大人… 　　前边用的拳头，绝对的实力！后边呢又开始用“美颜”，软硬兼施，直接就把这群男孩子们都征服了。 　　总之，绝对的孩子王。 　　听着那些孩童的吵闹声，她垫着脚，探着脑袋从窗户边上看了下去。 　　苏宛凝领着几个小男孩在院子里边跑来跑去，丢摔炮，炸炮竹，玩得不亦乐乎。 　　有的时候还真挺羡慕苏宛凝这熊丫头的。 　　她眯着眼睛在想。 　　躺床上发了会呆，刷了一下破站，却没刷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来，跟着又悻悻的关掉手机。 　　人一但闲下来了，就总会不自主的升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来。 　　她琢磨着，忽的就一翻身，坐了起来，跟着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隔壁…也就是老陆和老苏平时睡的那间房间里。 　　门是关着的…她拧了拧门把，却是没锁。 　　房间还算敞亮，窗帘半遮，透了些光进来，光影交错的。 　　一间屋子如若住的时间长了，那么屋子里边，便随处都是主人的痕迹。 　　衣柜里边挂着几件衣服，有裙子，有内衣，还有几双棉袜丝袜…之前道歉用的女仆装也挂在衣架上子边，菱素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刚刚洗过，上边还有些洗衣粉的味道。 　　用过啊用过啊… 　　菱素不自觉的开始脑补漂亮老爹穿着身衣服的样子，脑袋便有些乱糟糟的。 　　真的是…老不羞啊！老妈是，老爸最近也有些被她带坏的样子，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她嘟囔着，暗暗腹诽，好一会儿，这才将帘子遮上，把这件糟糕的衣物，藏在了衣柜的最下方。 　　…记得奶奶说过，这间屋子，是老陆从小到大，生活过的房间。 　　她在这里读过书，写过作业，打过游戏，可能还创作过一些小说作品。 　　她眯了眯眼，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四处打量了起来。 　　房间半新不旧，一张大大的双人床，上面的棉被没叠整齐，两个歪歪扭扭的枕头东倒西歪，还挺朴素的。 　　有个蚊帐架，但没挂蚊帐，床头柜的小桌子上边，摆着老陆那台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笔记本电脑，这会儿还插着电源，亮着微光。 　　房间的一侧，有张木质的组合柜，柜子看上去很是有些年代了，一些地方的木头已经烂开，破破旧旧，感觉和其他的一些布局，有点格格不入。 　　她走到柜子旁，翻了翻，只见柜子底下，一本泛黄老旧的相册本，压在了箱子底。 228，相册（2）。 　　相册啊… 　　这两年时代发展了，相片这种东西，大多都是存在了硬盘，存在了手机里，已经很难看到相册这种东西了。 　　她颇觉新奇，忍不住翻了翻。 　　第一页，就是“男陆”那张年轻且有些腼腆的脸，特青涩，约莫这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的吧。 　　老陆长得…其实还是蛮好看的嘛。 　　她眯着眼睛在想。 　　年轻，还是男生时，就很像女孩子，呃呃，这话听起来还挺违和的。 　　相册里边有一张照片，是“男陆”靠在门边，量身高的模样。 　　她抬头，四处找了找，果不其然，她很快就房间在门边，找到了“男陆”曾经量过身高，用马克笔画过线的地方了。 　　曾经的老陆。 　　从下往上，写着6岁，10岁，16岁，然后就木有了，一共三横。 　　还挺有趣的，处处都是曾经的老陆，生活过的痕迹。 　　她靠到门边，也给自己量了量，十七岁的自己，已经比十六岁的老陆高了一些了。 　　挺好。 　　她偷笑着，有种奇怪的满足。 　　量了身高，又回到柜子旁，继续翻看相册。 　　老陆真的不太喜欢拍照啊…上镜的照片都是苦哈哈的样子，特别别扭，抗拒，愁眉苦脸的。 　　大概在几页之后，老苏的身影，就开始出现了 　　黄毛，短发，脏兮兮的脸。 　　哎哟…真的是性别不明啊，她忍不住笑。 　　再后来。 　　她出生了…在老陆，老苏的十六岁之后…她，陆菱素，来到了这个世界。 　　刚出生的自己，脸皱巴巴的，特别难看。照片嵌在相册里，旁边还写上了一行标注：菱素，七个月大，乖囡生得真好看。 　　真是睁眼说瞎话，这个年纪，能看得出好不好看的咩。 　　她揉了揉鼻子，只觉得面颊有些微烫。 　　当她出生之后。 　　照片慢慢的竟变得多了起来，底下又有一张还是婴孩时的她，被抱到了门梁旁，量身高的照片。 　　她眨了眨眼，又跑到门边，果不其然在门的后侧，她看到了另外几道马克笔的痕迹。 　　从下往上，一岁，一岁半，两岁，两岁半…密密麻麻的，过段时间就记一次，看上去心细得不行。 　　一直到七岁左右，痕迹就淡了。 　　随着这些照片，这些痕迹，慢慢的，她也开始想起一些些小时候的事情来，点点滴滴，几乎每天都经过的街道，念过的幼儿园，常去的广场，还有剪过几次头发的理发屋。 　　总觉得从这些地方看到自己曾经的记忆，感觉，还是挺特别的。 　　很不真实，很模糊，光影幻秒且神奇。 　　其实老陆那时候对自己也是超好的说。 　　只是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当父亲，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她也不过只是个孩子…真的，十六岁，就跟现在的她一个年纪。 　　有些东西手忙脚乱，那简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继续翻。 　　相册的后半部分，几乎都是全是她年幼时的影子。备注上边的话也开始慢慢变多了起来。 　　老陆…她似乎把这本子当成了她自言自语的朋友圈，乱七八糟的记载着一些东西，或是自说自话，或是在感慨着些什么，有的时候是在埋怨苏嫣然，有的时候是在吐槽学校的老师，有的时候是在埋怨菱素她不听话。 　　…超有趣啊。 　　菱素眯着眼。 　　大概在她四岁的时候，相簿上的她站在一家名叫“小红帽”幼儿园的园子门口。 　　旁边仍旧是老陆歪歪扭扭的字。 　　“…有的时候想想我实在有些不配当一个父亲，我能给菱素的东西太少太少，也没给她做过什么好的榜样。” 　　然后现在父亲当不成了…变成了母亲？ 　　呃…这笑话有点冷就是了。 　　“笨蛋老爹。”菱素好笑的摇头，心情微微有些摇曳。 　　却在这时。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她吓了一跳，顿时把手中的相册，打翻在地。 　　结果，回来的不是老爹，而是苏嫣然，她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菱素，跟着这才笑了笑。 　　“干嘛啊你。” 　　菱素拍了拍胸脯，好不容易缓下了心情，见老妈眼底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她才轻轻的摇了摇头，嘟囔道：“你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呆着有些闷，就到处看看。” 　　苏嫣然喔了一声，也没在意，随口问道：“你爸呢。” 　　“在三姨舅家。”菱素答。 　　“喔。”苏嫣然点了点头，又问：“晚上她回来吃饭吗？” 　　“说是要回来的。”菱素应。 　　“怕是回不来了。”苏嫣然抿了抿嘴，又说：“老家亲戚也太热情了。” 　　她随手把自个儿的外套挂在衣柜边上，偏过头，却是瞧见那本被菱素翻出来的相册。 　　“哎，这相册。”苏嫣然眨了眨眼，顿时认出：“以前经常见老陆翻出来瞧的，没想到这册子还在。” 　　她笑嘻嘻的，伸手把册子取过，随手翻了翻。 　　“…这是你六岁时的样子，哎呀呀，好怀念啊。”苏嫣然眯了眯眼，却是喜笑颜开。 　　“嗯…”菱素微微低着头，那一页相册上的自己，着实不太好看，脸上脏兮兮的，穿着打扮又很老土。 　　苏嫣然偏了她一眼，见她有些扭捏，倒也没在意，只当她在害羞。继续翻页。 　　不多时。 　　一本相册就这样翻阅完了。 　　时间停留在老陆离开老家，去N市留学，停留在她长大之后，一家子搬到了N市的某个瞬间。 　　菱素静了一下，跟着才嘟囔道：“老陆人真好…” 　　苏嫣然斜了她一眼，忍不住好笑：“现在才知道她好啊。” 　　“以前也是知道的。”菱素认真的点头。 　　但是吧，知道是知道，但不太理解。 　　“其实她也没这么好的。”苏嫣然就笑，似乎想起了一些些很久以前的事。 　　“比如呢？”菱素偏过脑袋，满眼的好奇。 　　“嗯…我跟你说，你爸其实还挺变态。”苏嫣然咬了咬唇，跟着，声音压得超低：“她是个腿控，超喜欢丝袜的。又喜欢二次元，特别喜欢看女孩子穿女仆装，还有旗袍，还有内种动漫的COS普雷…” 　　喂，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菱素红着脸，好好的，聊XP干什么。 　　“你爸其实是个挺闷的人。”苏嫣然似乎没看到菱素脸上的红晕，跟着又说：“沉闷，性子孤僻，不太爱和别人打交道，而且超没上进心，得过且过。” 　　…这些东西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缺点啊。 　　想起老爹以前的样子，菱素不自觉的有些恍神，见苏嫣然一脸微笑的样子，她眨了眨眼，终是忍不住问：“妈。” 　　“嗯？” 　　“我以前不听话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很头疼啊？” 　　苏嫣然怔了怔，随后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没有很头疼啦。” 　　菱素稍感安慰。 　　“因为大多时候头疼的，都是你爸。”苏嫣然跟着又说。 　　菱素：“……” 　　挖人黑历史不好吧，喔卡桑！ 　　苏嫣然随手的将相册，塞回到书架里，回头看着菱素，仍是一副走神的样子，她笑了笑，跟着又小声说：“是不是有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你爸的？” 　　被说中了心事，大丫头嗯了一声，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苏嫣然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耻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这么觉得…我就总想啊，我这么烂的一个人，怎么就娶到了你爸这样一个好女人呢。” 　　好吧这段话听起来真让人有些格外的错乱。 　　“所以啊。”她笑着，将放相册的柜子，反手给锁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好了，老是去想过去的事没什么意思…以后对你爸好一点就好了。” 　　菱素扁了扁嘴，觉得自家老妈在偷换概念，但想了想，又忍不住笑道：“妈你也是啊！” 　　“那是当然。” 　　两母女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不住的，咯咯轻笑。 　　… 229，庙会（1）。 　　等一圈亲戚走完，这年才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陆遥本就一届死宅，结果这几天被老太太逼得硬生生的当了会现充，各种走街串巷，几乎可以说是把认得的，不认得的亲戚，都走了一遍。 　　之前听说老陆家收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时，一众亲戚或多或少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只当是老太太老年“丧子”，悲戚之余，好不容易这才寻到的精神上的寄托。 　　然而当见了真人之后，这才发现，传言中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形容，不是谣言，是真的。在重申一遍，是真的如花似玉，是真的很如花似玉，不是谣言！甚至比谣言中的如花似玉，还要更如花似玉一些。 　　老家人很淳朴，但在有些地方上偏偏又固执得紧。 　　之前听说的时候还没当回事，只有在真真正正的见着人时，才会认下这门亲戚。 　　于是呢，这么一圈的亲戚走了下来，老陆收了足足有大几千的红包，各种熟的不熟的平常也不怎么来往的亲戚，也约好了以后多多走动。 　　这就是走亲戚。 　　…… 　　初五过后，整个国家那种颓废，怠惰，什么都不想做的懒洋洋的气氛，随着商家开市，这才总算是淡去了些。 　　开市一般是在正月初五，是中国的民俗，春节期间大小店铺从年初一一起关门。之后到初五，才又一次的开门。初五又叫财神日，商家都很信这些。 　　初六这天，老家会有庙会举办，舞龙舞狮什么的也有，热热闹闹，皆是民俗。 　　前几年的时候老家政府，为了发展小地方经济，推了个旅游项目出来，结果劳民伤财，花了一大堆的钱，外来的游客没吸引多少，还把本就贫穷的小地方，折腾得够呛。 　　没办法，穷地方，能够发展的项目只有旅游。而全国各地，像小县城这样不穷困的地方，数不胜数。各个城市都想发展旅游，又没什么特色有趣的地方，又怎么可能火得起来？ 　　总之就是，经济没发展，倒是一些民俗项目，保留了下来。 　　老爷子这段时间在居委会那边忙活的，就是舞龙的彩排了。 　　传统民俗几大项目里边，舞龙的技术含量是最低的，不像舞狮这些。以前老家还有那种莲花游街的，就是一坨用铁架搭建成的贼大的莲花架子，上边再坐个妙龄少女，就招摇过市…也不知道是在祭祀什么，感觉特封建。 　　近年来也不多见了，因为太麻烦，倒是舞龙舞狮还保留下来了，还挺热闹的。 　　舞龙最热闹的是烧龙，这节目通常保留在晚上。 　　舞狮这东西则是下午就开始了，家家户户的拜年。每当拜到你家门口，还要放鞭炮，讨红包什么的。 　　总之，禁放烟花的条令，又一次成了一纸空文。 　　… 　　其实就算是老家，这般的光景，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了。 　　下午大概三点多的时候。 　　舞狮队抵达老陆家，狮子头是泥塑的，看上去其实已经有些老旧了。皮毛下边遮着两人，听到鞭炮声响，便拼命的往响炮的地方拱去，看着憨态可掬，其实还挺辛苦的，一封鞭炮响下来，炸到脚上身子上也是常有的事。 　　等鞭炮鸣完，老陆这才拿着红包迎了出去。 　　一队人拿了红包，又欢欢喜喜的拜了个年，这才转身，去了下一家。 　　因为鞭炮太响了的缘故，婉凝一直躲在屋子里边，直到鞭炮放完，她才探了个脑袋出来。 　　陆遥笑着拍了拍大腿，那小家伙就“dundundun”的跑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老陆怀里。 　　“一会儿可别到处去玩了，晚上带你去庙会，那儿有烧龙，可漂亮了。”老陆一边说着，一边又用双手，把婉凝这丫头的小脸蛋儿，搓成了各种的不规则型。 　　初六之后，年禧基本上也就过去了，初七开始就有很多人回潮，从农村反回城市，正常上班，继续新的一年的忙碌。 　　老陆虽是无业游民，自由职业者，没什么硬性上班的要求。但看到朋友圈一堆人在哀叹着年过完了，也不免有些心有戚戚。 　　她摸了这么长时间的鱼，等到年过完了之后，又要开始写更新了… 　　想着，她也不免些头疼。 　　人这种生物啊，一但怠惰下来，用不了几天，很快就废掉了。而如若，想要重新拾回以前的那种状态，简直太需要勇气了。 　　不奋斗也许没有未来…但不奋斗，真的很爽呀！ 　　她不禁有些感慨。 　　然而感慨归感慨。 　　热热闹闹的过年终究只是这么几天而已，年过完了之后，生活还要继续，一切都将恢复正轨。 　　老陆的指尖，轻轻揉捏着小丫头的脸，心里想的却是晚上的庙会，一时间，不觉有些恍惚。 　　… 　　很快便是饭点。 　　一大家子人陆陆续续回来，就着剩下的一些饭菜，草草吃了点，便聊起了晚上的庙会，烧龙的事情来。 　　假期结束前最后的狂欢。 　　庙会其实和动漫里边的祭典之流，有些相似，虽其中有些微妙的不同，但总体来说，流程大抵接近。 　　没什么好说，肯定是十一区的祭奠，抄袭我们庙会的。 　　这些就是民俗，有些约定成俗的意味，政府会将一些区域划出来，当做是庙会的举办点。 　　划分出来的区域在这天晚上会变得相当热闹，各种各样各类的小吃，也会出现，晚上还有烧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的节目。 　　等吃好了饭，夜幕降临，外边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种节目，老太太和老爷子见得多了，没多大的兴趣。收拾好碗筷，便回楼上看电视去了。 　　两孩子倒是兴致颇高，从白天那会儿就一直在候着了，现在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天还没黑得彻底，便开始催促老陆老苏，更衣出门。 　　见她俩吵吵闹闹的样子，老陆不免有些感慨，还有些奇怪的小惆怅：孩子终究还是活泼些，而她和老苏，终究还是老了呀。 　　国内逛庙会到是没什么讲究，不像十一区那样子，要穿什么和服，木屐啥的，自然就好。 　　小丫头又换上了过年时的那身小旗袍，包包头没扎，但也仍旧活泼可爱的。 　　出门的时候老陆掂起她抱了抱，小丫头最近应该是长胖了一些，变重了，至少也有个三十五六斤的样子。她才抱一会儿，就有些气喘了。 230，庙会（2）。 　　离开家，步行约十余分钟的样子，很快就到了地方。 　　庙会举办的地方，叫腾飞广场，广场前边的街道，叫云山大道。 　　八点钟，恰是小镇人民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 　　一大家子走在街上，笼罩着缤纷霓虹，光影炫目，随处可见的小吃摊，这个原先宁静祥和的小镇，似乎瞬间增添了无数活力。 　　见到这么多人，苏婉凝早就已经兴奋坏了，蹦蹦跳跳的，拉着老陆，停在一卖糖葫芦的老人家面前，不愿意走。 　　竹签串成糖葫芦，酸甜可口，糖浆浓稠鲜甜，虽是小贩吝啬的劣质糖稀，却也别有风味。 　　老陆给苏婉凝买好，自个儿也要了一串，边走边吃。这裹着红糖的糖果子脆而不腻，一口一个山楂子，咯嘣脆，味道竟然还挺不错的样子。以前还是男生时，她一向不喜这种街边小吃，嫌不卫生，浪费钱，怕吃了拉肚子。现在变成女生，倒没了这些顾忌，她张着嘴，小口小口的咬着，竹签上没几下就只剩下最后一颗山楂，正要下嘴呢。 　　结果看到身边的菱素，却是看了过来。 　　她吃吃笑了笑，然后把最后一粒果子递了过去。 　　“来…张嘴，啊。” 　　菱素红着脸，本不想吃来着的，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家父亲，张了张嘴，这才咬下。 　　酸酸甜甜，味道正合适。 　　菱素咀嚼着，却是忍不住笑。 　　虽然说各地的冰糖葫芦味道其实都差不多，但吃东西这种事情吧，更多的还是看心情。心情不好，吃什么都不对味，味同嚼蜡。 　　可如若心情好了，陪着身边的人对了，再加上有些热闹，有些风景，那么不管吃些什么，味道都是甜的。 　　年假的最后一天。 　　一大家子人走走逛逛，不多时便逛到了划出来烧龙的地方。 　　烧龙的风俗其实各地都有，还挺常见的，具体是什么地方起源，现在反倒有些说不清了。 　　烧龙时会在彩龙的身上装满了烟火，由一群青壮年的男子举着托着，等到了时间，伴随着锣鼓爆竹，之后再把龙身上的烟火点着，彩龙腾跃飞舞，口吐火球，倒也挺壮观。 　　一家子挤到广场边的时候，仪式还没开始，街道旁密密麻麻的早就已经站满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挤挤攘攘，倒是格外的喧嚣烦嚷。 　　和往年不太一样的是。 　　今年，这些个从外地回来的小年轻，尤其是那些个年幼貌美的女孩子们，皆换上了古风汉服。 　　这样的衣服在往日里可能多少会有些显眼，有些特别。 　　但放在当下这样的环境当中，却显得尤为的和睦。 　　“襦裙真好看。”苏嫣然笑了笑，指着那些个扎推的汉服小女生，轻轻感慨。 　　“是挺好看的。”老陆瞧了一眼，也点头。 　　“要是你也穿就好了。”苏嫣然眯眼。 　　老实说，老陆的女装，尤其是古风女装，扮相那真的是一等一倾城。之前女鬼小唯的打扮，就已惊艳了无数人。 　　如果要是正经来一次古风女装，还真不知道是何等绝色了？ 　　老苏忍不住开始恼补，一双眼睛色眯眯的。 　　一旁的菱素“嘁”了一声，很是有些鄙夷的瞧了瞧一旁的老妈。 　　总觉得，自家母亲原先那冰冰冷冷，冷傲孑然，高岭之花的形象，在这几天的时间，已经全都消失殆尽，半点不剩了。 　　不多时。 　　烧龙的吉时已到，相传这龙啊，一但烧了之后，当年便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当然这不过是迷信罢了。 　　很快便有人开始点火，一时间龙身上都是烟火，明晃晃的，异常的耀眼。 　　人群顿时有些沸腾，喧闹了起来。皆是想往前边挤去一些，好能看清烧龙身上的烟火。 　　“婉凝。”见到这般，陆遥不禁叫了一声，生怕这小丫头被人群冲散了。 　　好在菱素机灵，一个侧身，便把自己妹妹护在身后，且拉住了她的手。 　　陆遥这才心下稍安。 　　结果这刚松一口气呢，身后不知是谁推了她一下，她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 　　而人虽没摔，脚却崴了一下，她有些吃疼，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身后的苏嫣然第一时间已经伸出了手，把她扶住。 　　“怎么了？”苏嫣然低声问道。 　　“崴脚了。”陆遥咬了咬唇，只觉这具“女孩子”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脆弱，就是这样轻轻崴了一下，疼痛却如钻心一般。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嫣然埋怨着，眼底却满满的，都是心疼。 　　菱素和婉凝被人群挤到了外边，找不到两大人，心下不免有些着急。 　　苏婉凝哇哇的喊：“拔拔，麻麻。” 　　然而这会儿实在太过吵闹了，再加上烦嚷的礼炮声，小丫头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多远。 　　就在菱素摸出电话，刚想给两大人发短信的时候，小丫头却忽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后指了指前方。 　　菱素微怔，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跟着…就看见。 　　人群之中的老苏，缓缓的蹲下身子，双手横着抱住了陆遥。然后见她，也没怎么一使劲，就把瘦弱纤细的老陆，一下子，抱了起来。 　　被抱的陆遥，卷缩着个身子，双手环着苏嫣然的脖颈。 　　这是什么… 　　吗的，是公主抱啊！！ 　　菱素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有种想拿出手机，把眼前这一幕，拍下来的冲动… 　　怎么说呢。 　　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浪漫。 　　真的是… 　　眼见她俩也终于挤出了人群。 　　婉凝叫了一声，刚想跑过去。 　　结果身后的姐姐，却一把拽住了她。 　　“…让她们两个人，独自呆一呆吧。” 　　她其实也有些酸，也有些小小吃的味，但这个时候，真的，不大好去打扰她们两个人。 　　小丫头眨了眨眼，喔了一声，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让拔拔麻麻独自呆一呆，但她还是很听话的，没再出声。 　　祭典这个时候也已经接近了卫生，远处开始有烟花升腾了起来，然后炸开，发散成光末。 　　… 　　广场旁，花圃边。 　　苏嫣然托着某个人的脚丫，轻轻的揉着。某人脚掌既小巧又精致，皮肤白皙，似乎能隐约看到上面的血管，捏在手中，异常的柔软。 　　“哎。”苏嫣然忽笑。 　　“怎么了。”陆遥偏着头，一张小脸藏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身后是被烟火划亮的，明媚的夜空。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啊？”苏嫣然抿了抿嘴，却是忍不住的笑。 　　老陆的脸顿时红了个通透，静了许久，她才偏了偏头，轻声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分谁嫁谁谁娶谁…有意思吗？” 231，恢复正轨的生活。 　　… 　　回到N市这边已经是初八的下午了。 　　年刚过去没几天，N市的生活，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张灯结彩的红布大多数也已经摘了下来，再也看不到所谓的年的痕迹，一切已然如固。 　　这便是冷漠滴大城市。 　　老陆刚来N市生活那会儿最不习惯的就是这样人情冷漠，对门不相识，街坊邻居莫名疏远，让她格外的不适应。 　　后来呆的时间长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生活节奏快嘛嘛。 　　也难怪当下社会这离婚率会高得这么离谱，没办法，生活节奏太快了。 　　就算是同在一座城市里，同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可如果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累…一天下来，连个面都见不到，一起吃饭都是个奢望。交流什么的都是在网上，谈恋爱跟异地恋似的，这样的话，感情能维系得了，才有鬼了。 　　老一辈的家庭，为什么和谐有爱的两口子这么多。是因为那会儿的物质还没现在这么丰富，那会儿也没辣么多的女拳大师…更多的还是因为那时候的家庭，是总有一个人在默默付出，维系，一个在外辛辛苦苦，一个在内张罗着家里的大小事宜。 　　组建起来，才是一个家庭。 　　而不像是女拳所说的那样，做家务就等于丧失人权神马的。 　　… 　　回到N市，还没等喘口气呢。 　　一大堆琐碎的，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情，便已接踵而至。 　　首先是菱素马上就要开学勒，新的一年，学杂费，校服费，资料费等等，钱倒是其次，就是，颇有些麻烦。 　　二楼的装修队这两天也开始复工了，忙活了这么些时间，房子也已经装修得初具雏形，就这样的进度继续进行下去，那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二楼也就差不多能够住人了。 　　还有就是婉凝的念书问题，这丫头最近回了老家之后，和同龄的孩子玩耍了这么长时间后，慢慢的也解开了心结。勉强算是答应了，等年过完了之后，就到附近的幼儿园去念书，等到下半年，新学年开始，就可以顺利过渡到小学去了。 　　一切的一切，好似慢慢的，都回到了正轨上。 　　… 　　婉凝的幼儿园的事情，是李玉婷爸爸帮忙找的关系。 　　说是寻关系，其实也不过是帮忙问了一声而已。 　　自打2012年大大上台，八项规定问世，走后门送红包找关系的现象，其实也已经慢慢开始变得很少很少了。 　　当然一些腐败现象一时间还很难杜绝，但很多事情，确实是在向好的方向在发展着的。 　　慢慢变好的种花家。 　　托关系找的幼儿园就在她们住的冶炼厂小区的附近，开电车的话几分钟就可以到了。 　　和幼儿园的老师谈好婉凝入学的问题之后，为了表示感谢，老陆特意请李玉婷一家恰了个饭，就在小区边上的梦之岛里。 　　寒假放到今天，也快一个多月了。李玉婷和菱素这对好姬友这么长时间没见，一到线下，顿时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苏嫣然在家没事做，自然也跟着过来蹭饭了。 　　李玉婷爸爸自是又被老苏的颜值好生惊艳了一把，顿时各种的感慨，显得莫名的殷勤。 　　不过好在李玉婷的妈妈也跟着一同过来了，场面还算能够控制，李玉婷爸爸在经历过“陆小姑姑”颜值冲击之后，对美女的抵抗力也增加了不少，也没出啥洋相。 　　再加上老苏的气质实在是太过生冷不近了，漂亮虽漂亮，但总觉得相处起来特有距离感，亲近不起来。还是小姑姑好，漂亮得就跟邻家少女似的，一眸一笑，都带有一种特别的，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的温柔在。 　　所以买单的时候，李玉婷爸爸的大男子主义还是忍不住作祟了，陆遥说好要请客，结果最后还是李玉婷的爸爸开的钱。 　　真不愧是李玉婷工具人的爸爸，这工具人的属性，真有些一脉相传了。 　　吃完饭，下了楼，天色已经不早了。 　　恰逢堵车，一辆辆仿佛被锈住了的铁积木，整整齐齐的码满了四排车道，红尾灯一串连着一串，车主也都在狂躁着，糟心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充斥着一种大城市特有的热闹与喧嚣。 　　堵成这样，老陆自然是拒绝了李玉婷爸爸开车相送的邀请，告别之后，一家人，这才散步回家。 　　回去的路上，却显得有些漫长，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头。 　　走了一小会儿，婉凝似乎有些累了，嚷嚷着要抱抱，陆遥也好脾气的蹲下身子，把她抱在怀里，笑着哄。 　　“过几天就要去幼儿园了，记得你答应拔拔的事情嘛。” 　　“记得。”小丫头双手环着老陆的脖颈，却是笑嘻嘻的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要听老师的话，不能打架，要懂礼貌。不能随随便便欺负人…” 　　还算是把话听进去了。 　　菱素跟着边上，看得不免有些犯酸，嘟着嘴，小声道：“我也想要抱抱。” 　　本是一句埋怨，声音说得极小，结果却不小心被一边的苏嫣然听了去。 　　“要不我抱你？” 　　老妈子挑了挑眉，略有些促狭的笑了笑。 　　菱素不自觉的想起描绘上的那个公主抱，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 　　“还是算了吧。”她嘟囔，摇了摇头。 　　老苏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勒。 　　… 　　回到家已是晚上九多了。 　　老家还有些事情没忙完，老太太和老爷子还留在县城里边，等过完十五，在挑时间上来。 　　一时间小屋子莫名的就显得有些空旷。 　　回到家中，打开电视，有了声音，一家子人扎推看了会无聊的电视节目，这才各自散去，各做各的。 　　菱素准备就要开学了，这寒假作业还没做完，这两天几乎是一着家就开始疯狂的写，各种各样的卷子，复习题，玲琅满目。 　　婉凝捧着个手机，蜷在沙发上，王者荣耀战得不亦乐乎，各种喊打喊杀的，真不知道这种性子，去了幼儿园，老师能不能管教得了。 　　陆遥这两天终于把更新捡了回来，摸鱼摸了这么长时间，在久违的打开文档的时候，码起字来时，竟有些生疏卡顿，怎么写怎么都不太对劲。 　　她写写删删，时不时咬一咬手指头，眉头拧得皱巴巴的。 　　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232，你养我啊？ 　　…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黄，散着一种淡淡的，暖洋洋的暖色，恰到好处的将一家子人都笼罩在其中。在这样的光线下，就算什么都不做，或者是各做各的，也依旧会觉得异常的温馨，让人身心无比的放松。 　　陆遥，菱素，婉凝她们三个人，好似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平平淡淡，无所事事。 　　这便是她的家，她的家人们。 　　苏嫣然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觉得自己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弯腰，起身，走到了菱素身后，跟个正常家长一样，在盯着她写作业。 　　菱素自然是意识道了。 　　她没抬头，就是小幅度的让了让身子，好让站在身后的老苏，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五分钟过后。 　　“看得懂吗？”菱素问。 　　老苏摇了摇头。 　　然后菱素笑了笑，指着其中一题：“不会啊，那我教你。” 　　苏嫣然：“……” 　　老母亲的威严顿时扫地啊。 　　陆遥看似低头在码字，注意力可全都在这边的。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揶揄讥讽道：“你可够了啊，别给菱素添乱了。” 　　别说苏嫣然了，老陆当年念的是文科，成绩还算不错。可这会儿让她再去看菱素写的那些东西，她都不会。更别说老苏了。就她高中勉强毕业，读个技术学校也读不完的水平，又怎么敢去挑战高中时期的难度知识啊？ 　　人类的这一生，恐怕知识储量最丰富的时间，就要数高中了吧？高中过后，就直线下滑了。 　　被菱素这么一呛，老母亲顿时灰溜溜的跑回到陆遥身边。 　　菱素停下笔，偷偷笑了笑，看了一眼委屈巴拉的母亲，却是莫名有些感慨。 　　怎么说呢… 　　如果硬要说她有多喜欢学习吧，倒也没有，毕竟是这么枯燥的东西，又有几个孩子能忍受得住？ 　　只是在两个人关系不好，还处分开阶段时。 　　菱素就总在想，如果她能够听话一些，如同她能够学习得好一些，如果她能在更好一些… 　　她的父母，会不会就不分开了。 　　这只是一位孩子，在这种时候，所能做的全部了。 　　幸运的是。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的母亲肥来了。 　　她们一家…嗯，整整齐齐的。 　　相聚在一起的时候，虽偶有埋怨，指责，或是闹些小情绪什么的。 　　但终究还是在一起了，不是么。 　　她觉得还挺满足的… 　　有的时候，一个孩子所想要的并不多，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世界，就已经足够了。 　　… 　　苏嫣然在菱素这边讨了个没趣，倒也没在意，跟着又跑到了老陆身边，坐下，见老陆神情专注的盯着电脑，她又开始不老实起来，一双手，开始搂向了她的腰。 　　老陆还在磕磕绊绊的，憋着小说。 　　断更了快两个星期的样子，之前写的什么内容，现在也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 　　有过写东西经历的同学应该清楚，写东西着实是件挺需要专注的事情。 　　本来刚有些灵感的，结果苏嫣然那一双手，就已经环了过来。 　　好吧…好不容易的那一丢丢灵感，一下子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回头，瞪了瞪眼。 　　苏嫣然就笑，身子就这么随意一搭。 　　“你写，我抱着你就好。”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的不真实呢？跟男孩子骗女孩子那什么名言一样…我就蹭蹭，不进去。 　　真不是进去吗？ 　　骗子！ 　　…话说当年自个儿是怎么被老苏骗到她家去的呢。 　　嗯…有些记不清了。 　　陆遥红着个脸，很想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细腰处痒痒的，若有似无的温热的呼吸，在颈间细细摩挲，直搔到了心里头。 　　“…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她回头，瞪了瞪。 　　苏嫣然一脸的无辜：“…哈？” 　　她什么都没做啊。 　　陆遥瞪了瞪眼，跟着又轻轻一推。 　　“到那边去，我写字呢，没看到吗？” 　　看自然是看到的，可就是不愿松开。 　　苏嫣然咧了咧嘴，小动作停了些，然而没几分钟，她又开始故技重施，指尖轻轻撩起老陆腰间的衣服，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别写了。”她放缓声音，“这么晚了，不累么你。” 　　“不写吃什么，你养我啊？”老陆翻了翻白眼，这文看样子是写不了，索性就耍赖。 　　许是早就在等这句话了，苏嫣然眯了眯眼，跟着很快道。 　　“我养你啊。” 　　声音平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随意，但却透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笃定在。 　　老陆心一暖，嘴上却傲娇。 　　“你养得起么你。” 　　这死穷鬼。 　　说到这个，她倒是有些好奇，想了想，又转头问。 　　“你在上泸，那个工作室里工作，做那个模特，一个月到底能拿多少钱？” 　　当初她赌气出走，去了上泸，一走就是好几年，这几年来，她们两个人之间的，闲谈的次数并不多。 　　而陆遥也不是那种喜欢去八卦别人过得怎么样的性格。 　　所以这个问题，也一直没问。 　　老苏偏了偏头，想了想，这才回答。 　　“看提成来的，有活多，赚得就多，活少的话，其实也没几个钱。” 　　她说着，掰了掰手指头，跟着又道：“多的一两万有的，少的话八千也有，算是工作室给我的保底。” 　　她一边说，一边又把手机翻出来，把工资条亮给陆遥看。 　　陆遥眨了眨眼，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 　　“…能有这么多？” 　　老苏在上泸过得一向寒酸，还时不时会问她拿钱什么的，本以为她挣不到什么钱呢…没想到，这工资居然不算低的？ 　　倒也正常。 　　上泸毕竟是华夏国内，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生活成本就挺高的。苏嫣然也算是天生丽质，颜值相当能打。平时当一当平面模特，拍一拍写真之流，也能赚上不少的。 　　不是有人说过么？上泸一个月2万，过得还不如狗呢… 　　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夸张和过分，但也足以证明，这个被称为魔都的城市，生活成本，是有多么的可怕。 　　“这么能挣钱，怎么还老问我拿钱。”老陆便有些不满。 　　苏嫣然喔了一声，却是促狭的笑了笑：“我那时候，就是想看看你给不给嘛。” 　　作！就可劲作！ 　　老陆翻了翻白眼，小情绪又开始有些控制不住了，哼哼两声，便不在理她。 　　许是察觉到了自家丈夫的不满，苏嫣然笑着，又往她身边凑了凑，略略有些贪婪的，嗅了嗅她身是上的味道。 　　“钱我也没乱花嘛。”她委屈，小声，算是求饶加认错。 　　“那钱呢。” 　　“存着了。” 　　“存在哪？” 　　“银行里。” 　　“有多少。” 　　“养你够，但娶你还不够。”她就笑。 　　“嘁。”老陆瞪了瞪眼，一脸的嫌弃。 　　… 　　一旁本就心不在焉，做着作业的菱素也不免翻着白眼。 　　老妈回来了，是挺好的，可能不能别这样…天天有事没事，就在边上秀恩爱啊？ 　　真的是… 　　齁得慌啊。 233，男陆和女陆！ 　　很多作者通常都喜欢在夜半更新。 　　倒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又或者是因为夜深人静时，比较有灵感之类的奇奇怪怪的借口。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懒！ 　　就好像是暑假作业，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去做一样。总想着暑假还有这么多天，结果一不留神，一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人都是会有些怠惰的！尤其是对于自由职业者来说！无人管制的结果，很多时候就是放纵。 　　玩玩游戏，逛逛论坛，吃吃东西，看看小电影… 　　陆遥还记得自己先前呆过的一个小说网站，全勤的计算时间是在第二天的凌晨六点。然后细心的读者就会发现，这个网站绝大多数的作者，不到凌晨六点前，都不会更新的！ 　　也是挺真实的。 　　… 　　伺候苏宛凝这个小家伙把澡洗了，又督促菱素把剩下的作业写完，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把两孩子赶回到次卧，又匆匆洗了个澡，回到主卧这边，这才终得片刻清净。 　　老苏躺在床边，穿着清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抱着棉被，若隐若现。 　　见陆遥端坐在电脑桌前，她打了个滚，忍不住问道：“你还要写字啊？” 　　陆遥嗯了一声，又敲了敲键盘，头也不回：“你先睡吧，一会儿我到客厅里去写，不吵你。” 　　说罢，又敲下了几个大字，笔记本自带的键盘是内种静音键盘，敲下去的声音闷沉的，几乎不会扰到人睡眠。 　　这便又是这家伙细心的地方了。 　　房间里的房灯没开，只余一盏雪亮的台灯，摇摇曳曳的照着室内，将老陆原本纤细娇小的身影，印在了墙上。 　　苏嫣然闷闷的应了一声，跟着又道：“我等你写好吧，写好了再一起睡。” 　　说是这么说，然而这话刚一说完，就已经连打了两三个哈欠，人早就已经困乏得不行，枕在床边，昏昏欲睡的。 　　陆遥瞧了她一眼，忍不住有些好笑，但也没有多说，只是随口道了一声：“随你。” 　　苏嫣然脸蛋朝下，PIA地到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么，见老公根本不搭理她，她又猛的抬起头来。 　　“哎老公。” 　　这句“老公”喊得，又嗲又魅。 　　老陆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又没好气的瞪了瞪眼。 　　“干嘛啦…” 　　话虽是埋怨，但其实还是有些小心虚的。 　　可能对于一些没啥“夜”生活的小年轻来说，啪啪啪，滚床板好似是件相当神圣的事情，有多少人曾幻想过当有了对象之后，能够来一场酣畅淋漓…嗯，你懂的。可对于一对多年的老夫老妻，甚至把某种生活都叫做“交公粮”老人家而言，这类事情…其实挺尴尬的。 　　生活中实在是太多太多烦嚷琐碎的糟心事，有的时候忙了一天回家，XP什么的都被磨光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搞这种情趣？ 　　见老陆这般样子，苏嫣然却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你至于么你。” 　　“至于。”老陆一本正经，敲着键盘：“我要更新呢，读者老爷等着要看呢。” 　　“少更一天读者们也不会介意的吧。”老苏又笑。 　　“在意的啊。”陆遥瞪眼，不满。 　　“你都断更了这么多天了，再多一天也没关系呀。”她又开始蛊惑人心，声音拉得愈发愈加的妖娆。 　　挺蛋疼。 　　话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挺微妙的。 　　变身之前，两人关系不太好，所以对于滚床板这个事情吧，有的时候还挺看机缘巧合的。 　　触发这样偶然事件的先决条件有很多，首先是老陆和老苏两个人心情要好，两个人都要有滚床板的念头…才是。 　　其次呢，菱素和宛凝都不在身边，老太太和老爷子也不在，这才有那环境。 　　有的孩子之后，这种独处的机会，简直是太少太少。 　　以至于两个人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交往当中，滚到床板上的几次，简直是屈指可数。 　　那个时候，绝大多数…咳咳，也都是老陆主动的。 　　毕竟是男孩子嘛。 　　而变身之后…嘛。 　　兴许是老苏到了三十如狼的年纪，所以很多时候基本上都是她主动了，主动看小电影学技巧，买些助兴的道具神马的。 　　攻受顿时逆转！ 　　反倒是老陆，看上去就像是个被迫交“公粮”的娚孩子，每次都是半遮半掩的，羞涩得不行。 　　老苏从床铺边上爬起来，然后从边上拽过一张椅子，就这样妖妖娆娆的，端坐老陆的身边。 　　“别写了嘛…” 　　“要写…”陆遥头也不敢回。 　　以前还是男身那会儿，就算是天时地利，好不容易碰上一两次的滚床板的机会，结果老苏每次在床边，那都是高冷得不行，和她平时一样，清清冷冷的。 　　然而现在不同。 　　就那种…眼波如丝，魅意莹莹，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一种主动的，妖娆的… 　　…看看，你还说你不是蕾丝边？骗谁呢。 　　老苏咯咯笑道，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嘴上腻了吧唧的，笑嘻嘻道： 　　“你就跟读者们请个假嘛。” 　　“…什么理由？”陆遥闷闷的应了一句。 　　“…交公粮呀。”她嘻嘻笑道，继续勾引。 　　“乱七八糟。”老陆瞪了瞪眼，好一会儿，这才嘟囔道：“给我尊重一下读者啊！快点跟读者老爷道歉啊！！” 　　虽然感叹号很多，语气也很强硬，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老陆嘴里说出来，就总让人觉得有些软趴趴的，一点都不凶。 　　“行吧。”她好似很惋惜，摇了摇头，片刻后，这才坐直了身子。“那我就等你写完吧。” 　　老陆哭笑不得，瞪了瞪眼，但还是强行缓下了心情，继续码字。 　　大约六七百个字的样子。 　　要是思路通畅的话，一会儿就能写完。 　　可苏嫣然在边上，时不时作个妖什么的，又怎么能静下心。 　　“哎哎，老公老公，我最近好像有些掉头发。”她笑着，摸了摸自己一头长发，顺带又将发带解开，跟着，乌黑的发丝倾泻而下。 　　那种淡淡的，散发着女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的味道，让人如痴如醉。 　　变成女生之后，老陆那浓密的长发里边，也经常能够嗅到这种味道。 　　很特别。 　　每个女生的身上，都会有着类似，但是细细分辨，却又截然不同的味道。 　　例如宛凝身上，也有，奶香奶香的。菱素身上也是，很清淡，很清爽。 　　但这些，和苏嫣然身上的，却都截然不同。 　　曾经身为男性的记忆…在这样的味道刺激下，却是陡然间苏醒过来。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呀，XP至死，也终是死性不改！ 　　苏嫣然此时还没注意到老陆的心跳开始加速，她倚在老陆身边，百般无赖的拎过口红，又在唇边上抹了抹。 　　这抹艳色，就像那摔开了的胭脂扣。 　　老陆慢慢的和上了笔记本，一双手…破天荒的主动环上了苏嫣然的腰。 　　苏嫣然这才注意到了。 　　她抿着嘴，声音很黏，还有些烟嗓子，似轻似重，忽远忽近的飘着：“怎么啦。” 　　很…色。 　　涂着胭脂的红唇，披散开来的长发。 　　两个人抱着抱着，就抱到了床铺边上，滚了上去。 　　苏嫣然娇笑。 　　“难得喔！” 　　闭嘴！ 　　老陆红着脸，却是用嘴，堵住了她。 　　大禁言术。 　　莫名其妙的主动。 　　“等，等一下。”苏嫣然含蓄的笑道。 　　“干嘛…”老陆低低问了一声。 　　“东西…东西没拿。” 　　东西自然是道具。 　　陆遥：“……” 　　恼！！这家伙无论是什么时候，总能让人意想不到的生气啊！！ 　　她报复式的把对方压在自己的身下，虽然自个儿的力气不如老苏，但被压在身下的老苏，显然是不舍得用力，怕是伤到了她。 　　“今天不用道具！”老陆瞪着眼。 　　“是吗？”就听到老苏咯咯的轻笑，乐得不行。 　　之后… 　　之后就是，做了个爽。 　　不能再写辣！！ 　　… 　　总之，长夜漫漫。 　　那啥过后的人啊，总会有一段时间脑袋特别的清醒，理智。看破了一切，看穿了世俗，仿佛世间的万物，都变得不再重要。 　　俗称，贤者时间。 　　初春的长夜仍有些安静与寂寥，月亮薄淡的挂在空中。深夜的黯淡和月亮浅薄的光，混杂交融形成大抹大抹的浅灰色。 　　室内的灯光昏沉，窗帘紧密，床头的黑色正在悠悠晃晃。 　　贤者时间里，老苏枕在了床边，懒洋洋的舒缓出一口浊气来。 　　老陆又坐起来，坐回到了电脑桌边，继续更着那她写不完的章，背影在窸窸窣窣的灯光映射下，显得格外的纤细。 　　“老陆。” 　　“嗯？” 　　“问你个事。” 　　“怎么了？” 　　“做这事情，你觉得是男的时候爽一些，还是女的时候爽一些。”然后就听到苏嫣然语出惊人。 　　老陆：“……” 　　为啥贤者时间里，你这家伙还能这么污的？ 　　这便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了吧。 　　她挠了挠头，左右为难了许久，这才小声道：“都差不多吧。” 　　…其实还是当女孩爽一些，真的。 　　她没好意思说罢了。 　　然后老苏就咯咯直笑。 　　“真好。” 　　陆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眯着眼继续盯着荧幕，转移注意力，可实际上心乱如麻，字是一个都写不出来的。 　　她哀叹了一声，只能默默跟读者老爷道了一声歉，跟着又说：“那你呢。” 　　“我什么？”苏嫣然奇。 　　“…你是更喜欢男生的我，还是更喜欢女生的我。”陆遥摸了摸鼻子，这问题多少有些哈滋卡西了。 　　“呃…”苏嫣然盯着她的侧脸猛瞧，疑惑着到底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会不会是什么新型送命题呢。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轻声道： 　　“我觉得跟女孩子的你做比较舒服一点…” 　　陆遥：“……” 　　谁TM的问你的舒不舒服了？ 　　“蕾丝边！！”老陆瞪眼，忍不住骂。 　　“啊，没办法。”老苏嘻嘻笑着：“蕾丝边也是你害的。” 　　你看你看，又开始甩锅了。 　　老陆揉了揉脸，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觉得有些如梦似幻。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夜晚静悄悄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遥这才轻叹出声，她转过头，望着床边上软绵绵懒洋洋的老苏，忽的出声问道：“要不，别回去了？” 　　老苏揉了揉脸，这才抬头，略显疑惑的看了看她。 　　“啊？” 　　“我说，别回上泸了。”陆遥放轻声音。 　　从初六开始，老苏那边的工作室，就开始有电话过来，催她回去复工。 　　苏嫣然静了好一会儿，这才轻笑道。 　　“…我尽量晚一些回去。” 　　晚一些回去，但还是要回去的。 　　陆遥轻声叹了叹，她又侧过身，不去看苏嫣然，又盯着电脑，装模作样的码着字，实际上呢，一个字也敲不出，就只是在文档里边乱七八糟的输着：asdfffffewge。 　　“钱也挣得够多了，房子也买了，我爸我妈还帮我俩存了些钱，这些钱，供宛凝读完大学，也没什么问题的，你也不要到上泸去了，这么累。我们一家好好的在一起，生活，不好吗？” 　　她说着，顿了顿，跟着又道：“等我下本书，存些钱了，我们租个店铺，开个小店，随便卖些什么东西，够养家糊口就好。你以前不总说要开一间奶茶店吗，我在网上问过，现在加盟费也不贵，到时候赚多少我们就花多少，开心就行。” 　　她叨叨絮絮的说着… 　　有一说一，老陆从“男身”变成了“女孩”，最大的改变这就是这个了，变得有些啰嗦…有些感性。 　　苏嫣然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这才轻声道：“你不舍得？” 　　“啊？”许是她话题太过跳跃，老陆一时间真有些不能理解。 　　“我说你不舍得我走啊？”苏嫣然却笑着，抿了抿嘴。 　　冷不丁的这么一问，老陆却下意识的红着脸。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嘟囔：“是啊，不舍得你走，不行嘛。” 　　又开始傲娇了。 　　这个样子，和以前的“男陆”，就很像了。 　　苏嫣然抿嘴偷笑，心底却是暖暖的，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悠悠说道：“老陆。” 　　“干嘛。”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 　　忽然间说这个干什么呀。 　　老陆顿时红着脸，她终究还是面皮薄了。 　　她拍了拍胸脯，跟着这才笑道：“放心吧，这次回去，我很快就回来了。” 　　虽有些不甘心，但陆遥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嘟囔道： 　　“约好了喔。” 　　“嗯…”老苏笑着，应了一声：“…我会尽快回来的。” 　　因为…我也舍不得，你们…特别是你呀。 234，苏嫣然的危机感！ 　　… 　　冬天过去，初春来临，寒凉尽去，N市的天，也渐渐开始变得暖和了起来。 　　菱素从老家回到N市这边，终于这才感觉到了踏实一些。老家的房子虽好，虽宽敞，明亮，自己一个人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吃个饭还要从楼上跑到楼下，听起来还挺奢侈的，一下子好似就变成了什么富贵人家，特后浪。 　　可她还是不大喜欢老家。 　　怎么说呢…其实也不算不喜欢，就是不太习惯。 　　自打她记事起，她就一直呆在N市这边生活，这座城市或许有着这般那般的不好，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习惯就是习惯了，习惯一座城市，习惯了它的好与不好，习惯了她和老陆两个人赌气吵闹的生活，习惯时不时会从上泸回来的寄宿的宛凝，习惯了常年不在家只能在电话里看到的苏嫣然，习惯了很多很多… 　　这就是生活的痕迹。 　　很多人对一座城市有感情，其实并不是因为这座城市真有多么的好。 　　更多的还是因为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一些回忆，一些人，或者是一些事。 　　一个寒假的时间，N市应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城市太大了，就算发生了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这么平平静静。 　　昨天晚上，菱素写作业写到了夜深，睡前的时候肚子超级饿，超想吃一碗螺蛳粉来着的。 　　可女孩子家家大半夜吃东西不太好…于是她挨到了第二天。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身旁的宛凝还在酣睡，她轻手轻手的起身，穿衣，这才出了客厅。 　　客厅外，沙发上，苏嫣然蜷着一张毯子，眉头紧蹙，正睡在那儿。 　　菱素眨了眨眼，好半晌才认出了躺在那儿的，是自家母亲。 　　人这年纪越大，睡眠就越浅，她出门的动静声其实已经很小的，但还是把沙发上的老苏给扰醒了。 　　老妈很骚很欲的嘤咛了一声，懒后这才伸了个懒腰，身上的毯子随之划落，露出了下边玲珑剔透的娇俏曲线。 　　“…醒啦。”她眼睛还没睁，就呢喃着问。 　　“嗯。”菱素点了点头，又不免有些好奇：“怎么睡这呢？” 　　她记得昨晚她睡前，她是亲眼看到的两人进了主卧里边的啊 　　“唔…你爸赶我出来的。”她嘟囔着，没有半点廉耻，“说我昨晚要太多了。” 　　要…要什么太多啊。 　　菱素直接说不出话来了，而且昨晚迷迷糊糊睡到一半时，还能隐隐约约的听见，隔墙有些闷闷的，似重似轻的嗓音… 　　嗯…多半就是红楼梦小说里提到的，“妖精打架”了吧。 　　菱素摸了摸鼻子，面颊有点烫烫的。 　　真的是，这对妇妻啊，她都TM快要烦死了，就不能给孩子建立一点健康向上的榜样吗？这样下去，她以后也不小心喜欢上女孩子了，怎么办！！ 　　无语了半晌，这才了进了盥洗室，洗脸刷牙。 　　说起来也挺有趣的。 　　记得以前她还小时，那会儿老陆还是“男陆”，那时候的老陆和老苏，也时常会有吵架。依稀记得当时吵架那会儿，出来睡沙发的通常是老陆来着的。现在风水轮流转，也不知道这算是报应不爽，还是万事终有轮回的宿命？ 　　等洗漱完，回到客厅，老苏也从沙发上边爬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的缘故，老苏显得格外的放松，一点身为女神的心理负担都木有的，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随意。头发乱糟糟，素面朝天，衣衫不整…呃，她还在老苏身子上边，看到了几道微微发红的指印。 　　嘶… 　　菱素好生无语，这昨天晚上，也太激烈了吧也。 　　“昨晚作业写完了吗？”她打着哈欠，还惦记着呢。 　　菱素点了点头。 　　“那你起这么早干什么。”苏嫣然奇道。 　　“去吃螺蛳粉。”菱素实话实说。 　　说到这个，老苏眼睛顿时一亮，她踢拉起拖鞋，打了个滚顿时站了起来。 　　“我也去。” 　　螺蛳粉应该是N市，亦或者说是整个粤西省文化输出最成功的一种东西了吧。 　　其实应该说不是仅仅只是粤西省，而是整个种花家，都这样。 　　在我们国家，小伙伴们，不管是东西南北，不管是有暖气没暖气的地方，对于吃的执念，都是出奇的一致。 　　比如说你一提到帝都第一时间想到是烤鸭，提到魔都第一时间是生煎包，提到川蜀第一时间是熊猫火锅…啧啧，感觉能够代表一个省份的东西，往往就是吃的！ 　　我国最早的南北战争起源！竟然是因为豆腐脑该吃咸的甜的，你敢信！？ 　　在加上这几年国家强盛勒，能够出得起国家的小伙伴们也越来越多，文化自信越来越强，尤其是在吃的方面，种花家的小伙伴们，真心是觉得我国能把全世界人民，拉一起A了。 　　…扯远了。 　　话说粤西省的螺蛳粉嘛，文化输出了这么多年，其实上泸也能看到类似的外卖和米粉店。 　　但有的东西往往就是南橘北枳，在上泸那边经营的螺蛳粉店，往往销量都不大好。 　　老苏离家这么多年，好久没能吃到地道的螺蛳粉了，这会儿听女儿一说，顿时馋得不行。 　　… 　　不多时，等苏嫣然换好了衣服的，两母女这才下了楼，寻店去了。 　　因为商品经济的缘故，很多地方的名小吃，都发展成了连锁，例如臭豆腐啊，串串什么的。 　　粤西省的粉也是这样的。 　　不过小吃这种东西，那种装潢精致漂亮的连锁店，反而不太地道。真正好吃的店家，都是内种苍蝇馆子。 　　正好，小区的后门，就有这么一条长街，里边都是这种看起来破破烂烂，店面有窄又小的店家。 　　菱素带着老妈进了店，又熟练的点了两碗米粉。 　　点单的时候，就看到老苏瞄着菜单，再加菜那一栏上，全都数了一遍：“多加点酸笋，多加点萝卜干，腐竹也是，对了再加两个鸭脚。” 　　于是一碗米饭吃去了近二十大洋。 　　等她点好了单，菱素这才略略有些心疼的付了钱，付好钱后，这才收起了手机。 　　…可恶，她的零花钱本来就不多的。 　　真的是，这个母亲，一点都不靠谱。 　　苏嫣然笑着，也不阻拦，等到了位置，她才笑着，轻声问道：“你爸平时，一个月会给你多少零花钱。” 　　说到这个，菱素一时间倒是有些微怔，她偏了偏脑袋，仔细想了想，这才小声说道： 　　“也没个固定的吧，基本上都是问就给了。偶尔要买新衣服新鞋子，或者是要交资料费之类的，就另外算咯。” 　　这么一想的话，关于钱的事情，这么多年下来，老陆还真没这么短过她。她平时的零用开销，虽说比不上李玉婷那些家境优秀的同学，但也不至于想吃的东西吃不到，想买的东西买不着。 　　就好比如过年的红包，对于绝大多数的孩子来讲，这样一笔钱，真的不小了。大部分家长都会把钱收起来，让后用“你的钱我帮你存起来等你长大了再还给你”的借口去搪塞孩子。 　　而老陆就从来没有过。 　　今年的红包也是，走街串巷拜访亲戚这么多天，好几千的收入，老陆也从来没过问一声，真就随着菱素拿去了，就算是菱素把这些钱拿到游戏里边去冲皮肤，老陆也不会管。 　　从某种程度而言，这般的放纵，已经算得上是溺爱了。 　　“这样啊。”老苏却是笑笑。 　　正好这个时候，螺蛳粉端上来勒，满满的两大碗，汤汁上的红油，刺鼻的酸腐味，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闻着，就不免让人食欲大增。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嗦粉。 　　粉很辣，两母女一边吃，一边冒汗，一边“辣霍辣霍”的吐着舌头，然后对视了一眼，发觉对方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狼狈，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总之一顿粉，吃得那叫一个大汗淋漓。 　　米粉店家店面虽朴素，但食客却不少，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 　　螺蛳粉重鲜香，酸辣，味道这才地道，可要在不喜欢的人眼中，这种味道，却有些不太好闻。 　　菱素小口小口的吸着米粉，甚至于嘴角都沾了一些红红的辣椒油腥，她刚想伸舌头去舔，可一时间又意识到这动作有些不太妥当，便放下筷子，寻起了餐巾来。 　　结果她刚一抬头，老苏便已经深过手，拿着纸巾，替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嘴边的油污。 　　“多大的人了…吃饭还漏嘴巴。”老妈取笑，笑意莹莹的，仿佛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她还小，老苏也没离家走出那会儿。 　　菱素微怔，一时间竟有些窘迫，她轻轻咳了咳，等老妈把嘴擦好，这才语带埋怨：“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老苏笑着，看着菱素的目光，却是满怀欣慰：“…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有些感慨。 　　一晃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时间菱素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恰粉。 　　静了片刻，菱素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妈…你是不是还要回上泸？” 　　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来，工作室那边几次来电话，催促她赶紧回单位，公司已经开始复工。她接电话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顾忌过家里这边，被菱素听到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听到她确认，大女儿目光不觉有些黯淡，她静了静，这才小声问。 　　“那…不回去行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里，或多或少，还带有一些些的期盼，一些些的不舍得。 　　苏嫣然不免一怔。 　　瞧见闺女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委委巴拉的。 　　她不自觉的有些心软。 　　见老妈不吭声，菱素也觉得有些不自然，可能是从小到大，她极少表现出这般对于母亲的依恋，所以她很不习惯，她红着脸，小声且傲娇的辩解道： 　　“当然…不是我舍不得你，主要，主要是老陆啦。老陆最近刚变成女孩子，最需要人照顾了。这家伙也是，一点当女生的自觉都没有的，呆头呆脑的，要是没人守着，很容易就被别人骗走了呀…你就不担心吗？” 　　确实是有点点担心的。 　　这种感觉，以前还没多强烈来着的，也没当回事。 　　可最近，一个年过下来了，这种危机感，却越来越强。 　　主要还是最近的老陆，变得太招人喜欢了，又萌又软又可爱，男女通杀。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一对恋人，青梅竹马对不啦？不管是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都早已经习惯彼此，认为呆在一起几乎是件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寝取事件！ 　　事实上也是如此的，小恋人还挺恩爱，相处和谐，和谐到女孩子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认为男孩就是属于女孩的一部分，谁也抢不走，也懒得去抢的类型。 　　可忽然有一天，女孩子一友人，同她讲：你男朋友超强，超厉害，其实背地里，有超多个妹子都在惦记着你男朋友的。 　　这种情况下，女孩子就不觉得的开始警惕起来。 　　比喻虽古怪。 　　但这个时候的老苏就是这样的想法。 　　以前她还觉着吧…就老陆这样的死啊宅，能找到她这么一个女朋友，就挺不错了，谁也别嫌弃谁。 　　现在就不同了… 　　上次相亲那小哥，回N市后吃饭遇上的那个李玉婷爸爸。 　　惦记着老陆的女孩子也不少嘛，比如在自家闺女的眼中，老陆的女子力，就已经妥妥的把她给吊打了… 　　这让一向骄傲的苏嫣然，多少有点挫败感。 　　原先以为自个儿是无可替代的，现在忽然发现… 　　咳咳，老公在各方各面上边都已经吊打了她，貌美如花是，大胸也是… 　　她太难了呀。 　　见老苏又不说话了。 　　菱素偷偷打量了她一眼，跟着又小声说：“而且，我…还有宛凝，我们俩个，其实也不喜欢你和爸分开。” 　　她说着，低头着又吃了一口粉，借着这个动作，遮了遮自己的表情。 　　“妈…” 　　“嗯？” 　　“别回去了吧。”大女儿轻声劝道。 　　恰在这时，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苏嫣然接起，看了一眼，然后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走出小店。 　　… 　　电话是公司那边打过来的，自是催促她回去上班的。 　　她呆呆的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第一次破天荒的，竟是升起了辞职的念头。 235，又是小别。 　　苏嫣然离开那天，恰恰是正月十五。 　　大多数地方的风俗，只有等到十五过去，这个年，才算真正的过完了。 　　新的一年伊始，各行各业都是忙碌的，图得就是个吉利，要的就是好气象，就连街边买零食小吃煎饼果子的店家，都在想着换一个不辣么脏的新车子。 　　总之，就是万物复苏，周而复始。 　　十五这天早上，陆遥一觉醒来，身边已经看不到苏嫣然的影子了。 　　被褥早已凉却，原先乱丢着的各种内衣，小裙子，这个时候也已经收拾清楚了。 　　桌子上有张便签纸条，贴在那儿，画了个笑脸，上边留言：“我回去了。” 　　真的是。 　　她枕在床边呆了好一会儿，也惆怅了好一会儿，等到磨蹭够，这才起身穿衣。 　　这春节刚过，N市的天气好似一夜之间就已经暖和起来了。 　　想着反正也不需要见人，她很是随意的套了件T恤，一件短裤，内衣也没穿，就这样慢吞吞的，走出了卧室。 　　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房间外边，阳光透过窗户，直直的照进客厅里，带着一股暖洋洋且好闻的清新气息，不张扬，也谈不上明媚，就是这样丝丝缓缓的沁入，仿佛一夜之间冰雪消融，心底的烦躁，也不自觉的散了许多。 　　她直挺挺的摔到沙发上，扯过抱枕，然后情不自禁的，呻-X-吟了一声。 　　就那种…嗯~~~啊~~~的声音，很十一区，很闷骚的语气助词。 　　如果老苏还在旁边的话，肯定又要吐槽她了。 　　可惜，老苏不在，没人吐槽。 　　一时间她有些寂寥，翻着个手机，吧嗒吧嗒的给她连发好几条消息。结果等了半天，人却没回，手机静悄悄的，半晌没言语。 　　…多半是刚上飞机吧。 　　她琢磨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虽说现代社会，科技发达，视频通话什么的也相当的方便。 　　可距离终究就是距离，分别的时间一但长了，这共同话题呢也就少了。 　　短信发得再多，视频接得再勤，也比不上一次亲密接触，一个拥抱，彼此之间的体温交融。 　　…就是那什么的次数，适可而止一些就好了。 　　想起那些个近乎与荒诞的晚上，她面色不自觉的就有些潮红。 　　她承认，她是有些不舍得老苏…可不舍得的，绝对不是这个方面！ 　　真的是…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节制些… 　　越想越上头，越想越窝火，索性坐直了身，跑到卫生间里，用毛巾接过冷水，往脸上使劲的擦了擦…冰冰冷冷的毛巾擦拭过微微发烫的面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拧紧水龙头，目光却是停留在镜子前的梳妆台边的，一瓶白色的，看起来像似乳液一般的护肤品上。 　　是苏嫣然买给她的… 　　老苏总笑她，笑她不知道爱护自己，都变成女孩子这么久了，做事还像男生时一样，毛毛糙糙。 　　她抬头，看了眼镜子，镜子里的边的自己，长发乌黑，白皙的皮肤在灯下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细腻得如同牛奶那般，异常的娇嫩。 　　这是自己… 　　她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如果她还是男性的化，这个时候，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啧啧，头发估计已经开始要掉了吧。 　　可现在的自己… 　　啧。 　　她轻叹一声，对着镜子发了片刻呆，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取过小瓶子，挤出一些乳液，然后回忆着老苏教她的保养方法，把这一点点的乳液，抹到脸上，而后轻轻的拍着。 　　… 　　等洗漱，回到客厅。 　　两闺女也已经睡醒了，这会儿正窝在沙发边上打闹着呢。 　　见老陆出来，菱素偏了偏头，看了一眼：“爸，你在里边干什么呢，这么久。” 　　呃…在擦香香呢。 　　她微微愣了愣，自是不好意思说，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父亲”，她终究不太习惯在自己女儿面前，表现出太过女性化的行径来。 　　结果她还没说呢。 　　这边的宛凝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溜烟小跑蹦了过来，一下子就冲到老陆怀里。 　　“拔拔！香香！”她用力的在老陆身上嗅了嗅，跟着便嬉笑着嚷嚷。 　　菱素眨了眨眼，也注意到了老陆今天这皮肤，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 　　就老陆微微有些红着脸，像似有什么猫腻的样子，她略有些狐疑的走进客厅，然后不多时，就听到她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 　　“…SK-Ⅱ？老爸你还真舍得！” 　　这可是号称神仙水的，王牌产品护肤精华露啊！ 　　“这是你妈给我买的。”老陆红着脸，表情颇有些无奈。 　　菱素却是已经将那乳液拿了出来，拿在手中把玩。 　　“这东西可贵了。”她嘟囔…连李玉婷这样的大小姐，都不舍得用哎。 　　“是吗？”陆遥眨眼，从她手中把那小瓶瓶拿过来，左右瞧了瞧，跟着又有些不信，有些怀疑：“该不会是假的吧。” 　　菱素摇了摇头：“不会，这东西很少有假的。” 　　说到苏嫣然，菱素似乎这才想起了自家老妈，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老妈身影，这才问道：“对了，妈呢？” 　　“回去了，一大早就走了。”老陆轻轻摇了摇头，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些埋怨。 　　菱素喔了一声，虽没感觉到意外，但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想起昨天晚上老苏神神叨叨的敲开房门，躲着宛凝老陆，悄悄摸摸的跟她说的那些话… 　　“…要好好照顾你爸，知道不！别惹她生气，顺着她一些，你有没有发现，她最近变成女的之后，脾气比以前大了很多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动不动就傲娇，耍小性子！哎哟哟…可爱死了…呸呸呸，一点都不可爱，难伺候死了。” 　　说是这么说，但眉眼里边，都是笑意。 　　看来，昨天晚上的时候，这货早就已经打定主意，想要偷跑了。 　　真的就是… 　　大女儿摇了摇头，表情相当无奈：“今天元宵节哎，也不知道过了今天再走。” 　　老陆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苏嫣然的短信，终于回复了过来：“刚在飞机上呢。” 　　陆遥把短信亮给了菱素，一脸无奈。 　　菱素却是笑了笑。 　　之后，这才回道：“到上泸了吗？” 　　“到了。”她回。 　　本来一肚子埋怨，牢骚，吐槽，然而最后发过去的短信，却变成了这样： 　　“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太累了，钱是挣不完的。如果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就回来…我和女儿，我和菱素，和宛凝，在家里等你。” 　　… 　　远在上泸，刚下飞机的苏嫣然，摘下墨镜，瞄了一眼这条短信。 　　…顿时好生惆怅。 　　她揉了揉鼻尖，吸了口气，这才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加油啊…苏嫣然。” 236，不靠谱的家庭教师（1）。 　　十五过后，元宵吃完，一切生活，便都已经回到了正轨上。 　　冬去春来，未见花开，倒是这天气，却是一天比一天暖和。 　　十四中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话说许多家长喜欢把学生开学称之为“神兽归笼”。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带的风气，这打比方也不知道打个好点的。 　　你家孩子是神兽，那你是个啥？兽王？兽后？ 　　听着不是很奇怪咩？ 　　… 　　下午的时候，李玉婷背着书包，敲开了陆家的大门。 　　学校快要开学了，老陆这个家庭教师的工作，也要重新拾回来了。 　　说起来还挺对不起李玉婷她们家的。 　　每个月收这么多的补课费，可真正给李玉婷上课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 　　有几次老陆都不好意思接那份薪水了，结果李玉婷爸爸却从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每次都是直接把钱打到卡上，特霸道特总裁。她觉得不妥，想要转回去，结果人家又说啥都不收。 　　老陆有的时候还觉得挺愧疚，挺亏欠她们家的。 　　可偏偏，最蛋疼的是。 　　虽然没授几次课，但李玉婷的语文成绩，真的就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年前的那次期末考试，李玉婷语文成绩的最后出分，比起先前的模拟考，差不多多了有三四十分的样子，从常年不及格，一下子跳到了班级中上水平。 　　这样的提升，简直是质的飞跃！ 　　这让李玉婷一家，她爸她妈，更是认定了老陆。过年的时候还发了一个超大的红包XX过来，客客气气的请她，来年一定要多多照顾她们家李玉婷。 　　真的是…无力吐槽。 　　一家子的工具人！ 　　… 　　天气日愈暖和。 　　李玉婷也换上了裙装，淡米色的呢子上衣，紧身的百褶裙，腿上裹着的是一件打底裤，看起来毛茸茸的，特别的保暖。 　　变成了女孩子这么长时间，老陆也总算能够分辨得出，什么是丝袜，什么是棉袜，什么是打底裤。 　　话说这打底裤穿起来可真暖，比秋裤这种反人类的东西，要舒服得太多太多了。 　　李玉婷进了屋后，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小姑姑，跟着这才小心奕奕的并着双腿，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虽说陆温娴必秒李玉婷罢…可人家终归是个班花呀，小脸蛋也挺精致的，眉是眉眼是眼的，人又贤惠，长发飘飘，文静可爱。学校里边追求的男孩子，也不在少数。 　　和李玉婷比起来。 　　菱素的穿着打扮，看着就真像是个男孩子了。虽说一个年过下来，头发是长长了一些，可衣服仍旧是以前的那些衣服，长裤卫衣什么的，就特别的男孩子气。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和李玉婷坐一块儿，这么一比较…老陆总觉得自个儿养的，就跟个儿子似的。 　　唔，如果说李玉婷一家一脉相传的属性是工具人的话，那么她们家的属性，算不算是“性别错乱”呢？ 　　想想小时候的自己，小时候的苏嫣然…菱素这般样子，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李玉婷今天下午过来，是找菱素来开学习会，对暑假作业的答案来着的。闲聊了两句，跟着又转身翻了翻她那漂亮精致的小包包，然后把一小沓干净整洁的作业本递了过来，请陆老师检查。 　　上了高中之后，寒假作业倒是没有初中小学那会儿那么多了。不过零零碎碎的还是有些，比如语文科目的寒假作业，就是几篇作文，和几篇日记而已。 　　只是这日记… 　　想来绝大多数学生的学习生涯中，最头疼的作业，想来非日记莫属了吧。 　　本来就是…这日子嘛，大多时候都是平淡多于跌宕的。 　　一个寒假才放三十天，日记就要写三十日…生活哪里有这么多莫名奇妙的事情，需要去记录的？ 　　片刻恍惚后，她随手翻开了李玉婷的作文。 　　有一说一，这姑娘的些作水平，是真在进步的。 　　之前刚着实教她那会儿，这姑娘写出来的文字水平，真就跟小学生似的，不堪入目。 　　调教了几个月下来，文章总算能看了，至少读着通顺，也知道引用经典，瞎编一些名人警句了。 　　比如鲁迅说，比如杨克洛夫斯基说。 　　至于最终他们到底说没说过，这都不重要。 　　哎话说，杨克洛夫斯基是谁啊？ 　　… 　　几篇八百字的作文，很快就过完了目。 　　李玉婷略略有些忐忑的坐在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时不时瞧着陆遥，显得有些紧张。 　　瞧着她这样，陆遥忍不住的笑了笑，示意她放宽心。跟着又用铅笔在作文上边勾出几个错别字，算是批改。 　　作文看完，接着看日记。 　　话说这作文还讲究些格式来着的，日记就显得随意了许多。 　　她随手翻开了其中一篇，逐字逐句的读： 　　“…1月21日，菱素回老家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有点寂寞。我翻了翻手机，给菱素发了一条短信，菱素没回我，也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有没有想我…” 　　陆遥：“……” 　　这读着怎么有些不对味呢？ 　　她蹙了蹙眉，又继续往下翻。 　　下一篇。 　　“…2月5日，春节，菱素老家那边过年好热闹呀，又有舞龙又有舞狮的，还收了很多很多的红包，好羡慕。和菱素比起来，我们家的年就一点都不热闹的，年夜饭都是去酒店吃的，红包直接发的微信红包，一点都不喜庆…我跟菱素视频的时候看到她们那边有烟花，真好，N市就不让放烟花，好烦啊，如果明年能和菱素一起去她老家过年那该有多好。” 　　陆遥：“……” 　　这…越读越过分了有没有？三句不离菱素的！这已经超过了好朋友的范畴了吧。 　　她有些汗颜，小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玉婷。 　　结果这边，李玉婷自己也有些微羞，面上虽好似仍在和菱素打闹，可眼睛，总不住的往这边偷偷打量，就像是个做错事害怕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子，怯生生的，有些局促不安。 　　这这这… 　　老陆微窘，表情微妙。 　　她一把年纪了，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先前她倒没怎么往这方向去想，毕竟小姑娘嘛，情窦初开。学生时期，错把友情…当恋情，也不是没有过。 　　可这篇日记… 237，不靠谱的家庭教师（2）。 　　… 　　两姑娘还在边上打闹着。 　　陆遥心情别提有多别扭了。 　　讲道理，她自付也算是开明了。 　　她们家，两姑娘，不管是菱素还是宛凝。如若她们以后长大，一不小心喜欢上的人，和她们一样，同是女孩。 　　她也绝对不会阻拦，只会祝福。 　　可现在… 　　见到两姑娘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模样。 　　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样去祸害人家李玉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鸭… 　　都怪她当初非要用“磨镜”这本杂志，去搞什么因材施教了。 　　现在好了吧…教学事故了！！ 　　肿么办呢。 　　她轻叹着，顿时不知改怎么办的好。 　　心里边翻江倒海的，面上却面不改色。她慢吞吞的读完手中的“菱素”日记，这才轻轻咳了咳，放下笔记本。 　　李玉婷一直拿眼在偷偷注意着这边，见陆遥放下了笔记本，她顿时不再说话。 　　“玉婷，进步很大呀。”老陆轻叹，理了理思绪，这才轻声开了口。 　　得了夸奖，小姑娘顿时开心了起来，她甜甜的笑了笑：“是小姑姑教得好。” 　　“这彩虹屁拍的。”菱素最见不得她这样。 　　小姑娘气恼，抓着抱枕就往她脑袋上丢。 　　那叫一个打情骂俏哟…关系贼好。 　　老陆看得心都在颤，整个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面上却还得装做不在意的样子，给李玉婷讲题目。 　　等题说好，李玉婷这才将作文本，笔记簿收回到书包里。 　　今天的课外辅导，也算差不多的告一段落了。 　　整理好她的书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玉婷忽的就有些惆怅：“下学期准备就要分文理科了吧。” 　　高一下半学期，文理分科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要不要分班。”李玉婷嘟着嘴，好一会儿这才小声嘟囔。 　　“分就分咯，有什么关系。”菱素在她面前，有的时候就跟男孩子似的，大大咧咧，全然察觉不到李玉婷的小心思。 　　“哎，我不想和你分开。”李玉婷委屈巴拉的，小声道。 　　以两个人现在的成绩而言，李玉婷多半是要念文科的，因为她理科的成绩糟糕得一塌糊涂。菱素是学霸，文理都行，不过还是更倾向念理科一些。 　　真的是… 　　这可能就是青春吧。 　　老陆有点感慨，又有些微妙的抵触。 　　静了静，她还是站起身，看着李玉婷，然后小声说道：“玉婷，跟姑姑进房间里来一下。” 　　冷不丁的这样。 　　李玉婷一时间竟有些微怔。 　　她看了看菱素，然后菱素也跟着站起，也想随两人一起进屋。 　　结果不曾想，老陆却是瞪眼，看了看菱素，说道：“你在屋子外边等着。” 　　菱素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呃… 　　气氛一下子就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陆遥率先走进了房间。 　　李玉婷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陆遥身后，进了卧室。 　　… 　　下午两点，刚刚入春，日光轻轻淡淡的，不算太过明亮。 　　卧室里也没个坐人的地方，老陆收拾了一下床铺，跟着又指了指。 　　“你坐。” 　　李玉婷相当局促，不自然的坐下，手都不知道放哪好。 　　刚一坐下，就被床角处的一件物什，吸引去了目光。 　　那是一件黑色的，蕾丝的，有些半透明的情趣内裤。 　　李玉婷顿时耳根一红，愈发愈加的不安起来。 　　老陆收拾完，回头一看，也看了。 　　饶是她见多识广，这会儿她也不免有些脸红。 　　“这…这是菱素妈妈留下来的，小姑姑不会穿这种东西的。” 　　…这确实是苏嫣然造的孽。 　　李玉婷吱吱唔唔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陆遥叹了声气，跟着这才把压箱底的那本杂志，取了出来。 　　没错，就是内本，先前她没收的，李玉婷留在这儿的，“磨镜”杂志。 　　算是李玉婷的百合启蒙教科书！ 　　本来这气氛就挺诡异的了，这本杂志一翻出来，更显暧昧。 　　而且吧，大家都知道这书里边写的是啥，想装不懂，装无辜都做不到。 　　静了静，还是老陆先开口说话了。 　　“玉婷啊。” 　　她一边说，一边将这杂志，递还给了李玉婷。 　　“…你现在还小，还年轻，应当以学业为重，不要老去想这种…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 　　她愈说愈发觉得不太对味。 　　这种浓浓的，学生家长发现自家孩子早恋了，苦口婆心的劝诫感，到底是肿么肥事。 　　“嗯…”李玉婷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鸣，然后飞快的，把杂志塞回到背包里。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陆遥叹气。 　　李玉婷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小姑姑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很尴尬…却又不像生气的样子。 　　好一会儿，她才鼓起了勇气，又从她那小包包当中，抽出了另外一本书。 　　“小姑姑…我，我这里，有下一期的杂志，你要不要看。” 　　陆遥：“……” 　　这一次，她是真有些震惊了。 　　这这这，居然还买了下一期的吗？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悔过之心？！ 　　陆老师彻底说不出话来。 　　“就，就…我就觉得写得挺好的嘛。”见老陆不说话，李玉婷抽了抽鼻子，跟着又把第二期递到了老陆跟前，晃呀晃的。 　　那表情好似是在说，老师，这一期的，你还没收咩？ 　　这… 　　你说到底收？还是不收？ 　　一时间。 　　老陆不免也有些犯了难。 　　这李玉婷，到底是不是来学习的！ 　　迟疑了半晌，她终于还是轻声叹了口气，她将那本册子轻轻推还给李玉婷，：“…少看一点这些课外读物，真的是。可不能影响学习啊我跟你说，要是你成绩下降的话，我会把这个事情告诉给你爸你妈的，听到没有。” 　　陆老师刻意的板着脸，语气也奶凶奶凶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小姑姑，李玉婷却是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很萌，很可爱，想抱抱，想捏捏。 　　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这才保证道。 　　“我知道的，小姑姑。” 　　这段时间下来，她学习可用心了，尤其是语文这一科，就怕她爸她妈看到她成绩下降，把小姑姑给换掉了。 238，孩子长大了呀。 　　… 　　屋外。 　　李玉婷收拾好书包，又在玄关处换上了她的小白鞋，脸上还有些红扑扑的，回头看了看陆遥，看了看菱素，这才小声说道。 　　“那，小姑姑，我先回去了？”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门被带上，然后就是李玉婷的脚步声，噔噔噔的下了楼。 　　菱素坐在客厅，等李玉婷走了，这才小声且鬼祟的，问了一句。 　　“你们在房间里聊的什么呀。” 　　聊的…XP的问题。 　　老陆脸蛋微红，又不好意思和闺女明说，只得佯装微怒。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菱素吐了吐舌头，见她闹了小情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她，还挺无辜的，吐了吐舌头。 　　老陆凶完之后也有些无奈，想想这事，也挺郁闷的。 　　刚刚把李玉婷叫到房间里，本想凭着虚长几岁的阅历，好好说教说教这差点就误入“歧途”的小姑娘。 　　结果没想到人家心底敞亮着呢，很明确的表示，看“磨镜”只是个爱好，培养阅读兴趣的，以后的重心，肯定还是学习。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丝毫不遮掩这些。 　　这样一来，她自也不大好意思去问人家，你是不是喜欢菱素，是不是喜欢女孩子？对吧？要是自个儿误会了，这得闹了个多大的乌龙？这得有多尴尬？ 　　总之，就是膈应，孩子们到了青春期，有些躁动和情感上的懵懂，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如果真的百合的话… 　　两个女孩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男生看起来是很爽啦。 　　可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呢… 　　老陆蹙着眉，想了想，又忍不住问。 　　“平时你和李玉婷一起玩，有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问题问得，多少是有些突兀了。 　　菱素眨了眨眼，不知老爹指的是哪方面。 　　老陆那叫一个为难呀，总不能明说，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内种，姬姬，给里给气的举动。 　　讲道理嘛。 　　这确实有些不太好界定。 　　一般来说，现在的社会这么开放，两个女孩子凑一起，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她们能结伴去看电影，喝咖啡，逛商场，比如说她们可以一起手拉手去厕所，去洗手间里嘘嘘，或者是光溜溜的，穿着清凉的在床铺上边打滚… 　　没有人会闲得蛋疼，去吐槽人家姑娘是姬佬。 　　可要是真有个标签，往其中一个女孩子身上贴了话。 　　那么这种亲密的举动，好似就有些不太对味了。 　　打个比方，假如你是个女孩子，你平时和一个女生关系很好， 很亲密，以上的那些举动，你俩一起都做过。 　　可如若在之后的某一天里，你忽然听说她是个蕾丝边。 　　那回想起之前你和她之前的暧昧…亲密。 　　是不是会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是不是就会下意识的和她拉开距离，少些亲密的举动？ 　　这种事情，和歧视还不太一样。 　　就是，怎么说呢，当你意识到和你同性的“孩子”，会产生与类似像恋人一般的关系时。 　　那么潜意识里，就算对方仍旧与你是同性，但你也会在潜意识当中，把对方当做是“异性”。 　　可能这么说会有些拗口。 　　但这个时候老陆，就是类似这样的感觉。 　　“李玉婷挺好的啊。”菱素不知所以，但还是回答：“人又漂亮，追她的男孩子很多，家里又挺好的，经常请我吃东西。” 　　菱素小声念叨，跟着又道：“她是我认识的这么多的女孩子当中，脾气最好的一个…” 　　菱素说着，想了想，又更正了自己的话。 　　“…应该是脾气第二好的女生。” 　　至于第一好是谁？毫无疑问，肯定是老陆了。 　　陆遥自然不清楚这孩子在脑袋里又莫名其妙的给自己贴标签。 　　她无奈的叹了声气，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她平时就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没有。”菱素摇了摇头，很认真。 　　“可是可是…”陆遥左右为难，迟疑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囡囡啊。” 　　许久未听到老陆用这样的称呼叫自己，菱素一时间竟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回过神后，又觉得这称呼很甜，她应了一声，跟着笑道：“怎么啦，爸爸。” 　　老陆眨了眨眼，有些为难，好一会儿，才听到小声嘟囔。 　　“你知道…知道…摩镜吗？” 　　这感觉挺膈应的，就跟当父母的，终于在孩子的床铺底下翻到一些有关于青春，有关于情感的进阶读物一样。 　　有点尴尬，有点害羞，与此同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欣慰。 　　孩子终于长大了呀。 　　而在听清摩镜这个词语之后，菱素终于还是愣住了。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老陆，还以为是自个儿买的那一本，被老陆发现了呢。 　　结果，却是听到老陆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刚刚在李玉婷的书包里翻到了这本杂志…你可能没看过，但是，但是呢，我跟你讲，这是一本写百合，写同性恋爱的书。” 　　菱素眨了眨眼。 　　陆遥没注意到这边菱素的反应，而是陷入到了某种莫名的娇羞当中，一小段话说得磕磕绊绊的：“我是说…我是说，那个，李玉婷啊，她会不会是喜欢你。” 　　气氛顿时僵住。 　　菱素瞪大眼睛。 　　见她这般样子，老陆忍不住有些恼怒。 　　“我跟你说真的。” 　　她一边说，一边又有些埋怨：“你不觉得你和李玉婷…” 　　结果没等她说完，菱素很快就已经打断。 　　“我跟李玉婷没什么。” 　　见菱素答得这么爽快，反倒是老陆狐疑了起来。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菱素，好半晌这才嘀咕：“真的？” 　　呵…又开始纠结上了。 　　菱素两手一摊，表情无辜。 　　“那如果她真喜欢我，你又能怎么办嘛？” 　　这话就有些无赖了。 　　老陆好看的秀眉一拧，不满道：“你这孩子…” 　　本来习惯性的，刚想训斥几句，结果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是啊。 　　假如…如果…如果李玉婷，是真的喜欢菱素的话… 　　她又能怎么办呢？ 　　阻拦她？鼓励她？开解她？又或者是棒打鸳鸯？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陆遥眨了眨眼，这感觉微妙极了，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无语嘟囔：“反正你们两个就不能在一起。” 　　听了老陆的话。 　　菱素的感觉，比她还要微妙。 　　哈？ 　　不能在一起？ 　　这话听起来也同样是怪怪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和李玉婷在一起啊！ 请假条。 　　要假一天，RTRTRTRTRTRT。 　　之前还欠三更，加今天欠的，五更。 　　不过前两天的更新有两三章是四五千字的大章的，所以…算我还了一更，可以吧？ 　　一共欠四更… 　　真の身体不舒服，前两天公司体检，查出一堆毛病…￣へ￣。真人老了啊。 239，刻板印象。 　　话说绝大多数的小伙伴们，在年轻叛逆的时期，肯定都有曾过这么一段时间，对学校，对于所谓的集体，无比嫌恶的，讨厌，甚至说是抗拒的时间段。 　　不想上学，不想念书，不想写作业。 　　想打游戏，想出去玩，想当职业玩家！！想以自己的爱好为生！ 　　然而这类的想法，在绝大多数的家长，老师，长辈面前，却成了所谓的不务正业。 　　没办法。 　　在国内，不读书，不上学，好似已经成为了一件相当罪大恶极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刻板印象。 　　当你听说一个孩子，他辍学，不爱念书，又或者是读完了高中，就肄业在家等等。那么国内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会怀疑，这个孩子，他有问题。 　　例如老苏，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她在老家的风评极差，口碑不佳，虽然有的时候她也的确很渣就是了。 　　然而绝大多数人，尤其是长辈，他们并不清楚的是。 　　一个孩子排斥，厌恶学校，照成这样原因的根本，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不爱学习的理由，就能总结得了的。 　　大多数孩子肄业，辍学，根本原因，还是由于家庭，由于环境等等。 　　刻板印象不可取。 　　… 　　总之，宛凝就被刻板印象了。 　　下午的时候，小红帽幼儿园的老师从李玉婷爸爸那儿要到了陆遥的微信，加上了好友，便开始在微信里边，问起关于宛凝的事情来。 　　宛凝现在快六岁了，个子一天比一天，这般年纪的孩子，没念过幼儿园，放在当下，还挺稀奇的。 　　老师在电话里边问了挺多的，关于孩子，甚至还隐晦的聊了一下家庭的事情，看得出来，是挺负责任的一个老师。 　　…就是莫名显得有些太过八卦了点。 　　老陆耐着性子，一一跟她解释。 　　其实她也并不想过多的去聊宛凝身世的问题，孩子年纪虽小，但毕竟已经开始懂事了，老是说这些，会对小孩子的心理产生挺大影响的。 　　老师姓梁，在微信里自称是小梁老师，应该是位女性，聊天中能够感觉到这老师的啰嗦和莫名的自来熟。 　　这不是性别骑士！ 　　研究表明，女性天生就比男性更爱沟通，也更具同理心一些。她们总是乐于分享自己的观点，看法，碰到一些事情的感受…所以朋友圈发得很多，有的时候也会显得有些碎碎念。 　　而男性则不同，他们碰到一些事情，往往很少会去在意什么看法，只会想着怎么去解决。 　　聊一下宛凝，跟着又说了说学费的问题。 　　宛凝是插班生，但费用却得按整年的交，没得办法，这就是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小红帽幼儿园虽说不是什么贵族学校，但毕竟是在N市这样的大城市当中，林林总总的学杂费用一年下来也要个一万多些。 　　有的时候也不能怪大城市里的家长们，整天疲于奔命996的，一直在为生活忙碌，打拼。 　　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还挺多，网络上边聊着还挺不方便的。 　　于是这老师便提出了要见面，想看一看孩子，看一看宛凝。 　　老陆想了想，倒也没拒绝，便索性直接约了晚上的时间，这才结束了这次交谈。 　　… 　　关掉微信，又看了看时间，离约好的晚上，还有几个小时的样子。 　　和菱素说了这个事情，又把在屋子里边打王者荣耀的宛凝揪了出来，帮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好生打扮了一番。不求能萌杀那小梁老师，但也至少别给人太差的第一印象才是。 　　…小丫头游戏打得正欢，结果冷不丁被拔拔揪出来，硬生生的塞到浴室里边去洗澡，就还挺不开心的，像只不小心落水的猫，郁郁寡欢，生无可恋。 　　不过话又说回来。 　　小丫头性子野归野，但好看是生的真心好看。 　　老陆给她换了一身挺质朴的米色连身裙，裙摆和衣领处都是蕾丝边的内种，柔软的头发沾了些水，显得凌乱了些，但偏偏又是这凌乱的发丝，将这六岁大的丫头，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就内种，不小心落了水的小野猫，好不容易从水里边爬起来后，那种不满，那种傲娇，那种愤愤不平的厌世感。 　　啧…简直不要太可爱。 　　菱素就在一边瞧着。 　　老实说，单纯从相貌而言，老陆…不，应该说是“陆温娴”，还有宛凝，才更像是母女一些。 　　老陆气质温婉娴淑又不失清雅，小丫头则是娇俏可爱又颇具灵气，五官虽美得各有各的特点，但整体看起来竟莫名给人一种说不清的神似感。 　　听说常年生活在一起的人，在长相方面，总会莫名其妙的变得有些相似。 　　说的就是夫妻相。 　　反倒是她，菱素。 　　最近这几年，越长越像苏嫣然了，而且像的还是十几年前，还染黄毛时的老苏。 　　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等给宛凝换好了衣服，陆遥这才将这丫头抱了起来，小声哄着，不一会儿，就把这闹脾气的小家伙，又逗得咯咯直笑了起来。 　　虽然菱素也是个女孩子吧。 　　可是看着老陆抱着宛凝，语气温柔的轻声哄着的样子，她也依旧会觉得很温馨，很萌，视觉冲突相当强烈。 　　用破站流行的标题来形容就是，苏嫣然这个王八蛋，上辈子是不是拯救过银河系？才娶到了老陆这样一个老婆，才生了苏宛凝这样一个孩子。 　　哎？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大女儿瞧着瞧着，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爸，晚上要不我也去吧。” 　　老陆刚在宛凝脸上亲了一口，听到菱素这么一说，倒也没拒绝：“…见到老师要客气一点喔。” 　　菱素嗯了一声，也知道老陆这不过是一句习惯性的唠叨。 　　然而怀中的苏宛凝却又开始作妖了。 　　“见到老师不客气会怎么样？” 　　听着就感觉像是想打架的样子。 　　老陆呵呵笑着，又抱着她轻声哄了哄：“没关系没关系，老师要是不客气，我们就换一个老师。” 　　菱素看得：“……” 　　你就宠她吧…这样子的性子，大了必成祸害！ 　　也不知道到时候要去祸害哪家公子少爷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以后宛凝有可能会嫁出去的样子，身为长姐的她，心底却莫名的有些酸酸的。 　　…… 　　之后，晚间，七点余。 　　后街，拐角，一间菜馆。楼是老的，装修却挺崭新的，人不多，零零碎碎有几桌客人的样子。 　　一家子人入座，点了菜，这才发了微信，知会了小梁老师。 　　闲着无聊，菱素便问起了学费的事情。 　　老陆也没打算瞒着她，直接把费用亮给她看。 　　明晃晃的一万多块钱，倒是把菱素这个姑娘给吓了一跳。 　　“这么多？”她眨了眨眼，显然是有些意外。她念小学那会儿才开始记事，那个时候已经是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范畴了，学费大多不贵，也很少有学习资料什么的。 　　“你以为。”老陆撇了她一眼，这才笑着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你。” 　　虽是在说教，但语气却没有太多责怪的意味在。 　　菱素却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经常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诓骗老陆，去骗家里的钱… 　　老实说，还挺有些罪恶感的。 　　宛凝年纪还小，还不知道这一万多块钱的学杂费到底意味着什么。见拔拔和洁洁在边上说着话，她闲着无聊，便拿着筷子去戳餐具上的过塑袋，时不时又敲下碗什么的，各种异响，相当的难听。 　　这就是熊孩子最爱做的事情，弄些奇奇怪怪的事，弄些奇奇怪怪的声响，就想吸引大人的注意。 　　菱素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乱搞，然后老被陆遥训。 　　现在想想，确实该训，不礼貌。 　　长姐刚想说些什么。 　　结果却见老陆一把把宛凝抱了起来，笑着哄道：“哎呀呀，宛凝敲碗的样子好可爱的，敲碗的声音也好好听，过来拔拔亲一个，mua~” 　　菱素：“……”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双标啊！可恶，好羡慕啊！好想和宛凝换啊！ 　　而宛凝呢，被陆遥这么一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人不闹了，碗也不敲了。 　　就在这时。 　　入口处，餐厅的大门，被人推开。 　　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女子，推门走入。 　　女子身穿白色衬衫，西装长裤，踩着一双坡跟批鞋，头发刚过耳，不算长，看起来很干练…正是小梁老师微信头像里照片的模样。 　　她抱着一份资料，在大厅处来回张望了一下，最终目光这才落在陆遥她们这一桌，她眨了眨眼，目光里仍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觉。 　　还是老陆站起身，挥了挥手，招呼道。 　　“小梁老师…这边。” 　　那位小梁老师微微有些懵，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她们走过。 　　陆遥很是自然的替她拆开餐具，又用热茶替她清洗了一遍碗碟。 　　小梁老师入了座，错愕的目光在陆遥，苏宛凝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好半晌之后，她才轻声问道。 　　“冒昧问一句，请问您是…苏宛凝的？” 　　老陆偏了偏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好半晌，这才微羞的，腼腆的笑了笑。 　　“那个…小梁老师，您就把我当成是宛凝的父亲就好了。” 　　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还是个女人的父亲？ 　　小梁老师目瞪口呆。 240，蕾丝边的家长。 　　小梁老师顿时给雷住了。 　　来之前呢，她也看过了一些，关于苏宛凝的资料了。 　　都是老陆发给她的，报名用的资料。 　　她知道这孩子是收养的，是单亲，收养人叫苏嫣然…总之呢，就是一挺让人心疼的一孩子。 　　来之前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怎么说呢。 　　其实就是很传统刻板印象呗，一个孩子长到六岁，还没读过幼儿园，家里关系一定很不好，家庭一定很不幸…这样这样的脑补。 　　小梁老师今年三十五了，自己也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而且人在幼儿园工作这么多年，她本身也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人啊，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悲欢离合，因为家庭的问题，导致小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偏差。 　　今天晚上约好的见面，与其说是想要看看孩子。倒不如说，她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家庭，才会让一个孩子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念书，不上学的。 　　环境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而言，真的是相当重要的。 　　她是带着一种审视的态度，过来见这个面的。 　　只是这个面见得。 　　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了一些… 　　孩子很可爱，粉雕玉琢的。 　　家长呢也很可爱，也粉雕玉琢的，而且看上去和孩子的关系也挺好的样子，很亲昵，不像是会虐待孩子，亏欠孩子的人啊。 　　就是年纪实在是太轻了一些。 　　孩子六岁，家长开上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大学都不知道念过没有。 　　太过年轻的父母，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盲目的把孩子生下来，也不会照顾，也没有经验…这样的家庭，孩子是最容易产生心理问题的。 　　可看着也不像啊… 　　小梁老师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的。 　　粉雕玉琢的家长客客气气的招呼她坐下，又给她泡了茶，清洗了餐具。 　　“招待不周。”她笑得很甜，有点刻意讨好的意味在，小梁老师见过这么多家长，每个家长都想着老师能在幼儿园里多多善待她们的孩子，所以见了面的时候，大多都会比较客气。 　　这位家长，也是一样。 　　可长得这么粉雕玉琢，这么可爱的家长。 　　小梁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哎。 　　小只小只的，笑起来甜甜的，说话声音软软的，皮肤润润的。 　　啧… 　　好想养这样一只可爱的女儿呀…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愣了半晌，她才忍不住问道： 　　“冒昧问一句…您是苏宛凝的？” 　　“我是她父亲。”可爱的小家长，脱口而出。 　　这… 　　小梁老师瞪着眼，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旁那位作男生打扮，但明显还是能看出是女孩子的女生，下意识的扯了扯这位家长的衣摆。 　　如果仅仅只看穿着的话，这个家伙才更像是父亲的角色吧？ 　　可爱小家长摆了摆手，却是笑道。 　　“嗯…是的，我就是苏宛凝的…父亲。” 　　父亲…小姑娘，难道你不是女的？ 　　小梁老师顿觉惊悚，说话都有些颤抖了。 　　“您…” 　　“苏嫣然是她的母亲。”可爱的小家长，大大方方的笑道。 　　“呃…” 　　“我们两个是恋人。”她承认。 　　“姬…姬佬？蕾蕾蕾…蕾丝？”小梁大师大着舌头。 　　那可爱的小家长脸微微一红，胭脂顿时染上了面颊，显得有些小娇羞。 　　但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笑着道：“嗯，就是老师想得那样。” 　　这… 　　小梁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坦率的蕾丝边呢，她有些懵逼。 　　旁边那男生打扮的女孩子轻轻咳了咳，似在提醒。 　　可爱的小家长却是笑这摆了摆手，没当回事…除了有些小脸红，有些小娇羞，但看上去仍是大大方方的，特别的自然。 　　在家长面前向来都是占主导地位的小梁老师，这个时候彻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看来先前的刻板印象是没什么错的。 　　这个名叫苏宛凝的孩子家，确实是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难怪长这么大都没念过书… 　　可换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好像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人家孩子家庭也没破裂，条件看上去也还过得去。唯一和正常家庭不同的地方只不是在这孩子可能会有两个爸爸…又或者是两个妈妈？ 　　真是…非常家庭啊。 　　见小梁老师眉头紧皱。 　　陆遥倒是有些局促起来了。 　　“那个…老师，不可以嘛？” 　　小梁老师还在走神，冷不丁听她一问，下意识的开口：“不可以什么。” 　　“就是，就是，我们这样的家庭，会不会导致我们的孩子不能就读幼儿园啊。”陆遥小声问道，表情看上却怯生生的，楚楚可怜，本就很可爱的模样，这个时候更是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她的脸。 　　小梁老师硬生生的把这冲动给忍住了，缓了缓，这才说。 　　“…也没有这样的规定。” 　　要是因为家长是蕾丝就拒绝孩子上学？这理由也太奇怪了吧？总觉得这样的理由说出口的话，学校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打拳人士冲掉的吧？ 　　“那就是可以读了？”陆遥便笑。 　　笑得有些小开心。 　　可恶…冲着这样的颜，小梁老师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呢。 　　“也不是不可以。”她轻叹，尽量的把自己目光从小家长的身上移开。 　　“嗯嗯，宛凝一定会听话的。”小家长便笑，跟着揉了揉身旁的小丫头，然后一点都不凶的训斥道：“宛凝，还不叫人。” 　　小丫头嗯了一声，从善如流，抬起眸子，奶声奶气的叫道： 　　“老师好。” 　　哎哟。 　　又被甜到了。 　　如果单纯是以貌取人的话，这小丫头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问题少女。 　　小梁老师眯了眯眼，当了幼儿园老师这么长时间，她是真心喜欢孩子的，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姑娘，更是讨喜。 　　于是下意识的就伸了伸手，想摸一摸这姑娘的脑袋。 　　“小姑娘真乖。” 　　却不曾想，这手刚刚一伸。 　　小丫头却相当不给面子的，别过了脑袋，不仅不给摸，还超凶的瞪了一眼，跟只养不熟的野猫似的，奶萌奶萌。 　　于是这手伸过去，便摸了个空。 　　小梁老师多少有些尴尬，讪讪笑了笑。 　　小家长笑着，略略埋怨的瞪了瞪身旁姑娘，这才不好意思的道着歉：“不好意思啊，这丫头有些怕生。” 　　不得不说。 　　颜值真的可以影响很多很多的东西。 　　小梁老师明明应该生气，可结果看到小丫头肥嘟嘟粉嫩嫩的小脸，一时间又有些心软。 　　…可能是因为从小跟着这对蕾丝边父母，从小受到太多太多的白眼很歧视了吧。 　　她各种脑补，补得自己都有些心疼了。 　　老陆这边，凶了几句宛凝，见她开始有些眼泪汪汪的样子，又不禁叹气，抱到膝盖间，小声哄了起来。 　　哄完之后，又看着小梁老师，语带歉意： 　　“…那个，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和我爱人，关系一直，就很奇怪的，这几年来都在分居，也没能照顾好这孩子…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这个当家长的，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老师以后多多照顾一下她。” 　　态度还挺客气的。 　　也能看得出来，这小家长平时在家里边，却也挺宠这孩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这位小家长温声细语的哀求，小梁老师心底就觉得有种莫名的满足… 　　难怪小的时候男同学老喜欢去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同学。 　　可能就是为了想看到喜欢的女生这种，楚楚可怜的，轻声细语的样子吧… 　　就很，就很…就很萌，知道不？ 　　小梁老师飞快的眨着眼。 　　不过心底虽萌，嘴上却仍旧说着客套话，习惯性的，说起教来： 　　“你们这些家长啊，平时也别老是只知道工作，也要注意多陪陪孩子，这样孩子才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在当下这个快节奏的社会当中。 　　家长由于忙着工作，忙着挣钱而忽略孩子的情况，简直是屡见不鲜，一说一个准。 　　小梁老师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 　　结果不曾想。 　　那原本不怎么说话的小丫头苏宛凝，这个时候却变得伶牙俐齿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我爸对我可好了，从来没有不管我的！你再说我爸坏话，我咬你喔信不？！” 　　她一边说，一边龇牙咧嘴，凶巴巴的，这小奶猫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而小梁老师呢，自然也不会被这样一个孩子给吓道，她愣了愣，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姑娘真可爱。” 　　陆遥轻叹一声，她其实也清楚这孩子的脾性，但有的时候又不太方便在外人面前多说些什么，只得轻轻的揉了揉这丫头的头发，这才无奈笑道。 　　“以后还请老师多多照顾了。” 　　这让人省不了心的小丫头… 241，小家长的反差。 　　总之，一餐饭吃得还算是宾主尽欢。 　　只是这一次的见面，给小梁老师的感观却是相当的微妙。 　　肿么说呢。 　　这位可爱的小家长，长得确实可爱，人也确实挺萌的。 　　但是给人的感觉呢，就很怪。就像是一个相当老式作派的家长，无论是说话的方式，态度。还是对老师的尊重，教育孩子的语气这些。 　　都挺…男性化的。 　　对，就是男性化。 　　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差，有些矛盾，但又却真实地的出现在这位小可爱家长的身上。 　　那种辛辛苦苦，含蓄而不张扬，默默为家庭，为子女，付出一切的男性形象。 　　男儿天职保家眷。 　　明明是个柔弱的女孩，可在她纤细的肩头上半，小梁老师却看出一种责任，一种担当。 　　有这样的家长。 　　孩子的童年，又怎么会不幸呢？ 　　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多此一举了…看着眼前这一幕，小梁老师略略有些自嘲的在想。 　　… 　　吃完饭。 　　小可爱家长偷偷摸摸去了前台，结了账，然后跑了回来，一脸无辜的笑着。 　　哎哟哟，抢单这样社会的事情，她都知道？ 　　这感觉。 　　太微妙了。 　　就跟魔法少女穿着一身薄薄的轻纱小裙子，结果袖口一掀，手臂上都纹身，在仔细一看，用手一摸，纹身居然是刮刮纸。 　　…总之就是各种奇怪，各种不搭，各种的违和不自然。 　　奇怪的人。 　　结完了账，走出餐厅，几人一同去了停车场，取了电瓶车。 　　就见到那小家长略略有些吃力的推出电瓶车，然后又把苏宛凝这个小丫头，按在车子前边的座位上边，扶她站稳，这才小心翼翼的，替她系上了一个小型的安全帽。 　　老父亲啊… 　　小梁老师不禁有些好奇。 　　这样一个非常家庭，她们的妈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想着忍不住笑。 　　“那，我们先回去了。” 　　等一家三口都坐稳当了，小家长这才拧了拧车把子，把车灯点亮。 　　小梁老师点了点头。 　　“跟老师说再见。”可爱小家长一边说着，一边又拍了拍小屁孩的屁股。苏宛凝有些抗拒，龇牙咧嘴的，但还是不敢违抗父亲大人的严命，委屈巴啦的叫了一声：“老师再见！” 　　一听就是带着情绪。 　　小梁老师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只是挥了挥手。 　　目送这一家子人离开，又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小梁老师这才拧了拧油门，启动了自己的电瓶车。 　　结果还没等开出多远，就的忽听到手机传来了一阵系统提示的声。 　　她停下车，摸出来一看，竟是刚刚加上的小家长，发来的一个两百元的红包。 　　“以后还请老师多多照顾我们家孩子。” 　　这… 　　好怪啊！！ 　　她瞧着那红包，表情或多或少有些诡异。 　　话说自从八项规定出来之后，行贿受贿的风气有所改善。然而对于老师这个行业来说，大钱大礼没有，一些人情方面的走动，却很难拒绝。 　　比如请客吃饭啊，比如送点小礼物之类之类的，这些小礼物，有的时候真的是很难去界定。 　　小梁老师平时也时不时会收到一些家长的小礼物，有的时候是请一顿外卖，有的时候是一个小红包，又或者是几杯奶茶什么的，屡见不鲜了。 　　也很少会有人因为这个去举报老师的。 　　谈不上灰色地带，只是基本的人情事故而已。 　　总之，看着这红包，小梁老师啼笑皆非。 　　幸好现在微信出了个退红包的功能，她很自然的点了个退回去。 　　也没说话。 　　蓝后红包很快又发了过来，这一次变成了五百。 　　大概是直播间里的一个火箭的价格！ 　　“只是想跟小梁老师交个朋友。” 　　好…好社会！ 　　如果不是见过面了，她真的会觉得微信对面，是个剃光头带金链子纹身的大哥豁。 　　然后小梁老师继续退红包。 　　“交朋友也不用发红包嘛。” 　　然后红包又继续发。 　　“朋友也是要花钱的嘛。” 　　小梁老师：“……” 　　为啥这话听起来这么带感呢。 　　所以说啊，小可爱，您还要坚持您这个社会人设多久呢？ 　　她啼笑皆非，摇了摇头，半响之后，这才无奈的点下了接收。 　　接完了之后，她又退了两百回去。 　　小梁老师当老师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对这种收礼送礼的恶习，这么的深恶痛绝。 　　… 　　而另外这边。 　　陆遥她们一家，回到家中的时候，见到小梁老师终于收下了红包，老陆这才送了一口气的样子。 　　老陆在坐这一系列社会行径的时候，也都没顾忌到身边菱素，而是堂而皇之的，不遮不掩。 　　看得菱素不免直撇嘴。 　　她能够看得出来，其实老陆本身也不太喜欢这种事，不太喜欢应酬，也不大喜欢走这种所谓的潜规则。 　　然而她还是硬着头皮去做了。 　　就感觉，挺别扭的。 　　可能…这就是代沟？ 　　菱素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小诡异。 　　许是注意到了这丫头心情，老陆翻了翻白眼，啐道：“干嘛啊你，这表情。” 　　“没什么。”菱素揉了揉脸，这才小声道：“…就觉得怪怪的。” 　　“觉得丢人？”陆遥又问。 　　“没…没有。”菱素摇头，当然不能承认。 　　“其实我也觉得好丢脸，好害羞！”老陆拍了拍胸脯，一脸的心有余悸，“还好人要了。” 　　菱素：“……” 　　她曝的一声笑了出来。 　　老陆被她笑得也有点羞，“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菱素抿了抿嘴：“就觉得爸你好可爱的样子。” 　　好可爱的样子。 　　老父亲被女儿夸可爱。 　　老陆扁了扁嘴，一点都不觉得骄傲，反倒埋怨，嗔怪说：“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我到处去找关系，送的礼物？” 　　嗯… 　　这些事情，可能她还小，还真有些记不得了。 　　“不跑关系读不了书啊？”许是代沟的问题，菱素倒是不以为然。 　　“也不是读不了。”老陆摸了摸鼻子，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叹道：“不是怕你们念书的时候老师不管你们，怕你们被同学欺负嘛。” 　　归根结底，还是担心。 242，视频频。 　　… 　　这夜，苏嫣然回到出租小屋中，已经是晚间八点多的时候了。 　　大城市就是这样，上班，下班，通勤，忙忙碌碌，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 　　待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窝，好不容易有了属于自己的有一丢丢私人时间。可却只想趴床上躺尸，什么都不想做了。连游戏都不想玩，连点外卖好似都没啥力气去动手指。 　　这就是社会人的一天。 　　还好…她有个念想，有个远方的家，虽说累是累了些，但终究还是有个寄托。 　　刚回到上泸那几天的苏嫣然，忙得简直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各种工作计划，一个接着一个。 　　新的一年伊始，万物复苏，一大堆繁琐闲杂的事情，都堆在开年的那几天里。 　　不过忙虽忙，钱是不少。 　　老苏躺在枕边，翻了翻手机，看着卡里边存着的那些余额，心情莫名的满足。 　　躺了一会儿，直到肚几饿饿，她才不情不愿的起身。 　　本想点个外卖来食！结果又有些懒得下楼去取外卖。 　　老陆就经常吐槽她，这么懒的一个废物，也不知道身材为什么就能保持得这么好。 　　翻箱倒柜把去年的几包泡面拿出，刚想煮着，结果却在泡面箱底，翻到了几包藏好的螺丝粉。 　　就是内种网上经常有网红带货的，一包十几块钱起步，死贵死贵的螺丝粉。 　　反正她这种穷人吧，多半是不会买的。 　　那放在这里的螺丝粉，自然也只能是老陆替她准备的。 　　真的是…尽搞些小动作。 　　她摇了摇头，有些好笑。 　　记得上次她带着苏宛凝过来这边的时候，就总唠叨她，老吃泡面不好什么的。 　　想到老陆，她的心情莫名就变得很不错，一天的工作，疲劳，仿佛一瞬间也都一扫而空。 　　取过一袋螺丝粉，包装的封面印着某个叫子柒的网红卡通形象，穿着古典古风的襦裙，还挺可爱的。 　　然后老苏拿过剪刀，把这上边的卡通人物，一剪刀剪了个两半。 　　可爱归可爱，仙女归仙女，但终究还是不如她家老陆！ 　　可她对老陆，那是一心一意的！ 　　她笑着，这才将包装袋里零碎小包，一一取出。 　　这东西看起来跟泡面一样，但煮起来却比泡面麻烦得多。 　　米粉要先煮七八分钟，然后滤了水，才能煮汤汁。 　　小火慢炖。 　　等到粉煮开的时间，多少有些漫长。 　　她抬头瞅了瞅墙壁上的老挂钟，即将到点，她这才摸出手机，给陆遥，摇了个微信的视频电话。 　　两人分开之后，每天晚上九点时分，通一通电话，已经成了惯例。 　　嘟了几声，电话很快接通。 　　画面从模糊慢慢切成了清晰，不多时，老陆那张比某子柒好看一丢丢的小脸，顿时呈现了出来。 　　“到家了？”她的声音很快传过，带着一丢丢温软的鼻音，听着很诱人。 　　她似乎刚刚洗好澡，身上还有些水汽，浴巾遮掩不住那妙曼柔美的身材曲线，蒸腾氤氲的雾。 　　“嗯。” 　　老苏擦了擦鼻子，她感觉她嗯了。 　　老陆啐了一声，小脸红扑扑的，好一会儿才岔开话题。 　　“在干嘛呢你。” 　　“在煮螺丝粉呢。”老苏笑了笑，把那煮粉的小锅亮给陆遥看。 　　“这牌子还挺好吃的。”陆遥取过浴巾，很是自然的擦着头发。 　　“看看腿。”老苏又犯病了。 　　陆遥抿了抿嘴，却是促狭的一笑，把镜头一移。 　　…裤子她早就穿着了，而且是件丑了吧唧的秋裤。 　　老苏一脸失望。 　　“螺丝粉要煮久一些才更软。”陆遥瞧着的镜头，却是很关心那碗粉。 　　“在你心底到底是我重要还是螺丝粉重要啊。”老苏又开始口花花，甚至不惜掉价去和螺丝粉比。 　　结果还没回答呢，然后就听到边上传来了菱素略略有些恼羞的声音。 　　“你们俩个，打情骂俏也要适可而止一些啊！！” 　　视频听话的那一头，老陆轻轻推了推大女儿，埋怨道：“谁打情骂俏了。” 　　老苏这边，也咯咯轻笑，瞧着镜头里边一家子吵吵闹闹的场景，觉得有些温馨，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家。 　　这才离开家多久，就又开始想了啊。 　　家就是这样一种可恶的东西！ 　　她想着。 　　小锅上的米粉渐渐煮沸，氤氲的雾气开始蒸腾。 　　手机就这样挂着，安安静静的，连接着遥远的两千公里，夜色慵懒。 　　等粉煮好。 　　她又把小碗端回到镜头前边，手机用个小架子架在餐桌上，镜头就这样直生生的拍着自己。 　　当自己那张略显憔悴的脸映衬在荧幕前边的时候。 　　苏嫣然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吃播，样子傻傻的。 　　她瞧着镜头那边，温馨的小屋子里，菱素正拉着苏宛凝，两个人不知道在争论着些什么。 　　她本想喊这俩闺女过来看她吃饭的。 　　结果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些喊不出口。 　　以前翻朋友圈逛公众号的时候，总看到有人说，一个人吃饭，是件相当寂寞的事情。 　　那时候她没当回事。 　　可现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上泸… 　　手中的螺丝粉，好似一下子就不香了。 　　结果，就在这时。 　　镜头晃了一下。 　　手机被端到小桌子上，放平。 　　然后就见到老陆端着一碗泡面，在镜头那边，施施然的坐下。 　　哎… 　　老苏眨了眨眼，一时间却是怔住。 　　“刚下午的时候，和宛凝的幼儿园老师见了个面，光顾着客气了，饭都没几口，快饿死了。” 　　老陆漫不经心说着，又用筷子，夹了一小口泡面，哧溜哧溜的吃。 　　看起来好香。 　　秀色可餐的香。 　　鲜红色的辣椒油沾了一点在唇边，像是胭脂，明媚动人。 　　“干嘛？”她吃了一口，见苏嫣然没动，又忍不住问。 　　“没什么。”苏嫣然摇头，也夹了一大筷子的粉… 　　许是因为这粉太辣，一下子把她呛着了，呛得连连咳嗽。 　　“…你慢点啊。”老陆不免又开始埋怨起来。 　　“嗯…”苏嫣然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却问道：“这粉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上次去上泸那会儿。”陆遥随口应了一声，跟着又问：“好吃嘛？” 　　“不好吃。”苏嫣然抽了抽鼻子，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道：“没你做的菜好吃。” 　　真的是。 　　肉麻。 　　老陆嗔怪，瞪眼。 　　老苏笑了笑，又问：“学校的事怎么样了。” 　　“还行，老师看着是个挺不错的人。”陆遥随口应道。 243，夫妻妻。 　　… 　　在苏嫣然的记忆中，陆遥其实挺讨厌吃泡面的。 　　她觉得泡面的味道很酱，不好吃，又没营养。 　　可现在她却坐在镜头一边，就着一碗红烧牛肉面，吃得正香。 　　看她吃东西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种享受。 　　很淑女，很慢，很认真。 　　偏着头，低垂着眉眼，然后把鬓边的长发用手撩开，在用筷子夹过面，送入嘴中，小口小口的咀嚼。 　　要是她去当吃播，肯定会有很多人看吧？ 　　苏嫣然心想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老陆这么好看，就算不当吃播，随便播点什么，也一样会有很多人看吧？ 　　她便笑。 　　“笑什么？”见她笑，老陆便有些红脸。 　　怕羞的模样，这么多年也还是都没变过。 　　“没什么。” 　　苏嫣然摇头。 　　却在这时。 　　苏宛凝爬上了陆遥的膝盖，吵吵嚷嚷着说也要吃面。原本放得稳稳当当的镜头，这会儿也被她弄得摇摇晃晃的。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陆遥拗不过她，只得把她抱稳做好，又端过面碗。 　　“慢点吃啊你。”一边喂，还一边埋怨。 　　泡面那金黄色的面丝，用筷子卷成了一个小棒棒。 　　苏宛凝的吃相就没那么好看了，相当粗野，学得她，就在那边啃。然后一小搓面就被她啃得七零八落。 　　“喂，别老给你爸添麻烦啊。”苏嫣然就骂。 　　苏宛凝不搭理她，一边恰着面，一边笑嘻嘻且得意洋洋的蹭了蹭老陆的胸。 　　老陆面颊微红，也忍不住训了两句。 　　“吃东西的时候老实一些。” 　　苏宛凝不怕苏嫣然，倒是很挺陆遥的话。 　　陆遥这么一训，她顿时便委屈巴拉的喔了一声，自顾自的端过碗，吃起面来。 　　镜头的另外一边。 　　苏嫣然左手托着腮帮，粉也不吃了，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苏宛凝吃面，一个人吃饭的孤单寂寞冷，这才稍稍淡去了一些。 　　苏宛凝正是长身体的阶段，胃口极佳，三下两下，就把面吃完了。 　　陆遥给她找至今擦嘴。 　　她像个娃娃一样，任由摆布，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 　　“和妈妈煮的一个味。” 　　泡面嘛，能有什么差别。 　　陆遥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这才起身，收拾起碗筷。苏宛凝也从椅子上跳起，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互联网上那些吃播会有这么多人看了。 　　很简单，其实就是找个人陪着吃饭而已。 　　苏嫣然抿了抿嘴，笑了小，这才端过自己的螺丝粉来，小口小口的嘬。 　　没等她吃完。 　　电话却是响了起来，她接过一看，是孟姐打过来的。 　　她随手嗯下了接听，忙音还没消尽，就听到孟姐略带急切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老苏…睡了没？” 　　苏嫣然嗦着粉，语气自然有些含糊：“怎么了？” 　　“出事了！”孟姐的声音，在电话内头显得尤为急切。 　　听她说得慎重。 　　老苏不自觉的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切掉视频通话，跟着又站起身，走到小阳台边，这才问道。 　　“怎么了？” 　　孟姐看上去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连语气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刚刚，就刚刚，我还在单位加班嘛，你也知道，刚刚复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我处理，我刚想点杯星巴克，准备再熬一熬的时候，忽然听到前台说，有一对夫妻找到公司来，说要找你呢…” 　　她说得磕磕绊绊，乱七八糟，听着也没什么逻辑。 　　苏嫣然嗯了一声，由着她继续往下说。 　　孟姐那边，似乎这才理顺了思绪，小声问道。 　　“你跟我说过，你之前，捡到了一个孩子收养起来了。对吧？” 　　苏嫣然嗯了一声。 　　那孩子就是苏宛凝，现在六岁，亭亭玉立了都。 　　孟姐咽了口水，咕咚一声，跟着一口气，这才全都说了出来。 　　“那对夫妻就是想找你，问的就是捡到的那孩子的事情。” 　　苏嫣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苏宛凝的父母？ 　　这事有趣了呀。 　　她眨了眨眼，跟着又问：“那对夫妻，还在公司里？” 　　“没有。”孟姐摇头：“我给打发走了，不过人家好像没死心，说了明天还会过来。” 　　“我知道了。”老苏点了点头。 　　孟姐仍有些狐疑，听她应下，跟着又说：“那孩子该不会是你从哪儿抢回来的吧？” 　　苏嫣然：“……” 　　在您心中我就这么个人品？ 　　她无语，好半晌这才回复：“谢谢孟姐了。” 　　孟姐不甘心，跟着又问道：“要不这两天，你先到哪里去躲一躲？” 　　这是真把她当成人贩子了？ 　　老苏哭笑不得，白眼道：“好啦，我会处理的。” 　　孟姐嗯了一声，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说着，仍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苏嫣然没搭理她，直接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上还没多久，陆遥的微信就已经接了过来。 　　苏嫣然摁了接通，就见到陆遥略显关切的神情，映在镜头的另一边。 　　“怎么了？刚见你接了个电话，很着急的样子。”她虽想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语气里，或多或少还是流露出了一些关心。 　　苏嫣然心底一暖，下意识的却道：“没什么。” 　　她想了想，跟着又说：“单位喊我回去加班。” 　　陆遥嗯了一声，跟着又埋怨开了：“什么公司啊，这么晚了，还叫人回去加班。” 　　“没办法嘛。”苏嫣然笑了笑。 　　“那行，晚上出去记得要小心一些。”陆遥又说：“回来记得给我回个短信。” 　　“嗯，知道啦，老婆。”苏嫣然就笑。 　　镜头那边最后的表情，是个白眼，白得相当妖娆，白得相当妩媚。 　　老苏忍不住的笑。 　　挂掉微信，整个小屋子里顿时变得静了下来。 　　苏宛凝的父母？ 　　她眨了眨眼，不免有些走神。 　　刚把苏宛凝捡回来那时，她倒想过类似的问题。 　　那会儿主要是觉得这丫头神烦，特别想把这混孩子送回去。 　　可现在，养得时间久了，感情有了一些，再让她送，就舍不得了。 　　再加上老陆这么宠她，如果真要把这孩子送回去了，老陆指不准能跟她分手呢。 　　她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给姜晨，去了个电话。 　　… 244，女流氓。 　　电话里边，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姜晨一听，也有些愣，好半晌这才无语道：“这父母还真有脸找回来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苏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姜晨沉默了片刻，这才问出声。 　　“明天见见人呗，到时候再决定动不动手。”苏嫣然语气认真。 　　姜晨：“……” 　　暴力女，女流氓啊这是。 　　按照她的性格，说不准还真做得出来。 　　姜晨无语，片刻，这才又问： 　　“你家那个漂亮小三呢，怎么说。” 　　“我还没和她讲呢。”老苏应。 　　说到陆遥，她也有些头疼。 　　如果真要把苏宛凝还回去，陆遥估计是第一个不乐意的。 　　可是以她那样的性格，这么老好人，这么软，这么温柔… 　　如果她知道这个事情的话。 　　她一定会让宛凝，和这对父母，见上一面的吧？ 　　这正是老苏最不想见到的事情。 　　怎么说呢。 　　说恨吧，谈不上，充其量是有些厌恶罢了。 　　不管当初把宛凝捡回来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可事到如今，这丫头已经成为了她们家里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老陆抱着宛凝，宛凝在同老陆撒娇的场景。 　　她怎么看也不会生厌。 　　所以。 　　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电话那头，姜晨还是有些担心，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说道：“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见这对父母？” 　　“也行。”老苏随口应下。 　　跟着又闲聊了两句，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这才挂掉电话。 　　挂了电话没多久，陆遥的消息又跟着发了过来。 　　“你说你这老板，这么晚找你，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还有一丢丢赌气的意思在。 　　老苏抿了抿嘴，脑补着这家伙嘟嘴的样子，只觉得相当有趣，静了好一会儿，她才笑着回复： 　　“老板是女的啊，你又不是没见过。” 　　“女的就不能对你有意思了？这么大年纪了没结婚，肯定有问题！”短信里的陆遥，看上去像是个吃醋的女孩子。 　　“…。”苏嫣然直接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会儿要怎么出去。”陆遥又问。 　　“地铁吧。”苏嫣然随手找了张地铁口的照片，给微信贴了过去。 　　撒谎要撒全套。 　　“这是不是上次我们一起坐过的那个地铁？”好在老陆并不像真女孩子那般的名侦探，轻易就被糊弄过去了。 　　“是啊是啊。”老苏顺着她的话，应声。 　　“…早点回来。”老陆就说。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苏嫣然眯了眯眼，忍不住笑了笑。 　　“知道了，我会早些回来的。” 　　那边嗯了一声，就没消息了。 　　苏嫣然捧着手机，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了。 　　确实是有些晚了。 　　桌子上边的装螺蛳粉的碗还没收拾，吃剩一小半的粉早就已经凉却。 　　呆坐了片刻，她这才磨磨蹭蹭的起身，收拾碗筷。 　　回老家的大房子住了一个多月，冷不丁回到上泸的这间小屋，老实说，还真有些不太习惯。什么地方都是小小的，窄窄的，收拾得再整齐的物件，家具，堆放在这么小的一片地方里，也会显得有些拥挤，有些糟乱。 　　狭窄倒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没啥人烟味。 　　洗好了碗，又把窗户打开，通风。 　　窗台边上摆着一小枚仙人球，春节放假前就丢在这儿的，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幸好，还没死，长得还挺欣欣向荣的，绿意盎然。 　　她把这一小株仙人球从窗台边上取了回来，又给它倒了点水。 　　苏嫣然这样的，就也配养这玩意了。 　　等把这些都折腾完，之后便是更衣，洗澡，准备睡觉了。 　　小屋里也没啥娱乐，她随手取过平板，点了个直播，随便挑了个节目，跟着便丢在枕边，放着当背景音乐。 　　确实是挺累的。 　　刷着刷着手机，迷迷糊糊的，竟是就这样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枕边的手机嗡的一响，她才陡然间惊醒了过来。 　　外边的夜色早已深沉，就连号称不夜城的上泸，这个时候也比往时寂寥了许多。 　　她打着哈欠，也没啥起床气，懒洋洋的接过手机，却只见手机上边，一条短信，明晃晃的。 　　“还没回来？” 　　自是老陆在关心。 　　她看了一眼时间，一点零一分。 　　只是随口撒的一个谎，没想到老陆却上了心。 　　她看着那条短信，有些愧疚，也有些感动。 　　装做很忙的样子，好一会儿这才回去短信。 　　“快了，这个文案弄完就可以回去了。” 　　“嗯…要不我帮你？”陆遥又问。 　　“不用…”苏嫣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很快又道：“你还没睡？” 　　“等你回短信呢。”陆遥的短信，显得有些幽怨。 　　…感觉就像是等着丈夫归家的妻子。 　　老苏心底甜兮兮的，又甜又心疼。 　　“你不用等我啦。”她劝道。 　　“嗯…也行，我都困死了。”老陆发了个哈欠的表情。 　　“嗯，我也差不多回去了。”苏嫣然笑了笑。 　　“早点睡。”于是老陆又说。 　　“你也是。”苏嫣然回。 　　看着手机终于不再响起，老苏伸了伸懒腰。 　　…终于这才算是应付过去了。 　　本来是挺困的，可是睡意被打断，再连续上需要花些时间，迷迷糊糊的很累，但左右辗转，就是有些不大睡得着。 　　隔了几分钟，她忍不住拿起手机，又给陆遥回了一句。 　　“我准备回家了，你睡了没。” 　　那边很快回复。 　　“好，睡了。” 　　心一下子就踏实下来了。 　　她捧着手机，看着那几条短信，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留下来的习惯，老陆发讯息的时候，不喜欢用微信，不喜欢用QQ，只爱用手机最基础的短信功能。 　　不知怎么的，苏嫣然没来由的就想起了她们还年轻的那时。 　　十五六岁的时候，手机可是个奢侈品，那会儿的科技还不发达，一台手机也就只能存个几百条短信的样子。 　　那时候信息多了，旧的短信还得删掉。 　　现在想想，那好似也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她本想再回个晚安过去的，可是想想回了又回了，聊着聊着估计又是大半夜过去了。 　　她是夜猫子，习惯了晚上不睡。 　　可老陆不行。 　　想着，又枕回了被褥里边，玩了片刻手机，不多时，困意来袭，她丢了手机，终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 　　和姜晨见面时，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公司楼下不远的地铁站口。 　　两人汇合，又随便找了个小摊吃了些早餐。 　　姜晨一边啃着油条，一边好奇的问道：“你说那对夫妻，会不会是想回来抢宛凝的抚养权的？” 　　老苏想了一晚上这事，现在还有些走神，听姜晨说起，她摇了摇头，小声嘀咕：“谁知道呢。” 　　姜晨略略有些狐疑的扫了她一眼，跟着忽的伸了伸手，把她放在桌子边上的莆田包拿了过来。 　　老苏也没阻拦。 　　然后。 　　姜晨在这个早已掉了漆，款式也已经过时许久的高仿女包当中，翻出了一把…甩棍来。 　　甩棍，全称战术伸缩警棍。 　　甄几丹和湖京在巷战里边对打，用的就是这种武器！ 　　姜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嫣然夹了一筷子灌汤包，这才不动声色的把棍子塞回到包包里。 　　宛凝，是她家里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不想被任何人所打扰…她的家人，也不想被任何人夺去。 　　抚养权这种东西，她才不关心呢。 　　她只关心的是，宛凝，是她和老陆的小女儿。 　　谁也抢不走的小女儿。 245，意外？ 　　… 　　百合工作室，楼上，会客厅。 　　孟姐简单说明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跟着又看了看苏嫣然，“那对夫妻说了，他们今天还会再过来。” 　　老苏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跟着又问。 　　“能看一下监控么？” 　　边上看着的姜晨好生无语。 　　来之前，她本就担心老苏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就老苏的性格，出格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反正她已经把110设置成为快捷拨号的号码了，只要老苏一动手，她立马播。 　　孟姐斜了她一眼，语气也有些不太淡定。 　　“看监控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挥了挥手，叫过一旁新招的助理。 　　“你去一趟保卫室，把昨天晚上会客室里的录像，调出来，快一点。” 　　小助理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这才出门。 　　这姑娘是公司这边新招来的，孟姐的助理，听说是某高校的高才生，蠢萌蠢萌毛毛糙糙，一看就是那种特别会吸引霸道总裁的类型。 　　只可惜。 　　孟姐是个女的，对这小姑娘，可没半点的怜香惜玉。 　　不多时。 　　小助理便已经把录像给拿了过来。 　　跟着一行三人，就凑在个小平板边上看。 　　视频不长，就几分钟的样子，拍得也不是很清晰，依稀也就能辨认出几个人影来。 　　老苏瞧了一会儿，便觉不太对劲。 　　“这怎么没声音的。” 　　“好像设备是坏了的。”孟姐想了想，跟着又转头，看了看边上的小助理。 　　兴许是这气氛太过于凝重，小助理初来乍到，或多或少有些紧张，于是话说得就有些磕磕绊绊的。 　　“那个，那个，孟总，买摄像头的时候不是跟你汇报过了么，贵的才能录音，便宜的…就只能录视频，没有声音的…当初咱们要的就是便宜的。” 　　孟姐拍了拍大腿，喔了一声，于是又一脸狐疑的看了看苏嫣然。 　　“…这孩子，该不会真是你从人家那儿抢回来的吧。” 　　苏嫣然白了她一眼，却是不满。 　　“瞎说什么呢你，我是这样的人么。” 　　孟姐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 　　“是！” 　　她倒是见过几次苏嫣然把苏宛凝带出来时的样子。 　　怎么说呢，简直就是灾难吧，老苏不会带孩子，苏宛凝那个熊丫头吧，也不是什么省游的灯。这一对名义上的母女凑在一块儿的时候，跟火星撞地球似的，场面异常的混乱…看上去就跟是老苏不知从什么地方把苏宛凝绑架过来的一样。一点母女之间该有的温馨和温情都看不见… 　　也难怪孟姐会这般怀疑了。 　　老苏翻了翻白眼，不说话。 　　姜晨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之后，视频里边，两夫妻就站起，客客气气的和孟姐握了手，跟着离开了会客室。 　　视频到这也就结束了。 　　没有声音，视频很模糊，也看不出什么来。 　　老苏取过平板，扫了一眼，跟着又问。 　　“你跟他们聊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吧。”孟姐仔细想了想，跟着这才又道：“他们指名道姓的，就说要找你。除此之外，也没聊什么东西……啊，对了，他们还说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孩子。他们说你肯定认识。” 　　就在这时。 　　孟姐的手机响了，她接过电话，走到窗边，应了两声，跟着这才挂掉。 　　“人已经来了，就在楼下。” 　　苏嫣然下意识的抓紧了桌上的LV女包。 　　姜晨本想劝的，但这种时候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她和宛凝的关系本就不错，老苏平时忙的时候，偶尔也会把这丫头丢给她带。 　　她总说自己是宛凝的干妈，倒不是戏话，是真把这丫头，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了。 　　这么可爱一孩子，到底是对怎样狠心的父母，才会舍得，把这样一个才两三岁大的孩子，就这样遗弃？ 　　姜晨其实也挺想不明白的。 　　想到这儿，索性也就不在去劝。 　　她轻轻拍了拍苏嫣然的手背，跟着又忍不住道。 　　“你下手还是轻一些吧。” 　　毕竟这世道，动了手，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却是笑道。 　　“我知道的。” 　　姜晨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 　　于是三人，就坐在会客室这边，严阵以待。 　　不多时，随着一声电梯响，然后就听到小助理略显紧张的声音，在招呼着客人： 　　“陆先生，陆夫人，这边。” 　　哎？ 　　姓陆？ 　　苏嫣然眨了眨眼。 　　脚步声由远及近，跟着，会客室的大门被小助理轻轻推开。 　　一对年约四十好几…可能更年轻，但又可能更年长，捉摸不透。 　　中年男子的气度极为沉稳，留了一些胡须，中年女子身穿一袭黑色的连身裙，大方而不失典雅，头发盘结，雍容高贵，手上持着一枚和裙子颜色相搭的LV包包。 　　姜晨眨了眨眼，顿觉讶异。拉过苏嫣然，小声嘀咕：“哎，这包是正品，还是限量版的哎。” 　　老苏也有些微怔。 　　她虽对这些包不太了解，但是…她很清楚，这些包，究竟有多贵。 　　这么看的话，这对夫妻，并不是因为经济方面上的关系，而遗弃宛凝的？ 　　…这么一想，更可恶了啊！ 　　既然不是因为经济方面上的原因，那会是什么理由呢？重男轻女？豪门宅斗？ 　　想不明白…一会儿直接问就好了。 　　这对夫妻身后还跟着一跟看上去应该是秘书…又或者是保镖之类的男性。 　　男子上上下下扫了几眼这屋子，这才关门走出屋外。 　　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面相相当的斯文，既有中年男子特有沉稳与镇定，又带着一种常年身居高位，掌握巨大财富的人才会有的肃穆和威严。 　　孟姐受不鸟这种，找了个借口灰溜溜的跑了。 　　于是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凝。 　　中年女子抱过包，从里边翻出一小包纸巾，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开始在那边抹起了眼泪。 　　男子似乎本想训斥的，可看着自家夫人这般的神态，却也只是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好。”他习惯性的伸了伸手，似乎想和苏嫣然握了一握，可伸到一半这才意识到老苏是个姑娘，便略略有些悻悻的收回。 　　“这是我的名片。”他从西装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镶金边的小卡，递过。 　　社会上边招摇撞骗的骗子，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印一大堆的名片名卡，见人就发，名片上边的后缀很多，什么总裁，经理之流，随处可见。 　　可男子的名片却是很干净，很整洁，没什么后缀，什么某某经理，某某董事长什么的。 　　就一个名字，叫陆和豫。 　　不知道怎么的。 　　老苏竟后知后觉的觉得，这男人的面相，莫名的有些眼熟。 　　“我们这几年来，一直在寻找这个孩子。” 　　男子一边说，一边递过一张照片。 　　老苏捏着自己的包包，略略有些谨慎的，抓过那张照片。 　　可当她看清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时，她却下意识的愣住了。 　　因为…照片上的女孩，并不是苏宛凝。 　　照片应该是两三年前拍的，有些泛黄，有些老旧了。 　　中年女子看到照片，又忍不住的留起了眼泪。 　　男子轻声叹气，搂着她的肩膀，慢慢吞吞的拍着。 　　见苏嫣然似乎并没有打算将包中的甩棍拿出。 　　姜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探过脑袋，瞧了一眼老苏手中的照片。 　　这一眼瞧着，她也愣住了。 　　照片中的女孩…其实也已经不是孩子。 　　女孩大概二十一二的样子，很漂亮，很美，眸子很亮，笑起来甜甜的，能看到小酒窝，也能看到未褪去的小虎牙。 　　这… 　　这不是…老苏家的那个漂亮小三…叫，叫陆温娴来着的姑娘吗？ 　　姜晨顿时愣住了。 246，你们都是女孩子鸭。 　　… 　　N市，家中。 　　陆遥正趴在电脑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字。 　　仍是在写她的《诡秘之序》，写得相当苦逼，写得相当缓慢。写写删删，差不多每写一两百个字，就要停顿一下，磕磕绊绊的。 　　怎么说呢。 　　热情褪去，新的灵感木有接上，创作写文，就变成一种相当沉闷且无聊的事情。 　　这几天老陆一直处于一种不想写字但又不得不码字的微妙情绪当中。 　　这想来也是绝大多数创作者的通病了吧。 　　很郁闷，很压抑。 　　呆坐在电脑面前一个多小时，瞧了瞧文档的字数统计，才一千个字多些，一章都没够。 　　她叹了声气，又看了一眼电脑的时间，十一点四十。 　　她伸了伸懒腰，刚想从床铺上边，坐起身来。结果在找拖鞋的时候，不经意间，却是踢到某个藏床铺底下的杂物箱。 　　老陆愣了愣，下意识的弯腰，从床底下边，把那个纸箱，给取了出来。 　　只见那破旧的纸箱里边，此时此刻早就已经积满了灰尘，各种各样的杂物堆积在那儿——有“陆温娴”的身份证，有“陆温娴”用过的旧手机，有一本没写过几个字的旧日记本，还有几瓶全是外文的，看不懂是什么东西的奇怪药物。 　　看到这些东西，一时间，老陆也不免有些恍惚。 　　这纸箱，是当初退掉那间出租小屋，搬回到这边时，收拾下来的。 　　里边放着的，是“陆温娴”的为数不多的一些小物件，资讯很少。 　　她取过手机，又插上了电源。不多时，旧手机很快就亮起，陆遥随手翻了翻，只觉得各种微妙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系统是安卓的，里边的APP摆放得异常的凌乱，没有游戏。各种类似于知乎，微博，小红书之流的软件，琳琅满目。女孩子用手机都是这样的，不知清理那些无用内容，导致一大堆的推送广告，密密麻麻堆在下拉的通知栏里边，看着还挺热闹的。 　　她又翻了翻手机的通讯录，和记忆中一样，通讯录里边并没存有几个号码，有一家她似乎很喜欢吃的小店外卖电话，还有一家上门取件的快递号码。 　　木有朋友，木有亲人，看上去听孤苦伶仃的…像个孤儿！ 　　…也真的是。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知怎么的，却好似想起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点开微博软件，自动登入已经失效了。她随手点开登入，上边就存有账号，密码那一栏是空的。然而当指尖触碰上去的时候，密码就好似印刻在记忆当中一样，自然而然的，就流了出来。 　　微博登了上去。 　　看了一眼… 　　啧。 　　艾特的，回复的，琳琅满目，热热闹闹刷了好几千条，看都看花了钱。 　　根据老陆为数不多互联网经验而言。 　　一个帖子，一条微博，如果不是明星偶像刷的粉，那么能堆到这么高的楼，必定是因为，这微博博主，有啥惊人之语，骂起来。 　　她点开一看，果不其然。 　　只间那条微博上写着。 　　“…看得我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老陆摸了摸自己的小手，果然是冷冷的，冰冰的，亮亮的。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有那味了，有那味了！ 　　“…理性讨论，我国男性在过了四十岁之后，是不是有点浪费社会资源了，不吵架…” 　　这条下边谩骂的内容是最多的。 　　看得她啼笑皆非，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的是。 　　问题少女啊，这“陆温娴”。 　　有趣的是，陆遥翻了翻她的微博私信，只见里边有几条奇奇怪怪邮件，有几封还是用英文写的。像是在发布一些什么任务那般。 　　她英文不好，读得磕磕绊绊的，是借着翻译软件，这才勉强能够读完。 　　大多是在发布一些任务，让“陆温娴”借着某些由头，批评国内男性性别现状等等的… 　　俗称，带节奏！挑动性别对立！ 　　看得老陆好生无语。 　　…原先有人说，国内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女权，是有一小撮人，故意带的话题。 　　本来老陆还不大信的。 　　现在…啧啧。 　　问题少女恰着烂钱，微博底下的评论，自是没法看了。 　　除了微博这个“工作场所”之外，其他几个APP上的“陆温娴”，倒是比较正常的。就是知乎上边能看到几条匪夷所思奇奇怪怪的问题，例如： 　　“仙人掌要怎么养才能不养死。” 　　“向日葵晚上到底是在干嘛，跟着月亮吗？” 　　“诸葛亮当时没有统一三国，为什么不造点航空母舰。” 　　反正就是很蠢很蠢的问题，也没几个人回复的。 　　然后她还乐此不疲。 　　翻着这些，她莫名的想起一些东西，记忆有些乱糟糟的，不自觉的有些恍惚。 　　… 　　而与此同时。 　　上泸市，工作室，会客厅里。 　　苏嫣然轻轻咳了咳，然后摸出手机，婊度一下了，自称是“温娴爸爸”的那个人的，名片上边的名字。 　　然后婊度出来的内容，让她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姜晨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 　　…也是一样，“嘶”的一声，愣住了。 　　因为婊度上边后缀的头衔，名称，实在太过吓人…总之就是非常有钱就是了。 　　原来。 　　是大小姐？ 　　姜晨看了苏嫣然一眼，脑袋持续的混乱。 　　老苏，还有老苏那个小老公，以及这个可爱到爆炸的漂亮小三。 　　这么奇怪的关系… 　　怎么就，怎么就。 　　她说不出话来。 　　也亏得老苏能镇定得下来。 　　她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手机，跟着又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温娴爸”，温娴妈妈。 　　温娴妈妈就在那儿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冒昧问一句。”老苏仔仔细细的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小声说道：“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温娴爸爸没有出声，而温娴妈妈却是翻出了手机，点开某粉色APP，跟着又点开了一则收藏的视频。 　　“是…是因为这个。”温娴妈妈抽了抽鼻子，然后这才小声说。 　　苏嫣然眯眼，看去。 　　只见手机荧幕上边，鬼冥婚的视频，很快，播放出来。 　　老陆…不对。 　　应该说，那是“温娴”。 　　女孩…女鬼。 　　她安安静静的，躲在那满是艳色的帷幕当中。 　　苍白的小脸，似血的红唇。 　　模样依旧是那般的清艳。 　　温娴妈妈一边吸着鼻水，一边委屈巴拉的小声说道：“那个，那个，这广告，是你和小娴拍的吧？” 　　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妈妈有个事情想要问你们。”温娴妈妈说着，声音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哽咽，没等老苏回应，她就已经接着说了下去：“视频的最后，你们到底有没有亲嘴啊。” 　　温娴妈妈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磕磕绊绊，甚至还咬到了舌头： 　　“你们肿么能这个亚子呢，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鸭，怎么能亲嘴呢！！” 　　苏嫣然：“……” 　　这该死的广告！ 247，太太。 　　… 　　总之，这气氛有些些的小微妙。 　　温娴妈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有些大舌头的训斥：“你们，你们两个，都…都是女孩子，怎么，怎么能亲亲呢，怎么能呢？” 　　虽口气有些责怪，但听上去一点都不凶，一点都不可怕，反倒有些娇憨，有些呆萌…有种和外表不相符的少女感。 　　特可爱，奶凶奶凶的。 　　一瞬间老苏满脑子的只有一个想法。 　　…不愧是老陆的母亲，好萌好可爱啊。 　　而边上的姜晨，表情则是更怪异了。 　　关于苏嫣然的家事，姜晨或多或少，是有了解一些的。 　　她知道老苏家，有个亲生女儿，有个收养来的女儿，她知道老苏有个青梅竹马的小男人，两人关系很特别…所以她很少去问相关的事情。 　　本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当下这个社会，结婚和离婚都是那样的轻描淡写，随意得很。 　　所以这么多年来，倒也一直都挺相安无事的。 　　可直到最近，事情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啊，对了，就是从那个漂亮可爱温柔娴惠的小三出现之后开始… 　　那小三，是真的很可爱啊。 　　软软的，香香的，笑起来甜甜的，性子，脾气又好。就算姜晨先入为主的知道她是一个小三，可依旧无法控制的，对她心生出各种各样的好感来。 　　怎么说呢… 　　以前听老苏偶尔说起小男人的时候，姜晨会觉得，那小男人，配不上老苏这样的大美人…没办法，不得不承认，就算老苏万般不好，在当下这个社会，长得好看，也是一种优势。 　　可老苏的这点优势，在小三面前却又当然无存啊。 　　简而言之，小男人配不上老苏，可要换是这小三，老苏就有些配不上人家了。 　　而现在，小三的家里人找上门来了，看两夫妻的打扮，穿着，谈吐，气质。 　　那绝对不可能是一般的家庭。 　　老苏危啊！真的有些危啊！ 　　“…听阿姨一句劝啊！” 　　见两人不说话，温娴妈妈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阿姨是过来人，阿姨是知道的，你们平时贴贴啊，亲亲什么的，都没关系，都没事的。阿姨以前也有这样玩得好的好朋友，可是你们是女孩子，不能在一起的！知道吗？”温娴妈妈一本正经的训斥，然而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和一般尖酸刻薄的家长…实在有些不大相同。 　　这得是多好的家庭，才能让这样一个女子，能在年约四十的年纪里，还能保持这样的娇憨和少女感。 　　姜晨平时也自诩家境不错，可现在…真是不敢比啊。 　　见温娴妈妈这边，把话题实在是扯得太远了，温娴爸爸重重咳了咳，又瞪了瞪眼，一边太太，这才收住了嘴。 　　只是那微嗔的眼神，似乎是在说“现在有外人是给你面子，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样。 　　太太真的是… 　　中年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缓缓开了口：“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了。” 　　老苏摇了摇头，没说话，姜晨这个时候倒是站出来帮忙圆了场。 　　“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男子…也就是温娴爸爸，很客气的点了点头，跟着这才把照片又推了过来。 　　“我们找温娴…找这个孩子，已经很长时间了，如果你们认识她的话，能不能帮忙联系上她？当然，酬金方面，我们也有准备！”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然后朝着这边，很认真的鞠了个躬。 　　这一举动，让苏嫣然和姜晨一下子便有些不知所措。 　　老实说，这男子自打进屋以来，态度虽温度，但骨子里藏着的傲慢和孤高，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可就这样一个骨子里异常倔强的人，却能在这种时候，低下他的头。 　　足以可见，他十分重视，他的女儿。 　　这… 　　老苏顿时有些犯难。 　　她很想和老陆通个电话，串个口供什么的。 　　可显然这会儿，确实有些不太方便啊。 　　男子鞠完躬，很快又坐回沙发上边，扶了扶边上的眼镜。 　　他看了一眼老苏，忽问。 　　“您姓苏，对吧，苏女士。” 　　苏嫣然点头。 　　“听说您最近一直在拍电影，做模特这些？”温娴的爸爸，语气轻描淡写的。 　　老苏继续点头。 　　“我们公司旗下也有一些新媒体公司，最近也在开拍一些戏。”他点了点头，跟着说道：“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忙，找到小女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给你。” 　　这就是典型的利益交换了。 　　苏嫣然眨了眨眼，顿时轻叹，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了。 　　可就是… 　　事情真的挺麻烦的！也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她脑子有点不够用，拼尽全力的理顺那为数不多的一丢丢信息，静了半晌，这才开口。 　　“…你们要如何证明，你们就是小娴的父母？” 　　这句小娴喊得，她别提有多别扭了。 　　那中年男子扶了扶金丝边眼镜，表情略略有些错愕。 　　可能是以他的位置，这么多年来还没什么人这么跟他讲过话吧？ 　　讶异之余，还有一些些的愠怒。 　　但苏嫣然寸步不让。 　　“我怎么能相信你们不是坏人呢？” 　　态度强硬，却也是出于对于自己女儿的回复。 　　男子微怔之后，心底却是一暖。 　　看样子女儿走出的这些年，遇到了好人呀。 　　他轻叹着，刚想说些什么。 　　结果一旁太太，却已经抢先开了口。 　　“我女儿右胸下方，就是这里，有一道很浅很浅的月牙形状的伤口，就是这里，这里。”温娴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的抬了抬她的胸。 　　温娴爸爸：“……” 　　“我女儿胸特别大的！”太太一边说，一边又道：“从发育的时候开始就特别大了。” 　　姜晨：“……” 　　好吧，好像的确是本人了！ 　　老苏眯了眯眼，却是在想那月牙标记的事。 　　虽然…有过…几夜… 　　但是她还真不大记得，老陆胸底那儿，有没有这东西。 　　拜托吖！滚床板这样的事情，都是黑灯瞎火的，老陆又怕羞，又怎么能看得真切呢？ 　　她挠了挠头，想了想，索性找了个借口，拿着手机走出会客室。 　　跑到走廊，拨通家里的电话，结果响了好长时间，才听到菱素接了起来。 　　“妈？干嘛？爸在房间里写小说呢，要不要我帮你去喊她。” 　　“不用…”老苏拍了拍胸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尽快办给我。” 　　听老苏说得严肃，菱素一时间也认真起来，嗯了一声。 　　“好的，妈，你说。” 　　老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你找个机会帮我看一看你爸爸的奈子下边是不是有一个月牙样子的标记，大概是手指这么大小的…” 　　菱素：“……” 　　菱素：“？？？” 　　苏嫣然，我还以为你TM是个正经人啊！！ 　　没想到我还是看错你了啊！！ 248，相同却不相通的心意。 　　… 　　“怎么了？”电话还没挂，就听到房间里的老陆，推开门走出来的脚步声。 　　菱素手一抖，手机都有些抓不稳了，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老陆略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弯腰，蹲下，把手机捡了起了来，跟着略略有些嗔怪，埋怨了一声： 　　“干嘛呢你这是。” 　　菱素不说话了。 　　胸口下的月亮标记… 　　想起刚刚电话里的，自家老妈说的话，菱素不直觉的咽了口口水，思维多少有些慌乱。 　　而且因为那几个关键词的缘故，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盯着老陆胸口前的那对白兔…在一个劲儿的猛瞧。 　　因为是在家里边的缘故，老陆今天穿着，还挺清凉的。 　　宽松的大T恤，修身得体的黑色棉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服太合身的缘由，浅色的布料若无地沿着她的侧身曲线，勾勒出一道妙曼且柔软的线条来。 　　…怎么说呢，就是…很是有些诱人的样子。 　　为什么忽然间说起月亮标记的事情？ 　　菱素有些懵。 　　陆遥将手机从地上捡起，结果发现电话那头的苏嫣然，已经把电话给掐断掉了。 　　“搞什么啊你们俩个。”她一脸莫名，看看电话，又看看大女儿。 　　菱素扁了扁嘴，又忍不住嘟囔道：“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呀？” 　　估计老妈这家伙，也不好意思当着遥妹的面，提出这样一个无理的要求吧？ 　　也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了。 　　老陆捡回手机，又看了两眼，这才把手机放回到茶几上边，跟着又回到了卧室里边，继续写她的小说去了。 　　缓了缓，等心情稍微有些平复了，菱素这才抓过手机，给远方的老妈，回了一条。 　　“发生了什么？” 　　老苏过了好久，短信这才回了过来。 　　“…事情有些麻烦啊！” 　　没头没尾的，菱素眨眼，只觉得格外的莫名其妙。 　　… 　　“苏小姐…苏小姐？” 　　上泸，工作室办公楼处。 　　会客厅外的走廊边上，走出会客厅的温娴爸爸，很快看到了躲在阳台附近的苏嫣然，他缓步走了过去，在确认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之后，他才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轻声问道。 　　声音出奇的温和，听着还挺有磁性的。 　　有一说一，这温娴爸爸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成熟，稳重，温文尔雅。 　　只是现在这情形… 　　苏嫣然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起…” 　　他摆了摆手，表示可以理解。 　　然而在苏嫣然将手机收回到口袋的一瞬，他又忽的出声，开口：“你是在和小娴通电话吗？” 　　苏嫣然愣住。 　　“她应该很信任你吧。”温娴爸爸轻轻的叹了一声，语气或多或少的，是有些落寞在。 　　老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讪讪在笑。 　　一时间气氛多少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尴尬，两人都没有开口。 　　许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温娴爸爸低着头，从口袋里边，慢吞吞的摸出一包香烟来。 　　他很娴熟的抖出一支，然后摸出火机，点上。 　　香烟的牌子有些高级，是苏嫣然没见过的牌子，应该很贵，不过点燃之后的味道，倒是和一般香烟没什么差别。 　　见苏嫣然一直盯着自己，温娴爸爸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好一会儿，这才露出了一丝温温吞吞的笑意来。 　　“你也抽烟，对吧？” 　　老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应声，也没有否认。 　　“小娴以前，最讨厌我抽烟了。”温娴爸爸又说，话里的失意，愈发愈加的明显。 　　我家那个也不喜欢我抽烟，老苏在心底暗暗说着，一时间，心情多少是有些复杂的。 　　之后。 　　温娴爸爸一直在低头抽烟，表情沉凝。 　　会客厅里边是温娴妈妈时不时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句哭哭啼啼的嚷嚷：“…她们俩个人都是女孩子，她们俩个怎么会这样？” 　　跟着便是姜晨好脾气的哄劝声。 　　所以说，这样到底是哪样啊？ 　　苏嫣然也有些心烦，不知该怎么处理得好。 　　不抽烟的同学可能不大清楚的是，抽烟这事情，确是百害而无一利，但抽烟却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这种微妙的焦虑情绪。 　　老苏也很焦虑啊。 　　直到温娴爸爸的烟抽完，他才轻声笑了笑：“你一定认识小娴的，对吧。” 　　她能说不么？ 　　老苏轻叹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眼中的小娴，是个怎么样的人？”温娴爸爸眨了眨眼，语气说不出的平淡。 　　“…就，很可爱，很润。”老苏想了半天，只能想出这样几个为数不多的形容词。 　　温娴爸爸倒是被润字逗笑了，可能是想起了自家女儿，想起了自家女儿…的确跟这个字的确很搭。 　　而他这一笑，眼角的皱纹就有些遮不住…毕竟如果他真的是老陆的“父亲”，那么这个时候，他估摸着，也至少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吧？ 　　…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有那么一瞬间，苏嫣然也有些心软了。 　　可是想着，如果真把“陆温娴”，也就是自家老陆，还给这对父母… 　　她又隐约有些担忧。 　　具体担忧着些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有些惶恐，有些害怕，有些心悸，有些患得患失。 　　总之，这思绪乱糟糟的，格外的焦虑。 　　这可能有些自私。 　　可这天下，谁不是这样呢？ 　　如果他们…如果眼前这对夫妻，真的老陆相认了，真的把老陆接回去了。 　　他们一家，会同意她和老陆继续维持这段微妙的情侣关系嘛？ 　　里边那位贵妇太太，倒现在还在哭诉呢——“你们俩个女孩子，不能酱紫。” 　　这明显就是在反对嘛！！ 　　她真不敢去赌…因为她，真的真的，真的很害怕，害怕再一次的“失去”老陆。 　　毕竟老陆她已经死去过一次，毕竟她已经…尝试过一次，失去老陆的滋味了。 　　在那之前，她也觉得自己挺独立，挺骄傲的。那时候她觉得，这样的她，就算没了老陆，她也能独自一人的过完她的一生。 　　可是在失去过一次之后，她发现。 　　她真的是做不鸭！ 　　无能为力的那种做不到。 　　也许，她这辈子当中，最值得她去骄傲的经历，就是刚刚好遇到老陆的那一段时间。 　　所以… 　　哪怕是卑劣一些也好，哪怕是残忍一些也好。 　　她也不舍得，把现在的“老陆”，把“陆温娴”这孩子，送回去。 　　她不知说什么的好，所以她只能沉默，无言的看着眼前这位寻女心切的“父亲”。 　　温娴爸爸温温吞吞的笑了笑，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掐灭了他手中的香烟。 　　“我同你讲个故事。” 　　“…您说。” 　　“这故事有点长。” 　　“嗯…我听着。” 　　“这个故事关于我的女儿，我的幺女…” 249，怎么开口呢。 　　… 　　故事其实不长，几分钟就已经讲完了。 　　苏嫣然安安静静的听着，感觉像是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 　　温娴拔拔似乎烟瘾很大，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已经抽掉了三四支香烟，烟头掉了一地，有些凌乱。 　　“…女鬼小唯…呵，有的时候还挺巧合的。”他温和的笑了笑，“可能这就是命吧。” 　　听完刚刚那个故事，老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小娴不愿意见我们？”他眨眼，轻声问着。 　　老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感觉…五味杂陈，各种酸甜苦辣都有一些。 　　她很清楚，对方之所以会这么客气，多半是因为…她认识“陆温娴”。 　　所以她也不大好在对方面前端架子，只得苦笑道。 　　“伯父…事情和您想的，可能有些不大一样。” 　　这声伯父。 　　温娴爸爸一时间倒是怔住了。 　　“总之…很麻烦。”老苏叹气，又不方便多说，感觉特憋屈，别提有多难受了。 　　“呵…”温娴爸爸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他将手中的香烟收回到口袋里，跟着又整了整自己的西装。 　　“小娴跟你的关系听不错的吧。”他偏了偏头，轻声问道。 　　“嗯…”老苏这个时候，自是不大好否认了。 　　…毕竟嘴都亲了，更过线的事情也都做了，再说关系不好的话，那未免有些太虚伪了。 　　“我并不是想强迫你…”他轻叹着，跟着又道：“可你也要理解一下，我们当父母的心情。” 　　“嗯…”老苏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要回去和小娴商量，才能给我回答？”他偏着头，目光灼灼。那种久居高位的威严，不自觉的流露而出。 　　苏穷鬼有些招架不住，但她仍硬着头皮，小声辩解道。 　　“这个事情…我肯定要问过小娴的意见的。” 　　“这样…”温娴爸爸点了点头，目光里有些不易被察觉的失落，但他还是很快回神，跟着又塞过一张名片，慎重道：“有什么情况的，劳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他说着，顿了顿，跟着又苦笑道：“恐怕小娴不大愿意见我们吧…这事情，还请你在小娴面前，多替我们讲几句好话，毕竟现在小娴她…是这么的信任你。” 　　“…好。”老苏除了点头，还能说些什么的。 　　这时。 　　温娴妈妈同姜晨，也从会客室里边走了出来。 　　太太仍在哭，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一见到温娴爸爸，哭得更是愈发大声：“…我那苦命的囡囡呀。” 　　听到有人用“囡囡”这样的词语去形容老陆，苏嫣然的表情…别提有多微妙了。 　　虽说老陆现在变成这般柔软的样子，可她毕竟还是老陆，是她们一家的主心骨，是她们一家的顶梁柱。 　　可现在… 　　她摇了摇头，努力驱散脑海里边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 　　“走吧，回去吧。”又站了一会儿，温娴爸爸这才拍了拍太太的肩膀，小声说道。 　　温娴妈妈嗯了一声，又抓了抓苏嫣然的手：“一定要联系我们啊！一定要！” 　　苏嫣然嗯了一声，只得讪笑。 　　把两夫妻送下了楼，等到俩人乘坐的黑色轿车，渐渐消失街道的尽头时。 　　姜晨这才轻轻拉过苏嫣然，小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 　　老苏自个儿都有些心乱如麻的，她哪里懂该怎么办。 　　“要不…直接就跟她们说了就好了。”姜晨啧啧称奇，好半晌这才嘀咕道：“活了这么久，小说里的剧情，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什么小说剧情？”老苏还有些莫名。 　　“就是，你需要多少钱，你才愿意离开我家儿子…这样。”姜晨打了一个微妙的比方。 　　老苏古怪的笑了笑，这比喻虽怪，但是倒也有些贴切。 　　姜晨见她表情有些不对的模样，便忍不住又吐槽：“怎么了你？难道人家给的钱不够啊？” 　　苏嫣然摇了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 　　嚯…认识这穷鬼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她说话这么硬气的。 　　姜晨本来呢，还想讥讽几句的，可看到老苏那苦恼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确实是挺糟心的。 　　最后，她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老苏的肩膀，叹了声气。 　　确实挺头疼的啊。 　　苏嫣然苦笑着…这事别提要怎么解决了，光光是想怎么样才能把这事情告诉给老陆，就足够她这个单细胞生物头疼的了。 　　…这样的事。 　　老陆会怎么做呢？ 　　她捧着手机，呆呆的看着老陆的电话号码，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 　　另外一边。 　　N市，小屋里边。 　　陆遥发了几条微信过去，见苏嫣然没回，便气鼓鼓的一丢手机，骂道： 　　“什么月牙胎记！！乱弹琴嘛这是…” 　　菱素举着手，表情严肃：“这是老妈说的，跟我没关系！” 　　陆遥啐了一声，跟着有是几句咒骂。 　　菱素眨了眨眼，目光不自觉便落在了老陆的胸口前。 　　老陆似乎好像还在这气头上，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嘴巴嘟嘟，虽是生气，但也仍旧是非常的可爱。 　　不愧是老陆啊！ 　　菱素心底暗叹着。 　　气冲冲的骂了几句之后，她不免又有些好奇。 　　“她冷不丁的，忽然问起这个事情来干什么。” 　　菱素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情。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混球这么过分的。”老陆气鼓鼓的，抱着个抱枕在边上撒气。 　　静了片刻，菱素也分不清自家老爹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在撒狗粮，好久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爸…” 　　“嗯？” 　　“那你胸部下边，到底有没有那标记啊？” 　　老父亲的脸顿时红成了个苹果，偏了偏头，有些恼羞：“你们娘们…怎么最近都这德性啊？有还是没有，这东西重要嘛？” 　　菱素吐了吐舌头。 　　又静了一小会儿。 　　老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过了一下下，就见她开始脱衣。 　　“…那个地方我看不到，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确实，如果是第一人称视角的话，这个角度，确实也看不到这胸的底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就见老陆，把外边那件T恤给脱下了之后，露出了里边的，紧身的，一件小小的，类似于胸衣一般的紧身上衣。 　　…她还是老样子，不大爱穿胸罩的。 　　菱素深深吸了口气。 　　“你过来看。”她把紧身的胸衣，扯到了胸口。 　　这半遮不掩的，反倒看起来更色了啊啊啊。 　　菱素默念了好几百遍的心无杂念，这趴下身子，往她胸口底下钻了过去。 　　“看到没…”老陆问，一手提着胸衣，一手扶着…自己的胸。 　　“看不到…”实在是太大了，导致下边都有些影子了。 　　许是保持这样的姿势有些太累，老陆埋怨：“你不知道用手摸啊。” 　　“啊，可以吗。”菱素眨眼。 　　好久没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摸老陆的胸了哎！ 　　陆遥恼羞，索性眼一闭。 　　“你快点…” 　　菱素嗯了一声。 　　几分钟过后。 　　菱素扶着自家父亲的胸，微微有些怔然的，低声道。 　　“还真有哎。” 　　就是…在那雪白的兔子下边，清艳的肌肤上，有那么一小块的，约是指甲盖大小的月牙标记。 　　就…很好看。 250，富家千金（1）。 　　… 　　发生在上泸的事情，此时此刻的两人，还不得而知。 　　当确认了标记的存在之后，菱素这才悻悻的松开了爪子，一双手下意识的还在曲张着，似乎是在回味着刚刚触碰时的触感… 　　老陆无奈的瞪了瞪眼。 　　静了一会儿，菱素这才开口。 　　“爸…” 　　“嗯？” 　　“我倒现在才发现。” 　　“怎么了？” 　　“胸部原来不是暖暖的，是凉凉的！”大女儿很是认真。 　　陆遥：“……” 　　本来就是，这东西本身就是一堆脂肪嘛，怎么可能会暖。 　　然而被闺女这样的调侃，老陆终究还是有些微涩，她轻轻咳了咳，跟着不免又有些奇怪。 　　“你说你妈，突然说这个事情干什么啦？” 　　“不知道啊。”菱素也有些不解，眨着眼。 　　既然想不通，索性也就没在去想。 　　两父女蹲在客厅，一时无言。 　　电视打开着，恰好这个时候电视上边播放的，正是内种豪门恩怨，大房二房三房和各种小三争家产的故事。里边的富豪家长为了证明某个私生女是他的亲生故事，便是已胎记这样的东西作为确认身份的证据。 　　菱素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什么，但又抓不住重点。 　　她回头撇了撇老陆，跟着又道：“爸，你该不会也是什么富家千金的大小姐吧？” 　　陆遥好笑，捧着遥控器调了个台，这才埋怨道：“整天想什么有的没的？你爸就这点财产了，你还想惦记什么呢？” 　　菱素嘿嘿傻笑，又靠着陆遥凑近了一些，不说话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老陆似乎又来了灵感，转身回了房间，继续码她的字去了。 　　总之，平平淡淡，又是无所事事的一个下午。 　　… 　　话说再过两天，菱素和宛凝都要开学了。 　　一眨眼，一个年的假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在过两天就是元宵，元宵过完，年也就彻底过去了。 　　这天晚上，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从老家那边赶回了N市，一大家子人凑在不到六十平方的小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老家的房子虽好，虽然宽敞，但总觉得不如N市的这小房子，住起来有人烟味。 　　吃完了饭，一大家子人又开始抢浴室，先后洗澡。 　　等所有人都洗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快九点多了。 　　老太太和陆遥聊了聊宛凝读书的事情，倒是还有些担忧。 　　“…能行吗？别到时候又把一整个幼儿圆的小朋友都给揍了。” 　　苏宛凝这个时候刚刚洗好了澡，整个人香喷喷软兮兮的，抱着就跟个娃娃似的，看上去显得特别的听话。 　　老陆呵呵笑着，又轻轻戳了戳小丫头的脸，小声哄道。 　　“宛凝是不是答应拔拔了，去幼儿园不能打架的喔！” 　　“是的是的，不打架不打架。”苏宛凝拍着胸脯保证，昂首挺胸。 　　这大尾巴狼哟。 　　看得老太太很是无语，摇了摇头，好半天这才嘀咕道：“慈母多败儿。” 　　一旁的菱素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又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真的是… 　　对她就是严父，对宛凝是慈母。 　　总之就是什么都让她老陆一个人占去了。 　　她自顾自的想着，又自顾自的在那儿偷笑。 　　快十点的时候，老苏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报平安。 　　老陆捧着个手机进了次卧，刚摁下接听，就见到菱素也随着她的，走进了屋子里。 　　老陆看得好笑，白眼道：“干嘛呢。” 　　“没什么。”大闺女很自然的趴在床铺边上，反倒是反问：“还是你要和妈聊一些不方便给我听的东西？” 　　…这倒是没有。 　　老陆好笑，瞪了瞪眼，索性也就没躲着她。 　　“菱素也在？”电话那头，老苏问道。 　　“嗯。”陆遥应声。 　　话说这半年来，两人只要不呆在一起，每天一通电话肯定都是少不了的。基本都是闲聊，聊一些生活的琐碎事。 　　老陆跟她说了宛凝上幼儿园，菱素快要开学，老爷子和老太太回到N市了，还有二楼房子装修的一些情况。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老苏有些心不在焉。 　　“你干嘛啊？”见她这般的应付，老陆终于还是忍不住埋怨出声：“这么敷衍，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旁边听着的菱素直接一口水呛了出来。 　　老陆最近真的是…不仅越来越润，还越来越骚了啊！ 　　外遇自然是不可能外遇的，电话那头，老苏自然是少不了一通的解释的。 　　可是她那态度仍旧是怪怪的，有些心事的样子，欲言又止。 　　想到白天，老陆不免又问：“那个月牙标记是，是什么鬼啊？” 　　老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问道：“真的有吗？” 　　“真的有。”老陆应，有些脸红，又有些好奇：“是那晚上你摸到的？” 　　菱素又开始疯狂咳嗽了。 　　老苏一时间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的好，她犹豫的片刻，又问道：“菱素在吗？让她接一下电话。” 　　老陆莫名，但还是把电话递给了菱素。 　　菱素接过，就听到电话那头的老苏，小声道：“你先躲开你爸，有个事要跟你说。” 　　菱素眨了眨眼，便拿着电话，走出了房间外的小阳台，见老陆有跟上来的迹象，大闺女开始撒起娇来，“哎哟，爸，就让我和妈说一些悄悄话吧。” 　　这双标。 　　老陆好笑，瞪了瞪眼，也没强求，而是转身回了客厅。 　　直到次卧的门关紧了。 　　老苏这才在电话那头，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呃… 　　菱素一听，也懵了，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 　　“…所以你让我去看爸的胸？” 　　“是的。” 　　“那…现在确认了么？” 　　“八九不离十啊。” 　　“这…” 　　气氛一时间就变得很古怪了。 　　两个人捧着手机，一时无言，好半晌，大女儿这才小声说：“你还没跟爸说呢？” 　　“没有…不知道该怎么说。”老苏回答，静了静，又道：“要不你去和她说。” 　　“不不不，还是你说吧。”菱素立马摇头。 　　电话那头，就只剩下老苏的苦笑声。 　　确实是，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啊。 251，富家千金（2）。 　　… 　　挂了电话，走出房间的时候，客厅里边已经只剩下老陆和宛凝的身影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回了主卧，此时门已经关上。 　　老陆抱着宛凝，正蜷缩在沙发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那无聊的电视剧。 　　恰好，正电视播得正是下午的那套豪门恩怨的故事，宛凝看得格外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的。 　　老陆则是心思全不在这电视上，就可劲揪着小丫头的头发在玩，一会儿梳成个双马尾，一会儿梳成个齐刘海的，跟玩奇迹暖暖似的。 　　见菱素终于出来。 　　老陆的眼皮子终于抬了起。 　　“跟你妈说什么悄悄话呢？” 　　菱素不知怎么回答，只得讪讪在笑。 　　“老苏这混球，该不会真在外边有人了吧！”老陆越想越不得劲。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猜忌心。 　　菱素没说话，而是挤到了沙发边上，挨着她坐下。 　　“到时候真离了，你要和我过还是和你妈？” 　　老陆又开始上纲上线了。 　　想起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事，菱素整个人情绪都有些微妙。 　　“爸…”她埋怨。 　　“哼哼，随便你，你就和你那混球老妈过去吧，我和宛凝也挺好的！”老陆气鼓鼓。 　　很显然，她是在为刚刚两个人，躲开自己说话而生气。 　　大女儿微涩的笑了笑，她凑到陆遥身边，略略有些讨好抱了抱。 　　举动太过于亲昵，一时间连老陆的愣住了。 　　好一会儿，老陆这才轻声嘟囔：“怎么了。” 　　“没什么…”菱素摇了摇头，电视上边仍是那豪门恩怨，她轻轻嘟囔了一声：“爸…” 　　“嗯？” 　　“你不要离开我们。”她轻声呢喃。 　　老陆眨眼，许是察觉到了丫头略有些低落的情绪，她微微怔了怔，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我跟你说着玩呢，我和你妈不会离婚的。” 　　她还以为是自己刚刚开的那些玩笑，女儿当真了。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陆遥又道：“她要真敢去外边找人，看我不把她腿打断。” 　　见老陆故作凶狠的样子，菱素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 　　“你打不过她。”菱素笑着，陈述事实。 　　“我打她她还敢还手？”陆遥挑眉。 　　现在确实是不敢了。 　　菱素又笑。 　　这么一打岔，情绪总算是好了一些。 　　刚刚在电话里听老苏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她真的害怕，害怕那个未知的，“遥妹”的家人，会吧老陆从她身边抢走。 　　她没说话，就是像孩子一样，往老陆的怀中又挤了挤。 　　极为难得的依赖。 　　老陆有些错愕，但还是轻声笑了笑，伸开了手。 　　结果怀里边的苏宛凝不乐意了。 　　“姐！你挤到我了！” 　　行吧！ 　　大丫头又好气又好笑，瞪了瞪眼。 　　她倒不至于去和自家妹妹吃醋，腾了一些地方，又半倚在老陆身边。 　　一时间一家子人都没说话，只剩下荧幕上边那个弱智的豪门故事，还在继续。 　　“也不知道这种电视都是什么人在看。”老陆看得真犯困，打着哈欠：“有钱人都是这么傻的吗？” 　　宛凝却是不依不饶，抗议道：“好康的！” 　　“好好好。”老陆自是不会和小孩子争辩，笑着哄了几声。 　　等电视剧播完，夜也已经极深了。 　　老陆替宛凝换好了睡衣，又看了看菱素，忽的想到了什么： 　　“对了，菱素。” 　　“嗯？” 　　“过两天我可能要到上泸去一趟。”老陆数着指头，算着日子。 　　因为“瑶妹”的家人就在上泸，听到老陆这么一说，菱素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去哪里干什么。”她顿时有些警惕。 　　见她的反应有些夸张，老陆不免有些好笑：“就是小说版权的问题，起源那边说什么都想要让我回到网站那边去更新，再加上一些后续版权的问题要处理，所以就约我过去，见面谈一谈。” 　　老陆一边说，一边又嘟囔：“你可别跟你妈说，这一次我要突击检查，我倒要看看，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外边有人了…最近总奇奇怪怪的，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老陆还惦记着不放呢。 　　听她这么一说，菱素总算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那个问题。 　　想来也挺有趣的，以前老陆还是“男陆”的时候，基本上都没在意过老苏是不是外边有人的问题。 　　现在变成了“遥妹”，啧啧，这善妒的女子心啊。 　　吃醋的遥妹也一样很可爱！ 　　菱素眯眼在想。 　　许是菱素的反应太过微妙，老陆这会儿多少也变得有些狐疑。 　　“…你刚刚和你妈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菱素摇头，还是不肯说。 　　“最好别是什么坏事。”老陆哼哼，“要不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你。” 　　“爸你去上泸，直接问妈不就好了么。”菱素又说。 　　有些事情电话里确实可以说，但是电话里说，总觉得有些古怪，不真切。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道：“到时候开学让爷爷陪你去好了。”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菱素点了点头。 　　见她这般老气横秋，陆遥不免也有些好笑。 　　她摇了摇头，又将怀里的宛凝揪了下来，塞到菱素的怀中。 　　“去，跟姐姐到房间里去睡。” 　　小丫头不情不愿的喔了一声，这才走了过去，拉了拉姐姐的手。 　　菱素拽着宛凝，走进次卧里边，在房门准备关上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仍坐在客厅的老陆。 　　“…爸，那我们先睡了喔。” 　　“睡吧睡吧。”老陆挥了挥手，跟着又把她那副护目眼镜拿了出来，带上，又打开了笔记本。 　　菱素站定，站在门边，似乎老陆那带眼镜的样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爸。”她喊了一声。 　　“嗯？”老陆头也不抬。 　　“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爸。”菱素说。 　　宛凝这个时候也笑嘻嘻的附和。 　　“拔拔爸爸我爱你！” 　　闹得老陆，破天荒的有些红脸。 　　“大半夜的，怎么肉麻干什么。”她挥了挥手，表情微涩。 　　“睡啦。”菱素便笑。 　　“晚安晚安。”老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次卧的门，就这样关了上。 252，群友和XP（1） 　　元宵过后，大年过完，各大中小学幼儿园纷纷开学，各大商店重新开业，新的一年，一切都在慢慢的恢复正轨，变成了以往繁忙而又忙碌的样子。 　　这天早上。 　　送完苏宛凝去了幼儿园。 　　陆遥独自一人收拾行李，抗着本笔记本电脑，背了个小包，装了一些简便朴素的换洗衣服，就这样轻车从简地，踏上了去往繁华之都上泸的飞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值返乡季的缘故，机票的价格死贵死贵的，搞得她一阵肉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放在几年前，搭乘飞机这样的出行方式，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观众而言，多少还是有些可望而不可及的。 　　早些年香江某影帝经典凡尔赛不就是这样么？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坐飞机到洛杉矶去喂鸽子，喂完了再回来。” 　　听听，多凡！ 　　这两年倒是好了许多。 　　只能说，国家的确是在发展的。 　　生活水平慢慢再变好，一些原先高高在上不太亲民的消费行为，现在慢慢的也变没那么高奢了，变得连一些普通民众也可以也能够去接受了…搭飞机就是最典型的。 　　不过老陆还是有些不大喜欢飞机。 　　主要还是心底的那些些不安感在作祟。 　　她总觉得飞在天上给人的感觉不太稳，飘乎乎的，特不安。一趟行程下来，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晕乎乎，特别不适应。 　　就是方便还挺方便。 　　眨眼，还不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是几千公里的距离。 　　要是放在以前，这车马距离这么遥远，如果真要谈个距离恋爱什么的，怕是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嘛？ 　　每次从机场里边出来，总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个不同的城市就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对于她们老家内个小县城来说，N市也已经算得上是个大城市了，几百万人的常驻人口，一省的省会。 　　可跟上泸比起来，N市好似又算不上什么。 　　每次来到上泸，陆遥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乡巴佬。总觉得城市太大，太陌生，一点归属感都没。 　　从行李托运处把行李取过，沿着指示走出机场，刚出机场没多远，远远的就听到有人举着个牌子在那喊。 　　“鹿大，这边。” 　　老陆偏头看去，却是自个儿的头号书粉，陈少爷。 　　她昨天不过是在群里提了一嘴自己要来上泸。 　　结果陈少自告奋勇的就要来接机，她劝了几句让他不要来，结果没劝动，人还是到了。 　　真是拿这些热心网友没半点法子。 　　其实有过真实的，见网友经历的同学就应该知道，线下面基很多时候实在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很多同学网络上边健谈得很，可当真到了线下见面的时候，往往就会变得很羞涩，很腼腆。网络上边动不动就水个消息99+的情况在线下见面是基本不会发生的，大多时候也就聊个几句，然后沉默，然后各自捧手机刷，不尴不尬，这才是常态。 　　陈少很殷勤的帮着她拎过了背包。 　　陆遥拗不过，便只得客气道：“不是跟你说了不用过来了么，狗哥。” 　　她依稀记得这少爷叫陈昌鸿来着的？只不过如果单单叫名字的话，多少有些亲昵，可如果老叫小陈，又未免有些太过生疏。所以干脆喊了群里的昵称，多少亲近一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在群里天天改网名的，一天一个样的，要不是有段时间用了个哈士奇当头像，群友都喊他狗哥，陆遥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的好。 　　陈少倒是不在意，笑着接过老陆的背包。 　　“我下午刚好没什么事，就顺路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陆遥往前走。穿过人潮，不多时，就见到一辆黑色轿车停摆在一旁，四个环的，看上去挺低调，不像跑车那般的昂贵，但也绝对不便宜就是了。 　　上了车，说了地方，大少爷很是熟练的启动了轿车，顺着机场大道，这才慢慢向市区驶去。 　　之后便陷入了一种跟网友线下面基时，很常见也很正常的尴尬和沉默当中。 　　俗称，冷场。 　　要是在互联网上，发涩图准没错，一般用不了多长时间场肯定能暖起来。 　　可现下面基…唔… 　　要是开口就是那种…怕不是要被人举报耍流氓了？ 　　静默片刻，还是陈少率先打破这尴尬。 　　“怎么忽然间想要回起源这边更新？” 　　之前闹了那出风波之后，陆遥是一直都在破站这边更新的，她虽不比不了那些触手怪，一天两三万字的写。但剩在稳定，时不时瞄上一眼，还是能看到一些新的内容出来。 　　“主要是没钱了。”听到头号书友问，老陆实话实说。 　　在破站那边更新，氛围是挺好的，基本上没什么差评和恶意，但唯一的问题是…没钱拿。 　　年前的时候买下了二楼的房子，最近加之菱素和宛凝又要上学了，用钱的地方多了起来，总得寻些收入才是。 　　如此质朴的理由，一下子倒让陈少无话可说。 　　文艺创作都这样，只有在吃饱饭的情况下，才能保证坚持。 　　很正常。 　　只是多少让陈少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像鹿大这样一个精灵一般的姑娘，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要为菜米油盐酱醋茶所操劳心的女孩才是啊… 　　说点不好听的。 　　如果她愿意的话，应该会有许多男的，心甘情愿的把她捧在手心中，为她送上那种十指不沾阳春的生活吧… 　　不说别人。 　　就单单是他…起码他陈少是愿意的。 　　当然前提是她愿意。 　　可鹿大愿意吗？ 　　这话题就有些沉重了！ 　　陈少摇了摇头，这才岔开话题。 　　“鹿大。” 　　“嗯？” 　　“你这书写了也有好几年了吧。” 　　“嗯…算上断更的那些年，快五年了吧。”老陆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书也已经有了几百万字，冗长而繁琐，有些前边的剧情她不看笔记，自个儿都有些记不清了。 　　“那我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陈少笑了笑。 　　“嗯。” 　　“以前还真没想过鹿大会是…会是一个女孩。”陈少苦笑。 　　这是意外，是意外！ 　　陆遥轻咳。 　　“那以前读者说打赏刷礼物，换你女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呢？”陈少不免也有些好奇。 253，群友和XP（2） 　　… 　　这话问的。 　　老陆一时间也有些微羞，轻轻咳了咳。 　　仔细想想，那差不多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书刚上架不久，群里总有人起哄，再加上那个时候全网莫名奇妙的喜欢用女装调侃人。然后那时候老陆就在群里说，如果书的首订过了多少来着，她就女装。 　　啧啧。 　　黑历史啊黑历史。 　　现在想起来，怪难为情的。 　　想来也奇怪，读者们的XP都好奇怪啊，为什么喜欢用打赏去换一个可能并不怎么好看的男作者的女装呢！ 　　理解不能！ 　　陆遥当然无法解释，只能含混道： 　　“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一旁的陈少表情特诡异。 　　鹿大不愧是鹿大，和一般的女生真有些不一样。 　　别的女孩，但凡是稍微好看一些的，哪个不都是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朋友圈里？ 　　结果鹿大连个女装都不愿穿。 　　简直…简直… 　　还挺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 　　“鹿大还真是和网络上表现出来的，不怎么一样啊。”他唯有感慨。 　　陆遥点了点头。 　　毕竟是互联网嘛，谁都批着层皮。 　　她笑了笑，跟着又说。 　　“你也和网上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 　　说到这个，陈少不免也有些好奇。 　　“哎，那在鹿大眼中，平时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陆遥想了想： 　　“是个XP很古怪，喜欢丝袜高跟鞋，喜欢牛头人寝--取，喜欢伪娘女装癖…” 　　陈少：“……” 　　别说了别说了，怎么说得他跟个变态一样？ 　　见他一脸郁闷的样子。 　　老陆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宽慰道： 　　“没事的，毕竟是网上嘛，网络和现实不一样的。” 　　毕竟…之前他们在聊这些奇奇怪怪的XP的时候，自己也是参与其中的一份子…咳咳。 　　当然。 　　牛头人必须死！ 　　见陆遥笑得清脆，陈少摸了摸鼻子，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话又说回来了。 　　聊到一些和网络上边相似的话题，气氛多多少少也终于缓和了一些，没那么冷场了。 　　陈少一边驾驶着车，一边又忍不住问：“这一次，你还是要去你姐姐那儿住吗？” 　　姐姐自然指的是苏嫣然。 　　鹿老仙，正宫苏嫣然，陆温娴小三！ 　　陆遥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算是吧。” 　　这原配正宫和小三的爱情…这种模糊不清又略带一些些小暧昧的故事，往往最容易惹人脑补。 　　陈少古怪的扯了扯嘴角，不说话了。 　　话说男孩子有的时候真的也是一种奇怪的家伙。 　　绝大多数的男孩子，虽在网络上边老是各种转发牛头人的本子，剧情。可大多数人生理上，还是挺厌恶牛头人的。 　　可如果牛头人故事里的黄毛变成了黄毛美少女，那么牛头人的故事，好似一下子就变得纯爱了起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 　　陈少眯着眼，在心底默默的祝福这对纯爱。 　　老陆看了一眼时间，又略带歉意的看了他一眼：“一会儿，老苏…姐姐就要下班了，可能不能陪你去吃饭了，要不过两天，等你有时间了，我在回请你？” 　　陈少挺老实的，倒也没太多奢求，他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道： 　　“没事没事，鹿大你忙你忙，不用管我。” 　　陆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从背包里边，摸出了一小袋用塑料袋装着的小蛋糕，递了过来。 　　“这是我今天出门之前，在家里自己做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这小蛋糕本来是装着在路上充饥的，结果没吃完，还剩了一些，卖像自然就有些难看。 　　陈少愣了愣。 　　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表妹，拿着一大堆乡里边的土特产，什么萝卜白菜呀，来到城里边，就给人送礼。 　　怎么说呢…感觉还挺萌的。 　　老陆这边多少也有些脸红，可手边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手礼，她只得轻轻咳了咳，又道：“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等我处理完我手边的事，我一定回请你。” 　　她说得格外的认真。 　　陈少这才回过神来。 　　他接过蛋糕，一边展示着单手开豪车的技巧，一边又另外的手，拆开塑料袋。拿了一小个蛋糕放入了口中。口感确实不如刚刚烤好那时松软，但是味道还是挺不错的，不甜也不腻，带着一股淡淡的蛋花香。 　　陈少一边吃，一边在心底默默的流着泪。 　　这么好的一妹子，为什么就是个蕾丝边呢…他好酸啊！好想牛头人啊！ 　　不过这话也就敢在心底嚎两声而已，放在现实，他可不大敢说。 　　闲话间。 　　车子晃晃悠悠，便驶到了老苏先前租住的那小区里边。 　　元宵过后，春节的喧嚣已落，在上泸这样大城市里，更是丝毫已经看不到半分春节的痕迹了。 　　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开门营业了，沿途过来的时候，还看到那家先前和老苏和宛凝一起吃过的土豆炖大鹅店。 　　老苏住的这个地方，环境尚可，地段虽然没这么高端，但至少还算安静。 　　陈少停好了车，又飞快拉开车门，跑到副驾驶边上，给陆遥开了车门。 　　搞得老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告别陈少，进了小区，又看了眼时间。 　　这会儿时间还早，估摸着离老苏下班的时间，还要半小时左右。 　　陆遥觉得自己有的时候也挺傻的。 　　搞什么突然袭击，其实就是想给老苏来一个惊喜罢了。 　　然而现在人到了，惊不惊喜什么的倒是其次，现在她连个进屋的钥匙都没有，人老苏没下班，还得在这屋外等着。 　　…真的是。 　　她自嘲的笑了笑，又觉得自己最近的确是有些太过敏感了。 　　以前她可从没担心过老苏会有外遇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女孩子的缘故？ 　　多愁善感。 　　她摇了摇头。 　　刚想在路边随便找家奶茶小店坐坐，打发打发时间的时候，结果小店还没找到，忽的听到一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 　　老陆下意识的偏过头。 　　只见一辆迈凯伦，从不远的街边，拐入她所在的这片小区。 　　哟… 　　车是真的酷。 　　男孩子就没有哪个不喜欢车子！不喜欢开车的！ 　　尤其是香车与美女。 　　碧蓝圣姨的迈凯伦扮相更是。 　　就见那车，在街道旁停下，车门缓缓摇起。 　　然而，本来只是欣赏车子的陆遥，一下子却瞪大了眼睛。 　　踩着高跟鞋，一袭黑色修身长裙的老苏，推开车门，从副驾驶的位上走下。 　　其实穿着倒是没什么，老苏平时也是这般打扮。 　　可偏偏…从这样的豪车下来，就总觉得有种不一样的意味。 　　陆遥愣住。 　　老苏刚一下车，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一眼就看到远方的老陆。 　　她一时间也愣住了。 　　这突然袭击搞的…真的是… 　　两人就这样隔着老远，对视了好一会儿，老苏这才反应过来。 　　她先是捧着手机，飞快给老陆回了条消息。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又走到主驾驶位置边上，面色急切的和主驾驶位上的男子说了些什么。 　　主驾驶位置上的人倒是没有下车，不多时，就见他把车窗摇上，迈凯伦很快，便已扬长而去。 　　老苏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正好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过，瞧了一眼。 　　短信自然是老陆发过来了，那上边没有表情，甚至连标点都没有，只有平淡的一句话，但却藏着无尽的愤怒！ 　　老陆说： 　　牛头人给我死 254，争吵。 　　… 　　楼上，租屋内。 　　好在老陆还算成熟，还算有些理智。不像一般寻常的韩剧女主那般，见到这样的牛头人情节，就吓得花容失色。喊着“我不听你解释我不听你解释反正我就是看到我就是看到了。”然后哇的一声跑开。之后就是误会越来越深，然后生离死别，同时被黄毛美少女趁虚而入造成真牛头人的惨剧… 　　当然以上都是瞎扯。 　　她还是给老苏保留了一个解释的机会的。 　　可偏生。 　　老苏没有解释。 　　而是和电话里一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屋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太大不同。 　　就是整洁了一些，干净了一些。 　　垃圾没有随处乱丢了，衣服也有好好的折叠起来，放在一边的布料衣柜里。客厅里多了一个新的家具，是个投影仪，还蛮有科技感的，只是看那款式多少有些老旧。 　　见老陆好似对那玩意有些兴趣，苏嫣然自顾自的打开，调试好了方向，又把平板电脑上的内容投影了上去。 　　很快，平板电脑上的内容化成了光影，投射到一旁洁白的墙壁上。而房间本就有些阴暗，这投影看上去，倒还是挺清晰的。 　　“…以前总觉得电视没啥意思…不过今年过节回家之后，发现一家人坐在沙发边上看电视还蛮有意思的，就忍不住买了。” 　　她解释了一句，又补充道：“不贵，买的是旧款式。在咸鱼上边淘的，就五百块钱而已。” 　　小心翼翼解释的样子，终是老陆怒气稍缓了一些。 　　其实看电视这种事情，看的大抵不是节目，反正都没啥意思。重要的，还是身边人。身边的人对了，看什么都有意思，还珠格格都可以一起看到天荒地老。 　　但想起刚刚那辆迈凯伦，还有副驾驶上的黄毛男子… 　　当然！他不是黄毛，黄毛只是一个代称。 　　老陆怒气又涨了一些。 　　见陆遥嘟着嘴，一副我生气了就是哄不好的样子。 　　苏嫣然心底大喊…可爱爱！ 　　然而可爱归可爱，哄还是要哄的。 　　她也是女的，也知道女孩子小脾气起来了，是有多难哄。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可这事确实有些麻烦，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得好。 　　她轻轻咳了咳，这才小声问道。 　　“你怎么忽然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听听，这像不像是出轨之前的狡辩借口？ 　　“你今天怎么提前下班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老陆怒气一下子就满了。 　　她走到一边去扯窗帘，发脾气。 　　当然扯窗帘可不是想要揪人，毕竟这屋子就这么点大，窗帘底下藏不住了。 　　再说了人都跑了，开迈凯伦跑了的，现在怎么可能躲在窗帘底下。 　　不过陆遥…还是犯病了 　　也不能说是犯病。 　　就是闹脾气了，吃醋了，在意了。 　　她其实就是想听老苏说一句，那男的就是普通朋友，或者是工作上的伙伴什么的…虽然说了她也很大概率不信就是了。 　　可偏偏老苏就是一句都没解释。 　　这… 　　你总不能嫌难哄就不哄了吧？ 　　有你这样当女朋友的吗！ 　　陆遥不开心了！ 　　苏嫣然呢… 　　她当然看出了自家漂亮老公不开心，也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不开心。 　　她也很想解释，可是这事，怎么解释嘛？ 　　她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好发…其实跟在电话里边，也没什么差就是了。 　　她挠着头。 　　恰好这时候，菱素的短信发了过来。 　　“妈，爸去上泸找你了，说是要突击检查，你自己小心一些。” 　　…可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啊。 　　人都检查到家了你才告密。 　　黑心棉呢这是！ 　　然而她这边越发沉默，就越显得她心虚。 　　老陆看着看着，本来多少是有些假装生气的意思，到后边真就有些生气了。 　　“哟哟…哪里来的好哥哥哟，迈凯伦都开上了。” 　　这可够阴阳怪气的。 　　苏嫣然也有些烦，本来心情就糟糟的，随口就应了一声。 　　“阴阳人烂…” 　　…后边半句没能说出口来，就停下了。 　　老陆：“……” 　　虽然后半句没说，但谁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话啊？ 　　她气恼，双手插腰：“行啊你，行行行！苏嫣然你长本事了啊！” 　　牛头人必须死啊！！ 　　再说了，这是原则问题。 　　她不是不让老苏接触男性，可是你要说寻常的，普通的接触，她绝对没有二话。 　　可就是那迈凯伦。 　　而且讲道理，有一说一！ 　　当时老苏从迈凯伦上边下来的时候…一系长裙，黑色丝袜，踩着高跟鞋，还有那纶起来的长发。 　　还…和她停搭的。 　　老苏天生的内种绿茶气质，就特适合这种富家千金，气场十足的出场。在富豪家庭伦理电视剧里边，她就应该是内种整天穿礼服长裙，站在水晶楼梯台阶边上对下边人高高在上的俯瞰着的…女王气质的反派女角。 　　就是那种坏事做尽，然而偏偏就生得一张好颜孔，让人气不起来的那种女反派，颜值带跑三观的那款。 　　她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气质。 　　可惜生活磨灭了太多太多。 　　所以，刚刚，那一瞬间。 　　看她从迈凯伦上边下来的时候。 　　老陆不得不得承认… 　　她惊艳到了。 　　这就是她的结发妻子哟… 　　只是很可惜，她给不了她那种浮华，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倒是把老苏一些气质，给藏起来了。 　　所以她隐约有些亏欠，毕竟她买不起迈凯伦嘛…然后这亏欠又隐约的变成了醋意，你懂的。 　　所以就开始了… 　　然而事情的角度，在老苏那边，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错。 　　迈凯伦的车主，是来寻她家“遥妹”的，是“温娴”的家人。 　　那会儿刚下车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遥妹”，心惊之下，赶紧把这家伙给打发走了。 　　可到单独和陆遥相处时。 　　话却又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然后就是陆遥赌气，犯病。 　　可偏偏她又能够理解陆遥到底在气什么！！ 　　要是让她，某一天偷偷摸摸的回到N市，本想给陆遥一个惊喜，结果第一面，就见到遥妹从一辆豪车上边下来。 　　…她怕是杀人的心的有了好发！ 255，交… 　　…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说吗？”陆遥冷哼。 　　苏嫣然不说话了。 　　陆遥瞪眼：“？” 　　一个问号，挑衅意味十足！ 　　然后苏嫣然开始脱裙子了，脱那身黑色的，蕾丝边的，缕空长裙。 　　呃… 　　老苏的身材真的很好，虽然没胸，可是身材曲线近乎完美，细腰，长腿，锁骨的形状特别清晰，黑色丝袜，隔着丝袜，隐约可以看到藏在底下的内衣。 　　这种若隐若现的…男人最喜欢了好发。 　　事实上不仅仅是男人…就连车上那人也… 　　她心下嘀咕。 　　“你够了！”陆遥瞪眼，赧然，小脸红扑扑的，明明也有了反应，却又故作矜持，从一边取了个抱枕丢了过去。 　　“我证明给你看。”苏嫣然抱过枕头，来势汹汹。 　　呃… 　　“证明什么？”老陆怂了。 　　“交公粮！证明我外边没人！”老苏红眼。 　　等等等等等… 　　公粮能用在这种地方吗？公粮能用在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吗？你你你你有什么粮啊你！！ 　　老陆结巴了都。 　　然后老苏一下子把她给推倒了。 　　哎哟，都不好意思说了，攻受分明啊。 　　“我就只有你一个人！！”老苏边压着老陆，边骂道。 　　她其实也一肚子气呢呐！ 　　“就算这样，你也证明不了什么！”老陆还在傲娇…不是，还在抗议！ 　　“证明不了也得证明！”老苏呢喃，鼻尖磨蹭着她的脸颊。 　　她似乎刚从片场里边回来，脸上还画着淡淡的妆，带着脂粉味道的香气，艳抹的红唇。 　　很艳，很美。 　　然后那双抹着胭脂的唇，吻上了另外一双唇。 　　…胭脂也染了过去。 　　“唔…” 　　话到这里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小小的屋子里，没有床，只有铺在地上的垫子。 　　没有道具，只有情感，交融在了一起，和两只打滚的妖精。 　　很多东西其实就是顺其自然和理所应当，不需要刻意去学习什么，情到浓时，就什么都会了。 　　“……” 　　“我是你的…” 　　“唔…” 　　“你也是我的…” 　　“唔…唔…” 　　谈不上小别胜新婚。 　　… 　　女性对于性的感官其实和男性有很大的不同。 　　她们会觉得，这种行为其实更像是一种情感的延伸。 　　喜欢了，自然会有后边的事情。 　　这就是所谓的感性。 　　… 　　等两人从地板上边爬起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却是已经黑漆漆的了。 　　陆遥略略有些气喘的枕在地上，慢吞吞的喘着气。 　　老苏也有点累得不行，她在边上打滚，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丝袜又破了。” 　　陆遥：“……” 　　她有些红脸，为啥破，她清楚得很。 　　“今天接的一家女装的平面广告，人家送的，还挺贵的。”老苏眨了眨眼，这才把丝袜褪去。 　　“…我买一双还你。”陆遥小声嘟囔。 　　苏嫣然抿了抿嘴，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要你还。” 　　这声撒娇，媚意十足。 　　架莫名其妙就吵不起来了。 　　在这种…咳咳，事后的，暧昧的时节里。 　　老苏扯过一件宽大的T恤，胡乱套过。 　　“那男的是谁？同事？还是广告公司的老板？”老陆蜷缩在一旁，好一会儿，在低低问道。 　　“都不是。”老苏摇了摇头，又从一旁，取过一张小毯子，给老陆遮上。 　　半遮半掩的老陆，也很诱人鸭。 　　真的是…有的时候真有些分不清楚，她们彼此之间，是谁勾引的谁了。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这到底是哪位好哥哥？”陆遥又问，这会儿倒是没耍小性子了。 　　苏嫣然顿了顿，好一会儿，这才认真说道： 　　“我是打算跟你说的。” 　　“嗯…你说，我听。”陆遥偏着头。 　　其实她也已经想好了，只要老苏给个稍微合理一些的解释，她就信了，不争，也不闹了。 　　就算是再亲昵的恋人…或是夫妻，也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不是？ 　　苏嫣然盘着腿，坐下，脱掉了丝袜的大长腿，就这样歪歪斜斜的摆在一边。 　　“怎么说呢…”她还在犹豫。 　　“你说就是了。”陆遥无奈。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老苏又开始了。 　　“…你爱说不说。”陆遥翻了翻白眼。 　　“别呀。”老苏又凑了过来，小声地哄。 　　陆遥斜斜撇了一眼。 　　问题来勒。 　　该怎么说呢。 　　想起那天见到的那一对父母，老苏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 　　“其实不是我的哥哥。” 　　“嗯？”这是什么解释。 　　“这应该是你的哥哥。”苏嫣然又说。 　　哈？这是什么理由？难道出轨的是她？老陆不满，挑眉，愠怒。 　　然而苏嫣然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严格来说不是你哥，应该是你姐姐才是，你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你在家中排行老三，是幺妹。开迈凯伦那个是你的二姐，叫陆殷红…是个T，蕾丝边，姬圈大佬。” 　　陆遥：“？？？” 　　想想刚刚陆殷红把她送回来的那一路。 　　这位真の姬圈大佬，各种暗示，各种挑逗。 　　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她来想一次，一天晚上的故事。 　　吗的，该死的黄毛！该死的黄毛美少女！ 　　难怪温娴妈妈这么不喜欢女孩子亲亲了！ 　　见老陆呆住了的样子。 　　…虽然很可爱，但第一句一但开了口，后边就顺其自然得多了。 　　“…大概在几天前，一对陆姓夫妻，找到了我，自称是你的父母，这两年来一直在寻你…” 　　她轻轻咳了咳，然后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 　　“姜晨跟我在，你可以问问她。” 　　顿了顿，她又说：“今天陆殷红过来，还是问这个事的，我借口工作没时间，结果她直接跑到我工作的片场去堵我了。” 　　陆遥：“……” 　　她真的有点木住了。 　　好半晌，她才小声，缓缓的问道。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苏嫣然点头，认真，目光灼灼： 　　“真话…我怎么舍得骗你。” 　　陆遥继续木，木啊木啊。 　　她啊的一声，倒了下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啊，想起来了。 　　那句话叫做——如果这是真的，她超希望，那是假的。 256，公粮之后（1）。 　　… 　　老陆在边上还没愣多久呢，一旁的老苏，就已经又凑了过来。 　　她又开始毛手毛脚的掀她衣服。 　　老陆：“……” 　　陆遥瞪眼，拍掉了她的狗爪，怒道，“你干嘛？” 　　毕竟这是事后，两个人本身就都有些衣衫不整，她这一动手动脚，场面很容易就控制不住了。 　　老苏这边倒是没有半点羞涩，手被拍掉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当的！ 　　“标记…月牙儿标记。” 　　喔喔，说到这个，老陆这才恍然。 　　就是她胸部底下的那一丢丢标记。 　　那个地方属于自己的话很难看到…因为视线受阻。然而外人呢一找，很容易就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说，这东西，就是证明自己身份的关键么。 　　老陆眨了眨眼，仍有些不真实。 　　其实先前在家里那会儿，菱素帮她验明正身那时，她其实也没看到这个标记长什么样。 　　现在见到老苏盯着自己胸部…下边猛瞧，她不免又有些害羞。 　　“…真有啊？”她问。 　　“嗯。”老苏点了点头：“还有些好看的说。” 　　好看吗？ 　　老陆眨眼。 　　“你看不到？”苏嫣然就问。 　　“嗯…”老陆赧然，点了点头：“太大了，被挡住了。” 　　老苏喔的一声，跟着又拿过手机，“那我拍给你吧。” 　　虽然是个很自然的行为，但是为什么听起来就是那么涩情呢。 　　老陆没说话，不吭声。 　　老苏很自然的摸过手机。 　　见她镜头对焦，老陆不免又有些紧张：“拍完了记得删掉。” 　　老苏顿了顿，忍不住笑道：“我不删我留着干什么…” 　　留着干什么… 　　呃… 　　之前还没想到咧！！ 　　总之，气氛便有些旖旎。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苏嫣然略带温热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那一对雪白的柔软。大大的白兔子，凝如水，柔软，细腻如脂。 　　“别动。”她一边扶着，一边举手机。 　　“痒…”老陆呢喃。 　　“很快…”老苏答，跟骗小孩子打针似的。 　　然后很快就是一声咔嚓…一看就不是偷拍的惯犯，提示音都不关的。 　　“你真的不记得了？”等拍好了照片，苏嫣然又忍不住问道。 　　“记得什么？”陆遥奇怪。 　　“陆温娴的事。”老苏问道。 　　“…不记得了。”老陆很坦诚的摇了摇头，她从他，变成她，仔细想想，其实也不过才小半年的时间，记得自己刚刚初醒在那城中村的小屋里，为数不多的关于“陆温娴”的记忆，就是这女孩在打拳，在微博上边和头掰透的零星记忆。 　　…很多时候还掰透输了，只得关闭评论区。 　　就挺那啥的。 　　老苏喔了一声，仍是有些欲言又止。 　　陆遥轻轻推了她一下：“干嘛啊，有什么就说吧。” 　　老苏摇了摇头，跟着又把手机递了过来。 　　照片上自己的胸部…确实挺好看的，又白又大，又柔又软。老陆承认，她是腿控，喜欢黑丝内中，但是胸吧！肯定也不讨厌！谁还不是个LSP呢，对吧。 　　可如果这脂肪堆是长在自己身上的，看着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人类总是这样的双标！可恶！ 　　而那个证明身份的标记，就长在了脂肪堆的下边，夹在肉肉里，弯弯的一弧新月，浅浅的，不像胎记，倒更像是个被指甲掐出来的，浅浅的痕。 　　见老苏不坑声，陆遥动了动手指，跟着就把手机上的照片给删掉了。 　　“哎…你干嘛。”老苏有些心疼的亚子。 　　她哼哼出声，又道：“看个标记而已，你至于拍十七张照片么。” 　　老苏：“……” 　　她辩解：“我不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老陆把这十七张尽数删掉，又特自然的检查了一下这家伙的手机。翻照片，翻短信，翻微博，翻微信，反正什么都不放过，履行女朋友的职责。 　　苏嫣然倒是没有阻拦，她问心无愧，就是有点心疼那十七张柰子。 　　微信有一个新添加的好友，顺其自然的点开，果不其然，是迈凯伦“男子”。 　　先前在小区门口隔着老远看的，看不太真切，这会儿看朋友圈，就看得出来了。虽做很刻意的男性打扮，但女孩子的骨架还是在那里的，肩宽也好，胸也好，还有面部五官，轮廓这些。去掉男装打扮多也是挺漂亮的一姑娘。陆遥左瞧又瞧，竟觉得颇有些帅气。 　　“陆因红？”她念。 　　“是陆殷（yan）红。”老苏纠正。 　　“没差啦，我们那边人没有平翘舌的。”她自己倒是自己来了一波地狱骑士，两广都这样。 　　说起来，她家便宜老姐这种女同，也挺微妙的…倒也没有评头论足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她们到底是因为喜欢女的，才变成女同，把自己打扮成男性的样子，又或者是因为她们认同自己其实是个男性，跟着才自然而然的喜欢上了女性。 　　搞不明白。 　　她眨着眼。 　　只觉得这照片上的自家老姐姐，与其说是和自己长得像，倒不如说更像菱素一些。 　　然后她就指着照片：“你觉不觉得这张，挺像我们女儿的。” 　　苏嫣然瞥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也觉得很像，点了点头。 　　“是有点。” 　　“也难怪，外甥女像舅舅嘛。”老陆乐呵呵笑着，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的了。 　　苏嫣然：“……” 　　这算是舅舅吗，是吗？就这样认亲了咯？ 　　“这两天宛凝还老闹着剪头发呢，还好没让她剪，正月还没过去呢，兆头不好。”老陆又开始唠叨。 　　这一次是正月剃头死舅舅的梗？ 　　老苏无语，好一会儿这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啊。”老陆答。 　　“就这样晾着？”苏嫣然不甘心。 　　“不然呢。” 　　“总不是事吧？”老苏无奈。 　　“那你觉得呢，我听你的。”老陆又说。 　　“我也不懂。”老苏摇头。 　　“是啊，我也不懂。”老陆附和。 　　苏嫣然：“……” 　　这时候她感觉就跟小情侣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总没有个具体的回答，女孩子总喜欢回答随便，然后讨论了半天也得不出结果。 　　可问题是，她也是女孩子啊！！ 257，公粮之后（2）。 　　… 　　不过这事情确实有些不太好处理。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始终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来。 　　苏嫣然和陆殷红聊的东西不多，几页，刷一刷就看完了。 　　说的无非是关于她…或者说是关于“陆温娴”的事。 　　说父母很关心，说让老苏尽快安排见面云云。 　　老苏则是各种的编借口，有的时候甚至是不回消息。 　　不过看这样子，很显然，也有些撑不了太久。 　　毕竟有《鬼冥婚》广告这么一视频，现在仍挂在互联网上呢，如果非要说不认识，那也未免有些太过失真。 　　关掉手机，老陆仍有些不太真切，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所以，当初他们这个陆家，为什么会把陆温娴给抛弃呢…” 　　听到老陆说的是，“他们这个陆家”，老苏一时间，还是有些心暖的。 　　因为能够听得出来，老陆的归属，还是在这一边。 　　可问题还是没办法解决呀。 　　静了静，老苏轻叹了一声，但还是轻声说道： 　　“其实，不是抛弃…” 　　“嗯？” 　　“是离家出走…” 　　“呃…” 　　所以，还是个问题少女咯？陆遥眨了眨眼，富家千金，问题少女，就挺，就挺不真实的。 　　想起先前在公司里，温娴父亲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老苏几度张口，又有些欲言又止。 　　“说。”见她这样，老陆端正了坐姿，又道。 　　反正事情也已经够乱了，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吧？ 　　老苏斟酌了一下措辞，片刻之后，才小声说道： 　　“你…知道冰桶挑战吗？” 　　呃…前几年吧，好似在互联网上听到过这种相关的活动，活动的主旨，似乎是为了一种病在进行筹款，并呼吁社会关注。 　　陆遥微微一怔。 　　苏嫣然顿了顿，跟着很快，又说道：“陆温娴…缓了这种病。” 　　虽然事情已经很乱了，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可真想不到还能这么乱的。 　　老陆一时间有些卡壳。 　　“就…挺复杂的。”老苏知识含量并不丰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的好，“陆温娴……她从小便罹患这种疾病，她的父母，找便了全世界的名医，为她医治。可就算如此，病也没有治好。” 　　想起温娴父亲那恐怖的经济实力，以及那边那个陆家，背后的…庞大家族。 　　结果，仍旧是… 　　“然后，女孩就离家出走了？” 　　陆遥仍有些不真切，像是听着一件和她不相关的事情那般。 　　“嗯…”苏嫣然点了点头：“医生说，女孩本应该活不过23岁的那个年纪的。” 　　渐冻症。 　　二十三岁… 　　“按照时间，应该是，2018年的10月，10日。”老苏又说，飞快的算了算日子。 　　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都有些记忆忧新。 　　真的是… 　　越说越乱的故事。 　　蝴蝶效应，煽动的又是哪一个彼岸的海啸呢。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小屋子里有些安静。 　　老陆心情也有些乱糟糟的，她偏了偏脑袋，有些走神，结果一转头，却是看到了边上茶几上的一张机票。 　　机票订的是明天，从上泸，回N市的。身份证信息是老苏的。 　　老陆眨了眨眼。 　　苏嫣然很是自然的回答，接话：“我本来是想明天回去的…假已经请好了，想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老陆哦的一声，好一会儿这才道：“我应该不会有那个病吧。” 　　“应该没有。”老苏摇头：“奈子还是暖的呢。” 　　陆遥：“……” 　　你这样随口开车的行为习惯能不能稍稍改一下呢？ 　　老苏抿了抿嘴，笑了笑，跟着又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脑袋很是自然埋到她的怀中：“…但是检查一下也好嘛。” 　　彼此的体温交融，老陆轻叹了一声，揉了揉她的长发。 　　“既然你来了，就在上泸这边检查一下好了。” 　　如果单论医疗水平，肯定是发达城市这边更好。陆遥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反对：“…你也一起检查吧，就当陪我。” 　　“好。”苏嫣然应了一声，侧了侧身，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枕的方式。 　　之后，又是一阵无言。 　　小小的屋子里，灯光不亮，初春的夜晚又出奇的凉，两人就这么紧紧依偎着，投影在白墙上的投影机，悄默无声。 　　“…我这两天老做噩梦。”老苏语气闷闷的，似在撒娇。 　　“怎么了。”老陆摸着她的头发，觉得这个时候的老苏，很像个孩子。 　　“噩梦你又死掉了。”她实话实说。 　　又是什么鬼… 　　老陆啼笑皆非，又气又恼，揪她耳朵，捏啊捏啊的。 　　捏了一下就变红了。 　　老苏却不觉痛，脸仍埋在她身上。 　　“我死掉不正好，你可以改嫁了，就老苏你这样的，外边大把人抢着要呢。”陆遥哼哼，各种吃醋。 　　“是挺多人的。”老苏实话实说。 　　“那不是。”老陆继续吃飞醋。 　　“可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 　　哎？所以说为什么是她们呢？ 　　“…好啦。”见她这样，陆遥不免也放缓了语气。 　　“再说了，我是挺受欢迎的，你不也一样。”苏嫣然转了转身，又道：“你看你的读者群，一千多个人的那个大群，天天有人喊你老婆呢，你见我生气过吗？” 　　呃… 　　无法反驳无法反驳，又不说话了。 　　又静了一会儿，直到两人饥肠辘辘，这才不情不愿的，从垫子上边爬了起来。 　　话说这一次来上泸，行程安排可真够紧凑的了，先是来了一出“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然后又是交公粮什么的。 　　之后又聊了这么多事，两个人却是连个饭都没吃。 　　时间已经不早了，也懒得折腾，索性点了个外卖，又坐回到小桌子旁。 　　等外卖的期间，又给家里去了两通视频电话。 　　一千多公里外的N市家中，一切如故。 　　今天是宛凝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这小姑娘换了一身挺精致的幼儿园制服，不是裙子的，但还挺可爱的，背着个小书包，在镜头前边狂喊：“拔拔！拔拔！” 　　老陆乐呵呵的笑着：“宛凝宛凝，今天有没有打人呀？” 　　…这对话听着就挺不正常的。 　　菱素倒是在镜头里边拼命的在对老苏使眼色。 　　很显然，她是在关心，关心这个事情的后续。 257，体检（1）。 　　夜色阑珊，各怀心事。 　　宛凝还在咿咿呀呀的说着她第一天上幼儿园的趣事，逗得陆遥各种轻笑，花枝乱颤的。 　　苏嫣然虽然看到了闺女的眼神，但她又不方便当真老陆面说。两人只得在微信又开了对话框，说着悄悄话。 　　“老陆懂了？”微信对话里，闺女显得小心翼翼的。 　　“懂了。”老苏回，言简意赅。 　　“情绪怎么样。”闺女又问。 　　“还算稳定！”老苏回。 　　许是瞧见镜头里边，菱素丫头的各种小动作，陆遥不免有些好笑。但她又不好明说，只得拐弯抹角的损：“菱素你干嘛呢你，这才几点，就在那儿玩手机了？作业做完了吗？” 　　熟悉的训斥。 　　听到这般，菱素反倒松了一口气。 　　老陆果然还是老陆，不会因为身份变成了富家千金，就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想起这个事情，直到现在，菱素也仍旧有些晕乎乎的，云里雾里，跟做梦似的，特不真实。 　　“还玩呢你，还不赶紧去作作业？一会我要检查的我跟你说。” 　　直到耳朵边传来了老陆的训斥，她才回过神来。 　　她吐了吐舌头，嗯了一声，好一会儿，又不禁笑道：“检查什么，你又看不懂。” 　　长本事了啊。开始会阴阳怪气自家父母了啊。 　　这般说，自是又惹得老陆一番谩骂。 　　菱素乖巧的听着…老陆去了上泸，一天下来没了陆遥的骂，反倒像是少了些什么，不习惯。现在如愿以偿，这才舒坦，领了骂，这才乖巧回了卧室，写作业去了。 　　真的是… 　　又逗了会宛凝，这才把微信视频给关了。外卖早就送到，两人零碎吃了些，便各自更衣洗漱，准备睡觉了。 　　夜上泸的夜。 　　从小阳台外边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大城市特有的热闹。虽说发达的城市大抵都是相似的，但上泸的夜景，却是有种别样的繁华和美感在。 　　等洗好了澡，铺好了被褥，一天的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尾声。 　　躺在褥旁，都没说话，投影机也关掉了，静悄悄的摆在一旁。 　　之前就有提到过，小屋太小，不方便摆床。睡觉的时候把被褥拿出来一铺，睡就是了，特日系。 　　被褥自然是铺了两套的。 　　两人算是分床睡了，算是挨得很近，但又没贴一起。 　　关灯之前都没说话，装模作样的好似睡着了，静了没多久，黑暗中，就听到老陆说：“…要不，直接快进到，你半夜钻我被窝里来？” 　　算是各种明得不行的暗示了。 　　老苏噗嗤一声，笑了。 　　笑得有些轻快。 　　老陆微窘：“不快就算了。” 　　快进的快。 　　“快。”她很快应道。 　　然后很是自然的，游了过去。 　　所以刚刚铺两床的行为，果然还是多此一举了些。 　　话说两个人这么多年下来，其实一起睡的机会是很少很少的，在老家那段时间算是为数不多，过得像是一对正常夫妻生活的样子。 　　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妻妻…不算夫妻了。 　　“在想什么呢。”老苏睡在她身后，手轻轻搭着，同盖一张棉被，却相敬如宾。 　　一起睡其实是件相互熟悉，相互习惯的过程。 　　这个过程其实很漫长的，有的恋人甚至一辈子下来，都没办法达到那种彼此熟悉的程度，最后还是得分床睡。 　　老陆自然也是没睡着的，她翻了翻身，然后小声说：“没想什么。” 　　其实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根本就没法睡。 　　老苏喔了一声，又问：“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最先听到温娴她爸爸说起病的事情时，她可是好生吓了一身冷汗的。 　　陆遥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别想那么多了，明天去检查检查就好。” 　　“也是呢。”老苏点了点头。 　　说到这个，不知怎么的，老陆就有些来气。 　　“我说你也真是…这事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一开始就跟我说不就好了么。难道你还真以为我会离开你，离开菱素，宛凝啊？” 　　老苏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笑。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还真有过这样的担心… 　　不过现在心情倒是放宽了一些，因为老陆还是那个老陆，只是她还是她，她就做不出那种抛妻弃子的行为。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想了想，老陆还是轻声说道：“就是觉得力气比以前是男生的时候小了一些，倒没什么不舒服的。” 　　“这样。”苏嫣然点了点头，抱着老陆的手，又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 　　“笨蛋嘛你…”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依恋，陆遥微嗔，骂了一句。 　　苏嫣然笑了笑，却是没有反驳。 　　“船到桥头自然直。”许是多少猜到了一些些苏嫣然的想法，她轻轻拍了拍苏嫣然的手背，跟着又朝她怀里蹭了蹭。 　　这种微妙且近似撒娇的小动作，却是很能驱散掉人心中不安。 　　“也是呢。”苏嫣然便笑。 　　“对了。”陆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等老苏偏过脑袋来，她才略有些狐疑的问道：“那天晚上，你和菱素神秘兮兮的瞒着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呃… 　　说的就是你身世的这个事啊。 　　老苏眨了眨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老陆是故作不懂，还是真傻了。 　　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随口道：“没什么，就是我跟女儿的一些悄悄话而已。” 　　这么一说，老陆表情更狐疑了，她左想右想，顿时想出了一个很天才的想法： 　　“该不是菱素有男朋友了吧…” 　　老苏：“……” 　　亲爱的，你的脑洞非免开得有些太大了吧！！ 　　“肯定是！”见她这样的反应，老陆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呢。 　　“你别乱猜！”老苏简直无语了。 　　“好好好。”老陆眨了眨眼，自觉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反倒不再去说。 　　这趟回去，大丫头怕不是又少不了一通说教了吧… 　　老苏为远在远方的闺女，心疼了那么一两秒钟。 　　不过…还好。 　　在老陆的心中，还在惦记她们这个家。 　　苏嫣然莞尔，把脑袋凑在了她的黑发之中，深深的吸了吸。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老陆轻叹一声。 　　“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嗯…” 　　漫漫长夜。 258，体检（2）。 　　… 　　恍恍惚，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晚上似乎下了一夜细雨，到了次日早上的时候，已经停歇。老苏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初春的阳光不算炙热，但也已经有了些热度，水气蒸发在空中，有种潮乎乎的温暖。。 　　屋子里边，被褥和棉被被太阳晒得有些暖，裹在身上热烘烘的，特别的舒服。 　　陆遥还在睡，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一夜过去，两人早就已经纠葛在了一起，你枕着我我枕着你的，压头发压手什么的都不是事，一起睡就这样。 　　可这感觉，却一点都不讨厌… 　　老苏小幅度的翻了翻身，感觉自己怀中的人就像是个软软的棉花糖。 　　可能是动作吵到了她，棉花糖酱呢喃的嗯了一声，不多时，也悠悠转醒。 　　美人慵起，不施粉黛的小脸还残留着一些些口水的痕迹，有点点肿，肿成了婴儿肥，可爱死了。 　　老苏就没忍住，在那上边捏了捏。 　　捏得美人格外的不爽，一张口就是各种骂。 　　然而就是被骂，也很开心。 　　至少昨晚，噩梦没做。 　　之后便是起床，洗漱穿衣。 　　老陆这次过来没带什么太多的衣物，就简单穿了一身质朴的小T恤，外套什么的，头发没扎，就一邻家小妹妹的样子，气质温温软软，随看了都想过来亲近一下的那种，特亲和。 　　老苏今天请了假，不用去上班，穿着也随便了些，找了一件女士了粉色衬衫，又挑了件黑色的西装休闲裤。难得的不穿裙装，却还停帅气的，尤其是那长发一扎，还真有些姬圈大佬渣攻的样子，特别的A。 　　磨蹭了半天，这才出门。 　　话说这体检啊，着实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有的项目要你空腹做，有的项目又要求你必须吃了早餐，总之挺尴尬的。 　　昨晚的时候老苏已经把回N市的机票退掉了，又预约好附近医院的全项目体验，估计这一套折磨下来，一天肯定是要的。 　　就是有个项目，两个人琢磨了许久，最终还是预约挂了号。 　　啥项目呢，就是妇科！ 　　你吗哟，这还真挺新奇的，夫妻两人同时去医院体检妇科，这辈子都不多见吧？ 　　就跟夫妻同款情侣装的卫生棉一样，光光是说的，就很神奇。 　　体检体检，有的时候年纪越大，真的就越怕这种东西。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人山人海说不上，但也挺热闹的。 　　本来还以为能两个人手拉手一起体检什么的，就当是个约会了。可人实在不少，一些手续又有些繁琐，几趟下来，最终还是不得不分开行事。 　　抽血验血，B超拍片什么的，男身时也经历过，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妇科检查的时候，老陆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吗的，头一回，真的是头一回，三十年的人生下来的头一回，以至于这医生说什么，她都有些听不太清楚，总觉得医生看她的目光跟看变态似的，让她特别扭，特委屈。 　　好在医生也是女的…至少还没那么尴尬。 　　“那个…那个，陆小姐，你有在听吗？”医生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样子，很慈祥，说话声音具好听。 　　“嗯，嗯，在听，医生，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陆遥回过神，这才应到。 　　“没有，很健康。”医生笑了笑，这才收起了手中的体检报告，“不过有个问题，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嗯…您说。” 　　“你爱人来了么。” 　　“啊…来了，啊，没来…”老陆说着，跟着又结结巴巴的摇头。 　　爱人是来了，可如果让医生瞧见爱人是个女的，多不好？解释起来又挺麻烦的，就算是真爱，也不用跟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说一遍吧。 　　老医生倒没在意，只是呵呵笑道。 　　“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但有一点啊，是要注意一下，就是在房事方面上的。虽然你是女孩，但这种行为也不要太多为好，会影响到内分泌和经期的…” 　　呃…啊？ 　　医生您在开车是吗？ 　　她也不好反驳，只是艾艾应下：“…知道了，医生，会，会节制的。” 　　“也要跟你爱人说一下。” 　　“嗯嗯…” 　　总算这才结束了这尴尬的妇科检查。 　　等她取了报告，出了门。 　　老苏已经在门外边等着她了。 　　老苏也刚去瞧妇科，也刚出那边出来。 　　见陆遥表情怪怪的样子，她不免有些担心。 　　“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还在担忧着温娴爸爸说的那个病。 　　老陆摇了摇头，跟着又红着脸，骂道：“妇科能有什么病。” 　　老苏被骂得一头莫名，各种奇妙。 　　快到晚上的时候，一天的检查总算是结束，挺折磨，也挺累人的。 　　不过好在，一系列的检查下来，什么问题都没查到就是，包括内个奇怪的病。 　　老苏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非要明天再预约另外一家医院。 　　“行了。”老陆拦下了她，又说了几句，她才作罢。 　　确实，她这几天，的确是有些紧张过头了。 　　然而就算如此，老苏仍旧是找了医生，要求医生给老陆开了一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保健药。 　　一般来说医院是不会主动给病人开这种东西的，听到老苏的要求，医生还愣住了。 　　倒是妇产科的医生挺开明，给开了一些补肾之类的药，叮嘱要让老陆带回去给爱人服用。 　　爱人同志：“……” 　　你这医生，有点不对啊。 　　七七八八的弄完，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晚七点，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两人又在医院边上逛了一会儿，等到错开高峰，这才捧着一大堆体检报告和补肾的药，回到了家中。 　　到了家，老苏还有些不放心，拍了体检报告，遮去名字，跑到网上，找她认识的医生朋友，帮瞧报告。 　　老陆知道她担心，所以也就没劝，而是开了美团，点了一份土豆炖大鹅，便抱着笔记本电脑，更新去了。 　　直到老苏把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医生朋友都骚扰了一个遍之后，她才放下手机。 　　老陆拆了补肾的药，又夹了一筷子鹅肉，送到她嘴边，叮嘱道。 　　“吃完了饭，把这药吃一下哈。” 　　老苏嚼了两口鹅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259，决定。 　　… 　　有些体检结果要过几天才能出来，不过基本上也没什么太问题就是了。 　　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 　　打包回来的土豆炖大鹅还丢在一边，裹着一堆辣椒，八角之类的香料，味道浓郁。 　　陆遥夹了一块鹅肉，送到了她嘴边。 　　苏嫣然想也没想，偏头咬住，还没等嚼，就一哧牙，很显得是被烫到了，巴掌大的小脸拧巴的皱在一起，却是没舍得吐。 　　老陆瞧着好笑，又拍了拍她，把碗递到她嘴边，让她吐出来。 　　“干嘛呢，烫就别吃啊。” 　　苏嫣然吐了吐舌头，哈着气，跟着又道。 　　“是被呛到了。” 　　…拙劣的借口，反正就硬杠。 　　老陆嗔怪的瞪了瞪眼，又到一边去了取了杯水，端给了她。 　　苏嫣然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老陆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不太真切。 　　她眨着眼，只觉有些恍惚。 　　在这个社会当中，每个人无时无刻，在不同场合，不同的环境当中，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在外边，可能是平平凡凡的上班族，朝九晚五，而回到家中时，又变成了一位父亲，变成一个家庭里的顶梁柱。 　　曾经的老陆，也是这个样子的。 　　而现在呢。 　　曾经的顶梁柱，不知不觉间，肩膀已经变得如此的纤细的。 　　其实她也不过是个正常人，会有自己的小情绪，会累，会烦躁。 　　而她在另外一个家庭里边。 　　俨然就是一位公主，一位万千宠爱及一身的，富家千金大小姐。 　　“…想什么呢？”见她表情有些微妙，老陆忍不住问。 　　苏嫣然摇了摇头，不说话。 　　陆遥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跟着又盘着腿，坐回到了她的身边。 　　“把电视开了。”她轻轻碰了碰老苏，自个儿却懒得动。 　　小屋里没电视，只有一台投影，不过用起来也和电视差不多了。 　　老苏很自然的点开。 　　略略有些嘈杂的声音响起，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 　　老陆抱着抱枕，捧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老苏调了好几个节目，这才总算挑了个还能看的综艺，回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老陆捧着一直在玩的，其实是她的手机。 　　真的是… 　　“…干嘛呢？”她凑过去，问了一嘴。 　　老陆晃了晃手机，直接把聊天记录亮给她看。 　　她在和陆殷红闲聊，聊得东西很杂，天南地北的，什么都有，聊天记录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还在不停响着，显然聊得还挺投机。 　　看得苏嫣然心情格外的古怪。 　　自私…多少是有些的吧。 　　她害怕这边的这个陆家，会把老陆从她身边抢走。 　　所以她不想老陆和这边的陆家，又太多的牵连。 　　可是… 　　老陆会怎么做呢？ 　　苏嫣然心底又有些没底，认识老陆这么多年，她很清楚陆遥是个怎么样的人，面上看着是挺温和挺随意，但骨子里倔强得很呢。 　　如果她真想去和那边的陆家见一面的话… 　　她真的不知道，她该不该去阻拦。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老苏的情绪，陆遥偏了偏头，莞尔笑了笑。 　　这笑容甜得，老苏心都快要酥掉了。 　　然而就见老陆偏了偏头，就这样半枕在她的肩头边，手机就这样明晃晃的亮了出来，摆在她的面前。 　　意思是，她和对方聊什么，都不瞒她。 　　老苏抽了抽鼻子，只觉得心底暖暖的。 　　不多时。 　　陆殷红的消息，又发了过来，长长一大串的方块字： 　　“…我从小就一直不大喜欢我这个妹子，她太任性，太娇柔了。偏生人长得好看吧，哥，爸，还有妈，都很喜欢她…” 　　典型的大小姐性子。 　　苏嫣然眨了眨眼，细细的读，直到她读完之后，陆遥这才划开了手指，继续读着那条短信。 　　“…离家出走那次也是，就很任性…我承认，我是跟她吵了一架，可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吧？那孩子一气之下，就走了，后来才知道这家伙早就已经预谋许久了…” 　　“她跟哥说，她受够了这种天天跟坐牢一样的生活了，每天就是吃不完的药，做不完的检查…” 　　“她说她想一个人在外边静静的躺过去就好，还落个清静。” 　　“你不知道，其实去年那会儿，家里差不多都要放弃寻找她了。” 　　“可她就是这样偶然又出现…扮演了个什么女鬼小唯，拍了个短视频…” 　　“这混蛋。” 　　“就算她是真变女鬼了，真的借尸还魂了，也应该给家里一个交代啊！！爸和妈这么疼她的！！” 　　这便是最后一条消息，长长一大串的，显然是在说气话。 　　然而这气话… 　　老苏眨了眨眼，然后就见到陆遥继续以她的口吻，编着消息，正在哄着这位大姨子。 　　感觉这也太微妙了吧。 　　静了静，老苏不禁又问：“你真不记得了？关于…以前的那些事。” 　　陆遥嗯了一声，这才又道：“不记得了。” 　　老苏心底的那丢丢自私的小情绪在作祟，顿了顿，她又道： 　　“要不，我也辞职吧，我跟你回N市，躲开他们这一家。” 　　这话一出，老苏顿觉豁然开朗，想想还有些小浪漫。 　　私奔哎！私奔！这像不像是私奔！ 　　老陆好笑，嗔怪的瞪了瞪眼。 　　“这不好。” 　　“怎么不好了。”苏嫣然又开始杠了。 　　“…毕竟。”老陆轻轻叹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如果不是因为…因为陆温娴的话，可能我和你，和菱素，和宛凝，和爸妈，可能这辈子就在也见不到面了。” 　　人都是自私的… 　　听她这么一说。 　　苏嫣然却是愣住。 　　2018年的那个夏天，到底是陆温娴救了陆遥，还是陆遥…救了陆温娴呢。 　　也许就如同《鬼冥婚》的故事里边一样，救了狐狸的书生，又或者是为了报恩的小狐狸。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老陆偏头，手无意识的摩擦着她的手背，却是轻轻笑道，低声说： 　　“我想见一见她们一家。” 　　见她轻笑。 　　不知怎么的，这么些日子下来的忐忑，紧张，却好似一下子消失不见。 　　老陆会怎么做？还用想的么。 　　她这么的温柔，骨子里…是这么的善良。 　　“嗯…我陪你。”老苏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260，酒吧。 　　微信这边，陆殷红的短信还在频频发来。 　　“嫣然你知道吗？” 　　“我很难过。” 　　“我家里都在责怪我，怪我把我家那蠢妹子骂得离家出走了。” 　　“我很孤独。” 　　开头看着还挺正常的。 　　可后边就… 　　“他们都不理解我。” 　　“我的心情很乱。” 　　“我妹离走出走的这两年，我每夜每夜的买醉，只有酒精，才能抚慰我受伤的心…” 　　“我现在在淮海路的Butterfly酒吧，你能过来陪我吗？” 　　说着，又配了一张自己一个人独自坐在吧台附近，自饮自酌的照片来。 　　陆遥：“……” 　　苏嫣然：“……” 　　她俩面面相觑，很是无语。 　　这是啥？是PUA吗？是PUA吧！ 　　老苏古怪的扯了扯嘴角，好半晌这才无奈道：“也难怪当初这家伙，和小娴的关系不太好了。” 　　老陆倒没觉得多意外。 　　她里里外外把这便宜姐姐的朋友圈翻了个遍，大抵也知道，也猜到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不挺好的嘛。”她便说。 　　“好什么？”苏嫣然反倒奇怪。 　　“竟然她对你有意思…那顺其自然不就好了么？” 　　话说老苏挺招蜂引蝶的事情，陆遥一早就已经知道了，如果搭讪的是个男的，她多少还是会有些吃醋。 　　可如若青睐老苏的，是个女的…就算她是蕾丝边吧。 　　有一说一…其实老陆并没有太过反感。 　　可能这就是绝大多数男生的通病吧… 　　黄毛美少女的牛头人事件不算牛头人，不能作常规牛头人事件来处理。 　　倒是老苏，当听明白了陆遥的意思，她顿时便有些生气。 　　“…陆遥你什么意思？” 　　“啊？”老陆眨了眨眼，不明白，还挺无辜。 　　老苏微恼怒，下意识的掐了掐她的腰肉。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蕾丝边…我只是，我只是…” 　　原先气势汹汹，可说到后边，声音又不自觉的有些小了下来。 　　“我只是喜欢你…而你不小心变成了女的，仅此而已罢了。” 　　老陆一怔，很快又笑，笑得有些开心。 　　“嗯…我知道的。” 　　“知道还让我去勾引你那便宜姐姐啊？”苏嫣然白了个眼，语带不满。 　　“这不是勾引吧…”老陆汗颜。 　　毕竟，这是一起美少女黄毛的牛头人事件啊…好吧一时间老陆还真没把这样的事情，和争风吃醋什么的联系在一起。 　　“再说了，陆殷红这么油…你是不知道。”苏嫣然吐槽。不禁又想起了这两天，这女人频繁对她的骚扰… 　　要不是看在她是“陆温娴”姐姐的份上，她怕是动手的心都有了。 　　见陆殷红的短信仍旧在频频传来。 　　苏嫣然略恼，取过手机，刚想回复。 　　老陆却喊住了她。 　　“别吧。” 　　苏嫣然敲到一半的字删掉，又有些莫名的看了她一眼。 　　老陆想了想，又说：“要不，就去见她一面，怎么样？” 　　苏嫣然眨了眨眼，倒是有些愣住了，好半晌她才回神，小意看了看陆遥。 　　“…去酒吧？” 　　“嗯。” 　　“你也去？” 　　“不然呢。”老陆偏了偏头，奇怪道。 　　这… 　　老苏微愣，表情更怪了。 　　所以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场景啊。 　　“陆温娴”的姐姐当着老陆的面挖墙角，结果老陆不仅让她去赴约，自个儿还要跟着去。 　　太乱了太乱了。 　　就算你是黄毛美少女，也不能这么过分的吧。 　　见她还在犹豫。 　　老陆多半也猜到了一些她的想法，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主要是…听你说的那些，比起温娴的父亲和母亲来说，可能这样一个姐姐，会比较好对付一些？” 　　她是打算从这个便宜姐姐身上找突破口，是这样没错的啦。 　　如果老苏了解的那些事情没错的话，温娴…这么一个富贵人家，他的父亲，这么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执掌者，城府多半一定很深。 　　比起这样一个老狐狸。 　　可能像陆殷红这样的纨绔，多少应该会比较容易接触一些？ 　　她是这么想的。 　　老苏嗯了一声，其实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在心底，她终究有些不大希望老陆和那边陆家的人碰面。 　　总之，心很乱。 　　“你让我缓一缓。” 　　“实在不行，我不去也可以。”老陆又道。 　　老苏思来想去，这老陆不去，好像也有些怪怪的，不是个事… 　　总之，挺左右为难的。 　　静了片刻，良久过后，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吧，那就一起去吧。” 　　老陆眨了眨眼，跟着这才嗯了一声。 　　…… 　　夜店，潮流文化，欧美那边的舶来品，越是发达的城市，夜店就越盛行。N市那边自然也有，不过不多。主要是老陆接触得少了，毕竟宅嘛，宅这种属性，和所谓的酒吧，夜店，相性几乎为零。 　　夜店的消费很昂贵，纸醉金迷，再加上酒精这种东西的躁动下，一天晚上消费去寻常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那也不过是稀松平常，屡见不鲜的事情。 　　酒吧不远，打车的话小半小时就到了。 　　到了地方，老苏倒也轻车熟路，领着陆遥，很快就寻到了酒吧。 　　怎么说呢。 　　那大门一开，随之的便是震耳欲聋的音乐，踩着节点，疯狂的躁动着。 　　老陆顿时愁眉苦脸了起来。 　　音乐声音之大，就算面对面也很难听到对方的说话声，于是就会出现相当滑稽的一幕…虽是手拉着手，可交流还是得靠手机。 　　…所以你以为酒吧里那些个女孩为什么老低头玩手机？你以为她是在躲酒，其实不是，人家只是在说悄悄话而已。 　　“…都叫你不要来了，你不习惯的。”老苏在短信里劝道。 　　“嗯。”陆遥点了点头，轻叹着气。 　　酒吧不远处有个舞池，里边倒有不少身穿清凉的女孩子在里边扭啊扭啊，DJ在吧台上调着音乐，伴随着富有韵律喊麦声，气氛倒是挺热闹的。 　　“吵。”她在短信里和老苏说。 　　老苏刚想回复，结果一个男的忽的从身边蹿了过来，老苏眼疾手快，一把将陆遥，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陆遥还捧着个手机回短信呢，冷不丁就被她搂过，一时间有些懵。 　　“那人想吃你豆腐。”老苏哼哼，也亏得那男人跑得快，要不她非得把那男人打趴下不可。 　　见她一脸严肃，老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跟着又是手机轻响，苏嫣然摸出来，一看。 　　只见那短信上边写着： 　　“很帅喔，骑士君。” 　　…老陆的二次元宅属性呀。 261，纨绔姐姐（1）。 　　… 　　鱼龙混杂，光怪陆离。 　　嫣红姐姐订的桌子，离舞池边还挺远的，是个小隔间，看上去估摸着就应该有最低消费的内种。 　　和照片里边独自一个人喝酒不同。 　　圆桌旁，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围了不少莺莺燕燕。 　　陆嫣红穿着一身花里胡桥的西装，男款的，粉色系的，特别花。一头短发干净利落，还带着一副装饰用的眼镜。似乎打算在这铁T的路线上，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会儿，她正搂着一位穿着暴露的姑娘，女孩浓妆艳抹，没穿丝袜，短裙高跟鞋。裙摆的开衩都快要叉到大腿根了，还能看到姐姐酱的手，在她大腿上，游来游去。 　　说好的很难受，说好的孤独寂寞冷呢。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 　　老陆眨了眨眼。 　　苏嫣然倒是没啥意外，很自然的拉过老陆，坐在一旁。 　　陆嫣红搂着那女孩的，略有些警惕的瞧了一眼苏嫣然，跟着又撇了撇一旁的陆遥，然后这才小声嘀咕： 　　“来夜店穿这样，神经病啊…” 　　隔间远离舞池，音乐声是没之前那么响了，至少窃窃私语时，多少还能听得清。 　　而这姑娘这话，刚落座下的苏嫣然和陆遥，自然也是听到了。 　　…说起也不怪她吐槽。 　　老陆今天穿着的打扮，确实有些太过了。 　　朴素的上衣，休闲长裤就不说了，梳好的头发藏在帽子里边，还当着一副遮颜的边框眼镜，口罩自然也是没落下，总之就是一张脸就没一块露在外边的，看上去特保守，特良家。 　　别说姐姐了，怕是亲爹亲妈来了，第一时间很可能都认不出吧？ 　　陆嫣红也只是有些意外，多看了陆遥两眼，跟着很快又拍了拍身旁的女伴，低低的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 　　那女伴姑娘很快又咯咯笑了起来，花枝乱颤。然后整个身子就跟水蛇一样，在往陆嫣红的身上腻。 　　俨然一副花丛老手的样子。 　　就很纨绔… 　　老陆蹙了蹙眉。 　　可能是天生的属性不搭，对于这类所谓的纨绔老手，她一向不大喜欢。 　　老苏以前常出入这种场所，面上倒还自然一些，她举了举杯，自顾自的倒了些酒，本来是条件反射出于习惯，可倒完之后这才意识到身边的陆遥，她略略小意的看了一眼，直到老陆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两人这点点细微的动作，自然是被陆嫣红看在了眼里。 　　“妻管严啊？”陆姐姐吹了声口哨，表情玩味，带了些些轻佻。 　　她怀中那水蛇一般的姑娘，也很识趣的在附和。 　　“出来玩的还有怕老婆的？” 　　边上的莺莺燕燕顿时纷纷起哄，吵吵闹闹的。 　　当真有些不太习惯啊。 　　老苏以前常出入酒吧时，也常常会碰到这样的酒友。怎么说呢，半瓶马尿进脑子，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酒精有的时候确实可以让人忘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但也很容易因为酒京瓷上头，而制造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在那些个莺莺燕燕女孩子的身上…咳咳，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有那么一丢丢的小丢人。 　　她轻叹。 　　一旁的陆遥，兴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她轻轻拍了拍苏嫣然的手背，跟着又像似安抚那般，用指尖捏了捏。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 　　老苏好似一瞬间就宁静了下来。 　　等到几位衣着暴露的姑娘起完哄，她才认真的说道。 　　“这不是怕，是在意。” 　　如此这般认真的回复，倒是让现场的几个女孩，颇觉意外。 　　陆嫣红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微微怔住。 　　表情的意思也是在明显不过了……都出来玩咯，还这么矜持，那还出来玩个P？ 　　老苏自然是能读懂她们的目光，但此时此刻，她并不在乎。 　　她只想把老陆，带离这个地方。 　　她端起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动作还挺豪迈的，看得一旁几个女孩不停眨眼。 　　她也不在乎。 　　丁点酒意上头，她目光灼灼，看向陆殷红。 　　“她答应和你见面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没说是谁，然而陆殷红，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她放下酒杯，略略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苏嫣然，跟着又忍不住看向苏嫣然身后的陆遥。 　　最初的时候，她还真没把苏嫣然身后这个打扮朴素，跟乡下姑娘似的土包子，和她那走丢的妹妹，联系在一起。 　　可现在，当苏嫣然这般说了之后，再看这乡下女孩，就总觉得颇有一丝丝的眼熟。 　　她刚想出声问些什么。 　　苏嫣然却是伸了伸手，一把栏住，把陆遥保在了身后。 　　“不过…要见面可以，不过不是在这种地方。” 　　老陆躲在她身后，有些好笑，觉得老苏似乎有些太过敏感了。可见她这般小心，不知怎么的，她又有些心暖暖的。 　　是啊，不是怕，是在意。 　　你所在意的人，同样也在在意你。 　　这感觉很棒，不是么？ 　　她索性也就没有说话，就这样眯着眼瞧着。 　　陆殷红沉默了。 　　倒是她身边那姑娘，不了解情况，一时间呢，又有些读不懂气氛，见老苏这般咄咄逼人，她也来了性子，阴阳怪气的在边上加油添醋。 　　“什么人啊，这里怎么就见不了人了还？” 　　陆殷红的表情多少有些阴晴，但没说话。 　　那女的就以为她在默许，顿时站起身，酒瓶一举，冲着老苏狐假虎威。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这是，刚就看你不爽了，还真以为你什么人物了还？” 　　酒吧，夜场，争风吃醋，酒后的争吵，类似这般的事情，在这种地方早就有些司空见惯了。 　　围观的莺莺燕燕纷纷起哄，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动手吗？ 　　老陆挑了挑眉，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话说国内不管是从小到大，不管是还在念书还是出了社会，不管是男女圈子，总有着这一条不成问的规矩……那就是男的，不打女人。 　　就算是男人和女人之间起了冲突，分歧，不能动手，只能找女人帮忙出头，女人和女人之间，更是这样。 　　嘛… 　　如果单纯是打架的话… 　　以老苏的武力值，对手还是一堆姑娘的话…那基本和降维打击，也没什么差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她的确是有些不大习惯呀。 262，纨绔姐姐（2）。 　　… 　　之后。 　　还没等陆遥看清什么。 　　就听到酒瓶摔到了地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 　　那女的吃痛，瞪眼，捂着手腕，目瞪口呆。 　　“指什么呢？”老苏眨了眨眼，语气多少有些轻佻。 　　旁边的莺莺燕燕一下子愣住，还有一个姑娘下意识的瞪了瞪眼，脱口而出，“…好帅。” 　　然后一边的姑娘就拽住了她。 　　“你你你，你到底是哪边的？” 　　这才住了嘴。 　　边上那水蛇腰的短裙姑娘，收着手，表情多少有些凶狠。 　　但就刚刚那么一些，她也看出来了，就对方这水平，再来十个她，也不是对手。 　　陆殷红倒是愣住了。 　　可能是一向享尊处优习惯了，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在这种地方，竟然还真有人敢和她起冲突，动手来着？ 　　她不禁眨眼。 　　老苏这边呢，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将那掉到地上的酒瓶又拣了起来，放回到桌子上。 　　然后就听到身后那人轻声埋怨了一句：“干嘛啊，这么冲动…” 　　这声音柔柔弱弱，温温润润，似在埋怨嗔怪，又似小情人之间在撒娇。 　　让在场这一众野惯了的姑娘们，一时间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感觉…感觉就很，很乡下，很单纯的感觉。 　　原先如若是在酒吧里边遇到这样的女孩，这一桌的莺莺燕燕们表面上也许不会说什么，背地里呢，肯定会吐槽人家装清纯，装无辜什么的。 　　可偏偏现在。 　　这女孩… 　　总之就是感觉怪怪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凝，动手好似也打不过，气场上边好像也赢不过人家。 　　陆殷红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苏嫣然，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那委屈巴拉的女伴，表情多少有些阴晴不定，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忽而开口： 　　“这是陆温娴的意思吧？”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听起来像是场面话，但又好似在找台阶。 　　老苏忍不住莞尔，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是。” 　　“我跟我那愚蠢的妹妹，这辈子就没有过共同话题。”陆殷红骂骂咧咧。 　　“可能是代沟？”老苏眨眼。 　　陆殷红嗯了一声，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陆遥，好一会儿，这才挥手道：“行，那就改天，换个地方再见。” 　　语气挺淡漠的，听不出喜怒。 　　老苏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老实说，在这种地方，她还真不大想起什么冲突。打不打得过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老陆还在她身边。 　　之后便都没说话，苏嫣然从一边的沙发边取过外套，慢吞吞的套上，陆遥一言不发，跟着她站了起来。 　　刚刚动了一下手，闹了不小的动静，这个时候也已经有保安注意到了，过来看场。 　　陆殷红看起来像似这儿的常客，西装革履的经理围着她不停的点头哈腰，殷勤得好。 　　那几个保安倒也没拦她们，就这样让开了一条路，唯独只剩下那位水蛇腰的姑娘，正坐在陆殷红的身边，不停的埋怨着什么。 　　“走吧。”老苏叫了一声。 　　老陆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绕回到小隔间旁，在一众莺莺燕燕目瞪口呆之中，径直的走到陆殷红的面前。 　　一桌子姑娘自是如临大敌，尤其是那位水蛇腰的姑娘，虎视眈眈的瞪着。 　　老陆却像似浑然不觉。 　　然后就见到老陆慢吞吞的，从口袋里边，摸出一小包药的包出来。 　　“…这是我刚刚在路边买的解酒药，效果很好，一会儿要是喝多了，记得吃一些，会舒服点。” 　　呃… 　　这…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啊？ 　　一桌子野惯了的女孩，顿时都愣住了。 　　就连陆殷红也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她。 　　看着这位名义上是“自家姐姐”，实际上不管是容颜相貌，还是实际年纪都有些年轻稚嫩的陆殷红。 　　老陆轻轻的叹了声气，她将手中的解酒药硬塞到她的手里，跟着又叮嘱。 　　“…女孩子家家的，老来这种地方玩不好。也别喝这么多酒，很伤身子的。” 　　这话唠叨得，就跟家里边的老妈子似的。 　　水蛇腰姑娘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感觉特别扭。 　　酒吧这种地方，来都来了，谁还会在乎这么多啊？ 　　她感觉自个儿就像是看着看着小电影，结果到最后还被的毛片里边的女XXX优老师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教育了一通：“年轻人要节制…不要老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感觉。 　　好膈应啊。 　　偏偏这一桌的主心骨，陆殷红，却一直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 　　“走啦。”苏嫣然又过来拽她。 　　老陆嗯了一声，又叮嘱道：“记得吃药。” 　　之后，这才离开。 　　… 　　从酒吧走出，那嘈杂喧嚣的音乐，这才总算是淡去了。 　　“…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老陆愁眉苦脸的，显然是被先前的音乐，扰得够呛。 　　苏嫣然略略有些心虚，感觉像是听老陆在数落自己的黑历史似的，但还是辩解了一声：“其实也有一些酒吧是比较安静的，以轻音乐为主、比较舒缓，那种地方的酒都挺好喝的，也没有像今天这酒吧这样吵闹…还是可以去去的。” 　　陆遥嗯了一声，只是笑道。 　　“再说。” 　　俩人刚沿着酒吧前方的楼梯，下了楼。结果不知道何时，外边竟然是下了一些些雨，淅淅沥沥的飘散在不夜城上泸的夜色中，街道清凉，看不到太多的车子，沿街精致霓虹灯，将整个城市笼罩得愈发朦胧。 　　俩人在街边等了半晌，居然不见一辆出租车，这会儿夜已晚了，地铁什么的也都早已停运了。 　　“等我叫车吧。”老苏左右瞧了瞧，见实在没有出租车的影子，刚想摸手机叫网约车，结果还没叫到，就听到一阵引擎的轰鸣，从前方不远处的停车场出口，朝她们所在的这边，驶了过来。 　　却是自家便宜姐姐的迈凯伦。 　　老陆微怔，没等回神，那车子已经停稳在了两人面前。跟着，车窗摇下，而偌大的车子上边，只余她一人而已。 　　“我送你们。”她说。 　　老陆眨了眨眼，看了看苏嫣然，这才小声道：“不用。” 　　陆殷红不知怎么的，好似就有些生气的样子，她摘下了鼻梁上的装饰眼镜，跟着又拉了手刹，从主驾驶位置上边走了下来，一边走，还一边指着陆遥，大声骂道： 　　“陆温娴！！你TMD还想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哎呀呀，好像被认出来了。 　　老陆轻轻咳了咳，这才摘掉了口罩。 　　陆殷红气势汹汹的大步走过，步伐有些踉跄，结果还没等靠近，隔着三五米的样子，就见她直愣愣的，倒在了路边。 　　两人一怔，这才赶忙走了过去。 　　…好在，只是喝多了，醉了。 　　妻妻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苏嫣然这才向前，掂了掂，然后很是随意的，把这早已喝得烂醉如泥的陆殷红，抗了起来。 　　虽老做男生打扮，但终归是个姑娘，一点都不重，苏嫣然很容易的，就把她背在了身后。 　　“咋办。”老苏没个主见，只得转头问老陆。 　　“我也不知道。”老陆皱了皱眉，也颇有些苦恼。 　　雨丝轻柔，夜色朦胧。 　　夜上泸啊夜上泸。 263，两个陆家（1）。 　　夜，酒店房间。 　　苏嫣然抗着陆嫣红，推门进了房子，然后很是随意的，将她丢到了床铺边。 　　那是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的。 　　陆遥刚在楼下前台办好开房手续，跟着上来，见她如此野蛮。便有些无奈：“干嘛呢你，不知道轻点。” 　　苏嫣然耸了耸肩膀，她挺坦诚，对于这位纨绔大姨，她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老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她的想法，也大抵明白为啥两个人之间的对抗情绪这么的严重。但她也没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只得轻叹，走到床边，先是用毛巾沾了些温水，替这便宜老姐擦了擦嘴，跟着又取过棉被，替给她遮上。 　　老苏就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拦。 　　这般体贴，这般的温柔，一如老陆的性子…甚至体贴到，让人不自觉的有些吃醋。 　　“你管她这么多干什么。”老苏挺不爽的。 　　“那怎么办嘛。”老陆两手一摊，也挺无奈，“总不能把她丢在下边，就这样不管吧？” 　　如果是苏嫣然，她肯定是不会去管的了。 　　可老陆的话… 　　哎，烂好人，没办法呀。 　　老苏翻白眼，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老陆没理她。 　　结果床上的某纨绔大小姐，却又开始做起了妖来。 　　“好热！”她喊了一声，然后直挺挺坐起，胡乱的喊了几声，就开始扯自己身上那套明显是价格不菲的男款西装。 　　西装脱完，跟着就是衬衫，然后是里边的内衣… 　　脱衣的动作，相当的粗野。 　　惹得两妻妻，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好家伙啊… 　　穿衣显瘦，看着还挺挺拔的，结果这一脱衣服。 　　只能说…不愧是大胸陆家的血脉啊！ 　　好…好大啊！ 　　陆殷红好似真喝醺了，等衣服脱完，又躺回到床边，一边拿棉被撒气，一边一直在骂骂咧咧。 　　“…陆温娴你个王八蛋。” 　　“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点不如她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副怨念十足的样子。 　　撒酒疯，耍疯，也不知还有没有意识，嘴巴里各种的不干净。 　　老苏自己一边偷瞄着大姨子的大胸，然后见到边上的老陆也看愣了，不满，便伸手，把老陆的眼睛给遮了起来，小意道：“不许看…” 　　豁…你都看完了，现在不许我看了？ 　　老陆瞪了瞪眼，拍掉了她的爪子，赌气般盯着那便宜老姐的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干嘛不让看啊，好像谁没有一样。” 　　苏嫣然：“……” 　　好吧好吧，你赢了好发！你们都有你们都有，就我没有！ 　　而另外这边，陆嫣红酒疯上头，三下无除二，一身的衣服，就已经脱了个精光，就又倒回到床铺边上去了。 　　老陆本来还想帮她套一身衣服的，然而这家伙人虽躺在床边，估摸着也早就已经罪得不行了。可当老陆凑过的去的时候，这家伙却是像个蛆一样，特别滑手，在床上扭来扭去的，根本就不配合。 　　结果是弄了半天，也没能帮她把衣服穿上。 　　…胸倒是摸到了几次。 　　柔柔的，软软的，和摸自己的，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躺在床边，陆殷红又开始嘟囔，也不知道这一次中枪的到底是谁。 　　折腾了半天，老陆也没辙了，只得放弃，两手一摊。 　　苏嫣然见状，也懒得多操心，干脆就从一边取过一套被褥，铺开，然后往她身上一遮掩… 　　这才算是勉强留了些体面，没办法…喝醉的都这样，她见得多了，也没在意。 　　这番折腾，这会儿也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在回家肯定也不大方便，两人一合计，索性干脆就在酒店这边住一晚好了。 　　结果刚商量好，还没等出房间呢，床铺上的陆殷红却又好似铁了心要跟她们做对般。 　　就听到噗通一声，也没听她喊疼，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她裹着毛毯，连带着整个人，从床铺边上，就这样，滚了下去。 　　这… 　　喝醉酒的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然而更可怕的还不仅仅是这个。 　　那家伙在地毯上边扭了扭身子，似乎看到什么地方了。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别的什么，五官一阵扭曲，然后几声干呕，人就开始吐了起来。 　　呃… 　　恶…恶心心啊！ 　　伴随着几声干呕，一股腥臭酸腐的味道，顿时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边。 　　老苏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走吧，别理她了。” 　　她门俩个能把这醉鬼送到酒店里边，也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一回头，老陆见她吐了，却是已经转身回了房间。 　　她还挺嫌弃的，捏着鼻子，显然是被这味道，呛得不行…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也仍旧还是从浴室里边翻出了扫把拖把，又走到房间外边，叫过了服务员，拿了一套换洗的床单被子过来。 　　真的是… 　　老苏无奈，却又拿自家这位漂亮老公没什么办法。只得随她回了房间，和她一起，料理这位早就已经吐得七荤八素的大姨。 　　…俗话都说，这小姨子半个妻，然而这个时候的苏嫣然，看着全身光溜溜的陆嫣红，却是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的。 　　老实说，感观还挺诡异的。 　　这家伙平时作男生打扮，理寸头，甚至还化了点淡淡的妆修饰着自己的五官，让其看上去更有男人味些。 　　可偏偏当衣服都脱完了…那身材，却又欲得很，女人味十足。 　　大胸，长腿，细腰。 　　皮肤的质感相当好，摸上去水润润的，吹弹可破…就是刚吐完，太臭了，让人实在很难生出什么好感来。 　　她一边折腾，一边埋怨，只觉得这醉死过去的陆嫣红，死沉死沉的： 　　“所以说…胸都这么大了，还非要当什么T嘛。” 　　老陆这边也累出了一额头的汗水，听她这么说，倒是忍不住笑了：“攻受还按这个分啊？” 　　“肯定按这个分啊。”老苏一本正经说着骚话：“男人分攻受的时候，不是也看那个大不大么？” 　　…又来了。 　　老陆翻了翻白眼，面颊有些微红。 　　等把那些脏东西，脏衣服，还有毛毯被子什么的都通通收拾干净，两人也早就已经累得够呛。 　　醉死过去的陆嫣红此时也已经倒在了床铺边，这会已是彻底没了意识。 　　“好难…”老陆瘫在了椅子边，重重的舒缓出一口浊气。 　　看样子这条归家之路，的确是有些长路漫漫的意思啊。 264，两个陆家（2）。 　　等这便宜老姐吐完了，人爽了，便整个倒在床铺边上，不多时，就听到呼呼的呼噜声，均匀的响起。 　　伺候完这家伙，两妻妻这边也早就已经困乏得不行了。 　　匆匆下楼，开好了房间，先后洗了澡，这才相拥，爬上了床，总算片刻清静。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 　　就算是不夜城的上泸，到了这个点，窗外的街区，这个时候也已经变得清清冷冷，人迹罕至。 　　雨好似也已经停了，星星点点的还残留在玻璃窗上，渲成了一道薄薄的雾，朦朦胧胧的，有种别样的美感。 　　人的生物钟有的时候还挺固执的，一但过了睡觉的点没睡着，反倒会莫名的精神起来。 　　两人躺在床上，肩并着肩，呆呆的看着头顶上那陌生的天花板，却是都没睡着。 　　静了不知多久，忽的感觉到老苏从她身后抱住了她，老陆也没动，就这样蜷缩着，任由她抱。老苏的下巴抵在自己肩头，温润的呼吸细细喷在脖颈间，弄得有些痒痒的。 　　“遥…”她忽喊。 　　“嗯？”陆遥没回头，只是轻声应着。 　　“要是真认了这边的家，那你会不会搬来上泸这边住？”老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拐外抹角的，问出了自己的担心。 　　怎么说呢。 　　这段时间来，自打温娴的父母找上门后，这两天她一直睡得不怎么踏实。 　　患得患失，挺害怕的。 　　以至于就连现在抱着陆遥，她也仍有着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唔…”老陆微怔，显然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老苏嗅了嗅她的秀发，贪婪的闻着那股味道。 　　这种担心，其实不难理解。 　　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情，才导致了她在见到陆殷红时，表现得有些过激。 　　老陆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跟着又侧了侧身，转过头，面对面的看着她。 　　“干嘛啦。” 　　她轻声问。 　　不知怎么的，老苏却有些不大敢和陆遥对视，别开目光，轻叹道：“就是…就是，怕你跑了。” 　　“我能跑去哪。”老陆的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宽容，有些宠溺，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 　　“我也不知道。”老苏摇头，声音有些失落。 　　这种情绪可能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是为什么了什么。 　　当你特别特别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患得患失，总会害怕失去。 　　这种患得患失，往往又总会伴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独占欲。 　　…蓝后如果这度把窝不好的话，人就很容易黑化，病娇了。 　　而这个时候的老苏，正处在这种微妙且矛盾的心态当中。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相拥着。 　　酒店房间的隔音还挺好，外边悄默无声，窗帘半遮，依稀还有些霓虹灯光，耀进屋子里。 　　一张棉被，两个人，彼此的体温交融着，夜色沉谧，却莫名的温暖。 　　陆遥反身，将她抱住，双手环住她的腰。 　　因为身高的缘故，她这个时候只能微微扬起头，才能看到苏嫣然。老苏那双好看的眸子藏在眼睫毛阴影下，一时竟有些读不懂她的心情。 　　“我还是比较想要回N市住。”她想了想，这才出声。 　　“为什么…”老苏眨眼，不解。 　　“喜欢那里啊。”陆遥笑了笑，特理所当然：“宛凝和菱素还在家里边等我呢，我总不能不回去吧？” 　　见她搬出了两孩子，老苏这才稍觉心安，她身子又往老陆那边蹭了蹭，跟着这才半是撒娇，半是埋怨道： 　　“我可不想成寡妇啊。” 　　陆遥：“……” 　　寡你个头啊，能不能说点好话了？ 　　她无奈，瞪了瞪眼，跟着又说：“你最近怎么了？” 　　“嗯？”苏嫣偏头，有些疑惑。 　　老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跟着又有些轻快道： 　　“以前那个天下无双的苏嫣然去哪里了？” 　　“哈？”老陆更懵了。 　　“以前吵架的时候，不是总跟我炫耀，说你追求者很多，说你没我了照样能活得很潇洒吗？” 　　又开始挖黑历史了… 　　老苏赧然，猛的咳嗽：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嘛。” 　　现在的她，没了陆遥，就是个废物！ 　　“好啦。”陆遥嗔怪，又轻轻推了推。 　　老苏想了想，仍有些不放心。 　　“要是你认了那边的陆家，她们把你关起来，不让你走，不让你回N市，逼你和我分手，你会怎么办？” 　　没办法，电视剧看得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就今天晚上，陆殷红这个样子，也足以说明，两个陆家之间的价值观差异，实在是有些巨大。 　　“能怎么办。”老陆眨了眨眼：“大不了再离家出走一次呗…” 　　“走不了呢。”苏嫣然又开始各种假设了。 　　“走不了，不是还有你么。”老陆咯咯笑了两声，跟着又轻轻捏了捏苏嫣然腰间的软肉：“我要是真被关起来了，你不会来救我啊？” 　　她说着，顿了顿，跟着又道：“…我的骑士。” 　　唔… 　　那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这一瞬间，苏嫣然只觉得，自己似乎就连心跳，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老陆…越来越骚了！！ 　　平时还没什么，在床上的时候。 　　苏嫣然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这才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你干嘛…”老陆被吓到了，赶忙抗议。 　　“…交公粮啊。”老苏附在耳边，低低呢喃，跟恶魔似的。 　　喂喂，这东西的流程不太对啊！交公粮不应该是被动式的嘛？为什么还一副开心的样子。 　　“…今天不收粮！”老陆气极，用力的推了推。 　　老苏哈哈笑道，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枕回到了她身的身边。 　　都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下来的相处，不说水乳交融，但也算是如鱼得水了吧。 　　不闹了之后，陆遥顺势，又躺回到老苏的怀里，打了个哈欠。 　　这是两人相互的，一起睡时，最舒服的一个姿势。 　　又说了几句闲话，迷迷糊糊的，终是沉沉睡去。 　　窗外是无边的夜色。 　　…… 　　这一夜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清晨，苏嫣然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的，她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小心翼翼的挂掉，这才套了件外套，走出房间。 　　房间外边，陆殷红也已经醒来，西装早就已经穿好整齐，人正倚在门边。就是头发没打理，再加上眼睛底下的那一圈黑，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莫名的有些颓废。 　　见老苏出来，她很自然的递过一支香烟。 　　老苏没有接。 　　“昨晚是你们送我到酒店这里的？”陆殷红也没在意，一边点燃着自己嘴边的烟，一边问道。 　　“嗯。”老苏点头。 　　“我吐了？”陆殷红表情古怪。 　　“嗯。”老苏还是点头。 　　“那衣服是谁帮我换的。”陆殷红的表情更怪了，似乎还夹杂着点点微羞。 　　“你妹帮你换的。”老苏实话实说。 　　陆殷红喔了一声，又抽了口烟。 　　“陆温娴呢。” 　　“屋子里呢。”这个时候的老苏，已经不在去纠结“她”到底是陆温娴，还是陆遥。 　　“她”就是“她”，她的老陆，不管谁来，都不能从她身边，把她给抢走。 　　不过好在，这陆殷红，应该是没什么抢人的念头。 　　她只是面色古怪的看了看苏嫣然，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问道：“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好像昨天晚上在酒吧里已经说过了吧？ 　　老苏笑了笑，也没在意，只是又回答了一遍： 　　“就是你想的那样。” 265，梦和记忆（1）。 　　也许世间这一切故事的开端，都是那么的老套和俗气。 　　这个故事，也是一样。 　　那大约是发生在2018年的那个夏天。 　　蝉鸣，盛夏，N市的夏天，闷热得让人难以忍受。 　　当小姑娘慢慢吞吞的从床铺上爬起来，看着桌子边上那本撕到一半就懒得撕的日历。 　　她自言自语，轻声嘀咕。 　　“又挨过了一天。” 　　过一天是一天。 　　这个时候的姑娘，早就已经没有太多的念想了。 　　医生说她的病，基本上是不可能活过2018年10月10号这一天的了。 　　这还是保守估计的日子。 　　老实说，她也没在意。 　　她早就已经活够了勒。 　　离家出走之前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每天就是检查，输液，住院，吃药，然后再检查，再输液，再住院，再吃药… 　　日复一日。 　　她感觉她就像是他们陆家的一只宠物狗。 　　每天只能遵循着主人的意见，吃这种狗粮，什么点出去散步，什么点要去洗澡。 　　只有这样，她的毛色，才能变好。 　　这是在为你好呀！ 　　他们总这样说。 　　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只狗狗，到底喜不喜欢这样做。 　　挣扎着从床铺上坐起来，打开手机刷了刷，昨天开工的钱，今天已经打到她的账户上来了，有一点，够她吃饭，不过不多。 　　她也没在意。 　　离家走出的时候她就带了一些钱出来，那钱也不多，不过估摸着让她活到死，已经是搓搓有余了。 　　这算不算是财务自由？ 　　她自顾自的想。 　　她的病和其他人的还有些不太一样。 　　其他人的病，到最后，慢慢的，四肢无法动弹，但意识是清醒的。 　　但自己身上这个，率先入侵的，反倒是自己的脑神经。 　　这算不算是铁脑瘫了？ 　　她最近老忘事。 　　连最宠她的哥的电话，都有些不大记得了。 　　哥是家里边唯一一个，会顺着她意陪着她一起，反抗老陆家强权的人。 　　所以她最喜欢的就是她哥的。 　　只是可恶的是，老哥在两年前，结婚了。嫂子家也是个豪门，她和哥算青梅竹马，不知道是不是两情相悦，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政治婚宴。 　　总之就是结婚勒，搞得还挺隆重的。 　　嫂子是个挺好的人，对她挺好的，对哥也很好。 　　可最讨厌的一点就是，结婚之后的嫂子，就不让哥，同她一起胡闹…呸，不是，是一起对抗家里的强权了。 　　男人木有一个好东西！ 　　所以…她便开始打拳了！ 　　打着打着，竟成了某博客上边，小有名气的女拳大V。 　　然后还有人找上门来，给钱赞助。 　　啧啧…挺有意思。 　　后来骂得多了，慢慢的也就没了意思。 　　反正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性别对立，对到后边，哪有这么多的矛盾可言？ 　　反正吧，她之将死，有些事情，也没啥意思了。 　　她以前没啥朋友。 　　因为病的缘故，从小就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 　　来到N市，来到滴水村，几乎都是一个人在独居，也碰不到什么人，也不想跟人打交道。 　　反正她也是快死掉的人了，再去交朋友，不是很浪费人的感情嘛。 　　她是这么想的。 　　孤独倒也不至于，反正她有什么多的傻吊网友，偶尔打打游戏，喷喷人，又跑到某博上边，带带节奏，刷刷存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 　　因为病的缘故。 　　她会忘记很多很多的事情，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家庭，忘记她曾经在网上喷过谁，忘记又有哪一天，她曾在游戏上，和一些素不相识的朋友，顶着逆风，完成了一把漂亮的大翻盘。 　　她会忘记。 　　可是那个不太闷热的下午，她会永远的记得。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日子。 　　她住的这一片地方，大概是这个样子。 　　滴水村，城中村，然后沿着路往东边走，沿途是一个超市，一个梦之岛的百货商场，然后就是一片老城区。老城区里有一个破旧住宅，听说是以前一个叫冶炼厂的厂子留下来的。 　　姑娘买菜的时候，就总会路过那儿。 　　然后在那一天下午。 　　她见到的那个男人。 　　男人很清瘦，二十六七的样子，可能还更年轻，她不知道。 　　男人偶尔抽烟，抽女士烟，长得很好看，很温…很润，就是网上很喜欢喷娘炮的那种…但她并不讨厌，反而觉得，这男人女装一定很好看。 　　这是姑娘的第一印象。 　　其实遇见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并不认识。 　　认识是因为那天下午。 　　那个男人把自家女儿送上去学校的公交车之前，两父女有了一些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女儿背着书包气鼓鼓的跑上了公交车。 　　男人则是坐在公交车边的，默默的抽烟。 　　原本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的。 　　偏生那个时候，她犯了病。 　　晕乎乎的将倒，踉跄不稳。 　　在她视线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那个男人一脸急切的走了过来。 　　…… 　　姑娘知道自己生得好看。 　　所以出门的时候，她总会带着口罩，带着帽子，乔装一下，就生怕有贼人惦记。 　　她本以为那男人也是惦记她的贼人。 　　可男人木有。 　　昏过去，醒过来，姑娘发现自个儿睡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厅里，嘴上的口罩还杂，身上还批着一件暖暖的男式外套。 　　男人就在边上坐着，看向自己的眼神，出奇的温柔。 　　之后便是闲聊。 　　“你叫什么？”她问那个男人。 　　“陆遥，你叫什么？” 　　“……”她不说话，因为不敢报真名。 　　男人也没深究。 　　“病了？” 　　“嗯，脑瘫。”她说。 　　男人：“……” 　　可能是想不到她这么彪悍。 　　小姑娘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病，感觉每次说，都像是在博同情。 　　她讨厌那种感觉。 　　男人只是笑，静了一会儿，这才从口袋兜兜里，翻了一些药出来：“我刚在边上药店买的，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就随便拿了些中暑的药来。你要不吃，一会儿丢了就是。” 　　姑娘拿着药，抽了抽鼻子，然后把那些药拿过来，一股脑儿的吃下。 　　后来她们就认识了。 266，梦和记忆（2）。 　　… 　　于是她们就这样认识了。 　　之后。 　　她每天都会绕着稍微远一些的路，来到这边买菜。 　　几乎每天她们两个都会碰面，都会说上几句话。 　　有时候姑娘会看到男人送她女儿搭公车。 　　女儿总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要不不和男人说话，要不就是吵架，争执。 　　闲聊的时候她和他也会说起，说起关于他闺女的事情。 　　有的时候她埋怨两句。 　　男人就会替他女儿辩解：“哪有，我闺女可懂事了。” 　　“看不出来啊！” 　　“真的真的！” 　　这种时候，还在替女儿说好话。 　　真的是…烂好人一个啊。 　　认识他之后。 　　姑娘开始不打拳了。 　　因为她觉得，这世界上的男人，还是有一些好东西的。 　　这么说的话会不会有人说她物化男性！气抖冷？ 　　嘛，反正她也不在乎，她都要死了。 　　后来，后来和那男人见得多了。 　　慢慢的，男人也会请她吃些东西，喝杯奶茶什么的。 　　男人总觉得奶茶是智商税，一杯东西三十好几也还有这么多人喝的。他自己是从来不舍得喝，但是买给姑娘的时候，却从不吝啬。 　　他自称自己个无业游民，副业是个破写书的，写的书有一些人在看。 　　他偶尔也会抱怨一下他的妻子，说那个混球做事很不靠谱。 　　他会和他聊一些他们家的事情，有时候也不聊，就是抱着本笔记本电脑，坐在咖啡厅里，一边请姑娘喝咖啡，一边码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个下午。 　　N市下了一场暴雨。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整座城市被这片雨雾茫茫笼罩了，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用雨刷甩起来的水帘，时不时带着一片片的污水，很是泥泞。 　　之前还悠闲的行人各个成了落汤鸡，奔跑着找屋檐避雨。街上很快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这天。 　　顶着暴雨。 　　姑娘仍旧撑着伞，来到了菜市场这儿。 　　她没见到男人。 　　有些失落。 　　雨滴疯狂的砸在伞叶上，砰砰砰的响。 　　她在雨中等了许久，始终没能等到男人。 　　然后她决定回去。 　　可就在即将过红绿灯的时候。 　　她那该死的病，又犯了。 　　手中的伞握不住，她快要失去意识了。 　　依稀只听见，一声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响亮的尖锐声，呼啸而过。 　　啊呀呀…碾过来了啊。 　　她的脑袋，会不会烂成个大西瓜呢。 　　她眨着眼，自顾自在想。 　　然后她便被一个人，用力的推开。 　　她睁开眼… 　　哎？ 　　是那破写书的，很适合女装的，长得很润的男人… 　　真的是，救她干什么呀，她都快要死了呀。 　　她被他推倒，手中伞轻飘飘的飞，跌落在了一侧。 　　她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最后的力气，她站了起来，冲向那个倒在了泥泞里的男人。 　　来得及么。 　　不懂哎。 　　事在人为咯。 　　…她都没能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呢。 　　其实她和他是本家，都姓陆，男人叫陆遥，而她叫陆温娴。 　　平时一块儿聊天时，她总喜欢说男人的女儿不懂事，不乖。 　　其实她不是真讨厌那个女孩，毕竟她和她不认识，她只是有些羡慕。 　　她只是觉得，如果她爸…和他一样，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是她爸，那么她，会不会经历一段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呢。 　　也许… 　　…… 　　梦醒。 　　不知是梦，还是回忆。 　　早晨，薄薄的阳光从窗帘外透进来，照在鼓起的被子上。 　　陆遥翻了翻身子。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想起昨夜的梦，一时间又有些恍惚。 　　她挣扎着坐起，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睫毛上沾了些干干的东西，像是眼泪干了之后，结在眼睫毛上的。 　　酒店的天花板，出奇的陌生。 　　她愣了许久，当机的脑袋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身旁已经看不到老苏的影子，也不知一大早的跑哪儿去了。 　　真的是… 　　叫了两声，没人回应，她侧了侧身子，拿起枕头边的手机，跟着又拨通某个人的电话。 　　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 　　“喂…”电话那头，老苏的声音有些轻快。 　　她闷闷应了一句，跟着又问：“在哪儿呢？” 　　“在楼下的早点厅。”老苏不知怎么的，莫名有些紧张的样子。 　　“跟谁？”陆遥自然的察觉到了，狐疑，问。 　　“跟你姐。”她吱吱唔唔，感觉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喔…”陆遥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你饿么，要不我带点吃的上去给你。”她又问，声音温柔。 　　老陆心一暖，原本身处陌生环境下，那细细微微的不安，一下子好似都消失不见了。 　　“不用了，你们等下我，我就下去。”她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起床，穿衣。 　　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镜中人多少有些憔悴。 　　她左右瞧了瞧，又梳了梳长发，跟着取过老苏的护肤品，抹了一些出来，挤到脸上，轻轻揉搓。 　　护肤品的味道带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她不禁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揉了揉鼻子，好半晌，这才自言自语的嘀咕： 　　“傻孩子。” 　　女孩子，香香的，软软的。 　　洗漱完，穿衣，下了楼。 　　二楼的早点厅，角落里的一张桌旁。 　　苏嫣然和陆嫣红，正面对面坐着，很显然聊得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彼此都没说话，而是各自闷头，或在吃着早餐，又或是玩着手机。 　　陆遥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老苏身边，拉开椅子，坐下。然后也没有丝毫顾忌的，从老苏碟碗里边，夹过一枚已经啃了一半的生煎包，跟着放到自己的碟子里，然后小口小口的吃。 　　这包子很明显是老苏吃剩下的。 　　陆嫣红眨了眨眼，感观颇为奇妙。 　　老苏也有些不自在，等陆遥小口小口的吃完生煎包，她才小声说：“…这个不好吃。” 　　“不能浪费食物。”老陆瞪了瞪眼，跟说教女儿那般，训着苏嫣然。 　　就见老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俨然一副妻管严的样子。 　　妻管严什么的，在外人看起来可能是见很丢人的事情。 　　可这个时候在陆嫣红看来。 　　这老苏…非但没有半分觉得丢人，反倒觉得很享受。 　　不是怕…是在意。 　　陆殷红琢磨着这句话，再看“陆温娴”时，总觉得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身上，好似也多了一些些不一样的东西。 　　等陆遥吃完包子，擦完嘴边上的油污，这才放下筷子，笑着抬起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向陆殷红的目光，出奇的温柔。 　　“姐。”她轻声笑道，“好久不见啦。” 267，亲疏远近。 　　许是这声姐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以至于陆殷红好长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陆遥，看着面前堂而皇之丝毫没有半点顾忌，没有半点遮掩关系意思的两人，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她才无奈抬起头来，盯着老陆的眼睛，缓缓开口，低声道： 　　“你到底是谁？” 　　哎呀呀，怎么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呢。 　　老陆慢条斯理的吃着抿着豆浆，也不说话。 　　不知怎么的，陆殷红气势就有些弱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 　　“陆温娴这个小王八蛋，长这么大，还没喊过我姐姐呢。” 　　原来是在这种地方上的露的馅？这两姐妹，从小到大的关系，究竟是有多不好？ 　　老陆眨了眨眼睛。 　　苏嫣然却是不满了。 　　“你喊谁小王八蛋呢？这是我老婆。” 　　老陆抬了抬眼皮，略略有些不满的目光瞪了瞪。 　　然后气势汹汹的老苏，一下子就没了脾气，她举了举手，投降道： 　　“不是老婆，是老公，好了发？” 　　…就挺酸的。 　　恋爱的酸臭味。 　　陆殷红古怪的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不太淡定。 　　她也算混迹姬圈多年，见过的姬圈情侣也算是数不胜数。 　　可是像面前这对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怪怪的，又有些和谐，看起来像蕾丝边，可骨子里，又更像是一对传统的，正常的男女恋人。 　　虽然说恋爱的本质是相通的，她也能读得出来，对面的这两个人，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挺真挚的。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的样子。 　　总之，就是怪怪的。 　　气氛一时间便有些不尴不尬的。 　　三人各怀心事，都没在说话。 　　陆遥仍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而苏嫣然就在边上小意哄着，时不时用纸巾替她擦擦嘴，殷勤得有些过分。而这样的举动呢，自然是换来了陆遥的白眼，各种嫌弃。然后老苏就腆着脸赔笑，各种的讨好。 　　这般的相处，好似早已是稀松平常，司空见惯了。 　　陆殷红被塞了一嘴的狗粮，可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在一旁干羡慕。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么一段时间没见，自家妹妹，倒是出落得愈发愈加的精致了。 　　在她还没离家出走之前，这丫头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而且因为病的缘故，这丫头平时吧，或多或少会有些厌世的情绪在。 　　老实说，这种情绪陆殷红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得了这样的病，对这个世界，能有好感才有鬼了。 　　厌世，抑郁，这些思绪所带来的负面情绪，是很容易影响到身边的人的。再加上因为病的缘故，父亲和母亲，从小到大，就一直觉得挺亏欠她的，这种亏欠的情绪，慢慢的就演变成了一种溺爱。而这样的环境，更是照旧当时的陆温娴，乖戾，偏执，执拗的性格。 　　所以…陆殷红和她的关系，从小就不怎么好。 　　这是陆殷红记忆当中，对陆温娴仅剩不多的，一些些的刻板印象了。 　　可现在…一年多没见了吧？ 　　眼前的妹妹，好似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五官虽仍是那副五官，样子虽仍是那般的样子，可的眉眼之间的灵气，还有那般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样子。 　　就连女生，都我见犹怜的那一款。 　　她敢保证，就她妹这样的相貌，如果放在姬圈里边，怕是不少铁T，要为她打破头了。 　　…甚至就连她自己，在某个瞬间，都曾有过一丝丝心动的感觉。 　　这是我妹这是我妹这是我妹。 　　陆殷红不断的在心底强调。 　　气氛仍在僵着，依旧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陆殷红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她轻轻咳了咳，最终目光还是落在自家妹妹身上，轻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唔…”老陆咀嚼着一枚包子，嚼得满嘴留油，腮帮子鼓鼓的，跟个仓鼠似的，“你想听些什么？” 　　“比如，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认识…她的。”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旁的苏嫣然。 　　“这，说来话长了。”老陆轻叹了。 　　陆殷红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听着。 　　结果只听见自家妹妹道了一声说来话长，蓝后就没有了后续了。 　　什么鬼？说来话长你就不说了？ 　　“陆温娴你是什么意思？”陆殷红挑了挑眉，原先因为那温温和和的气质所带来的丁点好感，顿时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这丫头果然还是以前那个丫头，全身上下没有哪一点是讨人喜欢的！！ 　　陆遥苦笑。 　　倒不是她不想说。 　　主要是…她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得好。 　　她放缓了声音，岔开话题：“爸和妈…还有哥呢，他们怎么样，最近身体还好吗？” 　　这话里的爸和妈，自然指的是“温娴爸爸”，“温娴妈妈”。 　　零零碎碎的记忆。 　　她记得了有一些些东西。 　　陆殷红瞪了瞪眼：“你还记得爸和妈啊，放心，他们好得很…老爸还是老样子，整天忙工作，哥的公司去年上市了，股票卖得还挺不错的，妈最近也挺好的，就是一说到你的事情，就在那儿哭。” 　　陆遥嗯了一声。 　　老苏在边上听得，也有些不是滋味。 　　是的，她承认，她很自私。 　　她很害怕这边的陆家，把她的老陆抢走。 　　可是想起那一次，和温娴父母的见面。 　　想起那位一直在抹眼泪的母亲，她便忍不住的，有些心疼的。 　　有的时候，这世间，总是难有两全齐美的事。 　　她轻轻叹了声气。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老陆轻轻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捏了捏老苏的手。 　　这动作百试不爽，这么一捏，她的心情，好似一下子就变好了。 　　“一切有我的呢。”老陆笑着，轻声说道。 　　是啊，一切有她。 　　老陆家的顶梁柱嘛。 　　天塌下来，大不了一起死！ 　　这么一想。 　　好似也没什么好怕了。 　　老苏眯着眼笑了笑。 　　而这一切的小动作，自然是被面对面的陆殷红全都看在了眼里。 　　就… 　　还挺回护的。 　　感觉挺微妙。 　　明明她和“陆温娴”才是亲人吧，明明她和她才是亲姐妹。 　　可是为什么… 　　这就是妹妹出嫁了的感觉吗？ 　　感觉…有点不爽啊。 268，书生，女鬼，还有第三者！ 　　… 　　这日，清晨。 　　上泸，黄浦南路，某豪宅中。 　　陆沧文迷迷糊糊的，被一阵喧嚣的电话铃声惊醒。 　　身边女子呢喃了一声，下意识的翻过身子，跟着用棉被，遮住了耳朵，盖住了头，逃避现实，继续酣睡。 　　陆沧文关掉了手机铃声，这才轻手轻脚的坐起，裹着睡衣，走出了卧室，来到阳台。 　　电话是他助理打过来的，一接通，就听到电话那头助理略带气喘的声音，急切说道： 　　“总裁，您妹子的消息，查得差不多了。” 　　陆沧文皱了皱眉头。 　　这“您妹子”什么的，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别扭呢。 　　不过他倒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上生气，只是嗯了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助理同学咽了口口水，跟着磕磕绊绊的，继续说道。 　　“…您妹，咳，总裁您的妹妹，就是那个女鬼小唯，前段时间，就在两个多月前，她在网络上，可是闹过一阵不小的风波，大大小小也算是个网红了。相关的资料，我已经发到总裁您的邮箱里边，总裁您可以看一看。” 　　陆沧文嗯了一声，跟着问道： 　　“就是你先前说过的，关于小说作品版权的事情吧？” 　　“啊，对，就是那个。” 　　“起源集团也太欺负人了吧。”陆沧文嘀咕了一声，跟着又忍不住有些生气。 　　见到自家总裁动了怒，助理同学也不敢吭声，只得唯唯诺诺的，小声附和：“是啊是啊，起源集团也太不是人了…正好咱们手头上有一个和他们合作的项目，要不，这个项目，咱们暂且先停一停？” 　　听到助理同学这般说，陆沧文这才猛的回过神来。 　　话说他自大学毕业之后，便开始独立经营这家公司。虽不敢说是全不靠家里，但这家公司发展至今，能够这么成功，甚至去年还在A股那边上了市，绝大部分的功劳，还是来自于他卓越超前的眼光和执事能力。 　　工作这么长时间，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他深知资本的可怕，也知道在这种情况当中，起源的做法，其实充其量不过是种最基本的逐利行为，有些厚黑，但无可厚非。 　　可他仍旧是生气了。 　　陆沧文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平时的自己，喜怒不言于色，做事绝大多事的时候，也是绝对理性的。 　　可如若事情一旦牵扯到自家妹妹身上，他又好像就总会不自觉的乱了分寸。 　　“总裁？总裁？”电话那头，助理同学见陆沧文没有说话，又小心翼翼的出声。 　　陆沧文这才回过神来，顿了顿，跟着又问：“小娴住的地方，查到了么？” 　　“没…没有…”助理酱小声的回答，“不过很快就能查到了，我已经联系起源那边，既然总裁您的妹妹是他们那边的签约作者，那边应该会有您妹妹的联系方式才是。” 　　“嗯…”陆沧文点了点头，跟着又吩咐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回过头去的时候。 　　自家妻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起来了，正裹着一件睡裙，揉着惺忪朦胧的眼睛，懒洋洋的瞧着陆沧文。 　　“又是小娴的事？”嫂子揉了揉眼，声音慵懒，像只正在晒着午后太阳的猫。 　　陆沧文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略带歉意道：“吵到你了？” 　　嫂子打了个哈欠：“吵便吵了，这些年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吵我吵得还少了？” 　　陆沧文笑了笑。 　　“怎么了？有消息了吗？” 　　嫂子趿趿拉拉的踢着拖鞋，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陆沧文摇了摇头，却是用手机，翻开了邮箱。 　　只见邮箱里边，助理同学传来的文件，已经密密麻麻的塞满了。 　　他草草浏览了一下，跟着又打开了笔记本。用电脑打开了这封邮件，跟着又把里边的视频，逐个点开。 　　视频大多是科普向的，就是两个多月前，因为《诡秘之序》版权问题，所产生的一系列事件的各种长总求。 　　那也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陆沧文草草扫了两眼，跟着便关掉，继续点开下一个。 　　嫂子这个时候也懒懒散散的凑到了边上，一同看着，一边看还一边问。 　　“这鹿老仙，就是你妹妹啊？” 　　…事情好像有些复杂。 　　陆沧文嗯了一声，也没多做解释。 　　鹿老仙，写文的陆温娴，还有原作者陆遥。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之后便是版权之争进入到白热话，网站把妹妹的作者账号给封禁了。跟着就是起源网站逼得自家妹妹不得不换站更新，而起源这边更是找了个抢手，来续写《诡秘之序》。 　　陆沧文蹙了蹙眉，这一下也是真有些生气了。 　　起源先前的做法，还能说是商本逐利，无可厚非。 　　可后边的一系列行径，多少就有些下作了。 　　看到后边，就连嫂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起源也太过分了吧！！”她瞪了瞪眼，不免也有些共情，静了片刻，又道：“这事麻烦不啦？要不我跟我爸爸说说？” 　　这一生气，大小姐的纨绔性子，顿时又端了出来。 　　她和陆沧文两人本身就是政治联姻，她们家的家境本身就不见得比老陆家差多少。如果说是起源背后的财团财阀，嫂子这边可能还会有些忌惮。 　　可如果单单只是旗下的一个起源的话…帮自家小姑子出口气，她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陆沧文却是笑了笑，摆了摆手。 　　“…不用。” 　　跟着又关掉视频，点开了下一个。 　　嗯…前边的科普长总求视频，看得有些憋屈。 　　后边这个，看着就很爽了。 　　讲得便是女鬼小唯，一路过来的逆袭之路，怎么靠着作品口碑，作品质量，击败了起源这边的“官方正品续作”，然后逼得起源不得已放弃了《诡秘之序》的版权等等等等。 　　一连串的故事，通过剪辑，通过的配乐，整得还挺慷慨激昂的，热血沸腾… 　　比博人传还要燃。 　　“妹妹真棒！”嫂子看得也是眉开眼笑的，跟刚刚读了一篇爽文似的，特过瘾。 　　陆沧文笑着，等到视频播完，又继续点开了下一个。 　　而下一个视频，标题为。 　　“女鬼小唯，和书生陆遥的故事。” 　　…… 　　一本书，一个作者，一个笔名，一个故事。 　　鹿老仙，陆遥，陆温娴。 　　讲道理。 　　网络上边所了解的资讯，那也不过是相当片面，自只言片语的东西。 　　而根据这些支离破碎的内容，所编造出的故事，或多或少，就有些失真。 　　就…挺缥缈的。 　　然而这段视频，却是拍得极美。 　　水墨色的画风，优美的配乐。 　　写书的书生，研墨的女鬼。 　　哎哟… 　　看着看着，嫂子都有些哽咽了：“这好感人呀，呜呜呜。” 　　讲道理，视频确实拍得不错。 　　只是无奈的是，视频中的女鬼，是陆沧文的妹妹。 　　这就有些难受了。 　　嫂子哽咽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似想起：“这女鬼小唯，说的就是小娴吧。” 　　陆沧文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有些不开心。 　　这陆遥是谁，怎么认识的他们家小娴，为什么最后小娴会替她把这部作品写下去？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哥的生气了！ 　　嫂子瞧着自家丈夫的模样，阴沉沉的，也知道他在担忧自家的妹妹，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 　　“这个叫陆遥的男人，会不会就是当初小娴离家出走时，收留她的男人？” 　　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最合理了。 　　陆沧文嗯了一声，不说话。 　　等一系列长总求的视频读完。 　　他大概也才理顺了一些些的思绪。 　　自家丫头，大概在两年前左右离家出走了，之后便认识了陆遥…也许两人同居过，然后后边，陆遥死掉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嫂子也不免有些心疼，她挨到自家丈夫的身边，跟着又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柔声劝道：“不管怎么说，小娴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不是么。” 　　陆沧文缄默。 　　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嫂子离得近，顺手帮他取过，看了看号码，这才提醒道：“是你妈的电话。” 　　陆沧文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这才接过。 　　电话刚一接通，陆太太的声音，便从那头传了过来。 　　“沧文啊，你是当哥的，也该说说你二妹了吧？殷红那小王八蛋，让她去和苏嫣然联系，问一问关于小娴的事情，结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昨天晚上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晚上都没回家，急都急死我了…” 　　陆沧文眨了眨眼。 　　啊，对了，这书生和女鬼之间，还夹杂着一个苏嫣然。 　　真的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他轻叹一声，握着电话，听着陆太太把话唠叨完，他才笑着应道。 　　“好啦，妈，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到小娴的。” 　　“还是沧文好，还是沧文好啊。”陆太太又开始哽咽，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陆殷红那个小王八蛋，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陆沧文无言，却又不知该怎么吐槽。 　　老妈啊老妈，你老说自己的孩子是王八蛋，从遗传基因的角度来说，那不是连你自个儿都骂进去了？ 　　挂掉电话。 　　见妻子一脸关心的样子。 　　陆沧文笑了笑，又轻轻搂过她，“没事的，都没事的。” 　　妻子和他从小青梅竹马，有知道他和妹妹，和陆温娴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亲近。 　　别看陆沧文总装着一副不在意，镇定的样子。 　　可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两天，在得知自家妹妹消息之后，陆沧文的心境，到底有多乱。 　　“…嗯，没事的。” 　　嫂子小声应道。 　　…… 　　另外一边。 　　酒店，二楼，早餐餐厅中。 　　陆殷红目瞪口呆的瞪着眼。 　　老陆轻叹着，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了。” 　　这么个样子。 　　离家走出，失忆，然后定居在N市，认识了陆遥，以及陆遥的妻子苏嫣然，在他们一家的开导下慢慢解开了心扉，接受了他们，最后和他们一家，生活在了一起。 　　这故事…也太过荒诞了一些。 　　陆殷红眨着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陆遥轻叹。 　　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嘛。 　　难道要把真话说出来？ 　　她既是陆遥，也是陆温娴？ 　　这样的故事，恐怕比上边的那一个版本，还要更让人难以相信吧。 　　“你先别说话，让我静一静。”陆殷红揉了揉太阳穴。 　　陆遥嗯了一声，轻轻握住了苏嫣然的手。 　　这般举动，陆殷红自然是瞧见了的，她古怪的扯了扯嘴角，再加上刚刚讲完的那个故事，感观就更奇妙了。 　　人家…那个家陆遥的，好心好意收留你，结果人一死，你就撬了人老婆… 　　当黄毛也不能这么当的吧…虽然你是个美少女黄毛。 　　本就对自家妹妹没什么好感的陆殷红，现在感观愈发愈加的恶劣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陆殷红，又一次的开口问道。 　　“所以，这套说辞，你是打算也这么和爸妈说吗？” 　　“嗯…”老陆点了点头。 　　“你觉得爸和妈，会信吗？”陆殷红眨了眨眼，语气有些讥讽。 　　陆遥不说话，只是轻笑。 　　“我有些乱。”陆殷红彻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恰在这时。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号码，有些烦躁，但还是的接过。 　　“陆沧文。” 　　就听见她喊了一声。 　　陆沧文。 　　陆温娴的哥哥。 　　陆遥默默想着。 　　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在电话里边说了些什么，陆殷红的显得莫名有些烦躁，“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 　　讲了没几句，电话就这样挂掉了。 　　陆遥眨了眨眼。 　　陆殷红捧着个电话，也有些无奈，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嘟囔：“见到你的事，我没和家里的人说。” 　　家里的人，自然是包括温娴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陆沧文。 　　“你说也没关系的。”老陆点了点头，表情认真。 　　她不说话，又坐了一会，片刻之后，这才起身，径直离开了餐厅。 　　…… 　　目送陆殷红离开。 　　老陆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苏嫣然多少还有些担忧，她拉着老陆的手，心底却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陆遥抿嘴，笑了笑。 　　“怎么了？” 　　苏嫣然摇头，不说话，良久之后，她才好似下了个很大的决心。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陆遥抿了抿嘴，却是笑了笑。 　　“…傻瓜。” 　　她知道老苏的担忧，也知道这两天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的确是在加重她的不安。 　　可是… 　　这些事情，在老陆心底，却都不算事。 　　她既是陆遥，也是陆温娴，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既能当好陆遥，也能当好陆温娴。 　　她始终是她。 269，哥。 　　用过早餐，两人又回到酒店房间里边，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下楼离开。 　　离开酒店的时候，原先停在门口边上的那辆迈凯伦，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苏欲言又止。 　　多多少少猜到一些她的想法的陆遥，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住了她。 　　“走吧，回去吧。” 　　老苏略略有些迟疑，这才点头，应下。 　　… 　　归程的地铁上。 　　一路无言。 　　因为错开了上下班高峰期的缘故，地铁上的人并不多，两人轻而易举的找到座位坐下，一靠上椅背，整个人莫名的就有些疲乏。 　　…昨天晚上先是在酒吧那儿折腾了半宿，今天早上又给陆殷红闹了这么一出，自然是有些没睡好的。 　　等坐到座位上，老陆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苏嫣然的肩膀，然后很自然的，就枕了上去。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现在的她，能和轻松的枕到老苏的肩头，而且弧度正好，就这么随意一搭，靠得便是最合适的位置。 　　老苏身子下意识的僵了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滞了半响，她才轻轻垫了垫肩膀，还让陆遥能够枕得很舒服一些。 　　“困…”老陆打着哈欠，眉眼惺忪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呆萌，软软的。 　　老苏轻叹了一声，但还是将自己身上的外套取下，然后轻轻批在了老陆的身上。 　　外套很暖，毛茸茸的，上边带着一股淡淡的，属于苏嫣然身上特有的味道，不重，但却很好闻。 　　“这事你没跟爸妈说吧？”老陆闷闷哼了一声，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梦呓。 　　这里的爸和妈，自然指的是家里的老太太和老爷子。 　　“没。”老苏摇头。 　　这事…真不太好开口。 　　“没说就先别说了。”陆遥嗯了一声，也没在意。 　　“嗯…”老苏心不在焉的应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老陆自然知道她是在烦心什么。 　　但这事…终究还是太麻烦了些。 　　她轻轻叹了声气，好一会儿，这才语带嗔怪，埋怨道： 　　“这事呢，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一个人解决就可以了。别跟爸妈，也别跟宛凝和菱素说，不好。” 　　老苏嗯了一声，一时间竟有些微怔。 　　记得当初她刚刚把宛凝捡回来，打电话和陆遥说起宛凝事情的时候，老陆也是这个样子，先是把她好一通的数落，完了又道：“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到时候把宛凝带回N市，这些东西，我来解决。” 　　是的，她来解决。 　　现在看来，这种行径，还挺大男子主义的。 　　可这种大男子主义，她并不讨厌就是了。 　　就是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真的是… 　　苏嫣然隔着外套，动作轻柔的将她给抱住。 　　怀中的陆遥似乎被她弄得有些痒，忍不住笑出了声。 　　“干嘛啦你。”她埋怨。 　　“你不是一个人…”苏嫣然轻轻搂了搂她的腰，跟着这才道：“你还有我。” 　　老陆微微一怔，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见老苏一脸认真的样子，她抿了抿嘴，又忍不住笑： 　　“干嘛啦。” 　　老苏没说话，只是抱着她。 　　“好啦好啦，我还有你，我还有你。”陆遥翻了翻白眼，忍不住笑了笑。 　　“别什么事都老想着自己去解决。”老苏眯眼，慎重其事。 　　“知道啦。”陆遥嗯了一声，跟着又往她的身上腻了腻，好一会儿，她才轻声笑道：“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跟你说的，好伐？” 　　老苏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几站的路，不多时，就已经到了。 　　两人相依着出了地铁口，又步行了大约十分钟的距离，不多时，就已经回到了老苏租住的那片小区。 　　在上泸这样快节奏的生活中，很多白领职员中午都是不着家的。以至于这白日里的生活小区，简直清冷得就跟过年似的，萧萧索索，看不太多人影。 　　过了门禁，上了楼，等回到小屋时，已过中午。 　　折腾了半天，肚子又有些饿了，陆遥这个时候也没啥心情做饭，索性翻了翻手机，点个外卖了事，便算应付过去。 　　等外卖的时间，老陆躺在垫子上，捧着个手机，边和远在N市的菱素，通了个视频电话。 　　丫头中午刚放学，这会儿也没打算午睡，正窝在客厅边上看电视呢。 　　刚一接通，就听到宛凝的声音在边上叽叽喳喳的怪叫。 　　“拔拔！拔拔！我想你勒！” 　　一张稚嫩的小脸，拼了命似的往镜头里挤，一边挤还一边和姐姐抢着手机，闹得整个镜头晃来晃去的。 　　一见到宛凝，老陆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她甜甜的应了一声，跟着然后对着摄像头嘟了嘟。 　　“拔拔也想宛凝了，来亲亲…” 　　呃…这般宠溺。 　　边上看着的菱素，苏嫣然，看得好生无语。 　　话说宛凝读的那家幼儿园，中午本来呢也是需要住校的，可这丫头精力实在是太过旺盛，午休的时候愣是睡不着。而且自己不睡就算了，还拉着同班的几个孩子跟她一起不睡，然后一堆孩子凑在那儿闹腾。最后的幼儿园那边也实在没什么办法，只得让家长每天接送，这才算解决了这个混世魔王。 　　架倒是不打了，毕竟是拍胸脯保证过的，也不像以前那样这么排斥去念幼儿园了。只是这熊性子想要改过来，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得调教。 　　手机自然很快就被苏宛凝给抢了回去。 　　菱素躲在角落无奈的看着。 　　宛凝抱着个手机，叽叽喳喳的，不停的说着一些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讲给陆遥听。 　　幼儿园里能发生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中午的午餐吃了些什么，下午的时候老师又带同学做了什么活动，又或者是这个小同学又和那个小同学吵架了，差点打起来云云。 　　老陆也好脾气的应着，时不时还能附和着，和她聊上一两句。 　　老陆果然还是那个老陆… 　　苏嫣然在边上看着，有些心酸，也有些欣慰，五味杂陈。 　　等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说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宛凝顿时又换了一副表情，可怜兮兮的捧着个手机，奶声奶气的，带着点点哭腔，小声嘟囔道：“拔拔，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小戏精，老苏暗骂。 　　可偏偏老陆又最吃她这一套了，只见老陆放缓了声音，看着镜头，柔声道：“宛凝先好好念书，过几天，再过几天好吧，等拔拔把事情弄完，拔拔就回去。” 　　…… 　　又说了几句闲话，电话这才挂掉。 　　恰好这时，外卖也送了上楼，两人合伙拆了包装，围着小桌子，坐在垫子上边，闷头开始恰饭。 　　这边这个陆家的事情，始终像是一道鱼刺，梗在了两人的心头。两人都没什么食欲，草草的吃了些，便很快先后的放下了筷子，沉默无言，收拾碗筷去了。 　　等收拾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了。 　　陆遥蜷缩在角落，抱着笔记本，似乎是在写今天的小说更新。 　　苏嫣然瞧了她一眼，也没想打扰，只是翻出了遥控器，打开了投影机，同时把声音调到了最小最小。 　　一时无言。 　　电视上这会儿也没什么节目，都是些重播的狗血电视剧，或者是些午间新闻什么的。 　　挺没趣的。 　　她看了一会儿，便有些犯困。 　　回头看去，老陆仍抱着她的笔记本，似在低头沉思着小说里边的剧情，好看的秀眉呈川字型紧紧的皱着，表情严肃，像似一只凶巴巴的小脑腐，奶凶奶凶的，贼可爱。 　　老苏本想过去逗逗她的，捏捏她的脸什么的。 　　可不知怎么的，伸过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患得患失，心烦意乱。 　　很难说得清。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老陆揉了揉眼，这才抬起头来。 　　“干嘛呢。” 　　“没什么。”老苏摇头。 　　“工作呢。”老陆嗔怪，小声埋怨。 　　“喔…”老苏喔了一声，顿时乖巧。 　　“想说什么说。”老陆随之又低下头，抱回她的笔记本。 　　“呃…”老苏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你打算要和陆家…和温娴的爸爸，妈妈，和她们见一见么？” 　　“嗯。”老陆应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那…”老苏欲言又止。 　　“说！”陆遥挑眉。 　　“你会不会，见了面之后，就不回来了？”老苏飞快的说道，一口气全说完。 　　老陆扬了扬眉，噗哧一声笑了。 　　“你这两天就在担心这个啊。” 　　“毕竟温娴爸爸…这么有钱。”老苏小书呢个嘀咕，想起那天婊度出来的庞大商业帝国，她仍心有余悸，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人往高处走，那边的条件优渥，虽然老陆不是这样的人，可毕竟…那边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老陆最见不得她这样，忍不住骂道。 　　正说着话呢。 　　桌子上的电话却是铃铃的响了起来。 　　老苏瞄了一眼，是陆遥的手机，这才偏过头去请示。 　　虽然平时趁老陆睡着，偷翻她手机，翻看记录什么的是常有的事情。 　　可当着面，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却见老陆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帮着接。 　　见她仍是这般的信任自己，见她仍是这般放心自己… 　　老苏心里一暖。 　　等到她点了头之后，苏嫣然这才小心奕奕的拿起手机，瞄了一眼号码，是个陌生的电话。原本见着是没存的号码，她本不大想接的，可那电话响了许久，第一通时间结束，第二通又倔强的开始响起。 　　“快接啊，干嘛呢。”老陆埋怨。 　　老苏喔的一声，这才摁下了接听，同时把免提外放也给开了。 　　嘟嘟了两声，很快，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阵略带磁性的，中年男性的声音。 　　“喂，喂，你好，请问你是鹿老师么？” 　　鹿老师？ 　　老苏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见她这般磨蹭，老陆又好气又好笑，她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这才起身，走了过来。 　　从老苏手中把手机拿了过去，旋即喂了一声：“您好，您好，我是，请问找谁？” 　　听到陆遥的声音，那边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 　　“是…是小娴吗？” 　　声音竟是有些颤抖。 　　陆遥一时间，却是愣住。 　　“喂，喂…”男声在电话那头，显得尤为的急切。 　　见老陆僵住的样子，苏嫣然忍不住，又把电话接了回来。 　　“你好你好。”她飞快的应声，跟着，又说：“请问你是？” 　　“我叫陆沧文。”电话那头，男子似乎终于平复下了心情，他哑着嗓子，缓缓说道。 　　嗯…那边陆家的长子，陆沧文。 　　小娴的哥。 　　……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小区，楼下，一家咖啡厅中。 　　两人点好了咖啡，刚刚入座，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那是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梳着整整齐齐头发，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旁边很快有服务员迎了上去，男子低头，告了声歉意，然后左右环顾了片刻，便朝着她们所在的地方，大步走了过来。 　　就这么几步路。 　　苏嫣然眯着眼打量着。 　　…剑眉星目，五官硬朗，是个下能俘获十五六岁姑娘，上能迷倒中年贵妇的，极富魅力的男子。 　　这是外貌。 　　久居高惯有的姿态，让他莫名的有种矜持和高冷。眉目中却格外的和善，让人不自觉的生出想要同他亲近的感觉。 　　这是气质。 　　看样子可比陆殷红那纨绔，要难缠得多。 　　她小心翼翼的收回了目光。 　　回头看去，却见老陆蜷缩在座位里边，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可怜兮兮的，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见到陆遥这般样子，那男人不免也有些悲戚。 　　他的脚步停下，站在距离小桌子旁三四步的距离，看着发抖的陆遥，小声说道：“小妹，是我呀，是哥哥啊。” 　　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宠溺，那种宽厚，那种疼爱… 　　就连抱着敌对情绪的老苏，此时此刻，也不自觉的心一软。 　　结果回过头。 　　老陆还是那般样子。 　　她蜷缩在角落里，头也不抬。 　　男子一下便僵住，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在闹什么啊？ 　　老苏瞪了瞪眼。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她愣了愣，下意识的摸出手机。 　　短信自然是老陆发过来了的，上边噼里啪啦写了一大堆… 　　“握槽，这是哪里来的现充啊！！他在闪闪发光呢！！闪闪发光呢在！！我靠我靠，闪死我了！！受不了了啊！！我快不能呼吸勒！！他从哪来的啊？能不能请他给我滚回去啊！！” 　　这感叹号用得…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来自于一个死宅对现充天然的排斥？ 　　老苏眨了眨眼，一时间也有些愣住，哭笑不得。 　　认真的吗…请问，这是认真的咩？ 270，这边的这个老陆家。 　　老陆宅么… 　　有一说一，还挺宅的。 　　大学刚毕业，刚出来工作那会儿多多少少还有些人际交往，可自从宅屋里写小说，当自由职业者开始，她便彻底了放弃了社交，专心宅在家中，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家庭主妇。 　　哎…那会儿这货还是个男人来着的。 　　她不喜欢帅哥？讨厌现充？ 　　好像是有些。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那些经历所致。 　　苏嫣然依稀记得，在念书的那段时间里，老陆对班上那些个比较阳光帅气，比较开朗活泼的男生，或多或少的也都有些排斥。 　　…但绝对没有今天这样这么的夸张就是了。 　　见她如此这般排斥。 　　娴哥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哭丧着张脸，求助的看着自家妹妹身边的苏嫣然。 　　老苏没得办法，只得小意搂过陆遥，跟着小声哄了哄，这才笑着看向娴哥：“她失忆了，可能记不得你了。” 　　听听，多狗血。 　　娴哥一脸无奈，但还是小声问道。 　　“那我能坐下吗？” 　　于是。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老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陆遥，自然而然的请示。 　　只见老陆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老苏眨了眨眼，这才小声道。 　　“您坐。” 　　倒也是挺客气的。 　　娴哥松了口气的样子，小心奕奕的拉开椅子，半边屁股坐下。 　　一坐下，这帅气逼人的小娴哥，便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盯着老陆猛瞧。 　　好一会儿，他才小声道：“妹，你瘦了。” 　　呃… 　　这语气，有点恶心心。 　　老苏鸡皮疙瘩都有些起来了。 　　但不难看得出来，陆沧文这当哥的，对于老陆…或者说是对于陆温娴本身的宠溺，是尤为真切的。 　　不知怎么的。 　　苏嫣然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半年以前。 　　想起那个时候，当她听到了老陆“死”讯时，那种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一般的感觉。 　　还挺有共情的。 　　“陆温娴”这孩子，固执，偏执。 　　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一年多，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老苏轻叹，摇了摇头。 　　她虽不舍得将老陆还给这边这个陆家… 　　可又忍不住的有些心疼。 　　想起那位一提到自家幺女儿，就一直在哭的陆太太，还有那位看似镇定，可实际上则是连端茶的手都在颤抖，提起女儿时，话里话外，都是亏欠的陆先生。 　　还有面前这位宽厚，宠溺的哥哥。 　　大富大贵又如何？豪门望族又怎样？ 　　在面对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他们也和寻常一般家庭一样，会感觉到伤心，会感觉到难过。 　　这世界上钱也许能买到很多很多的东西。 　　但唯独换不来的，就是这种情感。 　　一时间。 　　对这边的这个老陆家。 　　老苏虽仍还有一些些警惕，但终究更多的还是于心不忍。而潜意识里的敌对情绪，这会儿的也淡去了不少。 　　见陆遥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捧着手机，自闭的样子。 　　她轻叹出声，这才开口。 　　“…她记不得一些事情了。” 　　小娴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又关切的问道： 　　“那…她的病？” 　　“挺好的，前两天刚刚一同去体检了。”老苏点头，很是笃定。 　　听到这话，小娴哥原先略略有些凝重的神情，这会儿终是舒缓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又道： 　　“你就是苏嫣然吧？” 　　小娴哥在调查自家妹子的时候，顺带着也将出镜率挺高的这位苏嫣然，也一同调查了一个遍。 　　兼职模特，小网红，偶尔客串翻拍网剧，当演员，算是娱乐圈三流艺人，隶属于上泸的一家工作室。 　　老苏嗯了一声，见老陆仍在自闭，她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到她对自家妹子如此回护，小娴哥看向苏嫣然的表情，不自觉的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这些年，谢谢你一直在照顾我家妹妹。” 　　这话说得有些慎重，也格外的认真。 　　然而老苏听着，却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自家媳妇儿啊，她照顾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而且严格来说，这些年，不是她照顾老陆，而是老陆在照顾她呀。 　　她是她的… 　　这是苏嫣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坚定着的。 　　两人吵吵闹闹了这么些年，有过争执，甚至分开过。 　　可她从未想过分开这一件事。 　　而现在。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同她说。 　　谢谢你照顾我们家的妹妹。 　　感觉像是把她，和老陆，硬生生的割裂开一样。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见老苏没说话。 　　小娴哥笑了笑，跟着又拿出笔，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了一串号码，递了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妹妹接回家里去，你也知道，她的这个病……当然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家认识有更好的医生，有更好的条件，更优秀的医疗设备，对妹妹的身体，一定更有帮助…” 　　小哥轻声说着，循循善诱。 　　这一次，老苏承认，她被说服了。 　　毕竟，老陆的这个病… 　　可是… 　　就这样把老陆还回去么？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总想问一问老陆的意见。 　　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嘛。 　　可是这一次，老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老苏心有些乱，她轻声叹着气，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静了不知多久。 　　老陆似乎这才下了好大的决心，拿定了主意。 　　她抬起头，目光仍是不敢与小娴哥对视。 　　她只是轻轻拉了拉老苏的手，然后低低说道： 　　“我跟你回去。” 　　这话一出。 　　陆沧文那绷着的身子，总算彻底松缓了下来。 　　老苏眨了眨眼，偏过头，看着老陆。 　　“没事…我来解决。”陆遥微涩，轻声笑了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笑，苏嫣然总觉得，她笑得有些不自然，笑得有些勉强，还有些逞强的意味在。 　　怅然若失。 　　这一瞬间，苏嫣然忽而意识到。 　　原来这么些年来。 　　家里的这位顶梁柱先生…现在已经变成了顶梁柱小姐。 　　她并不是多有本事。 　　她只是，一直在逞能罢了。 　　男儿天职保家眷。 　　别人一直在说…她却，一直在做。 271，大小姐，笼中雀。 　　… 　　从咖啡厅里离开。 　　又在街边驻足停留了许久，片刻之后，一辆低调沉稳的奔驰轿车，缓缓从沿街处，慢吞吞的驶了过来。 　　车子停好。 　　很快就见一位年轻男子从主驾驶位上下来，殷勤的替两人开了车门。 　　小娴哥站在陆遥的身边，朝着苏嫣然微微鞠了个躬。 　　“我们先回去了。” 　　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不说话。 　　很快，陆遥上了车。 　　似乎是在闹着脾气。 　　她坐到车子的后座上。 　　小娴哥也没在意，只是乐呵呵的坐到了前边。 　　很快，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开启，驶向了前方繁华的大街。但车子的踪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时候。 　　苏嫣然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手机响了好几声，也没听见。 　　这会儿，她才取出，翻看。 　　里边有好几条短信，都是老陆发过来的。 　　“不用担心，我只是回去两天而已。” 　　“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坏人，别怕。” 　　“我会回来的。” 　　“别跟家里人说，特别是别和菱素说。” 　　“这孩子现在正叛逆呢，要跟她说了，说不准又要胡思乱想了。” 　　“你也是，别乱想了。” 　　零零碎碎的，一大堆，都是些安抚的话。 　　之后，大概间隔了半分钟的样子，又是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老苏，你别这样啊，别不说话啊，你一不说话，我也有些慌了…” 　　老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这才回道。 　　“没事，我在呢。” 　　“嗯…”老陆的消息回得也是很快，“要是真要发生了什么，记得来救我。” 　　“好。”老苏回应，简简单单，却又格外认真。 　　“…我等你。”公主回。 　　公主和骑士。 　　公主现在被恶龙抓起来了。 　　老苏眯着眼，却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她是不是骑士尚不可知，可瞧现在这情形，老陆还真成了个在逃公主勒。 　　她苦笑着摇头。 　　这公主的家中，怕是还有不少骑士，在等着吧？ 　　不说别人，单单就这便宜舅哥。 　　那般宠溺，那般的护短，断是不会让自家媳妇，在那儿受什么委屈才是。 　　可她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在街角边上又站了许久，也愣了许久，直到快到下班时间，街道上的车开始多了起来，喇叭也逐渐聒噪。 　　她才转身，回了小区。 　　… 　　狭窄逼仄的出租屋中。 　　家具还是那个家具，小屋还是那个小屋。 　　可少了一人，整个屋子莫名的就变得有些清冷。 　　她打开电视，弄了些声响，又把中午吃剩的外卖丢到微博炉里热了热，端出来，囫囵吃了些，便算是解决了晚餐。 　　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尤其是晚间七点这个当口，十几个电视台全在转播新闻联播，各种同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两台不同步的，播的却是些老套无聊的偶像故事，她盯着瞧了一会儿，倍感无趣，刚想关掉。 　　却听见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接过来一看，却是孟总的电话，这电话刚一接通，这家伙的声音，便噼里啪啦的传了过来：“老苏，你遇贵人啦？下午的时候艾奇艺那边找上我们了，说想预约一下你的档期，他们那边有部新剧正在筹备开拍，打算让你出演里边的主角呢…” 　　苏嫣然喔了一声，兴致缺缺。 　　她其实也能猜得到，这多半是那边那个老陆家，所放出来的善意。 　　利益交换？谈不上，可能更多的只是感谢吧，感谢她这一年多来，对老陆的照顾。 　　可是… 　　就是很心烦啊！ 　　她轻叹着，应付了几句小孟姐，结果刚挂掉电话。菱素的号码，又打了进来。 　　她好似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给她打的电话。 　　“喂…妈。” 　　“嗯，怎么了？”苏嫣然应道，声音止不住的疲惫。 　　“爸在和宛凝通视频电话呢。”大女儿小声说。 　　“然后呢。”她问。 　　大女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背景好像不在家里，而是在一家很漂亮的房间中，就，很好看…她跟宛凝说，她和你住在酒店里呢。我总觉得不像，老陆那种性格，肯定不舍得住这么贵的酒店…” 　　“嗯。”苏嫣然揉了揉鼻子，闷闷应了一声。 　　大女儿也察觉到了什么，小声问道： 　　“该不会是…爸去了那边那个陆家吧。” 　　“嗯。”她不知怎么解释，只得实话实说。 　　一时间菱素也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她这样，不知怎么的，她忽的想起老陆临别时的那个笑容。 　　逞强，逞能，故作坚强的笑。 　　她好似有些理解了，理解了老陆的这么多年。 　　为人父母，在子女面前。 　　有的时候，是不得不这样做的。 　　老苏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没事，是我让她回去的。” 　　“啊？”菱素愣了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放心。”苏嫣然笑着，宽慰道：“你爸她，会回来的。” 　　那边的菱素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 　　“那，一言为定？” 　　苏嫣然也笑了，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应道：“放心，你妈妈我呀…这么多年，虽然有些时候不太靠谱，但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菱素眨了眨眼。 　　仔细想想的话，的确也是。 　　她顿了顿，跟着又说： 　　“那…妈，早点把爸带回来。” 　　“嗯…我保证。” 　　母女之间的约定。 　　…… 　　而此时，另外一边。 　　上泸市郊…也许是市中心区，某小区，独栋别墅楼，二楼的一间房间里边。 　　陆遥挂掉和宛凝的通话，心情也有些烦乱，半倚在床铺边，木然的看着这房间里陌生的一切。 　　房间很漂亮，很少女，也很梦幻，到处点缀着各种各样薄纱泡泡质蕾丝边。 　　就很公主，很小女孩，应该是那种几岁大的孩子，最梦寐以求的房间了吧？ 　　床很宽，墙角处摆放着一只巨大的熊布偶娃娃，边上是衣柜，衣柜很宽敞，木质的，三四个开间，用油漆喷成了很梦幻的洁白色。其中一间的正中央，钉有一面全身镜，此时此刻的镜子上，正好映着自己那张精致的俏脸。 　　二十三岁半，稚气未脱，还有些青涩，却又透着成熟。 　　她有些微怔，目光停在那镜面上，有些回不过神来。 　　陆温娴。 　　镜子中的少女身杀那个，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不尖酸，不刻薄，却又高高在上，优雅而又矜持，低调却又不失华丽。 　　她低头扯了扯身上的衣裙。 　　裙子是刚回来时，女佣人帮她换的，旧的那身质朴简便的男装，早已被收起。 　　衣服很像是西方酒会上，女子常穿的内种晚礼服裙，但在设计上又显得随意了些，既有些活泼，又不失典雅。 　　变身了… 　　变成女孩子了… 　　她微怔，这个念头，在此时此刻，显得尤为的清晰。 　　她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随着这细微的动作，裙装舒适的衣料与内侧蕾丝的胸衣装束轻轻的摩擦肌肤，令她心思微漾。 　　镜子中，女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落落大方，令人侧目。 　　大小姐，陆温娴。 　　女孩子…终究还是和所谓的女装，不太一样啊。 　　她自嘲一笑，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丝荒谬的感觉。 　　… 　　就在这时。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陆殷红半倚在本的外边，探头探脑的看进屋内。 　　“…干嘛。”老陆瞧了她一眼，没个好声气。 　　陆殷红愣了愣，片刻之后这目光，才有了焦距。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 　　先前在酒吧里见着的陆温娴，不仅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衣物打扮，也是很随意的那种。 　　而先前，换了这身礼服裙。 　　…就，很漂亮，很公主，连身为姐姐的自己，也不免有些心动。 　　“看什么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温娴”残留的意识在作祟，陆遥看这陆殷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太顺眼。 　　陆殷红顿了顿，好一会儿，这才嘟囔出声： 　　“沧文哥说，你好像不大愿意和他说话的样子，所以就…喊我过来看看。” 　　陆遥微怔，嗯了一声。 　　那边，陆殷红瞧着她有些沉默的样子，静了一会儿，跟着又出声道：“家里边，已经联系了当年为你主治的医生，那医生过一会儿就能过来，一会儿李婶煮好的菜，你记得要吃，听到没有？” 　　她说着说着，似乎觉得自个儿的气势有些太弱，讲到后面，她不自觉的大了些声，听起来像是在训斥。 　　陆遥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大小姐，笼中雀。 　　这种感觉让她莫名的不舒服。 　　也难怪当初的“陆温娴”，会选择离家出走了。 272，公主的日常（1）。 　　… 　　医生是个女的，大姐姐，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不算很漂亮，但看起来相当的和蔼。 　　她带着一堆不知道是啥的奇怪仪器，在一楼的客厅处摆弄了半天，然而检查不过是几分钟就结束了。 　　她皱着眉头，盯着电脑荧幕，左右翻看，过了一片刻，又看了过来。 　　“小娴啊，一会儿还要抽点血，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一些。” 　　那样子，跟哄小孩打阵似的。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静了片刻，还是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姐姐。” 　　普普通通一句客气的话。 　　那医生姐姐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以前就让你喊姐姐的，你一直不愿意，今天是怎么了？” 　　陆遥微怔，腼腆的笑了笑，不说话。 　　而身为“亲姐”的陆嫣红，却一直站在边上盯着，似是害怕出什么岔子，各种警惕莫名。 　　不多时，仪器很快就收了起来，医生小姐又从袋子里边，翻出针具： 　　“在家里很多东西不太方便，具体的检查还是等明天到了医院在说。” 　　她亮了亮针，跟着又笑着朝老陆挥了挥手。 　　“小娴，过来。” 　　老陆顿时愁眉苦脸。 　　流程和平时在医院里边差不太多，就是插针，然后抽血。 　　…但果然是有些疼的。 　　老陆咬着唇，一脸倔强，视死如归。 　　那医生姐姐看得既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好啦好啦，很快的很快的。” 　　然后一管子血，就这样没有了。 　　医生姐姐小心奕奕的收好针管，放回到器材盒子里。 　　就在这时。 　　小娴哥，陆沧文，也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医生一脸沉凝的样子，小哥的眉头不自觉的也拧了起来，他拉过医生，小声问道。 　　“怎么样了？周医生。” 　　周医生挥了挥手，小意看了一眼陆遥，似有些顾忌。 　　“没事，您说。”小娴哥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紧张，催促道。 　　周医生怔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 　　“具体是没什么问题，比两年前健康得多了，就是，就是…” 　　她说得有些迟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检查结果，不太相信科学的样子。 　　“就是什么！”见她这样，小哥不满了，抓住她的胳膊，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高。 　　见他有些激动，医生不免也有些生气，有些微恼。 　　“陆总，请你放尊重点！” 　　周医生重重一推。 　　小哥这才回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忙道歉。 　　“对不起…周医生，我这也是…” 　　他也不过只是在担心妹妹而已。 　　周医生叹了声气，终究还是生不出太多怨气来。 　　顿了顿，她又看了一眼陆遥，片刻之后，她才小声说道： 　　“就是…就是，你家妹妹啊，这段时间的那个…那个房事啊，好像频率有些太高了，导致她的内分泌有些失调，就是内个经期，会有些不正常，可能会伴随一些炎症，这几天要注意一些…” 　　周医生说着，自个儿都有些脸红。 　　她的专业可不是妇科啊喂！！ 　　两人聊这些的时候，是刻意避开老陆的，所以老陆自然是没听见。 　　可凑在边上，挨得还挺近的陆嫣红，却是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当然，可能是误诊…不知道是不是这仪器出问题了。等明天到医院了，我在找专门的医生帮你看看好了。”周医生说完，跟着又道，表情怪怪的，继续不相信科学。 　　小娴哥：“……” 　　陆嫣红也有些愣，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吧里见到的一幕幕，她也有些那啥…挺膈应的。 　　她自觉也算是夜夜笙歌，著名姬圈大佬了，可总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她好似也输给了自家妹妹哟。 　　小娴哥半响才回过神来，无语道：“周医生，那…这男的？” 　　他的思想还算比较正统，第一时间自然是往这方向去想了。 　　然而周医生的表情更怪异了，她看了看陆遥，又偏过头，小声道：“好像不是男的…” 　　不是男的？ 　　房事过多？ 　　小娴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这个诊断太过于荒谬了一些，周医生不自然的笑了笑，这才小声说：“可能也是我医术不精，等明天去了医院…” 　　医生说着，跟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下去了，她讪讪笑了笑，不再多说，而是低头，收拾起仪器来。 　　“周医生，我送送你。”小娴哥愣了一会儿，这才赶紧起身。 　　等把周医生送出屋，再回到家里这边，自家小妹，已经上楼，回了房间。 　　莫名的抗拒和抵触。 　　小哥这边，有些怅然，看着楼梯口方向，怔怔的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殷红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见他这样，忍不住就有些好笑。 　　“死妹控。” 　　她吐槽。 　　小娴哥瞪了瞪眼，也骂道。 　　“就你话多。” 　　两兄妹之间关系其实也不咋地，各种三观不符，呆不到一块。也谈不上拌嘴。 　　静了静，小娴哥又忍不住问道： 　　“你妹她…真成蕾丝边了啊？” 　　陆殷红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就应了一声： 　　“应该是吧。” 　　小娴哥皱了皱眉，表情郁闷，好半晌，他才瞪眼：“都是你这个当姐姐的，一点好的榜样都不做。” 　　“意思是怪我咯？”陆殷红挑眉，不满。 　　…又要吵架了。 　　“行了，我不跟你说。”小娴哥挥手，也有些无奈。 　　…… 　　另外这边。 　　折腾了半宿，回到房间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想到明天还有一系列的检查，她便有些烦心，滚到了床铺边上，揪过那只无辜的熊娃娃，就在边上使劲撒气。 　　…这情况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本来吧。 　　她想着，回来这边的陆家，只要自己表现得纨绔一些，调皮一些，不懂事一些。 　　然后这边这陆家的人吧，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她不是陆温娴本人！ 　　可类似于“你不是我妹妹，你到底是谁？”的桥段，并没有发生。 　　一家人对她也挺好的，挺温柔。 　　老陆本来就是个性子软的家伙，人家对她好，她就怎么也狠不下心，去做些太过分的事。 273，公主的日常（2）。 　　“伤脑筋啊…”她叹着气。 　　就在这时。 　　房间门被人轻轻敲响。 　　她随口应了一句：“进来。” 　　跟着，就见到一位中年大婶，端着一碗看上去像似粥米一般的东西，走了进来。 　　大婶是家里请的保姆，姓吴，在陆家这边工作了十几年了，几乎可以说是从小看着陆温娴长大的。 　　见到从小带大的丫头回来，这大婶眼眶就有些微红。 　　她将碗粥端放在床头边上，跟着又将一小包药放在了床边。 　　“丫头，瘦了呀。”她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 　　本想耍一耍大小姐性子的。 　　可看这姆妈的模样，她又有些不忍心。 　　“吴妈。”她叫了一声。 　　“哎。”吴婶笑得开心，又端起碗，用调羹舀了一小勺粥，递到她嘴边，“喝了粥，一会记得把药吃了。你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了，刚刚又抽了血，也不怕饿坏了自己。” 　　粥米很香，味道很清新，她下意识的张口。 　　“…听话。”吴妈很欣慰。 　　陆遥抿了抿嘴。 　　闻着很香，吃起来就是一般粥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她眨眼，下意识的拿过柜子边上的药，看了起来。 　　包装上有贴有药物的标签，有几样是英文的，她看不懂。另外一个是中文的，写得很潦草，医生的字嘛，黑黑的，一粒一粒，像似中药。 　　“这是什么。”她不禁问。 　　“乌鸡白凤丸。”吴妈答。 　　老陆：“……” 　　握槽？ 　　这是什么庸医开的药？ 　　她顿时有些嫌弃。 　　吴妈见她这样，以为她是觉得药苦，便哄：“不苦啦不苦的，热水一送很快就咽下去了。” 　　哄得那叫一个熟练。 　　看这样子，以前的大小姐，挺排斥吃药的啊。 　　老陆顿时有些纠结，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我不是陆温娴本人”的战略，有些为难。 　　吴妈放下粥碗，跟着又端过热水。 　　“乖，听话。” 　　行吧… 　　她捏着鼻子，把药送下…果然好苦，特别是那个乌鸡白凤丸。 　　“好啦好啦，不苦不苦。”吴妈眉开眼笑的，见她把药喝下，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几粒糖：“吃了就不苦了。” 　　真的是… 　　感觉真的还挺特别。 　　在这里，在这个陆家里边，这里的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孩子在照顾。 　　呵护备至，疼爱至极。 　　似乎所有人都把这一切当成是习以为常… 　　咳，除了陆殷红。 　　可她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吃了药，喝完了粥，吴妈这才心满意足的，端着碗下楼去了。 　　老陆躺在略略有些梦幻的公主床上，呆呆的看着缀满蕾丝边的床顶，怔怔的，一时间不免有些恍神。 　　这房间挺大，应该说，这整栋楼，都很大。 　　甚至比她们老家小县城里的那套自建房还有宽敞一些。 　　可她住着就是总觉得不太舒服。 　　她还是更喜欢N市那套窄窄的，六十平米都不到的小屋，小小的，就算关起了房门也能听到房间里动静，坐在客厅沙发一伸腿，一不小心就能踢到身边人的小房子。 　　她觉得那样的屋子更有人味一些。 　　她也没什么追求。 　　每天写写小说，更更新，赚些辛苦钱。然后等着孩子们下课，从学校里边回来，她做饭，孩子们吃，吃好了，再辅导她们把作业做好。偶尔讲一讲远在上泸的苏嫣然又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埋怨两句，孩子爱听听，不听就洗澡睡去好了。 　　这般的琐碎，便是她所认为的幸福了。 　　…真的是。 　　躺了一会儿，又坐起身。 　　房间外边有个小阳台，推开门走出去，阳台空旷，下边则是一片后花园， 毕竟是独栋的别墅嘛。更远一些的地方好像还有一个高尔夫的球场，异常的奢华，再远一些，则是上泸霓虹闪烁的城市轮廓。 　　发了会呆，电话却响了起来。 　　她接过，是老苏谈过来的视频电话。 　　想也没想，随手就摁下了接通，结果刚一接通，就看到电话那头，老苏那张略略有些憔悴的脸。 　　“干嘛呢。”她忍不住问。 　　电话那头，苏嫣然滞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答非所问： 　　“…裙子好看。” 　　她指的是身上的那一身晚礼服裙。 　　老陆怔了怔，旋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人不好看么。”她笑了笑，声音在夜风之中，显得尤为轻快。 　　…也只有在某个人的面前，她的小女生性子，才能如此的肆无忌惮。 　　“人也好看。”老苏抽了抽鼻子，跟着又问：“住的房间，还行么？” 　　这问得就有些多此一举了…老陆家什么条件嘛，会亏了自家媳妇。 　　老陆也没多想，转了转镜头，把那间格外梦幻的小房间，亮给了老苏。 　　苏嫣然眨了眨眼。 　　“挺漂亮的一个小屋。”老陆自己也承认。 　　“公主大人啊…”老苏感慨。 　　陆遥笑笑，端着手机，并拢着腿，捏着裙摆，坐在了床边。 　　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就挺勾人的。 　　老苏抽了抽鼻子，跟着又道：“…看看腿。” 　　怎么跟那些个男孩子看女主播时，一个德行啊？ 　　老陆老脸一红，嗔怪道：“看你妹啊。” 　　说是这么说，自个儿却是低下头，晚礼服裙摆下的那一截小腿，形状姣好，色泽如玉，脂白如雪。 　　…虽然有点小短腿，但还是挺好看的。 　　好看归好看，但就是不给那头的苏嫣然看。 　　她抿嘴，忍不住的莞尔，微羞，毕竟这样的心思…实在是太过小女孩了一些。 　　视频电话那头，苏嫣然静了静，好一会儿，才听到她放轻了声音，问道：“你…在那边，怎么样？” 　　她问的，自然是这边这个陆家的事。 　　老陆怔了怔，想了想，却是轻叹：“还行，就这样呗。” 　　“他们对你挺好的吧。”老苏声音低低，小意的试探。 　　“…嗯。”老陆点了点头，也挺无奈的。 　　如果这边的陆家，是那种很苛刻，很没人性，很糟糕，很烂的富贵人家…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随处可见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 　　那么她便可以不在留恋，把事情说清楚，转头离开就是了。 　　可偏偏不是这样。 　　所以…她便有些为难。 　　电话那头，老苏沉静了好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有那么一丢丢的小低落：“跟我这么些年，你受苦了呀。” 　　这边条件这么好…她那边的小屋子呢，小，逼仄，乱七八糟，这么一比较…就感觉挺委屈人小娴公主的。 　　老陆本来挺感动的，刚想说些什么，结果后知后觉的，这才想起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什么鬼。 　　这台词一般来说不应该是男主对女主说的咩？ 　　反了呀！ 　　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白眼，嗔怪道：“瞎说什么啊你。” 　　“没什么。”老苏皮了这么一下，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受苦的是你才是。”老陆这会儿就跟小孩子斗嘴一般，就是想要扳回一城。 　　结果，电话那头的苏嫣然，却是很自然。 　　“跟你在一起，我不觉得有什么苦的。” 　　…这。 　　真的是。 　　老陆有些红脸，挠了挠鼻尖。 　　跟着，又一时间没什么话好讲，静了静，老苏这边，才轻声道：“那，先挂了喔。” 　　“嗯…”陆遥嗯了一声。 　　“受了什么委屈，记得跟我说。”老苏义正言辞。 　　“知道啦，啰嗦。”陆遥心一暖，嘴上却仍在埋怨。 　　有些时候，因为常在一起，人总会不自觉的忽略掉身边最亲近的人的感受。 　　而偏偏在经历了离别，分开之后，那些敏感的小心思，却又边得格外的清晰。 　　挂掉电话，走向阳台，眼下这时节，夜风还是有些清凉的。 　　她看着这边这个老陆家偌大的庄园，看着远方上泸市通明的灯火，却是在呢喃：“…记得要来救我呀。” 274，黄毛美少女又掰一人（1）。 　　… 　　床铺很软，天鹅绒的棉被也很舒服，但睡得却是不怎么好，梦很多，都是些片段，零零碎碎的。醒来大多都不太记得的，晕沉沉的，脑袋阵阵迷糊。 　　环境有的时候的确挺能影响一个人的，潜移默化。 　　住在这么一间少女气息十足的房间里边，你的一些下意识的举动，行为，也会不自觉的变得矜持，淑女。 　　大小姐。 　　次日，清晨。 　　陆遥其实很早就已经醒来了，就是躺在床铺边上，不愿动弹。 　　头顶的天花板，是个很漂亮的吊灯，荷花瓣似的玻璃罩子吊在棚上，垂下几条晶莹剔透水晶珠串，现在的是暗着的，如若把灯光开了，那橘色的暖光一层一层的渲染开，感觉就像是一个幻妙的世界，在头顶闪动。 　　收回目光。 　　床铺杀那个，棉被，枕头，凌乱的踢到了一边。偌大的布偶熊玩偶懒洋洋的躺在一侧，抱着很舒服，软软的像团棉花糖，仿佛轻轻一捏，就会陷入进去。 　　就很小女孩。 　　她翻了翻身子，打了个滚，盯着自己身上那件天蓝色的，缀着荷叶边的丝绸睡裙，人有些懵。 　　女式质地的睡衣…她不是第一次穿，但感觉和之前穿的完全不一样。 　　就，很舒适，贴着柔软的肌肤，轻轻摩擦，质感轻柔，痒痒的…就很想夹腿。 　　…应该是生理期快要来勒吧。 　　她自顾自的想着。 　　不知懒了多久的床，房间的门这才被人轻轻敲响。 　　不多时，就见到吴妈推开门，走了进来，老婶婶表情温和，目光慈祥，见着陆遥赖在床上不愿起，便笑着，从衣柜里边翻出一见雪白的浴袍，递了过去。 　　“起床啦，小姐。” 　　那种呵护，很暖心，但又很不习惯。 　　陆遥点了点头，接过浴袍，刚想脱下睡裙，结果抬头，见老婶婶就这样站在门边，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她红着脸，小声道：“吴妈，换衣服呢。” 　　老婶婶这才恍然，乐呵乐呵的笑道：“小姐长大了呀，知道怕羞了呀，好啦好啦，吴妈不看就是了。” 　　说着，这才离开。 　　真的是… 　　她轻叹，看了一眼全身子，纠结了好久，这才一解睡衣，换上了浴袍。 　　之后便是洗漱。 　　浴室房间很远，从屋子里边出来，还要走很久…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设计师设计的。 　　知道你房子大了，好发？ 　　浴室同样是很宽敞，很明亮，牙刷，漱口杯，还有一大堆全是英文的，不知是什么牌子的保养品，护肤品，玲琅满目的堆放在盥洗盆前，整齐有序。 　　等刷好了牙，洗了脸，老婶婶又把她摁在了一张躺椅上边，开始帮她洗头。 　　老陆到现在仍不习惯有这么一人这般伺候着，几次拒绝，但终究没能拗过这位老婶婶。 　　于是她只得无奈的枕在这张椅子上，将自己的脑袋，往后略略仰了仰。 　　然后就是洗头发，吹头发。 　　真的是… 　　老婶婶的手指很软和，穿过她头发，轻轻摩擦着她的头皮，弥漫着的热水，雾气，洗发露的香气妙曼。舒缓得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像是只被按摩到柔软肚皮的小喵咪，就差愉快的打呼噜，睡过去了。 　　话说这女生洗头发，着实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尤其是长头发。养活街道上绝大多数的托尼老师就业所，发型沙龙，其中最主要的一项营业收入，就是帮女孩子洗头发。 　　老婶婶洗得格外的专注，格外的认真，似乎一点都不排斥这样伺候人的活计，反倒显得有些享受。 　　不过确实很是舒服就是了，老陆轻叹着，半眯着眼，整个人都有些放松，舒缓着。 　　老婶婶一边洗，一边笑道。 　　“小姐，一年多没见，好像你变得又漂亮了。” 　　无非是些恭维和客气的话。 　　但老婶婶说得很认真。 　　老陆偏了偏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婶婶拿过花洒，又洒了些热水淋上头发，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依稀能够看到大小姐偏过脑袋时，交叠的宽松睡袍衣领下袒露出的大片肌肤，奶白奶白的，玉润小巧的耳垂，如脾气一样柔软的蓬松长发…还有某条惊人的事业线。 　　“胸也越来越大了呢。”老婶婶感慨。 　　大小姐：“……” 　　真不会恭维人！！ 　　… 　　等洗漱完，回到房间，换洗的衣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挂在衣柜边上。 　　同样是一件很漂亮的小裙子，天蓝色的，荷叶边边，满满的都是少女气息。 　　她不想穿这样的衣服，可好似又没什么选择的余地…衣柜里另外那些裙装，更可爱，更少女，更漂亮。 　　难怪离家出走，逃去了N市的“陆小姐”，衣柜里会没有半件裙装了，逆反情绪啊。 　　等穿戴整齐，走出房间。 　　小娴哥已经在一楼的客厅处，等着了。 　　见陆遥出来，小哥眼里闪过了一丝丝惊艳。 　　确实，是变漂亮了啊，这一年多来。 　　然人惊艳归惊艳，最终小哥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走吧。” 　　今天的行程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要到医院去检查。 　　陆遥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 　　屋外，奔驰轿车里，后座上这个时候已经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见着陆遥出来，拉开了车门，下车迎接。 　　许是真信了那所谓失忆的话，陆沧文指了指那女子，重新介绍了一遍：“这是你嫂子，叫嫂嫂就好。” 　　老陆不大想和陆沧文说话，可对这嫂嫂，却是没有太多反感。 　　她点了点头，低低叫了声：“嫂子。” 　　那女子顿时便笑了，甜兮兮的应道：“…哎，小娴乖喔。” 　　真的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之后，便上车。 　　小娴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嫂嫂则是拉着陆遥，在后座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刻意叮嘱过的，嫂嫂故意避开了离开这一年多的事情，专门挑着一些小时候，以前的事在说。 　　总之，气氛还算融洽。就连刻意扮高冷的乖小娴，也忍不住的偷笑了几声。 　　就是… 　　小娴哥透过后视镜，盯着车后座的两人，心情有些乱糟糟的。 　　想起自家妹妹变成了“蕾丝边”的事情，他心底就有种说不出的膈应。 　　看着车后座神态亲昵的两人…这般情形，算不算是他老婆，被自家妹妹吃了豆腐呢。 　　哎…算了算了，毕竟这黄毛美少女啊，不算黄毛的啊。 275，黄毛美少女又掰一人（2）。 　　… 　　检查其实也不过是老一套的，走个流程，浮于形式。 　　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一系列的检查就已经做好了。绝大多数的检查报告下午就能拿到，麻烦一些的还要多等一段时间。 　　不过大抵是没什么毛病的。 　　昨天在家里见过的那位周医生，上班时间还摸鱼偷跑了出来，带着陆遥去一趟她们医院的妇科。 　　另外那位妇科医生，也是个女的，毛手毛脚的在陆遥身上摸了一圈之后，最后给她…又开了几个疗程的乌鸡白凤丸。 　　陆遥：“……” 　　苏嫣然这个王八蛋。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大别墅中。 　　上泸太大，兜兜转转，到处都是林立的高楼，而且大多都有些类似。 　　她实在有些分不清楚她所在的地方。 　　笼中雀的大小姐啊… 　　她轻叹。 　　在家里这边，她虽看似自由，跟屋里屋外，明着暗着守着她的人，不知有多少。 　　吴妈，管家波叔，从二楼阳台往屋子外边看去，宅子外，依稀还能看到有几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在来来会会的巡视着。 　　兴许是因为曾经的大小姐，有过离家出走过的前科的缘故。 　　这一次，家里边的戒备格外的森严。 　　如若她要逃，要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她轻声叹着气，虽然说当下，仍没到这个程度。 　　… 　　回到别墅这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的事情了。 　　一楼，客厅处。 　　吴妈给她泡了些咖啡，又给她拿了点糕点，权当下午茶了。 　　糕点看着挺精致，吃起来味道却很寡淡，她尝了两口，不喜欢。又端起咖啡，装模作样的喝。 　　咖啡…也不好喝，苦苦的，腻腻的，还不如星巴克呢。 　　她眨了眨眼，也不装了，放下咖啡，埋怨：“不好喝。” 　　吴妈就在边上笑：“呵呵呵，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喝咖啡呢。” 　　陆遥：“……” 　　她听得好生无语。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给我泡咖啡呢？ 　　果然不愧是富贵人家，勾心斗角啊！ 　　从医院这边回来，小娴哥公司有事，已经回去处理了，倒是那嫂嫂留了下来，在家里这边陪着她。 　　两人本就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最初的熟络过后，便有些沉默。 　　吴妈下去之后，嫂嫂偷吃了两块蛋糕，便低着头，自顾自的玩手机去了。 　　陆遥呆着有些无聊，便把笔记本电脑翻了出来，继续更她的小说去了。 　　另外一边，嫂嫂见她这样，不免也有些好奇。她将刚刚偷拍小姑子的几张照片小心翼翼的收藏好，又挑了两张发给自家丈夫，这才收起了手机，凑了过去，问： 　　“干嘛呢。” 　　“码…码字呢。”陆遥揉了揉鼻子，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小说？”她追问。 　　“嗯。”陆遥点头。 　　“给我看看。”嫂嫂很自然的探了探脑袋，看向电脑荧幕。 　　老陆却转过电脑，不让她看。 　　“…不看。” 　　“为什么？”嫂嫂不禁有些好笑。 　　“因为…会害羞。”老陆实话实说，表情微涩。 　　也不单单是她，老陆写书这么多年，一向不喜把自己写的东西，拿给别人看。 　　大小姐的这般样子，反倒让人更想欺负了呢。 　　嫂嫂抿了抿嘴，忍不住笑笑，下意识的出声逗她：“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写的，叫《诡秘之序》，对吧。” 　　…知道了还问。 　　她赌气，转过头，不说话了。 　　傲娇，这般赌气，反倒看起来愈发可爱了。 　　嫂嫂激萌，心都要酥了。 　　也难怪陆沧文这家伙这么妹控了，这妹妹换她，她也控，好发。 　　总之，宁静的下午茶时间。 　　窗明几净的房间，几块咬了一半的糕点，两杯凉了的咖啡，甜美娴静的少女。 　　她的笔下，到底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嫂嫂不免也有些好奇。 　　出于好奇，她用手机搜了搜《诡秘之序》这本小说。 　　呃…人气还挺高的。 　　人气网络小说，连载多年的神作，相关的讨论和类似种种的周边，网络上边屡见不鲜。 　　然而在与鹿老仙，在与作品相关的词汇搜索里边，却很少能看到所谓的美少女作家等等之类的后缀，喧宾夺主。 　　在这个宣发，流量为王的时代里，美少女作家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宣传点…可网络上并没有类似这般的噱头。 　　是因为作品本身，就已经足够优秀了。 　　嫂嫂眨了眨眼，一时好奇，她忍不住点开了网页，阅读了下去。 　　她本应对这种题材，不怎么感兴趣才是。 　　可一看，却入了迷。 　　…好康。 　　她读了好几章，这才回神。 　　这会儿，感观就更奇特了。 　　一个女孩子，如果她光有一副皮囊，什么都没有。那大多数人，会把喜欢，习惯性的将姑娘称之为花瓶。 　　可如果一个女孩，她不仅仅本职的工作出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优秀，蓝后还长得漂亮的话… 　　那就不仅仅只是锦上添花了。 　　感觉，好神奇。 　　嫂嫂眯了眯眼。 　　她们许家这边，和老陆家，本就是世交，陆温娴这女孩，也算半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了。 　　走神间，手机却是响了。 　　她摸出来瞧了瞧，是刚刚发给丈夫的消息，回复了。 　　两张偷拍的照片，角度还挑得挺好。窗明几净的屋子，穿着荷叶边小裙子的小公主，抱着一本精致的笔记本电脑，长发蓬松…挺美的！ 　　“干嘛啊你。”陆沧文在电话那边，倒有些无奈的样子。 　　“小娴真好看。”嫂嫂回。 　　“她没什么奇怪的举动吧。”小娴哥又问。 　　有过一次离家出走的前科，也不怪他这般紧张。 　　“没有，说了一会儿话，就在那里写小说了。”嫂嫂看了一眼陆遥，这才回道： 　　“诡秘之序？”小娴哥皱眉。 　　“嗯，写小说的小娴也很好看呀。”嫂嫂回。 　　小娴哥：“……” 　　为什么总觉得说的东西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呢。 　　陆沧文无奈，又没辙，只得继续叮嘱，啰嗦道：“总之，你帮我多看着点她。” 　　“好啦，知道了。”嫂嫂顿时不耐烦。 　　却在这时，正门处。 　　管家波叔，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到屋内正在喝着下午茶的两人，老人家微微轻轻敲了敲门，当两位大小姐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才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小姐…老爷刚刚来电话了，他说，今天晚上，他和夫人，会过来这边吃饭。” 　　陆遥摸着键盘的手，不自觉的僵了僵。 276，温娴爸妈（1）。 　　… 　　见屋里的两姑娘都没应声，波叔一时间也有些尴尬，他轻轻咳了咳，又微微鞠了个躬。 　　“那…小姐，我先去准备饭菜勒。” 　　陆遥心思烦乱，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管家转身离去。 　　沙发边上，一直没说话的许嫂嫂，却是偏了偏脑袋，看向电脑屏幕。 　　…只见电脑荧幕的文档上边写着的，全是asdfghjkl;''这样的乱码。 　　原来刚刚你一直在装模作样的写小说，写的都是这种东西啊？ 　　许嫂嫂愣了愣，忍不住笑了笑。 　　老陆摸鱼被抓，也有些脸红，她轻轻一推，又和上了笔记本，埋怨道：“干嘛啦，嫂嫂。” 　　真的是…又傲娇了。 　　嫂嫂笑着，只觉得这姑娘，越看越可爱。 　　嫂嫂这边笑得开心，陆遥却是全然没心思去搭理她。 　　她心烦意乱得很，有些无措。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到她名义上的“父亲”，要回来吃饭之后，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慌得很。 　　要不怎么说女孩子心思大多细腻呢？ 　　见到她这样，许嫂嫂顿了顿，也终于不再去逗弄她。 　　她往陆遥身边凑了凑，又轻轻拉过她的手，笑着，柔声道：“小妹，怎么啦？” 　　陆遥摇头，不说话。 　　嫂嫂心思玲珑剔透，偏了偏脑袋，想了想，又不禁笑道：“怎么，害怕爸呢？怕他凶你？” 　　她和陆沧文结婚也已经有两年多了，一直也管温娴爸，叫做爸。 　　老陆挠了挠鼻尖，不知怎么作答好，只得点头，当做默认。 　　嫂嫂捏着老陆的小手，趁机吃了好一通的豆腐，见陆遥点头，她抿了抿嘴，忍不住笑道：“别担心，咱爸对你这么好，肯定不舍得骂你的。” 　　许嫂嫂一边说着，一边又不禁在想，就这丫头这般可爱的样子，这世界上，又有哪个男人，舍得对她凶呢。 　　…虽然平时吧，她有的时候，也挺惧怕这位家公的。 　　可印象中，家公对于温娴这丫头，一直就挺好的，从没红过脸，也没斥责过什么。反倒是对她丈夫，陆家的长子陆沧文，家公一直都很严厉。 　　可能也是穷养儿富养女的心思在作祟吧。 　　对于女儿，潜意识总想给予最好的。 　　老陆一家，也一直是这么对待陆温娴的。 　　片刻走神。 　　见小娴公主仍是一副委屈巴啦的样子，魂不守舍。许嫂嫂抿了抿嘴，忍不住笑笑，又哄：“好啦好啦，不怕不怕…要是爸真凶你，嫂嫂在呢，嫂嫂护着你，好不啦？” 　　见她如此这般的袒护，老陆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好一会儿，这才小声嘀咕道：“…谢谢嫂嫂。” 　　这声嫂嫂叫得…哎哟，许小姐整个人心都要化了。 　　难怪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女同了，有的时候女孩子真的是好美好啊！香香的，软软的！ 　　要是女孩子都跟小娴公主一个样，那么就算是弯，她也心甘情愿，好发？ 　　这么一想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颜控了？哎哎？女同竟是我自己？ 　　许嫂嫂一边激萌，一边胡思乱想，各种感慨。 　　… 　　晚间，六点多时。 　　陆殷红和陆沧文两人，先后回到了宅邸这边。 　　见波叔和吴妈正在忙着张罗饭菜，纨绔女同殷红同学，不免愣了愣。 　　“晚上有客人来？” 　　波叔摇了摇头，跟着又笑道：“不是，是老爷和夫人，要回家用膳呢。” 　　陆殷红喔了一声，又看了看陆遥，顿时恍然。 　　“真的是，平时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回家吃饭几次，就因为这丫头…” 　　说着说着，或是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下意识的又住了嘴。 　　类似这般的抱怨，她自然不是第一次说了，边上的波叔相当识趣，只当没听见，反而还小声叮嘱道：“这种话，一会儿老爷回来，可别让他听见了。” 　　陆殷红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而另外一边，陆沧文一回来，就把自家媳妇给拽了边上，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反倒是老陆一个人，被晾在一边，没人搭理。不过也好，难得清净，毕竟社恐嘛。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着，外边的天色也逐渐暗淡了下来，傍晚刚过，夜晚还没到来，不上不下的一个时间，依稀还能看到天边的点点霞云。 　　老陆蜷缩在沙发上，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拘束得好。 　　许是盯着电电脑屏幕时间太长了，她的眼睛有些微酸，她下意识的揉了揉。 　　刚刚放下笔记本，正准备打杯水喝时。 　　却见屋外，一辆沉稳的黑色轿车，款款的停在车外的园子中。 　　波叔赶忙迎了出来，恭谨的拉开了车门。 　　不多时，就见，一位身着西装的清瘦男子，挽着一位仪态雍容的女人，从车子后座，走了下来。 　　这便是温娴爸爸，以及温娴妈妈。 　　陆遥眨了眨眼。 　　感觉很特别。 　　不知是不是“陆温娴”残留的丁点记忆的缘故，她明明记得这两位老人的名字，可总是习惯，用爸爸妈妈，又或者是父母这样的词汇，去称呼他们。 　　很多人都是这样，爸爸妈妈叫了一辈子，然而在某一天，冷不丁的看到父母的名字时，反倒有些不太习惯，反倒会觉得有些陌生。 　　刚一下车，隔着透明的落地窗，见到了屋子里的陆遥。 　　陆太太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拎着裙摆，几步就走入了屋中。 　　还没等陆遥反应过来，陆太太便已经快步走过，走到了沙发边上，伸开双手，一把将陆遥，抱在了怀里。 　　“我可怜的囡囡啊，呜呜呜呜，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两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太太抱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害怕一用力，身下的瓷娃娃，就会坏掉那般。 　　…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到陆太太这般样子，陆遥终究还是硬不起心肠，只得偏着头，侧着身，任由着她抱着。 　　真是…苦恼啊。 　　所以这样下去…这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不是陆温娴本人的这件事呢？ 　　实在是有些伤脑筋。 277，温娴爸妈（2）。 　　… 　　在怎么富贵的人家，然而一天所吃的饭食，也无非就是那些。 　　两道肉菜，一个汤水，一个素的，再炒个鸡蛋。 　　菜色还挺清淡的，零零碎碎的摆着偌大的桌子边。温娴爸爸自然而然的坐在首座，低着头，正把弄着手机。 　　餐厅一侧的电视机上，此时此刻正在播放央台的新闻联播，还是那熟悉的准点播报，还是那熟悉的字腔正圆的播音腔。 　　原来就连老陆这样一个富贵人家，也会看新闻联播的呀？ 　　老陆眯着眼在想。 　　陆家的家教似乎很严，吃饭时，一桌人，都没怎么说话。 　　陆遥默默喝着碗里的粥，而坐在她旁边的许嫂嫂，则是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像是在照顾一只小猫咪似的。 　　这会儿甚至还挺细心的给她剥了个咸鸭蛋，这东西，拌粥绝配的小食。不过可能是因为平时不太常做这样伺候人的活计，以至于她剥壳的动作格外的不熟练，磕磕绊绊的，好半天才把一枚鸭蛋剥完。剥好之后，还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的夹到了老陆的碗中，一脸满足，投食成功，各种喜悦。 　　看得到老陆格外的无言。 　　许是因为尊卑有序的缘故，陆太太坐的位置，是在陆先生的身边。离陆遥做的地方有些远了，有几次其实她也想给陆遥夹菜来着的，结果垫了垫脚，发现够不着…于是又悻悻的坐了回去，然后一脸委屈的看着许嫂嫂，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就…挺呆萌的。 　　看得老陆很是有些无奈。 　　气氛有些微妙。 　　陆沧文一直在闷头吃着东西，他吃饭的速度很快，有些像部队里的作风。陆殷红则有些心不在焉然，用筷子挑着菜，一脸嫌弃。 　　这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主位上的温娴爸爸吃好，放下筷子，整个餐桌上，才有了些许声音。 　　“…陆殷红。”他轻声唤了句。 　　蕾丝纨绔下意识的僵了僵。 　　“几天前，你又去酒吧了？”温娴爸爸面色平和，声音听不出喜怒。 　　陆殷红怔了怔，好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嘀咕了一声：“是啊，去了，怎么了。” 　　“以后少去那种地方。”温娴爸爸轻叹，听着倒不像是同你商量。反倒像是一种潜移默化，久居高位时间太长，而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习惯性的发号施令。 　　陆殷红皱了皱眉，不敢多说，只是喔了一声。 　　然后陆太太就在边上帮腔，“是啊是啊，你也是，都不能和你妹妹学学，乖一点，听话一点。” 　　陆殷红：“……” 　　她和陆温娴关系不好，这对双标家长一定得占很大一部分的因素！ 　　说完陆殷红，温娴爸爸又看了看陆沧文：“沧文。” 　　“爸。”小娴哥应声。 　　“这两天，工作做得很好。”温娴爸爸又说。 　　难得的温柔以及和气。 　　陆沧文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不说话。 　　然后陆太太又开口了，附和道：“是啊是啊，沧文一直很懂事呢，这两天还把妹妹接回来了…太懂事了。” 　　所以说…工作什么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把妹妹找回来了，是么？ 　　温娴爸爸轻叹了一声，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爱人：“…你啊。” 　　“你什么你！”温娴妈妈倒是一点都不惧他，双手叉腰，不满道：“你明明也是这么想的，我只是帮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温娴爸爸：“……” 　　陆沧文在边上古怪的扯了扯嘴角…难怪爸爸每次在谈什么大生意，在谈什么大动作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带上妈。 　　吗的，智障啊！有这样揭短的嘛？ 　　被温娴妈妈这么一搅和，原本略略有些凝重的气氛，终于还是不自觉的缓了一些。 　　温娴爸爸轻叹了一声，跟着目光又看向了一边的陆遥。 　　老陆默默的喝着粥，不说话，以为会是几句训斥。 　　结果没想到，温娴爸爸，只是声平气和，低低说了一句：“你啊…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老陆微微一怔，旋即有些怅然。 　　说着，温娴妈妈，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了。 　　“你不在的这些年，你不知道你爸有多自责。” 　　又开始揭短了。 　　温娴爸爸有些无奈，只得瞪眼。 　　陆遥轻叹着，却是想起了菱素，想起了宛凝。 　　当父亲的，很多时候，都不大忍心去太过于苛责自己的女儿。 　　见陆遥不说话，温娴爸爸看了看，静了半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而轻声，开口道：“那个人，是叫陆遥，对吗？” 　　老陆眨了眨眼，下意识的顿住。 　　“爸找人调查了一下他们家。”温娴爸爸眨了眨眼，声音却是无比的轻，无比的缓。 　　老陆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们家…人怎么样？”温娴爸爸轻声问着，语气出奇的宠溺，声音出奇的柔软。 　　…也不知道温娴爸爸了解到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故事？是不是也和网络上边的一样，是个书生，是个女鬼，还有个黄毛美少女呢？ 　　沉默了许久，老陆这才开声。 　　“他们家，挺好的…” 　　是挺好，毕竟，那才是她的“老陆家”。 　　这是她第一次和温娴父亲的对话。 　　温娴爸爸眯了眯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眉头时而轻皱，时而又舒缓。良久之后，他似乎这才下了好大的决心，轻声说：“他们家是挺好的，毕竟救了你。” 　　陆遥缄默，不吭声。 　　“爸爸很感谢他们…”温娴爸爸轻叹，“不过…” 　　最怕的就是这个不过了… 　　老陆抬起头。 　　温娴爸爸目光，也望了过去，静了静，他这才又道：“不过，你还是尽量少和他们联系吧，他们那边的事情，爸会安排的，你不用操心…别的不敢说，保证他们一家，这辈子衣食无忧，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遥扬了扬眉，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他们家是挺好的。”温娴父亲似乎没注意到老陆的神态，而是继续往下说：“可是爸…不能在失去你了。” 　　说到这，边上陆太太，又开始揉起了眼眶。 　　陆遥仍端着那碗粥，低着头，不说话，等到把碗里的粥米喝完，她才轻声应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温娴父亲瞧着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平淡的笑了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和以前一样，都是那么的倔强。 　　好发…不是本人的战略，彻底无效了，是咩… 　　老陆眨了眨眼。 　　温娴父亲没在多说，只是挥了挥手，叫来了波叔，吩咐道：“波叔，这几天，你找多些人，盯着小姐。” 　　老管家点了点头，应下，丝毫也不觉有意外的。 　　陆太太轻叹着，这一次，破天荒的没有在去斥驳自家丈夫。 　　“…囡囡，你就听爸的话吧…” 278，陆遥一家。 　　最后，一餐饭自然是吃得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温娴爸爸看似温和，说话也异常的平柔。然而态度却格外的坚决，笃定，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类似这般的争执，似乎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一桌上的人，包括陆沧文，陆殷红…也都没有敢出来反驳的，就连太太也在边上帮腔：“小娴，你就听爸爸的话吧。” 　　老陆轻叹。 　　虽然这样的行为或多或少有些过分，但事实上，她其实挺理解温娴爸爸的做法的。 　　要是菱素，亦或者说是宛凝离家出走？她会怎么做呢？ 　　恐怕她会做得比温娴爸爸还要过分。 　　这便是父爱。 　　她和他，两个父亲。 　　但是父亲对于孩子的疼爱，却是大致相同。 　　她想不到什么理由去说服对方，所以只能沉默。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郁。 　　陆沧文低着头，不说话，陆嫣红有些幸灾乐祸，但是呢碍于老爹的威严，又只得闷声无言。 　　唯一一个局外人，许家嫂嫂，许萍萍小姐姐。 　　她虽有些惧怕这个家公，但终究毕竟不是她们陆家人，见陆遥一脸委屈，见这气氛有些难受，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小声说道：“爸…你别这么凶嘛，小娴也不是这个意思，她很听话的。要不这样，这两天，让小娴先到我那边去住？我带她出去散散心？” 　　许嫂嫂一边说，一边在心底暗暗道，计划通啊计划通。 　　听到她这么一说，温娴爸顿时哭笑不得：“小萍，你别闹啊。” 　　“没闹啦。”许嫂嫂义正言辞：“我会帮您看好小娴的。” 　　…你就是想把小娴骗去你家吧。 　　温娴爸瞪眼。 　　倒是温娴妈反对了：“不行不行，小娴这几天刚回家，不能去你那边。” 　　“为什么。”嫂嫂不满了。 　　“因为，因为…因为妈妈舍不得。”温娴妈嘟囔着，又开始语带哭腔勒。 　　好发好发… 　　许嫂嫂顿时没辙，只得宽慰：“其实也不一定要把小娴接走…要不这两天，我多来家里，多陪陪小娴。” 　　“…那可以。”温娴妈这才不哭了。 　　见自家嫂嫂这么轻易就折服在陆温娴的石榴裙下，陆殷红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看了看自家老哥一眼，只觉得老哥脑袋上有些绿。 　　温娴爸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小萍，这两天你就多来家里玩玩，陪小娴散散心。” 　　“好哒好哒。”小萍嗯了一声，然后拉了拉陆遥的手。 　　虽然是这么说。 　　但气氛终究还是回不到先前那般温馨且融洽。 　　待吃好了饭，吴妈和波叔过来收拾餐桌，电视上，新闻联播也正好播到了尾声。 　　还是有些不欢而散。 　　… 　　房间，反锁。 　　老陆轻叹着，躺在床铺，盯着天花板那盏漂亮且梦幻的坠灯，有些恍惚。 　　事情似乎有些麻烦啊… 　　她挺无奈的。 　　但偏偏，她又挺理解对方的想法，挺理解温娴父母，挺理解他们的所做所为。 　　好像陷入了某种死胡同。 　　她摇头，轻叹。 　　正走神间，房间门被人轻轻敲响… 　　然后片刻，就见到许萍萍，推门走进屋子中。 　　门不是反锁了么… 　　老陆无奈。 　　透过门缝，依稀还可以看到门边上，温娴妈妈探头探脑的盯着房间里边，见陆遥看过去，她又躲了起来。 　　…真的是。 　　一点都不坦率。 　　而许嫂嫂呢，很显然是她们一致决定，派出来安抚她的最佳人远。 　　萍萍嫂嫂一进屋，便走到了床边，拉开了棉被坐下，笑着问道：“怎么了。” 　　陆遥摇了摇头，静了片刻，这才勉强笑道：“没事。” 　　没事？ 　　这明显是有事，不想说而已。 　　萍萍嫂嫂轻叹着，又动了动身子，下意识的靠近一些，坐下。 　　“是不是想陆遥了。”她小声问道。 　　用这个来打开话题么… 　　陆遥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嗯了一声。 　　不是想陆遥，只是想那边的那个家了。 　　“跟嫂嫂说说那边那个家呗。”许萍萍笑着，声音很轻。 　　老陆一时间有些走神。 　　明明知道对方是过来“探情报”的，但她就是有些忍不住。 　　“他们家，挺好的…”她抽了抽鼻子，跟着又说：“两老人，刀子嘴豆腐心…两孩子，虽然很皮，但是都很听话…” 　　还有那个王八蛋苏嫣然，人虽不靠谱，但偏偏有的时候，她又有些离不开她。 　　她说着，情绪不自觉的有些低落。 　　见她这样，小嫂嫂也不免有些心疼，她又靠近了些，手钻到棉被里，轻轻捏了捏陆遥的手：“两孩子很可爱吧，要不给我看看她们的照片？” 　　陆遥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结果刚想翻照片的时候，视频电话，却是弹了过来。 　　陆遥下意识的摁了接通，几秒之后，菱素和宛凝的脸，便出现在了视频的另外一端。 　　许是有些意外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第一时间，菱素没有说话。 　　宛凝倒是顾不上这么多，身子一挤，一张小脸便霸占了整个摄像头，她盯着视频里的陆遥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大声嚷嚷：“拔拔，拔拔，你今天好漂亮，好像小公主…” 　　呃…老父亲的威严，又一次各种扫地了。 　　老陆脸微红，很是有些无奈。 　　倒是边上的萍萍嫂忍不住笑了：“她都喊你拔拔的啊。” 　　陆遥没吭声。 　　视频那头的宛凝倒是不满了，叉腰，“她就是我拔拔，怎么了嘛。” 　　“没有没有。”萍萍嫂笑道：“小丫头真可爱！” 　　“那必须的！”宛凝当仁不让。 　　嘿！萍萍嫂笑得更开心了。 　　这小姑娘无耻的样子，很有她当年的风范鸭！ 　　“你叫什么名字。” 　　“苏宛凝！”小丫头脆生生的答。 　　“为什么不是陆宛凝。”萍萍嫂忍不住逗她。 　　“陆宛凝也可以！”宛凝答，“反正迟早有一天，我会打倒苏嫣然那个家伙的，把拔拔娶回家！” 　　苏嫣然…陆遥的妻子嘛。 　　关系真乱。 　　萍萍嫂不禁眨眼，下意识的看向边上的陆遥。 　　“宛凝。”老陆却是嗔怪。 　　然这嘴上虽是埋怨，可那眼中，却满是宠溺，满是温柔。 　　也许，这才是一家人。 　　许嫂嫂偏头，这般在想。 279，小娴公主的骑士酱。 　　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之后，这才猛的意识到拔拔身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 　　她眨着眼，盯着荧幕瞧了瞧，愣了愣，这才道。 　　“你是谁？” 　　“啊啊。”萍萍嫂嫂笑了笑，跟着又摸出手机，打开婊度，在上边搜索：小妹的女儿管嫂子叫什么。 　　陆遥：“……” 　　她轻轻咳了咳，好生无语，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问：“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写完了。”一提到这个，小丫头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她从边上翻出了作业，只见作业本上边，寥寥草草的，画着三个小人。 　　作业的名字叫，我的一家。 　　萍萍嫂愣了愣，见她还画得似模似样的，不禁有些好笑。 　　“这个是谁。”她指了指画中比较高个的那个人。 　　“这是我。”苏宛凝拍胸脯。 　　“那身边这个漂亮的小人呢。”萍萍嫂又问。 　　“是拔拔。”丫头答。 　　“那这个倒在地上的呢。”萍萍嫂追问。 　　“这是苏嫣然！”苏宛凝开心道。 　　萍萍嫂：“……” 　　你到底是有多恨苏嫣然啊？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禁对那位苏嫣然有些好奇了起来。 　　陆遥却是红着脸，“宛凝，你别乱说…” 　　这便是…陆遥一家吗？ 　　萍萍嫂眨了眨眼，一时间也有些心软。 　　陆遥这边抱着手机，又同电话里头的宛凝说了几声，手机这才又交回到了菱素的手上。 　　菱素欲言又止，却没说话。 　　陆遥轻叹了一声，看了看她，最后这才小声说道：“…都知道了？” 　　“嗯。”大女儿点头。 　　“放心，没事的，爸会处理的。”她说。 　　“嗯。”大女儿依旧在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爸，裙子很好看喔。” 　　荷叶缀蕾丝边的天蓝色连身裙。 　　老陆脸一红，老父亲威严再次丧失。 　　之后，电话挂掉。 　　房间里又一次的恢复了平静。 　　许家嫂嫂看了看，几度无言，半晌之后，这才小声道：“其实…你父亲也是为你好。” 　　陆遥嗯了一声，点头，表示明白。 　　房间门外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偷听，也似乎有人在监视。 　　许嫂嫂还想劝来着的，可最终又不知该怎么劝的好。 　　“你啊…”她摇头。 　　“谢谢嫂嫂。”不管怎么说，今天，萍萍姐对她的维护，陆遥也是看在了眼里的。 　　“要不过两天，我再去跟爸求求，等他松口了。我在把你接到我家去，我家房子可大了，住着也很舒服的。”嫂嫂小意道：“…到我家那边了，你想和陆遥这边的家人见面，也容易一些。” 　　老陆抿了抿嘴，又一次，真挚道：“谢谢嫂嫂。” 　　“没事。”她回头，似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房间门。 　　跟着，又一时无言。 　　静坐了片刻，许嫂嫂这才起身，走向屋外。 　　“那，你就先休息，自己好好静一静。” 　　“嗯…”陆遥点头。 　　“没事的，没事的。”她微笑，转身，反掩上门。 　　… 　　门又一次被反锁上，很显然，是从外边反锁了。 　　她拧了拧，没拧开，门外有人应声：“小姐，有事吗？” 　　没事。 　　她没搭理，转身又走到阳台。 　　从阳台边上，可以看到后边的院子，和一整套把别墅围起来的铁栅栏。 　　她刚走到阳台，便听到底下有人喊。 　　“小姐，外边风大，小心着凉。” 　　…好生无趣。 　　她躺回到床铺。 　　心情时好时坏…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想起了第一次和苏嫣然认识的场景。 　　那个昏黄的夏日，那条长街短巷，那个染着黄毛，双手叉着裤腰口袋，大步走在前边的苏嫣然。 　　她在保护着她。 　　“…看你都快哭了，真的是，你不是男生吗？怎么跟个女孩子一样？”她叹着气，嘴里不停的嘟囔。 　　“谁哭了…倒是你，你是女孩吧，苏校长都跟我们家说了。你才是，女孩子也没个女孩子的样子，黄头发还是偷苏校长的钱去烫的吧？”她气势丝毫不弱。 　　…一切的一切，像是两张曝光过度的照片，照片和记忆里边，都是蒙蒙的一片昏黄。 　　她侧了侧身子，自顾自的呢喃：“等着我，我马上就回去。” 　　迷迷糊糊，却是就这样睡了过去，睡梦中，那一切的一切，梦境，回忆，都变得无比的清晰。 　　“…你看你都快哭了。” 　　她轻轻抽了抽鼻子…是啊，快哭了，男孩子哭，又怎么了… 　　真的是… 　　现在想起来，她和老苏这些年，从青梅竹马，到有了菱素，两人之间，好似也算得上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吧？自然，平静，轻松，熟悉，偶有埋怨，但这样的相处，也挺不错的…可终归还是会有些遗憾。 　　可是… 　　迷迷糊糊间。 　　她翻了翻身子，忽的听到，屋子外边，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哨声。 　　门外负责监视她的人，重重的敲了敲门，急切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她自然是没事的。 　　她挣扎着，坐起。 　　鬼使神差的，她下意识的，竟是往阳台那边走了出去 　　她总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人，在等着她一般。 　　就像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命中注定好。 　　她站在阳台，往下看去。 　　一楼，院子，草坪上。 　　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站在了草坪中央。 　　她笑得灿烂，一脑袋的长发好似沾了一些泥巴，沾了一些杂草，看上去，有些枯黄。 　　她看着她的神情，宛若初见。 　　站在阳台上的公主，还有底下狼狈的骑士。 　　“喂。”她喊了一声， 笑得无比轻松，像是从旧时回忆里走出来，轻而易举就能在时空中找到她一样。 　　公主被抓起来了，骑士来救她了。 　　小娴公主忍不住揉了揉眼眶，然而这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我自己能处理的吗？”她仍在倔强，仍在…傲娇。 　　与此同时，几位身着黑色制服的保镖，从不远处，打着手电筒，跑了过来。 　　房间的门，也被从外边推开，许嫂嫂，陆沧文，陆殷红，还有温娴妈妈，一股脑儿的从外边，挤进房间。 　　而陆遥，站在阳台边。 　　看着阳台底下的苏嫣然。 　　她揉了揉脸上的灰，片刻之后，这才展颜一笑： 　　“我怎么能不来？你…都哭了呀。” 280，嫁女（1）。 　　… 　　陆遥站在阳台边上，忍不住的捂着嘴。 　　阳台下，后花园。 　　那个笨蛋笑得无比的轻松，身上却无比的狼狈，脏兮兮的。 　　一头长发这个时候扎成了马尾，往日里最喜穿裙子的她这一次却换了一身…方便打架的裤装。 　　她就站在那儿，抬着头，得意的笑着。 　　“…我怎么能不来，你都哭了呀。” 　　老陆揉了揉眼角，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谁哭了啊。” 　　公主的声音很轻，随着夜风，有些摇曳。 　　偏生骑士却就是听见。 　　“…不许哭。”她笑：“一个大男生，整天哭什么哭。” 　　“呵…”陆遥笑。 　　不远处，几位身着黑色西装制服的保镖，从侧门处跑了过来，刺耳的警报声可劲在响。 　　其中一个似乎伤到了，被另外一个男的搀扶着，而另外一个看上去应该是领头的小组长，举着个撬棍，高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怎么说呢…这场景多少是有些诡异了。先前巡逻的保镖男子，倒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老苏，然而怎么说呢，老苏毕竟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嘛，男保镖那会儿也没有多想，只是想把老苏驱逐走就完事了。 　　可没想到的是。 　　先动手的，反而是她。 　　自个儿三下两下就被放倒了，放倒不说，还眼睁睁的，看着这姑娘，身手矫健的翻上了墙。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女的！真的很强。 　　然而… 　　她却什么都没干。 　　只是站在花园处，笑嘻嘻的，看着阳台上的大小姐。 　　两人明显认识的啊。 　　眼见这般，几个保安便有些踌躇，忌惮…主要对方是个女的啊，要是是个男的，他们估计想也不想，就动手。 　　可是女的的话…还真怕伤到熟人，最后被怪罪。 　　而此时，阳台，二楼这边。 　　房门出，陆太太，小娴哥，许萍萍，还要吴妈，都冲了进来。 　　陆遥坐在阳台的栏杆边上，笑得格外的灿烂。 　　“…丫头，丫头…你快点下来，那儿高，别啊，妈妈怕呀。”陆太太带着哭腔，却是不敢向前。 　　“小妹，别冲动。”小娴哥也在边上，小心翼翼的帮着腔，似乎生怕会刺激到对方的情绪一般。 　　陆遥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身后一众的亲友团，她能看到陆太太眼中的担心和紧张，能看到小娴哥眼底的关切和回护，看得到吴妈眼底的疼爱和着急… 　　而这个时候，她的眼底，只有一个人。 　　她的骑士。 　　“哎。”她叫了一声。 　　“干嘛！”脏兮兮的骑士抽了抽鼻子。 　　“我想离家走出，你愿意随我一起吗。”她笑得格外的欢快。 　　老苏微微怔了怔，但是旋即，眼底很快闪过一丝丝笑意。 　　“…黄泉彼岸都随你去了，何况是一个离家走出？” 　　然后，她伸开了双手。 　　真的是… 　　陆遥抿嘴莞尔，轻笑。 　　她回头看了看，之后，在身后一众人诧异的目光当中，她垫脚，站在阳台，然后，轻轻跳下。 　　陆太太尖叫出声。 　　小娴哥第一时间已经冲了出来，但是仍旧没弄拉住自家的妹妹。 　　其实，二楼，也不是很高的样子。 　　老陆心底想着。 　　然后，她看到了张开双手的苏嫣然，看到了满脸笑意的她的骑士。 　　她会接住她的，不是么。 　　小孩子可千万不要随便模仿鸭！ 　　离家出走的公主，以及她的骑士。 　　两个人，就这样滚倒在了草坪上。 　　小娴哥冲出了阳台，呆呆的看着楼下。 　　边上的几位保镖不远不近的站着，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不知该做何反应。 　　而倒在地上的两人，滚倒在了草坪上。 　　接住了公主的骑士，公主骑在了…骑士的上边。 　　破天慌的攻了一次？ 　　“我是不是很重。”公主笑了笑，声音有些轻。 　　“还好。”骑士酱同样也在笑，笑得很开心。 　　陆太太快步穿过房间，走到了阳台，看到倒在草坪上的两人，看到了…亲在一起的，两人。 　　“…啊，你们，你们，你们都是女孩子吖，你们怎么能亲亲呢！！”陆太太喊着。 　　这种时候，又有谁还在乎这些呢？ 　　这种时候，还是许嫂嫂比较冷静一些，她也跟着走到了阳台边，看了一眼，随后朝着底下的保镖大喊：“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过去帮忙，看看…看看小姐有没有受伤。” 　　见底下神态如此亲昵的两人，不禁又想起先前陆沧文同她说过的…小妹是蕾丝边的事。 　　许嫂嫂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 　　公主自然是没受伤。 　　倒是骑士，擦破了一些皮，脚也扭到了，有些小红肿。 　　离家出走自然是走不出去的。 　　一楼，客厅处。 　　刚刚和老苏起过冲突的那位保镖，站在边上，小声汇报着：“…就是，这个女的，见面的时候还给我递烟来着的，说要跟我问路，结果烟还没点着呢，就动了手…” 　　他一边比划，一边闷头汇报着。 　　波叔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苏嫣然。 　　老苏眨了眨眼。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裤脚被撩了起来，有些局促的坐在了原地。 　　陆遥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个医药箱，取过棉花球，挤了些红花油，然后小心翼翼的提她涂着。 　　“…真的是，还是和以前一个样，毛毛糙糙的，做事之前也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 　　一边的吴妈看着，几度想要过来帮忙，但却被陆遥拒绝了。 　　“嘿嘿…”老苏傻气的笑了笑，又偏了偏头，“跟你说了，你会让我来才怪。” 　　“肯定不会让你来啊。”陆遥埋怨，又捏了捏她的脚：“…你看，都受伤了。” 　　有些心疼。 　　但…其实是很开心就是了。 　　苏嫣然莞尔，偷偷笑着，也不顶嘴。 　　“…我不是想你了嘛。” 　　老陆瞪了瞪眼，一时无言。 　　与此同时。 　　楼梯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就见到温娴爸爸穿着一身睡衣，从楼上边，走了下来。 　　波书快步走向前，凑到温娴爸爸的耳朵边，小声的提醒了几句。 　　温娴爸爸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281，嫁女（2）。 　　… 　　情况并不复杂，一下子就能说明白了。 　　温娴爸爸似乎刚从睡梦中被扰醒，带着一丢丢细微的，不被察觉的起床气。 　　他就这样站在楼梯口，盯着苏嫣然，好一会儿，这才沉声道： 　　“小苏，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小苏低头，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 　　陆遥收起了手中的红花油，又把棉签放下。 　　“…是我喊她来的。” 　　这话一出，屋子顿时有些安静。 　　陆太太坐在边上，欲言又止，小娴哥则是和嫂嫂站一快，也没说话。 　　温娴爸爸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他从楼梯口处走了下来，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波叔给他砌了杯茶。温娴爸低着头，慢吞吞的喝着，可指尖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过后，他才轻声问道：“你喊她来做什么。” 　　“来接我。”陆遥扬眉，目光直视。 　　“接你去哪。” 　　“离家出走。”陆遥看着他，表情认真。 　　“胡闹！！”温娴爸爸皱了皱眉，隐约有些动怒了。 　　“既然我是您女儿，那么您女儿是什么性子，您也应该清楚的。”陆遥笑笑，却是轻轻拉过了身边的，苏嫣然的手。 　　态度很坚决，没有丝毫妥协回旋的余地。 　　“我是为你好。”温娴爸爸叹着气，手端着茶杯，一副典型的家长作态。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陆遥自然不会退让。 　　气氛有些紧张，剑拔弩张的。边上看的几个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上来劝解，只是默默的在看。 　　“那你想怎么样？”温娴爸爸挑了挑眉头，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有些愠怒。 　　“您要是继续阻止我和她…和她们，和这一家人见面，那我就会不停的重复做着今天这样的事情。”陆遥倒是显得平静了许多：“我还是会离家出走，一次不行，离两次，两次不行，离三次。总有一次我能离开的，您也不可能看着我一辈子。” 　　毕竟…她已经有过一次离家走出的前科了，不是么。 　　温娴爸爸彻底动了气，他拍了拍桌子，又吩咐波叔：“叫人，把这女的给我赶出去。” 　　波叔刚一点头。 　　就见到陆遥，默默的站在了苏嫣然的身前，寸步不让。 　　见到这般样子，波叔也有些无措。 　　温娴爸爸更是心乱如麻。 　　他看了看自家女儿，又看了看苏嫣然，一时间也有些无奈。 　　静了良久，他又轻叹出声：“…他们那一家，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们那一家，陆遥那一家。 　　这一瞬间，温娴爸爸的心底，竟是莫名的生出一些些吃醋的感觉来。 　　这种感觉，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品尝过了？身居高位，叱咤商界这么多年，他所在意的东西，他自然是千方百计会拿到手…自然，也不会愿意同其他人去分享的。 　　更何况，现在他所在意的，是他的女儿。 　　他看着这位倔强的女儿，看着女儿一脸平静但却无比认真的神情。 　　他竟是有些心慌意乱，竟是有些…患得患失。 　　然而陆遥，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 　　“是的，他们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两个不听话又皮又喜欢搞事的女儿，还有这位做事极为不着调的苏嫣然…她们对于她来说，都是最最重要的家人，不能，也不应该被当成是筹码，去做任何的交换。 　　交谈了这么长时间，自家女儿，连一句“父亲”，一句“爸爸”，都没喊过。 　　温娴爸爸轻叹着，心情糟乱，甚至隐隐约约的，有些失落。 　　“要是爸不答应呢…” 　　温娴爸爸低着头，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中的茶杯，原先打理得格外精致的容颜外貌，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竟是显得有些苍老。 　　“那…您很有可能，会失去一个女儿。”老陆看着她，表情认真。 　　不是威胁，也不胁迫，只是平平淡淡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温娴爸爸这才缓缓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疲了，乏了，睡了。” 　　波叔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上前去搀扶。 　　温娴爸爸低着头，裹着睡衣，步伐缓而沉重的，走上了楼。 　　就在他上了几步台阶，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处时，温娴爸爸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偏过头，轻声问道。 　　“对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指了指站在陆遥身后的苏嫣然。 　　“她是你什么人？” 　　先前在找女儿的时候，温娴父亲就已经调查过了苏嫣然的身份，两人的关系，老人家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一些。 　　可是他仍旧还是想要听自家闺女，亲口确认一次。 　　这一次，同样的，自家女儿，没有丝毫的迟疑。 　　“…她呀，是我的老公。” 　　有些骄傲，有些得意。 　　老公，男朋友，骑士大人… 　　都可以。 　　反正听得明白，就都可以，就都没关系。 　　边上，陆太太两眼一翻，似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顿时靠到了一旁的陆沧文身上。 　　“…呜呜呜，小娴怎么变成这样了啊。肯定是因为殷红，肯定是因为殷红给小娴起了个不好的榜样…呜呜呜，都怪殷红…” 　　陆殷红：“……” 　　玛德，看了一晚上的热闹连话都没有说几句，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能CUE到她啊？ 　　而听到这声“老公”。 　　走上楼梯的温娴父亲下意识的僵了僵，好一会儿，他才挥了挥手，吩咐道：“把院子里的那些人，都撤掉吧，用不上了。” 　　女儿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骑士，不再需要，他这个父亲了… 　　一时间，他不免也有些意兴阑珊。 　　波叔默默的点了点头。 　　温娴父亲站定，躲在楼梯拐角，看着楼下的灯光。 　　他顿了顿，忽而问道：“波叔啊。” 　　“嗯？”老管家低着头，附和着应声。 　　“你女儿，是两年前出嫁的吧。”温娴父亲缓声道。 　　波叔愣了愣，随后点头：“是啊，全靠老爷帮衬，嫁了个好人家。” 　　兴许是想起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温娴父亲抿了抿嘴，忍不住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来。 　　“波叔啊…” 　　“嗯，老爷，在呢。” 　　“嫁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温娴父亲轻声问道。 　　“就是患得患失，有些不甘心，有些无奈，舍不得呀…”老管家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回答：“我就挺不喜欢娶了我家丫头的那个混小子，觉得他太年轻，太不懂事了…可是没办法啊，女儿喜欢嘛，怎么办嘛？” 　　这就是…女儿出嫁勒。 　　“后来我也想通了，孩子嘛，长大了，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波叔乐呵乐呵的笑道：“只要女儿喜欢，只要女儿过得开心，那比什么都重要。” 　　这便是身为人父。 282，在丈母娘家过夜（1）。 　　… 　　“愣着干什么，进来呀。”陆遥推开门，走入房间里，见苏嫣然仍愣在外边，她偏过头，笑了笑，轻轻勾了勾手指。 　　笑意有些盎然。 　　苏嫣然站在房间外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吊灯摇曳，闪着淡淡的橘色的光晕，宽敞的衣柜，大而柔软的床，床上的枕头，棉被，多少有些凌乱。床头有桌，零零碎碎的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擦脸用的护肤品，手机的无线充电器。 　　苏嫣然眯了眯眼。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在视频里边已经见到过很多次了…去掉了摄像头的滤镜，整个房间却是显得更加的少女，更加的梦幻，更加的真实… 　　很搭，现在的老陆。 　　很适合，眼前的这个小公主。 　　陆遥脚步轻快，走到了床边，见她还在愣，又转过身子，拉过她的手。 　　“干嘛，想什么呢。” 　　许是因为刚刚翻墙的缘故，她的手裂了几个小口子，虽然现在已经在愈合，但还是留了几道血痕在，看着鲜红鲜红的，有些刺目。 　　“真的是…”见到这几道血痕，她不禁有些心疼，埋怨道：“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和以前一样，毛毛糙糙的。” 　　听到这熟悉的埋怨，熟悉的嗔怪。 　　原本因为环境所致的陌生感，这才稍稍淡去了些许。 　　苏嫣咧了咧嘴，下意识的收起了手。 　　“你不也和以前一样？还是这么的爱哭。” 　　“谁哭了。”陆遥自是不会承认。 　　“嗯嗯，是我哭了，我哭了。”老苏笑，也不顶嘴。 　　“你哭什么？”她得寸进尺。 　　“…想你啊。”苏嫣然笑笑，小步靠近，然后环腰，很是自然的把她给抱住，进而滚到了床边。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 　　然而还是那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 　　很快，老陆被她压在了身下，熟悉的姿势，熟悉的暧昧。 　　就听到苏嫣然，凑在自己的耳朵边，小声，且得意： 　　“想把你艹哭…” 　　陆遥：“……” 　　次奥，王八蛋，不搞颜色会死啊！ 　　原本挺温馨的气氛，一下时间被她给搞的。 　　老陆白眼一翻，格外的无奈，瞧着那只大尾巴狼，总觉得自个儿在引狼入室，好气又好笑。 　　好在老苏终究不敢她过放肆。 　　她偏了偏头，枕在了一边，怔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嘟囔：“…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遥楞了愣，曲着膝盖，也坐在了床铺边，静了片刻，她才小声道：“…我也是。” 　　苏嫣然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侧了侧身子，环着抱住了陆遥的腰。 　　粉红色的，蕾丝边的公主蓬蓬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苏嫣然，小声嘀咕道：“晚上…我就住这边？” 　　“不然呢，你还想去住哪？”陆遥不禁有些好笑。 　　“不是，我的意思。”她说着，又指了指房间外：“他们，不介意么？” 　　他们…指的自然是这边的陆家。 　　“介意又怎样？”老陆挑眉。 　　“也是。”苏嫣然就笑，笑得格外轻松，笑得格外傻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当下的情形，着实有些诡异。 　　这么一番闹剧过后，温娴父亲回了房间。温娴母亲看到这个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处理，只得留下一句：“哎呀我不管你们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也上了楼。 　　剩下的其余几人，更是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回房间。 　　总之，气氛微妙。 　　“…感觉跟偷情似的。”老苏实话实说，到现在仍觉有些不真切。 　　“就不能用点好词，偷什么偷…”老陆被她气得够呛，忍不住用脚踢了踢。 　　结果这一踢。 　　老苏也不躲，还很自然的抱过了她的腿。 　　脚心多少有些敏感，挠得人痒痒的。老陆一下子，脸便红得通透。 　　“裙子好看。”老苏笑，声音很黏，似有些烟嗓，略带沙哑。 　　“…那，人不好看么。”陆遥也笑，笑意里，有点勾人 　　裙子再好看，也是需要脱滴。 　　老苏指尖轻佻，撩着她裙子上的肩带。 　　…却在这时。 　　房间门被人轻轻敲响。 　　吴妈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打断了床铺上的两人。 　　大小姐“啊”的叫了一声，顿时又把脱掉的裙子扯了回来。 　　骑士酱也愣住，第一时间，也把棉被掀起，遮住两人。 　　老婶婶：“……” 　　老婶婶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勒，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仍旧是面无表情，把手中的睡衣，浴袍，换洗的衣物等等，悉数放下。 　　陆遥把脸埋在了被子底下，脸红得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反倒是老苏，还算镇定。 　　老婶婶瞧了一眼这位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小姑“爷”，静了许久，这才说道。 　　“浴室出门，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就能看见了。换洗的衣物，我都给你拿过来了，穿过的旧衣服你换下之后，放在这个盆子里就好。到会有人帮你拿回去清洗的，你不用担心。” 　　姑爷默默的点头。 　　等这些吩咐完了，吴妈这才继续面无表情的，鞠了个躬。 　　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老婶婶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忽的又回过头来。 　　“对了，这些都是夫人吩咐我做的，夫人还交代了一句…”吴妈说着，顿了顿，学着陆太太的语气，开始念叨：“夫人说，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一起睡就一睡了，千万不能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啊，尤其是亲亲，尤其是不能亲亲！” 　　棉被底下的老陆，脸更红了。 　　老苏微涩笑了笑，这才点头，应声道：“知道了。” 　　老婶婶这才离开。 　　老陆仍藏在棉被底下，不愿冒头。 　　苏嫣然抿了抿嘴，却是忍不住笑：“你妈真可爱。” 　　…确实挺可爱的。 　　但你这语气怎么回事？ 　　老陆不满，在棉被底下踢了踢苏某人，跟着又瓮声瓮气的骂道：“你说谁妈呢。” 　　老苏想了想，然后又说：“那…是咱妈？” 　　棉被底下的小公主，跟着又踢了踢，片刻之后，又发出了一阵吃吃的笑声。 283，在丈母娘家过夜（2）。 　　总之，一夜无言。 　　第二天，苏嫣然早早就起了床，而身旁的陆遥，还在酣睡。 　　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胳膊从老陆怀中抽了出来，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 　　身边的人倒是熟悉，环境，却是陌生的紧。 　　她坐在床边，一时间有些恍神。 　　片刻发呆，这才坐起。 　　换了一身吴妈给她准备的衣服，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 　　衣服倒是还挺合身的，质地很讲究，不过瞧这款式，衣品…应该多半是陆殷红的衣服，拿来给她将就着穿的。 　　尤其是这件衬衫，花花的，特骚，胸部那个地方还特别的宽松，穿在她身上，只觉得那地方空落落的。 　　可恶！胸大了不起啊！ 　　她骂骂咧咧。 　　踢拉着拖鞋，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卫生间离卧室特远，出了房间，沿着走廊，要走好远才能走到…也不知道当初这设计师是怎么想的。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上边还很细心的贴了个标签，写着她的名字。 　　她取过，拆开，牙刷，牙膏，毛巾，应有尽有。 　　刚挤好牙膏，接好漱口水。 　　浴室的门，却被人推了开来。 　　陆殷红懒洋洋的走进卫生间里，似有些迷糊，没意识到卫生间里有人，直到老苏出声，叫了她一句。她才顿时愣住，吓了一跳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她瞪眼，整个人都有些懵。 　　“呃…”老苏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猛的眨眼。 　　陆殷红愣了半晌，这才好似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喔喔，昨晚就在这里住下的吧。” 　　“嗯。”苏嫣然点头。 　　“…住我妹那屋？”她偏头，不禁好奇。 　　“是啊。”老苏点了点头，好一会儿又才反应过来：“关你什么事？” 　　陆殷红嗤笑了两声，不说话了。而是从柜子上边翻出她的牙刷用具，朝着老苏这边，挤了挤，也开始刷起了牙。 　　“……” 　　老苏有点别扭，不太习惯，下意识的给她让了些位置。 　　可想想人家这般，好似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这儿，是她们的陆家，而她，才是那个“外”人才是。 　　挺微妙的。 　　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老苏直到现在，仍还是有些恍惚。 　　陆殷红斜了她一眼，却是笑着揶揄：“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她答。 　　“真没想到…”陆殷红摇了摇头。 　　“什么？” 　　“我本来以为你是直女…不喜欢女孩那种。” 　　“呵。”老苏颇觉好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直觉。”陆殷红很是认真。 　　也正因为当初觉得她是直女，陆殷红才会对她，发起攻势的。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 　　不弯的直女，对于她这样真弯的蕾丝来说，总会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可能人都这样，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老苏不大知道她们圈子里边的事，也不搭腔。 　　毕竟…她也觉得，自个不是蕾丝边。 　　只是恰好，这老陆啊，一不小心，变成了女孩而已。 　　想着，她又忍不住笑。 　　刷好牙，下了楼。 　　一楼的客厅处，这个时候，已经坐满了人。 　　小娴哥，许嫂嫂，温娴父母。 　　老苏僵在楼梯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温娴父亲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抱着一份报纸，正坐在沙发的主座，认认真真的看。 　　倒是老管家波叔，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下来吧，一起用早餐。” 　　她点了点头，从楼梯上走下。 　　见姑爷下来。 　　温娴父亲也摘下了眼镜，放下了报纸。 　　“吃饭吧。” 　　他一说话，几个孩子才敢动弹，熙熙攘攘的从沙发边坐起，又围着餐桌，坐下来。 　　早餐早就已经准备好。 　　很普通，也不算丰盛，豆浆油条有些，煎饼果子有几套，几笼生煎包子，还有一大碗在上泸这边，不算常见的汤米粉。 　　“吃吧。”温娴父亲挥了挥手。 　　几个孩子这才开动。 　　老苏坐在一边，略有些拘束和尴尬。 　　温娴父亲看了她一眼，声音却出奇的温柔：“是没胃口，还是没有想吃的？你想吃些什么，我让后厨师帮你做？” 　　态度算是相当温和了。 　　苏嫣然摇了摇头，不说话，端过碗和筷子，就开始吃。 　　“别客气，就当自己家。”见她终于动筷，温娴父亲这才笑道。 　　这算不算是认可了这位姑爷？ 　　老苏眨了眨眼，有些异想天开的在想。 　　“一会儿吃好饭，沧文，你送送人家小苏。”温娴父亲说着，又看向自家儿子，吩咐道。 　　小娴哥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温娴父亲看了看苏嫣然，跟着又道。 　　“至于小娴，还是让她在家里这边住下吧…多大的年纪了都，还整天想着离家出走离家出走，真的是…你和小娴认识，关系不错。最近囡囡心情不好，你下了班，没事的话，就多过来，陪陪她。下次过来，也不用爬墙了，一不小心伤着自己了，多不好。” 　　老苏啃着油条，吃着米粉，一时间还真有些受宠若惊，惴惴不安的。 　　不过老爷子这般的态度吧，虽看似温和。 　　但有一点，却不容反驳，不容质疑。 　　那就是，小娴，必须要住在家里边。 　　这就挺为难的。 　　公主被抓走了，骑士前来营救。 　　可是抓走公主的并不是恶龙，而是公主的亲人，是公主的父亲… 　　苏嫣然默默的吃着早餐，点了点头。 　　她能理解，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可就是… 　　待早餐吃好，吴妈和波叔在边上收拾。 　　小娴哥从柜子上边取过车的钥匙，又叫了一声苏嫣然：“走吧。” 　　老苏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将车子从车库里边开车，苏嫣然很是自然的坐到了奔驰轿车的副驾驶位。 　　从外边看，这栋别墅，更显得宽敞。车子兜兜转转从前门拐到了后院，依稀还能看到昨天晚上，陆遥站着的二楼阳台。 　　“这么高的墙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爬的。”瞧着后院的那堵墙，小娴哥忍不住叹着气。 　　老苏笑笑，没说话。 　　却在这时。 　　二楼的房间门，被人推开。 　　陆遥裹着睡衣的身影，出现在了阳台上。 　　似心有灵犀。 　　她摇下车窗，看了过去。 　　站在阳台上的陆遥，也看了过来。 　　目光似在这春天和煦的暖风中相遇。 　　她挥了挥手。 　　很快。 　　苏嫣然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写： 　　下了班，早点回来。 284，爸爸去哪儿了（1）。 　　… 　　老苏这两天着实还挺忙的。 　　公司的工作逐渐开始恢复正轨，一些广告，平面模特之类的工作，也渐渐多了起来。 　　再加上公司最近替她接的那部新戏，也要开始试镜了。 　　一大堆琐碎，繁忙的事情接踵而至，忙的应瑕不接。 　　人有的时候也挺奇怪的。 　　闲的时候，想找事做，忙的时候，又开始怀念闲的日子了。 　　归根结底就两个字，犯贱。 　　从土豪陆家到公司这边的通勤，其实还挺近的，转几路地铁，在搭乘几站公车，就可抵达。 　　开车的话，四十分钟就到了。 　　陆沧文的奔驰轿车还没停稳，就听到副驾驶位上的苏嫣然，笑着说：“晚上你下班的话，顺路过来接下我？” 　　陆沧文：“……” 　　玛德，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家好像赖上了一个无良亲戚，就总想占他们家便宜的那种？ 　　他轻轻咳了咳，这才找借口，说道：“我公司在另外一边，不大顺路。” 　　苏嫣然喔了一声，也没在意，静了静，又道：“那行，晚上见。” 　　陆沧文：“……” 　　意思是你晚上还要过来？就真是懒上他们家了啊？ 　　可早餐时，老爹又那样表态过，一时间他还真有些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然后就见苏嫣然背着个假的LV包包，推开车门，下了车。 　　陆沧文看着那个色都快要掉没的山寨包包，不禁有些恍惚。 　　这就是…她那一向骄傲的妹妹，所找到的男朋友？ 　　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虽然他并不想当一个如同影视剧里边那样的，封建且不开明的家长。 　　可就苏嫣然这么一个人吧。 　　他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 　　目送着苏嫣然下了车，走入办公楼，小娴哥点了一支烟，慢吞吞的抽完，这才又启动了轿车。 　　… 　　而另外一边。 　　刚到公司的苏嫣然，顿时就已经被孟姐给逮住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总算来勒。”她三步两步凑了过来，一把抓住老苏的胳膊。 　　老苏这边东西还没放呢，就被孟姐又拽下了楼。 　　“新戏的试镜快要开始了，你还这样不紧不慢的，我都快要被你给气死了！你真的是！” 　　老苏好脾气的哄着，嬉皮笑脸的应道。 　　“好啦好啦。” 　　她一边哄，一边又忍不住的想起了那部新戏。 　　名字叫《棋魂》，改编自日本动漫作品，艾奇艺投资，土豪陆家帮她牵的线，找的关系… 　　潜规则啊潜规则。 　　老苏眯了眯眼睛，没想到，自己也有混到内定的这一天。 　　见她这般漫不经心的样子，孟姐不免就有些来气。 　　“你能不能上点心？” 　　“好啦，知道啦。”老苏笑了笑，又拉着孟姐的衣摆撒了个小娇：“下次不会了，行不？” 　　这句式，听起来就跟下次一定，一点都不靠谱。 　　话又说回来了，公司这边原先除了老苏，还有另外几个签约艺人来着的。可是这几年，随着公司的发展，这几个艺人，辞的辞，跑的跑，兜兜转转，现在也就只剩下老苏一个人了。 　　熬资历最终熬成了工作室一姐，也算是极为难得。 　　下了楼，公司这边的车子已经在路边等着了，孟姐拽着她上了车，跟着又把一大份的材料塞到了苏嫣然的手里。 　　“我的姑奶奶哟，虽然人家跟我们通过气，说那个角色八十不离十的，就是你的。但你也该尊重尊重人家吧！”孟姐一边唠叨，一边又不免腹诽：“真不知道你到底走的是什么运气…” 　　艾奇艺，作为新兴的互联网平台，这几年发展迅猛，也出了不少爆款。尤其是这两年，传统媒体势衰，大部分年轻人对网络的接受程度增高，艾奇艺已经渐渐成为了，足够能与寻常媒体分庭抗礼的一个大平台了。 　　能接到这边的戏，而且还是戏中的女主，这等运气，是多少年轻艺人都羡慕不来的。 　　其中这门门道道，老苏倒是清楚。 　　只是… 　　她摇了摇头，接过那份本子，瞄了一眼。 　　唔，片酬还挺高的，比先前《隐秘的角落》还要高一些。 　　按照这样的收入水平，自己要攒多少年的嫁妆，才能把老陆娶回家？才能，让那个土豪陆家，正言瞧她？ 　　最少三四百年吧。 　　啧啧。 　　她又想起了她先前接过的那些个赘婿广告。 　　广告里边，她是扇人巴掌，狗眼看人低的大小姐。 　　然而现在…她好像是歪嘴的内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她无奈，摇头，跟着又继续翻了翻剧本。 　　瞄了一眼主要角色，什么时光呀，俞亮呀，褚赢呀。 　　她眨了眨眼，继续翻，当翻到附在附件里的，原著动漫时，当看到藤原佐为，塔矢亮，近藤光这样的名字。 　　她才隐约回忆起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记得，小时候的老陆，还挺喜欢这部作品的。 　　总在放学下课后，拽着她，偷偷摸摸蹲在巷子尾那间破破烂烂的租书屋里，一看就是一个下午，连饭都忘记吃。 　　真的是… 　　… 　　试镜倒是挺顺利，毕竟内定好了。 　　到了地方，换了一身衣服，走到屋子里边给导演看两眼，就已经结束了。 　　毕竟是网剧，在很多地方上没那么多的考究。 　　不过一番折腾下来，回到家中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快下班的间隙。 　　忙了一天，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几口，刚回到座位，刚想歇息片刻。结果却看到前台的小妹，从前门处走了进来，探头探脑的，一眼就瞧着了老苏： 　　“苏老师，苏老师！有人找你。” 　　她愣了愣，站起，随着前台小妹，走了出去。 　　然后。 　　在会客室里。 　　她很是意外的，见到了菱素和宛凝。 　　她和陆遥的两个女儿。 　　她微怔，好半响，这才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许是舟车劳碌的缘故，大女儿的眼底，藏不住的疲累，她站起身，看了看许久未见的老妈，好一会儿，这小声嘀咕：“老爸都快要被人拐走了，能不来么。” 　　小女儿倒是精力旺盛，见到苏嫣然，便叽叽喳喳的问道：“拔拔呢，拔拔呢，拔拔怎么不在。” 　　苏嫣然不禁眨了眨眼。 285，爸爸去哪儿了（2）。 　　另外这边。 　　陆家，大别野里。 　　陆太太正坐在一楼的大客厅里，百般聊赖的，摁着遥控器，调着台，看着电视。 　　吴妈则是在边上伺候着，不大的茶几上边，糕点，红茶，满得满满当当。瞧这倒也精致。 　　陆太太端着茶杯，淑女且矜持的抿了一口茶，看着茶几上的糕点，怔了怔，跟着又道：“小娴最爱吃这个雪媚娘勒，吴妈，你拿上楼去，给小娴送一些。” 　　吴妈自是应声，拿着糕点，款款上楼。 　　片刻之后，又见吴妈下了楼，瞧见她两手空空，糕点显然已经送进屋了。 　　陆太太这才笑了笑。 　　“这死丫头…” 　　傲娇，口是心非！ 　　陆太太想着，又忍不住埋怨道： 　　“她在楼上干嘛呢，真的是，也不知道下楼来陪陪妈妈。” 　　吴妈低眉顺眼的，也不敢说那楼上的大小姐半句坏话： 　　“小姐说，她在更新，码字，楼下太吵，专心不了。” 　　行罢。 　　也算是个理由。 　　陆太太哼哼两声，又扯过抱枕，躺在了沙发边，不再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有些安静，只剩下电视里边那吵吵嚷嚷的喧嚣声，又是什么豪门贵族的爱恨情仇，既无聊又无趣。 　　陆太太慢吞吞的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好似想到了什么：“对了，吴妈。” 　　“怎么了。” 　　“你那天跟我说，小娴那男朋友，就是那个叫苏…苏什么的。” 　　“苏嫣然。”吴妈点头应道。 　　“对对。”太太说道：“你说她演过了一个个电视剧，叫什么来着的。” 　　“呃…”这问得，一时间吴妈也有些愣神。 　　“我得问问。”老婶婶想不起来，只得拨电话求助场外观众。 　　过了一会儿，波叔进屋，应道。 　　“她演的是《隐秘的角落》。” 　　“调出来我看看。”陆太太抱着个枕头，又在沙发上很舒服的打了个滚。 　　“这部剧是在网络上边连载的，得切到网络电台上。”波叔倒是尽责，给夫人科普。 　　“喔。”夫人点头，又看了看波叔，意思是，她才不管这节目是电视的还是网络电台的，她想看，你调出来就是了。 　　波叔挠了挠头，也有些无辜。 　　家里这边的电视倒是挺发达，能够直接连互联网的，但波叔终究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对这么前沿科技的东西，也有些闹不明白。 　　然后波叔也只得求助场外观众，把他女儿喊来了。 　　波丫头摆弄了好半天，终于成功把《隐秘的角落》给调了出来。 　　“这部剧还挺好看的。”当看到东升老师那张脸，波丫头顿时笑了笑：“网络上评分还挺高。” 　　“哎，这样吗？”陆太太顿时坐直了身子，笑道：“姑爷演的是哪个？什么时候出场？” 　　话说这《隐秘的角落》，其实早在两周多前已经开始在网站上边连载了，目前更新至第三集，口碑从一出来开始，就各种炸裂。评分在各大网站上边，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疯狂屠榜。 　　来之前波丫头其实已经看过第三集了，真觉得好看，所以这才敢推荐给老太太。 　　结果却听夫人说什么…姑爷？ 　　这什么鬼？ 　　她有些懵。 　　于是热热闹闹的几个人，便扎在了一楼客厅，开始煲剧。 　　《隐秘的角落》不愧是19年现象级作品，制作水平尤为出色。 　　开始的几分钟，便是各种的名场面，爬山，我还有机会吗，摄影… 　　“这人也是个姑爷吧。”陆太太瞧着乐呵，指着东升老师，就笑。 　　“嗯。”波丫头点头，不想剧透。 　　“那我们家的姑爷呢。”她左瞧右瞧，瞧着那东升老师，怎么看也怎么不像苏嫣然。 　　“应该是在后边吧。”吴妈应道。 　　“姑爷是女的。”波叔小声提醒。 　　哈，什么？姑爷是女的？ 　　波丫头：“……” 　　半晌说不出话来。 　　然后，电视上。 　　东升老师带着他的岳父岳母，爬上了山顶。 　　然后。 　　“爸，妈，你们坐过来一些。” 　　“我帮你们系。” 　　“……” 　　镜头一切，给到了东升老师面部的一个特写，他一起身，脸上闪过一丝狠戾。跟着，就是用力一推。 　　电视里头，岳父岳母“啊”的一声，跌至山崖，镜头摇晃。 　　电视外边，陆夫人也同样是“啊”的一声。 　　握槽。 　　这究竟是个什么展开啊！！ 　　陆太太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看着电视，一脸幽怨。 　　“这…这，这什么姑爷啊这是。” 　　…… 　　与此同时，上泸。 　　陆沧文结束了一天工作，刚刚下班。 　　从公司出来，到楼下的停车场处取了车，刚刚点好了烟，就已经收到了自己媳妇的短信。 　　“小娴让我跟你说，麻烦你下班的时候，顺路去接一下苏嫣然。” 　　陆沧文：“……” 　　真是够了啊！ 　　他有些微恼，刚想回复，可第二条的短信，又跟着发过来了。 　　“我已经跟你说了啊，你要是不去接人家苏嫣然，小娴生气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这边关系倒是撇得清。 　　陆沧文继续：“……” 　　这丫头。 　　他无可奈何，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怔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起动了车。 　　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给苏嫣然。 　　那边很快接通，应了一声。 　　“喂。” 　　“你下班没有，我去接你。”陆沧文对这个便宜妹夫，可是没有半点的好声气。 　　接到电话的苏嫣然，第一时间也有些意外，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俏生生的应道。 　　“好呀，来呀。” 　　陆沧文：“……” 　　听到她这般语气，小娴哥总觉得对方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半小时后。 　　奔驰车停在了工作室的楼下，陆沧文很快又拨通对方的手机，不多时。 　　就见到苏嫣然的身影，从楼下拐角一处，走了过来。 　　他下车迎接，却不禁怔住。 　　只见这位便宜妹夫的身边，这个时候，竟是多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 　　这…这演的又是哪门子的偶像剧？ 　　他不免一滞，竟是有些不敢向前。 　　倒是苏嫣然看上去坦然得很，她抱着那个小一些的女孩，见到陆沧文，便走了过去。 　　一边走，还一边招呼。 　　“宛凝，乖，来，叫舅舅。” 　　怀中的小女孩一点都不怕生，脆生生的叫着：“舅舅。” 　　话说… 　　媳妇的哥哥，是叫舅舅，没错吧？ 说明=3= 　　282被封了，我改一改，不知道能不能过审。 　　(๑•̀ㅂ•́)و✧(๑•̀ㅂ•́)و✧(๑•̀ㅂ•́)و✧(๑•̀ㅂ•́)و✧(๑•̀ㅂ•́)و✧(๑•̀ㅂ•́)و✧(๑•̀ㅂ•́)و✧(๑•̀ㅂ•́)و✧ 286，苏宛凝和土豪陆家（1）。 　　这天，下午。 　　结束一天工作的温娴爸爸，回到了家中。 　　刚进屋，就被边上的陆太太神秘兮兮的拽过，拽到沙发跟前，然后点开电视。 　　电视上，是那早就已经下载好了的，《隐秘的角落》。 　　陆先生顿时皱了皱眉。 　　“干嘛呢这是。” 　　“你看嘛。”陆太太说。 　　然后两个人花了大概小半小时的时间，终于看完了《隐秘的角落》前半部分。 　　温娴爸爸莫名其妙。 　　虽然这电视剧有些意思就是了。 　　陆太太拍了拍大腿。 　　“这姑爷也太不是人了。” 　　她指的是张东升，把人家岳父岳母，都推下山了。 　　“嗯，是有点。”温娴爸爸点头，称是。 　　“我们家的姑爷看着也挺不怀好意的。”陆太太又道。 　　温娴爸爸：“……” 　　你这联想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他们家的姑爷？ 　　电视剧播到一半，苏嫣然才出场，在里边演的是个小三的角色，穿得是女装，演的是女角。 　　哎为什么苏嫣然一个女孩子穿裙子，要用女装这个形容捏？ 　　总之就是。 　　电视剧里的苏嫣然，和那天见到的苏嫣然还真不像一个人的样子。 　　扮相还挺柔美，挺好看的，缀着碎花的连身裙子，蓬松的长发，踩着一双平底坡跟鞋，气场倒是挺强，就是和那天见到人时的帅气，有些不太一样。 　　还有就是那个叫朱晶晶的小女，实在孩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扮丑的，又尖酸又刻薄。这种角色在电视剧里，一看就活不过几集。 　　温娴爸爸这般想着。 　　就在这时。 　　大儿子陆沧文的扯，便已经缓缓驶入别墅，停到了后边的院子里。没等车子停稳，就看到副驾驶位置上，老苏推开门，走了下来。 　　陆太太吓了一跳，赶忙关掉电视，有些心虚。 　　温娴爸爸啼笑皆非，看个电视剧而已，哪有这么多忌讳？ 　　这便宜姑爷，难道还真敢带他俩去爬山呢。 　　陆夫人小意瞧了一眼老苏，又哼哼唧唧道：“…我是真不喜欢她。” 　　她，自然指的是苏嫣然。 　　温娴爸爸默然，不出声。 　　对于这样一个陌生的，忽然间就闯入他们一家生活的家伙… 　　讲道理，他也不喜欢的呀。 　　结果这边，话还没说完。 　　就见到苏嫣然走到车子的后座，带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从车子里边，走了出来。 　　哎…哎？ 　　温娴爸爸，温娴妈妈，顿时傻了眼。 　　这…什么节奏啊？ 　　大儿子的私生女？ 　　不像啊！ 　　大儿子虽然有些妹控，但平时还是挺懂事的，不像是那种…私生活比较混乱的人啊。 　　两大人顿时懵掉了。 　　这边，停好车的陆沧文，也已经大步走入了屋子里边。 　　陆太太赶忙迎了过去，拉住自家大儿子：“这这这…怎么回事呀。” 　　陆沧文这边，也是好生的无语，他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又看了看屋外的苏嫣然…以及那两个女孩。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道。 　　“是妹妹的…两个女儿。” 　　一家子先前调查过那边那个陆家，也都知道那边的那个陆家，育有两个女孩… 　　可现在找上门来，就… 　　陆太太略带埋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 　　陆沧文也是挺无辜的：“妈，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你就不应该把她们带过来！”陆太太无奈。 　　“可不带过来…小妹会生气的…”大儿子答，声音怯怯，也不敢忤逆自家母亲。 　　哎…好像是喔。 　　太太眨眼。 　　要是这丫头又闹了脾气，指不准又要离家出走了。 　　这…还挺没辙的。 　　两母子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家里边的话事人。 　　大当家温娴爸爸轻轻咳了咳，然后端起一边的报纸挡住脸，就权当没看见了。 　　真会逃避现实啊！！ 　　这边，话音未落呢。 　　便宜姑爷就已经带着那两孩子，走进了屋子里边。 　　大一点的那女孩还挺局促的，左瞧又瞧，格外的好奇。 　　小一点的女孩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一点不怕生。蹦蹦跳跳，东摸摸西碰碰，还抱怨上了：“这房子怎么这么大，太亮了，一点都不好，还没我们老家的房子好呢。” 　　几天没见，这丫头普通话的咬字，倒是清楚了不少。 　　老家… 　　这边这陆家的几人，面色怪异。 　　跟在边上的苏嫣然也不免有些脸红，小声训道： 　　“苏宛凝你给我闭嘴！” 　　拿上泸这样的大别墅，去和她们老家的那套自建房比…这种差距，也就只有没脑子的苏宛凝能说得出口了。 　　总之。 　　这边的陆家，彻底愣住了。 　　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温娴父亲，这个时候，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都这么节奏啊！ 　　怎么认个亲，还顺带着攀出来这么多的七大姑八大姨？ 　　见家里边的话事人还在抱着报纸装死。 　　二当家也有些无奈。 　　陆太太叹了声气，跟着又挥了挥手，叫过吴妈：“赶紧到楼上去，把小姐给我叫下来。” 　　…这样的情形，恐怕也只是她能处理了吧。 　　吴妈点了点头，刚想过去。 　　结果这边，年纪稍小一些的皮实丫头，就已经蹦蹦跳跳的，跑上了楼梯。 　　“拔拔的房间是不是就在楼上。”她喊得极大声，甚至都有些刺耳了，典型的熊孩子，哇哇的乱叫。 　　这种一点套路都不讲的熊孩子，彻彻底底，把老陆家的城府，给击穿了。 　　几人相互对视，皆在苦笑。 　　“拔拔，拔拔，宛凝来找你了！！”她蹿上了楼，吴妈还没来得及跟上呢。不一会儿，就见到小娴公主，抱着这丫头，款款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如果说这孩子就跟个脱缰的野马似的，可劲儿的在撒着欢。 　　那么这野马的缰绳，就一定是掌握在陆遥的手中。 　　蜷缩在她怀里的熊丫头，顿时变得乖巧了不少，依偎在怀中，各种叽叽喳喳。拔拔，拔拔的，说个不停。 　　陆遥…小娴公主一脸温柔，搂抱着这丫头，听着怀中的小人儿各种话痨，却好似怎么听都不厌烦。 　　这边陆家的几人，面面相觑，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当家话事人，轻轻叹了一声：“波叔，让厨房多准备两双筷子吧。” 　　很显然，这两孩子，自然是赶不走了。 287，苏宛凝和土豪陆家（2）。 　　总之，这气氛，诡异得着实有些微妙。 　　温娴爸爸闷声坐在沙发边上，不出声。 　　温娴妈妈一直拿眼睛猛瞧这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起得好。 　　小娴公主笑意温柔，逗了一下那熊孩子，跟着又偏头，同那稍大一些的姑娘，说话。 　　“怎么忽然就过来了，也不说一声。” 　　菱素其实也有些委屈，但见到老陆仍是自己熟悉的那般样子，没有黑化，也没有变成什么高高在上不理人的大小姐。又忍不住的扁了扁嘴：“再不来的话，老爸都让人给拐走了。” 　　老陆摸了摸鼻子，一时间有些不自然。 　　静了静，她才小声问道：“你都知道啦？” 　　“早就知道了。”菱素点头。 　　“那爷爷和奶奶呢。”小娴公主又问。 　　“猜到一些，但不敢说，也不敢问。”菱素嗯了一声，又应道。 　　陆遥眨了眨眼，轻叹了一声。 　　本来吧，这事她想自己一个人处理，就是不想让亲人担心。 　　可是现在，事情闹得这般模样。 　　又有些无奈… 　　她轻轻摇了摇头，好一会儿，这才又说。 　　“丫头…对不起啊，是爸考虑不周到。” 　　轻声细语，话里话外还带着一丝丝的歉意。 　　听到自家漂亮老爹这般自责，菱素心底的那点点怨气，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她小意拉过老爸的手，跟着又道：“这事不怪爸。”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 　　身边坐着的几人，恰恰也能听见。 　　感觉更诡异了啊… 　　就小娴现在这样子，和那个看起来至少十七八岁了的，大一些的姑娘站在一起时。 　　说她们是姐妹，怕是都有人信吧。 　　可现在呢？ 　　一个一口一个爸，一个一口一丫头什么的。 　　就感觉…很禁忌，也很荒诞。 　　看起来跟读书时候，那些女孩子彼此之间相互开玩笑，互相叫爸爸似的。 　　可这边这菱素姑娘…喊爸爸的时候，又格外的认真，听起也也不像玩笑。 　　反正…就怪怪的。 　　这边这几个陆家的，继续不出声，互相干瞪眼，气氛僵僵的，仍旧有些不知所措。 　　小娴公主这边在和大一些的女儿闲聊。 　　小一点的姑娘，就脱了缰，没了人管。 　　她鬼鬼祟祟的跑到这边陆家的阵营当中，当着几个大人的面，明目张胆的，打量着。 　　“舅舅。”她喊了一声。 　　然后一时间，陆沧文便成了众矢之的。 　　温娴爸和温娴妈那灼灼的目光顿时看了过来，虽没说话，但意思却相当明显。 　　…你这浓眉大眼的，什么时候成了叛徒啊！ 　　“你别乱喊！”陆沧文急了。 　　“妈妈说，你是我拔拔的哥哥啊，就是舅舅！”小丫头眨了眨眼，看上去，还挺天真无邪的。 　　…那不是叔叔嘛。 　　陆沧文无语。 　　话又说回来了。 　　小丫头皮归皮，不过样子嘛，那也是真心可爱。 　　黑溜溜的眸子，卷翘的眼睫毛，精致如瓷的皮肤，小巧的鼻梁，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嘴巴嘟的圆圆的，怎么看怎么的呆萌…就是不知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一女孩，那性子，竟然能野到这种程度。 　　看到这般乖巧可爱的熊孩子。 　　几个大人终究凶不起来，也没忍心说什么重话。 　　吴妈站在一边，本来从这丫头进来开始，她瞧着就挺喜欢的。老人家隔代亲嘛，孩子越熊，瞧着越可爱。 　　只是碍着老爷夫人没表态，她自也不敢出声。 　　而现在，见这熊孩子蹿了过来，老爷和夫人一脸尴尬的样子。 　　吴妈觉得，她单骑救主的时候，终于是到了。 　　她轻轻咳了两声，跟着又走向前，一把将这丫头抱了起来，乐呵乐呵的哄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公主啊，这么漂亮，拔拔是谁呀，麻麻又是谁啊？” 　　小姑娘没什么城府，自然是有问必答。 　　“我妈是苏嫣然，不过我准备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了。” 　　行吧！一如既往的彪悍。 　　“那拔拔呢。”吴妈笑嘻嘻的，又逗她。 　　“拔拔…是她。”小丫头一指边上的小娴公主，跟着又脆生生道：“等我长大以后，我要和拔拔结婚。” 　　这信息量… 　　他们家的闺女，在那边那个陆家，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教育。 　　温娴爸，温娴妈，还有小娴哥，好生无语。 　　这边和菱素刚刚说完的陆遥，一转头却是看到宛凝又开始作妖。 　　她顿时也有些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见吴妈把这丫头抱得正好，小姑娘也乐呵呵的在和老婶婶说着话。 　　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嘴上，仍在训斥。 　　“宛凝，干嘛呢你，别给婶婶添麻烦了。” 　　小丫头叫苏宛凝。 　　“不麻烦不麻烦。”老婶婶笑着：“丫头听话得很呢。” 　　老婶婶说着，顿了顿，跟着又道：“这丫头可不能跟你一样喊婶婶，辈分不都乱掉了吗？” 　　老婶婶似乎挺会抱孩子的，抱得苏宛凝特别舒服，她笑嘻嘻的搂老婶婶的脖颈，听到她说，便又奶声奶气的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呀。” 　　有点不太礼貌的样子。 　　但老人家呢，看起来是真喜欢这孩子，她很认真的想了想，又道：“年纪大了，得喊舅婆咯。” 　　“舅婆舅婆。”小姑娘没脸没皮，也不在意，抱着老婶婶，就猛的在撒娇。 　　逗得老婶婶老怀安慰。 　　一老一小，相处得倒是融洽。 　　边上的陆太太，顿时便有些感慨。 　　不管怎么说，这姑娘生得确实可爱，眉是眉眼是眼，虽还略显稚嫩，还未彻底长开，但也足以窥见以后成熟清美的样子。 　　总之就是很可爱！ 　　陆夫人看苏宛凝这般样子，有些走神。不自觉的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小娴，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自家闺女。 　　那个时候才五六岁大的小娴，那个时候的小女儿，其实也挺缠她，也挺亲她的。每天总是形影不离，妈妈，妈妈的喊，缠着她给她讲故事，腻着她，同她撒娇。 　　然而那个时候的自己，总太忙，忙于生活，忙于各种的琐碎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总喜欢教育女儿，教育女儿要坚强。小小年纪，便要她学会自己一个人吃饭，学会自己一个人穿衣，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学会不倚靠大人，独立，自主，骄傲，且自尊自爱。 　　而女儿天资聪惠。 　　她教她的那些，她很快 　　女儿变得独立了，坚强了，骄傲了。 　　也同时，也变得不亲她，不会缠着她撒娇，也不会在每天睡前，闹着她要讲故事听了。 　　那时候的陆夫人，看着女儿一点一点的长大，一点一点的成熟。 　　其实还挺欣慰的。 　　可现在回想起来，见到这小姑娘撒娇的样子，她没来由的，竟是有些后悔。 　　情绪片刻既逝。 　　她轻轻摇了摇头。 　　叫苏宛凝和吴妈闹得开心，她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喜欢孩子的天性，朝着那小丫头，伸了伸手。 　　“小姑娘，过来，让…让我抱抱你。” 　　陆太太声音有些微颤，可能连她自己都不大听得出这情绪。 　　吴妈看了这边一眼，还是将怀中的苏宛凝，放了下来。 　　小丫头一点也不怕生，乌溜溜的眼睛转呀转呀的，见陆太太伸开双手，她蹦蹦跳跳的凑了过去， 　　陆太太许久没抱过小孩子了，这快四十斤的小屁孩，一股脑撞到她怀里，她一时间还有些酿跄，抱不稳当。 　　“宛凝！”边上陆遥瞧着一阵后怕，忍不住出声训斥。 　　陆夫人略略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陆遥，却是双手一用力，将那孩子，搂到了怀中。 　　姿势倒也熟练。 　　苏宛凝乐得咯咯轻笑，小脑袋瓜凑在陆太太的怀中，不停的嗅着。 　　“闻什么呢。”陆太太眯了眯眼，忍不住逗弄。 　　“你身上有一股，和拔拔身上很像的味道，香香的。”小丫头实话实说，语气认真。 　　呃… 　　陆太太怔了怔。 　　小丫头自是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反正她熊，也不怕生，她翘着小屁股，坐在陆太太的怀里，扭了扭身子，又问： 　　“对了，我该叫你什么呀？” 　　她指的是称呼。 　　陆太太居然还很认真的想了想。 　　“…我是你拔拔的妈妈，你应该叫我奶奶。” 　　这… 　　陆遥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 　　本以为苏宛凝会顺水推舟，应下这关系。 　　可偏生不曾想，这丫头却歪了歪脑袋，很是认真的说着：“不，我已经有一个奶奶了！” 　　呃… 　　陆太太下意识的僵了僵。 　　吴妈走了过来，刚想说些什么。 　　结果小丫头，却笑嘻嘻的又道： 　　“我已经有了奶奶，也已经有了爷爷了。不过还没有外婆，也没有外公。”她笑着，又晃了晃陆夫人的胳膊：“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你当我外婆好不好？” 　　这… 　　看着这小丫头瞪着大眼睛，揪着自己胳膊，晃呀晃呀的样子。 　　陆太太心一下子就化了。 　　外婆…外婆不也挺好。 　　她刚想说话呢。 　　一边的话事人，却已经放下了报纸。 　　温娴爸爸瞪了瞪眼，看了看自家夫人，又看了看苏宛凝。 　　静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吃饭吧…” 288，撒娇的女孩子最好命！ 　　… 　　于是，吃饭。 　　餐桌上静悄悄的。 　　陆家这边的餐桌，平时看起来，还挺大挺空旷的。 　　偏生这两天，随着坐下来的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再宽的餐桌，也慢慢的变得有些拥挤，狭窄。 　　陆先生坐在主位上，抱着张报纸，无奈的叹了口气。 　　总觉得，这场面，慢慢的有些失去控制了。 　　他说不出话来。 　　边上，陆太太挨着的他坐，表情也有些复杂，几度欲言又止。 　　几个孩子坐在一旁的侧座上，也都没说话。 　　气氛不尴不尬。 　　不多时，饭菜端上，寻常普通的三菜一汤，口味清淡。 　　陆家这边先前的家教还挺好的，吃饭的时候，大多都不大讲话，讲究一个食不言。 　　可今天不一样…毕竟，多了苏宛凝这么一个熊孩子。 　　伺候孩子吃饭着实是件相当辛苦的事情。 　　吴妈挺照顾她的，专门给她拿了个小碗，打了碗米饭，摆到她面前。 　　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可以自己吃饭了吧。 　　结果不曾想。 　　这家伙接过饭碗，奶声奶气道了声：“谢谢舅婆。” 　　然后便端起碗，敦敦敦的跑到了老陆身边，把碗，筷子，一股脑儿的全塞到老陆手中，然后倚着她坐下，张开嘴：“拔拔，喂我。” 　　在座一众人：“……” 　　着实是熊得可以。 　　陆遥也有些尴尬，挺无奈的。 　　这种行为，平时在家里也就算勒，可是现在。 　　她轻轻咳了咳，又一本正色：“宛凝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吃饭了，宛凝不是答应过拔拔了么，说话不算话呀。” 　　她说着说着，本来是想训斥的，可说到后边，语气不自觉的又软下去。 　　坐在她怀中的苏宛凝摇了摇头，嬉笑道。 　　“宛凝可以自己吃，但宛凝今天想让拔拔喂。” 　　就…挺会撒娇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啊。 　　老苏在边上，看得格外不爽。 　　因为她很清楚，老陆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果不其然。 　　见到她这般样子，老陆脾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真拿你没办法啊…”她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然后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便把这孩子，抱到了膝间。 　　这小妖精！ 　　这么一闹，原本就异常尴尬的气氛，顿时又变得更微妙了。 　　温娴爸爸也不看报纸了，就在边上，眨着眼，朝着边看。 　　陆遥喂食的动作还挺娴熟的，毕竟带过两孩子。 　　她先替宛凝系好了围巾，又用小碗盛了一些米饭过来，淋了些汤汁，又夹了一口肉菜，搅拌好，这才用勺子盛起。 　　怀中，苏宛凝的嘴已经张得老大，一口便把勺子里边的东西含入嘴中。 　　这… 　　等喂完食，放下碗，抬起头，发现一桌子的人都在盯着她瞧。 　　她脸皮薄，自然就有些招架不住。 　　“你们干什么，吃饭呀…” 　　她小声嘟囔。 　　陆嫣红在一边，瞧着着实无言，等她喂完了饭，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声：“贤妻良母啊这是。” 　　有一说一，这般喂饭的样子，就外人看上去，的确…是还挺贤惠的。 　　这话说得。 　　老苏骄傲的挺了挺胸。 　　毕竟这是她家的贤妻良母嘛。 　　陆太太和陆先生看着也挺无语。 　　一时间，两人竟有种女儿已经出嫁，嫁为人妻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那么一丝荒诞，又很真实。 　　可看她喂饭的样子，很认真，很仔细…又很幸福。 　　陆先生和陆太太一时间，又颇感欣慰。 　　挺微妙。 　　陆太太轻叹声。 　　温娴爸爸端着个饭碗，等到陆遥喂完了饭，他才低下头，慢吞吞的吃了两口。 　　吃着吃着，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菱素，跟着又问：“你…是叫菱素，对吧，什么时候到的上泸？” 　　大女儿装死了半天，这会儿见终于有人注意到她，一时间，竟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点了点头，小声应道：“下午时候到的。” 　　“这样，酒店房间定了么。”温娴爸爸嗯了一声，又问。 　　“没有，刚下飞机，就找过来了。”菱素实话实说。 　　“喔，那这样。”温娴爸爸想了想，又说：“晚上也别到外边去住了，家里还有空房，一会儿我让波叔收拾收拾，就在这边住下吧。” 　　这话一出。 　　一屋子的人却都愣住。 　　陆遥这边，还在头疼怎么安置这两孩子呢，听到老爷子这么一说，她一时间还有些反映不过来。 　　温娴爸爸看了看菱素，跟着又偏头看了看自家女儿，见她这般样子，老爷子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气。 　　“怎么，不愿啊？” 　　“不是。”陆遥干净摇头。 　　就是有些意外而已。 　　“那就这么定了，来都来了，还出去住什么酒店，浪费这冤枉钱。”温娴爸爸挥了挥手，跟着又吩咐道。 　　他说得随意。 　　可边上的一众人，却听着怎么都觉得别扭。 　　尤其是陆沧文。 　　这么多年，他们陆家，这般的家底。 　　什么时候居然会去在意这一两晚酒店的房费，会觉得这一两晚的房费，是冤枉钱？ 　　就挺膈应。 　　陆沧文闷着头在边上吃饭，心底却是在胡思乱想着。 　　自打妹妹回来之后，自家父亲…这位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身居高位，执掌陆家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多年，这么一个睿智的，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原本陆沧文也以为，这样一个父亲，这一辈子，都不会意气用事才是。 　　可就是自从妹妹回来之后。 　　父亲的身上，竟是多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菜米油盐酱醋茶的人烟味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 　　一边喂饭的陆遥，有挺感慨的。 　　她自然清楚，老头子这般的善意，自然不会是因为他喜欢菱素，喜欢宛凝。 　　…毕竟宛凝这么吵，哪个男人会喜欢？ 　　温娴父亲，愿意让这两孩子留宿，更多的，还是因为她。 　　他在退让。 　　一时间，陆遥百感焦急，抱着宛凝这丫头，小口小口的喂着米饭。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抬起头，她看了看主位上的温娴父亲，迟疑了半晌，还是小声说道： 　　“谢谢…谢谢爸。” 　　这句爸喊得，声音极小，细若蚊鸣。 　　然而就是这声小得几乎听不清的一句“爸”。 　　陆先生的唇边，竟是不自觉的泛起几分笑意来。 　　“好啦好啦，吃饭吃饭。” 　　温娴爸爸挥了挥手，跟着这才又吩咐道。 289，大人的选择题。 　　二楼的房间很多，随便收拾一间就可以住人。 　　等吃好了饭，吴妈又到杂物房里边翻出一些被褥，上楼整理房间。 　　一大家子人又在一楼的客厅处呆了会儿，气氛终究还是有些不尴不尬的，没什么话题，也没什么好聊的。 　　呆坐了一会儿，陆殷红和陆沧文两人找了些借口，随后各自散去。 　　陆遥硬着头皮陪两口子看了会儿电视，最后实在也有些借口，带着她们一大家子，便浩浩荡荡的，上了二楼。 　　这事闹的…真的是。 　　别看她一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样子。 　　然人实际上，她心底可是紧张得很，慌得一匹。 　　本来，她和这边陆家相处的时候，本就是各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现在好了，她小心谨慎了这么常见，这两孩子又突然的杀了过来了。她又开始担心菱素和宛凝这俩个孩子，会不会让这边的陆家生出什么厌烦或者抵触的心理。 　　幸好现在看起来，这场面好像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 　　上了二楼。 　　老苏带着宛凝到一边收拾房间去了。 　　陆遥带着菱素，先回了这边的小姐闺房。 　　等到房门反锁，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空间时，紧张了一整天的情绪，这才终是放松了一些。 　　老陆偏了偏头，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语带埋怨： 　　“你们也真的是，来也不跟我说一下。” 　　菱素笑了笑，没搭理她，房间里也没有坐的地方，她便径直，坐到了床边。 　　这房间她在视频里见过很多次了，倒也不算陌生。 　　静了静，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陆遥，酸溜溜道：“爸…我怎么觉得，他们这一家，对你还挺不错的。” 　　陆遥一时间也沉默了。 　　是的。 　　这边这个老陆家，对她而言，确实很不错。 　　除了有的时候会稍稍限制一下她的人身自由，比如想要出门，想要逛街，必须有人跟着。除此之外，这一家倒也没亏待她什么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想要什么第二天立马就有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要求，也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有求必应。 　　比如房间里边的这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正是因为她说无聊，第二天，便有人把电脑送了过来。 　　…这就挺郁闷了。 　　讲道理，人心都是肉长的嘛，人家一家对你这么好，你又怎么舍得狠心去伤害他们。 　　所以，就挺纠结。 　　说到这个，老陆也有些无奈，挺没辙。她叹了口气，嗯了一声：“是挺好的。” 　　菱素眨了眨眼，又道：“爸爸…她们到现在还没发现你是个西贝货？” 　　老陆苦笑着摇头，不说话。 　　菱素吐了吐舌头，也意识到自己好似问了一个挺蠢的问题。 　　这问题最无解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如果对方真能发现，她是个西贝货，还挺好，一切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最无奈的地方是… 　　她就不是西贝货，她就那“陆温娴”本人啊。 　　一时无言。 　　菱素坐在床边，偏着头，静悄悄的打量着边上的老陆。 　　这几天没见，老陆好似愈发愈加的漂亮了。 　　蓬松的长发披落下来，垂在肩头，波浪般的发下露出她尖尖的下巴，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还有那淡淡的，粉色樱唇。 　　菱素越长越成熟，已经隐约有些大人的样子了，毕竟也已经十七了。然而老陆呢，却好似越长越年轻，这两天回了这边的陆家，更是越发愈加的粉嫩。 　　现在她同菱素出去，一时间，外人还真很难分辨出到底谁才是姐姐，谁才是妹妹了。 　　…呸呸。 　　她们不是父女嘛。 　　见菱素一直盯着自己瞧，老陆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干嘛呢。” 　　“爸你是不是化妆了。”菱素偏头，问道。 　　“呃…应该没有吧，就擦了一些防晒霜。”老父亲嘟囔，小声且扭捏，总觉得在自家闺女面前露出太多女性化的一面，有些丢人。 　　“头发呢，烫过？”菱素眨了眨眼，又问。 　　老陆摇了摇头，好一会儿这才说：“没有，就是，你知道吧，有专门的那种发型师，定点会来家里这边，帮我梳头。” 　　老陆一边说着，一边好似又有些不太自信，偏了偏头，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跟着自嘲一笑：“是不是挺难看的。” 　　菱素摇了摇头，好一会儿这才说。 　　“不啊，好看喔。” 　　老陆发量本来就多，以前在家那会儿不经常打理，以至于很多时候头发看上去，总是有些凌乱。 　　而回到这边陆家之后，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蓬松，不过看得出来，是有精心打理过的，虽蓬松，但并不凌乱。似波浪一般微卷，看上去就特别的少女，特别的…小公主。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菱素心下嘀咕，情绪有些微妙。 　　看得出来。 　　老陆在这边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护她宠她的大哥，家里的条件还这么好，这么阔绰。 　　反观另外一边。 　　呃… 　　不说调皮捣蛋的苏宛凝，单单就自己吧。自己看似听话，可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不怎么给老陆省心。因为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两父女吵架了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一边的生活是被当成公主一样，捧在手心。 　　一边是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独自一人带着两孩子，整天操心着些柴米油盐，孩子上学的学费，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问题…还吃力不讨好，总被孩子嫌弃。 　　真的是…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老陆的话，肯定是这边这个土豪陆家的生活，更美满一些，不是么？ 　　以前总觉得老陆年轻，不会，也当不好一个父亲。 　　现在看来。 　　老陆的确是年轻得过分了。 　　这会儿见她俏生生的站在那儿，比女儿还年轻，比女儿还…漂亮。 　　年轻到甚至让人一时间都忘了。 　　她在身为一个父亲的同时，也是一个孩子，也是个寻寻常常的普通人，会累，会难过，会有自己的悲喜，会有自己的爱憎。 　　呃… 　　想想，还挺亏欠人老陆的。 　　所以这情绪，不自觉的，便有些低落。 　　见她这般样子，老陆不禁笑了笑，她走到床边，轻轻揉了揉自家女儿的脑袋，好一会儿，这才笑道：“怎么了。” 　　菱素摇头，不愿意说。 　　然而老陆多少，却猜到了一些。 　　她并着腿，整了整裙摆，又挨着菱素，坐到她的身边。 　　“傻孩子。” 　　陆遥抿了抿嘴，偏了偏头，露出了一个格外温柔的笑容来： 　　“你们还小，别老帮大人做选择题。” 　　见老陆仍旧是她熟悉的模样。 　　一路过来吊着的心情，也总算慢慢放缓了一些。 　　“那，爸你怎么选择。” 　　是当个大小姐，还是回到那边的陆家去，去做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父亲？ 　　大人的选择题，当然是，全都要咯。 290，两个陆家合体的第一步（1）。 　　入夜，陆家，宅邸。 　　二楼，书房。 　　天顶吊灯是大气的水晶灯坠，一侧的墙体上边挂着的是套崭新的液晶电视，两人来高的立体音响立在一旁，墙面上挂着一些字画，下方还有几个大花瓶，添了几分雅静。 　　纯木茶几立在了房间的最中间，上边摆着一套紫砂茶具，座钟似的茶壶上边印着水墨画的山水图，看着古香古色，极富韵味。 　　屋内，茶几旁。 　　已经换了一身棉质睡衣的温娴爸爸，正坐在那儿，温温吞吞的，砌着茶。 　　静坐片刻，一壶茶还没喝完，就听到书客的大门咯嗒一声响。 　　他抬起头，却见陆夫人也同样是换了一身睡衣，踩着棉拖，一脸幽怨的，推门走入。 　　温娴爸爸放下茶杯，看了一眼，便问：“那两孩子安顿好了？” 　　陆夫人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了温娴爸爸的身边，看着那砌好的两杯茶，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什么的，抓过一杯，咕咚咕咚的，就大口咽下。 　　瞧得温娴父亲好声无奈，埋怨出声：“你这…焚琴煮鹤啊。” 　　附庸风雅，茶道的艺术，这陆夫人看着就是半点都不知。 　　“你管我。”陆夫人白了个眼，跟着又娇嗔道。 　　两夫妻结婚这么多年了，吵吵闹闹自然是有些。但大体来说，彼此之间的关系倒也还算融洽，相敬如宾，也算少有的恩爱了。 　　陆夫人咕咚咕咚的灌下一杯茶，似不解渴，又端起另外一杯，又一口干下。 　　温娴父亲好脾气的瞧着，见她喝完，又给她满上。 　　“我瞧你还挺喜欢那两孩子的。”陆夫人眨着眼，见自家丈夫一直不吭声，便主动起了话题，开始作。 　　温娴父亲，往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莫名上门的亲戚，他喜欢清静，不喜欢吵闹。 　　但偏生还是留下了这两孩子。 　　这其中做了多大的让步，孩子不清楚，身为枕边人的陆先生，又怎会不知？ 　　“你不也挺喜欢那两孩子的么？”相处的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熟知自家夫人脾性的陆先生，倒也不上套。 　　“那不一样。”陆夫人啐了一声，埋怨。 　　“怎么不一样了。”陆先生反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陆夫人一时间卡壳，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囔：“那小女孩就挺可爱的嘛。” 　　“嗯…是挺可爱的。”陆先生呵呵笑着。 　　“看到她我总想起小时候的温娴。”陆夫人抽了抽鼻子，又开始哽咽了。 　　“你啊…”陆先生轻叹，声音不自觉的也变得有些低落。 　　温娴小的时候，和那个名叫苏宛凝的丫头，像么？ 　　其实一点都不像。 　　温娴小时候很乖巧，很听话，也很独立。 　　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自己一个人吃饭，自己一个穿衣，自己一个人睡觉。 　　寻常家庭聚会时，她也表现得十分懂事，从不像寻常孩子那般，喜欢吵吵闹闹，喜欢咋咋呼呼，喜欢砸隔壁邻居表哥家的手办。 　　那个时候的温娴，似乎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懂事，她矜持，她乖巧，她落落大方，她优雅且高贵… 　　端庄矜持的样子，像极了从江南古风画卷里边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那时候见过温娴的亲朋，好友，无不对他夸上一句，说他教女有方。 　　这种虚荣的优越感，曾让他无比的满足。 　　可是真的是他教得好么… 　　他扼杀了孩子的天性，把孩子养育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可偏偏却又忽略了，孩子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之后，温娴病了。 　　再之后，温娴离家走出了。 　　直到女儿离开，他才意识到，他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实在是太过苛刻了。 　　他喜欢那两孩子么？ 　　倒又未必，虽然那小姑娘确实长得挺可爱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可他又不是萝莉控！ 　　今天晚上之所以会留下这两孩子。 　　更多的，还是因为温娴。 　　以自家女儿那倔强性子，要是今晚真把这两孩子赶出去，温娴怕是，又要离家出走了吧… 　　真的是… 　　就不能换一招么？ 　　静了静，忽而又听到一旁的夫人，小声说道： 　　“听说那孩子是他们一家收养的？” 　　“嗯。”陆先生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先前在调查陆遥一家资料时，就已经都知道了。 　　小女儿是个弃婴，是捡回来的，一家人对她视若己出。 　　大女儿乖巧懂事，是当地重点高中的女学霸。 　　“其实…他们一家也挺好。”陆夫人轻叹。 　　“是挺好的。”温娴爸爸附和，同样也赞同。 　　调查得也多，对那边那个陆家的了解也越深。 　　那是一个普通，寻常，却又无比善良的一家。 　　真要对他们一家使些什么手段。 　　陆先生又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以现在，自家女儿和他们一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要是真要使什么强硬的动作… 　　他怕是真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陆太太见他不说话，多少也猜到一些他在想些什么。 　　想想也挺无奈。 　　“现在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陆夫人轻叹。 　　“嗯。”陆先生点了点头。 　　陆夫人偏了偏脑袋，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的却是一笑：“哎，你说，要是他们家的那个儿子还在，没死的话。而小娴真是和他私定终身了，那咱们两家结成亲家，倒也还挺不错的。” 　　这样的话，两家自然也就变成一家。 　　倒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温娴爸爸也被她这奇怪的想法逗笑了，笑了会儿，他才敛起了笑意，埋怨道： 　　“想什么呢，乱弹琴。” 　　“你还想怎么样嘛。”陆夫人眨了眨眼，破天荒的露出一丝丝和她这年纪不太相符的娇憨来：“本来就是老天爷垂涎，能让咱女儿过了那个坎。她今年二十四了，我呢，也不想这么多了。以后的人生，就让她过她喜欢的生活，嫁也嫁给她喜欢的孩子就好。多的我也不想管了，女儿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家丈夫。 　　陆先生也挺无奈的。 　　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的听到房门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由远及近，片刻之后，就停在了房间外边。 　　“谁啊。”陆夫人喊了一声。 　　就听到自家闺女，用一种很细，很轻的声音，在边上小说说道： 　　“…爸…妈，你们睡了么。” 291，两个陆家合体的第一步（2）。 　　这丫头回家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 　　但不知怎么的。 　　见到他们俩的时候，尤其是单独，边上没人时。 　　温娴这丫头，总有些紧张，拘束，怯生生的样子。 　　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 　　结果相处起来，却莫名的有些小心谨慎。 　　温娴父亲轻轻的叹着气，这感觉，真的很不好。 　　“怎么了？”陆太太柔声问道，似是害怕会吓到她那般。 　　陆遥抿了抿嘴，迟疑了片刻，这才小声道： 　　“就是，就是，那两孩子，家里这边只有一个浴室，洗澡起来不太方便。我刚刚看到旁边好像有个人温泉酒店，就打算带他们过去洗个澡什么的。” 　　陆夫人眨了眨眼，这才喔的一声，恍然。 　　陆家宅邸所处的地方，附近与高尔夫球家，有健身俱乐部，也有休闲养生的温泉酒家… 　　当然，说是温泉，但大多都是锅炉水什么的。和十一区那种纯天然的不同。 　　这大概就是国内特色的，社会主义温泉吧。 　　这，小事啊，不是离家走出就好。 　　陆夫人点了点头，便有些纳闷：“你们去便是了，跟波叔知会一声不就好了？” 　　潜台词是。 　　也不用特意过来跟她们俩夫妻说的。 　　讲道理嘛。 　　说是把这丫头关起来了。 　　实际上平时还没真太限制这丫头的自由。 　　她想出去逛逛街，散散步什么的，两夫妻也没拦她。 　　所以她有些奇怪。 　　“不，不是。”陆遥这边，红着脸，似有些羞涩，有些为难。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喊了一声：“妈…我意思是，您要不要一起去？” 　　这话一出。 　　老太太顿时就愣住了。 　　陆遥这边也有些不太自然，有些微羞，但她仍旧还是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就是，我们一大家子人，一起去泡个澡，就是人有些多，那个…小苏也去，那两孩子也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奕奕的打量着陆太太以及陆先生的神情。 　　陆先生没说话，不过看表情也是有些惊讶的。 　　陆太太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眼睛瞪得圆呼呼的。 　　见两人这般反应，老陆微不可觉的轻叹了一声，心底不禁在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冲动，太唐突了一些。 　　“…当然，如果，如果妈妈你，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去。”陆遥眨了眨眼，又小声说了一句。 　　陆太太这才如梦方醒，她拽了拽身旁的陆先生，瞪大眼睛。 　　“…刚刚，刚刚，女儿是在喊我一起去泡澡吗？” 　　见她这般激动，陆先生也很是有些无奈，他看了看陆遥，又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肯定道：“…是。” 　　陆太太一下子便蹦了起来，大声叫道，一边叫，一边喊： 　　“去去去，肯定要去的，怎么会不去，吴妈呢，吴妈呢！！快去把我泳衣找来，快点快点！” 　　陆遥一时间，也被这陆太太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愣愣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只得求助的看向边上的陆先生。 　　边上老神在在坐着品茶的陆先生，端着个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见女儿的目光望了过来，他略一迟疑，竟是小声说道：“我们男的可不可以也去…” 　　话里话外，竟有些向往。 　　陆遥：“……” 　　这陆家话事人竟然用了“我们可不可以也去？”这样的，询问的句式？ 　　而不是命令，不是吩咐，是在征求对方意见的询问句式！ 　　这… 　　这是在问她的意见么？ 　　这…未免也太卑微了吧！！ 　　陆遥眨了眨眼，整个人都有些懵，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小声道： 　　“也…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国内的温泉基本没有所谓的男女混浴，而且大家都是穿着泳衣去泡的那种。 　　男女一同，好似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结果这会儿，陆太太却是已经翻到了她的泳衣，从屋子外边回来的时候，恰好对到了两人的对话。 　　“我们女的去泡澡，你一男的凑什么热闹啊。”陆太太双手叉腰，倒是理直气壮。 　　陆先生赧然的笑了笑，挥了挥手。 　　“我就说着玩呢，你们去你们去，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陆太太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嫌自家丈夫坏了兴致。 　　她一边埋怨，一边又一把抓住了陆遥的手，“小遥，你以前的泳衣还在柜子里呢，妈帮你收起来啦！就是不知道这么久了，你还能不能穿的下。” 　　陆太太一边说，一边又盯着陆遥的胸围看。 　　“胸部好像大了许多呢，一会儿试试。” 　　那满脸欢欣雀跃的样子，好似恨不得，要在那上边抓一把似的。 　　呃… 　　陆遥有些微羞，又有些受宠若惊。 　　陆太太这般的态度，实在有些超乎她的想像勒。 　　感觉挺微妙。 　　可能这就是为人父母吧。 　　很多时候，家里的孩子明明只是做了一些些微不足道，明明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事情。 　　可身为父母，却又觉得无比的欣慰。 　　“一会儿让波叔送我们过去就好了，对了，小苏，还有那两孩子的泳衣准备了没，没准备的话，我让吴妈去帮忙找。” 　　陆太太叽叽喳喳的喊着，看上去跟个孩子般，格外的欢欣。 　　所以…至于这么开心吗？ 　　陆遥眨了眨眼，看着陆太太这般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无言。 　　最膈应的要数边上的陆先生了。 　　其实他也好想去来着的！！可又不让他去。 　　瞧着自家妻子叽叽喳喳满心雀跃的模样，他瞧着不免也有些闹心。 　　“行啦行啦，真的是。” 　　他埋怨了一句，跟着又看了看陆遥，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太扫兴的话，只是略略有些微酸的，轻声吩咐道：“记得早些回来。” 　　…… 　　国内的温泉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这一类的西贝货。 　　随便圈个园子，烧些锅炉水，在随便妆点几个玫瑰，牛奶浴池之类的东西，便可挂牌营业，开门赚钱。 　　别说上泸了，就连N市这样的内陆省城，也跟紧潮流，装模作样的弄了几个温泉景区出来。 　　其实国内哪里有那么多的温泉，就一大澡堂罢了。 　　温泉酒店离陆家宅邸这边，其实并不算太远，开车的话，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车是波叔在开，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自达商务车。 　　老人家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一个游泳圈，专门给宛凝用的，游泳圈边上还有个鸭子头，摁上去咿咿呀呀的响，还挺可爱。 　　到了地方，去浴室更衣。 　　陆遥在男女更衣室前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昧着良心，进了女浴。 　　好在更衣室里边还算宽敞，她扯过浴巾，寻了个角落，避开这一众莺莺燕燕，独自更衣去。 　　瞧她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陆太太不免也有些奇怪：“她干嘛呢？干嘛要躲到那边去。” 　　其实不外乎是那丁点仅剩的男性自尊，在作祟呢。 　　“…太太您别理她。”苏嫣然看了她一眼，跟着又笑着宽慰道：“可能是因为胸太大，自卑了。” 　　“自卑了？”陆太太眨了眨眼，语气有些古怪。 　　“嗯…应该是吧。”苏嫣然一怔，全然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 　　然后就见到陆太太刷的一下，扯开了她的上衣，穿衣显瘦，这一脱衣服，就… 　　大大大…大胸陆家的大啊。 　　太太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跟着又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自卑的呀，大一些不挺好的嘛，好生养。” 　　苏嫣然：“……” 　　可恶！！气人呢这是！ 　　苏某瞧着有些红脸，不知道是因为羞，还是因为自己的太平了。 　　边上菱素倒也没注意这边正在比大小，也是刷的一下，就把自己上衣解了下来。 　　“…感觉最近内衣又小了。”她一边解着内衣，一边还在小声嘀咕。 　　苏嫣然继续：“……” 　　感情小的，就她一个人而已啊！ 292，泡澡（在酒店写的，状态不佳，酌情订阅。） 　　洗澡在很多时候确实是件相当私密的事情，毕竟是需要坦诚相对的。 　　陆遥和苏嫣然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也好似未曾有过一起洗澡的经历。 　　众人换好泳衣，从更衣室里出来，入目所及之处豁然开朗。 　　虽说烧的是锅炉水，但整个温泉区妆点得还挺别致的。 　　入夜后，古色古香的园林假山，带着几分高雅矜持的感觉，坐落在这幽静的小区内，给人一种空古幽兰的深邃。 　　不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温泉池子，蒸腾起热醺醺的水雾，将整个小林别苑，环绕得仿佛仙气飘渺。 　　苏宛凝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自是显得尤为的兴奋，抱着个鸭子头的游泳圈，东摸摸西看看的，活蹦乱跳，各种咿咿呀呀的瞎喊。 　　便是这孩子的天性。 　　老苏嫌丢人，训了几句，又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陆太太，总觉得宛凝这般样子，在这便宜“岳母”面前，有些丢了脸面。 　　孩子不懂事，丢的很多时候是大人的脸，是大人管教不严。 　　陆太太倒是没在意，乐呵呵的笑着，一边笑，还在一边感慨：“我们家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陆家家规严苛，食不言寝不语。 　　几个孩子从小到大，在陆先生和陆太太面前，一向是大气都不敢出，规规矩矩的，听话乖巧，从不敢忤逆。 　　懂事倒是挺懂事的，家庭倒也还算和睦。就是有的时候实在太过清冷，循规蹈矩，不敢逾越。总觉少了一些人烟味。 　　所以这陆太太，越瞧这苏婉凝越喜欢。 　　“没关系的，她喜欢喊就让她喊好了，没事。” 　　还挺纵容。 　　老苏却是还有些担心，左瞧又瞧，又小声道：“会不会影响到其他客人？” 　　虽说她们这一路过来，倒也没见的什么人就是了。 　　陆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边水枪，这会儿正在教苏婉凝怎么装水玩，听到老苏这么一说，她乐呵呵笑了笑：“没关系，爸爸和酒店的人打过招呼了，今天晚上除了我们，没别人了。” 　　老苏：“……” 　　打过招呼是什么鬼？包场了的意思？ 　　不愧是土豪陆家，惹不起惹不起。 　　“你别管他。”说到这个，陆太太就有些来气：“他就是发神经，有病。就是不想让别人看的他女儿穿泳装的样子。” 　　…所以就是因为不想让外人看到，然后就把怎么大的一个温泉汤池给包了下来？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太可怕了。 　　贫穷如苏，这会儿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聊到陆遥，陆太太下意识的看向更室的方向，又不禁道：“小娴干什么呢，怎么换个衣服这么长时间？还在磨蹭呢。” 　　苏嫣然挠了挠头，眨了眨眼，却又不该怎么解释的好。 　　这就是陆太太所不能理解的世界了。 　　话又说回来，老陆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至今，也已经快大半年的时间了。 　　然而陆遥在某些时候，仍固执，偏执的认为，自个儿，还是个“男人”。 　　在那为数不多的，仅剩一丢丢的男性自尊心的作祟下，她很抗拒女装……尤其是泳装这种，带有一丢丢暧昧，带有一丢丢旖旎，女性限定版的衣物。 　　穿起来就会特别的羞耻！ 　　都是那些个LSP害的！害得泳装都不纯洁了！ 　　老苏想着。 　　闲话间，忽听到更衣室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偏头看去。 　　只见老陆裹着一件浴袍，缓缓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她似乎刚刚淋浴完，头发上边还湿了些水。很多时候，水就是女孩子最好的化妆品，略带水汽的小娴公主，海藻蓬松的长发，长长的睫毛湿了些水，不停的律动着，恍若出水芙蓉，显得尤为清美。 　　老苏眨了眨眼，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干哑。 　　讲道理嘛，她跟老陆睡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老最亲近的人了吧？对于老陆的盛世美颜，她自诩也算是有些抵抗力才是。 　　可就算如此。 　　这一瞬间，她也仍旧被老陆，给迷住了。 　　目光根本转不开。 　　许是这家伙的目光太过吃人，老陆面颊微红，有些娇羞。 　　“…干嘛呢。” 　　结果越是娇羞，越是给那本就是无比清美的容颜，增添一丝娇艳。 　　可真好看！ 　　陆太太在边上看着，也同样是一副“我家闺女果然是世界上最漂酿的小公主”的模样，表情相当欣慰，相当满意。 　　唯独只有菱素，表情多少有些微妙。 　　有的时候，自家父亲长得太过漂亮，着实是一件相当苦恼的事情。 　　她既有些骄傲，又有些微酸。 　　女孩子会下意识的去羡慕，甚至说是嫉妒比自己好看的女孩，这是人之常情。 　　就老爹这般的美颜，大女儿想要青出于蓝的话，难度简直不要太高。 　　话说这泳衣其实也不算太暴露的，就仅仅只是露了背，质地有些单薄，包裹则柔软娇嫩的身躯。 　　原先老陆其实有并不想穿这样…这样女性化的泳衣，就挺羞人的，但无奈的，一柜子里的泳衣当中，也就现在这件，才比较符合她现在的尺寸。 　　简单来说，还是胸太大了。 　　真的是… 　　老陆面颊微烫，只觉得羞得不行。 　　泳衣这种东西，和寻常的女装还有些不太一样，它和贴身，很紧，紧绷柔软的质地，紧紧包裹着的身躯。 　　她低着头，从她的第一人称视角看去，依稀还能看到自个儿莹白如玉的腿，傲人饱满的胸脯。还有那双踩着粉花露着脚趾的拖鞋。 　　一切的一切，就很少女… 　　那种淡淡的耻感，让老陆羞得几乎快要抬不起头里。 　　好在这个时候，还是陆太太比较会心疼女儿，她笑着挥了挥手，跟着又说：“好啦，好啦。别在这儿站着了，也不怕着凉，真的是。” 　　… 　　话说不管是所谓的牛奶浴亦或者是玫瑰花浴，再或者是什么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红酒浴，药浴等等。然归根结底，这些汤池的功能疗效，说破天，充其量不外乎也就两点。 　　一是养颜美容，二是滋补润肤。 　　这样就已足够。 　　绝大多数女性，不管是上到五六十岁的中年熟女，亦或者是小到十七八岁的妙龄姑娘，对于所谓的养颜美容，那都是趋之若鹜的。 　　为了所谓的美白功效，多少姑娘那是什么东西都敢往连上抹，什么淤泥，海藻，乱七八糟的，这些都不算什么。陆遥记得她曾看过一个韩国节目，里边有一个美白偏方，是用某种虫子的虫卵当面膜，往脸上敷的。 　　那节目看地她着实有些阴影，以至于她在接下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对所谓的美白面膜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心来理厌恶。 　　泡澡养不养身，美不美白，她不知，她只知道，这澡一但泡得久了，人就很容易晕。 　　这才刚刚下了两个池子，人就不免有些晕沉。 　　瞧着几个人泡得开心，她也不便扫兴，独自一人才池子里边爬了起来，裹着浴衣，坐在了一边。 　　这温泉园子还挺大，有些空旷，古色古香。大片大片的园林半遮半掩，如同一处幽闭的谷地，溪水潺潺，流淌在假山石间，月色给这一切涂了层薄薄柔光，不轻不淡，夜色静谧。 　　陆太太瞧着是真挺喜欢宛凝这丫头的，陪着她各种任性，这个池子边浸一浸，那个池子里边泡一泡，一大一小两孩子，倒是玩得不亦乐乎，欢笑声此起彼伏。 　　竟是难得的和谐，且温馨。 　　真的是…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竟是颇觉有些满足。 　　走神间，忽听到前方不远，苏嫣然小声喊了喊：“老公~老公。” 　　声音很轻，有些撩人。 　　老陆时间有些愣住，抬头看去。 　　只见此时的老苏，正坐在硕大的池子边，正舒舒服服的靠在边缘，脑袋向后仰着，偏着，正促狭的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这家伙最近男友力太过爆表的缘故，陆遥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她喊她，“老公”了。 　　情绪微恙，心被撩得痒痒的。 　　她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很快便走到了池子边。 　　“帮我擦擦背。”老苏笑着，偏了偏脑袋，露出了好看且光洁的背脊。 　　陆遥迟疑了片刻，还是半蹲下身姿，沿着池边，坐下。 　　抬手捏上她肩膀时，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她胸前，漂亮锁骨线上。 　　可能是因为她没胸的缘故，老苏的锁骨漂亮得紧，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又遮了几分。然偏偏正是这样若隐若现，半遮半掩，才最是诱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对了，叫秀色可餐。 　　老陆的幻肢，隐隐约约，有了些反应。 　　嗯了呀嗯了呀！ 　　没办法，食色，人之本性也。 　　她俩本就是夫妻，互相馋身子什么的，那也是闺房情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老苏背对着陆遥，倒是没察觉到她的情绪。 　　她偏了偏头，看了边上在和宛凝玩耍的陆太太，跟着又放低声音，缓缓在所：“这两天，我已经把陆家别墅周边的环境，基本都勘察过一遍了。” 　　呃… 　　陆遥眨了眨眼，一时微怔，扶着她脊背的手，也下意识的僵了僵。 　　老苏却丝毫不觉。 　　她仍略带警惕的，盯着不远处的陆太太，一边小声嘀咕。 　　“你要想离开，我随时可以带出去。” 　　嗯嗯，不愧是你啊，苏女侠，地表最强。 　　老陆不禁莞尔，轻笑：“带我出去，想要带我去哪啊？” 　　“离家出走啊。”老苏偏过头，不禁有些奇怪。 　　结果刚一回头，身后的陆遥，却是已经噗的一声，跳入了池子，沉入了水中。 　　丝丝水花溅起，老苏显然被吓了一跳，轻嗔一声。 　　“干嘛呢。” 　　她倒不太担心老陆会呛着，老家临水，老家出来的孩子，各个水性极佳。 　　就是有些被吓了一跳罢了。 　　老陆从池水里边钻出，一头乌黑长发早已经沾湿了温泉水，原先束绑着的长发，这个时候也早已解开，黑发伴随着转身扇动清香扑鼻而入，沾满水珠的侧脸，在发丝当中绽放着惊心动魄美丽。 　　“还离什么家，出什么走啊。”她偏了偏脑袋，笑意盈盈：“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啧…真的是。 　　苏嫣然愣了愣，旋即也笑了。 　　她反身，将老陆抱在，双手环住她的腰。 　　身体在温水的热水中，莫名的显得很轻，苏嫣然的手从老陆的侧腰轻轻划过，近而又抚摸至她柔软而又略韧性的小腹，泳衣很单薄，质地很柔软。肌肤紧紧贴着肌肤，彼此之间的体温，伴随着氤氲的雾气。 　　“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洗过澡了。”她轻轻抱着她，鼻尖在老陆发丝侧，贪婪的吸着，又道：“十几年了吧。” 　　像只小狗狗。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洗过澡？”陆遥轻轻哼了哼：“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 　　“当然有。”老苏一本正经，认真道：“八岁那年，我和你，还有南街的那群小伙伴，在南桥桥头，洗的不是澡？” 　　这概念偷换的。 　　那分明是在游泳，好发？ 　　老陆噗嗤一笑。笑得那叫一个千娇百媚，花枝乱颤。 　　“好好…你说是就是。” 　　真的是… 　　老苏一时间，看得不免有些痴。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自打老陆回到这边这个陆家之后，她总觉得，老陆好似变得，一天比一天，更漂亮了。 　　大概是…大小姐身份的加持？ 　　总之就是，愈发愈加的漂亮，愈发愈加的清美，还多了些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优雅，且矜持。 　　这种感觉，让苏嫣然莫名的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有种虚荣的优越感，然而同时，又略带些些不安。 　　这种情绪其实很好解释。 　　当对象太够优秀时，总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担心对方会看不上自己，又或者说是，但心自己，有些配不上她。 　　不外如是。 　　空旷偌大的温泉庄园，此时远处，陆太太和苏宛凝的声音远远传来，都有点不太真实了。 　　升腾的体温，氤氲的雾气。 　　陆遥依偎在苏女侠的怀抱里，小心翼翼的望了望远处的陆太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 　　“晚上，让菱素和宛凝一屋吧。” 　　言外之意是…俩孩子一屋，她们俩，一屋… 　　俩老夫妻一屋，避开孩子，能干些什么？ 　　当然是交公粮勒！ 　　真的是… 　　老苏一时间，不禁也有些恍惚。 　　这醉人的温柔乡呀… 　　这样搞下去，不说陆遥了，就连苏女侠，都不免有些性别错乱。 　　牡丹花下死的，通常都是些男人。 　　可现在… 　　意乱情迷…自当奉陪！ 293，孩子话。 　　缘分有的时候其实是种挺微妙的事情。 　　看对眼了，有些事情，就都不算事了。 　　比如这一大一小，一见如故。 　　温泉园林，一侧的牛奶汤池。 　　陆太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块香皂，正在池子边，替这小丫头擦着身子…全然没意识到这样的行径，在一个公共的温泉汤池里边，是有多么的罪大恶极。 　　小丫头被她捏得可能是有些痒，咯咯的笑得不停。 　　陆太太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怪外婆，怪外婆，外婆好久没帮人洗过身子。”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养尊处优，家里边一些闲杂琐碎的事情，也基本都在吴妈在做。 　　她也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伺候过人了？ 　　想想，不免也有些唏嘘。 　　人类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种奇妙的生物，接触的时间长了，尤其是有了肌肤之亲后，总会潜意识的认为，对方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记得小的时候，小娴就总和吴妈特别亲，就是因为小娴还小那会儿，很多时候，都是吴妈一手带大的。 　　话说这澡洗了，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吧？ 　　陆太太一边那小丫头光洁白嫩的小后背，一边自顾自的在想着。 　　外婆这称呼不知不觉间就这样定下。 　　小丫头脆生生的喊。 　　陆夫人也真就敢应下。 　　“痒，嘻嘻。”小丫头扭捏着身子，奶声奶气的吐着槽：“外婆你真笨。” 　　“啊，是吗？”陆太太也不生气，笑着逗她。 　　“还是拔拔会替人洗澡。”她又开始CUE陆遥。 　　“你拔拔是怎么替你洗澡的？”陆太太笑着问。 　　刚开始的时候听这丫头把自家闺女喊做是拔拔，陆太太还有些不太习惯的说，但越听到后边，又越觉得这声“拔拔”有些萌。 　　陆太太问，小丫头竟然还真一板一眼的给她纠正：“外婆你的手太轻了，力度不够。” 　　陆太太：“……” 　　真当她是搓澡师傅了啊！ 　　她略有些气恼，下手的力度不自觉的大了几分，结果不曾想，这丫头笑得更开心了，咯咯咯咯的颤个不停。 　　一大一小倒也其乐融融，算得上是天伦之乐了。 　　这么一番折腾。 　　原本挺干净的温泉浴池，顿时变都是泡沫。 　　陆太太也不嫌弃，拎着丫头就钻进了浴池里，要不是手边没洗发露，可能还真想帮这丫头，连头发也一起洗了。 　　小萝莉本就可爱，现在更是脱得浑身光溜，一下池子就那边扑腾耍水，玩得格外开心。 　　见她笑得甜，陆夫人心底也一阵满足：“你要喜欢，以后外婆天天带你来，好不好？” 　　这哪有不好的道理？ 　　小姑娘用力的点了点头，笑得开心：“好呀好呀，我要当这里的VIP，做大会员。” 　　刚进来的时候她看到墙壁上边一长串的宣传标语，倒是自己偷偷记下了。 　　“没事，要不到时候，我让外公把整个酒店买下来，送给你，你就天天住这儿，好不好？”陆太太乐呵，又忍不住逗弄。 　　虽是开玩笑…其实买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一间酒店而已。 　　陆太太自顾自的想。 　　小丫头这般年纪，自是不懂所谓的把酒店买下来，是个什么概念，她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可过了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小声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在这边住。” 　　“为什么呀。”陆夫人乐了。 　　“因为我要回家。”小丫头应道：“爷爷奶奶还在家等我回去呢，我爷爷奶奶可喜欢我了，要是我不见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 　　这就是典型的在胡诌！ 　　家里边的老太太，早嫌这孩子嫌得不行勒。更何况这丫头现在正处于最皮实最胡闹的年纪，那真是狗都不想搭理，破坏力和侮辱性都极强的一个年纪。 　　然而这一番话，不知怎么的，却是让陆太太心一颤，怔了怔。就好像心被人用什么东西轻轻的揪了一下，情绪一下子就有些不太好。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抱住了小丫头。 　　“宛凝呀。” 　　“嗯？” 　　“你喜欢你拔拔么。”陆太太轻声问。 　　“喜欢。”小丫头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道：“我拔拔也可喜欢我了。” 　　呃… 　　看得出来，跟个萝莉控似的。 　　陆太太表情怪异。 　　话又说回来了，萝莉控这种东西，要是一般男性表现出来了，那给人的感觉，总有些怪怪的…比如所谓的怪叔叔？ 　　你要在大洋彼岸的希望国，你要真控萝莉，很有可能，你会被FBI敲门！ 　　但如果是自家闺女这样的美人儿控萝莉…那感觉就是萌上加萌，双重属性。 　　这跟黄毛美少女是一样的道理！ 　　想起这丫头的身世，陆太太一时间也有些心疼，她揉了揉小丫头那愈发愈长的头发，跟着又问：“可宛凝总有一天要长大，总有一天要离开拔拔和麻麻，到时候…”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丫头很生硬的打断。 　　“宛凝不会跟拔拔分开的！”她斩钉截铁。 　　看着那张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小脸。 　　陆太太一时间也不免有些惆怅。 　　也许在一开始时，她和温娴的父亲，她们俩个，的确有过想把温娴直接接回家的想法。 　　可现在，见到宛凝，见到了菱素，见到了苏嫣然。 　　这个想法，也逐渐开始动摇了起来。 　　温娴对于她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 　　可对于宛凝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别看现在这丫头还挺顺从，说什么是什么，可如果有一天，她真和温娴起来了争执，有了争吵。那么这丫头，绝对是会毫无不犹豫的，站在温娴的身边。 　　其实隐隐约约的，陆夫人还是有些欣慰的，欣慰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们父母，她们一家亲人。还有另外的一些人，是这么的在意她女儿。 　　有些感慨。 　　然而欣慰之余，不免又有些惶恐。 　　宛凝不愿意失去她的“拔拔”。 　　她们陆家，又何尝又愿意失去她们的女儿呢。 　　陆太太轻声叹着气，一边揉着小丫头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轻声问道： 　　“宛凝。” 　　“嗯。” 　　“如果有一天，假如，假如，假如外婆和你拔拔有了争执，吵起来的话，你会帮外婆，还是帮你拔拔。”陆太太小声问着，问完之后，感觉又有些好笑。 　　这问题怎么听起来特别像是家里边的老公老婆吵架，吵完之后就去哄孩子，问孩子，让孩子选择，以后是愿意跟爸爸过，还是愿意跟妈妈过一些。 　　想想也真是有些幼稚了。 　　“算了，你就当外婆在开玩笑，不用理外婆。”想了想，陆太太眯了眯眼，跟着又道。 　　然而不曾想。 　　那丫头偏过头来，却是笑笑。 　　“外婆和拔拔，不会吵架的。”她奶声奶声应着，语气却莫名的笃定。 　　“为什么？”陆太太哑然失笑。 　　“因为外婆是好人，拔拔也是好人啊。”她嬉皮笑脸的，像是小孩子在和大人撒娇。 　　真的是… 　　小孩子的世界啊。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294，夜宵（1）。 　　从酒店这边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回到家中。 　　陆先生已经从书房里边下来，这时正坐在一楼的客厅沙发上，一身睡衣，踩着棉拖。 　　见到一众人推开门，他放下报纸，慢吞吞的道了一声：“舍得回来啦？” 　　声音不咸不淡，也听不出喜怒。 　　陆太太应了一声，随即懒洋洋的倒在沙发边上偎着自家丈夫，缓了一会儿，陆太太这才笑着说道。 　　“这澡泡得可真舒服，你不去真是亏了。” 　　陆先生：“……” 　　感情刚才不让他去的，不是你本人喔？ 　　老陆也有些疲乏，站在边上缓了缓。苏嫣然一进屋来就各种给她眼神暗示，意思再明显不过——赶紧回房，休息交公粮。 　　老陆却没搭理她。 　　宛凝蹦蹦跳跳的好一会儿，忽的在那喊饿。 　　老陆好脾气的应着，又将她抱在怀里。 　　“你想吃什么，拔拔给你煮。” 　　“我想吃泡面。”苏宛凝咬着手指头，想了想，跟着脆生生的喊道。 　　呃…泡面啊。 　　她这么一说，边上几个人也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毕竟刚泡过澡，为什么十一区的澡堂总会在的顾客洗完澡后，送上一些牛奶，就是为了让顾客补充体力，不至于会因为缺水而晕厥。 　　菱素初来这边这老陆家，本就有些拘束，不大敢说话。可这会儿估计是被馋虫勾起了食欲，也顾不上什么，举了举手：“我也想吃。” 　　“好好。”老陆笑着，虽有些疲倦，但还是眯着眼应下。 　　老陆疲倦的时候，声音有点点沙哑，很性感，但还是很温柔。 　　应下两女儿，她又偏过头，问了一声。 　　“妈，厨房…我能用吗。” 　　她喊那句妈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意思，心底终究还是有些膈应，但毕竟人在屋檐下嘛。 　　陆太太被这声甜甜的“妈”叫得有些晕乎乎的，忙不迭的点头。 　　“好好，你想用都可以。” 　　点完头之后，她不免又有些好奇：“你想要煮泡面吃么？” 　　“嗯。”陆遥点了点头，挺理所当然的：“煮的要比泡的好吃得多。” 　　“可家里没泡面啊。”太太皱了皱眉。 　　陆先生在边上看着，却是啼笑皆非。静了静，他才拨了个电话，不多时，就见到波叔不知从哪儿拎过来了一大袋的泡面，什么口味的都有，琳琅满目的堆着。 　　食材倒是有了。 　　陆太太瞧着，不免又有些好奇：“小娴，你会下厨呀？” 　　记忆中的自家闺女，那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小姐得很。毕竟家境优渥嘛，从小到大，闲杂琐碎的事情几乎都是吴妈在操心，这样长大的孩子，别说会做菜了，会自己一个人开APP点外卖已经是很不错了！ 　　“嗯…在外边的两年，学了一些。”老陆随口应了一声，跟着又问：“妈…你要不要吃。” 　　这声“妈”多喊了几声之后，接下来好似也没那么拗口了。 　　听她这么一问，陆太太一时间也有些怔住…确实，她也饿了，肚子咕咕在响呢。然而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小声说：“女孩子大晚上的，吃夜宵不好吧。” 　　总觉得很有背德感！尤其是大晚上的，吃的还是泡面这种极为容易发胖的食物。 　　“那，我就给两孩子煮去了。”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没强求。 　　厨房就在客厅的一边，推开隔间门就能够看到了。和这栋屋子里的其他房间一样，厨房很宽敞，很明亮，各种各样的厨具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看起来几乎都是全新的，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煮包泡面而已，其实根本用不上这么大的阵仗。 　　一个电磁炉，一个炖锅，就已足够。 　　众所周知，煮的泡面比泡的泡面要好吃得多！ 　　…这是一句废话。 　　不多时，两碗香喷喷的，缀着翠绿葱花的泡面，便已端上了餐桌。 　　苏宛凝坐在餐桌边上，眼睛早就眯成了月牙，咿咿呀呀的喊着：“拔拔煮的泡面，宇宙第一好吃！” 　　嚷得老陆都有些不好意了，瞪了瞪眼，训了几句，又下意识的看了看客厅里还没离去的陆先生，就怕他反感。 　　陆先生自是注意到了自家女儿的目光，他轻叹一声，却是没说什么。 　　讲道理！他是觉得这丫头有些吵了。毕竟往日里静习惯了，想事情的时候，又这么一孩子在边上喊来喊去，确实也挺容易乱的思绪…就挺烦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 　　…这间屋子，已经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真的是。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索性站起身来，“你们吃，我回书房。” 　　结果不曾想。 　　陆遥却是叫住了她：“爸。” 　　还是那磕磕绊绊，略带微羞，略有些怯怯的叫喊。 　　陆先生起身的动作，不自觉的僵了僵。 　　“…我给你也煮了一碗。”陆遥系着围裙，又从屋子里边，端出了一碗和两孩子同款的泡面。 　　温娴父亲抬起头，目光一时间有些愕然，似是不敢相信，瞪着眼。 　　“刚见你晚上也没吃东西，就怕你会饿。”陆遥小声解释着，想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结果，温娴父亲没说话，而是转过身子来，默默的坐到了餐桌边。 　　陆遥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她还挺怵温娴的父亲的，谈不上抵触，就是有些抗拒。 　　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源自于“陆温娴”的本身，又或者是出自于“陆遥”自身。 　　说不清。 　　她端过碗。 　　温娴父亲接过，看了一眼面碗。 　　汤汁很清淡，不像寻常泡面汤那般的粘稠，除了泡面本身的佐料，还有一些应该是自己调的。 　　味道闻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他左手端起饭碗，右手捏住筷子，就开始吃。 　　温娴父亲吃饭的动作，很矜持，很慢，无论是伸筷，夹菜，收回，再到咀嚼，几乎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但面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陆遥一边喂着宛凝吃面，一边又不禁打量着吃面的男子。等他咽下第一口，老陆这才出声，问道：“好吃吗？” 　　温娴父亲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疑惑道：“…难道不是泡面吗？有什么的特别的？” 　　陆遥：“……” 　　行吧，就是泡面。 295，夜宵（2）。 　　不过，确实要比一般泡面好吃。 　　陆先生想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煮面是自家女儿的缘故，他只觉得这碗面，很香，很甜，连汤汁里都透着一股温馨。 　　这应该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吃到自家闺女煮的东西了吧。 　　陆先生眯了眯眼。 　　不过男人嘛，都是口是心非，傲娇十足的生物。 　　心底甜，嘴上可不能说。 　　你极为我会“真香”？太天真了！ 　　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陆遥也算松了一口气，也没在意。 　　“能吃就好。” 　　陆先生嗯了一声。 　　倒是陆太太不乐意了，在边上喊道：“你不爱吃我吃。” 　　说着，便吨吨吨的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到了丈夫身边。 　　陆先生一脸尴尬，但刚刚话已经说出口了，自是不方便收回。 　　“喏。” 　　他有些不情愿的推过面碗。 　　陆太太接过碗面，很快便端起。 　　“真香！”陆太太替先生，把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掰开筷子，两口下去，本就不多的面，很快就见了底。 　　“哎哟，好吃哎！”太太眨眼。 　　“是吧！”宛凝这会儿出声了：“都说拔拔煮的面，宇宙第一好吃了。” 　　“嗯嗯！”陆太太表示赞同，又喝了两口汤，一边喝，还一边得意的看着自家丈夫。 　　陆先生：“……” 　　他哭笑不得，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现在想想，做人啊，有的时候真的还是坦率一点的好！ 　　真香又何妨呢，是吧。 　　见她们几个人吧唧嘴，吃得正香，一边本来不太想吃的苏嫣然，也凑了过来。 　　老陆没煮她那份，她就凑到菱素一边，和闺女撒娇：“给我留点汤。” 　　菱素吃得正甜呢，自是不依：“你让爸在给你煮。。” 　　陆先生在边上看着，看着她们吵闹，一时间竟是有些感慨。 　　“…有这么香嘛？”他不禁嘀咕。 　　这话恰好被挨得最近的陆遥听到，老陆笑着，放下了碗：“爸。” 　　“嗯？”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抢着吃的东西，才是最香的。” 　　听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大道理，就是一句俗话。 　　老陆说教完，这才猛的意识的，坐在她对面的，可不是宛凝菱素这样的孩子。 　　人家可是陆家当家话事人，在商海沉浮了这么多年，一向不喜形于色，就她和这位“父亲”接触的这段时间下来，陆遥还真没看到过他闹情绪的样子，什么都是张弛有度，遇事非常冷静，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想出解决事情的方法。 　　这样的人…轮到她说教么？ 　　她轻轻咳了咳，便有些不好意思：“当我瞎说。” 　　“可不是瞎话。”陆先生便笑。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开始端起碗，给宛凝喂面去了。 　　陆先生却是在琢磨着那句话。 　　抢着吃的东西是最好吃的…那抢回来的女儿…香不香捏？ 　　香还是香的。 　　女儿离家两年，回来之后，变乖了，变懂事了，变漂亮了… 　　本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她在外边，好像又有了一个家。 　　真的是…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总告诫自己，不要和对面那一家争风吃醋。因为这样不潇洒，因为这样一点都不帅。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就比如现在… 　　哎。 　　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声气，跟着又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埋汰道：“行了行了，你们吃吧，我回书房吧。” 　　看着就跟个赌气的孩子似的。 　　倒也没人阻拦他。 　　想想也是，毕竟这个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一个人的一言堂，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反对，一家人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是啊，早应该习惯才是。 　　可就是。 　　想要有人挽留挽留他。 　　如果，如果这个时候，他闺女站起身，同他说一句：“爸，你是不是还饿，要不要我再给你煮一碗面。” 　　…如果这样的事情真发生了。 　　他一定不再傲娇，一定会认认真真的说那句话，然后在吃完那碗面之后，夸上一句。 　　真香。 　　只可惜。 　　从他站起身后，整个餐桌边都静了下来，直到他走上楼梯，餐桌边上，才再一次的恢复了热闹。 　　她们都挺怕他的。 　　就跟在公司单位里边，搞团建的时候，领导还在场，大多数人都不大放得开。 　　他就是那个领导呀。 　　想想也挺无奈的。 　　回到书房，习惯性的打开了灯，从书架上边取了本书下来，随手翻了翻。 　　不知怎么的，一本不算太厚的书，他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平常时候基本没有什么吃夜宵的习惯，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那口面的缘故，现在这会儿，竟是有些饿了。 　　他喊了两声，叫了两句：“波叔。” 　　结果叫完之后，这才猛的意识到，这个时候的波叔，应该早就已经回去了才是。 　　哎呀，是不是太矫情了呢。 　　陆先生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不禁有些感慨。 　　将书放回书架，刚想回卧室里边，结果却在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随即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却是那吵闹的苏宛凝。 　　陆先生皱了皱眉，往日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进他的书房了，他刚想训斥，结果却见到，这小丫头，端着一碗炒饭，笨手笨脚的走到了茶几旁，放下。 　　“…这是什么。”陆先生眨眼，微怔，本来已经到了嘴边训斥的话，却下意识的，又咽了回去。 　　“炒饭呀。”苏宛凝眨了眨眼，“外公你该不会没吃过吧！” 　　呃… 　　外公。 　　听到这称呼，陆先生的眉头不禁又皱了皱。 　　苏宛凝才不会理会这么多呢，她指了指炒饭，又说：“拔拔说，看外公你好像不太喜欢吃面的样子，所以又专门去给你炒了这碗饭。” 　　香喷喷黄橙橙，夹杂着一些蔬菜和香肠，看起来卖相倒也不错。 　　拔拔…是小娴么。 　　听到宛凝这么一说，陆先生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下来。 　　“…她专门替我炒的？” 　　“嗯啊。”宛凝点头。 　　“呵呵…”陆先生忍不住笑。 　　“你快吃。”熊丫头又在边上催促，抓着勺子就往他手里塞。 　　许是沾了自家小娴公主的光，此时再看这熊丫头，忽然间好似也没那么可恶，也没那么闹了。 　　陆先生抓着勺子，忍不住笑道：“好好。” 　　舀过米饭，送入嘴中。 　　多好吃也谈不上吧，就是很普通的什锦炒饭而已。 　　可陆先生吃着吃着，人却沉默了。 　　“好吃吗！”苏宛凝出了名的不会看人脸色，追着他问道。 　　陆先生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嗯…真香。” 296，国王的三个女婿！ 　　… 　　之后，小姑娘蹦蹦跳跳，很是开心的，下了楼。 　　茶几上，只吃了两三口的炒饭，仍旧摆放在那儿。 　　陆先生坐在那大而柔软的真皮沙发椅子上，等到苏宛凝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摘下了眼镜，下意识的揉了揉了太阳穴。 　　他忽然间想起夫人曾和她说过的，宛凝，和自家女儿很相似的那句话。 　　可明明一点都不像啊。 　　明明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恬静安宁。 　　而且明明是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 　　然而从宛凝的身上，他总是能看到，曾经的女儿，小时候的样子。 　　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温娴才堪堪牙牙学完语。 　　那个时候的小娴也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个子可能比现在的宛凝还要矮一些，就已经被自己逼着，去学一些例如钢琴，例如美术，例如很多很多…看似高雅，实则无趣的课外课。 　　不过是想满足自己内心深处无处发泄的掌控欲罢了。 　　他最近时常想着五岁多时的温娴，瘦小的身躯独自坐在钢琴室中，默默弹着钢琴的样子。 　　女儿很完美，很听话，也很懂事。 　　可就算再懂事，那也不过只是个五岁多的孩子。 　　她学不好钢琴，被老师骂。 　　他站在门边。 　　女儿倔强的抬起头。 　　当他转过身。 　　女儿便偷偷的抹着眼泪。 　　如果此时回头，女儿很快便会把眼泪敛住，继续练琴。 　　他那时候觉得女儿很好，很听话。 　　可现在回想起来… 　　也怪不得那个时候的闺女，和自己不怎么亲了。 　　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啊。 　　走神间。 　　陆太太推开门，走进了书房。 　　看着茶几上那仅仅只吃两口的蛋炒饭，陆太太一时间也有些无言，静了静，她才小声说道：“走吧，睡吧。” 　　陆先生嗯了一声，站起了身。 　　回到卧室，俩夫妻先后换了睡衣，枕回床上，却辗转反侧，都没睡着。 　　夫人翻了翻身子，面对着丈夫，见丈夫仍旧紧皱着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陆太太蜷了蜷身子，下意识的拉过自家丈夫的声，低声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丈夫傲娇习惯了，有心事，自也不喜欢说出口。 　　然而他的思绪，又怎么能瞒过这么多年夫妻的枕边人呢。 　　陆太太轻轻叹着气，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现在想想，小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对温娴太严苛了。” 　　陆先生静了静，这才点头，附和道：“对沧文也是，对嫣红也是。” 　　说着，他又有些懊恼，现在才意识到，会不会有些太晚了？ 　　陆夫人轻叹，也有些惆怅。 　　多年以来自诩为正确的育儿方式，在女儿离家出走的那一瞬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做错了。 　　他们差点就要失去曾经最挚爱的小女。 　　然而醒悟过来。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隔阂早已形成。 　　父母，子女。 　　本应该是世间最亲近的关系，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静了好一会儿，陆夫人这才小声说道：“别想这么多了。” 　　“嗯。”陆先生点头。 　　陆夫人想了想，又道：“你看出来没有。” 　　“什么。” 　　“就小娴啊。”陆夫人眨着眼，各种卖关子。 　　温娴父亲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说话绕圈圈的方式，他皱了皱眉，埋怨道：“有什么就说。” 　　“我说，现在。”陆夫人笑着：“你发现没有，只要你对陆遥那边的几个亲人好一些，尤其是那两个孩子，只要那两个孩子开心，小娴也会很开心的…对我们，也客气了很多。” 　　她说着，顿了顿，跟着又道：“今天连爸和妈都愿意喊了，你注意到没。” 　　陆先生微怔，想了想，好像的确是哎… 　　之前女儿刚接回来的那几天，是话都不愿意讲几句的。 　　直到这两孩子过来，她才算是开朗了不少。 　　真的是，这算哪门子的攻略方法哟。 　　先生嗯了一声，又隐约有些吃味。 　　又闲聊了几句，讲着讲着，身边的夫人，忽的就没声了。转过头去，却是发现，这太太呀，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过去。 　　陆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将墙边的台灯调暗，这才慢吞吞的，从一旁床头柜上，取过一本书，翻开。 　　这么多年来，睡前看一会儿书，早就已经成为了陆先生的习惯了。 　　其实看的也不是商海浮沉，经济学之类的书籍。 　　就是一些很普通的，轻松愉快的书。 　　像是童话集，又或者是一些肤浅无聊的，一看就是编造出来骗人的故事大会。 　　像这种故事，有的时候还挺助眠，很放松。 　　随手翻了两页。 　　忽然间在书本里，翻到了一个歪编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国王，有三位公主，公主流泪，会变成钻石，价值连城。 　　此为前提。 　　之后。 　　大公主嫁给一位领主，领主用眼泪当军费，各种征伐，替国王开拓疆土，征战无数。 　　二公主嫁了一个富商，富商用眼泪当资本，赚取无数财富。富商乐善好施，利用财富改善居民的生活，他所辖的那片领域，人民安居乐业，百姓其乐融融。 　　而最小的公主，嫁给了一个农夫，一生贫苦，却从未利用眼泪，来改善她们一家的生活。 　　国王不解，问其为何。 　　农夫答：“我不舍得让我挚爱的人掉眼泪。” 　　挺烂俗的瞎编童话。 　　陆先生不禁笑了笑，不由得想起苏嫣然。 　　这苏嫣然，她小女儿名义上的男朋友，不似领主，也不像富商… 　　那她是那个农夫么？ 　　陆先生忍不住，有些走神。 　　然后继续往下翻，故事还有。 　　最终，国王被农夫感动到了，决定把他拥有的一切，都传给这位农夫。 　　然后农夫，加冕为新王。 　　这夜，在皇宫的寝室里。 　　小公主勾了勾自己爱人的腰，娇媚道：“现在，你可以艹哭我了。” 　　陆先生：“……” 　　他揉了揉太阳穴，强忍住摔书的冲动。 　　这TM都什么跟什么啊。 　　然而有这么一个故事的暗示下，他又不自觉的联想到隔壁房间。 　　想着睡在一起的自家女儿，和那便宜小子… 　　呸，不对，不是便宜小子… 　　人苏嫣然也是个女的。 　　陆先生越想越气，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丁点睡意，一下子又都消散了。 　　“…别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家女儿了。”他暗暗赌咒，发誓。强行忍住过去敲门的冲动。 　　… 　　然而隔壁房间里的事情…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矣。 297，下线了很多年的主线任务。 　　… 　　泡完澡后的这一夜，睡眠总是很充实。 　　这一夜的菱素，一夜无梦，睡得十分的香甜。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一屋金桔色的阳光从窗户外边照了进来。照着房间里的两墙书架，一边是阳光笼着，另外一墙着稍显静悄，光暗分明。莫名的给人一种不太真切，且如梦似幻的错觉。 　　有钱真好… 　　菱素下意识的感慨。 　　大女儿小心奕奕的挪开身上的苏宛凝，起身之后，又替妹妹掖好了被子，这才下了床。 　　逐渐入夏的天，阳光总是很明媚的。 　　凑了走廊，自然先是到隔壁房间去看了看，结果发现，屋子里的两人早就已经醒了，房间里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用手摸了一摸，已然没了热度。 　　她在床边坐了片刻，忽又听到阳台外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响动。 　　大女儿走向阳台，阳台的门是开着的，从阳台的栏杆处往下看去，却是看见，自家“父亲”，正带着顶草帽，拿着个喷水壶，弯腰埋在花丛里边，正浇着水。 　　院子后边有一片大大花圃，很漂亮。里边种了不少的花，看起来应该是茉莉。 　　阳光扑洒，带起了点点的凉风，卷起那淡淡的花香，她情不自禁的嗅了嗅，整个阳台，都是清香暖玉的感觉。 　　真好… 　　她不禁眨眼。 　　老陆其实挺喜欢养花的。 　　记得在N市，在那间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屋里，屋子很小，条件很差。但老陆偶尔也会养些花草，种些盆栽，放在阳台边上。 　　有一年她应该种的就是茉莉…呃也有可能是栀子花？她记不太清 了。 　　那一年她初三，准备中考。而恰恰就是考试那天，花忽然间就全都开了，凉风一席，带起了满屋的花香，就连摆在课桌上书本，好似都受到了眷顾。 　　现在想想。 　　老陆虽然以前是男孩子吧，但有些时候着实也是太娘了些！ 　　她不擅交际，喜欢烹调，喜欢种些花草，除了偶尔写写小说，大部分时候，她都会把时间，放到她，和宛凝的身上。 　　听听，多模范的一老妈子。 　　真的是！ 　　菱素不自觉的笑了笑。 　　一夜过去，老陆的精神似乎很好，而且应该好像刚刚洗过头，那蓬松如若海藻一般的长发批在身后，就着明媚的光泽，上边的水珠闪闪发光，有些耀眼。 　　她刚浇完一株花，结果一转头，就瞧见了阳台边上的菱素。 　　“醒啦？”她笑得温和。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批着外套，便走下楼去。 　　一进后花园，花香就愈发明显，一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香气四溢，清甜好闻，让人不自觉的心旷神怡。 　　大女儿觉得这个样子的生活其实还挺适合自家老爹的。 　　她就这性子，金丝雀。 　　种种花，喝喝下午茶，闲暇时候写些文字连载出版，也不用去考虑太多经济上的因素，全凭爱好。 　　就…挺适合她。 　　陆遥只是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偏过头，将手中的花洒递给了菱素，跟着又指了指。 　　“那边的花还没浇上水，你来。爸有点累了。” 　　她说着，又微微喘了口气，额头上，已有了些细密的汗珠。 　　…就是身体弱了一些。 　　菱素好笑，摇了摇头，倒是很自然的接过了花洒。 　　她没用过这东西，不过好在身体素质不错，随便摆弄了片刻，很快就上手了，玩得不亦乐乎。 　　陆遥也没多言，就是坐边上看着，时不时用手中的草帽散一散凉风。 　　悠闲早上，倒是阳光明媚。 　　… 　　等把这些花都浇完了水，吴妈这边也已经把早餐都准备好了。 　　东西不多，生煎包，一些豆浆和油条，还有几笼小笼包子。 　　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和夫人特别叮嘱过的原因。餐桌上还摆着两碗N市特产，螺丝粉，一看就是特意做的。 　　可能是怕这两孩子初来乍到，吃不习惯上泸这边的早餐，就还挺贴心。 　　就是这螺丝粉，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辣子油几乎没放，也没有螺丝，最要命的是没有酸笋，简直把最重要的灵魂都给抛弃了！ 　　菱素动了几筷子，就实在有些吃不下。 　　泸菜太甜，齁鼻子，挺腻的。 　　陆遥倒是吃得香甜，抿着两口豆浆，又夹了两筷子的生煎，还挺阙意。 　　菱素在边上眯眼瞧着，有些恍神，总觉得面前的“父亲”，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怎么了？”见闺女一直盯着她，老陆不免有些奇怪。 　　“没什么。”菱素摇头，左顾右盼，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嘀咕：“这陆家可真有钱。” 　　那可不是。 　　仅仅只是接触了几天时间，看到的点点冰山一角，便足以说明。 　　可是再有钱又如何呢。 　　“专心吃你的饭，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老陆敲了敲碗，又略带埋怨。 　　菱素喔了一声，却是笑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声熟悉的训斥和埋怨。 　　菱素原本还略有些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开心了起来。 　　毕竟，父亲还是那个父亲。 　　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软萌可爱的女孩。 　　她承认，她是有些嫉妒“陆温娴”的。 　　毕竟每一个女孩子从小，或多或少的，都会有着这样的一个公主梦。 　　而“陆温娴”，恰恰是这么一个公主，从小家境优渥，养尊处优，矜持且高贵，人还长得贼好看。 　　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 　　可她并不羡慕“父亲”。 　　很微妙的情绪，说不清。 　　等吃过早餐，两父女又在餐桌边上磨叽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收拾碗筷。 　　… 　　话说今天下午，陆遥本来是约了人要见面的。要见的倒也不是别人，正是起源网的副总编，陈耀川。 　　见面碰个头，聊聊《诡秘之序》版权的事情，顺便在把“鹿老仙”，请回起源。 　　没办法，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老陆需要钱，而起源需要拯救一下他们崩得快不见了的口碑。 　　于是两边一拍即合，大家和和气气，一切安好，权当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只是没想到，这才来上泸的没几天呢，就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以至于这边版权的事情，就只能一拖再拖。 鸽一天。 　　最近太累了，再加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脑袋跟被堵住了一样，什么都想不出来。 　　惯例磕头！驴肉火烧可以走起了，死鱼眼。 　　～(￣▽￣～)(～￣▽￣)～～(￣▽￣～)(～￣▽￣)～(￣▽￣～)(～￣▽￣)～～(￣▽￣～)(～￣▽￣)～～ 298，风水轮流转。 　　话又说回来了。 　　当下，陆遥在这边陆家的处境，着实是有些微妙。 　　两边看似还算和谐，相处得倒也算融洽，尤其是两孩子来了陆家这边之后，彼此的关系，更是缓和了不少。 　　可就算是这样，陆先生也仍旧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 　　毕竟是有过离家出走的前科。 　　此时此刻，在这边这个陆家，陆遥仍旧处在一种被“软禁”的情况当下。 　　不管是出门，还是想要做些什么，必须要和陆先生“打报告”，等对方同意，她才能动作。 　　比如下午约好了陈耀川，也必须要和陆先生说，要对方点头同意才可以。 　　事无巨细。 　　反正就还挺不尴不尬的。 　　之前就和娴爸说过这事，他一直没答应让她外出。 　　这两天关系稍稍缓和了一些，娴爸这才算是松了一些口风，不过也没答应让她外出，而是干脆的，把陈耀川邀请到家里这边。 　　还挺兴师动众的。 　　而陈耀川过来，也已经是下午的时候。 　　这家伙穿得极为正式，西装革履的。领带打得整整齐齐，抱着一个公文包，规矩且拘束的站在别墅的门外候着，直到波叔出门迎接，他才战战兢兢的，走进屋。 　　全然没了先前印象中那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 　　啧，怎么说捏，风水轮流转呀这是。 　　毕竟资本雄厚，又是网路小说网站里边的龙头。先前起源小说网站，一直将作者当做是网站所有的“生产资料”，不把作者当人。通过资本，通过各种各样近乎可以说是严苛的条款，疯狂压榨作者。 　　然而现在… 　　这位在作者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副总编，正坐在陆家一楼的客厅里边，如履薄冰的喝着茶水，客气且卑微的，正和波叔寒暄着。 　　看这样子，来之前，娴爸应该是和对面那边打过招呼的。 　　至于给没给脸色，施没施压，就不知道陆遥能知道的了。 　　陈耀川来的时候。 　　陆遥正和菱素正在二楼的房间里，坐着头发。 　　做头发的托尼老师是小娴公主御用的，每天中午一点会准时过来陆家，替公主头发管理。 　　今天顺手也帮菱素弄了弄，手艺一如既往的出色。 　　丫头最近头发长长了，快要及肩的长度。虽仍喜欢做男孩子的打扮，然而越来越长的头发，以及那越长越似当年“十六岁陆遥”的五官，不知不觉…竟是出落的愈发漂亮，窈窕出尘，隐约有了一丝丝当年老父亲倾倒众生的样子… 　　呸呸，这比喻怎么听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这会儿头发一弄，又上了一些淡淡的妆，丫头对着镜头左瞧右瞧，感觉自个像是变个性似的。 　　陆遥打趣了一句，挺想把衣柜里边的几件裙子给她试试的。 　　还挺想瞧瞧一向男孩子气的大女儿，在“女装”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然而没等计划得逞。 　　吴妈便已经上楼通知，人陈耀川来了。 　　陆遥喔的一声，便带着丫头下楼见客。 　　一下楼，就见到了那位坐在客厅里边，腆着脸笑的陈副总编。 　　气氛一时间，倒是有些微妙。 　　… 　　此时此刻的陈总裁，情绪着实有些复杂。 　　来之前，起源公司这边的高层就已经特意叮嘱过了，千万不能惹到这大小姐，千万不要怠慢了这位大小姐。 　　如果这位大小姐因为之前的事情，余怒未消的话… 　　那就给她跪下，一定要获得对方原谅！ 　　起源公司高层，是这么同陈耀川说的。 　　据说，据传，这位大小姐的父亲，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他们网站背后的总公司那边去了。 　　那边高层也相当重视，特地下了一个总监下来，关注这个事情。 　　虽说再商言商，但一些枝节末桠的东西，适当做些让步，也不是不可以。 　　高层那边很快定了基调。 　　只是苦的就是陈耀川了。 　　想起之前自个儿做的一系列下作事情，现在又得腆着脸过来求人家原谅。 　　…只能说是现世报呀，人还是多做好事的好。 　　思绪复杂。 　　再看从楼上款款走下来的大小姐时。 　　表情多少就有些微妙勒。 　　讲道理，做了这么多年的编辑，勤勤恳恳，之后又凭借着业绩，一路升到了副总编。 　　陈耀川倒也算是见过不少作者了。 　　都说文如其人。 　　但在网络作者这一块，大多数人的样子，着实和其笔下的文章，有些不太沾边。 　　记得他先前认识一位作者，写变身文，叫什么什么女学霸来着的，其文风细腻温柔，甚至一度让人这是一本出自于女性手笔的书。 　　结果…真人是个三十好几的猥琐中年宅，瘦瘦小小，还不善交际。反差特强！ 　　又比如眼前这位。 　　其笔下的《诡秘之序》，世界观无比的庞大，瑰丽。 　　结果，人却是这么一位漂亮到近乎倾国倾城的，俨然应该是女主世界观里女一号形象的…大小姐。 　　就… 　　挺不搭的。 　　不过这漂亮归漂亮，陈耀川倒也不敢乱瞟。 　　他和这位大小姐线上对峙过这么长时间，然而线下见面，终究只是第一次。 　　陆遥走过来，坐下。 　　陈耀川规规矩矩的递过合同。 　　陆遥本想接过的，结果不曾想，边上，波叔，却是伸手接过那份，然后翻开，仔仔细细替陆遥审阅起。 　　呃… 　　陆遥一下子就没事坐了，只得干瞪眼。 　　陈耀川挠了挠头，只觉得背后都快要被冷汗浸湿了。 　　但他仍旧硬着头皮，小声道。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鹿老仙，啊，不对，是陆小姐…您，您，是不是可以，回到我们网站来，继续更新《诡秘之序》？” 　　态度可以说得上是相当恭谨，神色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卑微了。 　　陈耀川说完，自个儿也觉得自己挺丢人的。 　　他觉得他就像是短视频里那些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愚蠢龙套，而边上呢，这个时候还有个旁白配音。 　　“三年之期已到，请老仙归位！” 　　这味也太冲了。 　　他眨了眨眼，小心奕奕的抬起头，瞄了瞄老仙。 　　只见老仙正拉着边上的小姑娘，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聊着些什么悄悄话。 　　瞧着那大姐倾国倾城的脸，巧笑嫣然的模样… 　　一时间陈耀川忽然就觉得，这脸被打得，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299，孩子。 　　… 　　波叔看合同看得很认真，几乎可以说是逐字逐句。时间不免就有些长了，大概十分钟过后，他才摘下老花镜，轻声道。 　　“这份合同…” 　　波叔没说完，陈耀川便拍胸脯保证。 　　“我们诚意十足，请鹿老仙回起源更新。” 　　等波叔看完。 　　陆遥这才小心奕奕的伸手，把那合同给取过。 　　这般小动作自是没蛮过老管家。 　　老管家乐呵呵的笑着，轻声细语，宽慰：“小姐，我已经帮您看过了，合同大概率是没什么问题的。” 　　“嗯嗯…”陆遥点头：“就是想看看。” 　　她便翻开。 　　合同很显然，是为她专门定制。 　　草草翻了翻，就发现里边有很多东西，和寻常的作者合同不大样。 　　比如这二八分成的条款…扣除去运营费用，这网站近乎可以说是在做慈善了。 　　“…这二八。”她小声嘀咕。 　　“我们二我们二。”陈耀川拍胸脯。 　　陆遥喔了一声，又问：“那你们网站不是很亏呀？” 　　陈耀川：“……” 　　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大小姐您是认真的吗？ 　　然而在波叔严厉的目光下。 　　陈耀川还是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如果大小姐您想的话，我们还可以在商量商量…” 　　陆遥眨了眨眼。 　　什么鬼，二八还能在低的吗？ 　　波叔一见自家小姐，一看就是内种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事情的样子。 　　他轻轻咳了咳，又取过合同：“这一条呢，运营成本如果净收益低于零，产生亏损，谁来承担该亏损。” 　　“我们来我们来，我承担。”陈耀川各种的义无反顾。 　　波叔：“……” 　　他跟随陆先生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会谈也见过许多次了。 　　可像是这般一上来就把自己底牌掀了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匪夷所思啊这是。 　　陈耀川态度相当恭谨，不敢逾越半步。 　　“还有什么疑问吗？” 　　边上瞧着的菱素，一时间不免有些恍惚。 　　没来由的，她却是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傍晚。 　　那个晚上，“男陆”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木里边，这位假模假样的陈先生像是哭耗子的猫，假惺惺的拎着本合同，想要花十万块钱，买下“男陆”生前的作品。 　　还好那个时候，老妈回来了，一通臭骂，把这混球赶了出去。 　　真的是。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事情，好似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在陈耀川如此低姿态的，近乎可以算得上是委屈求全的态度下，合同签订得相当顺利。 　　陆遥同意了回起源网更新，而起源这边，也表明了，会将以前欠下的推荐，一股脑儿的全给补全。 　　简直就是让步到了极致，不能在让了。 　　瞧着这般样子，菱素便不觉有些好笑。 　　老陆终究还是那个老陆，实在是太温柔了一些。 　　见到对方这般的样子，她最终还是不忍心太过于苛责。 　　总之。 　　事件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波叔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了家门。 　　老陆半倚在沙发上，等到陈耀川离开，她才取过笔记本电脑，点开起源作者的后台，顺其自然的，登入了鹿老仙的帐号。 　　既然要把她请回去，那么帐号密码，自然也是要还回来的。 　　失而复得！ 　　她盯着后台那略显陌生的界面，一时间颇为感慨。 　　点开，进入书评管理界面，玲琅满目的书评，本章说，仍是密密麻麻。 　　她认认真真的看，认认真真的读。 　　自然和以前一样，有催更的，有鼓励的，有谩骂的，也有吐槽说剧情水的。 　　菱素很是自然凑到老陆身边，盯着荧幕上边的评论猛瞧。 　　恰好看到这么一两条不太好听的评论，她皱了皱眉：“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老陆其实也觉得那句评论挺不好听，但还是笑道，拍了拍自家闺女：“话再不好听，也是我们家的读者老爷。” 　　菱素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你这么多年，长这么大，吃的喝的，都是读者老爷给的钱。”陆遥啐了一声，有些嗔怪：“客气点啊你真是。” 　　“…养我的是你，可不是他们。”菱素扁了扁嘴，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话倒是把陆遥给逗笑了。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菱素的头发，跟着又微嗔道：“就你会说话。” 　　菱素最近越长越高，站着的时候她已经够不到这闺女的脑袋，也只有在这种挨着坐的时候，她才还能跟小时候一样，揉着她的头。 　　菱素其实还挺享受这种亲昵，可又有些害羞，有点抗拒。 　　“…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算不算口嫌体正直？ 　　“都比老爸高了，当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老陆笑着，揉得更起劲。 　　话说这种时候的标准回答，不应该是“在爸爸的眼中你永远是个孩子嘛”？ 　　菱素微怔，下意识的偏了偏身子。 　　只见身边的陆遥，摸自己脑袋的时候，还要很努力的惦着身子。 　　她眨了眨眼，不知怎么的，忽就挺直了身子，伸过手，摸了摸老陆的头。 　　呃…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这般举动，她很轻松就能做到了。 　　然而在她手抚到老陆脑袋的一瞬。 　　她却是下意识的愣住。 　　老陆也愣住了，眨了眨眼，人有些懵。 　　菱素回过神，这才悻悻收回了手。 　　场面一时间就有些尴尬。 　　陆遥老父亲的威严丧尽，有些微恼，但又不知该怎么去发这脾气。 　　她闷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道。 　　“…干什么啊你，我可是你爸，不知道尊重一点？！” 　　话说有些重，可从老陆那软萌软萌的嘴里吐出，却让人丝毫不觉害怕，只觉得，好萌好可爱。 　　菱素抿嘴笑了笑，有个同龄人的老爸，感觉，还真是挺神奇的。 　　“要不你就在这边这陆家，当你的大小姐算了。”菱素笑着，却是小声道。 　　老陆白了她一眼。 　　“怎么啦？嫌弃你爸了？” 　　“不是。”菱素摇头，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又有几分认真：“爸，你就在这边好好呆着吧，老家那边，爷爷奶奶，还有宛凝，我帮你照顾。” 　　她说着，又轻声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老陆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这才略带欣慰的笑了笑。 　　不知不觉，孩子长大成人了，有担当了，有责任了。 　　还有什么样的事情，比这更开心的？ 　　但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打趣道：“你啊…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乳臭未干，你拿什么去照顾你妹妹啊。 ” 　　这会儿，又承认她是孩子了啊？ 　　菱素眨了眨眼。 　　走神间，老陆又一次的占领了高地，腾出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删删减减，最终还是那句话：“你还小，以学习为主，知道不？”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孩子的心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微妙，既想让大人别把她们当孩子，又恨不得，能以孩子的身份，和父母撒一辈子的娇。 　　而“陆温娴”，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心情呢。 300，王者局（1）。 　　… 　　作者帐号取回来，陆遥还要好多好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书评区需要去整理一下，先前枪手所写的章节也需要删一删。 　　在破站更新的那些章节也需要一章一章的整理好，在搬运回到网站这边，再者就是大纲也需要调整调整。 　　事无巨细，琐碎且繁咋。 　　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显得尤为的专注。菱素就坐在沙发边上安安静静的瞧着，也不说话。 　　老陆写东西的样子，有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秀气的眉头紧紧锁着，樱色且形状近乎完美的唇角微微嘟起，盯着荧幕的眼神略略有些缱绻，但又有些温柔，又有些说不出的认真。 　　唔，话说这算不算认真的男人最美丽呢。 　　大女儿心下想着，目光却有些移不开。 　　之后，便是一下午的无所事事。 　　直到六点左右。 　　陆家的一行人，这才陆陆续续的回到家中。 　　话说最近这几天时间里，不管是陆当家还是陆沧文，不管公司里边的事物有多繁忙，多繁琐，结果这两男人吧，依旧能够腾出时间来，回家吃饭。 　　要是放在往时，这还真挺不常见的。 　　至于这两男人为的是谁回的这个家，一家人倒也心知肚明，不需多说。 　　… 　　总之，这下午刚过，傍晚不到，不上不下的一个时间。 　　偌大的客厅间，时钟滴滴答答的转着。 　　晚餐还在准备当中，波叔和吴妈忙上忙下的。 　　一大家子人扎堆坐在正厅处，或是闲聊，或是把玩着手机，各做各的，正打发着时间。 　　陆先生坐在沙发的最中间，随手翻着茶几上的报纸。 　　结果最上边的这几张全都看过的，新的好似又没能及时送过来。 　　他皱了皱眉，刚想唤过波叔。 　　刚一抬起头，结果，却看到苏宛凝那个小P孩，拿着个手机，敦敦敦的跑到了他的身边，一屁股坐下。 　　陆先生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身居高位的缘故，陆先生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生人勿近的气场，从小到大，也没几个孩子愿意跟他亲的近。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偏偏就是苏宛凝这初生牛犊，好似一点都不惧他。 　　端着个手机，就这样坐在了他的身边。 　　陆先生挑了挑眉。 　　这熊孩子，似乎在玩着什么游戏，手机是横过来的。 　　陆先生轻轻咳了咳，似乎想提醒她。 　　结果熊孩子却翻了翻白眼：“别吵，打游戏呢。” 　　陆先生：“……” 　　他轻叹一声，无可奈何的放下报纸。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见到自家女儿…小娴公主，在盯着他偷笑。 　　好吧，这一肚子的脾气，又只得咽了回去。 　　简直…无奈。 　　偏偏这孩子还半点不得安宁。 　　打游戏打得激动了，忍不住破口大骂，各种乱七八糟学到一半的脏话层出不穷，配上她奶声奶气的嗓音，听起来竟是有种别样的带感。 　　陆先生偏头，看了看她的手机荧幕，只见那上边各种光影缭绕，密密麻麻。 　　他不禁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 　　“王者荣耀啊。”小屁孩头也不抬。 　　“王者荣耀…那是什么。”陆先生便笑。 　　恰好这时候小屁孩的甄姬死掉了，她抬起头，瞪眼：“你连王者荣耀都不知道？好土啊你！” 　　…行吧。 　　陆先生摸了摸鼻子。 　　其实他是知道的，就是想逗逗那孩子，结果反倒被这孩子嘲讽了。 　　人都懵了，好发。 　　“宛凝！”边上，瞧着这孩子愈发愈加放肆，老陆也不禁小声提醒。 　　见拔拔出声，宛凝这才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句。 　　至少还是收敛了一些，不骂那么多脏话了。 　　不过游戏最后还是输了。 　　她气鼓鼓的瞪眼，然后一堆身边的陆先生：“都怪你，跟我说话，分散我注意力！” 　　陆先生：“……” 　　这孩子能长这么大，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小丫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笑笑，她从沙发这边爬了起来，跑到老陆身边，跟小娴公主说了几句，然后就见到小娴公主，略类有些无奈的摸出手机，递给了她。 　　陆先生眨眼。 　　小丫头捧着两个手机，又跑回到这边的沙发边，她将手中的一台手机，塞到了陆先生的手中。 　　“你会玩嘛，我带你飞呀，我甄姬无敌。” 　　行吧，刚刚不是输掉了么。 　　陆先生哭笑不得，又看了看陆遥，陆遥耸了耸肩，挺爱莫能助的。 　　陆先生无奈，只得接过。 　　然后便是登入游戏，组队，然后开局。 　　苏宛凝在边上手把手的教，跟个小老师似的，指指点点，看着就就烦。 　　而陆先生，居然还好脾气的应着。 　　两人就这样开了一局游戏。 　　一开始，宛凝还在各种叽叽喳喳的，喊个不停，各种指挥，吩咐。 　　可慢慢的，到了后边，她声音不自觉的就小了起来。 　　出于好奇，老陆凑了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陆先生抱着手机搓玻璃的样子，还挺似模似样的。再仔细看去，只见荧幕上边已经跳出了超神几个大字。 　　陆遥眨眼，颇感意外。 　　苏宛凝也懵了，她放下手机，看向陆先生的目光，已经从震惊，慢慢的变成了崇拜。 　　“…你一定是职业玩家吧！一定是吧！” 　　就是内种女朋友错登帐号！全服震惊！那个男人又肥来的那种！ 　　陆先生轻轻咳了咳。 　　他真是第一次玩，不过…就很简单呀。 　　他刚想说些什么，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边上一大一小望过来的，略显崇拜的目光。 　　陆先生迟疑了一下，竟是觉得莫名的满足。 　　他呵呵笑着，又轻轻揉了揉苏宛凝的脑袋：“马马虎虎啦。” 　　陆遥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把丫头，拢到了自己怀中。 　　“…爸。”仍是很小声的喊着。 　　“嗯？”陆先生温温吞吞的笑。 　　“她挺顽皮的，你可以不用理她的。”陆遥小声道。 　　是挺顽皮，挺胡闹的。 　　陆先生心下感慨。 　　“顽皮吗…” 　　他笑着，轻轻晃了晃脑袋，过了许久，才轻声道。 　　“小娴你小时候也是一个样的，特别的顽皮。” 　　一个样子吗。 　　当然不是。 　　一个安静，一个调皮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苏宛凝的身上，隐隐约约的，总能看到一些些，小娴身上曾经的影子。 　　很特别。 　　就像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把她们联系在了一起。 301，王者局（2） 　　… 　　开饭前，这一老一小，又开了一局。 　　惯例，开局没几分钟，苏宛凝就跟对面的吵起来了。 　　吵到一半，小丫头指着李白的ID，大声喊着：“看到没，这是我爸爸，等他起来了，把你们全都杀了！” 　　身为外公的陆先生：“……” 　　这无缘无故，辈分怎么就降了一辈咧？ 　　还好，幸不辱命。 　　外公终究还是带着这熊丫头，又躺了一把，又超神一次，又大杀四方了。 　　这局打完，饭菜也已经端上了桌。 　　陆太太在边上瞧着这一大一小的两网瘾，颇感无奈。直到他们打完，她才没好气的埋怨道：“行了，吃完饭再打。” 　　苏宛凝咿咿呀呀的自是不满，抗议，被老陆敲了脑袋一下子这才老实。 　　陆先生倒是笑了笑，放下手机。 　　啧啧，怎么肥事，越玩越上手了还？ 　　… 　　这人一多。 　　餐桌上的气氛自然也就愈发愈加的热闹了。 　　陆遥最初刚来的那几天。 　　吃饭的时候几乎没人说话，都是各顾各的，默默在吃。 　　可自从两个孩子来了之后。 　　一切好似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本来就是嘛。 　　对于国内的人来说，在餐桌边上聊天，本就是稀松平常，司空见惯了的事情。 　　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放在餐桌聊的呢。 　　所谓的食不言。 　　那是孔子这等伟人需要做的事情。 　　她们这样的一般人。 　　何必去讲究这些？ 　　菜肴倒是普通，土豆焖鸡，番茄烧牛肉，西蓝花炒豆腐什么什么的，家常便饭，管饱，倒不像一般人臆想的富豪生活那般，顿顿都是什么海鲜鲍鱼。挺简单的。 　　惯例。 　　一上餐桌，老陆很自然的就坐在宛凝的身边，小半碗的米饭，淋上了一些土豆焖鸡粘稠的汤汁，搅上两块实而不柴的鸡肉，吃得苏丫头眉开眼笑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陆家平静的生活，真是被这熊丫头搅得乱七八糟的呀。 　　陆太太和陆先生对视了一眼，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无奈归无奈。 　　但却，并不讨厌… 　　陆先生嚼了两口米饭，看了看喂饭的陆遥，想了想，又问。 　　“姑爷…呸，苏嫣然呢，怎么没回来？” 　　“她今天加班。”陆遥今天和她通过电话，很自然的说道。 　　“喔。”陆先生点头，想了想，又问：“要不要给她留些饭菜？” 　　陆遥怔了怔，一时间竟感觉有些受宠若惊…替老苏。 　　她静了静，这才摇头道。 　　“不用管她了。” 　　毕竟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陆家两老人，平时看起来，是挺不喜欢苏嫣然的。 　　这也正常。 　　要是你家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冷不丁就被这么一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混小子给泡走。 　　你也会不开心的。 　　为人父母，理所应当！ 　　只是这姑爷，和外边寻常见到的那种姑爷，着实有些不太一样。 　　因为姑爷也长得挺如花似玉的。 　　以至于陆家这边的岳父和岳母，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姑爷相处了。 　　不过说到苏嫣然，陆太太想了想，又提议道。 　　“她总是晚归，要不给她留把钥匙算了。” 　　陆先生嗯了一声，又说：“也好，给她留把钥匙，下次晚归了。也不用爬墙进来了。” 　　陆先生指的…自然是上次翻墙，还把他们陆家某个安保人员揍翻在地的事情。 　　陆遥讪讪笑笑，没敢吭声。 　　见女儿又些窘到，陆先生自是不忍在多说。 　　倒是陆太太管不住，又接着埋怨了一句：“你也是，还从阳台跳下去，那儿虽然不高，但要是摔着怎么办呀。” 　　叨叨絮絮的。 　　边上菱素眨了眨眼，她本就心思聪慧，听到几个大人的聊天，零零碎碎的几个片段，拼凑在一起，也猜到了个大概。 　　怎么说呢，不愧是…老苏呀。 　　她眨了眨眼，自顾自的想着。 　　等吃完饭，已经快八点钟了，老苏还没回来。一家人又坐在客厅处闲聊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各自回房。热闹的屋子又一次的恢复了平静，一时无话。 　　… 　　回到房间，刚换好睡衣，还没洗澡，就听到房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老陆踢拉着拖鞋走了过去，打开房门，却见到菱素站在门外，笑着朝屋里看了看。 　　“爸，我能进去吗？” 　　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陆遥眨眼，让了让身子。 　　菱素也已经换好了睡衣，长袖的，纯棉质地。睡衣是小娴公主以前穿过的旧睡衣裤，这会儿穿在她身上，很明显能看到是要短了一点，露出了一丝丝雪白的脚裸。 　　真的是… 　　讲道理，在她心中，菱素的确也还是个孩子。 　　比苏宛凝也大不到哪里去的那种。 　　然而在不知不觉间，这孩子的个子，却渐渐长得比她还要高了小半个脑袋。 　　快要和老苏差不多高了吧？ 　　她眨着眼，心下感慨。 　　菱素走进屋后，径直便朝着阳台那边走了过去。 　　老陆微怔，但还是跟随着她，步入了阳台。 　　底下庭院外有些夏虫在长鸣着，入了夜后的花卉也渐渐垂下了花骨，然空气仍旧很清新，带着淡淡的花香，有些清爽。 　　菱素指了指下边的花圃，静了静，这才问道。 　　“老妈…当时就在这儿？” 　　她问得有些莫名。 　　老陆却一下秒懂。 　　她嗯了一声，约莫是想起那天老苏站在阳台下边对她傻笑的样子，便有些微羞。 　　大概就是老夫老妻偶尔的浪漫结果被孩子撞见了一样，有那么丁点的尴尬。 　　“真好。”菱素感慨。 　　“好什么，冲动死了。”陆遥埋怨，当着孩子的面，自然不能纵容她这种胡作非为的行径。 　　然而越是娇羞，这般行径，在孩子眼里，就越像是在撒狗粮。 　　大女儿嫌弃极了，表示她不吃。 　　话说这阳台边上的视野却是极好，三面无墙，抬眼望去，依稀可以看到远方上泸的城市轮廓，灯火辉煌。 　　两父女极罕见的有时间独处，但聊着聊着，却又忽的没了话题。 　　静了静，都没说话，只是悄悄的看着这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菱素这才偏过头，小声道：“爸，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老陆嗯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回答，就有些犯难。 　　却在这时。 　　房间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陆拉开门，走了进去，拿起手机。 　　菱素则是还留在阳台边。 　　只见老陆拿着电话，还没说几句，她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菱素眨了眨眼。 　　不多时，就见老陆挂掉电话，神色略带慌张。 　　菱素走回房间，赶紧出声问：“怎么了？” 　　陆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爸…你爷爷他，住院了。” 302，老爷子的病（1）。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老头子的老毛病而已。 　　老太太在电话里头说的随意：“也没什么，就是这老家伙又管不住自己，前两天又跑出去和人喝了些酒，讲都讲不听…” 　　病是老头子工作多年，退休后留下的病根。再加上又喜欢喝点小酒，控制不好，就挺容易高血压。 　　老太太叨叨絮絮说了一通，又话风一转：“刚刚在医院检查一圈，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医生不太放心，让留院观察几日。没关系的呀，你那边有你的事要忙，就别回来了。” 　　老太太说得轻松。 　　陆遥心情却一下子不太好。 　　菱素就在边上看着，见老陆眉头紧皱，表情有些郁郁。 　　菱素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想什么，大女儿轻轻叹了声气，又不禁问：“爸，你要回去？” 　　老陆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嗯。” 　　果然是老陆的性子呀。 　　大丫头眨眼。 　　可当下这情形，着实是有些微妙的。 　　两家人相处，看似越来越融洽，越来越和谐。 　　可这边的陆家，真愿意放老陆离开么？ 　　菱素不免有些担心。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陆遥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的，显然也是在想着这个事情。 　　“爸…如果他们不让你回去？” 　　迟疑了片刻，菱素还是不禁问出了声。 　　老陆缄默了好一会，这才咬牙切齿道：“如果不让我回，我就把老苏喊过来！” 　　菱素：“……” 　　这种浓浓的，非必要时刻绝不出动秘密武器的即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间兵器苏嫣然吗？ 　　真的是啊，这么严肃的事情。 　　大女儿略略有些嗔怪，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嘟囔：“他们家，其实还挺好的。” 　　接触了这么些时日，人心都是肉长的。这边陆家对她们一行怎么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来之前原先还带着的点点敌意，此时此刻却是早已淡去了。 　　菱素自然是不想和自家老爹分，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现在呢，她却也不太忍心去伤害这边，无辜的陆家。 　　静了静，菱素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小声道：“要不，我们和他们说清楚，怎么样？” 　　就是把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和这边陆家讲明白。 　　老陆略有些迟疑。 　　菱素说完也有些后悔，惴惴不安的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反应。 　　恰在这时。 　　屋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从阳台边上望了出去，只见一辆出租车歪歪扭扭的停在了路边。很快，车的副驾驶门被人推开，人间兵器苏嫣然付了车资，这才背了包，走下车。 　　车子停的地方是在陆家宅邸的后门侧，离前门，还有些距离。 　　她站在了原地，左右的瞧了瞧，似乎是觉这前门有些远了，她稍一打量，便把裙子扎起，然后…一个干净利索的翻身。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便从那墙边，翻了进来。 　　阳台上瞧着见这一切的陆遥，菱素：“……” 　　这翻墙还翻出习惯了？ 　　吴妈正院子里边整理东西，见有人扑腾一下从天而降，着实吓了一跳。 　　等到认清来人，虚惊一场，她才拍了拍胸脯，埋怨道：“苏小姐，您这是干嘛呢？” 　　老苏嘻嘻笑了笑，又指了指二楼，小声问道。 　　“小娴呢。” 　　“在房间呢。”吴妈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 　　等吴妈说完，她下意识的偏过头，便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过去。 　　于是就见到老苏和菱素两个人，半依在阳台，似笑非笑的盯着。 　　她也不觉羞，只是挠了挠头，背着包，便进了屋。 　　不多时，就见到老苏从楼梯的拐角处蹿了上来，一进屋，就忙不迭的踢掉了高跟鞋，整个人都滚到了床铺上。 　　“累死了。” 　　她嚷嚷，倒是丝毫没有半分寄人篱下的该有局促。 　　等她缓了缓，老陆这才同她说了老爷子住院的事。 　　她琢磨着，眯了眯眼。 　　“肾结石？就是尿尿那个地方长石头的病？” 　　“嗯。”陆遥点头。 　　“那不是很痛。” 　　“超痛的，跟生孩子差不多。”陆遥跟她科普。 　　“是吗？”老苏眨眼，看了看菱素，约莫是想起了自己的十六岁，竟是有些感慨。 　　大女儿在边上很是无言。 　　自己竟然被拿去和石子比较吗？ 　　聊了两句病的事情，老苏又偏头：“咱爸住院了么。” 　　“嗯。” 　　“那得回去。”她点头，应道。 　　“是。”陆遥应声。 　　“可他们那边…”苏嫣然迟疑了片刻，又指了指门外，意思相当明显。 　　然后自是又一阵无言。 　　处境着实有些尴尬。 　　本来吧，两家的关系，随着这两天的相处下来，已经逐渐有了缓和的迹象。 　　偏生在这节骨眼上，却出了酱紫的事情。 　　还挺为难的。 　　老苏沉默了好一会儿，便有了想法。 　　“要不我去同她们说。” 　　说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陆摇了摇头，还挺无奈的。 　　“要不…”老苏眨了眨眼，又指了指阳台。 　　陆遥又好气又好笑，轻轻一推，瞪了瞪眼，这才微嗔道，“你能带我出去，那菱素和宛凝怎么办。” 　　呃…这倒是。 　　第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两孩子找上门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反倒成为了老陆的枷锁。 　　还挺无奈的。 　　三人面面相觑，怔了好一会儿，实在有些为难。 　　却在这时。 　　屋外传来了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没等回神，房门却是已经被人轻轻推开。 　　吴妈站在门外，瞧着屋子里边的三个人，她微微鞠了个躬，这才小声说道：“小姐…老爷在客厅，叫你下去。” 　　陆遥怔了怔，旋即点了点头。 　　吴妈也没多说，转身便下楼，离去。 　　三人又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走下楼梯。 　　一楼的客厅处灯光依然通明，似听到有些声音，宛凝的，老太太的，陆先生的。 　　从楼梯口走下。 　　远远的就已经看到陆先生搂着宛凝，正坐在沙发边上，不知道聊些什么，显得尤为的开心。 　　听到楼梯口处有脚步声，陆先生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来了？” 　　老陆点了点头。 303，老爷子的病（2）。 　　… 　　这会儿约莫是十点前后，说晚不晚。 　　陆先生笑着对三人挥了挥手，招呼道：“过来。” 　　看上去似有事要说的模样。 　　约莫是因为心里有鬼的缘故，老陆眨了眨眼，动作有些不太自然。 　　菱素趴在沙发上，打了个滚，见到陆遥，便甜甜的叫道：“拔拔…快看快看，我超神了。” 　　…意思是这一大一小二人黑店，从吃完饭，就一直玩到了现在？ 　　老陆还挺无语的。 　　透明的水晶茶几，此时正摆着几道夜宵小菜，多是些糕点，看上去热量就很高。 　　苏宛凝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打着游戏，弄得整个荧幕玻璃脏兮兮的，都是奶油。 　　直到陆遥走过，陆先生这才放下手中的手机，陆遥偷偷摸摸的瞧了一眼…果然，是王者荣耀。 　　上头了呀。 　　她挠了挠头，只觉得这情形多少有些诡异。 　　“坐啊。”陆先生仍是那般好脾气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沙发，声音格外的温柔。 　　不得不说。 　　陆家当家，着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当然，这里的魅力，不仅仅是指他的长相。 　　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为人处事，他身上那种独特的东西，给人的感觉。 　　总是不自觉地，会让人心生好感。 　　的确。 　　他将陆遥变相“软禁”在这边。老陆多多少少的，是有些不大开心。 　　可是要是换位思考一下，换作是她，要是忽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家庭来，跟她说，他们是宛凝的亲人，要跟她争宛凝的抚养权。 　　或许这个时候的老陆，表现，可能远远要比陆先生过激得多。 　　然而无奈的是，世间没那么多的假设呀。 　　她看着这位态度温和，温文儒雅的“便宜父亲”，一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也许，便宜应该去掉，她总觉得在陆先生父亲这个身份前边，加个便宜，挺对不起他的。 　　兴许是多少察觉到了一丝丝闺女的情绪。 　　陆先生的声音，出奇的有些诚恳：“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他望了望，轻声问。 　　呃… 　　还真有。 　　可就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好。 　　她点头，闷闷，不吭声。 　　陆先生望了望，跟着又笑道：“刚刚，我跟宛凝打游戏的时候，她奶奶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哎？ 　　陆先生这话一出，陆遥顿时楞住。 　　“宛凝的爷爷生病了，是么？”陆先生揉了揉宛凝的头发，跟着又道。 　　刚刚还在房间里琢磨着怎么开口，没想到这边，竟然已经露了馅。 　　“爷爷生病了，宛凝要回去。”小丫头这个时候倒是丝毫没有半点内鬼的自觉：“爷爷可喜欢宛凝了。” 　　喜欢么… 　　陆遥轻轻咳了咳，一时间竟是有些尴尬。 　　“病得怎么样，严重么？”陆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跟着又道。 　　陆遥摇头，跟着又简单说了说老爷子的病情。 　　“喔，这个病啊，是挺麻烦的，疼起来要人命的。” 　　这病男女差异还挺明显的，男的患病，疼得欲生欲死。女的患病，除了尿尿的时候偶尔会出些血，基本不会有太明显的感觉。 　　三人纠结了好半天也说不出口的话，结果对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陆先生用手拈过一块糕点，笑了笑，又问道：“你是想要回去么？” 　　老陆无言，只得点头，来了个默认。 　　见她点头。 　　陆先生面上的表情，渐渐的也有些凝固了起来。 　　他轻轻叹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在摩擦着。 　　陆遥瞧着他，或多或少也有些心疼，可偏生这种时候，却不能心软。 　　不知静了多久，陆先生这才又抬起头，他看向陆遥，一向坚毅的目光里，竟莫名的多些了哀求的意味。 　　“不回去不可以吗？” 　　老陆不出声。 　　陆先生顿了顿，似调整了一下思绪，好一会儿，他才又说：“我可以帮你联系N市那边最好的医生，我可以让宛凝的爷爷受到最好的照顾，只要你不回去…爸什么都依你。” 　　他破天荒的，自称了爸。 　　声音出奇的诚恳，与认真。 　　老陆不能回答他什么，唯有沉默。 　　屋子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这对名义上，应该是血缘父女的两人，静静的对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陆先生重重的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老人家摘下眼镜，重重的揉了揉太阳穴。原本梳理得格外整齐的长发，这会儿竟稍显凌乱，鬓处有几丝乱发竟有些泛白。 　　再看去的时候，陆先生那张温文儒雅的脸，此时此刻，竟是显得有些苍老。 　　“随你吧。” 　　他站起身，裹了裹身上外衣，头也不回，声音沉凝。 　　陆夫人迟疑了一下，也同样是什么都没说，跟在丈夫的身后。 　　唯独只剩下啥气氛都看不懂的小屁孩，这会儿还坐在沙发边上，搓着玻璃。 　　直到陆先生陆夫人两位老人，走上了楼梯台阶，这丫头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外公！” 　　她喊了一声。 　　陆先生身子僵了僵，但还是的没有回头。 　　“以后我们还能一起打游戏吗！！”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喊。 　　陆先生自然是听见了，可他仍旧没有回头，只是背着，摆了摆手。 　　这事情就这么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了。 　　… 　　等一大家子人回到房间里边，已是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了。 　　苏嫣然走到阳台边，看了眼楼下，只见原先守在这边的几个为数不多安保人员，此时此刻，也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了。 　　陆先生好似心灰意冷了，回到卧室，便不再出门，也没再多劝。 　　一大家子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小娴公主”的闺房里边，一时间也有些沉默，静悄悄的，都没有人说话。 　　…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主卧里。 　　回了房间的陆先生，脱了鞋，和着衣，枕在了床边。 　　他随手抽过书架上一本满是英文的小说，翻了几页，看上去好像是在阅读，实则心思全不在这上边。 　　片刻之后，刚刚洗完澡，换了睡衣的陆太太，推门走入了屋中。 　　见丈夫就这样缄默的躺在床边，她几度开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陆先生叹了声气，又放下手中的书本，他看了看身旁的夫人，许久之后，才轻声道：“算了吧，女大不由娘啊。” 304，公主变回了父亲（1）。 　　夜，卧室。 　　小娴公主的闺房。 　　陆遥坐在桌子边上，提着笔，正在书写着什么。 　　房灯全开着，雪雪亮亮的照着室内，桌子上边连一丝丝的阴影都没有，显得尤为的洁白。 　　房间里一时间有些安静，只剩下笔在纸张上书写时发出的沙沙声，在静悄悄的夜色里，显得尤为的清晰。 　　片刻后，房间门被人轻轻推开。 　　苏嫣然从浴室里趿拉出来，裹着浴巾，湿漉漉的长发上还沾着水气，倒是有些性感。 　　老陆停下笔，回头看了她一眼。 　　“…孩子们都睡了？” 　　苏嫣然点了点头。 　　她走到床边，坐下。 　　陆遥嗯了一声，又转回头去，继续缩写。 　　苏嫣然看着她的背影，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明天回去么？” 　　“嗯，回去。” 　　“机票买了？” 　　“刚买好了。” 　　“喔…” 　　然后又是一时无言。 　　苏嫣然依在床边，用电吹风呼呼的吹着头发，她上下打量着这间闺房，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嘟囔： 　　“忽然间说要走，总觉得有些舍不得。” 　　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时间长了之后，好似什么东西，都能成为习惯。 　　“怎么啦？舍不得这奢华高贵的生活？”陆遥瞥了一眼，打趣。 　　“有点。”苏嫣然很坦诚：“有钱真好。” 　　“意思是嫌弃我穷咯。”见她这样，陆遥便气不打一处来。 　　“两码子事，喜欢钱不代表嫌弃你穷！”苏嫣然义正言辞：“你看你说你要走，我还不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你？” 　　真是有够不要脸！！ 　　她翻了翻白眼：“说得好像人家陆先生会留下你似的。” 　　“说不准呢？我一会就去求求她！”她拍胸脯，信誓旦旦。 　　陆遥无奈，忍不住笑。 　　不过啊…给她这么一打岔，原本略略有些沉郁的心情，总算多少是舒服了一些。 　　她放下笔，看了看这房间。 　　这两三个星期过来的生活，总觉得有些如梦似幻。 　　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一男一女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的。 　　因为这样机缘巧合… 　　真的是。 　　苏嫣然瞧着她，静了静，忽又问道。 　　“你真不记得的陆温娴的事。” 　　陆遥摇头，又点头。 　　“记得一点点，但忘记的更多的。” 　　她偏了偏头，摸了摸一侧的发鬓，这动作看上去好似有些情绪低落，但却又格外的有女人味：“你觉得，我是陆遥，还是陆温娴。”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苏嫣然哼哼。 　　要是天下间所有人都这么想就好了。 　　老陆好笑，摇了摇头。 　　等吹好头发，素嫣然也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儿，跟着翻了翻瓶瓶罐罐，开始在脸上涂抹。 　　“小娴这儿有很多没拆开过的化妆品，带一些回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苏嫣然盯着桌子上边的那些护肤品，又说。 　　陆遥：“……” 　　你能不能别这么穷酸。 　　“带就带呗。”她无奈，人却仍没离开桌子。 　　见她一直在书写。 　　苏嫣然终于有些忍不住的好奇。 　　“你在写什么？” 　　陆遥没搭理她。 　　她起眼，贴了个面膜，走了过去。 　　然而仅仅只是扫了一眼那张纸，结果人却是愣住了。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略显无奈，嘟囔道：“真要这么说么…” 　　“嗯。”陆遥点头。 　　“嘛。”苏嫣然轻叹。 　　之后她也就没再多说，只是又坐回到了床铺边。 　　她将原先塞入到自个包包里的几瓶化妆品，又一瓶一瓶的取了出来，放回到柜子里。 　　陆遥头也不回，笑道：“懂事啊。” 　　“那当然，都不看看我是谁的女人。”她吵吵嚷嚷。 　　情商拉满的，好吗！ 　　之后又一阵的安静。 　　苏嫣然脸蛋朝下，PIA地一声倒在床上，打了一会儿滚，渐渐的也有了些睡意。 　　“…你要写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陆遥仍在桌边上。 　　写在那上边的一些话，删删减减，又觉得这句不妥，那句不恰当。总之就是写写停停，比写更新还要让人头疼。 　　“你先睡吧，我可能要很晚。” 　　“嗯，那我等你，等你再睡。”她把整个人都埋在了棉被里边，跟着又道。 　　“随便你。”陆遥应。 　　然后就没了动静。 　　大约十分钟后，等写得手有些酸疼，老陆这才停下了手，歇了片刻。 　　回头看去，只见那家伙已经枕在床边，抱着一张毯子，呼呼的，睡得正香。 　　说好的等她呢。 　　啧啧… 　　她摇头，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总之，长夜漫漫，各怀心事。 　　…… 　　次日，清晨。 　　苏嫣然还在熟睡，迷迷糊糊间，就已经被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给扰醒了。 　　她侧了侧身子，望向一边那动静声响的来源。 　　是陆遥。 　　她好似一夜没睡，精神有些萎靡的样子。 　　此时正站在衣柜前边，正一件一件的，把她这几天穿过的漂亮的小裙子，全都塞回到柜子里。 　　裙子…确实很漂亮。 　　人靠衣装。 　　就算是漂亮如老陆这样的绝世大美人，没有好看漂亮的衣服搭配，有时候也很难显出她的美来。 　　苏嫣然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揉了揉脑袋，原本略略有些迷糊的意识，这才清醒了许多。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把这些衣服收拾好。”老陆见她醒了，也就应了一声。 　　哦。 　　老苏眨了眨眼，没搭腔。 　　看了看衣柜，只见那里边整整齐齐的数十套裙子轻飘飘的挂着，有些摇曳。 　　很好看…但没穿在老陆的身上，好似又少了些什么，失了些味道。 　　收回目光，视线再一次落在了穿衣镜前的陆遥身上。 　　此时的她，早已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的短衫长裤，海藻一般蓬松的长发这会儿轻轻的扎起，束成了一尾马尾，将整副五官，都很清晰的呈现出来。 　　感觉像是… 　　从富家少女，又变回了她所熟悉的那个老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个犯贱的生物，虽然她也很喜欢这个样子，清新，干净的老陆，可是想着再也看不到富家千金小娴公主时，老苏心底就有些空落落的。 　　“裙子…真可惜。” 305，公主变回了父亲（2）。 　　“裙子，真可惜。” 　　其实没什么可不可惜的。 　　老陆笑了笑，偏了偏头。 　　“…没事，以后我们还可以再买。” 　　用她们自己的努力，而不是老陆家的。 　　… 　　等穿戴整齐，两人这才出了房间，敲了敲隔壁的房门，两孩子这时候也已经收拾好了，正坐在床边，等着陆遥和苏嫣然。 　　见两大人出来。 　　苏宛凝踩着小鸭子鞋，咿呀咿呀的就跟了上去。 　　陆遥一把将她抱起，又看了看菱素。 　　“东西没落下吧？” 　　大女儿点了点头。 　　一家人下楼，穿过客厅。 　　偌大的客厅里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餐桌里也不似往常那般，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而是空无一人，筷子碗碟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那儿，竟是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用不用说一声。”苏嫣然叹气，不禁问道。 　　陆遥摇了摇头。 　　走出庭院，踏出院门。 　　整个陆家宅邸，也没看到任何一人出来阻拦。 　　陆遥背着行李，走出几步，忽的站定，又回过头来，朝着陆家，鞠了个躬。 　　苏宛凝好似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朝着陆先生房间所在的地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外公，下次再找你一起打王者。” 　　颇有些孩子气了。 　　也注定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陆遥只是轻轻搂了搂她。 　　… 　　之后，一路无话。 　　离开陆家，去往机场，办理手续，托运行李。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一家人已经顺利登上了飞机，踏上了回N市区的航程。 　　当飞机爬升向高空的时候，机舱外的上泸，早已经渐渐缩小，慢慢的变成一块，看起来就跟游戏里边小地图一般的奇怪景象。 　　一家人运气不错，混到了一个靠床的位置。 　　一上飞机，苏宛凝这丫头便靠在窗边，哇哇的惊叫个不停，各种熊。 　　陆遥昨夜没睡好，这会儿一上飞机，就忍不住犯困。 　　她撑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身子一歪，脑袋轻轻的，便点在了一旁的苏嫣然的身上。 　　“…肩膀借我靠靠。”她说。 　　苏嫣然莞尔：“借什么呢，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 　　陆遥：“……” 　　所以这种时候还能开黄腔的吗。 　　她嗔怪的瞪了瞪眼。 　　老苏却是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然后压向她自己的肩。 　　…总感觉她把她当成孩子呢… 　　老陆无奈，但这感觉…却意外的很不错。 　　见陆遥眯起了眼，一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谁也管不了的苏宛凝，也渐渐收了声。 　　菱素解下自己的外套，给自家父亲慢慢盖上…但可能是多少还觉得有些害羞，等盖完之后，她很快又偏过头去，装模作样的玩着手机。 　　飞行模式的手机，能有什么玩的。 　　真的是… 　　陆遥哭笑不得，刚想说些什么，可眼皮实在是太沉了些，迷迷糊糊的，竟是这样睡了过去。 　　…虽然说的确有些对不起那边的陆家。 　　可是这边这个，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嘛，成年人的选择题，真的好难。想要全都要…也真的挺难的。 　　…… 　　而与此同时。 　　另外一边。 　　上泸，陆家宅邸。 　　二楼的书房里边，波叔叔轻轻推开门，然后将手中的信笺，放到茶几上边，跟着这才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坐在茶几边看书的陆先生，似乎久久这才回神。 　　拿起信纸，慢吞吞的翻开。 　　信纸浅紫色，应该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连着精巧的标签，上边带着一股淡淡的，好似花一般的清香，混淆着浓浓墨香味。 　　陆先生一时间，不免有些恍神。 　　这世代，电脑实在是太发达了，以至于好多人，都已经忘记，这书，应该要怎么写了。 　　他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 　　他慢吞吞的把这信笺拆开，上面，字有些歪扭，但整体看上去还挺整齐的。 　　这不是他女儿的笔迹啊… 　　他的女儿，陆温娴，从小到大，是由他亲自教导的语文，教导的认字。 　　他又怎会忍不出自己女儿的字呢。 　　真的是… 　　陆先生轻叹着，摇了摇头，继续翻开，只见第一行上，是这样写的： 　　“陆先生启， 　　嗯…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请原谅这段时间下来对您的欺骗，我其实并不是您的女儿…我叫陆遥…是个男的。 　　关于您女儿的事情，我很抱歉，也很遗憾。 　　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情，跟你说…” 　　现在最终还是说出口了么。 　　陆先生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叹着气。 　　里边零零碎碎的，说了很多，写了很长，写了一些关于“陆遥”的事情，也写了一些些关于“陆温娴”的记忆。 　　“对不起…我不是您的女儿，但您是一个很好的父亲，谢谢您这几天来对我们一家的照顾，谢谢您。我很羡慕温娴能有您这样的一个父亲。” 　　“但是对不起，我也一个父亲，我也有我自己的孩子，也有我自己的责任。” 　　“很抱歉。” 　　语言倒是淳朴，没什么太多太花俏的话在里边。 　　就在这个时候。 　　陆太太也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屋子里边陆先生独自一人，她几次张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她们，走了么。” 　　陆先生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陆太太走到了茶几旁，自然也注意到桌面上的那封信。 　　她接过，看了一眼。 　　看着看着，又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又何必把这层纸给捅破呢…” 　　其实信中，陆遥说的那些，说的一切。 　　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们的女儿，那个名叫陆温娴的女孩，早就已经死在了2018年的那个夏天。 　　这一点，他们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为了寻找自家女儿。 　　陆家其实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做了很多很多的调查。 　　他们很了解陆遥一家的身世，甚至连那一场车祸也已经调查到了。 　　结果… 　　就是这样。 　　陆遥在那场车祸中，救了其实早就已经濒死的陆温娴…救下了陆家的小公主。 　　再后来。 　　就变成了这样。 　　陆太太抹着眼泪，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我去把那些孩子追回来。” 　　陆先生没说话。 　　等到陆太太离开之后，陆先生这才又把信纸再一次的拿起。 　　“…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昨晚忙昏头了，答应给的章推忘记了- -，现在给补上 　　书名：好耶！增加美少女设定！ 　　穿着黑丝与小短裙的青梅竹马只是兄弟？但是没有关系，我把他变成真的美少女了！” 　　“好耶！” 　　“在这个世界只有漂亮的女孩子才能开高达机甲？但是没有关系，我马上就是唯一的男性适格者了！” 　　“好耶！” 　　“邪恶的使徒，帝国和联邦想要毁灭人类世界？但是没有关系，我马上就让灵气复苏，生化病毒横行，黑暗决斗召唤大邪神，人工智能反叛，他们根本不算什么了！” 　　“好...嗯？” 　　目光疑惑。 　　雨果疯狂大笑，然后说道：“看我干什么，我只是一直在犯中二病而已，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了呢！ 　　大家要相信科学啊！我没有疯，没有疯！” 　　“雨果先生，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开心的开后宫，做美少女补完计划...” 　　"好耶！" 306，回N市。 　　… 　　回到N市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回到家中，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把两孩子安顿好，简单收了一下行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来到医院，到了住院部，找到了病房。 　　一进屋子，没见着人，四处转了转，这才在病房一侧的阳台边，找到了正在抽烟的老爷子。 　　老爷子看上去气色还行，红光满面的，还挺健康的。 　　见到这般，陆遥这才松了口气，但嗅到了烟味，还是忍不住上前，从他手上，把烟摘了下来。 　　“都住院了，还在这抽什么呢。” 　　老爷子呵呵笑着，也不生气，也不恼怒。 　　“回来了？” 　　“嗯。” 　　“好好好，不抽了不抽了。”他说着，本来想潇洒一点把烟丢了的，可看着看着还是有些不舍，又把烟塞回到病号服里。 　　肾结石这个病吧，讲道理还挺奇特的。 　　发作起来痛得要死要活，可没事的时候，又跟正常人一样，不痛不痒，该吃吃该喝喝，没什么问题。 　　老陆见怪不怪，很自然的就把手伸进老爷子的病号服里，将烟取出，然后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老爷子瞧着心疼，那里可还有大半包烟呢，可敢怒又不敢说，小声嘀咕道：“浪费钱啊你这是。” 　　回到病房，又扶着老爷子坐到了床边。 　　病床有些小，老爷子这壮汉躺上去，显得颇有些委屈巴拉的。 　　“手术安排了么” 　　“嗯，明天早上。”老爷子就应。 　　“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有在做吗。”陆遥一点都不放心。 　　“在做了在做了。”老爷子好脾气的应着，全然没有半点厌烦的情绪。 　　两人这边说着话。 　　病房门却是被人推开。 　　一位年纪约莫和老爷子差不多大小的老人，走进病房。 　　病友一抬头，瞧见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还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呢，直到看到熟悉的老爷子，他才笑着，调侃了几句。 　　“这就是你家孩子啊。 ” 　　老爷子呵呵笑道。 　　“可先前你一直说的是儿子啊，怎么变女娃了？”老人奇怪。 　　老爷子：“……” 　　这就是我儿子，这就是我儿子啊！ 　　陆遥也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几声。 　　病友老人却好似越瞧陆遥越喜欢，吧嗒吧嗒开始介绍：“女娃，我儿子啊，今年三十了，年纪是大了些，不过人又高，又挺帅的，在一家公司做经理呢…” 　　这意思不要太明显。 　　老陆继续尴尬，偏头，不接茬，又问老爷子：“爸，妈呢。” 　　“你妈守了一天，太累了，可能在外边休息吧。”老爷子笑骂了那病友几句，又转过头，说：“要不我帮你把她喊来？” 　　话音未落。 　　就听到一阵脚步。 　　片刻之后，老太太提着一壶热水，推开门，走进病房。一见到陆遥，她先是一怔，随后这才回过神来。 　　看过来的目光或多或少也有些幽怨，小声嘀咕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陆遥默了两秒，这才应声：“妈…” 　　… 　　因为明天手术的缘故，老爷子从今天傍晚开始就要辟谷。 　　所谓辟谷，就是不吃饭，得靠打些葡萄糖，来补偿营养。 　　傍晚的时候，病友老人的儿子也过来送饭，饭菜倒也丰盛，装在一个上上下下好几层的保温壶里。 　　病友老人正绘声绘色的讲着自己手术时的感觉，讲得口干舌燥，结果一回头，却发现自家儿子的注意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老人家那叫一个气啊！重重拍了拍桌子。 　　这三十好几的男人，身材确实挺高，又挺帅，在一家公司里边做经理的儿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陆遥身上收回。 　　“爸，你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病友老人瞪眼。 　　“没事我明天还来。”儿子讪讪笑笑。 　　“哟，这两天不忙了啊？”病友老人开始阴阳怪气。他住院几天，儿子虽说待他还算不错，闲暇时候，也会来送饭，看看他什么的。 　　可是肯定没有这么勤快的。 　　为的是啥。 　　还不是因为边上这如花似玉大姑娘？ 　　儿子赶忙赔笑，又喂了老爹几口米饭，然而兴许是往常不太擅长伺候老人，这喂得毛毛糙糙的，老人差点要被呛到。 　　当然这些事情，自然是和陆家无关。 　　等护士过来，给老爷子打上了针，两母子这才离开病房，下楼，去了食堂。 　　因为正是饭点的缘故，医院里的食堂还挺热闹的。护士医生病友都有，零零散散的坐着。 　　陆遥打了两份饭菜，又要了一个山药排骨汤，坐在边上慢吞吞的吃。 　　她快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这会儿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直到一点汤水进了肚子，才稍感舒服一些。 　　老太太没怎么动筷，就在边上看着她吃，见她多少有些狼吞虎咽，也不说话。 　　直到她喝完了半盅汤水，老太太偏了偏头，这才问道：“好吃吗。” 　　“还行。”兴许是饿了，吃啥都觉得香。 　　“比那边陆家的饭菜好吃吧？”老太太语出惊人。 　　陆遥：“……” 　　她无奈，喊了一声，似在撒娇：“妈…” 　　老太太这么一人精，这么多年教书育人和同学们勾心斗角，哪里看不出这些门门道道和端倪呢。 　　虽然老陆没同她说过那边陆家的事情，可她仍旧是猜到了一些，再加上从宛凝那里套来的只言片语，也就了解得个大概了。 　　“也是呢，那边家多有钱啊，医院食堂的饭菜又怎么比得了。”老太太开始了，阴阳怪气：“在上泸的那几天，天天吃的是海鲜鲍鱼吧，是不是特别香。” 　　老陆：“……” 　　她感觉自个儿就像是出了轨，然后被抓了现行的渣渣。 　　这么一想的话现在的情形竟然还有些类似。 　　她微微有些羞，轻轻扯了扯老妈子的衣袖，声音不自觉的变软了，嗔道：“妈…” 　　这孩子这么大了，极难得见到她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见到她这样，老太太心也软了。 　　“吃饭吃饭。” 　　她也这才动了筷子。 　　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真的是。 307，她滴家。 　　… 　　填了一些米饭，又夹了两筷子的菠萝炒肉，这才稍稍有了些饱腹感。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么，没什么大碍，你其实也不用这么急着回来。”见女儿一脸的疲惫，想就知道昨晚肯定是没休息好。 　　老太太瞧着，不禁也有些心疼。 　　“没事。”陆遥嚼了嚼米饭，笑道。 　　见有几粒米沾在了上边，老太太没好气的摇头，又拿过纸巾，替她擦掉。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陆遥不吭声。 　　“慢点吃啊。”老太太刀子嘴完，又开始忍不住的心疼孩子，她将餐盘里剩的那些肉，又夹到陆遥的盘子里。 　　“吃不下了…”陆遥无奈，她虽吃得急，但饭量着实是真不大。 　　“在那边家饿着了吧。”老太太便摇头：“怎么了，鲍鱼龙虾吃不习惯。” 　　“其实也没有。”陆遥眨眼，终究有些心虚。 　　“跟我说说那边的事呗。”老太太低着头，似是漫不经心。 　　陆遥嗯了一声，便很自然的说起。 　　在那边那个陆家的两个多星期，发生的事情，遇到的人。 　　零零碎碎，也没什么重点。 　　不像说事，倒更像是，分享着她这几天，在那边一家住着的感受。 　　老太太就在边上听，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时不时的点个头，嗯上一两声。 　　示意她在听。 　　对那边那一家，或多或少，老陆还是有些歉意的。 　　“他们一家，人还挺好。” 　　陆遥说这话时，语气显得尤为的认真。 　　“嗯…”太太点了点头，也同样有些惆怅。 　　失去孩子的感受，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就昨天，我跟他们说，我要回来，就吵架了。”老陆最后简单结了个尾。 　　其实也不算吵架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又问：“你是不是把事情都跟他们说了？” 　　就是指… 　　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的事。 　　又或者是，从“陆温娴” 变成了“陆遥”？ 　　说不清。 　　“嗯…”陆遥摸了摸鼻子，见瞒不过自家母亲，索性就承认：“妈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他们说。” 　　“就你这性子。”老太太哼哼：“我还不知道你。” 　　虽嘴上一脸嫌弃，可心底还是无比欣慰的。 　　毕竟是自家孩子啊。 　　那种印在骨子里的善良。 　　陆遥小心奕奕的瞧了瞧自家母亲，见她没有太过苛责，又忍不住小声道：“其实我本想，想试试，试试我们俩家，能不能和谐相处的。” 　　她能理解那边那个陆家的想法…她也不想那边那个陆家的亲人，伤心。 　　不过很遗憾，事无两全。 　　“不过好像很难。”她偏了偏头，跟着又说，显得有些苦恼。 　　做两个人家的共享女儿？ 　　“肯定难啊！”老太太微恼，训道：“你这是开玩笑呢吧，你以为你是共享单车呢。” 　　陆遥吐了吐舌头，心下却是稍安。 　　老太太这样骂她，训她，反倒是说明了老太太不生气。 　　要是不说话，那才是真的闹脾气呢。 　　见老太太佯怒的样子，陆遥小意扯了扯她的衣袖，撒娇道。 　　“妈，别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又来这招，啧。 　　老太太挑了挑眉，偏生又对这招没个什么办法。 　　她静了静，跟着又无奈的叹道：“你这孩子。” 　　要不怎么说，孩子再大，在父母眼中，都永远是个孩子呢？ 　　“快吃吧。”她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还挺想和他们家那边，聊一聊的。” 　　“啊…唔。”老陆咬着菠萝炒肉，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老太太想做些什么。 　　似乎是看穿了这小女儿的想法。 　　老太太好笑的摇了摇头：“我能干什么，就想跟他们聊聊。” 　　如若能帮他们开解开解，那就在好不过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虽不舍得自家孩子，但她也很清楚，失去孩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感受。 　　“虽然你是做不了共享女儿了，我也不答应。可是嘛，以后没事的话，逢年过节上门去串串门，也没什么关系的。”老太太一边宣誓主权，一边又特别的大度。 　　陆遥眨了眨眼，想起自己留给对方的那封信…也不知道对方看了没有。 　　不过看着老太太把这么复杂的问题，最后竟然是简化成了老家乡下的那种家长里短，一时间竟觉有些好笑： 　　“串门什么呀，又不是走亲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对方愿意的话，好似…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眯着眼睛想着。 　　可是有些东西，真的可以共享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也有些不知所措。 　　… 　　吃了饭，回到病房。 　　老爷子已经枕在床边睡了过去，呼噜声山响。 　　“昨晚疼得要死呢，今天还在这里逞强。医生都说让他别下床了，结果还是偷偷跑出去抽烟，真的是。”老太太又气又无奈，一边数落，一边又忍不注定叹气。 　　陆遥怔怔，想着先前见到老爷子时，老爷子那故作坚强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心疼。 　　坐着又陪了陪父母，大概快九点时候，陆遥本想留下来守夜的，结果却拗不过老太太，还是被老太太赶回了家。 　　离开病房，出了医院。 　　苏嫣然早早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她开着家里边的那辆小电车，带着个安全帽，一件很漂亮很精致的风衣裙。穿着黑丝的大长腿支在一旁的路牙石上，看上去，很有一丝丝鬼火少年的风采。 　　见老陆走出来，她递过了另外一个安全帽，跟着拍了拍后座。 　　老陆笑了笑，然后侧着身子，坐在了车子的后座。 　　夜风微凉。 　　电车延着高架桥，慢吞吞的行驶着。 　　N市虽不如上泸那般繁华，但是夜景也是同样挺美的。沿途过去，一路的灯火耀眼，像是落在凡间的星火，异常的绚烂。 　　陆遥趴在苏嫣然的肩上，双手还着她的腰身。那从前方袭袭而来的夜风，全被她一个人给遮住了。 　　车子从江的这一边，开到了另外一边。 　　从江北的繁华，回到了江南的落寞和残破。 　　还是那个小区，锈迹斑驳的大铁门，还是那一栋跟着一栋的破破烂烂的老楼，黑洞洞的楼道。 　　从陆家的大别墅回到这儿，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到小区的最里边，抬起头，见楼上的房间处，还亮着灯光。 　　老苏把车推回到杂物室里，又反手锁上了门。见陆遥还愣在原地，她笑着，喊了一声：“干嘛呢，回家了。” 　　老陆似乎回过神。 　　她笑了笑，收回目光，轻笑着，点了点头。 　　“嗯…” 　　这才是她的家啊。 308，闲暇的生活。 　　之后，诸事皆安。 　　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多太奇特的事情。 　　时间就像是被日子推着走。 　　回到N市，该念书的念书，该上学的上学，该更新的更新，该回上泸工作的就回上泸工作。 　　总之就是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老爷子的手术很成功…当然并没有一觉起来就变成女孩子什么的！ 　　就是很普通取石手术罢了。 　　只是在手术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尿尿都有些不太通畅。 　　听老爷子说起那个手术…肾结石手术，是用一个很精妙的仪器，从你的…那什么地方，钻进去，然后伸到输尿管里边，在把石头给取出来。 　　这年头的科技还真挺发达的。 　　总之听他绘声绘色的讲，还挺毛骨悚然的。 　　因为老爷子病的缘故。 　　这几天接送菱素，宛凝的任务就交到老陆身上了。 　　也幸好这两孩子所念的学校在一条路上，也不用饶太多的路，顺着就能把两孩子都给送到学校了。 　　转眼便是一周过去。 　　时间慢吞吞的来到了四月份。 　　四月是N市的雨季，这时间刚刚进入四月，N市这边就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不是夏天的那种磅礴的，酣畅淋漓的暴雨。 　　而是那种缠缠绵绵，湿漉漉的，不大，却从早到晚，下个不停的梅雨。 　　贼烦人。 　　这段时间的N市，空气中都饱满着水气，黏在身上紧绷绷的难受，挂在阳台边的外套似乎永远都晾不干。 　　这天早上。 　　把两孩子送到学校，回到家中时，已是快九点多钟的时候了。 　　她抱着一小团糯米丸子，一杯豆浆，坐在茶几边，一边吃，一边慢吞吞的写着更新。 　　话说回来了。 　　她回起源更新至今，已经快一个多星期了。 　　起源那边倒没有食言，把先前欠她的那些个推荐，一个个，全都给补上了。 　　会起源这边更新的举动，倒也惹得一部分的读者不满，毕竟嘛…在破站那边更新，是为爱发电，读者可以明目张胆的白嫖，不需要充值话费。 　　而回到起源这边就不同了…虽然也有盗版吧，但是盗版的阅读体验实在有些糟糕，还没法和作者互动。 　　而且最微妙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盗版网站那边收到招呼，这几天在更《诡秘之序》，竟然没有哪一家盗版网站敢跟进同步内容的。 　　想想还真有些细思极恐了。 　　不过这一切，都在他们资本背后所要角逐，讨论的内容了。和陆遥却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她的生活又一次的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接送孩子，给孩子们做做饭，闲暇时候写写小说，写累了就在客厅里看看电影。 　　不外如是，平平无奇。 　　二楼的房子也已经装修好了，装修得还挺漂亮的。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单独且独立的房间，她和苏嫣然的主卧里边摆着一张大而温软的双人床铺。浴室里的浴缸也装好了，再过几天，只要把热水接上，就可以使用。 　　不大，却温馨。 　　这样的小屋，一家楼口，足以。 　　…… 　　一团糯米吃了一半，便已经没了胃口。 　　她坐在沙发茶几边，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扫了一圈后台。 　　约莫是因为书挂在了推荐榜单上的缘故，这两天的收入还挺喜人的，本章说和书评区里也慢慢变得热闹了起来。讨论剧情，撕逼之类，什么什么人设楼，我永远喜欢某某之类的帖子，层出不穷，还挺喧闹。 　　陆遥一向只是看，很少会回复，看到有趣的笑笑，看到不喜欢的…就偷偷把人ID记下了，然后回去在随便找个理由禁言了！ 　　对不起！女孩子就是这么的小气！ 　　差评，带节奏的黑子终究只是少数。 　　而更多的，还是鼓励，支持居多。 　　陆遥在书评区里看到：“2015年的新人王！即将抵达他忠实的起源网！三年之期已到！鹿老仙回归！不再隐忍！” 　　梗倒是玩得挺欢乐的。 　　看了一眼ID，唔，某个笨蛋少爷，大专之神。 　　她笑着回了一句。 　　“…傻-哔-” 　　这大概便是她最想要的生活了吧。 　　… 　　等写完更新，时间也已经快到傍晚，躺着歇息了片刻，这才起身，开始准备今天晚上的晚餐。 　　冰箱里放满了老太太早上出门逛早市时买回来食材，她挑了一些萝卜，切了一些排骨，然后一股脑儿的丢了进去，烹萝卜排骨汤吃。 　　之后便是出门，接两孩子。 　　一辆电车，搭着两孩子，回程的路上还不小心碰上了交警，最后绕了一道贼远的路。 　　回到家后，老太太和老爷子也已经从医院里复查回来，正坐在沙发边上，看着电视。 　　菱素见状，背着个书包，刚想溜回房间。 　　结果却被老太太出声叫住。 　　“丫头！” 　　“哎…”菱素挠了挠头，讪讪笑了笑 　　“你昨天刚刚月考完吧！成绩单呢。”老太太伸了伸手。 　　菱素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看了看陆遥，见漂亮老爹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只得无奈的，取出成绩单。 　　…这一次的月考，她考得并不怎么好，全年排名跌到了一百多名外，李玉婷都快要追上她勒！ 　　果不其然。 　　老太太只是扫了一眼成绩单，表情很快就已乌云转晴。 　　“…这次考试，有些不舒服。”大女儿挠了挠鼻尖，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老太太翻了翻成绩单，看了看后边老师写的评语，这才轻叹。 　　“行了，这段时间家里确实事情太多了，也不怪你。” 　　不说别的，前段时间请假到上泸去寻爹了，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星期，不影响成绩才有鬼了！ 　　听见老太太这般语气，菱素倒是颇觉意外。 　　哎？ 　　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这不像老太太的作风呀。 　　她眨了眨眼，不敢说话，怕有什么“但是…” 　　结果等了好久，也没等到。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又埋怨出声：“和你爸一个德行。” 　　哎…为啥？ 　　菱素不解了。 　　话又说回来了，以前叛逆期的时候，总不想让人知道，陆遥就是她父亲，可能是觉得有些丢人。 　　可现在…… 　　要是有人说她和陆遥一个德性… 　　她眨了眨眼，瞄了喵厨房里边老陆做菜的样子，却是温温吞吞的，有些小开心的在窃笑。 309，是不是吵架了呀！ 　　“你爸初中的时候，成绩还挺好的，到了高一高二，就开始有些不行了，学习落下了。”老太太摇了摇头，跟着又说：“到了高三那年才捡回了一些，拼了一整年，最后才考上了N市的大学…要不然，她连个大专都上不去呢。” 　　原来老爹还有过这样一段历史。 　　菱素瞧了一眼厨房里的陆遥，见她似乎没听见的样子，又忍不住问道： 　　“爸怎么就落下了？” 　　好奇，纯好奇。 　　老太太撇了她一眼，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道：“还不是因为你？” 　　呃… 　　老太太这么一说，大丫头这才猛的回神。 　　她好似，就是在那几年出生的。 　　这… 　　感觉真是一种循环呀。 　　老爹在跟她这般年纪大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她了？ 　　挺微妙。 　　她眨眼，不敢吭声了。 　　“行了行了。”老太太把成绩单塞回到她手中，跟着又道：“还行，至少还在可以控制的范畴。但你以后要注意了啊！要是成绩继续这样掉下去！我可要给你找补习班了！” 　　老太太说得认真。 　　菱素乖巧的点了点头，也不敢顶嘴，等她说完，这才笑着搂了搂老太太，撒娇道。 　　“知道了知道了，奶奶对菱素最好了。” 　　倒是把老太太给逗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摇摇晃晃，也快一年过去了。 　　大孙女的成虽然慢慢变差了，但性子，却是愈发愈加的活泼。 　　以前读书时，虽认真，虽成绩很好，虽听话，懂事。但性子总是有些内向了，有点沉闷，自闭的。 　　然而随着老陆身上的这一系列事情发生。 　　这丫头，也在潜移默化间，慢慢的变化了不少。 　　该说成长嘛，既是，也不是。 　　见她嬉皮笑脸的开始撒赖，老太太便气不打一处来，她轻轻一推，又指了指厨房：“行了，到屋里去帮帮你爸。” 　　“好！”她笑着应声，便溜到厨房。 　　晚餐不多时就已经准备好了。 　　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依次端上了桌，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一屋子的喷香。 　　一家人围着茶几，边吃边聊。 　　老太太慢吞吞的吃着饭，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的问道：“再过两天，就三月三了吧？” 　　三月三，是N市，亦或者说是粤西省这边的民俗节。 　　其实和清明相当，无非就是扫墓，祭祖，林林总总罢了。 　　粤西省这边几年前就给三月初三设了法定假日，算是省里边独立的一个节假。 　　陆遥应了一声，便问。 　　“要回老家？” 　　“嗯…要回去。”老太太点头。 　　“行。”陆遥也没什么意见，点头就是了。 　　“主要是有个事情还得处理。”老太太意味深长。 　　“什么事。”陆遥奇怪。 　　“就是你那个…小盒子。”老太太说着，语气终究还是有些怪怪的。 　　呃…小盒子？ 　　陆遥愣了好半天，许是当局者迷。 　　直到菱素小声凑在她耳朵边提醒了一句，她才猛的回神。 　　“…喔，那个啊。” 　　那个是哪个？ 　　是装有“男陆”的，小盒子。 　　就挺尴尬的… 　　老陆轻轻咳了咳，表情微妙。 　　两老人的表情跟是说不出的一言难尽。 　　老家毕竟落后，大人多少都信一些迷信的东西，讲究所谓的入土为安。 　　本来差一些就想放回去埋了的，可结果，盒子里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又找了回来。 　　这…就挺那什么了。 　　该埋还是不该埋呢？ 　　就挺犯难。 　　盒子就一直放在了老家。 　　“你说该怎么办！”老太太没个好声气。 　　“都听您的。”陆遥不敢出声，就挺怂。 　　“这种时候就知道听我的了？”老太太继续吐槽。 　　“呃…”老陆眨了眨眼：“那要把洒了吧？我们随便找个海。” 　　感觉这样还挺潇洒的。 　　听到自家闺女这么说，老太太的脸再也板不住了，她瞪了瞪，又无奈道：“别乱说话。” 　　第一次见到对自己这么狠的。 　　所谓迷信，不外就是信鬼神，信来世，信轮回。 　　老爷子这会儿到是出声了：“我前两天出门，在建岭南路那边，看到了有一片新做的公墓，据说那是政府项目，卖得贼便宜，一套才要一万多。” 　　菱素：“……” 　　老太太嗔怪：“就不能给你儿子住好一点。” 　　陆遥到没什么意见，反问：“没有更便宜的了么？” 　　讲道理，她真不在乎这样的所谓身后事，她不迷信，也想过哪一天真死掉了，骨灰洒了就洒了呗。 　　她不在乎。 　　但聊这事，总还是有些怪怪的。 　　“到时候抽空去看看好了。”见老陆不反对，老太太也就拍了板。 　　这话题总算才算揭过。 　　… 　　吃完饭后，便是一天之中，最悠闲的时光了。 　　一大家子人扎堆在客厅处，泡上一两壶的茶水，老爷子捧着手机正坐在一边跟人下象棋，菱素则是搬了张小凳子出来，在边上做作业，宛凝自然还在刷着她的王者荣耀，老太太拿着个遥控器，各种调台，把电视机上曾看过的电视剧目，挨个都吐槽了一遍。 　　陆遥蜷在沙发边，看着苏宛凝兴致盎然的打着手游，瞧她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估摸着，应该是挺顺风的。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两天她时常想起，在土豪陆家宅邸时，陆先生抱着的宛凝，坐在一边，一大一小，连排打着王者的模样。 　　有些走神。 　　他们一家，应该不会原谅她了吧。 　　她轻叹。 　　直到一局打完，看到荧幕上边跳出来的胜利两个大字。 　　她才笑着揉了揉菱素的狗头，又笑眯眯的哄道。 　　“宛凝真厉害！” 　　熊孩子翘鼻子，得意洋洋：“那当然！” 　　她本来想问问宛凝这两天还有没有“外公”连机游戏。 　　可想想又觉得自己这问题可能多少有些愚蠢了。 　　她轻叹着，摇了摇头。 　　却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顺手接过，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意外。 　　因为来电显示上，陆沧文的号码，正在荧幕中央跳动着。 　　她略一迟疑，还是站起身，走出房间。 　　就在她走出房间后的一瞬间。 　　宛凝抱着手机，小声叫了一句：“外公，外公，你和拔拔是不是吵架了呀！” 　　电话那头，正操纵着小乔的陆先生，发了一串的省略号。 　　… 　　走到屋外。 　　陆遥接听了电话，喂了一声。 　　不多时，陆沧文那温吞吞的嗓音，顿时传过：“妹…” 　　他叫了一声。 　　老陆眨了眨眼。 　　啊咧咧，她留给他们一家的信，难道他们没看到么。 　　她一时间愣住。 　　见她不应，陆沧文却是笑了笑，自顾自的说：“啊，小妹啊，就是，就是……这两天快清明了嘛，我们想去一趟N市，祭一祭陆遥，不知你那边方便不方便？” 310，家庭会议。 　　如果非要说方便不方便吧，那肯定是不太方便的。 　　可对方好像又是一片心意。 　　你又不太方便拒绝。 　　陆遥站在楼道处，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道：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都是一家人。”便宜老哥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所以说，怎么就一家人勒。 　　老陆无语，说不出话。 　　然后电话很快就被旁人抢了过去。 　　许嫂嫂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小娴，小娴，怎么啦，回家都不跟姐姐说一声，你心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啦。” 　　许萍萍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的喊着，好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 　　那封信，他们是真的没看么。 　　老陆有些无言。 　　应付了几句，这才挂掉了电话，又站在楼道边上踟躇了许久，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一回到屋，屋里几个人都望着她。 　　老陆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把电话里的事，说了出来 　　老太太一拍桌，眉头竖起。 　　“他们这是想抢人啊！” 　　“想抢人！想抢人！”宛凝复读，蹦蹦跳跳。 　　在这种事情上，菱素一向不喜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略略有些关切的，看着陆遥。 　　“你不是说，你把事情，已经跟他们讲了？”老太太说着说着，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陆遥嗯了一声：“…我是讲了呀。” 　　难道她在信里边，还没讲明白的咯？ 　　“难道是他们不信？” 　　老太太更迷糊了。 　　老爷子这个时候搭腔了：“这事要换我身上，我也不信。” 　　这就是明显的唱反调了。 　　老太太气急，瞪了一眼：“你是哪边的啊？” 　　老爷子这才不敢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边的气氛有些凝重。 　　一家人都有些猜不到那边人家的想法。 　　老太太沉吟了片刻，这才又道。 　　“老头子，你回老家喊一些人过来。” 　　老头子嗯了一声，应了句好。 　　老太太又看了看陆遥。 　　“这两天赶紧把小然哥喊回来来，我们家现在需要她！” 　　陆遥：“……” 　　妈，您也把人老苏当人间兵器了？ 　　一直不说话的菱素丫头，这个时候终于出声了。 　　“奶奶…我觉得其实没那么夸张。” 　　老太太眨了眨眼，看向她。 　　“我觉得，他们那边，也不一定有这么恶意。”菱素小声辩解道。 　　“没恶意，没恶意！”宛凝又在复读。 　　接触了这么些天，大女儿对那边陆家的感观还算不错，虽然接触得并不多，她潜意识里，她真不愿意相信对方是什么坏人。 　　老太太就不乐意。 　　“你还小，你懂什么！” 　　“奶奶，我不是孩子了。”菱素就埋怨。 　　“你上个月月考才考一百多名！”老太太就道。 　　菱素：“……” 　　这什么啊！牛马不相及的事好发！ 　　“可是…”她还想解释。 　　“一百多名。”老太太就强调。 　　菱素败下阵，无力反抗老太太的强权。 　　“一百多名！一百多名！”苏宛凝还在复读，复读到一半，忽的想起了什么，拉了拉老陆的衣袖：“外公会不会一块儿过来？” 　　她还惦记着她的那点分呢。 　　陆遥轻叹。 　　想起他们一家，她的心情也有些乱糟糟的，不太好。 　　“应该不来了吧？”她也不知，只得小声哄道。 　　宛凝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喔了一声。 　　老太太却是发现了盲点。 　　“哎…为什么宛凝要喊外公？” 　　“小孩子喊着玩的。”陆遥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叹道。 　　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一下子也有些低沉，顿了顿，跟着这才又道：“要是咱俩真是亲家有多好。” 　　当然…这也只是说说。 　　陆遥听着，也不免笑了：“别这样啊，妈，要真和他们成亲家了。小然哥可不饶你…你不一直把她当自家的孩子的吗？” 　　好像也是。 　　老太太嗯了一声。 　　老爷子这个时候附和了：“在说了，他们家这么有钱，真要娶人家闺女，那得付多少彩礼啊？” 　　这话题又歪到哪里去了… 　　老陆哭笑不得。 　　…… 　　最终这个家庭会议开着，终究没能讨论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又聊了一会儿，时间渐晚，一行人这才各自散去，洗漱更衣，准备入睡。 　　菱素回到了房间，花了二十分钟的样子，把不多的一些课业写完，刚想躺下休息，就见到老陆推开门，从房间外，走了进来。 　　老陆似乎刚刚洗好了澡，头发还有些湿湿的，穿着一身缀花的有些土气的睡衣，但穿在她的身上，依旧是这么好看。 　　她偏了偏头，很自然就坐在了菱素的床铺边上，看了看她桌上的课业本，这才笑着问道。 　　“作业写完了么。”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二楼的房子虽然已经装修好勒，但还不能住人，甲醛味太重。 　　所以一家子人恢复成原先的样子。 　　两孩子睡在次卧这边，两老人睡主卧，老陆则独自一人睡在客厅的旧沙发。 　　挤挤攘攘，和原先在陆家时的公主待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因为刚刚洗澡的缘故，身上的水气还没完全蒸发，水就是女孩子最好的化妆品，渲得她的脸，愈发的明艳动人。 　　“…怎么这次，考得这么差？”她虽是在问成绩，但话里却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嘴角唇边很自然的上扬，带着丝丝温柔。 　　“就，没考好…”菱素小声嘀咕。 　　“怎么啦？”老陆声音轻轻，声线跟小时候哄她睡觉时一般，轻轻柔柔。 　　菱素摇了摇头，好一会儿，这才又道。 　　“老爸都快要被人抢走了，哪里还有心思复习？” 　　好像也是。 　　陆遥啼笑皆非，埋怨道：“意思还怪我咯。” 　　菱素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抢不走，放心啦。”她偏过身子，掂了掂，又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久违的亲昵。 　　大丫头很享受，脑袋下意识的蹭了蹭她的手，瞧着她遮在灯光下，异常柔美的脸，不知怎么的，却是忽问。 　　“爸…你后悔吗？” 　　“嗯？” 　　老陆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道，女儿说的是，从那边的陆家回来，她后不后悔。 　　她侧了侧头，笑了笑： 　　“有什么好后悔的？” 　　也是… 　　菱素抿了抿嘴，也笑了。 311，父亲让来的。 　　… 　　那边陆家说的是，他们得要三月三那天才过来。 　　祭拜陆遥…想想也是挺玄奇的。 　　在离三月三还有两三天时。 　　老爷子和陆遥，专门回了一趟老家，将小盒子从老家那边取了回来。 　　许是清明时节雨纷纷的缘故，进入四月的N市，阴雨延绵不断，下个不停。以至于在下葬的时候，还颇有一丝哀愁的意味在。 　　墓地最后买了一块不好不坏的，价格一万多些，送了块碑，激光刻字的内种。 　　只是在刻字的时候，还真是半点都想不起到底该在这上边写些什么。 　　写生平嘛，好像有点不对，毕竟人还在边上站着，就怪怪的。 　　写些俏皮话嘛，好像也有些不太尊重人。 　　于是犹豫了好长时间。 　　陆遥还是小声嘀咕道： 　　“要不还是扬了吧，反正我们离北海那边还挺近的。” 　　刻字师傅顿时凌乱！ 　　闺女，你和这人，到底多大仇呢这是？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刻，就是拓了个无字碑在那上边，看起来倒也有些隐世高人的风范。 　　“男陆”的小盒子，也算有了个安身之地。 　　… 　　之后，一转眼，便是三月三了。 　　三月三的当天，老头子推了牌友邀约，专门空了一个下午，开着家里边那辆老旧的本田轿车，同陆遥一起，到机场去接人。 　　话说这辆轿车至今也有快二十余年的历史了，从很小的时候，这车子就已经是老爷子在开。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这车子也早就从当年的罕见货，变成了现在这般破破烂烂，老旧十足的样子。 　　纵是老爹保养得极好，但也终究敌不过时间。一上车，便闻到这车子上浓浓的，洗不掉的烟味，伴随着淡淡的，像是发霉一般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车厢。 　　毕竟是一辆开了二十多年的老车，车上装过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吃的，喝的，有水果，有零食，甚至在过年时走街看亲戚时，还装过活鸡，活蹦乱掉的那种。 　　再加上老爷子时常在这车子上抽烟，烟灰的微粒都镶嵌在车子上的每一个角落了，怎么可能洗得干净捏。 　　启动车子的时候还熄火了两三次，气得老头子直拍方向盘。 　　好不容易打起了火，他又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老陆：“开这车去，那边人，会不会瞧不起咱们？” 　　许是因为那边的陆家太过有钱了的缘故，以至于这会儿的老爷子，多多少少有些自卑，局促，总觉得被对方给比下去了。 　　老陆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车再烂，再破，不也一样载着她，过了这么多年的春秋。 　　其实她是个挺知足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车子再破，去趟机场还挺轻松的。 　　… 　　下午三点多时。 　　车子便已经准时抵达N市的国际机场这边。 　　在机场正门等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就看到陆沧文带着许萍萍，拖着个行李箱子，从旅客通道处，走了出来。 　　下了好几天的阴雨丝毫没有半点停歇的迹象，细雨霏霏，如若珠帘，飞机起飞降落所发出的阵阵轰鸣声多少有些刺耳。这种天气，最适合祭祀祭祖了，到处都弥漫着矫情着一股子的离愁，特文艺。 　　见两人站在机场的出口处张望。 　　老陆无奈，终究还是硬着头皮，下车迎接。 　　一见到陆遥，陆沧文一手拖着行李箱，便快步走了过来。许萍萍紧跟在他的后边，见到老陆，也一样是满脸的笑意，透着一丝丝重逢的喜悦在。 　　真的是… 　　本来还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呢。 　　老陆摇了摇头，叫了一声。 　　“陆沧文。” 　　结果着一喊。 　　便宜老哥不乐意，脸一下子皱了起来，不满道。 　　“你喊什么呢。” 　　“呃…” 　　“叫哥！没大没小的。”小娴哥皱眉，凶了不到半秒，顿时破攻。 　　许萍萍也一样快步走了过来，顺手便挽过了陆遥的胳膊。 　　“好久不见，想死姐姐我了。” 　　看起来倒跟没事人一样。 　　…其实还是有些事情的吧。 　　老陆心想。 　　之前在陆家的时候，许萍萍总自称自己是“嫂嫂”，是真把自己和老陆当一家人。 　　可现在，“嫂嫂”变成了“姐姐”。 　　虽然态度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可这其中微妙，终归还是有些不大一样的。 　　等叫完人，气氛便有些尴尬。 　　陆遥试图打算从这便宜老哥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许是看到这气氛有些尴尬。 　　老爷子从车子边上走了过来，很热情的帮俩人取过行李，放到了车箱后座。 　　一边整理，还一边埋怨：“真的是，愣着干嘛，帮忙呀。” 　　陆遥这才讪讪笑了笑。 　　走子走了一路，也没什么人在聊天，也就老爷子和小娴哥客套了几句，之后便一路沉默。 　　许嫂嫂坐在车子的后边，本是想和陆遥亲近的，可看起来终究还是在顾忌着些什么，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分寸，莫名的有些疏远。 　　他们两个这么一来，家里肯定是住不下的。 　　回到小区这边，停好车。 　　陆遥又到小区旁的商务中心处，开了一间套房给两人住下。 　　酒店不贵，两百多一晚上的样子，环境配套什么的倒也还算完善。 　　就是不知道这两公子哥大小姐，到底住不住得下就是了。 　　不过很显然，陆沧文的注意并不在这里。 　　到了酒店房间，刚放好行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个…陆遥，葬在哪里？我想过去看看。” 　　呃… 　　这想来，多半应该是他这一次N市之行，最主要的核心任务了吧？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墓园那边多半也早已下班。 　　老陆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 　　“要不，明天在过去吧。” 　　… 　　晚饭自然是在家里吃的。 　　陆遥亲自下厨，一回到家中，便钻到厨房里边，烹调晚餐。 　　身为客人的陆沧文，许嫂嫂，两人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多少显得有些局促。 　　这局促也不是因为别的，最主要是房子实在是太小了，坐总觉得束手束脚，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边上的一些杂物，器具给碰倒，就挺尴尬。 　　不多时。 　　就见到自家“妹妹”，端着一盘子番茄炒鸡蛋，从厨房隔间走了出来。 　　她小心奕奕的走到茶几旁，将炒好的鸡蛋放下，又回过头去打量了刚刚开车的那老爷子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小声道。 　　“…是，是爸爸，爸爸让你来的？” 　　…这声爸喊的，怯生生的，有些微羞，又有些好似害怕别上那老爷子会听到一般。 　　陆沧文笑了笑，嗯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肯定道： 　　“是，是父亲让我来的。”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呀！ 312，家常便饭。 　　客厅，小小的餐桌旁。 　　一桌人装模作样的吃着饭，实际上注意全都在这边呢。 　　听到陆沧文笑着说：“这就是父亲的意思…” 　　一桌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真来抢人呢？这是。 　　菱素眨了眨眼，看向一边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上去神态自若，桌子底下却是拼命的在掐老爷子的大腿。 　　老爷子端着碗饭吃得正香呢，冷不丁被这么一掐，整个人龇牙咧嘴，一口米饭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陆遥一时间也有些意外。 　　她眨了眨眼，看了看陆沧文，又看了看许嫂嫂，许嫂嫂倒是没什么太特别的举动，只是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了嘴边，一边吃，一边还不住夸赞：“小娴的手艺可真好，好吃呀好吃。” 　　捧场得不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夸张了。 　　有些事情表现得一但夸张了，反倒让人不知应不应该去相信。 　　陆遥赧然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小娴哥：“吃得习惯就好。” 　　小娴哥呵呵笑着，又扒了两口米饭，他似乎不想把话题给揭过去，又继续强调： 　　“来祭拜陆遥，是父亲的意思。” 　　啧…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老陆下意识的抓了抓鼻尖，心底不禁在想，自己留在陆家的那一封信，是不是放的地方太过隐秘，以至于到现在陆先生都没找到呢？ 　　不太可能的呀！！ 　　她很是有些无奈，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索性直接问出了声。 　　“哥…” 　　“嗯？” 　　“我离开前，留在家里的那封信，爸…看了没？” 　　她喊爸的时候，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老爷子，好在老爷子成大事不拘小节，泰然自若，显然也没在意这称呼上的小九九。 　　她才松了一口气的样。 　　小娴哥呵呵笑道，又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拌到米饭里，又吃了两口：“父亲说了，说你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他事先交代过我…如果妹你真问这个问题的话，就让我跟你说，他看过那封信了。” 　　说着，他又点了点头，郑重其事：“他看过你留给他的那封信了。” 　　陆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讯息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如果说之前回陆家，陆遥是想用行动告知他们，她并非“陆温娴”本人…虽然最后，没成功。 　　但这一次留下信，已经是把事情摊开说了，坦白说了，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她就不是陆温娴，她只是陆遥。 　　可对方还是找上门了，而且声称，信已经看过了？ 　　所以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发？ 　　老陆一时间还真有些凌乱，不知所措。 　　见她这样，小娴哥倒是忍不住笑了，他不禁也有些好奇：“信里写的是什么？” 　　“呃…”老陆微怔，又忍不住反问：“哥你没看？” 　　“没看。”他摇头，看上去也不像撒谎的样子。 　　陆遥无言…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坦白的好。 　　见气氛有些僵。 　　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出来说话啦：“哎呀哎呀，吃饭就专心吃饭，别说这种有的没的。” 　　他大手一挥，直接就把陆遥，护在了身后。 　　还挺大男子的。 　　他一边说，一边又从身边翻出了两瓶红星二锅头，哐的一声丢桌上，又从厨房里边翻出两个一口杯。 　　“小陆啊，不介意叔叔这么喊你吧？怎么样，平时喝酒不？要不陪叔叔喝两杯？” 　　陆沧文一时间倒是愣住，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妻子，许萍萍正低头吃着饭呢，似乎感受到了丈夫的目光，这才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也是个妻管严啊。 　　陆遥瞧着，心底有些感慨。 　　见到妻子同意，陆沧文这才接过的酒杯。 　　“那就陪叔叔喝两杯。” 　　红星二锅头，52度的！ 　　两杯下去，人就有些晕乎乎的了，之后也就没在聊这边陆家的事情了，气氛总算稍稍缓过来了一些。 　　等吃完饭已经快九点，老太太和菱素起身去收拾碗筷，老爷子和小娴哥喝了些酒，很快就已熟络，这会儿正勾肩搭背坐在沙发边，聊得正开心呢。 　　“沧文啊，不是叔叔说你！叔叔知道你家有钱！是这个！但人这一辈子啊！可不能什么都朝钱看的呀！得有热爱，得有坚持，要不忘初心！知道不？！” 　　…又开始了。 　　老陆无语。 　　老爷子这人吧，平时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喝了酒之后，喜欢同人讲一些大道理，一讲就是好长好长，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 　　小娴哥虽然也喝了些酒，不过这会儿也还算保留了些许理智，他笑着附和，也不顶嘴，就是一个劲儿的在点头。 　　“叔叔教育得对！叔叔教育得好呀！” 　　惹得老爷子还挺心花怒放的，异常满意。 　　老太太刚把碗筷收拾好，从厨房里边出来，见老头子这般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喝喝喝，整天就知道喝！” 　　她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老爷子这会儿酒意上头，也不惧内了，拉着陆沧文：“沧文啊，晚上就别走了啊！在家里住下，叔叔和你还没聊够呢！” 　　陆沧文呵呵笑着，还没说什么，就见到一边的许嫂嫂撇了撇嘴。 　　老太太却是已经训开了：“住家里睡哪呢？你也是敢说。” 　　“跟我睡！”老头子拍胸脯，开始胡言乱语。 　　眼见着就快要吵起来了，许嫂嫂这才起身，笑道：“叔叔，阿姨，我们已经打扰够久了，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 　　也算是给了个台阶下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见这两孩子还挺懂事的，态度也不免缓和了些。 　　“还看什么呢，赶紧送送人家啊。”老太太骂了几句老头子，又边头，吩咐陆遥。 　　陆遥嗯了声，这才起身，取过外套。 　　… 　　酒店离小区这边本来就不远，步行几分钟就能到。 　　陆遥带着两人下楼，出了小区，直到把两人都送回了酒店，又在街边站了会，这才转身回家。 　　一路上倒也没多交谈，气氛或多或少有些沉闷，各怀心事，好似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等回到家后，陆遥才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萍萍嫂发来的，问她到家了没。 　　陆遥回了个到了。 　　那边便不在回复。 313，谢谢。 　　… 　　回到家中，家里边也基本收拾得差不多了。 　　刚出门那会儿老爷子还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回来之后倒是好了许久，正坐在一边，喝着茶，又同老太太在说着些什么。 　　“…不像是来抢人的样子啊。” 　　他摇了摇头，叹道。 　　“我也觉得不像。”老太太点头。 　　感情刚刚那喝醉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呀。 　　老陆无语。 　　见闺女回来，两老人又不说话了，只是小心翼翼的瞧了瞧陆遥，表情或多或少有些疑虑。 　　…讲道理，着实是有些头疼的啊。 　　老陆趴在沙发，端起老爹的杯子，抿了一口茶，静了静，这才又道。 　　“约好了，明天下午一起去扫墓。” 　　这个一起，自然包含着那两位从上泸赶过来的陆家人。 　　如果单单只是扫墓，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老家的风俗习惯把扫墓搞得特别的热闹，人越多越好，代表着人丁兴旺，福泽后世。 　　“…他们真就是来扫墓的？”老太太眨眼，仍自有些不信。 　　“真不是来抢人的？”老头子也有些纳闷，各种怀疑。 　　“我哪知道。” 　　陆遥也猜不到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也挺无奈。 　　一家人在这儿干商量，也讨论不出什么来。 　　围着茶几又喝了几杯茶，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个什么章法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也已经快十点了，天色将晚。一家人这才终于起身，各自洗漱，回房准备休息睡觉去了。 　　… 　　话说苏嫣然回上泸工作，也已经快一个多星期了。 　　这两人只要不在一块儿，每天晚上必然是会一通电话的，互相抱个平安，聊些有的没的，有的时候甚至不用说话，只是想听听彼此之间的呼吸。 　　这已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不可或缺了。 　　原本以为，在和那边那个陆家闹掰了之后，苏嫣然手中这一份关于《棋魂》的企划，多半应该会黄了才是。 　　毕竟走的，就是陆家那边的关系和路子。 　　可没想到的是，苏嫣然这边刚回到上泸呢，那边的公司就已经联系上了，让她尽快过去，签订合同。 　　拿的角色，还是剧中戏份最多的主角之一，棋魂本魂，褚赢。 　　…也就是原著漫画里边的SAI，藤原佐为。 　　这就有意思勒。 　　先不谈老苏到底适不适合这个角色，单单就说陆家那边的态度…就挺微妙的。 　　原先想着，她留下这么一封信，离开陆家，那边的陆当家，多半会是雷霆震怒，各种报复她俩才对。 　　可现在…不仅没有报复，还各种投桃报李？ 　　所以她留在家中的那封信，陆先生，陆老爷子，到底有没有看呢？ 　　她真有些迷糊了。 　　电话里头，她自然也把这个事同老苏说了。 　　老苏这边，也顺便同她聊了聊自己剧组这边的事情。 　　《棋魂》这部剧，这几天已经在开始筹备拍摄了，各种前期工作紧锣密鼓的开展，还挺忙碌的。然而让老苏最意外的是，她在剧组里的地位，可是相当的高。住房住单间，伙食标准近乎参考一众主创，甚至组里边还有个专门的跑腿跟着，权当她的生活助理了。 　　虽然剧组一行大抵都是些新人，可老苏的咖位，也谈不上什么太大牌才是呀…为什么搞得她跟带资进组似的，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异常的尊重。 　　她也挺想不明白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边陆家跟整部剧后边的资本打过招呼了，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可那边的陆家为什么会在事发之后，还打这个招呼呢。 　　他们，真的就…没看那封信吗！！ 　　还挺无语的！ 　　琢磨不透啊琢磨不透！ 　　两人分析了半天，也分析不出个二五八万来，最终只得放弃，又聊了一些寻常小事，这才各道晚安，回房休息。 　　长夜了了，又是一夜无言。 　　…… 　　次日，一大早。 　　陆沧文和许萍萍两夫妻，便从酒店这边，过来了家里。 　　家里边两老人起得也挺早，这会儿正在客厅处忙活着下午扫墓时所要用的那些物什。 　　不管怎么说，一壶老酒，一只鸡，总该是要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习惯，全国各地，祭祀祭拜，都是这样。 　　除此之外，还有些纸钱，柚子叶什么的，零零碎碎的封建迷信，大抵也都见怪不怪了。这些就是各个地方各有自己的不同，因地而异就是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又把几个孩子从被褥里边拽了起来，一大家子，外带着两个路人，就挤着一辆破车，便往南陵公墓的方向开去。 　　虽然一行人来得也算挺早的，但毕竟正是三月三前后的时节，来扫墓的人倒是丝毫不见少。 　　公墓前门处倒是摆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摊，卖的也是祭祀用品之类的。 　　下了车，许嫂嫂倒是眼尖，瞧见了一家藏在角落里的花店。 　　她执意要买些花，陆遥只得陪她去了，一问价，价格贵得离谱，而且不管你是外地人还是本人，也一分不少，摆明着就是要坑你。 　　老陆劝，结果没劝动。 　　最终还是让这嫂嫂，捧回了一大束的花。 　　有些招摇就是了。 　　之后便是付钱，走入进公墓，沿着石板，歪歪扭扭的，不多时，便已经找到了“男陆”那小盒子，下葬的地方。 　　虽然陆沧文和许萍萍都不大熟悉这一片陵墓，但也依旧能够看得出来，这里应该是整个墓园里边，档次比较普通的地方了，格局挺小，供人扫墓的空间也并不宽敞。如果来的亲朋友好友多一些，可能一次在目前都没办法站开。 　　还挺简陋。 　　墓旁还能看到几抹新土，还有那块无字的碑文。 　　老太太熟练的摆好鸡头，又斟了几杯酒，便蹲在一旁开始烧着纸钱。 　　流程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总有些古怪。 　　等一家人烧完香，祭拜完。 　　陆沧文这才从自家妻子手中，接过那一捧花，平静的放在那座无字碑前。 　　花早已没了香气，也没了刚刚采摘下来的那种鲜艳，有些蔫巴巴的。 　　只见陆沧文对着那无字碑，认认真真的鞠了三个躬。然后，只听见他，用一种只有身旁的陆遥，才能听得到的低低嗓音，轻轻说道。 　　“小娴能在临死之前遇到你，是小娴的幸运。” 　　“…谢谢你救了她。” 314，冒昧问一下。 　　… 　　上泸，陆宅。 　　偌大的客厅里。 　　陆太太刚把今天新更新的《隐秘的角落》看完，正缩在角落里回味着故事剧情。 　　恰好这时候，陆先生正从楼上走了下来。 　　此时的荧幕上边，片尾曲已经播放完了，正好切到了这一集的彩蛋，就是张东升的那一小段独白。 　　“咱们要个孩子吧。” 　　“行啊，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吧，最好…眼睛大大的，头发齐齐的那种，像洋娃娃似的。” 　　配上那部剧特有的阴间配乐，整得还挺惊悚。 　　陆先生微怔，盯着荧幕愣了许久，这才轻轻叹了声气。 　　“这剧真挺不错的。”老太太评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看着挺胃疼的。” 　　陆先生啼笑皆非，好一会儿这才摇头，问道： 　　“沧文到N市了？” 　　“昨天就到了。”陆太太回道。 　　“喔，有去祭拜陆遥么。”陆先生又问。 　　“当然有去，你吩咐的事情，他敢不做么？”陆太太轻声道，似有些埋怨，闹着小情绪。 　　陆先生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理她，径直坐到沙发边上，慢吞吞的倒了一杯茶。 　　最终还是陆太太有些沉不住气，见陆当家一言不发的样，她不免又有些愠怒：“你真要这么做啊。” 　　陆先生温温吞吞的捏着茶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 　　“不然呢。” 　　“总感觉有些不太好。”太太小声嘀咕，情绪莫名不佳。 　　“是有些不太好。”陆先生呵呵笑着。 　　“那你还这么做？”太太便凶。 　　陆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叹道。 　　“我只是，想找个理由，不至于让我们两家，就这样分得干干净净，连个联系都没有…” 　　陆先生捧着茶杯，指尖仍在无意义的摩擦着： 　　“我已经不奢望能把那孩子留在我们身边…可给她个理由，逢年过节的，能让她来看看我们俩老东西，不也挺好的么。” 　　陆先生轻叹。 　　陆太太一时间也有些缄默，静了许久，这才轻轻叹了声气。 　　“也只能酱紫了呀。” 　　…… 　　总之。 　　至始至终。 　　陆遥都有些不太明白。 　　这陆家，从头到尾，到底是在卖着什么关子。 　　一路祭拜，陆沧文也没表现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就中规中矩的，很认真，也很…呃，尊重死者。 　　至少陆遥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就是。 　　从墓园这边出来，一大家子又挤上了老爷子那辆破破烂烂的轿车，回到了江南区这边。 　　陆沧文和许嫂嫂回酒店稍作调整，陆遥一家，也回到小屋这边，整理收拾。 　　折腾了一天，时间也不早了，陆遥刚想准备晚饭。结果陆沧文的电话，便已经打了进来。 　　“晚上我们到外边去吃吧。” 　　陆遥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过头，询问父母的意见。 　　见陆遥没有回答。 　　陆沧文又呵呵笑道：“我有些事，想要和叔叔阿姨说。” 　　倒是挺客气的，只是这话说一半，总让人觉得他别有意图，跟个大尾巴狼似。 　　一家人不自觉的警惕了起来。 　　终于来了，图穷匕见了么。 　　陆遥应了一声，这才挂掉了电话。 　　静了一会儿，老太太率先发问。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都说了，得从老家喊点人过你，你非不信！”老爷子不满，逮着个机会终于能数落数落老太太了。 　　有的时候吧，人太热情，你都搞不太明白这餐饭到底是接风，还是鸿门宴了。反正不管是全国哪儿，都一个套路，一壶老酒一只鸡，悲壮得很。 　　…就是不知道鸡是个什么鸡，走的是什么套路。 　　“我瞧着他们俩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啊。”老太太这会儿又开始了，她面上表现得凶，实际上最先心软的也往往是她。 　　想想，要是她换成那边陆家的处境，可能她做的事情，比那边还要过激也说不定呢。 　　总之，还挺苦恼。 　　一家人闷头开了片刻小会，最终还是决定，去赴这个宴。 　　…… 　　N市怎么说也是个省会，上档次的餐厅倒也不少。 　　陆沧文夫妻俩倒也识趣，先去酒店开了桌，这才把定位发给了陆遥。 　　约莫六点，一家人这才出门，去往酒店。 　　酒店是新开的一家餐馆子，主打的是桂系菜，这段时间广告打得还挺凶的，甚至还请了副市长帮忙直播宣传，搞得挺热闹就是。 　　到了地方，这才发现酒店和一家人想象中的现代化奢华酒店不太一样，是个挺古色古香的庭院，弄成那种古风建筑的风格。 　　倒也不奇怪。 　　近几年来，国内愈发兴起这种设计风，装修风格喜欢用些古朴，还带着点点水墨韵味的方案。 　　还挺有特色。 　　服务员倒也没穿古装，这样搞太出格了，就是领班换了身旗袍，带着一行人上了楼。 　　而在不大的包间里边。 　　陆沧文和许嫂嫂已经端坐在那儿，见一家人来了，这才连忙起身： 　　“叔叔，阿姨。” 　　陆沧文招呼着两老人坐下，又看了看陆遥，叫了一声：“小妹，来，坐这儿。” 　　态度倒算是和蔼…一点看不出鸿门宴的样子。 　　几人入座，便有服务员开始上菜，一看就是事先准备好的。 　　老太太和老爷子显得有些局促，没办法，对方终究太热情了些，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以至于满腔的重话，都卡在喉咙里，颇有些说不出口。 　　憋了许久，最终还是老太太先忍不住了。 　　她放下茶杯，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陆沧文，好一会而，她才轻声问道：“小陆啊，刚在电话里听你说，你有事，想要和叔叔阿姨讲，不知道是什么事啊？” 　　这一问。 　　总算找回了一些些主动权。 　　陆沧文也不意外，只是笑了笑。 　　“是喜事，阿姨。” 　　“什么喜事？我们家可不敢高攀啊。”老太太可不敢随便搭腔，上上下下审视着陆沧文，就生怕上了人家的当。 　　陆沧文倒是丝毫不意外老太太的反应，仍旧是在乐呵乐呵的笑着。 　　“是父亲的意思。” 　　说事之前，他还给自己加了个前缀。 　　“冒昧问一下…” 315，陆家的算盘！ 　　“冒昧问一下…陆遥，没结婚吧？” 　　陆沧文笑着，轻声在问。 　　呃… 　　这问得，确实是有些冒昧了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陆遥和苏嫣然在一起这么多年，名义上，还真没结婚。 　　就是没领证，并不是国内法律所承认的夫妻关系。 　　先前有提到过这个事情，但毕竟怀菱素那会儿，俩夫妻都还小，都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呢。而稍大了一些后呢，两人关系又开始闹僵，僵到忘记这个事情勒。 　　陆遥变成了女孩之后。 　　倒是提过几次这事，只是现在…两人都是姑娘了，这婚，又有些不太好结了。 　　毕竟国内现在还不承认嘛，没辙，对吧。 　　现在听到陆沧文冷不丁的提起，一家人就有些懵，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陆遥却是隐隐约约嗅到一丝丝不详的味道来，有些发怔。 　　“是没结婚…怎么了？”老太太狐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这是父亲的意思。”陆沧文笑着，又重复了一次：“既然陆遥没结婚，我家小妹呢，这么大了，也没婚配。别看她年轻，其实也已经二十五岁了，老姑娘了，是时候嫁人了呀。” 　　他说的含蓄，又格外的认真，一点也听不出玩笑的意思。 　　然后呢？ 　　一家人抬头，看他，仍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男未婚女未嫁，小妹又这么喜欢你们家，那么不如…我们亲上加亲，结成亲家，叔叔阿姨，你看怎么样。” 　　结成亲家… 　　一家人目瞪口呆，完全懵住，彻底震惊。 　　结结结，结婚？ 　　陆遥和陆温娴？ 　　什么鬼啊这是！！ 　　拍《鬼冥婚》呢这是在！！ 　　一家人彻底呆住，说不出话来！ 　　陆沧文仍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笑着又道：“这是父亲的意思。” 　　边上，许嫂嫂也在帮腔：“是啊是啊，叔叔阿姨，你们就答应了吧。嫁妆什么的都好商量，不会亏了你家儿子的。” 　　这这这…这年头，嫁女儿还要赔嫁妆的吗。 　　老太太和老爷子瞬间凌乱。 　　“至于婚期这些，良辰吉日什么的，还得要叔叔阿姨去一趟上泸，和爸爸妈妈好好商量商量，到时候我会过来接你们，叔叔阿姨你们看，可以么？” 　　一家人继续：“……” 　　实在太过震惊，震惊的让人不知该怎么言语得好。 　　不知过了多久，率先回过神来的老太太，几度张嘴，这才略带沙哑的，轻声道：“可是…可是，我家孩子，已经，已经…” 　　她终究说不出后边那个字。 　　下午不是刚刚去墓园的吗！ 　　陆沧文笑： 　　“没关系啊，我们不介意的。” 　　他说着，又略略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陆遥。 　　“我觉得妹妹，应该也不会介意才是。” 　　不介意才有鬼了啊啊！！ 　　老陆疯狂腹诽！ 　　可却什么都说不出。 　　老爷子这时候也终才回神，小声道：“可是，可是，苏嫣然，孩子的妈。” 　　这家伙才是原配，陆温娴才是小三！ 　　陆沧文笑道：“没关系的呀，她可以做二房，我们也不介意。” 　　这也不介意那也不介意！所以说，你们有钱人到底是多大度！这到底是哪门子的人间疾苦啊！！ 　　…… 　　而与此同时。 　　远在上泸，陆家宅邸。 　　刚从客厅回到书房的陆先生，从书架上边取下一本书，正想阅读。 　　桌面上的手机，却是嗡嗡的响了起来。 　　接起一看，却是王者荣耀里的游戏消息。 　　苏宛凝那小P孩的头像，一直在跳个不停。 　　“外公外公！打游戏勒！” 　　陆先生啼笑皆非，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王者荣耀这游戏，开得快，去的也快。 　　这一把挺罕见的输掉了。 　　苏宛凝气鼓鼓的在那发牢骚，抱怨，觉得队友不太给力。当然这不给力的队友，自然没包括陆先生了。 　　陆当家看着，竟是有些感慨，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叫道： 　　“宛凝。” 　　“怎么了？”小丫头不解。 　　陆当家脑补了一下这小丫头眨着大眼睛的样子，没来由的，竟是有些想念：“要是有一天，我真成你外公了，你高不高兴。” 　　小丫头毕竟年纪还小，终究还是有些不大理解他的意思。 　　她捧着个手机，一脸疑惑，奇怪道。 　　“外公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回答，陆先生便忍不住的笑。 　　…… 　　离开酒店，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陆沧文两夫妻把一家人送到了地下停车场处，目送着一家人上了车，这才转身，离开。 　　等把破车开出停车场，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一路上一家人都没怎么说话，仍旧沉浸在刚刚陆沧文所带来的震撼中。 　　父亲的意思… 　　陆先生的意思吗。 　　陆遥微怔，默默无言。 　　回到家中，两孩子还没吃饭。 　　陆遥把从酒店里边拿回来的剩菜加热，又给两孩子煮了碗面，这才解决了两孩子的晚餐。 　　傍晚的时候因为不太方便的缘故，就没让两孩子跟去酒店吃饭。 　　现在回来，见一家大人面色都有些沉重的样子，菱素不免也有些担心：“…陆沧文说了些什么？” 　　还没等老陆回答。 　　一边的老太太就已经开声了：“你怎么能直接叫人名字呢，那可是你的长辈呀，尊重点知道不。” 　　菱素一时间愣住，倒是有些诧异老太太忽然间转变的态度。然而迟疑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嘀咕：“那我叫什么？叫伯伯？还是叫舅舅？” 　　爸爸的哥哥是伯伯，妈妈的哥哥是舅舅。 　　她真有些懵了。 　　“什么伯伯舅舅，他跟我们又不是一家人！”老太太又骂咧开了，各种不满。 　　挺难的！ 　　那前边又非得说人家是长辈？这不是挺矛盾的嘛！ 　　菱素一时间也被老太太整得迷糊了，委屈巴啦的看向自家老爹。 　　陆遥只得苦笑，摇了摇头。 　　她倒也不是想瞒着菱素，就是现在她的心情乱糟糟的，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怎么说起得好。 　　而且这事实在… 　　她摇了摇头，又轻声哄了哄：“先吃饭，到时候在跟你说。” 　　菱素喔了一声，点了点头，也就没在追问。 316，赴上泸谈判！ 　　如果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彼此喜欢，其它事情，都不重要的话。 　　那结婚就不一样了。 　　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涉及的东西方方面面，要考虑的因素也很多。 　　既然考虑经济因素，彩礼嫁妆，又要考虑家人和家人的相处，婆媳翁婿等等。 　　古往今来，因为家庭关系导致相爱两人不能在一起的故事，各种各样。 　　国内有梁山伯祝英台，国外也有罗密欧与朱丽叶。 　　例子比比皆是。 　　而且在当下的大环境什么的，贫穷女孩子嫁豪门什么的，多少也还是能够看到一些。 　　可男生嫁富婆，几乎就极为罕见了，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例子，男孩高攀了女方，慢慢的也会因为生活矛盾，导致后边的日子过不下去。 　　简而言之。 　　婚宴很复杂，远远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很多人都说婚烟是爱情的坟墓，当恋爱的心跳，触动，变成了平淡日子里边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心跳也没有了，感动也找不到了，也许逢年过节处心积虑的弄个浪漫，还会被另外一半埋怨说是浪费钱。 　　这就是生活。 　　有的时候陆遥还挺庆幸，自己没和苏嫣然领了那本证。 　　可能这就是她们俩个这么多年还能保持一定新鲜感的原因吧…虽然最近也有些老夫老妻了。 　　虽然老苏经常口嗨说，她要攒够钱，然后把她明媒正娶，娶进苏家。 　　但其实…她也不算期待！ 　　其实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要是真嫁到苏家，陆遥就变成苏遥了？ 　　嗯…就挺大众的一个名字！她才不要咧！ 　　总之，人就是这样一种习惯成自然的生物，很多时候习惯了一种生活之后，就不太愿意去改变什么了。这就是惰性。 　　其实很多十一区漫画里边不也是这样吗？ 　　“我要守护我的生活！守护我身边的一切！我要让我身边的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 　　也挺怠惰的！ 　　怠惰没什么不好！ 　　可对于老陆来说，她的平淡生活。 　　就是被隔壁陆家这样的一纸婚约，给打破了！ 　　… 　　陆遥和陆温娴结？ 　　开什么玩笑嘛这是！！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陆沧文还专门打了个电话过来，笑着问了一声：“回到家里没？” 　　陆遥着实不想同他说话，直接就把电话丢给老太太应付了。 　　两人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老太太的态度转变也挺明显的。之前上泸上海那边陆家过来，她还挺警惕的，处处提防，把对方当阶级敌人看。 　　然而当晚餐时，陆沧文说了结婚这个事后。 　　老太太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 　　只见老太太握着电话，和蔼且好脾气的应着，嗯嗯嗯了几声，这才挂掉。 　　“…你咋能对你哥这么不礼貌呢。”她看着陆遥的目光，多少有些埋怨。 　　这会儿又成她哥了？ 　　老陆无奈，翻了翻白眼。 　　老太太见她不说话，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闹情绪勒。她叹了声气，复述电话里边的内容：“你哥说，他明天就要回上泸了，还约我跟你爸，过段时间去上泸做客。” 　　做客…应该是要聊结婚的事情吧。 　　陆遥轻叹，心情乱乱的，就很烦，烦死了！ 　　静了静，她又问：“那…小然哥那边，你要怎么跟她说？” 　　这确实是个问题。 　　老太太怔了怔，迟疑一会儿，又道：“亲家那边不是说了吗？不介意小然哥当二房。” 　　这二房就很骚… 　　陆遥翻了翻白眼，倍感无力。 　　听老太太这般的口气，好像多少有些默认了这门亲事的意思，而且还在极力怂恿陆遥应下。 　　…讲道理嘛，那边陆家这样的行径，确实让人挑不出理来，人家不仅仅没嫌弃“男陆”已经挂掉了的事情，而且还愿意主动下嫁。 　　现在看来，那边陆家并不是没看到陆遥的那封信，而是…他们一家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事情。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可几个星期之前，仍旧还是愿意把她接到家里边，仍旧还是愿意…以这般善意对待她，对待她们一家… 　　仔细想想他们一家的心态，却也让人心疼。 　　可能“陆遥”和“陆温娴”结婚这个选项，应该是当下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嗯，除了陆遥和苏嫣然之外，没有人会受伤的世界就此达成。 　　就很…生艹。 　　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老陆心烦意乱的，整个人都很不正爽，“那你自己去跟她说。” 　　这个她，自然是指苏嫣然。 　　老太太翻了翻白眼，赌气道：“我说就我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然而终究还是有些心虚的，跟着又补充一句：“等我洗完澡再跟她通电话。” 　　真的是。 　　有一说一，她和苏嫣然之间，没并有领证，也并没有法律之间的关系可以去约束。 　　不管是“陆遥”，还是“陆温娴”，都是这样。 　　可是这事，终究有些不好开口。 　　老陆生了一会儿闷气，又跑回到了次卧里。 　　房子小嘛，有的时候就是这点不爽，人想闹个情绪，发个小脾气什么的，连个独处的，一个人孤独寂寞的角落都木有。 　　次卧里，菱素正在那儿闷头写作业，见到漂亮老爹进屋，一脸郁郁的样子，她这才停下笔，无奈道。 　　“干嘛呢。” 　　“你别管我，你写你的作业。”陆遥吧唧一下，躺在床边。 　　菱素好笑，只觉得闹脾气的老陆，看上去就跟小孩子似的。 　　其实刚刚偷听她们大人讲话，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土豪陆家那边的操作，也真是够狠的。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勾心斗角吗！恐怖如斯！ 　　其实就算真结婚了，对菱素来说好似一切也没什么变化。 　　…顶多是“爸爸”变成了“妈妈”。 　　然后原先的“妈妈”，变成了“二姨太”？ 　　想想还挺好玩的。 　　老实说，她不在意，只要老陆还是那个老陆，不离她，就没关系。 　　所以她不发表言论，继续又回头写作业。 　　见闺女真不搭理自己了，老陆又开始不满了。 　　“喂…菱素。”她叫了一声。 　　“又干嘛？”菱素其实倒也没多专心，很快又停笔。 　　“…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把你妈给绿了。”老陆语出惊人。 　　菱素：“……” 　　你跟一孩子聊这种话题是不是不太好。 　　大女儿眨了眨眼。 　　绿不绿什么的… 　　其实就大女儿现在这个年纪吧，十七岁的天空。 　　这年纪，班上的男男女女，悸动恋爱的现象也不在少数，单单班花李玉婷，高一半个学期，就已经有三四个男生公开追过了。 　　至于谁谁谁绿了谁，撬了谁墙角什么的。 　　这种带着一丝丝暧昧，旖旎的，青春期萌动话题，最适合这个年纪少男少女，在茶余饭后去闲聊了。 　　可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去讨论她父辈的八卦啊！ 　　话又说回来，如果是“陆遥”和“陆温娴”真结婚了。 　　那么到底是老陆绿了苏嫣然，还是陆温娴绿了苏嫣然呢？ 　　反过来好像也TM成立，是苏嫣然绿了老陆，还是苏嫣然绿了陆温娴？ 　　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复杂的选择题好吗！ 　　这三个人诡异的三角恋呀！ 　　菱素叹气。 　　老陆也挺无奈的。 　　静了静，她忽的起身，跑到隔壁房间去翻箱倒柜了片刻，不多时，就见到她拿出一张照片，走了回来。 　　照片有些年代感了，相片边边都有些泛黄，其实在当下这个时代里边，大多数的图，都存在手机，或是电脑里编码了。像这种照片，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的时代感。 　　照片上边是两个成年人，搂着一四五岁大的孩子。 　　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男陆”，女的自然是苏嫣然。 　　那么孩子就是她咯。 　　“我本来想把这照片当结婚照，准备挂到楼下的卧室里。”老陆叹气。 　　讲道理，以前还是男生的时候，她不太喜欢拍照…虽然现在也是。 　　所以她和老苏的合照还挺少的，合适的也不多。 　　这张照片拍于十余年前，那时候她俩不过二十出头，老陆大学还未毕业，老苏还在厂里打工。 　　俩人穿的也不是什么正装，就很普通的衣服。就是偶尔间路过一家照相馆，然后心血来潮拍的。 　　这应该是两个人之间，比较正式的一张合照了。 　　“…老苏这一辈子，还没穿过婚纱呢。”老陆偏头，低声喃喃。 　　婚纱… 　　这么一说，菱素也有些憧憬。 　　那洁白的，纯洁的，漂亮的，轻飘飘的衣裳。 　　那个女孩不曾向往过？ 　　结果现在，老陆还没能亲手为老苏穿上婚纱，自个儿也已经快要穿上了。 　　感觉… 　　菱素眨了眨眼。 　　不自觉的脑补两个人都穿婚纱的样子。 　　…好像，也挺不错的喔？ 　　以土豪陆家的家底，肯定能找来最好的设计师。 　　那她们的婚纱。 　　啧啧…想想就很有趣。 　　老陆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的又埋怨了几声，见女儿不搭理自己，又忍不住的埋怨：“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养块叉烧都好过你！” 　　菱素就掩着嘴偷笑，不理她。 　　这老父亲的生理期，估摸又到了吧？ 317，三角恋！ 　　… 　　快到十点的时候，苏嫣然的电话这才播了进来。 　　这会儿老太太和老爷子也已经回房休息，房门紧锁。 　　老陆略略有些心虚的接起，想起晚餐时的事情，她总觉得自个儿就像是个出轨被抓包到的个钢铁直男，正等着妻子的审判呢。 　　其实好似也不全是这样。 　　毕竟美少女黄毛的事，不算黄毛！ 　　接通的第一时间，喂了一声之后，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烦死了！烦死了！ 　　陆遥静了静，这才小声问道：“妈，有没有跟你说这事？” 　　她说得小心翼翼，还挺隐晦的。 　　电话那头，老苏缄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应道：“嗯…说了。” 　　老陆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么微妙的事情，不用自己亲自说出口，真是太好了。 　　老苏那边静了静，又道。 　　“其实…” 　　其实？ 　　陆遥眨了眨眼。 　　“其实陆沧文在去N市之前，来找过我。” 　　哈？这就是陆遥不知道的情报了。 　　她皱了皱眉。 　　“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跟我说过这事了。” 　　这是让“陆遥”和“陆温娴”结婚的事。 　　呃…这就，有点… 　　“他们挺认真的。”苏嫣然就说。 　　这倒是看得出来。 　　陆遥轻叹，好一会儿这才问道。 　　“那你怎么不事先跟我说说？” 　　如果事先跟她说过，那么陆家找过来，至少也没这么被动嘛！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老苏应道，声音显得有些轻飘飘。 　　就跟现在这会儿，老陆不知该怎么跟苏嫣然开口那般，一个心情。 　　就很微妙。 　　都什么事嘛！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相顾无言。 　　好一会儿，陆遥这才小声又问：“那你答应了？” 　　“呃…也轮不到我答应吧。”老苏就道。 　　仔细想想的话…好像确实。 　　“他们还答应我了，就算以后结婚，也不会反对我和你继续来往。”苏嫣然又道。 　　也不像一般狗血电视剧里边演的那样——“这里是五百万，你离开我儿子吧！” 　　陆家真的真的，很大度了已经。 　　就是这事，就很…讲不清。 　　陆遥轻叹一声，又道：“…其实你说不结，也可以不结的。”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的苏嫣然，顿时心一暖，可嘴上仍在傲娇： 　　“这事，我说了不算。” 　　“怎么就不算了。” 　　“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说。 　　“苏嫣然你故意的是吧？”老陆挑眉，就气。 　　“好啦好啦，我的错我的错。”苏嫣然立马就怂了，腆着脸讨好。 　　真的是。 　　反复试探，小心翼翼，就算早就已经知道彼此之间的感情，可女生天生不安全感，总想一次又一次的确定，确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确定了，就很开心，开心之余，她又小声问道： 　　“那我说话你听么？” 　　陆遥哼哼：“得看你的话好不好听。” 　　“唔…” 　　虽是在相互埋怨，可就是很开心，苏嫣然笑着眯了眯眼。 　　“你就说结不结吧，这婚。”老陆这边还心烦着呢。 　　“你要听真话吗。” 　　“赶紧说。” 　　其实…她也不知道。 　　“我也不懂！”她实话实说。 　　可能这就是女孩和女孩之间的交流方式吧。 　　只是想倾述，只是想听听彼此之间的感受，至于最后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反倒成了其次。 　　陆遥倒是被她气笑了，这不懂是什么鬼啊，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不过，把事情同她说了之后，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倒也不一定要解决吧。 　　真的是。 　　她，老苏，陆温娴。 　　想想要是陆温娴还活着…或者是，如果陆遥还活着，她们之间，会乱成怎么样的一锅粥？ 　　迷之三角关系！ 　　然而不知为何，电话那头，老苏握着个电话，却是有些恍惚。 　　她总有一种奇怪且莫名的感觉… 　　她总感觉，感觉老陆，和陆温娴，本就应该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也许是不同世界线，也许是不同时间里的，同一个存在。 　　陆遥就是陆温娴。 　　说不清，可能只是属于女生的，纯粹的某种直觉。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电话粥褒完，已是夜深，整个屋子里边，早已是静悄悄的了，她懒得洗澡，就到浴室里边冲了把脸。次卧的房门敞开，推门进去瞧了瞧，两孩子已经熟睡，搂搂抱抱的，凑成一团。 　　老陆站在门边，静悄悄的看了好久。 　　壁灯晕淡的光晕下，两孩子的睡颜还挺安静乖巧的。 　　有的时候吧，老陆自己也会想，如果自己能够在有本事一些，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活得更轻松，活得更自在？ 　　…要不？ 　　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好了？ 　　她脑袋中闪过这一丝丝想法，有些侥幸。 　　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把着想法，给驱散出脑海。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反手掩上门，走出房间，换了睡衣，躺到沙发上。 　　夜半深人已静，瞧不见半点月光。 　　客厅里边静悄悄的，房间里的所有灯光都已暗下。 　　没当这个时候，一个人独处，人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一些乱七八糟，一些曾经做过的，曾社死的镜头。 　　老陆眨了眨眼。 　　可不知怎么的…今天晚上想起的，却都是些模模糊糊，零零碎碎的，关于陆温娴的一些片段。 　　一些记忆中，老陆是以“陆温娴”的视角，在看“陆遥”，也就是她自己的。 　　“原来是你啊…”她暗暗嘀咕，不知不觉，竟是就这样睡去。 　　又是一夜无话，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梦，还是记忆的碎片，琳琅满目的堆积在脑海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老陆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次日，清晨。 　　老陆是被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给吵醒的。 　　脑袋倒是清醒了，眼睛却还有些些睁不开。 　　她挣扎，坐起，迷迷糊糊的搓了搓脸。 　　身旁的两人，听声音应该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两老人一向起得早，屋子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从卧室里出来，也就只能在客厅里边活动。 　　原先老陆还睡着的时候，两老人说话声音是那种刻意压低，不怎么发生的，有点像气泡音的那种。 　　但其实这种声音最扰人，很刮耳朵。 　　等到陆遥醒后，两人的声音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老太太问了她一嘴：“醒了。” 　　陆遥嗯了一声，伸了伸懒腰，好容易这才把眼皮子掀起。 　　看了眼时间，果然很早，八点多些。 　　她打了个哈欠。 　　见儿子醒了，两老人也索性没瞒着她。 　　“我和你爸，打算过两天去一趟上泸。想和那边的亲家，好好聊一聊。” 　　喔…陆遥点了点头，倒是一点不觉得意外。 　　感觉还挺微妙的…原本以为上次离开陆家，就应该和那边陆家没什么瓜葛了才是。 　　她点了点头，又问。 　　“那…” 　　她欲言又止。 　　老太太自然知道自家叉烧想说什么，她摇了摇头，训道。 　　“别多想，也不是非要和他们家攀亲戚了，这婚结不结，还不一定呢。不过嘛，人家这么慎重，你应也好，不应也好，总得面对面跟人家聊，是吧？要不然多没礼貌！” 　　她叨叨絮絮说着，表情认真。 　　陆遥嗯了一声，倒也同意。 　　“行。”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声气，总觉得有些无奈：“我咋感觉跟卖闺女似的。” 　　陆遥就有些脸红，娇嗔了一声：“妈。” 　　老太太被这声“妈”喊得心花乱颤，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就算是卖，妈也一定把你卖个好价钱。” 　　陆遥：“……” 　　谁担心这个啊！ 　　起身，洗漱穿衣，把睡衣换下，这才又回了客厅。 　　两老人坚持要自己去，不带她。陆遥拗不过，只得帮两老订机票。 　　“放心，我跟沧文那孩子说好了。到机场，他就会过来接我们，你不用操心…再说了，小然哥不是在么，没什么好担心的。”老太太说着，又吩咐道：“菱素这段时间老陪着你东奔西跑的，成绩都落下了。你这段时间呢，就老老实实在家，多陪陪两孩子，尤其是菱素，高一可是打基础关键啊，快要分文理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可能是当老师当了一辈子的缘故，老太太做什么事情，就总喜欢做些规划。什么时候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陆遥嗯了一声，想了想：“要不，把宛凝带去？他们那边还挺喜欢宛凝的。” 　　带着这么一个熊孩子人质在，那边就算是想要刁难，看着宛凝的面上，自然也不会太过苛责。 　　老太太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 　　去上泸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那天早上，老太太和老爷子惯例起得很早，穿了一身看上去还挺正式的西装，西服套裙，似乎不大想在亲家的面前丢了颜面。 　　老太太往日里总一副菜市场大妈的打扮，现在冷不丁的换上正装，倒还有些风韵犹存，颇有几分当年还当老师时，挥斥方遒的模样。 　　菱素和陆遥把他们三个送到了家门口，目送着两老人带着宛凝，上了车，这才回到了小区。 318，认真的陆家。 　　随着三月三的过去，N市的梅雨季节也随之结束。 　　逐渐入夏，气温也慢慢变得燥热了起来。床铺上厚厚的棉被这几天也变成了薄薄的毯子，然而也依旧闷热，有的时候一晚上睡起来，睡衣上边都是黏糊糊湿湿漉漉的汗水，还挺难受的。 　　街道上的行人也已经脱下了春秋长袖，换上了清凉且养眼的热裤短裙，尤其是满街漂亮姑娘的大白腿，青春得一塌糊涂，带着浓浓的活力，发着一种诱人的气息。 　　年轻，有的时候就是最大的性感。 　　… 　　这日，下午，傍晚时分，N市三中的校门外。 　　老陆停好电瓶车，蹲在马路边，眯着眼打量着校门外熙熙攘攘的路人，学生，一时间不免有些恍神。 　　记得以前…她还是男人那会儿，就总喜欢这样。买上一两杯饮料，独自一人坐在马路边，无聊且恶趣味的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还有形形色XX色的女孩子，盯着她们的大白腿，暗自在心底评头论足…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咸湿，但又乐此不疲。 　　男人啊男人！ 　　现在变成了女孩子，看腿的时候多少少了一些冲动，不过这个XP爱好倒是保留了下来。 　　虽然自己也有腿，但XP这种东西，果然还是看别人的比较爽。 　　她自顾自的想着。 　　变成了女孩子之后，她打量别的女生的目光就变得没那么收敛了。 　　以前是偷偷摸摸的瞧，现在则是光明正大。 　　有时候可能是因为偷看得太过明显，不知不觉间也会被一些女孩姑娘注意到了，目光对上。 　　她也不在意，就是很自然的笑笑。 　　而女孩姑娘们本以为偷看偷窥的会是个目光猥琐的男孩子…结果一偏过头，这才发现，偷看的，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而且偷看的目光，是这么的清澈！ 　　呃… 　　结果被偷看的女孩子们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很多男生不知道的是。 　　大多数漂亮的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很多时候，是惺惺相惜滴。 　　不仅仅是男生喜欢看美女，女孩子也喜欢看美女的！ 　　可能是因为绝大多数的女生，或多或少都有些双性恋的倾向？ 　　简而言之，就是颜性恋！女同竟在你身边！ 　　… 　　而在一众白花花或是穿着丝袜或是光着腿的大白腿中。 　　一双纤细，修长，莹白如玉，看不到一丝丝伤疤的腿，正朝着她走来。 　　然后，腿在她的面前停下。 　　老陆抬起了头。 　　菱素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似对她盯着腿子看的这样的无聊行径有些不满，埋怨道： 　　“好看吗。” 　　大女儿问。 　　老陆倒是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眯着眼笑笑，站了起来，很是自然的从大女儿的手里取过书包。 　　“挺好看的。” 　　她指的，自然是丫头的腿。 　　丫头今天穿得，也挺清凉的，短袖T恤，牛仔热裤。因为平时时有锻炼的缘故，她的腿比一般女孩子的腿看起来要健康一些，纤长一些。 　　特好看。 　　见自家老爹丝毫不尴尬，尴尬的反倒是菱素自己了。 　　她红着脸，埋怨微嗔：“爸…”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陆遥又变回男人了。 　　可仔细看去，蹲在那儿的陆遥，仍旧是长发飘飘，长相清美，笑意莹莹。 　　真的是… 　　菱素扁了扁嘴，见老陆一脸笑意，她气不打一处来，又问：“好看，是不是还想摸摸。” 　　老陆这会儿已经起身，走到前边把电车推出，听到女儿这么一问，她不禁笑：“小瞧人是不，你身上哪一处我没摸过？” 　　这么说倒也是。 　　菱素越发愈羞，便不应声了。 　　老陆支好电车，又递过安全帽，见她呆愣愣的样子，又忍不住笑道。 　　“走啦。” 　　大女儿这才跨坐，上了电车。 　　回家的路，电车大概十余分钟的路程，不远不近，每天都是一个样。 　　菱素坐在电瓶车的后座，抱着老陆的腰，脑袋枕着她的肩头，她的长发从安全帽的边沿飘了出来，带着一股很淡很淡的清香，撩拨着她的鼻尖，痒痒的。 　　大女儿不禁笑。 　　“爸你昨晚是不是又没洗头。” 　　“啊，是。” 　　“怪不得，头发都有味道了。” 　　“…是吗？”老陆眨眼。 　　“作为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邋遢。”大女儿口是心非的吐槽。 　　…其实她还挺喜欢老陆身上这个味道的，一晚上没洗头，洗发露的味道会淡些，更多的，还是属于老陆本身自己的味道。 　　老陆也有些无奈，她偏了偏头，似想闻一闻自己头发的味道，然而开着车的，也挺不方便的。 　　“知道了知道了。” 　　她应声。 　　大女儿就笑，下意识的抱紧了老陆的腰。 　　每次开电车的时候，就总觉得，老陆的身子特别特别的娇小，很柔软。 　　… 　　话说女生洗头发的确是件很麻烦的时候，特别是头发长了之后。 　　菱素最近的头发也开始慢慢长长了，已经盖过了耳朵，快及肩膀了。 　　回到家已是傍晚。 　　饭菜已经煮好，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 　　老太太和老爷子去上泸后，这两天一直都是陆遥和菱素两个人独处。 　　两父女，时光好似一下子就逆回到了从前。 　　人多的时候，家里边多少显得有些逼仄。人少了一些，又开始觉得空旷，不自在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 　　奇奇怪怪。 　　吃完饭后，惯例，老陆给远在上泸的老头子老太太，去了个电话，报了一声平安。 　　老太太和老爷子去上泸已经第三天了。 　　听闲聊说起，那边的陆家，确实是好生招待了两老人。住的是五星级的酒店，吃的是几近奢华的大餐，鲍鱼龙虾大闸蟹，各种管够，还挺热情的。 　　总之就是没有半点的亏待就是。 　　就是聊起婚事时，双方有些没谈妥。 　　那边的陆家还挺坚持的，然而老太太惦记着家里边老陆的想法，也就一直没怎么松口。 　　这边通着视频，说了一些家常闲话，老太太面色略略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 　　“儿子啊…我看他们，还挺心诚的。” 　　挺心诚的。 　　对于结婚这个事情。 　　他们陆家，是认真的。 319，陆遥的想法… 　　这两天宛凝，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在家。客厅大多时候，便都是她们俩个人霸占的。 　　菱素有时也会把作业拿出来，就趴在沙发这边写，虽然不比书客里边写的舒服，但终究有个人能一起说说话，不那么寂寞。 　　而老陆和老太太这边聊着视频，倒也没刻意避开菱素这丫头。 　　聊的事情，大女儿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不少。 　　等到这边挂了视频电话。 　　菱素迟疑了一会儿，这才小声问道。 　　“爸…如果真要结这婚，你那小盒子，是不是还得从南陵那边挖出来。” 　　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问题，老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结婚的。”菱素眨了眨眼，表情认真。 　　别说是你啊。 　　老陆长这么大，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碰到。 　　“也不知道结这种婚，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手续，哎，会不会请道公？要不要看八字什么的？”菱素越说越起劲。 　　陆遥：“……” 　　这都什么问题啊！她能知道才有鬼了吧！ 　　见陆遥一脸闷闷的样子。 　　菱素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觉得脸鼓成个包子样的老陆，看起来特别特别的可爱。 　　不过可爱归可爱，她终究还是不太敢放肆。毕竟老陆性子虽然软，但真要生气了，可是超难哄的那种。 　　菱素眨了眨眼，小心奕奕的看了看老陆，见到她不是真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我也觉得，对面还挺有诚意的。” 　　这倒是。 　　谁都看出来了。 　　可老陆就是心底有些不太舒服，有些膈应，说不清也道不明，挺微妙。 　　“其实他们家，对爸你是真的不错。”菱素便叹气。 　　在那边陆家住着的那几天，那边陆家的心情，多多少少，是能够感受到的。 　　陆遥嗯了一声，没说话。 　　菱素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而又问。 　　“爸。” 　　“嗯？” 　　“如果死掉的是我，你会不会也和他们家一样，也很伤心。”她偏着头，语气认真。 　　两人本就挨得挺近的，这会儿她再这么凑过来，两个人就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就连脸上的细细绒毛，也能清楚看清。 　　老陆下意识的滞了滞。 　　丫头真的长大了呀，继承了她和老苏的基因，渐渐长开了的菱素，也愈发愈加漂亮了。尤其是快要及肩的长发，更是愈发淡掉了她身上原先的那种男孩子气。 　　她微怔，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偏了偏头，无奈道。 　　“呸呸呸，乌鸦嘴，瞎说什么呢真的是。” 　　菱素却不知在想啥，第一时间没回应，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嘟囔道：“那…他们家，这个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老陆眨了眨眼，却是愣住。 　　“他们家，也挺疼温娴的吧…”大女儿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奕奕的瞧了瞧老陆，“…就跟爸，你疼我一样。” 　　她做了个比喻。 　　老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神，啼笑皆非的白了她一眼后，这才反问。 　　“我疼你吗。” 　　“不疼吗。”菱素眨眼：“我全身上下都被你摸遍了都。” 　　陆遥：“……” 　　汗，还记得下午时的那个梗啊。 　　“那不是你还小么。”她摸了摸鼻子，心境却是和下午那会儿不太一样了。 　　“其实现在…爸你想摸也是可以的！”菱素挺了挺胸，又装模作样的，把腿也伸了过来。 　　陆遥：“……” 　　她啪的一下，拍了拍这臭丫头伸过来的大白腿。那边也不觉得疼，只是咯咯的在那轻笑。 　　“以后别穿这种裤子了！”老陆故意板着脸训斥，装模作样的摆家长架子：“你这样穿，都被别的男孩子看光了！有伤风化知道不？” 　　菱素笑笑，也不顶嘴，“是是是，都听您的，父亲大人。” 　　嘴上是这么说，身体却格外的不老实，一双大白腿仍旧在往老陆这边凑，一边凑，还一边笑嘻嘻道： 　　“…我以后只在家穿，可以吧！” 　　老陆：“……” 　　过分了过分了啊！ 　　她轻轻一推，又瞪了瞪眼。 　　大女儿这边这才适可而止，但眉眼之间仍在笑。 　　怎么说捏！ 　　这男人啊，一但XP被女人掌握住！那等待着他的下场，就将是会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虽然现在的老陆，也不是男人就是了。 　　可她的XP，还是超好懂的啊！ 　　… 　　等菱素做完作业，已经是晚上快九点的时候了。 　　之后便是洗澡更衣，准备上床。 　　这两天两老人和苏宛凝不在家，自然也就没人和她抢浴室用了。这一不注意，洗澡的时间就久了些，直到皮肤都有些起皱了，大女儿这才心满意足走出了卫生间。 　　陆遥这会儿已经写完了更新，正趴在沙发上，开着电视，也不看，而是专心致志的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刷些什么。 　　大女儿很是自然的又坐到了沙发边，瞧了一眼电视台上的节目，看了半分钟，这才抢过遥控器。 　　“这个不好看。” 　　然后很自然的调了台。 　　老陆也不理她，就是让了让身子，继续趴在一边玩手机，慵懒得像是只正在晒太阳的猫。 　　这般样子的老陆，好似怎么看都不会生厌呢。 　　大女儿眯了眯眼，好似在看电视，实则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电视上。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独处，都没说话，好似在各做各的，却又无比的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电视上她想看的节目播完，眼睛有了些些倦意后。 　　菱素这才偏过头，小声问了句。 　　“爸。” 　　“嗯？”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这么不愿意和那边陆家结婚呢？”大女儿眨了眨，小声问道。 　　其实这所谓的结婚，不外乎就是那边的陆家，想要个名分…想要一个，一个能够让他们一家，偶尔看看陆遥，偶尔能聚一聚，聊一聊，说说话的借口而已。 　　仅此而已。 　　想想也挺让人心酸，挺让人心疼的。 　　可老陆偏生就死脑筋，就不愿意。菱素其实也挺不解的。 　　听着大女儿的话，老陆怔了怔，迟疑了半响，还是蜷了蜷身子，坐直道：“…其实我也知道，我挺对不起那边陆家的。可是结婚这个事情吧，我觉得，不应该这么随便。” 　　因为陆遥觉得。 　　结婚，更像是一种承诺，一种责任，一种应该用一生去背负起来的羁绊。 　　而不像是寻常人所说的那样…结婚，就是爱情的坟墓。 　　她说着说着，脸又有些红了。 　　“主要是，我还是更想和你妈结婚一些。” 　　菱素：“……” 　　行吧，又被撒一嘴狗粮勒。 　　“陆家那边，有机会，我也想补偿他们，可不是用这样的办法。”她轻叹着：“…毕竟我欠着你妈妈，一场婚礼。” 　　陆遥偏了偏头，看了看菱素，跟着又笑了笑，说：“我到现在还记得，记得有一次，我和她逛街，逛到了一家婚纱店前。你妈她呀，各种找借口，死赖在婚纱店门口，就是不愿意走。” 　　菱素眨了眨眼，一时间却是有些恍惚。 　　所以说，人间兵器苏嫣然… 　　也曾有过这么少女…这么柔软的一面吗。 说明一下。。 　　星期6请假，说星期天补更6000字…我是更了，结果忙昏，发到了影后那本书去了，我今天看了一下缺勤才发现的… 　　重复订阅了的朋友可以加群找我，我退钱给你们… 　　(＠_＠;)(＠_＠;)(＠_＠;)(＠_＠;)(＠_＠;) 　　最近病得不轻，人不太好。对不起对不起。 320，宿命！ 　　… 　　这夜，上泸，公寓。 　　“爸，妈，快进来快进来！” 　　苏嫣然急急忙忙的打开了门，又忙不迭的让身，把老爷子和老太太领进屋。 　　苏宛凝跟在后边，像个小主人似的，很是熟练的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取了拖鞋，又笑眯眯的喊道。 　　“爷爷奶奶！欢迎来我家！” 　　瞧得老爷子和老太太一阵感慨。 　　先前倒是听陆遥说起过，说小然哥在上泸这边的条件有些不太好。老两口子还没怎么当回事，现在冷不丁的这么一瞧，着实是有些寒酸了，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厨房和卫生间基本上都挤在一起了，房间里连个床都没有，就一蜗居，手脚都有些不大伸得开。 　　“是小了些。”见老太太和老爷子这般表情，老苏抓了抓鼻尖，有些赧然的笑了笑。 　　那感觉就跟出来混的孩子，整天和家里边说自己在外过得多好多好，让家里边不用担心。 　　可不经意间，却又被家里的大人，发现了自己生活的窘迫。 　　此时此刻的苏嫣然，大抵便是这样的心情。 　　屋子不大，连个坐的地方都木有，只能席地坐在垫子上边。 　　老苏手忙脚乱的给给老两口泡茶，一边忙碌，一边解释：“…其实这两年的条件比之前好得多了，工作也还行，收入也不错。我还想过段时间换一套大点的房间呢。” 　　她一边说，一边小意瞧着老太太的神情。 　　以上泸当前的这环境，买房肯定不奢望了，不过换套大一些的租，还是可以的。 　　老太太和老爷子刚出另外一个陆家那边过来，一时间还有些受不了这样子的落差。老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道。 　　“…这两年也挺难为你的。” 　　“不为难不为难。”老苏受宠若惊。 　　老太太又道：“其实你收入一直不错的吧。” 　　“还行还行。”老苏要面子，自然这么说。事实上她的收入也是这两年才慢慢好转一些的，毕竟她就一厂工学历，头几年刚来上泸的时候那是真的窘迫，连房租，宛凝的抚养费，都得拐弯抹角的跟的老陆拿。 　　老太太左右打量了片刻这间屋子，有些沉默。 　　真的，太简朴了，和当年单位的筒子楼似的，就是个单间的格局。 　　茶几上零零碎碎的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助眠的保健药物，茶几下边铺着几张垫子，没有椅子，要坐就坐在毯子上，然后还有一抬投影机歪歪扭扭的收着，显然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了。 　　房间里有些暗，窗帘都拉着，灯光恍恍惚惚，勉强看得清屋子里的一切。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这才轻叹，小声嘟囔。 　　“这些年苦了你了。” 　　老苏偏着头，微涩的笑了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其实过得还挺好的。” 　　讲道理，她已经比大多数泸飘，京飘的孩子，要幸福得多了。 　　老太太却不是这么想的。 　　在老太太的心目中。 　　老苏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经等同于嫁到她们陆家了。 　　她一直把老苏当成她家半个孩子看的，所以当年两孩子闹脾气分开时，她可是比谁都着急。 　　现在瞧见自家孩子在外边过得这么辛苦，老人家怎么可能不心软？ 　　她心疼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这些年攒的钱，都往家里边寄了吧？” 　　老太太至今都还有些不太相信，自家儿子整天家里蹲，写个破小说，当什么自由职业者，能攒什么钱。 　　对了，还有那笔攒下来装修二楼房子的钱，多半也都是这孩子省吃简用，存下来的吧？ 　　啧啧，这果然才是亲妈！ 　　听得老苏一阵好笑，这老太太果然又想岔了。 　　她拼命想解释：“妈，不是这样的。” 　　老太太摆了摆手，义正言辞：“你不用在说勒！我都知道的！以后我会跟陆遥说的，让她对你好一点。” 　　老苏：“……” 　　老太太越想越气，忍不住又打了一通电话给陆遥，拐弯抹角找了个奇奇怪怪的借口，又好生把老陆数落了一遍。 　　远在N市的陆遥满头黑线，她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最后还是老爷子心疼女儿，不顾生命危险，这才好不容易劝下了老太太。 　　“…其实陆遥对我挺好的。”她小声解释，想把事情给老人家说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可是清楚得很，老太太把这无名火气发到人陆遥头上。陆遥捏，自然不敢和老太太顶嘴，最后这火，只能转到她来。 　　这是一种循环…唔，兴许是宿命吧！ 　　所以她只得小意讨好，让老太太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气。 　　老太太嗯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继而小声嘟囔：“小遥能认识你，是她这辈子的幸运啊。” 　　嗯…谁说不是呢。 　　其实她能认识她，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老苏抿嘴，偷笑，然而嘴上可不敢得意，小声道。 　　“妈，没有啦…” 　　可不管怎么说，心还是甜甜的。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能得到最亲近的人的祝福，本就是一件幸事，不是吗。 　　这就是家人。 　　老太太数落完闺女，这才想起了正事，她端坐起身子，看了看苏嫣然。 　　“对了，小然。” 　　“嗯？” 　　“你应该知道，那边陆家的事情吧。” 　　“嗯…”小然点了点头。 　　“结婚的事，你知道吗？”老太太小意，又问。 　　“知道。”小然又应。 　　事实上，在陆沧文去N市前，他们一家已经事先同她说过这个事了。 　　怎么说呢。 　　反对谈不上，但说支持吧，好像也不是。 　　总之就是怪怪的。 　　话说，如果“陆遥”和“陆温娴”真结婚了，那算不算是自嫁呢。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 　　见苏嫣然点头，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毕竟这事也挺尴尬的，实在让人不知该怎么开口说得好。 　　而既然老苏有了心理准备，后边的话，就好说出口了。 　　“爸和妈这次来，就是和这边陆家，聊结婚这个事情的。” 　　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我知道。” 　　“爸和妈的意见是，就随了他们家的意思好了…” 　　老太太说着，边上的老爷子，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321，名分。 　　随他们家的意思… 　　这算是同意了咩。 　　老苏眨眼，表情微怔。 　　“…当然，我们俩答应这个事情吧，也不是要你怎么样。”老太太似乎怕她多想，又忍不住道：“你永远是我们家的孩子，是菱素的妈妈，是我的儿媳。是…陆遥的妻子。” 　　陆遥的妻子… 　　这个说辞，说得她心底甜甜的。 　　所以说嘛，什么二房嘛！明明她才是正宫！陆温娴才是小三！ 　　与此同时。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道。 　　她的潜意识当中，为什么会这么排斥两个陆家结婚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排斥“陆温娴”，嫁给“陆遥”。 　　心情顿时有些乱。 　　“就是小遥还有些想不通，似乎不太想答应这个事。”老太太又叹：“其实，他们陆家是真的很诚心。” 　　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也是清楚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老太太说，说陆遥想不通，不想答应这个事情。 　　老苏心底就有些暖暖的。 　　因为…她们俩个，此时此刻的想法，却是一样的。 　　老陆不想和“陆温娴”结婚。 　　那么…她把妻子的位置，留给了谁呢。 　　大概…是她吧？ 　　就很开心呀！ 　　苏嫣然甜甜想着。 　　然而，见老苏不说话，老太太，又小声劝道。 　　“小然啊，有空你帮我劝劝她。” 　　自然是要劝陆遥，应下这个事情。 　　苏嫣然嗯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说。 　　“知道啦，妈。” 　　事情总要解决。 　　而陆家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名分。 　　他们已经足够大度了。 　　换作是她，她真的愿意这样，和别人分享，自己所爱的人么。 　　老苏觉得，她是真的做不到。 　　又闲聊了几句，老太太和老爷子这才起身告辞。老苏本想留两老人住下的，可这屋子，实在没这条件。 　　把老太太和老爷子送下楼，目送两人上了出租车。 　　苏嫣然这才转身回屋。 　　苏宛凝倒是留下了，这会儿正吵着闹着要吃炖大鹅。 　　老苏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得外卖给她点了一份。等吃完大鹅，也已经是十点前后的事情了。 　　伺候这熊孩子洗了澡，又给她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消停。 　　话说这熊孩子，最近也长了些个。原先留在这边的衣服，有一部分已经穿不上了。 　　这件睡衣也是，这会儿穿起来，已经显得有些挤了，脚裸处有一小部分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白白嫩嫩的。 　　不管是宛凝，还是菱素。 　　都在一点一点的长大呀。 　　她偏了偏头，一时间有些恍惚。 　　苏宛凝换好了衣服，便缩在一旁，自顾自的打起了游戏。 　　打着打着，她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向苏嫣然。 　　“妈…你到时间要给拔拔打电话勒。” 　　这提醒打电话的小助手。 　　她啼笑皆非，埋怨道：“知道了，用你说？” 　　十点前后，不早不晚，她摸出手机，拨了个视频。 　　那边自然很快接通，不多时。 　　陆遥和菱素的样子，便出现在了荧幕上边。 　　宛凝这会儿也不打游戏了，凑在手机边，和老苏同框出镜，叫了几声拔拔。 　　陆遥也笑嘻嘻的哄了几声，这才偏头，问老苏。 　　“爸和妈回去了吧？” 　　“嗯。” 　　“你那边确实不方便住人。”陆遥又说。 　　她在上泸这边住过，也知道这小屋是个什么环境。 　　“改明儿我换个大房。”苏嫣然又开始了。 　　不过最近，她挣得确实不少。 　　老陆没接她茬，而是又问： 　　“爸妈明天就回来了吧？” 　　“应该是买了机票的。”苏嫣然点头。 　　“…刚刚怎么忽然间就说了我一通？”老陆还记恨着呢，幽幽问道。 　　“我怎么懂！”苏嫣然义正言辞，当然不能承认。 　　“肯定是和你有关系的。”陆遥斜眼，自然是什么都猜到了。 　　老陆便笑，吃吃的傻笑。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安静，握着电话，都没说话。 　　夜色安静，只剩下静悄悄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老陆贴着手机，轻声问道：“爸和妈，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有。”老苏点头，也不瞒她，把刚刚聊的事，一五一十的详尽说清。 　　老陆一时间有些沉默，好一会儿，她才问。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结。” 　　把问题抛过来了呀。 　　苏嫣然眨了眨眼，反问道： 　　“那你觉得呢。” 　　“…我在问你。”陆遥无奈。 　　“我不知道呀。”苏嫣然眨眼，“这种大事，寻常不都是你拿主意的么。” 　　她，陆遥，她们家的一家之主，不管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是一样。 　　然而一家之主只是摇了摇头，无奈道。 　　“你啊…”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妈让我劝你。”苏嫣然笑了笑，又说：“让你以后，多听一些我的话，让你以后，对我好一些。” 　　这可是原话，她可没撒谎！ 　　陆遥无奈，翻了翻白眼。 　　老太太对这“女婿”的偏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聊着聊着，终究还是绕不开那个事情，陆遥偏了偏头，小声问道： 　　“那你说，这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 　　她问得认真。 　　苏嫣然一时间也有些沉默，她轻声，喃喃： 　　“…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想结的。”老陆眯了眯眼。 　　“我也不想你结。”老苏低低应声，随后笑笑。 　　嗯，难得的默契。 　　又静了一会儿，老苏这才出声。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指的是结婚的事。 　　陆遥点了点头，应道：“好。” 　　想着，又不禁莞尔。 　　“你不介意当二姨太？” 　　“嗯…虽然有些介意，但如果当的是你的二姨太的话，那勉勉强强，只能忍一下了。”老苏故作怨妇状。 　　这麻烦的三角关系。 　　“别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陆最见不得她这样了，瞪眼。 　　老苏抿嘴，偷笑：“是了是了，倒时候嫁去富贵人家了，可别忘里家里的糟糠之妻。” 　　贫。 　　“好了好了，挂了！”老陆白眼。 　　“亲一个。”苏嫣然又开始了，脸一个劲儿的屏幕凑。 　　视频通话顿时挂掉。 　　挂掉之前，最后残留在荧幕上边的卡顿的画面上，依稀可以看到老陆微红的脸颊，和略带埋怨的眼神。 322，结婚呀（1）。 　　于是，“陆遥”和“温娴”的故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还挺微妙的。 　　话又说回来了，结婚的确是件挺玄奇的事。 　　在当下这个时代中，不少男少女，或多或少，都有些恐婚。 　　也许是因为互联网上那别有用心的人带的性别对立的节奏，又或者是身边同年龄的男男女女在结婚之后很快又都因为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而分开。亦或者是真听信了所谓的婚宴就是爱情的坟墓的蛊惑。又或者是当下这个社会，节奏实在是太快了，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喜欢了，离了也就离了，反正现在离婚也挺方便的。 　　总之这当下的年轻人吧，词典中好似乎就没有妥协和将就的概念。 　　老一辈的父母，其实也吵，可吵着吵着，一下子就是一辈子了。 　　可年轻捏，分分合合，都是常事。 　　不说别人。 　　当年苏嫣然和陆遥，也是这样。 　　吵架的无非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气头上了自然也就记不住对方得好了。 　　… 　　这日，下午，白百合新媒体娱乐工作室。 　　办公间里。 　　忙忙碌碌了这么些时间，总算难得有那么片刻的清静。 　　孟姐带着单位里的几个部门主管外出办公，单位这边也就稍显松懈。 　　苏嫣然把手头的工作忙完，眼瞧着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抬眼瞧了瞧四周。发现绝大多数的同事，这会儿都处在一种堂而皇之的溜号状态中，各种聊天打混，见苏嫣然的目光望过，只是讪讪笑笑，倒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老板和领导不在，摸个鱼什么的，也再正常不过了吧。 　　这应该…全国各地都一样的吧。 　　老苏眨了眨眼，下意识的伸了伸懒腰。 　　忙里偷闲的带薪摸鱼，是最愉快的。 　　见同事都这样，老苏很自然的被环境所同化，停下手中的工作，悄悄摸摸的，掏出手机。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 　　刷一刷，小半天就过去勒。 　　她眯了眯眼。 　　话说这段时间下来，随着《隐秘的角落》热播，口碑在互联网上不断的升温，整部剧里边的主要参演角色，人气也渐渐涨了起来。 　　主演那几个孩子，东升老师就不说了，连带像老苏这样的配角，各种综艺活动邀约，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大小也应该算个明星了吧。 　　她自顾自的想着，带开手机，习惯性的在某博上边，刷了刷热搜，又看看了平时关注得比较多的几个大V，美妆博主等等。 　　意外的是，有个平时不怎么煲剧的美妆博主，这一次也在评论当中，CUE到了《隐秘的角落》。 　　着实大火，称上一句现象级，也丝毫不为过。 　　苏嫣然愣了愣，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话说艾奇艺的迷雾剧场三部曲中，《隐秘的角落》，悬疑程度，其实不如前座《无罪之证》，剧情感人程度，也比不上后作《沉默的真相》。 　　然而偏偏，这部作品却是三部曲中最火的，讨论热度最高，出圈程度也是最广的作品。 　　有时候真的很难说得清。 　　记得戏在拍完前后，老苏就已经完整的看过这部作品的原著小说。 　　原著小说的确要比改编的电视剧要来得黑深残一些，讲到底能过审已经算得上是挺玄奇的一件事情了。 　　《隐秘的角落》里，除了悬疑外，很重要的一点，还提到了父母离异，对孩子的影响。 　　原著里边的朱朝阳，已经根本不能算是坏小孩…应该说是恶小孩了，还挺可怕的。 　　想到这，苏嫣然不免就有些庆幸。 　　早些年时，她和老陆的关系不太好，幸好的是，菱素和宛凝，都很好，没有想故事里边这样的黑化。 　　归根结底，还是老陆教得好吧。 　　她眯着眼琢磨。 　　其实… 　　在很多年以前。 　　老陆也曾跟她提过…提过结婚的事情。 　　大概是在菱素五六岁大，她们二十一二，到了法定年龄的年纪。 　　陆遥当时跟她提过结婚…当然，不是什么多浪漫的求婚场景。那个时候老陆刚从大学毕业，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没退休，整个家庭一穷二白，也整不出什么太夸张的情形来。 　　就是某天吃好反，坐在桌子边上聊天，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就听老陆好似很随的，很普通的，就这么提了一嘴。 　　“苏嫣然，我们结婚吧。” 　　看起来挺轻描淡写，也挺随意淡然的。 　　但那个时候的老陆怎么想的，没人得知。 　　苏嫣然至今也没能忘记那个不太热的下午。 　　结婚吗？ 　　依稀记得。 　　当时的自己，只是笑笑，蓝后挥了挥手，“再说。” 　　反正就是没答应。 　　之后，老陆又提了几次，或是认真或是随意的。 　　但都被苏嫣然拒绝掉了。 　　再蓝后，孩子大了一些，她们就开始吵架了，再蓝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兜兜转转十余年，也没个名分。 　　老实说，这么多年下来，她还真没想过嫁给别人什么的。 　　虽然那个时候她也没发现自己有这么的依赖老陆，但要是让她接受除老陆之外的男人，她好似也做不到。 　　而且她也清楚。 　　她家的那个小男人，也是一样。 　　除了她，大概也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除了偶尔喜欢上街偷偷描一描其她女人的大白腿外，老陆大多时候，就是个100%纯宅男，足不出户，甚至有些性冷淡！ 　　她以为她和老陆的默契，应该会持续到很久很久之后，然后在之后的某一天。 　　她忽然想通了，她俩，就结婚了。 　　这大概就是她们两个人的宿命了吧。 　　有的时候她也总会想。 　　现在宿命好似被打破了。 　　老陆…死掉了一次。 　　在那一次，在那几天。 　　苏嫣然这才猛的醒了过来。 　　这位原先她一直没当回事，一直不觉有什么特别，一直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男人…对她来说，竟然是这么的重要。 　　她不自觉的有些后悔。 　　后悔当初，在这个小男人跟她求婚的时候，她没能答应她。 　　哎… 　　人类都是这个样子的。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 　　现在自家的小男人，快要和别人结婚了，嫁作人妻了，知道失落了吧？ 323，结婚呀（2）。 　　摸鱼的时光总是特别滴短暂。 　　不多时，便已下班。 　　还留在公司这边的同事本就不多，一到点，很快便已各自闪人，不见踪影。 　　老苏又在座位上多逗留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慢吞吞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不大想回那个家…因为那个家里，没有陆遥。 　　就挺寂寞的。 　　以前她一个人在上泸这边工作时，也时常是下了班不回家，没了工作也留在单位这里边蹭网。至少这边还有些人烟，至少呆在这儿，不会像家里那么的清冷。 　　现在想想，这个时候和以前，好像也没什么改变的嘛。 　　她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等把东西收好，这才背过包包，下了楼。 　　走出公司，外边的天色已暗，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甚是繁华。 　　有的时候城市太大，总会让居住在城市之中的人，觉得自己特别的渺小。 　　老苏刚来上泸的时候，就是这样，很没归属感。 　　沿着那条走过无数遍的路，往家里边走去，结果在即将走下地铁口的时候，忽看到街边，一家新开的，灯火通明的婚纱店，正在做着活动，大喇叭喊个不停。几个小姑娘穿着制服正在屋外边派发着传单。 　　真的是…有点拼。 　　她眨了眨眼，本不想理会，然而却是发现，自己的脚步根本就迈不开，目光一直盯着那家婚纱店，望着窗台处那件明晃晃的，雪白的婚纱。 　　好吧…正视自己的内心吧！ 　　她放弃努力，背着那假LV，义无反顾的走到婚纱店里。 　　就试试，试试又不会死。 　　她嘀咕着。 　　进了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假LV骗了。 　　导购的小姑娘，一直在给老苏推荐那种贼贵贼贵的套餐。 　　好在老苏本身也是长得挺能接住戏的，只要端起架子来不笑的话，气质也是刚刚的，特玛丽苏，刚冷艳，特女总裁。 　　反正好看就对了。 　　导购小姑娘以为钓了一条大鱼，孜孜不倦的在那各种介绍。 　　“…这件婚纱来自于我们法国总公司，著名设计师凯文托尼老师所设计的深海皇后，您看看这裙摆，看看这缀边，多漂亮。” 　　是挺漂亮的。 　　老苏在心底暗暗点头。 　　长礼服裙，背后缕空，有一小片透明的蕾丝网纱，腰身往下的部分的裙摆点缀了一些些粉色，点缀的亮片珍珠，很是耀眼。 　　…就是大多数少女梦想中都想尝试一次的类型。 　　老苏感慨，心想着，这样的婚纱，老陆穿起来一定好看…… 　　呸呸呸。 　　不应该是她穿么。 　　她有些恍惚。 　　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这衣服，价格怎么样。” 　　“不贵不贵。”谈到这个，导购姑娘顿时眉飞色舞：“租的话只要一千一天。” 　　老苏打断她：“买呢。” 　　买下来的话，还可以拿回家跟老陆换着穿…她是这么想的。 　　“买下来的话就…”导购姑娘眨了眨眼，说了个数。 　　什么鬼啊！坑人是嘛！ 　　老苏眨眼。 　　买是肯定买不起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装模作样的说道：“我回家跟我先生商量商量。” 　　“嗯…”导购姑娘点了点头，倒也没打算一次就把生意谈下，她一边摸出名片，一边笑道：“那期待您的下次光临喔。” 　　老苏端着架子，装模作样的绷着脸，直到离开了婚纱店，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望，这才转身，离开了。 　　…… 　　通勤回到家中已是七点多钟了。 　　她饥肠辘辘，却又没什么胃口，还挺矛盾的。 　　本想回到家中先洗了澡在定外卖，结果刚从电梯走出，穿过拐角，就看到小屋的门前，屈膝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头埋在膝盖间，柔顺的头发散了下来，似在眯眼酣睡，听到动静，又抬起了头，脸颊有一点点压出的晕红。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问道。 　　“怎么才回来。” 　　是陆遥。 　　老苏一时间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然后靠着墙，小声道。 　　“等你好长时间了…” 　　记得有一年，老陆还是男人那会儿，他有一次，也是这样忽然跑到上泸来找她的。 　　就像穿越了时空。 　　苏嫣然笑了笑，又有些心疼。 　　“怎么不跟我说。” 　　“谁知道你回来这么晚。”陆遥打了个哈欠，又瞥了瞥她：“干嘛呢，下班这么不准时。” 　　“有点事耽搁了，加了一会儿班。”老苏不好意思说她去逛了婚纱店，只得编了个借口。 　　“喔。”老陆也没有深究。 　　门被拧开，透了些微光过来。 　　老陆探头看了一眼，问道：“宛凝呢。” 　　“姜晨说想她，接过去住了两天。”苏嫣然解释。 　　“那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陆遥自然而然的说，说完之后，才颇觉这话有点暧昧，红着脸，回头看老苏。 　　老苏只是笑笑，破天荒的没搞HS。 　　进了屋，小屋，陋室。 　　两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苏嫣然帮陆遥把手中的行李收好，又问。 　　“怎么过来了？” 　　“那边帮我找了个设计师，说是法国那边过来的，专门为我设计…婚纱。”她微羞，小声道：“大张旗鼓的。” 　　“喔。”老苏点头，也不奇怪。 　　“你喔个头啊。”老陆就气。 　　“你穿婚纱一定很好看。”老苏就笑，笑得很认真。 　　老陆脸更红了，微恼，不说话。 　　时至今日，她仍有些排斥女装，这种排斥倒不是生理上，更多是心理的东西。 　　裙子啊，丝袜啊，高跟鞋什么的，本就代表着女性的身份。 　　现在的婚纱更是这样。 　　而且，婚纱不仅仅是女装，还代表着另外更深层次的某种意义。 　　而这样一件蕴含着的意义十足的衣裳，老婆面前穿上。 　　这算什么？妻目前犯？ 　　也太羞耻了些！ 　　于是她轻轻咳了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翻身，从她带过来的那些东西里，取过一个纸袋子。 　　“给你的。”她偏头。 　　“什么？”苏嫣然愣。 　　“礼物啊。”陆遥说。 　　老苏眨眼，拆开纸袋，一时间愣。 　　只见，一个崭新的，漂亮的小皮包，安安静静的躺在那，标签挂着LV两个字母，还挺显眼的。 　　“昨天发了稿费。”老陆说，“不过也没多少，就能买个基本款的…你背那个太久了，都旧了，掉漆了，太难看了。你现在大小也算个明星了，整天背个假货，不好看。”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却是看也不看这边。 　　苏嫣然背起了背包，左右瞧了瞧，自是非常满意。 　　她忽的想起。 　　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那会儿菱素才五岁吧，她们二十一二，刚过法定的结婚年龄。 　　那天晚上，吃饭，老陆也给她带了个礼物，是个包包，假滴，LV的莆田货。 　　那个时候的老陆，轻描淡写，看似随意的跟她提了一嘴。 　　她说：“苏嫣然，我们结婚吧。” 　　摇摇曳曳。 　　时光逆着夜晚的风。 　　苏嫣然抱着那枚崭新的LV包包，爱不释手。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看着陆遥，轻声道： 　　“陆遥…我们结婚吧。” 324，路边的小店（1）。 　　… 　　“陆遥，我们结婚吧？” 　　“……” 　　“唉？” 　　… 　　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安静。 　　上泸，小屋，一居室。 　　苏嫣然抱着那枚基本款的LV包包，曲着腿，坐在垫子上，笑意莹莹，语气随意而又平淡。 　　陆遥眨了眨眼，片刻之后，好似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面颊一下子变得有些滚烫。 　　“哈？” 　　“结婚。”苏嫣然又说。 　　“怎么忽然间说到这个…”陆遥眨眼。 　　“就，想起来了呀。”苏嫣然笑。 　　“呃…”陆遥微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我要和陆温娴结婚了呀。” 　　已经和那边陆家说好了，出尔反尔可不太好。 　　“嗯，我知道。”苏嫣然点了点头，又道：“嫁了个富婆，开不开心。” 　　陆遥：“……” 　　她无奈，白眼：“又在瞎说什么呢。” 　　“没瞎说，我认真的。”老苏点头，又重复了一次，认真道：“我们结婚吧，在你和陆温娴结婚之前，我们先结了。” 　　这怎么跟小孩子斗气似的。 　　老陆哭笑不得。 　　见老陆不说话。 　　苏嫣然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侧过身子，从一旁的小柜子上边，取过一支笔，和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陆遥看着她。 　　只见她扯开笔记本的塑料薄膜，又在封皮上边书了几个大字。 　　定睛看去，写的却是…结婚证，三个大字。 　　这年头，不管是写书也好，记笔记也好，大抵不是用的电脑，就是换的手机。 　　大多数人的写字技能，大抵都退化掉了。 　　老苏也是，几个大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很难看。 　　写完之后，她还在封面上边，给结婚证这三个字，画了个框框，圈了起来。 　　瞧着还挺正式。 　　陆遥忍不住笑了笑。 　　老苏眯了眯眼，又笑着，翻了翻页。 　　结婚证的第一页，写的是什么来着的？ 　　她想不起来，反正也没见过，就瞎写好了。 　　“陆遥，身份证号，性别女，出生日期…苏嫣然，身份证号，性别女，出生日期…” 　　还挺有模有样的。 　　老陆也不阻拦她，就眯着眼瞧着。 　　接下来，应该是两个人的合照。 　　手头上也没有合适的照片，便随手画了两个小人。 　　这画技，不愧是苏宛凝的母亲。 　　陆遥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是第三页。 　　结婚申请。 　　“…经审查，陆遥，苏嫣然两人，符合《华夏人民共和国婚宴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准予登记，发予此证…” 　　“发证机关，粤西省N市D县爱与和平委员会。” 　　“…” 　　什么乱七八糟。 　　陆遥抿了抿嘴，终于忍不住笑意。 　　等写完，她又起身，看了看陆遥。 　　陆遥就这样靠着墙壁坐着，小腿盘起，长发低垂，精致雪白清艳的面容上，似有淡色的珍珠在流转，眨眼间，又散在橘黄色光晕里，摇摇曳曳，笑容微羞，有带着星星点点，许是期待的意味在。 　　苏嫣然笑了笑，凑了过去，爬到了垫子上边，又将刚刚写好的结婚证捧起。 　　“请问亲爱的陆遥小姐…你愿意，在这里签个名吗。” 　　都讲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陆遥微红着脸，伸手把那本子取了过来，端详着那笔记本上的丑字，好半天这才小声嘟囔。 　　“…太随便了你。” 　　“什么随便？” 　　老苏眨眼，顺势扑向她的怀里，双手开始不老实，环着她的腰抱着。 　　“求婚…求得太随便了。”小娴公主开始傲娇了。 　　“喔，这样啊。”骑士酱把脸埋在了公主大人的膝盖中，声音有些闷闷的。 　　“是啊。”娴公主掰着手指头，细细数落：“求婚太随便了，怎么的也得搞个烛光晚餐吧？还有啊，求婚都求了，不知道带个礼物吗，戒指什么的不知道送吗…又不要你买多贵的。” 　　叨叨絮絮，语带欢欣。 　　“…我跟你讲，也就是我脾气好，要是换作是别人吧，早不知道拒绝多少次了。” 　　听起来，似在埋怨。 　　可是… 　　苏嫣然笑嘻嘻的枕在她怀中，双手搂着她的腰。 　　“如果是你呢…你愿不愿意。” 　　陆遥脸又红了，她轻轻咬了咬下唇。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取过那个本子，然后翻着页，再第二页那歪歪扭扭的字体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嫣然躺在她的膝枕上，静静的瞧着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签好之后。 　　老陆又把笔记本亮了亮。 　　“行了吧？” 　　苏嫣然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跟小孩子一样…”老陆估摸着还觉得有些羞呢，偏了偏头，不敢与她对视。 　　老苏抿了抿嘴，片刻之后，又笑道。 　　“老公…” 　　陆遥脸上的红晕又涨了一分，没说话。 　　老苏又笑：“老婆…” 　　反正说什么都是你。 　　陆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佯怒，依旧没说话。 　　跟小孩子一样么…你不也是一样。 　　苏嫣然笑着，轻轻拉过她的手。 　　“…陆遥，我想试婚纱了。” 　　陆遥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想了想，跟着又笑道。 　　“那，现在出去？” 　　两行动派，说做就做。 　　…… 　　十分钟后，穿戴整齐的两人，下了楼，出了小区。 　　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恰是酒吧和夜总会开始营业的时间。 　　两人随意下了个地图APP，搜了搜附近的婚纱店，只是这夜已深，大多数的婚纱店，都已关门了。 　　接连找了好几家，都已经关门，不营业了。 　　然而两个人都没气恼，仍旧是挨个挨个的找。 　　街上缤纷霓虹，光影炫目。 　　白日里多少显得有些匆忙，不近人情的魔都，却在夜晚的时候，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又从一家婚纱店里出来时，地铁站也已经快要停运。 　　摸出手机又搜了搜，附近的婚纱店基本都被两人逛了一遍了。 　　穿过天桥，站在桥上，看着底下大城市的车水马龙，炫目的霓虹灯。 　　本想回去，结果不经意间，却在一侧，瞧见了一家挺老旧的，挂着招牌的婚纱店。 　　“哎，要不再去看看那个？”苏嫣然就笑。 325，路边的小店（2）。 　　… 　　摄影小店还在营业，不过多少有些清冷就是了。 　　店面不新，店铺挺狭的，也没什么服务员小姐姐，就是一个趴在前台边，似是老板，又兼职摄影的长发男，正盯着两人瞧。 　　长头发的男人总给人一种搞艺术的感觉。 　　当然，这是刻板印象。 　　男人不算帅，胡子没刮，看起来甚至有些邋遢。 　　他撇了撇两人，懒洋洋的应了句。 　　“想看点什么？小姐们。” 　　倒是没有半分准备打烊时，又临时来客的那种不耐烦的情绪。 　　“想拍婚纱。”老苏兴致勃勃。 　　男人撇了一眼，眼睛倒是闪过了一丝丝光亮。 　　老苏毕竟也是个盛世美颜，况且又是个衣服架子，这样的美人，拍起来也会特别的有成就感。 　　“要结婚吗？你么？” 　　他问。 　　老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拉了拉陆遥。 　　“不，是我们俩。” 　　一旁的陆遥微羞，轻轻拍了拍她，似有些埋怨。 　　哟… 　　男人笑了笑。 　　这般情形，就算是放在前卫的上泸，也是挺不多见的。 　　他也没多问，而是指了指楼上边。 　　“衣服在上边，自己换。” 　　… 　　店面上边有个二楼，二楼这里倒是宽敞了些，其中一间隔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服装。 　　有婚纱，有汉服，密密麻麻的堆着，玲琅满目，应有尽有。 　　小店的档次显然不高，婚纱的质量比起下午时，在单位楼下那间店里边看到的，要质朴不少。 　　男人正躲在楼道处抽烟，见苏嫣然拎起一件婚纱，他便笑着报价，“这套婚纱，拍一组照片，算你两百好了。” 　　苏嫣然喔了一声：“那买下来呢。” 　　“买下来的话，算你一千？” 　　有过下午的经历，老苏自然是觉得这套婚纱便宜到要死了。 　　“这么少？”所以她不禁有些惊讶。 　　老板咧了咧嘴：“卖你一千我还有得赚。” 　　啧，倒也实诚。 　　婚纱真的挺简谱的，就是一件很寻常的礼服长裙，裙摆，衣襟处贴了些亮片做点缀，不过这会儿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她拎着婚纱，不停在自己身上比划，又问一旁的陆遥。 　　“好看吗。” 　　陆遥嗯了一声，看了看一旁的摄影师：“要不…等明天换一家好点的店再看看？” 　　她自是知道老陆在想什么，估摸着也是觉得这家小店，档次太次… 　　老陆从来不是什么物质的人，可偏偏在这种地方上较了真，因为谁？ 　　苏嫣然能不清楚么。 　　她轻轻捏了捏对方手，笑着道。 　　“没关系的，这里的婚纱就挺好看的。” 　　…应该说，只要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太在意物质的人…老陆送的那个莆田包，她一背，不也好多年了。 　　老陆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苏嫣然笑着拎了拎那件婚纱，又笑嘻嘻的问了问边上老板。 　　“和这件婚纱配套的，有吗？” 　　老板点头，从一旁翻出一套女式的西装。 　　倒也挺配套的。 　　苏嫣然却是摇头。 　　“不是…不要西装。” 　　她看了看老陆，又笑着同老板说道：“我们两个，都穿婚纱。” 　　老板顿时愣住。 　　和婚纱配套的婚纱？ 　　好吧，老实说，这种要求，寻常时还真挺不常见。 　　他点了点头，又扯开另外一边的柜子，柜子里边，还藏着几件衣物。 　　“我家全部的衣服，都在这里了。” 　　这几件塞在柜子里边的婚纱，瞧着比挂出来的还要质朴，简单。 　　等介绍完，老板又指了指边上，“化妆间在这里，需要我帮忙化妆么？” 　　老苏自然是摆了摆手。 　　狭窄逼仄的二楼，小小的更衣间。 　　苏嫣然轻描淡写的换好了婚纱，又简单给自己上了些妆。 　　回头看去的时候，陆遥这会儿正纠结着裙装的拉链呢，她的婚纱也挺简单的，白色的裙撑，及膝的礼服，腰间有一抹紫色缎带，不像是那种宛如开了朵花夸张的婚纱，就挺简便，但也依旧，很好看。 　　果然… 　　穿上婚纱的老陆，漂亮得近乎是惊心动魄。 　　她细细端详，又笑着问。 　　“要化妆么…” 　　“嗯…我不会。”老陆羞得不行，几乎有些不敢看她。 　　“我帮你。”苏嫣然便笑。 　　小隔间里放有一些些化妆品，看上去倒是挺崭新，价格说不上昂贵，但也绝对讲得出名字的牌子。 　　上些粉底，又抹了些口红，描了些眼线，又细细涂了些眼睫毛。 　　其实也不过是淡妆，但也已经足够魅惑。 　　“我老公真好看。”她笑着哄了哄。 　　“别贫啊。”老陆微恼，轻轻推了推她。 　　… 　　下了楼。 　　店老板已经早早在楼下等着了。 　　做摄影这一行，所谓的美女早不知见过多少。 　　可就算如此，这一次，他也仍旧是被眼前两个美人儿，给彻底惊艳到了。 　　着婚纱的两人，淡淡的妆容粉戴，精致容颜，冷暖各异的气质。 　　看起来比较攻一些的美女笑着指了指，“我想在那边的天桥，要个景，可以么？” 　　店家老板自是点头应下。 　　天桥上的风景还算不错，背后是繁华热闹的上泸都市，桥底是呼啸而过的钢铁丛林。 　　两位穿婚纱的女子，站在天桥的桥头，自是惹得不少人的侧目，也有不少路过的路人停下驻足，纷纷观望。 　　老陆面颊红得不行，她又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局促得很。 　　老苏却泰然自若。 　　她笑着和那店家老板不知在商量着什么，又比了比镜头。 　　围观的人愈发愈多，甚至有几个人已经摸出了手机，正在明目张胆的拍摄。 　　“快点啦。”老陆忍不住小声催促。 　　“好啦好啦。”苏嫣然笑眯眯的哄着，又给身后的身影师比了OK。 　　摄影师很快举起了相机。 　　然后。 　　就见到。 　　在镜头底下。 　　一位穿着婚纱的女子，踩着高跟鞋，大步的，走到了另外一个身穿婚纱的女孩面前。 　　她挽起裙摆，单膝跪下，手中捧着的，是一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鲜红的玫瑰花。 　　玫瑰，象征着爱情，花语是热情，热恋，以及我爱你。 　　单膝跪下的女孩，灿烂的笑着。 　　她说： 　　“亲爱滴，嫁给我。” 326，答应咩？ 　　… 　　漫天闪耀着的镁光灯。 　　咧着嘴笑得格外傻气的骑士酱，身穿婚纱，单膝跪下。 　　长发摄影师高高举起的相机，围观的路人瞠目结舌。 　　背后是车水马龙，汽车呼啸而过的轰鸣声。 　　稍远一些，是上泸这座城市的灯火璀璨，目眩神迷。 　　她耳朵边上依稀还能听到那一句。 　　“亲爱滴，嫁给我。” 　　头晕目眩…甚至，还有些些不知所措。 　　话说姬圈之间，一直有一个奇怪的定理，那个定理叫做攻受由第一次决定。 　　也就是说这辈子第一次如果你是在下边躺着的。 　　那么多半…这以后… 　　咳咳… 　　她和老苏之间的第一次。 　　是怎么样的呢？ 　　陆遥有些恍神。 　　她最近时常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的往事。 　　久到也许是她刚毕业那会儿，老苏还在厂里的打工，两人初到N市，租了一间小房子，一起同居时的生活。 　　久到也许是苏嫣然刚刚怀上菱素的那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老苏逐渐褪去了黄毛，蓄起了长发，慢慢从一个假小子，变成了一个母亲。 　　久到也许是她们之间的第一次相遇，从小就文静的陆遥，遇上吊儿郎当的苏嫣然。 　　有些事情像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有那么一些些的虚无缥缈。 　　她依稀记得。 　　她也曾和老苏求过婚。 　　那会儿菱素五六岁大，那会儿她刚从大学毕业出来，刚在N市扎下了根，初来乍到，租了个一个月只要五百租金的，城中村的房子。 　　一穷二白滴，一切好似从头开始。租来的屋子，不仅小，还老旧，还破，治安也挺不好的，长时间没人住的话，就会少东少西。 　　但老苏似乎很喜欢那儿。 　　她一直看起来还挺嫌贫爱富的，见到有钱人也总喜欢阴阳怪气的笋上一笋。 　　其实那时候老陆都有些不太确定，不太确定老苏是不是喜欢自己，她甚至觉得她和老苏之间的菱素，只是一个不太靠谱的错误。 　　毕竟那会儿她们还连清。 　　求婚其实她是精心准备过的。 　　买了个高仿的LV包包，也准备了个便宜的银戒指。 　　没办法，条件就是这样。 　　那天晚上的烛光晚餐…嗯，是没弄蜡烛啦，毕竟太刻意，不过她专门是研究了几道菜，就西餐，挺高雅的那种。 　　什么红酒烩烤肉呀，鱼羹浓汤啊，奶酪焗通心粉啦，等等等等。 　　但也许是厨艺不精。 　　红酒烩烤肉弄成了粤式叉烧，鱼羹浓汤搞得跟鱼头豆腐汤差不多，奶酪焗通心粉弄到后边就是一碟普普通通的老友粉。 　　于是这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好似就变得没什么特别的。 　　闹得整个求婚，也变得有些随意。 　　好在老苏还算捧场，一口不落的都吃完了，高仿的LV包包也收下了，一背就是很多年。 　　就是求婚的时候。 　　老陆终究还是有些羞涩的。 　　她扯了半天孩子，拿菱素说事，又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最后才小声嘀咕道：“苏嫣然，要不咱们结婚吧。” 　　真的是。 　　她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老苏的表情。 　　她看着她，眼底有光。 　　最终她只是轻飘飘的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再说，领证什么的多麻烦呀，反正我们现在跟结婚了也没什么差不是么？” 　　然后，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没办法。 　　老陆这么个死宅，就是这样的性子，能主动开口说出结婚，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其实陆遥也知道老苏是怎么想的。 　　毕竟那个时候，她们家里一穷二白滴，老苏打工挣不了几个钱，菱素又要念书，又在长身体的阶段，营养也少不了。 　　老苏不想因为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婚事，浪费太多太多的钱。 　　生活琐碎有的时候也可以挺美好的。 　　但现在回想起来，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小遗憾。 　　只是年纪大了，遗憾就被藏起来勒。 　　也许这便是她们之间的柴米油盐？ 　　总之，那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一些遗憾，一些以前，被重新拾起。 　　身着婚纱的苏嫣然笑着捧着了她手中的花。 　　“亲爱滴，嫁给我好吗？” 　　难怪啊。 　　难怪先前的几次求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有哪里怪怪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 　　因为——攻受由第一次决定！ 　　她和她之间，早在她们的十七岁那年，就已经决定了。 　　老陆本就不是这样的性格。 　　本来那个时候的求婚，就应该由陆遥来求婚才是。 　　苏嫣然笑得格外的欢畅。 　　背后的路人们显然被震惊到了。 　　不少摸着手机刷抖音的男男女女，皆在惊呼。 　　“这不是湛港的那位女侠吗？” 　　“哎哎，这不是女鬼小唯嘛！” 　　“鬼冥婚啊这是！” 　　啊呀呀，好像一不小心，被认出来了呀。 　　“这是在干嘛？” 　　“好像是在求婚啊！” 　　“诶诶诶额？” 　　“艹艹艹，好浪漫啊，我可以！！” 　　人群逐渐的喧闹。 　　慢慢的。 　　开始有人在喊。 　　“答应她！！” 　　“答应她！！” 　　“答应她！！” 　　老陆赧然，不敢去看身后的那些人，只是伸了伸手，想把她拽起，小声道：“你先起来。” 　　苏嫣然自然是不会起来的。 　　她依旧是俯着身，牵过她的手。 　　和婚纱配套，这个时候老陆的手上，带着的一副白色的，缀蕾丝边的，维多利亚风的缕空手套。 　　包裹着她那双粉嫩还略带一丝丝奶肥奶肥的小手。 　　老苏亲了上去，亲了亲她的手背。 　　上泸的夜风，呼啸而过的轰鸣声，夜景轮廓，就像似那最灿烂的烟火。 　　一切的一切好似回到了好多以前。 　　回到了那间昏黄，老旧，破烂的城中村小屋里。 　　屋子里木有空调，有些闷热，小桌子不大，上边零零散散的，摆着三四样菜。 　　腊味叉烧，鱼头豆腐，还有一碗炒成了糊糊状的米粉。 　　“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吃起来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嘛。”苏嫣然放下筷子，笑眯眯道。 　　“废话真多，吃你的。”老陆瞪了一眼。 　　“好呲。”苏嫣然笑。“这是西餐？” 　　“…看得出来？” 　　“当然。”苏嫣然便笑。 　　“嗯…”陆遥便有些赧然，低着头，应道：“是西餐。” 　　“冷不丁的做西餐干什么。” 　　“就…忽然想吃啊？”陆遥顾左右而言其他。 　　“骗鬼呢。”老苏埋怨，四处找了找，竟从桌子底下翻出了蜡烛，“开窍了？想玩些什么呢？是不是还有条皮鞭？” 　　这货又在开黄腔，搞坏事！ 　　“…你TM想什么呢你！”陆遥一脑袋的黑线。 　　她便笑，笑得格外的欢畅。 　　拆开包装，取出蜡烛，装模作样的点了两支，又起身，把房间里的灯光给熄灭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橘黄色的烛光之下。 　　老陆看起来，显得莫名的娇羞，很像…女孩子。 　　嗯…她本就长得非常可爱。 　　苏嫣然笑了笑。 　　烛光，暧昧，蔫巴巴的西餐，以及那枚山寨的LV包包。 　　包包里有个小盒子，盒子里枚银戒指，看起来不是很贵，但…一定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干嘛呀…”她拿过戒指，很自然的带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你是笨蛋吗？这都不知道。”老陆偏着头，傲娇，咬唇。 　　记忆中的那一幕。 　　好似和现在，重叠在了一起。 　　答应么… 　　这可是那一年未曾答应下的遗憾呀… 　　苏嫣然亲着陆遥的手背，却是不禁轻笑。 　　一切的一切，和那一年，竟是出奇的一致。 　　她还记得她在收下那枚假包包时，她问过她。 　　“…这包不便宜吧。” 　　“嗯，一千多。” 　　虽然是个赝品，但也真不便宜。 　　“你哪来的钱？”老苏狐疑，奇怪道。 　　她们家那会儿什么条件，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呃…没什么，就是写了一本小说，赚了一些小钱。”陆遥摸了摸鼻子，小声道。 　　“喔，是读者送的啊。” 　　“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拿来买这么个玩意儿，读者不会生气的吗？”苏嫣然左右把玩着小包包，爱不释手。 　　“应该不会生气的吧…”老陆也有点不太确定。 　　呵… 　　苏嫣然眨了眨眼，记忆昏黄，零零碎碎的像是拼凑起来的画面。 　　而此时此刻。 　　陆遥，身着婚纱，站在了天桥边，低着头，赧然且微羞，脸早已经红了个通透，声音颤颤的。 　　“…你先起来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身后，观众们的起哄声，愈发愈加的清晰。 　　“答应她！！” 　　“答应她！！” 　　“答应她！！” 　　摇摇曳曳。 　　…… 　　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转瞬之间。 　　站在那儿，同样是身着婚纱的陆遥，低头，微涩，似哭似笑，嘴唇轻咬，眸色里有光。 　　静默许久，她才轻轻抬头。 　　她看着她，轻轻抽了抽鼻子，片刻之后，才重重应了一声。 　　“…嗯。” 327，不消停。 　　… 　　再次回到陆家，心境或多或少，也有些不太一样了。 　　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然而没想到。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阳台还是那个阳台，衣柜里摆满着的名牌衣裙依旧是她上次离开时的样子，井然有序的挂着。 　　“小姐，行李我先帮您放这了。” 　　吴妈跟在身后，喊了一声。 　　老陆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偏过头，笑道。 　　“谢谢吴妈。” 　　老婶婶偏了偏头，几度张嘴，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在喊我。” 　　陆遥嗯了一声，没接话，而是转身，枕到了床边。 　　几日不见，彼此之间倒是多了些生分和陌生。老婶婶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陆遥目送她拐下楼梯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奇怪有些古怪，倒也正常。 　　也不知道陆先生，有没有把“她”，不是“陆温娴”的事，同家里人说。 　　将她接过来家里的，是陆沧文。 　　一路上两个人也没说话，连基本的寒暄和客套都没有的，沉默无言，气氛不尴不尬。 　　感觉怪怪的。 　　最怪的要属陆遥了吧？ 　　讲道理，她在信里边，已经一切，都讲得足够清楚。 　　可陆家他们，好似根本都不知道那件事。 　　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切如故，待她，也极为的亲切。 　　先前陆沧文就已经说起过，说陆先生，其实是看过年封信的。 　　最蛋疼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也就是说，他们一家，是知道现在的“陆温娴”，其实本质上，是个男人… 　　就挺别扭。 　　就拿女装什么的，来做比喻。 　　寻常男人，要是因为长相清秀可爱，被朋友逼迫，换上女装，然后还特别的可爱。 　　那男孩子，多半会相当的羞耻。 　　可要是他的女装，可爱到没被人发现他其实本质上是个男孩子，那么这种耻感，就会大大降低…总之只要没被人发现，那么自然就不会丢人，对吧？ 　　然而此时此刻陆遥的处境呢，就有些不太一样…差不多等同于，她被迫，穿了女装，很可爱，很娇羞。她为了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是个“男孩子”，于是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表现得相当女生，相当含蓄。 　　总之，就是和个大小姐似的，生怕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小心翼翼。 　　结果现在有人同她说。 　　其实别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男孩子”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揭穿她而已。 　　那么，她之前的那些表演，就实在是有些… 　　嗯…就很羞耻啊！好不好？ 　　老陆揉了揉脸，平躺在大小姐的闺房里，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情乱糟糟的。 　　听陆沧文说，婚礼正在有条不紊的筹备当中。毕竟是他们陆家的大小姐，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马虎的。 　　订酒店，办婚礼，请专门的设计师来制作婚纱，专门的造型设计等等等等，声势浩大，闹得整个小圈子，沸沸扬扬。 　　陆先生还特意从宝岛那边请了一个风水大师，就是专门为她…呃，还有陆遥，算八字的。 　　兴师动众。 　　然而这一切，好似都和陆遥她无关。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线牵扯着的木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无法随着自己的意愿，去操纵。 　　还…挺烦的。 　　算了，忍忍吧，毕竟是欠了他们陆家的。 　　她摇了摇头，又翻了翻身，一时恍惚，不自觉的，又想起了那一夜，老苏跟她求婚时的场景。 　　等这边陆家的婚礼结束之后，她再给老苏补上一场吧… 　　她自顾自的想着。 　　规模自然没有这边的庞大，手续自然也没有这边这样的繁琐和复杂，简单一些…要不干脆，回老家摆一餐酒？反正她们这一对蕾丝边，早就已经在老家那边社死掉了，就算再弄些出格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吧？ 　　社死反正也不能死两次，倒也无所谓的了。 　　走神间。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老陆从床铺上坐起，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到陆殷红眨了眨眼，正站在门边，表情戏谑的，盯着她瞧。 　　“干嘛。”老陆没个好声气，白了她一眼。 　　“来看看你，情绪怎么样。”陆殷红也不进屋，就这样站在门边。 　　“有事说事。”反正男孩子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了，陆遥也不打算继续演下去。 　　陆殷红咧了咧嘴：“真的，就只是单纯来看看你，怕你又跑了。” 　　老陆：“……” 　　好吧，如果单单是指离家出走这个事情，不管是“陆温娴”还是“陆遥”，那都是劣迹斑斑的。 　　终究还是有些亏欠的心理在作祟着。 　　她轻轻咳了咳，还是从床铺上边站了起来。 　　“别站外边了，进屋说吧。” 　　陆殷红笑了笑，这才走入房间。 　　屋子里也没个地方能坐的，就有张床。 　　陆殷红就跟第一次来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满是好奇。 　　陆遥踩着拖鞋，走出阳台。 　　片刻之后，陆殷红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凉风习习，阳台下边的花圃，几束花开得正好。 　　“当初…那个苏嫣然，就是从这道墙边，翻过来的，是吧。” 　　陆殷红指了指，跟着又笑。 　　“嗯。”提到她，陆遥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挺好。”陆殷红说。 　　陆遥瞪眼。 　　“你别这表情…我认真的！”她举了举手，表情有些无奈。 　　陆遥不信。 　　顿了顿，陆殷红敛起眉眼，又道：“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听她这么说。 　　老陆紧绷的神经，这才总算松懈了下来。 　　“真好…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一个恋人。”她摇了摇头，表情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失落。 　　陆家二公子（小姐），往日里纵横在那些个莺莺燕燕当中，女友不知换过多少个了。 　　可偏偏现在，她说她羡慕陆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陆遥总觉得自己没办法完全信任她，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静了片刻，这才无奈问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哈？我没想干什么呀。”便宜老姐姐嘻嘻一笑，语气又变得轻佻了起来：“我什么都没想干，到是你们吧，我总觉得，你们俩个…肯定消停不下来的。” 　　这婚吧，多半结得，是不会那么顺利的。 328，小猫咪。 　　陆遥没结过婚，但也好歹参加过不少人的婚礼。 　　有老家亲戚的，有中学大学同学，有工作之后认识的同事，总之也算是见过市面滴。 　　对于大多数老一辈人而言，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不说白头偕老，但也算是私定了终身罢。 　　其实婚礼很复杂，很繁琐，事无巨细，有无数的小事，需要你去操心，需要你去琢磨。 　　大的有礼金，订酒店，婚纱，下彩礼，金银戒指等等，小的，到宴请宾客的名单，来访亲友住哪儿，婚礼请那位主持人，林林总总，等等等等，很多很多，有的你头疼。 　　结婚结到一半吵起来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毕竟这么多人，这么的热闹，在细心的人，也无法做到能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讲道理，陆遥其实是有些恐婚的，和绝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 　　她社恐，她讨厌人多。 　　她讨厌堆着假笑，去和那些个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次面的所谓的亲戚朋友，虚伪寒暄。没办法，不擅长就是不擅长。 　　好在陆家也并没有让她这么去做。 　　没让她去应酬，也没让她抛头露面去接待什么亲戚之流。 　　她也乐得清闲，每天足不出户，除了写写小说之外，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安生当她的富家千金，死宅家里蹲大小姐。 　　还挺舒适的。 　　话说这社会的性别歧视着实有些严重。 　　死宅，家里蹲什么的，这两属性要是往一男的身上去套，那么这个男人，给人的印象，绝对不是什么好的。 　　可如若在这两属性后边，加上大小姐这么一个后缀。 　　死宅，家里蹲，大小姐姐诶… 　　就好像有点萌？ 　　就跟的黄毛美少女一样！ 　　气抖冷啊气抖冷！男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站得起来？ 　　不外如是。 　　除此之外呢，好像也就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陆家似乎对她相当的放心，这一次回来，连个监督，看管的都没有，安保队也撤掉了不少，只留下吴妈在别墅这边陪她，平时除了老婶婶之外，整个大屋子里，连个人烟都见不着的。 　　陆先生和陆太太这两天也没回这边，只是电话同她聊过几次。 　　电话里边，陆先生的语气和态度，一切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倒是陆太太埋怨了几句，叨叨絮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恼了，反正陆遥没敢搭腔就是。 　　据说结婚的黄道吉日已经选好，多半会在五月中旬这样。距离现在还有差不多两三个星期的时间，到时候家里边的老太太和老先生也会接过来，宴请的宾客也已经差不多拟好了名单，声势倒也还挺浩大的。 　　搞得老陆多少有些不忐忑。 　　原先以为，这事陆家，多半是偷偷摸摸的弄，走个形式就完了。 　　没想到他们如此这般的大张旗鼓，搞得热热闹闹，怕是真把这一次的“冥”婚，当成是风光大嫁，明媒正娶了。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心情乱糟糟的，根本理不顺。 　　好在陆家这几天倒也并没有多要求她什么，仍旧是一切照旧，如顾。 　　… 　　这日，下午。 　　约好了要去试婚纱。 　　陆遥从房间上边下来的时候，陆殷红已经在后院那边等候着她了。 　　迈凯伦就停在一旁，一如既往的张扬。 　　上了车，两人都怎么说话，陆殷红安安静静的开着车，似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看上去倒也有些专注。 　　陆遥和她本就没什么太多东西想要聊的，也乐得清净，蜷缩在一边刷着手机。 　　一路无话。 　　等车子驶入了市区，周遭的铁盒子渐渐多了起来。就算昂贵如迈凯伦这样的豪车，在驶入了大城市的内环之后，那性能也没办法发挥出来，只得和边上的五菱宏光一起吧嗒吧嗒的摁着喇叭，无能狂怒。 　　一但堵车，人就特别容易烦躁。 　　陆殷红略略有些烦躁的拍了拍方向盘，也挺无奈的。 　　结果一转头，边上的陆遥正在搓手游，搓得不亦乐乎，她便有些恼怒，阴阳怪气道：“这两天…你还挺老实的嘛。” 　　陆遥嗯了一声，又看了看她：“不然呢。” 　　“不像你的作风…还有你家那个也是，老实得有些过分了。”陆殷红道，想了想，又嘀咕：“不会是在计划着什么事吧。” 　　“…呵。”陆遥倦倦的白了她一眼，跟着很快又低下头，没搭理她。 　　陆殷红一时间也有些无奈，满腔的话滞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来。 　　好一会儿，她才无奈道。 　　“…你以前还是男人那会儿，也是这样的？” 　　这么的傲娇！ 　　呃… 　　他们一家，果然是看过了那封信… 　　陆遥顿时怔了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好…只能眨眼，叹气，那般样子似乎在说——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的确也是啊。 　　而这话一说出口，陆殷红自己也有些后悔。 　　她挠了鼻尖，很刻意的偏过目光，看了一眼后视镜，装模作样。 　　车里顿时又沉默了下来，静悄悄的。 　　好在这堵车总算是缓解了，停了一个红绿灯的间隙，前方的车流总算缓缓移动了起来。兜兜转转，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样子，车子总算驶出了街区，拐向一旁的停车场停车。 　　… 　　婚纱店还挺宽敞，至少比那一夜路过的小店，看上去要正规得多。 　　一楼窗明几净的，还能看到几个化妆师在给几位姑娘家补妆。 　　服务员领着陆遥，陆殷红上了楼，不多时，就在二楼的带客厅里，看到那位从法国过来的婚纱设计师。 　　设计师是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子，瞧到陆殷红，便笑嘻嘻的用蹩脚的国语打起了招呼，“泥壕泥壕，好旧不见…”这样。 　　这种外国人刻意学几句中文讨好国人的别扭国语，听着就挺膈应的。 　　强迫症，受不鸟！ 　　陆殷红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便换了法语，和她沟通。 　　看不出来，这陆二小姐的法语，还挺流利的，很显然是专门学过的。 　　似乎看到了老陆的疑惑，陆二小姐眨了眨眼，解释道：“我以前在法国留过学。”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倒也没太在意。 　　等俩人寒暄完，陆殷红又转过身来，把藏在她身后的陆遥堆上前去，又笑着说了些什么，是法语，陆遥没听懂。 　　还没等她问呢，就见到那个金发碧眼的设计师，眼睛闪闪发光的，看了过来。 　　那目光跟吃人似的，还略带兴奋的怪叫了一声。 　　老陆自然是没听懂，转过头去看陆殷红，等她翻译。 　　陆殷红表情也有些怪异，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道。 　　“她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东方女孩，像天使一样…” 　　呃… 　　还挺羞耻的。 　　陆遥摸了摸鼻尖，不敢说话了。 329，熊孩子和她外公。 　　法国…挺浪漫的一个地方。 　　埃菲尔铁塔，大名鼎鼎的凯旋门，塞纳河左岸的罗浮宫，还有周懂的告白气球！ 　　想想就挺少女心爆棚的。 　　然而那种浪漫，仅仅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真实的法国…还是算了吧，治安混乱，种族骑士各种严重，高高在上的白人老爷，景是美，人呢，不咋地就是了。 　　… 　　婚纱摄影室的二楼，房间。 　　金发碧眼的摄影师，上下其手的乱摸，美名其曰是在测身材。 　　陆殷红在边上挠有兴致的盯着老陆被“凌辱”。 　　设计师个子本来就高，下手也一点都不知轻重。 　　尤其是揉到胸时，眼睛更是闪闪发光的，嘴里叽里呱啦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老陆面色微红，只得求助的看了一眼便宜姐姐。 　　陆殷红点了点头，有道：“她说你胸真大，和她见过的亚洲人不太一样。” 　　行了，猜出来了。 　　陆遥白眼。 　　设计师显然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又开始聒噪。 　　陆殷红继续翻译。 　　“她说你像迪士尼在逃公主，可爱得很。” 　　陆遥：“……” 　　迪士尼在逃公主神马的，倒是最近刚在国外推特上火起来的梗。 　　问题是她又不会唱歌。 　　陆殷红叽叽喳喳的，又同这设计师聊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便在那儿贼笑。 　　陆遥拿她们没什么办法，毕竟又听不懂。 　　等摸够了之后。 　　设计师又把两人带到了另外的房间，里边玲琅满目的挂着婚纱，看来，应该是所谓的衣装样板。 　　设计师随手拎出几件衣裳，就开始往陆遥身上比划。 　　老实说，这些婚纱的设计，看起来，的确是要比那夜小店见到的那几件，漂亮得多。 　　就算陆遥不太懂什么设计，也不太懂得女装的种种审美，但也依旧能看够看得出来。 　　这样的礼服裙，穿起来，应该会很漂亮吧。 　　她眯着眼睛想…不自觉的想到了老苏。 　　许是因为最近自己太娘了的缘故，老苏倒是被她逼得越来越爷们了，有点在朝着十七岁之前那黄毛小子的性格在发展去了，简单来说，就是男友力爆棚，微妙的协调。 　　这也是为什么不管是蓝同或是蕾丝，很多时候都会攻受，分T和P。 　　两人相处，总有一个人是要主动的，而主动的那一方，看起来，就会比较有男友力。 　　不外如是。 　　有时想想，老苏其实也挺少女的。 　　除去小的时候不太懂事那会儿，长大了之后的苏嫣然，一直多是着女装打扮… 　　哎，这货本来就是女的，为什么女的穿女装，要用“女装”呢？ 　　除了穿着打扮，其它地方，其实她也挺少女的。她喜欢吃甜食，喜欢那些可爱，轻飘飘的小物件。 　　如果这些衣服…是老苏穿上的话。 　　陆遥下意识的眨着眼，不自觉的，便有些走神。 　　走神间，那设计师从衣架上扯下了一件衣物，塞到陆遥手中。 　　呃…又是一件女装。 　　陆殷红在边上尽职的翻译：“她让你去试试。” 　　陆遥挠了挠头，还是接过衣服，转身去了更衣间。 　　整身婚纱是薄纱的，白色。花纹简约，但却简单却优雅。后背是缕空的，露出一大片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如果不换内衣的话，内衣带子都要露出来的内种。裙摆里有裙撑，穿着去，夸张得像朵花。 　　有的时候总说，女为悦己者容。 　　只可惜她的这一身，老苏看不到。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微羞，瞧了瞧镜子，脸也有些红。 　　穿裙子的女孩子和不穿裙子的女孩子，真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她轻叹，敛神，推门，走出房间。 　　屋外。 　　是设计师膛目结舌的惊呼。 　　陆遥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陆殷红，脸更红了。 　　心情微漾。 　　要知道…陆殷红可是知道她本是男生的这件事的。 　　这种耻感，自然而然会被放大。 　　所以她只得轻咳，偏过头，装做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这边的陆殷红，也有些愣愣，片刻之后才小声道。 　　“…挺好看的。” 　　“嗯。”陆遥应声。 　　“你…以前真是男的啊。”她仍在小声嘀咕。 　　老陆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得好，就一脸囧，一脸无辜，继续小喵咪能有什么坏心思？ 　　怎么说呢，就挺尴尬的。 　　这件事，就像是双方之间的一窗纸。 　　不管是陆遥，还是陆先生，陆太太她们，彼此之间，都装做不知道，装做事情都没发生过。 　　唯独只有陆殷红，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就… 　　好讨厌啊！！ 　　气氛一时间便有些不尴不尬。 　　设计师听不大懂中文，仍在不停的毛手毛脚，东摸西摸。 　　现在这会穿在身上的小裙子，显然只是件样板。这位金发碧眼的设计师小姐姐，取过笔，便在这件裙子上边，开始东画西画。 　　不多时，一件洁白干净的小礼服裙，很快就被她画得乱糟糟的。 　　等画完，设计师小姐姐两眼放光，语速极快的，又开始在那儿聒噪。 　　陆嫣红认认真真的听完，跟着又识趣的翻译出声。 　　“…老师说，等你穿上她为你亲手设计的婚纱，你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耀眼，最美丽的公主的。” 　　西方人贫乏的形容词啊。 　　…但还是说得人很害羞啊。 　　陆遥继续囧，囧囧有神的。 　　等一切弄完，也已经是四点多钟了。辞别了这位热情的设计师小姐姐，两人这才离开了婚纱店。 　　回去的路上倒没怎么堵车，但两个人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这一路，依旧有些沉默。 　　兜兜转转，回到家里这边，已是傍晚。 　　陆殷红刚把车子停回车库，就见到吴妈推开门，从院子里边，走了出来。 　　老婶婶先是点了点头，同陆殷红打了个招呼，跟着又看向陆遥。 　　略一迟疑，但还是开了口，她指了指屋内，小声道： 　　“小姐…夫人和老爷，都在屋子里。” 　　陆遥这会儿刚从车子上下来，听到老婶婶这么一说，她下意识的，竟是滞了滞。 　　该来的总会来的呀。 　　她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道。 　　“我知道了。” 　　…… 　　从后院进屋。 　　远远的，就已经听到客厅处，传来了宛凝清脆的欢笑声。 　　也不知道在同陆先生说些什么，宛凝“外公外公”的，喊个不停，心情看上去还挺不错的样子。 　　陆遥有些局促，推开门，在玄关处换了拖鞋，磨蹭了好久，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入了屋内。 　　宽敞的客厅里。陆先生正倚在沙发边，笑意慈祥的，看着宛凝。 　　似是听到了脚步，他没抬头，只是轻声喊了喊：“快进屋里来吧。” 　　这话自然是同陆遥说的。 　　陆遥迟疑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跨步，走入了客厅。 　　“拔拔！” 　　一见到陆遥，宛凝一下子便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的朝着她跑了过去。 　　陆遥弯腰，自然而然的把她抱了起来。 　　陆先生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静了片刻，这才开口： 　　“好久没见到这孩子了，着实有些想念，就托波叔把她接过来，你不介意吧。” 　　陆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抱着宛凝，就在陆先生的对面坐下。 　　总之，气氛怪尴尬的，说不清的古怪。 　　其实，陆先生的态度，和初次见面时也没什么差别。 　　可终究还是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总会不自觉的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另含深意那样。 　　陆殷红这个时候已经停好了车，也进了屋子里。见到一楼如此怪异的气氛，她想都不想，转头便上了楼。 　　“这孩子。”陆先生埋怨，瞪了瞪眼，倒是习以为常。 　　陆遥勉强的笑了笑，也不搭腔。 　　“下午去看了婚纱？”有了个由头，陆先生自然顺着说下了去。 　　“嗯。” 　　“怎么样？” 　　“还行…挺，挺好看的。”陆遥有点窘。 　　“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陆先生笑得随意，只是那发言多少有点鬼父的意思。 　　“呃…还好？”陆遥只得自谦，小心奕奕。 　　陆先生就笑：“你啊，别那么紧张，之前过来的时候不是挺随意的吗？放轻松放轻松，这儿可是你的家啊。” 　　陆遥：“……” 　　现在哪能和之前一样咧？ 　　她叹了声气，又摇了摇头，好一会儿，这才小声嘀咕：“嗯，我知道的…爸。” 　　最后这声爸，喊得实在是有些唏嘘。 　　陆先生笑了笑，也不恼。 　　大人之间想法太多，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小孩子呢，就完全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苏宛凝蜷在陆遥的怀中，眼睛滴溜溜的眨着，等到两位大人说完了话，她这才奶声奶气的，开口道。 　　“这里是拔拔的家，那是不是也是我的家？” 　　呃… 　　这是不是有点打蛇上棍的意思了？ 　　陆遥无奈，只得轻轻揪了揪这小混球的耳朵，示意她别说了。然而终究没舍得用力，挠得这小家伙痒痒的，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童言无忌。”她只得小声解释，偷偷摸摸的打量着陆先生。 　　陆先生却不在意，呵呵笑着。他看了看宛凝，静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 　　“是的，宛凝，这儿就是你家。” 　　老陆说不出话来。 　　苏宛凝却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那以后我可不可以带朋友来这里玩。” 　　“当然可以。”陆先生笑着。 　　“太好了！”小屁孩又开始不老实了，叽叽喳喳开始叫嚷：“幼儿园里有个宛凝很讨厌的小朋友，他总喜欢说自己家多有钱，房子有多大多大。下次宛凝就把他带来外公这里，外公家的房子，肯定要比他家大得多，外公说对不对！” 　　真的是…才这么丁点大，就这么虚荣。 　　陆遥敲了敲她的脑壳，这一次是真用了些力气的。 　　小丫头龇牙咧嘴，大概是也察觉到了拔拔真有些生气，又转过身，抱着陆遥的腰，咿咿呀呀的开始认错。 　　…倒是个小人精，聪明得很。 　　陆遥哭笑不得，还真是拿她没半点办法。 　　陆先生就在边上看着，也不出声制止，等俩人闹够，他才又轻声说： 　　“女孩子嘛，虚荣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着，顿了顿，又认真道。 　　“女孩子就是要富养，宛凝，没事，以后再碰到这样的同学，就把他带来外公这，外公帮你出气。” 　　陆先生说得很慢，慎重其事的，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话，但表情却尤为的认真。像是一种承诺，一种认可。 　　陆遥轻声叹了口气。 　　见老陆没有反对，苏宛凝眨了眨眼，跟着，这才甜甜笑了笑：“谢谢外公。” 330，纠结。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倒是都来齐了。 　　陆先生，陆太太，陆沧文，还有陆殷红，整整齐齐。 　　热闹是挺热闹的。 　　就是气氛，多少有些古怪。 　　也有人说话，也有人交流，但总觉得彼此之间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着。谈不上陌生，但也绝对算不上亲近。 　　陆沧文一直在和陆先生说些工作上的事情，零零碎碎，事无巨细。 　　陆先生一边吃饭一边听，时不时说两句，给个意见什么的，语气轻描淡写，也说不上严厉。 　　陆沧文自是虚心受教，从不反驳。 　　餐桌的另外一侧，陆殷红倒是老实，自顾自的端着碗米饭，有一搭没一搭的吃，好像事不关己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陆太太挨着陆遥坐，时不时给她夹个菜，说上一两句话什么的。说得无非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无关痛痒的闲话…类似于“吃得还习惯么？”“这两天住着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什么什么的。 　　也挺生分的就是了。 　　陆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生怕自己生错话，刺激到这一家人。于是索性干脆就闭嘴，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总之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尴尬，挺折磨人就是。 　　等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餐饭，吴妈便过来收拾餐桌。陆遥瞧着帮不上什么忙，便拽过苏宛凝，麻溜的闪回了房间。 　　… 　　待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苏宛凝这熊孩子鬼头鬼脑的趴在门边，装模作样的听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这才转身。 　　“一切安全，拔拔！！” 　　也不知道她再入戏什么。 　　陆遥好笑，瞪了瞪眼，却是已经没了力气去训斥。 　　她脱掉鞋，扑通一声倒在床上，仰面对着天花板，脑子空荡荡的，只觉得异常的疲累。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苏宛凝那小混蛋，便已学着她的样子，也跳到了床上，爬上了床，还不老实，站在那儿，便开始跳来跳去的。 　　柔软的床顿时被她踩得摇摇晃晃的。 　　宛凝这熊孩子，熊起来的时候真就和哈士奇一个样，闹闹腾腾的，不把家里拆个七零八落，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宛凝！” 　　老陆拿她着实没什么办法，凶又不太舍得凶，就只得瞪了瞪眼，佯怒，作势要打。 　　偏生这小人精，也是个聪明的主，见到拔拔像是生气的样子，她又腆着脸，嬉皮笑脸的，整个小身子凑了过来，一伸手，便搂住了自家老爹的小细腰，讨好的笑。 　　“…拔拔别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不要脸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她老妈苏某人的丰采。 　　…真的是。 　　这大苏小苏两个大小混球，着实真是她的克星啊。 　　陆遥高高举起的手，最终又只是轻轻的落下，敲了敲她的脑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嘟囔道。 　　“迟早有一天能被你气死…” 　　结果话刚说到一半。 　　嘴就已经被苏宛凝的小手捂住了。 　　“拔拔不许乱说话。”她嚷嚷：“拔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这段时间读了幼儿园，倒是学了一些成语回来。 　　“那以后宛凝可得听话才行。”陆遥便笑。 　　“宛凝什么时候不听话了！”她双手叉腰，吵吵嚷嚷，倒是理不直气也壮。 　　呃…这倒还真是问倒陆遥了。 　　宛凝这丫头吧，皮归皮，熊归熊，但只要陆遥稍微有点生气的兆头，这孩子又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然后花样认怂，装无辜扮可爱，让人凶也凶不起来，打又舍不得打。 　　“你啊你…”陆遥叹着气，捏了捏她的小肥脸，对这丫头，她真是又爱又恨的，着实没辙。 　　小丫头却是鬼精得很，她搂着拔拔的细腰，脑袋枕着老陆的胸脯，等蹭得满意，她才偏了偏头，从怀中钻出，小意问道。 　　“拔拔，你是不是不开心？” 　　呃…这倒不是开不开心的事情吧。 　　眼下这情形，着实是有些复杂，跟小孩子也讲不清楚，也没意义。 　　所以她只得训道：“你还小，你不懂，别问这么多。” 　　典型的家长作派。 　　有的时候吧，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代沟，就是这样诞生的。 　　苏宛凝却不以为意，喔了一声，旋即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拍手道。 　　“是因为外公他们的事吗？” 　　所以说这孩子鬼精咯。 　　明明什么都没和她说过，但她又好像什么都懂。 　　“是啊。”老陆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 　　宛凝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亲昵，嘻嘻笑了笑，又说：“是外公惹拔拔生气了么？” 　　“…也不是。”陆遥想了想，竟是很认真和宛凝讨论了起来。 　　“那你们为什么会吵架呢？”丫头眼睛一眨不眨，从陆遥怀里钻了出来，盘着腿，面对面的坐在陆遥的正前方。 　　“唔…” 　　为什么会吵架？ 　　若是以前，陆遥肯定不会跟她多说，随便找些借口，就把这孩子打发过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莫名的想要和这五岁多的孩子沟通沟通。 　　“不是吵架啦。”她偏了偏头，想了想，等把思绪缕清，这才轻声道：“…外公呢，他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外公的女儿呢，她死掉了。” 　　她一边说，一边小意的看着苏宛凝，只见这丫头眼睛一眨一眨的，听得很是认真。 　　琢磨了片刻，继续用小孩子也能听得懂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好巧不巧，拔拔呀，长得和外公的女儿，一模一样。”她抿了抿嘴。 　　苏宛凝眨了眨眼，喔的一声，等陆遥说完，她才奶声奶气，一板一眼的小声说道。 　　“那外公的意思，是想让拔拔，代替那个死掉的女孩，去当外公的女儿？” 　　“差不多吧…”讲来讲去，发现还是没办法跟个五岁的孩子说清楚这个事情，陆遥无奈的叹了声气，只得含糊其辞。 　　小丫头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道。 　　“如果外公和拔拔真的吵架了，那我是不是不能和外公一起打游戏了？” 　　对于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居然能玩到一起。 　　陆遥到现在仍旧觉得有些神奇。 　　不过有的时候吧，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的单纯，一起做过游戏，一起玩过，就是朋友，就是伙伴了。 　　“其实…就算外公和拔拔吵架了，你还是可以和外公继续打游戏的呀。” 　　她眨着眼，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苏宛凝喔了一声，静了片刻，又转过身，双手揽着她的腰，抬眸看着自家父亲：“要是拔拔和外公真吵架了，那宛凝就不和他玩了。” 　　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上，这熊孩子倒是出奇的拎得清。 　　陆遥有些欣慰，但说实在的又没有太多欣喜的感觉。 　　这乱糟糟的破事啊… 331，婚前恐惧症。 　　… 　　随着婚期临近，繁杂琐碎的事情也自然而然变得多了起来。 　　陆先生和陆太太回家的频率，慢慢变多。 　　家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两天，也风尘仆仆的从老家赶到了上泸。住的酒店自然是陆家这边安排的，离这边的屋子并不远，档次什么的自然也不会低。 　　总之，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老太太和老爷子每天下午都会到家里这边来，陪陆遥讲讲话，说说事。多的事情倒也不用两个老人家操心，陆家这边大抵都安排好了，端的便是一副主人家的架势。 　　话又说回来了。 　　其实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年纪上边，倒是和陆先生陆太太俩夫妻，相差并不大。 　　然而看外貌，却差距甚远。 　　老爷子不过虚长几岁，头发却是已经斑白了许多。俩人坐在一快的时候，老爷子看着起码要比陆先生大上一圈。 　　看着两老人并排坐着的时候，陆遥也不免有些感慨。 　　不知不觉，老头子也已经老了…也到了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陆先生对老爷子也挺客气的，一口一声老哥的叫着，弄得老爷子受宠若惊，还挺不适应的。毕竟这年头吧，就是这样，谁兜里有钱，谁说话便硬气，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人穷志短嘛。 　　当然老头子也不穷，在老家那儿，也算是叱咤风云，威震一方的人物！ 　　然而和陆先生比起来，那自然也就是相形见绌了，人比人真能气死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老爷子一辈子含辛茹苦，这也不一样把陆遥给拉扯大了么？ 　　也没缺他吃，也没少他穿，该念的书也有念。 　　寻寻常常，家长里短。 　　毕竟也是他们老陆家，曾经的顶梁柱呀，只是现在，这个接力棒，交到了陆遥的手里。 　　许是那岁月真催了人老。 　　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在为儿女的事情操心。 　　这便是中国的父母呀。 　　这话又说回来了，俗话说。男不高攀女不下嫁。 　　也不知道这一次“陆遥”嫁给了“陆温娴”，到底是高攀，还是下嫁。 　　还真有些琢磨不清。 　　… 　　这日，下午。 　　老太太和老爷子惯例到家里这边来访。 　　简单闲聊了，片刻，便是饭点。 　　陆先生开口留人吃饭。 　　老太太和老爷子也不便拒绝，索性留下叨扰。 　　一餐饭吃得还算是宾主尽欢，客客气气。 　　待吃完饭，时候也没多晚，六点多的样子。 　　波叔从车库取出车，送俩老人回酒店。 　　陆遥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也随着车，一同去了酒店那边。 　　酒店很大，一看就是价格不菲。房间也很宽敞，装修低调华丽不说，卧室，客厅，浴缸，该有的东西，也应有尽有。 　　俩老人在这边住了也有几天了，屋子里随处都是俩老人的生活用品，让她倍感亲切。 　　陆遥四处看了看，又走向阳台。 　　酒店的阳台也很大，视野特别的宽敞，一张长椅摆在角落处，从房间里看出去，依稀还能够看到远方的晚霞，以及那尚有余温的天空。 　　风景倒是不错。 　　陆遥倚在栏杆边呆了片刻，大眼睛凝凝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干嘛呢。”老太太这会儿也已经换好了拖鞋，走进房间里。 　　陆遥摇了摇头，这才转身，小声嘀咕。 　　“…有些紧张。” 　　这叫什么来着的？啊，对了，婚前恐惧症！ 　　她以前总觉得这些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病，就是矫情的征兆。 　　可现在落到自己身上，这才发现，原来还真有这么个病。 　　老太太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肩，又不禁好笑。 　　“你自己跟你自己结婚，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控制不住啊。 　　老陆抿嘴，不自然的笑了笑。 　　边上的老爷子这会儿也在感慨：“是啊是啊，我也挺紧张的，这闹来闹去的，搞得跟我嫁闺女一样，这都什么事啊…” 　　是啊，这都什么事嘛。 　　这话一出，一家人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听到老太太悠悠的叹了声气。 　　“就是可怜小然那孩子。” 　　陆遥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也有些恍惚。 　　“算了，也就是个名分而已。”老太太摆了摆手，又道。 　　“到时候回老家我们偷偷给她补一个婚礼好了。”老爷子补充。 　　在她们老家，领证不算结婚，只有摆酒才算。 　　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么说，自然是早已把儿媳妇的位置，留给了老陆。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陆遥抿了抿嘴，笑了笑。 　　“回家摆酒，你们不怕丢人啊。” 　　…毕竟，两个女孩子什么的。更何况，她们俩的名分，一个是小寡妇，一个呢，则是家里收养的二女。 　　这辈分乱得！风言风语肯定是少不了的。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好笑道。 　　“我的那点老脸，早就已经被你们俩个给丢尽了。” 　　是啊是啊。 　　毕竟已经社死过一次了嘛。 　　陆遥吐了吐舌头，笑得倒是轻松。 　　见她这样，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瞪眼，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的笑。 　　“…你和小然俩个人，算了算，也有十几年了吧。” 　　如果从认识开始算，不止十几年呢。 　　陆遥嗯了一声。 　　“这事她就真不在意？”老太太眨眼，小声问道。 　　真要喜欢一个人，那种独占欲是很可怕的。 　　陆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没看出来有什么意见的样子。” 　　这几天，还是和往常一样，每晚八九点的样子，俩人会通一通电话。 　　陆遥倒是没听出她有什么情绪，倒是一切如常。 　　只是偶尔提到那一夜的求婚，两人却都是极有默契的避开不谈，有点甜甜的，又有些小失落。 　　她不太想去想这些问题，便转移话题，问道。 　　“菱素呢，在家怎么样，还乖吗？” 　　大女儿这两天被孤零零的丢在N市那儿，没办法，谁叫她的成绩下滑了呢。老太太不同意给她请假，上泸这边呢又有这么多事情处理，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几天和菱素通电话的时候大女儿倒是委屈得很，话里话外不乏对老太太的各种埋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十七岁了，也应该有些自理能力了吧。 332，一些梦。 　　时间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东西。 　　你越是抗拒，越是惶恐，越是不愿意去面对的一切事情，然而这一切，终究无法逃避…终究都会，如约而至。 　　距离婚期的时间越来越近。 　　内种躁郁，焦虑的情绪反倒没有丝毫的缓解。 　　有几夜甚至心烦的都没办法入睡，刚眯着一会儿，立马就被各种各样的噩梦所惊醒。 　　有些噩梦，是老苏离她而去了。 　　因为她找了小三。 　　…就还挺真实的。 　　吓得她几次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做过梦的同学应该都很清楚，有的时候吧，你明明知道那就是个梦，可醒之后，梦境里的一切却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怅然若失。 　　…那种感觉是最难挨的，空落落的，还巨TM的孤独。 　　她几次想给老苏打电话来着的，可想想每次惊醒的时间，也就只能作罢。 　　还有些噩梦。 　　她梦到了陆温娴。 　　挺光怪陆离的。 　　依稀记得有一个梦，梦里的陆温娴，对她媚眼如丝。 　　那场景，啧啧，红酒，烛光，真丝睡裙，黑色丝袜。 　　她都嗯了，扑上去了，结果把床铺上边的妙人推倒后，这才恍然发现。 　　原来床铺上的那个人，竟是她自己。 　　哎哟哟… 　　真是病了啊，而且病得还不清。 　　这种焦虑她又没法子同老苏讲，也不好和老爷子老太太说。 　　于是只能把这些事情闷在心底，乱糟糟的，然后每当夜深人静独处时，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又会纷纷冒出来。 　　总之，就是挺折磨人就是。 　　… 　　时间恍恍惚惚，这大婚之日，倒是一天比一天近。 　　陆家这边似乎是铁了心的想要大半这场“冥婚”，闹得不管是声势，规模，都还挺庞大的。 　　兴许在一些年轻人的眼中，结婚是件相当浪漫的事情。 　　亲朋好友的祝福，漂漂亮亮的新娘子，热闹且喜庆的气氛，张灯结彩的，那是一辈子就只能办一次的，庄严，认真的仪式。 　　当然也有玩笑说婚礼越办越好什么的。 　　但有一说一，办一场婚礼，着实有够折腾人的。 　　陆遥没结过婚，倒是在老家吃过不少亲戚朋友的结婚流水。 　　挺人说起过吧，这结婚，摆酒，很多时候，都是结给别人看的。 　　当事人呢，则是累得不行，从早忙到晚的，整天整天都不能消停。 　　那时候听一些朋友抱怨，陆遥多少还抱有一些些看笑话的心态。 　　这会儿轮到自己了，就完全不是那么个事了。 　　话说陆家原先把老爷子还有老太太从N市接过来，本意是想让两老人过来，参加婚礼就行了，也没让老俩人管什么事。 　　然而随着婚期的临近，需要操心的繁琐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真有些顾不过来。陆先生和陆太太不得已，也只能把一些事情，托给老爷子老太太帮忙。 　　倒是让俩老人有些喜出望外。 　　怎么说呢。 　　俩老人在上泸这边住下也有一段时间了。陆家虽说一直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毕竟终究还是有些闷得慌。 　　在说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滴，客客气气表面礼貌，终究是有些隔阂的，拿你不当自己人才会客气。而真正有了事，帮了忙，一起操过心的，那关系才能近，才算是亲家。 　　能帮上一些忙，老太太和老爷子也挺开心的。 　　肿么说呢？至少证明了，有钱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到的，对吧！ 　　当然这些事情，自然是和陆遥无关了。 　　她想管，几个大人也不让她管。 　　她只得继续她的小项目，继续试她的婚纱。 　　话说这婚纱，历时两个多星期的时间，总算完工了。 　　华伦天奴最高级别的定制作，纯手工缝制的婚纱，继续上上下下共有三十余名工匠参与制作，光是更改还有裁剪，就已经用了无数的欧根纱。 　　见到婚纱的时候…就连陆遥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她从不知道一件裙子竟然能个设计得这么复杂，里里外外好几层，质地有透明和半透明的轻纱，各种各样花样繁杂的蕾丝面料，点缀在裙面上。 　　好看是挺好看的…就连陆遥这样纯正的“钢铁直男”，一时间也被这样的婚纱给惊艳到了。 　　穿上去…应该会很好看吧。 　　她眨了眨眼，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苏嫣然穿这婚纱的样子。 　　她还欠老苏一个婚礼呢… 　　她轻叹着。 　　虽然打定了主意，打定了想法，在这一次的结婚之后，定是要给老苏补上一场的。 　　然而多半…是肯定没办法做到像陆家这样奢华的。 　　也不知道老苏会不会生气。 　　她轻叹着，摇了摇头，心情时好时好。 　　迷迷糊糊又是一天过去，忙完之后回到房间，已是夜深。先前忙的时候连手机都没得看，这会儿摸出来，却是看到手机上，老苏的几个未接，不停的闪动着。 　　时间也晚了，也不知道她睡没睡，陆遥迟疑了半晌，最终只是回了个短信过去。 　　那边没有回复，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她捧着手机，怔怔出了会神，这才起身，洗漱更衣。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眯了会儿眼，果不其然，又开始做梦勒。 　　片段的，光怪陆离的，感觉很长很长，却又转眼既逝的萌。梦里，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一男一女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生，交织在一起，分不清真假，这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零零碎碎的浮现在思绪脑海，又无从诉说。 　　然后，自然又醒了，她挣扎着坐起，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呼……” 　　她轻舒了一口气，想起昨夜的梦。 　　她又梦到陆温娴了，梦到陆温娴就坐在她的身边，想要同她说些什么。 　　其实她真的很少会想起陆温娴的事情，可最近，却又很频繁。 　　陆温娴曾经的记忆，曾经的一切，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点一点的变模糊了。 　　偏偏在这两天的梦里，这一切，却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时常梦见她和陆温娴，在N市淡水村市场后街的那家咖啡厅里，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午后的阳光贼好贼亮，从咖啡店侧面的落地玻璃中照耀了进来，空气微粒在这阳光当中似都清晰可闻，暖而纤细。 　　两人那会儿就时常聊天。 　　陆遥同她吐槽老苏。 　　小姑娘就嬉皮笑脸的应着，然后时不时应上一两句。 　　“…你这么嫌弃她呀，那怎么不和她离婚？” 　　有时候陆温娴也会这么问她。 　　每当这个时候，陆遥就总会笑道。 　　“…我和她连婚都没结哒，怎么离？” 　　然后陆温娴就笑，手支着腮帮子，声音像似在呓语：“真羡慕啊…” 　　就不知道她羡慕的，是什么了。 　　夜半惊醒，人就容易心悸。 　　她抱着手机，呆呆看着侧面镜子中，那不知说是自己，还是应该说是陆温娴的身影。 　　女孩…漂亮的女孩，蓬松的，海藻一般的长发，纤细且窈窕的身影，无妆胜有妆的，精致的容颜。 　　她呆坐片刻，感觉口干，刚想起身倒杯水，忽听“叮咚”的短信提示。 　　她一边接水，一边拿过了一看，只见上边写着的，是老苏的回复：“还不睡？” 　　她笑了笑，空落落的感觉，总算好了一些，随手回了一条：“嗯。” 　　“…想你了。”那边好似也不知说什么，就开始肉麻话攻击。 　　陆遥抿了口水，这才又吧嗒吧嗒回复。 　　“…想我干嘛不过来看我？” 　　这段时间下来，两人虽每晚都有电话通讯，但却始终没见着面。 　　苏沉默了好一会儿，跟着才小声嘀咕：“怕被陆家拿扫把赶出来。” 　　这倒没错。 　　陆家嘛，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菱素，宛凝，甚至是老爷子老太太，感观态度，那都是出奇的好。 　　唯独只有苏嫣然。 　　陆家一直都是抱着某种警惕的态度。 　　“可能是怕你又把我拐跑了吧。”陆遥就笑，揶揄。 　　“……”那边又不说话，静默片刻，这才回复：“我怕我见到你了，真会这么做。” 　　陆遥莞尔，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在手机上写道：“那你来呀。” 　　写是写好了，又有些不敢发。 　　怕她真来了…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看向房间外的阳台。 　　记得那个时候的老苏，就是这样，十分突兀，突然的，出现在了阳台的下边。 　　“…这婚礼赶紧结束吧！”陆遥想了想，还是把前边的那句话删掉。 　　“嗯嗯…一万个同意。”老苏点了点头，回道：“把我俩平静的生活还肥来！” 　　说是这么说。 　　但其实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应该说是，自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之后。 　　“对了…”老苏似想起了什么，忽的又道：“那天晚上那件婚纱，你是不是买下来了？” 　　陆遥嗯了一声，旋即又笑道：“你收到了？” 　　“嗯…快递今天刚送过来的。”苏嫣然应声，又埋怨：“买来干什么，多浪费。” 　　为了买下那件婚纱，老陆还专门去找了那间小店。 　　“又不贵。”陆遥笑。 　　一千多块钱的婚纱，又老又旧，确实不值。 　　但买个回忆，也挺好的。 　　“…要是我穿这身婚纱去你结婚，效果会不会炸裂。”老苏琢磨着，短信又变得鬼兮兮的。 　　“…那你来呀。”老陆便笑。 　　如果…她真的出现了。 　　那也许应该是此生，最难忘的风景了吧？ 　　她轻笑着，又摇了摇头，很快又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333，一个人的婚礼。 　　… 　　陆家确实是极大的手笔。 　　他们包下了上泸这边一整座最奢华，最昂贵的度假酒店，当做这一次婚礼的主会场。 　　大张起鼓，宴请宾客，丝毫一点都不见低调。 　　以至于陆家的一些合作伙伴，都不免有些惊诧。 　　这位一两年前已经在谣传说是死掉了的陆家三小姐，现在复活了不说，还要跟个死掉了的“男孩子”结婚。 　　这事…着实有些骇人听闻了一些。 　　… 　　总之，吵吵闹闹，转眼便是大婚之日。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法入睡。 　　就连作息一向稳定的陆先生，也在这一日失了眠。 　　他辗转坐起，看了看房间里昏暗的灯，枕边的陆太太也一样是睡得极浅，听到些些动静，便已经呢喃出声。 　　“…醒了？” 　　“嗯…” 　　“睡不着啊。”陆太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其实她也没睡太久，就是在一点多那会儿，迷迷糊糊的眯了片刻，而其它时候，都是在装睡。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丈夫在想些什么，毕竟…女儿大婚，当父母的，哪一个不紧张？婚前恐惧症这种事，不单单是孩子会有，父母也是一样。其实不单单是丈夫在想这个事情，她也一直在想。她没说出来，只是不想给丈夫压力。 　　所以她一直在装睡。 　　“也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陆先生捏了捏太阳穴，又将书本收起，放回到书架上边 　　“好啦。”陆太太坐直了身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到如今，也别想这么多了。” 　　陆先生嗯了一声，勉强笑了笑，好一会儿，他才拿起手机，给波叔发了一条短信。 　　… 　　这条短信就像开启了魔法阵，上泸这边最奢华，这昂贵的度假酒店，在一瞬之间，便亮起了一大半的灯光。 　　只见整个酒店几百号的服务员，顿时忙碌了起来，脚步匆匆，来回奔忙。 　　陆遥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已经被拽了起来，开始化妆。 　　今天，光光她的造型队，就有十几人的小团体，再加上吴妈，波叔，还有老太太，足足有二十几个人，在房间里边围着她转， 　　“婚纱呢，婚纱呢，千万别弄脏了啊！” 　　“高跟鞋别用盒子装啊，得用手捧。” 　　“哎呀哎呀，不是这件胸衣，会看到肩带的，得穿那件隐形的！” 　　造型团队忙忙碌碌，结果一回头，却看到新娘子抱这一枚苹果，正在慢悠悠的啃。 　　跟个小仓鼠似的。 　　造型团队哭笑不得，连忙哄道。 　　“…我的姑奶奶呀，你能不能先别吃了。”吴妈更是上前，把她手中的苹果取了出来。 　　小娴公主眨了眨眼，恋恋不舍的松开手中的苹果。 　　其实她也挺迷茫的，不知道干啥，只得吃，只得任由时间把事情推着走。 　　结婚真是件糟心事啊。 　　不仅仅是化妆，连个头发，都要弄上两个多小时。 　　她一头原先略略有些蓬松的长发，这会儿被烫得又黑又直。 　　黑长直果然是最棒的，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此时此刻的“陆温娴”，美得简直冒泡。 　　据吴妈说，今天可不轻松。整套的流程下来，她至少要换四五套的衣服，前两天试过的那婚纱就不用说了，那是压轴。 　　婚纱之前，还得换一套旗袍，一套小礼服，还有一身很喜庆的大红嫁衣。 　　想想就有够累人。 　　等到七点多的时候，她的妆容才堪堪化好。 　　这么一夜折腾，人早就已经疲乏得厉害，但还得强打精神迎客。 　　…… 　　天已渐亮。 　　酒店大门也已经敞开。 　　度假酒店的正厅自然也已经被陆家包了下来，布置成为了迎客的大厅。陆家自家的安保人员加酒店的，里里外外的巡视查看。 　　出入的，都必须要出示结婚的邀请函，还挺严格的。 　　倒也有不少财经媒体的记者，试图混入其中，但大抵都被安保人员无情的拒绝掉了。 　　此时此刻。 　　陆先生正坐在一楼，低头同波叔吩咐着些什么，波叔点头应道，又小声且细碎的，汇报着各种各样琐碎的事情。 　　陆沧文就在边上候着，吃着糕点充饥。 　　他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吃。 　　陆先生瞧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才转头，问道：“你妹妹好像也没吃东西来着的，要不要送点上去？” 　　化妆间就在楼上。 　　陆沧文咬着个小蛋糕，听老爹忽的这么一说，也是愣了愣。 　　结果边上波叔却是小声提醒。 　　“…老爷，吃不了的，小姐是要穿束腰的，今早不能吃早餐。” 　　呃… 　　有这么严格的么。 　　陆先生眨了眨眼，一时间也颇觉过分了。 　　正说着话，手机却嗡嗡嗡的响了起来，他抓起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但又很快舒展开：“沧文，你去迎一迎，黄家来人勒。” 　　陆沧文喔了一声，也是神色一凛。 　　黄家是他们家很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房地产大亨。除了合作之外，明里暗里的竞争也不少…在商界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勒。 　　老爹居然也请了他们家？ 　　小娴哥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起身，出门迎接。 　　不多时，黄家老爷，带着他那微胖的小儿子，也进了大厅。 　　陆先生起身相迎。 　　“欢迎欢迎。”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黄老爷笑着，两人握了握手，又很快坐下。 　　老实说，陆家那位神秘兮兮的三小姐“冥婚”的大事，这几天在他们这圈子里边，可谓也算得上是各种惊爆了眼球了。 　　很多人嘴上不说，心底却奇怪得很。 　　要知道这样的操作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那位能和陆家联姻的男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就开始调差，结果一查，平平无奇啊！这不就是个赘婿吗？ 　　无数人简直那叫一个不能理解！ 　　这其中。 　　黄家的黄少爷，就是不能理解的其中一个。 　　他本就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的。 　　不过有钱人就是有钱人，面上终究还是保持着恭谨和客气。 　　他一坐下，一边和陆沧文抢小蛋糕吃，一边又和陆沧文闲聊说话。 　　两少爷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也还算有些共同话题，聊聊豪车，聊聊美女，至少这面上，还是和睦就是。 　　其实黄家老爷，之前倒是动过和陆家联姻的念头，就是让自家这个不成气的孩子，和老陆家的三小姐结婚。 　　那时候的黄少爷可是嗤之以鼻得很，极度的不配合。 　　而陆家也似乎不太情愿，很可疑的回避这个事情。 　　再然后，就是听到关于三小姐死掉了的传言。 　　事情也就不了了知了。 　　哪知造化弄人呀。 　　对于这个事情，黄少至今还仍有些怨气，他咬着蛋糕，微胖的脸上倒是没太多横肉，只是让人感觉他有些憨憨的，像似个啊宅。 　　“话说回来了，文哥，你那妹妹啊，我可是早有耳闻，就是从来没有见到过。”黄少笑着道。 　　陆沧文点了点头，他自然也是清楚他们两家之间的那点渊源，也知道面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黄家小哥，平时在夜店酒吧里，喝多了之后，是怎么编排自家妹妹的。 　　不过面对面，人倒也还客气，他也不方便翻脸，就只得无奈道。 　　“…妹妹不太爱外出。” 　　“听说令妹很好看？”黄少又笑问。 　　“嗯…”小娴哥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点头。 　　“呵…”黄少轻笑，也不知道笑的是啥意思。 　　确在这时。 　　正厅偏门处，一盏实木酒店门被缓缓推开。 　　一位宛如夜精灵般的女孩，穿着一袭小礼服，正从房间里边，款款走出。 　　这是新娘子今天的第一套服装，从纤细腰肢垂下来的裙脚曼帏优雅，一对莹白双腿在轻纱之间若隐若现，踩着不高但却格外妖娆的高跟鞋，带着一顶西式的小帽子。 　　酒店的灯光让她的五官看上去格外的柔和，淡淡的妆容并没有影响到她五官的美感，反倒让她看上去恍若是出水的芙蓉，异常的清美。 　　紧紧皱着眉头，和唇边若有似乎的倦怠，让她看上去就像是只慵懒且金贵的布偶猫，盛世美颜，又举止优雅。 　　玩过无数外围，甚至是不少想要蹭资源的三四线小明星的黄少爷，这一瞬，也仍旧被对方的容姿给惊艳到了。 　　他下意识的愣住。 　　就见那女孩，款款走到了桌子前边。 　　她看了看桌边几人，又看了一眼陆先生。 　　然后抓过茶几上的小蛋糕，三下两下，便囫囵吞下。 　　“饿死我了…”她翻了翻白眼。 　　陆先生眨了眨眼，一时间也有些微怔。 　　见她把最后一块小蛋糕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头：“…还有吗。” 　　那一瞬间，雍容，优雅的气质，顿时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是，一种娇憨，一种可爱，一种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忽而多了些生活气息的甜美感。 　　她看似大小姐，可终究还是不是。 　　陆先生抿了抿嘴。 　　老实说，虽然可能这样讲有些卑劣，可事实上就是这样。他呢，一直把“陆遥”，当成是“陆温娴”的替代品。 　　甚至说，他想让“陆遥”，就这样替自己的女儿，活下去。 　　然而这一瞬。 　　他好似意识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格外娇憨的“陆温娴”…亦或者说，应该叫她陆遥才是。 　　“…吃吧吃吧，不够的话，爸让人在给你拿一些过来。” 　　声音出奇的温柔，声音出奇的柔和。 　　这一声自称的“爸”。 　　… 　　一个人的婚礼，还有很长很长。 334，一个人的婚礼（续）。 　　… 　　大女儿被冷落在N市这么些天，大婚这日，还是接到了上泸这边来了。 　　今天她和宛凝两孩子，一个是花童，一个是伴娘。 　　菱素的衣服，是一身白纱裙，也同样是专门定做的，虽然质地没那么复杂的，但也仍旧很好看。 　　大女儿很显然超喜欢这一身白纱裙的说，一穿上就不舍得脱下来了。 　　宛凝的一身也是一样，只是缩小版的，穿在这小屁孩的身上，小小一只，显得异常的娇俏可爱。 　　菱素可能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么“女性化”的衣服，虽然很喜欢，但多少有些羞涩，总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太对的样子，在出洋相，所以就一直呆在屋里边，不敢见人，直到陆遥回来，她才起身迎接。 　　…就见到老陆手里拎着一大袋的小零食，有小蛋糕，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的果腹的，也不知从哪里翻来的。 　　见到有得吃，苏宛凝早就乐得不行，蹦蹦跳跳的凑过，就在那儿拆包装袋。 　　现在更衣的时候，化妆师有说过让她们几个不要吃太多的东西，要不这量身打造的婚纱，很有可能会穿不上。 　　很显然老陆没听。 　　她左手抓着个小蛋糕，右手提着瓶牛奶，吃得贼甜，美滋滋的。 　　见菱素看过来，她笑眯眯的递过，“你吃吗？” 　　那是一个已经咬了一小半的蛋糕。 　　呃… 　　菱素刚想摇头，但终究还是顶不住肚子的馋虫，张嘴，咬下。 　　…不小心咬到手指头了。 　　老陆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菱素吐了吐舌头，松开嘴，把蛋糕一点一点吸到嘴里。 　　于是这整套动作就有些暧昧了。 　　老陆手上被含得都是口水，又好气又好笑：“…干嘛啊你，好张。” 　　但还是顺手，把剩下的蛋糕，塞到大女儿的嘴中。 　　菱素挠头，只觉得蛋糕甜甜的糯糯的，特别好吃。 　　想想这事也挺神奇的。 　　孩子…能参加父母的婚礼，已经是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现在菱素不仅能参加她父亲的婚礼，她还能看到她父亲穿上婚纱的样子。 　　坐在她正前方的老陆，此时此刻正在给她掰蛋糕，酒店里温柔的灯光让她的五官看上去格外的柔和。唇角梢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袭小礼服，美不胜收。 　　“…爸。”菱素眨了眨眼，忍不住叫道。 　　“嗯？”陆遥抬眸。 　　“你那件婚纱，好好看。”大女儿抿嘴，小声嘀咕。 　　那件婚纱，先前陆遥在试时，她就已经看到过了，确实…超好看的说。 　　陆遥脸有些红，老父亲的威严啊…但她还是很快轻咳了两声，找回了场子。 　　“…等以后你结婚了，爸也给你买一件这样的。” 　　说是这么说…可多办是买不起的。 　　菱素就有些开心，点了点头。 　　有的时候和父母撒娇不见得一定要是从父母手上拿到些什么，要的其实不过是个保证。 　　“…那婚纱多少钱？”大女儿不免追问。 　　“呃…”陆遥愣了愣，却没开口。 　　一，她是真不知道，其次嘛…这价格，多半她是买不起的，就单单那套婚纱从法国运过来时的架势，就能看得出来，那绝对是价格不菲的。 　　…买不起正版，买个高仿的应该可以吧。 　　她心想… 　　大女儿也很识趣的不再去问。 　　想想有的时候还挺可惜的，这么美的婚纱，这么美的老陆，身边…却没人欣赏。 　　真有些惋惜呢。 　　大女儿不自觉的想起了老妈。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老妈，在干嘛，在想些什么。 　　… 　　话说老家那边也结婚，也摆酒，吃流水席。今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婚庆公司也开始逐渐出现了。 　　但不管怎么说，小地方的婚典弄起来，肯定是不如陆家这边的气派。 　　第一身小礼服，是为了迎宾。 　　等梳妆打扮完，陆遥便被七七八八一众人，架到了酒店门口，摆着虚伪的假笑，迎接一众宾客。 　　好在酒店这边的门禁极严，而且宴请到的宾客好似也并不多。 　　零零碎碎的站了有一两个小时的样子，宾客终于渐少。 　　大概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又见到吴妈跑了过来，带着老陆和菱素宛凝一家，回到里间，继续下一项流程。 　　又要换衣服… 　　第二套衣服，便是那套很妖，很气X色的的短裙装旗袍，还好这开衩不算太过，总算给老陆还稍稍保留了一些“男人”的尊严。 　　她一换，两孩子也跟着换。 　　先前穿那小礼服的时候还好，菱素勉强能驾驭，旗袍就有些过来，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自在。 　　倒是宛凝，生冷不忌的，粉红色的小旗袍裹着粉嫩粉嫩的小身子，旗袍上边绣了一串串地粉色梅花，即漂亮又可爱，衬得这丫头愈发的粉雕玉镯，要多讨喜就有多讨喜。 　　看着一大一小两女儿，一个娇羞，一个欢脱的样子。 　　陆遥也不禁有些恍惚。 　　真的是…曾经的男人生活，真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啊。 　　等换好。 　　吴妈又过来喊人。 　　下午这项流程，其实倒也简单，就是新娘敬茶，拜公婆父母。 　　就挺那啥的。 　　出了更衣室，兜兜转转，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这次婚礼的主会场。 　　场管就在酒店的最顶楼，露天的，极为宽敞的空间，头顶上则是一顶巨大的穹顶，遮住了风雨，却又能看到阳光。 　　出了电梯，就看到一条漫长的，铺着红毯的走道，映入眼帘。两侧是各种各样的装饰，挂满气球，缎带，零零碎碎，错落有致，棚顶上方，则是绵软的白云朵，慢悠悠的在缝隙间飘过。 　　老天爷还挺给面子的，今天的天气好得吓得，风和日丽。 　　沿着红毯走过，两侧都是桌子和椅子，到底有几张根本数不清楚，一直铺到了长台的尽头，尽头处，则是一座宽敞的高台，也是红毯铺着地。左右都是花墙，鲜花不多，只是点缀，但却看着相当的精致。 　　此时此刻。 　　老爷子老太太，陆先生和陆夫人，两对夫妻，正坐在那儿，看着陆遥缓缓走了过来。 　　表情，大抵都是有些欣慰的。 　　真的是… 　　敬茶…敬酒。 　　她要管她的父母叫公公婆婆… 　　虽然知道这多半是在演戏，可终究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些怪怪的，不太适应。 　　见陆遥带着两孩子走了过来。 　　陆先生拉着陆太太，站起身，走向前。 　　“…知道你怕羞，敬茶就搞得随意一些，我也没喊什么人来。”陆先生挥了挥手，又跟着叫了声：“殷红。” 　　然后，就见到陆殷红那家伙，裹了裹身上的西装，从一侧，站起了身。 　　哟嚯。 　　老陆眨了眨眼，一时间倒有些惊艳到了。 　　这位纨绔二小姐，今天这会儿穿的是一身笔挺得体的西装，还挺帅气的。 　　有一说一，绝大多数女孩子扮成T的样子，几乎都会比一般寻常的男生帅一些。 　　更何况，纨绔二小姐还是T中的佼佼者。 　　确实挺帅的。 　　就见她那家伙不情不愿的起身，然后从旁捧了一个颜色极深的小牌牌，走向前来。 　　老陆定睛一看，却是乐了。 　　那个小牌牌上边，贴了一张画着的肖像照，还有几笔画符，仔细一看，肖像还和曾经的陆遥，有几分神似。然后边上，还写了这么一句话。 　　“我是陆遥。” 　　所以说…陆家这是认真的吗！ 　　“你别看我！”见陆遥失笑，二小姐也有些脸红，她明显就是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这会儿这么一笑，更是不开心：“是爸的意思。” 　　见陆遥抿嘴，她不免也有些不耐烦：“快点啦快点啦。” 　　然后拿着那个小牌牌，就像拽着陆遥，走向前。 　　结果这个时候，菱素不乐意了，她蹬的一下站起，蹿了过来，从陆殷红手上抢过那小牌牌。 　　“你就不能对我爸轻一点？”大女儿瞪了瞪眼，埋怨道。 　　陆遥：“……” 　　你爸在这呢，不是这个小牌牌。 　　见小牌被人抢走，二小姐还愣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先生。 　　陆先生倒是不以为意，笑呵呵道：“让菱素抱过来也可以。” 　　二小姐喔了一声，这才灰溜溜的退下。 　　哎… 　　这是要过去敬茶么？ 　　菱素抱着个小牌牌，一时间愣住了。 　　陆遥也有些囧。 　　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拉过孩子的手，走到的四个老人的面前。 　　敬茶所需要的茶，波叔都已经准备好的，就放在桌子边，四个老人分别坐下，就在台子边。 　　如果是中式的婚礼，那流程就是，俩位新人，在亲朋友好友的见证下，向长辈敬茶，改口叫爸妈，然后磕头，就完事了。 　　然而显然，这会儿的情形，和一般婚礼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菱素抱着小牌牌，略略有些拘谨的跟在陆遥身边，见陆遥很自然的给她爷爷奶奶，敬了茶，磕头，然后喊爸，妈。 　　一时间也有些感慨万千。 　　俩老人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眼眶红红的。 　　然后就是陆先生和陆太太了。 　　陆遥从菱素的手中，将牌牌取过，然后放在了俩老人的面前。 　　也一样是敬茶，鞠躬，磕头。 　　陆先生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好半晌，他才轻轻扶起了陆遥。 　　“…对不起，谢谢。” 　　语无所指，这句话，应该是对陆遥说的。 　　陆遥点了点头。 　　陆先生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一旁的陆太太也带了些许哭腔。 　　“…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陆先生轻叹，声音低低，像是在保证什么。 335，一个人果然是不行的呀。 　　… 　　敬完茶，回到房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折腾了大半天，这婚礼的流程才走了一半。 　　晚上才是真正的重头戏，热热闹闹的婚庆大典，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等着晚上婚礼的到来。 　　陆遥踩着高跟鞋，衣服也懒得脱，就这样吧唧的，面朝下，倒在了床铺上，半天不想动弹一下。 　　结婚…真的挺累的，就跟无数前辈说过的那样，恋爱时的那股激情劲儿，早就被繁冗吵杂的过程，消磨得一点不剩了。 　　也难怪总说婚烟是爱情的坟墓。 　　再怎么偏执热烈的恋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消磨啊。 　　她叹了口气，趴在床边，怔了好一会儿，直到胸口压得有些难受，她才闷闷的，翻了个身。 　　下个流程安排在了四点前后，这会儿距离四点，还有些时间。多少能够小眯一会儿，然而躺在床边，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辗转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小眯休息的打算，爬起来，准备刷一下手机。 　　结果房间门却咯噔一下，被人推开。 　　抬眼看去，菱素那丫头，探头探脑的看了进来，见陆遥没睡，又不禁问了个多此一举的问题。 　　“爸…你不休息？” 　　陆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睡不着。” 　　“我也是。”大女儿就笑，走了过来，很自然的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 　　有的时候忙的时间久了，忽然间静下来，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陆遥偏着头，看了看菱素。大女儿这个时候已经把旗袍脱了下来，换了一身她平时常着的假小子打扮。 　　“…你也不嫌麻烦，一会儿又得换。”陆遥埋怨了一声。 　　菱素吐了吐舌头：“那旗袍穿得太不舒服了。” 　　陆遥揉了揉太阳穴，许是太累，又或者是热情褪去的空虚，总之还挺情绪化的，显得有些烦躁。 　　大女儿倒是一点不觉得累，她只觉得新鲜，一肚子的话想说。见老陆这样，有些心疼，但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这就是结婚啊。” 　　“嗯。”陆遥点头，应道。 　　虽然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的缘故，很多流程都被简化掉勒，比如藏鞋呀，闹洞房什么的，都不在流程当中。 　　不过大抵也都是这样。 　　总感觉现在这社会吧，什么东西都模式化了，什么东西都是个流程，没太多惊喜和惊奇。 　　“总感觉和想象中不一样。”大女儿撅嘴，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 　　陆遥只觉好笑，瞪了瞪眼：“你还想怎么样啊。” 　　她说着，顿了顿，又笑道：“是不是要给你弄个跟童话故事里一样的场景，什么水晶鞋，南瓜马车，盛大的舞会？” 　　“那不是挺好的咩。”菱素就笑，“我以后结婚一定这么弄。” 　　“…打住。”老陆白眼：“这事你得麻烦你以后的男朋友。” 　　“…不，我就麻烦你。”大女儿凑了凑，嬉皮笑脸的撒赖。 　　真的是… 　　见她这样，陆遥又不自觉的想起了苏嫣然。 　　总觉得最近，大小女儿的痞赖样子，和她，愈发愈像了。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老父亲她叹气呀。 　　“不嫁又怎么了。”菱素哼哼。 　　“行行行。”她说不过这屁孩，只得白眼。 　　“那，爸，你想象中的婚礼，是个什么样子呢？”菱素自然不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 　　呃…老父亲偏了偏头，很认真的想了想。 　　婚礼这种东西吧，年轻的时候倒是脑补过。现在想得少了，一把年纪了，再加上见过了无数对情侣分分合合，婚礼办得再盛大，然而最后，都被茶米油盐给打败了。 　　她也没了太多念想，很多时候，平平淡淡也挺好的。 　　“我倒没想过这么多。”滞了片刻，她才转头，同女儿小声说道。 　　“一点都不浪漫。”大女儿似乎对这答案有点不满，嘟囔。 　　陆遥也不在意，只是笑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生活嘛，总需要一些些仪式感的。 　　她想像中的婚礼，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其实，真的不需要太热闹，只需要几桌的亲朋，几桌的好友，喜欢喝酒的就喝，不喜欢的凑那儿，聊聊天，说说话，嗑嗑瓜子就好。 　　也不用请婚庆，想怎么样就怎样，吃完饭了要是没尽兴，还可以二场，路边的烧烤摊也行。 　　但总觉得这样的婚礼，离她越来越远了呢。 　　她咧了咧嘴。 　　当然，婚礼中，自然是少不了苏嫣然的。 　　…也不知道这次的大婚，陆家有没有喊苏嫣然过来。 　　不过想必她也不会来的吧，她低着头，低垂着眉眼，心情时好时坏。 　　和大女儿说着话，不多时，倒是迷迷糊糊的眯着了一会儿。 　　等到闹钟响起，也已经过了四点。 　　两父女还没来得及擦掉脸上的口水，就已经被化妆师拽到了更衣间里。 　　好发，又是新一轮的换装。 　　这一次，就是婚礼的最终决胜款，那套定制的终极婚纱勒。 　　简直。 　　女孩子，为心爱的人，穿上婚纱，本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然而陆遥穿着却挺折磨的。尤其是早中午的时候，她没听化妆师的叮嘱，多吃了几个小蛋糕。现在这会儿，肚子那里，自然是多了些些小肉肉。 　　就是这么点点小肉肉，都不知道给穿婚纱，带去了多大的麻烦。 　　总之，吵吵闹闹。 　　… 　　很快便到了晚间七点。 　　酒店，穹顶。 　　宾客开始陆续进场。 　　婚礼正式开始。 　　大会场她们一行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来过了，现在主舞台的上边， 一个硕大的银幕从左向右缓缓延伸，刚好铺满了整个舞台。荧幕这个时候亮起，正在播放着一些短片…呃，都是陆遥一个人的日常，普普通通的，各种各样的照片。 　　婚礼这种事情，果然少了一个人，还是挺膈应的。 　　这种在大荧幕上放各式各样照片的样子，对于陆遥这种不喜欢拍照的人来说，简直无异是场公开处刑。 　　不过还挺美的，配合上悠扬的音乐。 　　这音乐放的可不是碟片，是有真的乐队在那儿的唱的。 　　婚庆公司请的自然也是最专业的团队，此时此刻正慷慨激昂的，在台子上边活络着气氛，没有丝毫的尴尬。 　　虽菱素老在那儿吐槽这婚礼，就这就这！ 　　但事实上，陆家弄得，还挺用心的。 　　总而言之，时间滴答滴答的走，穹顶之下的大平台，数不清的桌椅上边，早就已经坐满了人。 　　讲道理吧！ 　　这一次来访的宾客，就算是事到如今，仍有不少人，揣着一脑袋的莫名其妙，和满头的雾水。 　　哈？ 　　陆家三小姐，不是死了吗？又活了啊？天啦噜，可喜可贺啊，什么什么？那个死而复生的三小姐，要结婚勒？要跟一个死掉的小说家？ 　　太荒谬了这是！ 　　但没办法嘛！ 　　人陆家的请帖都发了，而且写得郑重其事。 　　收到的，又有那几个不来呢？ 　　… 　　而此时此刻。 　　正站在门边迎客的陆先生，却是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腕表。 　　时间，距离八点，还有七八分钟的样子。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自言自语，小声嘀咕。 　　恰恰这句嘀咕，正好被一边的陆太太的听了去。 　　“…你啊，也真的是。”陆太太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安排的。”陆先生却是笑笑。 　　什么样的安排呢。 　　她们没说。 　　很快又有宾客过来，陆先生笑着迎了过去。 　　于此同时，舞台上边，一位西装领结，一丝不苟的婚庆主持，走上台： 　　“各位来宾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参加陆小姐的婚礼…” 　　后台，换好了婚纱的陆遥，只觉得这声音，格外的遥远。 　　一个人的婚礼嘛… 　　她偏了偏头，看了看身边，也同样换了一身近似婚纱的礼服裙子的菱素，和扮成了花僮样子般的小天使苏宛凝。 　　还好，她身边还有这两个家人的陪伴。 　　至少没那么孤独吧。 　　她心底想着。 　　“…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紧张呢。”菱素在边上嘀咕。 　　“有什么好紧张的。”陆遥吐槽。 　　“好紧张呀好紧张。”小丫头又开始复读了。 　　然后，就听到，婚庆主持人，用一种格外高亢的声音，在宣读道。 　　“现在，让我们有情我们最美丽的新娘子，陆温娴小姐。” 　　话落，无数宾客的视线当中，就只见到主舞台上边，一张银幕缓缓的升起。 　　银幕先是一晃，切到了一片花海的背景景象当中，银幕很绚丽，花海也同样很美。随着一片悠扬的音乐，花海似乎随着风，在轻轻摇晃。 　　之后，画面定格，银幕的的中央，忽然打开了一扇门。 　　那种构图，相当的微妙，就好似新娘子，从一张画里边，走了出来一般。 　　全场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惊呼。 　　早就已经听过传闻，传闻这陆家三小姐，美若天仙，闭月羞花。 　　可百闻仍旧不如一见。 　　堪称风华绝代，堪称倾国倾城。 　　兴许，正如了那句古诗？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低头，她微羞，她面颊羞红。 　　长长的婚纱批在后边，足足有五六米长，有个身着伴娘裙的女子在身后捧着，还有个小花僮，不停在那长裙后襟上，跑来跑去。 　　这简直了… 　　有几个看客甚至都想冲上台子，把那小混球给拽下来了。 　　简直，太过分了呀！熊也不能这样熊的呀。 　　唯有那黄家少爷，此时此刻，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虽然他并不清楚，这女孩，这辈子，注定是跟他无缘也无分的。 　　虽说曾经拥有着实带着一些些遗憾美，可问题在于，婚烟的主体，永远是永恒，永远是，白头偕老。 　　总感觉，这热闹，像是不属于自己的。 　　陆遥低着头，一边扯着苏宛凝，一边轻叹。 　　嘛嘛，算了算了。 　　走完就算了啦。 　　她嘀咕着，小声叹道。 　　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红地毯，嗯…总感觉还挺长的。 　　算了，一咬牙就过去了。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身边的镁光灯。 　　然而，就在这时。 　　帮她托裙的菱素，忽的用手遮嘴，惊讶道：“咦？” 　　随着这声惊呼，陆遥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只见红毯的尽头，那长长走道深处，原先关起来的门，竟是被人推开了。 　　…苏嫣然，就站在那里。 　　身穿着两个多星期前，那个午夜，她们俩人，在路边小店里，试了之后，拍了照片，还花一千多块钱，买回家里收藏的…婚纱。 　　比起陆遥身上的这一身。 　　苏嫣然的那身，就显得朴素得多了。 　　婚纱有些老旧了，有些地方上边，甚至掉了些亮片，破了些口。 　　但却丝毫不影响苏嫣然的美。 　　她的美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洒脱，自信，随着夜风飞扬，点亮了这片星空。 　　陆遥咬了咬唇。 　　她笑笑得张扬，得意，恍若她们之间的初见。 　　礼炮声终在这一刻响起，满天的纸花。 　　她穿着婚纱，踩着高跟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她走来，走在那满天的纸花当中。 　　而在陆遥眼中。 　　红毯的前方，大步走来的苏嫣然，那儿，似有她的整个世界，绚丽斑斓的映在眼中。 　　…哎，这是来干什么来了？ 　　抢抢抢？抢亲吗这是？ 336，倔强的苏嫣然。 　　… 　　很多时候，婚其实是结给外人看的。 　　吃酒，仪式，婚庆，婚纱，林林总总。 　　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秀。 　　婚礼上边上说那些个话，听起来是听庄重的，但事实上吧，还真没啥约束力。 　　有多少年轻男女分手，出轨时，又有多少人，能够记起当初，在婚礼上边所许下的诺言呢？ 　　然而不管怎么说。 　　今天，此时此刻。 　　在场的无数来宾，恐怕呢，这辈子往后，也很难机会，能够再一次遇上如此玄奇的婚礼了。 　　尤其是当看到那位同样是身着婚纱的女子，大步走向陆家三小姐的面前时。 　　有几个女宾，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不说这些女宾了。 　　陆遥自己，也一样。 　　她甚至下意识的揉了揉眼。 　　眼前的苏嫣然，踩着高跟鞋，身子立得直直的，快步如风，走在了红地毯上，视线所及之处的终点，是道拱形的白色木门，旁边点缀的是鲜花编织而成的帘子。 　　她就好像穿越了无数的时空，迎面走了出来那样。 　　她就是她的世界。 　　陆遥没说话，苏嫣然也没说话，只是一眼，相视，然后不自然的笑了起来。 　　彼此之间的俩人，从青梅竹马，到有了菱素，在到后边，发生了这般的变故，两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习惯到不能在习惯了。 　　陆谣很意外，但又总觉得她好似早就已经猜到了。 　　她走到了她的前边，抿了抿嘴，得意一笑。 　　“你都不知道，我穿这身，一路过来，到底有多拉风。” 　　是的，看出来了。 　　这么一个新娘子打扮的家伙。 　　她妆也没怎么画，衣服穿着也挺随意的，似乎因为跑得太着急，裙边帷角处，还能看到点点灰尘。 　　“…你怎么来了？”陆遥摸了摸鼻子，恐怕她自己都不自觉，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隐约的，竟是有些哭腔。 　　“我怎么不能来。”她便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 　　老苏本就比陆遥高一些，这会儿穿的高跟鞋，也比陆遥的跟高，这么一站在身前，身高差一下子就出来了，以至于她点她鼻子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像是在调戏小孩子。 　　“也是呢。”陆遥莞尔。 　　“你结婚，我能不来么？”苏嫣然笑，很是自然的牵过了她的手。 　　因为没带话筒的缘故，两人在台上说的话，底下倒没多少人听清楚。 　　但就算是这样，台子下边，仍有无数人，拿着手机，相机，疯狂的拍摄。有几个女孩子家家兴奋的直叫，什么什么磕到了磕到了之类让人听得半懂不懂的话，一看就是不正正经的姬佬，异常的亢奋。 　　而真姬佬陆殷红则是坐在亲友席位那边，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虽她早有了预想，但这一幕真的出现时，带给人的视觉冲突，仍旧是非常的强烈。 　　还能说什么好呢？ 　　手被对方签住，暖暖的，软软的。 　　陆遥偏着头，一点没有挣脱的打算，此时此刻，台子下的喧闹，声音，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一点一点的，从空气中，被剥离开。 　　静了好一会儿，她笑道。 　　“下一次，我结婚，弄一桌的前任席，一定喊你来。” 　　“是吗？”苏嫣然笑道，“你有几个前任啊，坐得满一桌么？” 　　“小看人是不？”陆遥白眼。 　　“哪敢小看你啊，老婆大人。”苏嫣然抿嘴：“你要愿意，追你的人怕是要从上泸的黄浦江边排到外环五层，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陆谣也笑。 　　熟悉的，自然的，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打打闹闹，说话也没个正经。 　　“那么，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是来干什么的呢？”等玩笑开完，小娴公主凛起表情，认真问道。 　　“…嘛，是来抢亲的。”苏嫣然点了点头，微笑道。 　　“那，抢的是谁？” 　　是陆温娴，还是陆遥呢？ 　　“两个都抢。”她笑着，点头，语气带着一些些的斩钉截铁，一丝丝的毋庸置疑。 　　顿了顿，她又笑着，问道。 　　“那你愿意被我抢走吗？”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干什么呢？ 　　陆遥抿嘴，偷笑着，好一会儿，这才直起了身。 　　她缓缓伸出自己那双带着白色丝绸的，缀着蕾丝边的手套，轻轻递到对方的面前。 　　“…你来得，太慢了呀。” 　　但慢总比不来的好。 　　“嗯…”苏嫣然很是自然的接过那双递过来的手，然后低头，在那上边，吻了一下。 　　真的是…有点浪漫啊。 　　婚礼这种事情，一个人又怎么能行的呢？ 　　现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来宾越来越多，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渐渐的变得喧闹了起来。 　　婚礼的司仪呆呆的愣在了原地，饶是他经验丰富，这个时候也有些被吓到了，等回过神来，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手中的麦克风，却是已经被人夺走了。 　　夺走麦克风的，是陆家长子，陆沧文，他笑着拍了拍司仪的肩膀，又看了看舞台中央的两个女子。 　　“…随她们开心吧。” 　　是啊，随她们开心吧。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她们开心更重要呢？ 　　气氛组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拉响礼炮，顿时阵阵轰鸣。纷纷扬扬的纸花点缀在鲜红的地毯上边，耀眼且炫目。 　　现场的灯光，在这个时候，也终于聚焦到了红毯的中央，把两人所在的地方，照耀得一片雪亮。 　　欢呼声终于开始热烈起来了，吵吵嚷嚷。 　　而红毯上的两人，却又好似完全听不到那般。 　　苏嫣然低着头，小心奕奕的，从自己的…上衣，胸口，胸衣的夹带处，取出了一枚戒指来。 　　这藏戒指的地方，着实也太玄奇了吧？ 　　底下顿时又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叫声。 　　陆遥白了她一眼，还挺无奈。 　　“你就不能放个好一些的地方？” 　　她一掀裙摆，表情无赖：“这婚纱裙，能有什么地方放东西的？” 　　说得也是呢。 　　小娴公主，笑着伸出手指。 　　“…可能没陆老爷子买的那枚值钱。”苏嫣然带得认真，语气却莫名的轻挑。 　　“没关系，知道你穷。”公主便笑。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现场来宾，记忆中的最后一幕。 　　便是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子，右手拉着同是穿着婚纱的陆家三小姐姐，在那刺目雪白的灯光之下，踩着红毯，越走越快，越来越快，最后踩着高跟鞋，两个人，跑了起来。 　　老太太和陆太太，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俩亲家抱在一起，情绪略略有些激动，略略有些亢奋的，在不停的说着些什么。 　　倒是俩老男人稍显平静些，直到目送两姑娘离开，这才收回了视线。 　　陆先生慢吞吞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来由的，竟是想起那一天晚上。 　　那个姓氏苏的女子，打倒了他们家的几个警卫，翻过后院那堵厚厚的墙，站在园子里头，朝着阳台，倔强而又骄傲的样子。 　　这便是他们家的姑爷了么？ 　　他笑着，放下茶杯，静了许久，这才轻声道：“我女儿就交给你了。” 　　真父亲，老爷子坐在一边，也有模有样的学着陆先生样子，抿了口茶，听到陆先生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于是就点头，说道。 　　“我跟他一样。” 　　陆先生：“……” 　　这种时候还要复读一下的吗？ 337，这两妇妻！ 　　… 　　那一夜的酒店穹顶，兴许还发生了很多的故事吧。 　　闹闹腾腾的婚礼，乱七八糟的展开，莫名其妙的各种因素… 　　不过也没关系啦。 　　这些东西，大抵也都和陆遥，和苏嫣然，和她们一家，都没什么关系了。 　　酒店被陆家包下，此时此刻的穹顶，依旧热闹。 　　然而酒店楼下，却多少有些空旷。 　　服务员大多集中在穹顶这边，前厅这里基本上也看不到什么人了，清清冷冷的，颇有些安静。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出奇的清脆。 　　“这鞋子可真难穿。”苏嫣然轻叹，这东西，着实有些反棱类啊！ 　　结果一转头，却看到陆遥，神色沉凝的，站在那儿。 　　苏嫣然愣了愣，顿时低下头，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脚裸的地方有些红肿，其中一只鞋的跟，已经崴断掉了。 　　见她看过来，老陆下意识的收起了脚，但还是解释了一声。 　　“…刚刚跑太急了。” 　　苏嫣然怔了怔，顿时心疼。 　　“…怎么不早点说？” 　　高跟鞋这东西，就算是100%的纯女子！恐怕也有不少人穿不习惯。 　　更何况是老陆呢？ 　　“没事。”老陆笑，摆了摆手，许是怕她太过担心，又小声说。 　　“真的是。”苏嫣然嗔怪，低下头，轻轻一取，便把那双坏掉了的鞋子，从陆遥脚上取下，戏谑道：“你是哪里来的灰姑娘吗？水晶鞋还断掉了。” 　　“…我乐意。”小公主犯了傲娇病，顿时又把另外一只脚上的鞋，也踢掉了。 　　断了根的鞋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大理石地板上。 　　“灰姑娘等到了王子吗？”苏嫣然笑着，语带笑意。 　　“我不要王子。”陆谣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脚裸，发现肿得愈发厉害，都有些直不起来了。 　　她很自然的伸了伸手，勾到了苏嫣然雪白的脖颈上。 　　“背我。” 　　苏嫣然抿了抿嘴，轻笑，走到她的身前，弯腰，蹲下。 　　“乐意效劳。” 　　她不需要什么王子，她只要她的…女骑士就够了。 　　酒店外边更是冷清，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些探照灯光，打成光束，闪耀在无尽的夜空当中。 　　苏嫣然挽起长长裙角，扎在了腿间，原先长裙婚纱，顿时便成了短裙款的。 　　陆遥身上那些繁琐零碎的点缀物，随这一路奔跑，这个时候，也早就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女骑士轻轻弓了弓身，倾斜出一点点的小幅度，公主则是安安静静的趴在她的背后。 　　出了酒店，街道更是清冷，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儿，也没看到什么出租车。 　　“…重么。” 　　“不重。” 　　“累么。” 　　“不累。” 　　“那你就背着。”公主大人抿嘴偷笑。 　　“好好好。”女骑士笑着，也轻轻点了点头。 　　白天你骑我…晚上…咳咳。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她背着她，看不清楚背上人的表情，背上人蜷缩着，只觉得这个后背，还挺舒服的。 　　“怎么想着要来抢亲呢？”她动了动身子，把脑袋枕在对方的肩头，这一晃一晃的，像似在耳边低语。 　　“唔…其实早就开始想了。”苏嫣然实话实说，语气轻飘飘的，随着夜风，沁入耳瓣。 　　公主非常满意：“…就你骗我买下婚纱那时…就在琢磨了，是吧。” 　　“嗯…还要更早。” 　　“多早。” 　　“二十几年前吧！”她笑。 　　“二十几年前我们才几岁？那会儿刚认识吧！”陆遥瞪眼，这家伙又开始口嗨。 　　“是啊是啊，那个时候我就开始计划了。”苏嫣然笑。 　　倒是挺符合她小时候的孩子王性格的。 　　喜欢什么，抢过来就是。 　　“那现在抢到了，有什么感想。”她趴在她的肩上，只觉得心底暖暖的。 　　“…就，很开心啊。”苏点头，静了静，忽又道：“你知道吗？” 　　“怎么了？” 　　“就温娴父亲。”她偏头，停住脚步，忽有些认真。 　　“…他怎么了？”陆遥不解。 　　“这事吧，其实一开始就我一个人在计划的。”苏嫣然低着头，缓而轻声，说：“可今天，就在刚刚，婚礼开始前大概两个多小时，他跟我说，他后悔了。” 　　“哎？”陆谣怔了怔。 　　“她让陆沧文过来接我的…接过到酒店，让我来抢这个亲的。”苏嫣然正色道。 　　陆遥一时间也有些缄默，轻叹。 　　苏嫣然又说：“他们家，真的挺好的。” 　　陆遥静了静，这才点头。 　　“嗯…” 　　顿了顿，她又问：“怎么了，你后悔了？” 　　“没啊。”苏嫣然摇了摇头：“…后悔什么？” 　　“后悔抢这个亲。”陆遥轻声。 　　苏嫣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说着，顿了顿，又认真道。 　　“不抢，我才会后悔呢。” 　　陆遥笑了笑…也是呢。 　　“…他们陆家很好，以后慢慢报答他们就是了。”苏嫣然正色道。 　　陆遥点了点头，也笑道。 　　“我们一起。” 　　苏嫣然嗯了一声。 　　“我们不一直，都是一起的吗？” 　　是啊…一直，一起。 　　这才叫两夫妻，对不啦？ 　　…对也不对，婚烟嘛，本就是白头，一起是没错啦，可她们俩，不是夫妻。 　　充其量算个妇妻，不是吗？ 　　陆笑便笑，她轻轻揪了揪自家老公的腰肉，又笑着问：“你觉得他们这一次的婚礼，办得怎么样？” 　　“唔，除了新娘子还可以之外，其他好像都不太向。”老苏偏头，想了想，又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吸取经验，争取下次越办越好啊？”陆谣就说。 　　“你还想和谁结婚啊！”苏嫣然就气，一时间倒是有些想岔。 　　“…笨蛋。”陆遥抿嘴，轻轻笑了笑：“除了和你，还能有谁？咱们俩个人的婚礼，还没办呢。” 　　她欠她一场婚礼，好多年了…总得挑个时间补上， 　　“呃…”苏嫣然一时卡壳，说不出话来。 　　“还是你不想办了？”公主偏头，表情戏谑。 　　“…办。” 　　“办大的办小的。” 　　“听你的。” 　　“那才是，乖。”她在她的背上，摸了摸她的头。 　　真的是。 　　两人就这样相依相伴，走向前方，一路嬉笑吵闹，夜色未央。 338，婚后！ 　　… 　　凌晨两点，酒店房间。 　　厚重的红地毯沉沉的铺开，实木的酒店门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闷燥的味道，刺激着思绪。 　　陆遥脱下婚纱，抱着浴衣，听见自己胸口处如同鼓点一般的心跳，一时间仍沉浸在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当中，回不过神来。 　　浴室里传来了簌簌的水流声，自然是苏嫣然在屋子里边洗澡。 　　她的婚纱也已经脱下，丢在另外一张床铺边。 　　两人穿着婚纱在夜间的街道处，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了这家酒店。 　　苏嫣然这家伙似乎早就已经蓄谋已久，开房用的身份证件居然也塞在了胸衣里边，还准备了一些钱。 　　而这一幕，出现在酒店前台小姑娘的眼中时，那真就是要多微妙有多微妙了。 　　你想想啊，大半夜，凌晨了无人烟，结果冷不丁的跑出来这么两个穿婚纱的姑娘说要开房。 　　这般情形，着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啊。 　　而陆遥呢，从婚礼的现场跑出来，其实也没啥心理准备，除了一身孑然的，造价昂贵的婚纱，好似也没带什么别的东西就是。 　　…就跟离家出走似的。 　　满足吗？ 　　是挺满足的，当初苏嫣然出现在婚礼现场，踩着高跟鞋大步向她走来的那时候。 　　当时陆遥满脑子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跟她走。 　　可冲动过后，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些小小的，微妙的，忐忑的…不安。 　　嗯…就跟玩游戏的时候，慷慨激昂，舍我其谁的，霸气无双的冲完钱过后，总会不自觉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后悔。 　　总之，胡思乱想。 　　犹豫了半天，她终究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老太太的电话号码。 　　好在老太太也没睡，响了没多久，就已经接起了手机。 　　老太太在电话里倒也没有过多的苛责，就叮嘱她们俩好好休息，又说了陆家把她，把老爷子，把菱素宛凝，都接回别墅那边，安顿住下的事情。 　　陆遥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明天睡醒，记得就回家里这边来。”说到后边，老太太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埋怨。 　　陆遥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这才心有余悸的，挂上了电话。 　　等冷静下来这么一想，她们俩个人的任性，着实给大人们，留下了太多的烂摊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想起今天晚上晚上的一切，直至现在，她仍有些如梦似幻，不太真实的感觉。 　　缤纷的思绪骚扰着，虽很困乏，但却一点都没有睡去的意思。 　　她伸了伸懒腰，躺回床沿，听着耳朵边急促的水流声，她下意识的偏过头，打量了一眼。 　　浴室其实就在床铺另外一侧，是用一大面磨砂玻璃同房间隔离开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用磨砂玻璃拦起浴室来的设计。这种玻璃的透光性极差，基本上看不到里边的真实场景，可如果真有人在里边洗澡的话，隔着玻璃，又能隐隐绰绰的，看到些些轮廓，拓在上边。 　　要是再配上丁点微暗，暧昧的灯光。 　　那气氛，简直了。要是两个人在这种地方同住上一个晚上，不发生些什么，都对不起这样的设计。 　　陆遥瞧着瞧着，着实不禁有些脸红。 　　话说这算不算她和苏嫣然之间的新婚之夜？ 　　她迷迷糊糊的想。 　　偏过头去，婚纱，头饰，蕾丝手套，白色的长筒丝袜，林林总总，就丢在另外一旁的床铺上。 　　这钱充得，着实没有白费，至少解锁了“婚纱限定版”，不是么？ 　　想着，她又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嘛，毕竟是自己的大婚之夜，总想着发生些什么，好让这特别的一日，在往后的时光里，总能被反复的回忆起。 　　简单来说！就是矫情了！想要在这样的日子里，找点奇怪的仪式感。 　　乱七八糟的想着。 　　浴室里边的水流声终于停了下来，老苏裹着浴巾，从屋子里边走出。 　　酒店房间其实是间很常见的双人床，有两个床铺的内种，苏嫣然瞧了一眼推满杂物的床铺，偏过头，又很自然的，游上了陆遥所在的这一张床上。 　　陆遥脸俏红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拒绝。 　　小床，棉被，两个人。 　　“…结婚了呀。”老苏手在棉被底下，已经环住了陆遥的腰，脑袋则是钻出棉被，和陆遥并肩想着。 　　热闹过后的安静，总会让人有些不自觉的失落。 　　陆遥嗯了一声。 　　“刚是在跟谁打电话。”她偏头，问道。 　　“跟老妈，怕她担心。”陆遥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喔。”她点头。 　　“妈说让我们俩个，明天睡醒了就回家。”陆遥又道。 　　这终究不是什么离家出走，两个人呢也老大不小了。 　　苏嫣然嗯了一声，也有些怵。 　　倒不是怕家里的那几个老人生气，怎么说呢，就挺惭愧的。 　　而等待着她们俩个人的，到底是什么捏，至今也仍未可知。 　　但事到如今，怕是也没什么能够拆散她们俩的了。 　　没啥仪式感，但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也是挺好的不是？ 　　之后也就没在说话，屋子里多少有些安静。 　　陆遥枕在一边，见她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摆弄这些什么。她忍不住，探过脑袋去瞧了瞧，见苏嫣然正在慢吞吞的解着她的胸衣，黑色蕾丝边，全罩杯款的，还挺性感。 　　…然后就见她从罩杯里边，一点一点的，翻出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小物件。 　　先前求婚用的戒指，开房用的零钱和身份证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都堆在了内衣里侧的一个小袋子中。 　　哎哟哟，内衣还能这么用的？ 　　见陆遥在看，老苏得意一笑：“厉害吧。” 　　主要是婚纱着实没什么地方能够装东西。 　　陆遥表情古怪的扯了扯嘴角，半晌这才嘀咕道：“厉害。” 　　“我跟你讲，胸大的人可用不了这招！”她还得意上了。 　　陆谣继续：“……” 　　见她无语，苏嫣然就不禁笑，她随手把台灯调暗，又下意识的贴过来，半个身子，都几乎依在了陆遥的身上，压了过去。 　　哎哎哎… 　　来了么来了么！ 　　陆遥眨了眨眼。 　　变成了女孩子之后，肌肤之亲的感觉，好似也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女孩子的皮肤，比较敏感一些，尤其是两个人都是女孩子的情况下，滑溜溜的，脂凝如玉，只是轻轻一碰，那种触电一般的感觉，顿时蔓延。 　　…终于到了大婚之夜，该办正事的时候咯？ 　　陆遥面颊微烫，一双如丝的眼眸，悄悄的勾着对方。 　　…然而嘴上却说。 　　“别闹，累死了…” 　　“嗯，不闹。”苏嫣然这会儿，却是笑着。 　　她看向陆遥的目光，异常的清澈，倒是全然没在那想那些个事情的样子。 　　陆遥脸上的羞红，顿时烫到了耳根。这种事情吧，最怕就是会错意，会错意真的超丢人啊！ 　　然而苏嫣然，似乎也猜到她了想法，她轻轻在陆遥的脸上啄了一下，又捏了捏她的腰。 　　“…你腿还伤着呢。” 　　呃…这倒是，她都忘记了。 　　陆遥挠了挠鼻尖。 　　“我就想看看你。”苏嫣然笑着，很快又躺平，枕回到床边。 　　静了良久，才听到她小声说道： 　　“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哟。” 　　陆遥嗯了一声，也静了静，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其实早就已经是了。” 339，姑爷回家。 　　… 　　总之，这一夜，她和她的大婚，在这间气氛暧昧旖旎的酒店房间里。 　　两人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摇摇曳曳，转眼便是一夜过去。 　　这日，清晨。 　　苏嫣然比自家娇妻早起了几分钟的样子，浑浑噩噩的呆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等神志稍稍清醒，这才勾过拖鞋，打着哈欠，起身进浴室洗漱。 　　到更衣的时候这才发现，两人昨夜这婚逃得着实有些太过着急，这会儿更是连套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的，只剩下那两套七零八落的婚纱了。 　　她那胸罩百宝袋子里边，自然也没办法装下换洗的衣物。 　　没得办法，只得求助工具人姜晨。 　　姜工这边还睡着呢，冷不丁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嘴里边自是各种问候，没啥好听的话就是了。然而嘀咕埋怨了好半天，挂掉电话，还是很快取了几套衣服，灰溜溜的往酒店这边赶。 　　摊上这么一损友，有的时候也挺无奈的。 　　放下电话，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家娇妻已经醒了，此时此刻正枕在床边，揉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往她边瞧。 　　老苏笑了笑，懒洋洋的坐回到了床边，问了句废话： 　　“醒了？” 　　“嗯。” 　　“脚还疼么？” 　　“不疼了。” 　　“给我瞧瞧。”老苏伸手掀棉被。 　　娇妻红着脸，骂了两句，但还是小心翼翼，把脚，伸出了被窝。 　　脚裸处确实不肿了，但还是有些淤青，苏嫣然左右瞧了瞧，又起身去浴室里边，用毛巾沾了些冷水，拿出来敷在伤口上。 　　凉凉的湿意，肿痛总算舒缓了一些。 　　小娇妻舒服的嘤咛了一声，下意识的把脚伸直了一些。 　　苏嫣然就坐在一旁，就那么偏着头，看她刚睡醒时的那种朦胧样子，怎么也看不够。 　　老陆的发量很多，蓬松蓬松的。要是刚睡醒没来得及梳理的话，那一脑袋的长发，就跟海藻似的，越看越呆萌，越看越可爱。 　　许是她目光太过灼灼。 　　小娇妻多少也有些受不鸟，她受了受脚，白了一眼，嗔道。 　　“看啥。” 　　“看你啊。”到是苏嫣然大大方方。 　　“我有啥好看？”娇妻红脸。 　　“我老婆就是世界上好看的人。”苏嫣然一脸正色。 　　呃… 　　她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恼羞，总之就是成怒了，伸脚过来，就踢。老苏也不躲，就这样好脾气的随她揣。 　　总之这一大早上的就这么肉麻，换谁能顶得住啊？ 　　… 　　等陆遥洗漱好，姜工也终于赶到了酒店这边。 　　一推开门，瞧见这满屋子的暧昧和堆在房间一侧角落里边婚纱，一时间也不免有些咋舌。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玩得这么开的吗？ 　　陆遥还藏在被窝里，不好意思见人。 　　老苏从姜工手中将衣服取过，又忙不迭的把人赶出房间，气得姜工大骂不已，妥妥的交友不慎。 　　好在没过多久，换好了衣服的苏嫣然，就也已经被从房间里边赶了出来。 　　姜工瞧着她，觉着她特别神似自家里边，那个惹了自己生气然后被赶去睡沙发的老公。 　　“那婚纱是怎么回事？”姜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嫣然抿嘴，笑了笑，等笑够了，这才得意洋洋的炫耀：“我昨天晚上结婚了。”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这么开的嘛。 　　姜工继续咋舌：“…和谁？” 　　“除了屋子里的这位，还有谁？”她反问，得意。 　　姜工：“……” 　　刚刚送衣服进去的时候，就着那点点昏暗的灯光，她依稀还是能够辨认得出，床上的那位，正是先前那位长得如花似玉的小三同学。 　　所以…怎么就结婚了呢？ 　　惹不起啊惹不起。 　　姜工无语凝噎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嘀咕：“你结婚怎么不喊我。” 　　苏嫣然轻佻的眉眼处，很快闪过了一丝丝的笑意。 　　她点头，微笑，认真：“下次一定。” 　　所以说这婚礼你打算是要办几次啊？ 　　… 　　大约半小时过后。 　　屋子里边的那位苏夫人，终是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 　　人靠衣装这句话仿佛在这位漂亮小三的身上并不应验。 　　应该说，只要人好看，什么衣装都是其次的。 　　姜晨带过来的衣服多是些她穿过的旧衣裳，也就是内衣是新买的。 　　然而就是这样寻寻常常普普通通的衣物，穿在她的身上，也异常的好看。 　　只见那位漂亮小三，略有些扭捏的走了过来，轻轻扯了扯自个儿的衣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谢谢…晨姐姐。” 　　这声晨姐姐一喊，那真的就是什么怨气都没有了。 　　下了楼，退了房间。 　　前台的小姐姐仍对昨天晚上的那一幕记忆犹新着呢，现在瞧见两换好了衣服的新娘子下了楼，下意识的，也不免多看几眼。 　　哎哎哎，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前台小姐姐瞬间凌乱。 　　… 　　离开酒店已经快中午了。 　　等上了车，姜工便打火启动，一边启动，又一边偏过头来，问道：“要去哪儿。” 　　陆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陆家的地址。 　　“那是哪？”姜工略显惊奇。 　　她是土生土长滴上泸人，自然知道那一条街区，代表着的是什么。 　　陆遥犹犹豫豫，但还是小声说出了口。 　　“…我家。” 　　姜工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片地方，可是上泸出了名的富人区，那里一栋别墅，随便报出来的价格，那都是天文数字。 　　她依稀记得自个到N市寻她的时候，见到她家窘迫时的样子。 　　现在冷不丁的，又说在上泸这边有套房？ 　　苏嫣然娶的娇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神圣啊？ 　　她虽惊奇，但终究没多问，车子兜兜转转，不多时，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小三小姐”的家。 　　果不其然，是她记忆中的富人区，独栋的别墅小楼，低调内敛的绿化布置。 　　当车子缓缓停下，别墅小楼的侧门，便已缓缓打开。 　　她战战兢兢的把车开进去，还没停好的，就看到一位着西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小三和苏嫣然下了车。 　　然后就听到这位中年男子，笑着伸了伸手：“小姐，姑爷。” 　　呃…姑爷？ 　　这都是什么鬼啊？ 　　姜工继续凌乱。 340，陆先森的安排。 　　… 　　那位看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领着姜工停好车，又带着她，来到了客厅候着，一边走，一边还笑着问道。 　　“你是小姐的朋友？” 　　“嗯…呐。”姜晨老老实实的点头，客客气气的应着。 　　好在这管家波叔也没有刨根究底，没有多问，领着她到了客厅，又吩咐下人沏了些红茶，拿了些糕点上来，然后就麻利的闪人了。 　　留姜晨一个呆在客厅这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紧张且局促，不安得很。 　　毕竟…这间别墅，着实是有些太大了。 　　这片富人区的房子，姜工早有耳闻，在这片地段的屋子，别说别墅这样的独栋小楼了，就是商品楼的大平层，那价格，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惦记得起的。 　　现在这间屋子…可比大平层要宽敞得太多太多了。 　　所以说…这小三到底是谁？家里到底是什么条件，这样的家底，又到底是看上老苏哪一点了？ 　　着实是有些想不明白啊！ 　　她小心翼翼的端着茶，小口小口的抿着，一双眼眸滴溜溜的四处打量，又不敢乱看，生怕触了什么禁忌，一个不注意，就被人装麻袋丢黄埔江里，毁尸灭迹了。 　　你还别说，有钱人最爱干这种事了，什么人间消失人道毁灭的，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总之，越想越忐忑，越想越不安。 　　还在她们一家，倒也没冷落姜工太长时间。 　　坐了没多久，就见到那漂亮小三，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楼上边，缓缓走了下来。 　　先前带给她的衣服这个时候已经装回了袋子里边，连同刚买的一次性内衣也一样。 　　这会儿的漂亮老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已经梳理过了，米白色针织外套松松垮垮，下身则是一件淡黄色的半身裙。 　　样式看起来挺质朴的，但穿在这大小姐的身上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婉约，纤细，柔谙，此般风情，就连姜晨这样的钢铁直女，都有些招架不住。 　　她从楼梯走下，又慢吞吞的将手中的纸袋子塞到了姜晨的手中，扭捏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谢： 　　“…谢谢晨姐姐。” 　　哎哟哟，这声晨姐姐叫得，又软又糯，简直让人酥到了骨子里，又满足又开心。 　　要是真有这么个妹妹，那该有多好呀。 　　然而满足归满足，一想起这大小姐恐怖的家境…晨工却又不敢太过放肆，她客气的接过，却是看也没看，就随手收起。 　　“…没有没有，小事情而已。” 　　一边说，她又忍不住的，一边小意偷看着这大小姐。 　　所以说，她和苏嫣然，昨天晚上，在酒店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乱的婚纱，暧昧的酒店… 　　钢铁直女江晨愈想，那脸就愈发愈加的控制不住，羞红了起来。 　　见她脸红，陆遥不知怎么的，也有些微羞，被传染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不尴不尬的，静了静，好一会儿，才听到姜晨，小声且急促的问了一句。 　　“你和苏嫣然，真结婚了？” 　　“唔…”陆遥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点头，来了个默认。 　　这关系可真是有够乱的。 　　江晨眯了眯眼，还想在八卦几句，结果一抬头，就见到前方不远处的楼梯口上。 　　一位儒雅温润，带着金丝边框眼睛，身着一袭一丝不苟西装的男人，抱着宛凝，慢吞吞的，正从二楼走了下来。 　　苏宛凝这小魔头，正依在这男人的怀中，外公外公的，叫得超甜。 　　一瞧见这男人，姜晨顿时愣住。 　　…她丈夫多少也算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了，在上泸这边的圈子里，也认识一些所谓的有钱人。 　　可那些有钱人，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身份着实是有些恐怖了… 　　这可是平时只能在一些财经报纸，或是财经新闻里才能见得到的，真正的企业家… 　　跟他比起来，自家丈夫的那点点家底，根本就不算事。 　　见到这般情形，姜工愈发愈加的拘谨。 　　本想找个借口麻溜的闪人。 　　然而小宛凝一眼就看见了她，从外公的怀里挣脱开，蹦蹦跳跳的就朝着她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笑嘻嘻的大喊：“干妈！” 　　姜工苦笑。 　　之前苏嫣然带着这小屁孩在上泸生活那会儿，苏宛凝可没少寄放在姜晨那儿，干妈什么的也是那时候叫着玩的。然而现在，这丫头冷不丁的喊了出来。 　　姜晨左右为难，但还是弯下腰，一把将那跑过来的小丫头，抱在了怀里。 　　这般举动，倒是让陆先生多瞧了她几眼。 　　“是小娴的朋友？别客气，随便坐，就当是自己家。” 　　老人家倒是温和，也没什么架子。 　　姜晨这才稍稍去了些拘谨，松了口气的样子。 　　老人家招呼完姜晨，又看了看一旁陆遥，见她一脸无辜的模样，一向好脾气的陆先生，也不免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舍得回来了？”他看了看，忍不住调侃。 　　“啊…嗯。”陆遥点了点头。 　　“昨晚闹得还开心么？”陆先生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跟着又问道： 　　“呃…”陆遥摸了摸鼻子，不吭声。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啊？”陆先生便笑，“昨天晚上那勇气去哪了？不是挺义无反顾的么？” 　　头也不回，就这样跑了。 　　这陆先生虽说挺克制，但陆遥终究还是隐隐约约，听出了些些怨气。 　　好好的一个婚礼，被搅成什么样子了？ 　　虽说她并不后悔，但终究还是会有些惭愧的。 　　她摸了摸鼻尖，好一会儿，这才小声且别扭的，喊了一句：“…爸。” 　　“爸”都喊了，就别在意那些细节了好发？ 　　“你这孩子…”见她这般无赖的模样，陆先生也不禁有些好笑…而且瞧她的那样子吧，确实是很不自在，确实是…有些像是在认错，在懊恼的样子。 　　陆先生轻叹，心底本就不多的怨气，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姜晨，又撇了一眼陆遥，半晌过后，这才起身，喊道： 　　“跟我上楼，到我书房来。我有事跟你说。” 　　说罢，便站起身，率先上了楼梯。 　　陆遥站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宛凝催促：“…拔拔，快点上去吧！别让外公等急了。” 　　她才回过神来。 　　… 　　上了二楼，来到书房，敲门，进屋。 　　陆先生早就已经在房间里等着她了。 　　陆遥就在一边站着，也不敢坐，就是小意打量着陆先生，也不说话，委屈巴拉的，跟个受气包似的。 　　见她这般样子，陆先生一时间，也不禁有些感慨。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又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尤其是那自知有错，自知不对，但又倔强的，傲娇的，不愿认错的小表情。 　　好像，不对…明明，明明就是他女儿嘛。 　　他轻叹着，静默了好一会，他才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上，取过一个文件，递给了陆遥。 　　“这是什么？”陆遥眨了眨眼，小声问道： 　　…多半应该是个卖身契之类的东西吧？毕竟她和苏嫣然闹了这么一出，着实是给陆家，添了不小的麻烦啊。 　　她心下嘀咕。 　　“看看。”陆先生却只是笑着，催促道。 　　陆遥怔了怔，终还是拆开了纸袋… 　　只见里边密密麻麻的，塞了好几份文件。 　　其中一份，是购房合同，房子买的是在上泸这边，写的…是她和老苏的名字。 　　“我做主帮你们挑的，就算你俩的婚房好了。”陆先生笑了笑：“不过就帮你们给了个首付，贷款要自己慢慢还呀…” 　　呃… 　　陆遥微怔，继续往下翻。 　　房产合同底下压着的，则是一份旅游攻略。 　　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欧洲，十一区，希望国等等，几乎能把世界各地，都转上一圈。 　　陆先生捧着茶杯，笑眯眯的抿了一小口，见陆遥一脸讶异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他只觉得莫名的满足。顿了片刻，他才慢条斯理的，笑着道：“你们俩个啊…这婚既然都已经结了，那为什么不找个地方，渡个蜜月呢？” 341，儿女。 　　很多人总喜欢把结婚当成是人生当中一项最重要的里程碑。 　　一但结了婚之后。 　　总会有一些自己都过不清楚的老生活家，会借着那几分酒意，在你耳朵边，不停的唠叨。 　　“你已经结婚了。” 　　“你已经成人了。” 　　“你要肩负起家庭的重担…” 　　“你得要养家，你得要持理家务！” 　　“你得要个孩子！这是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林林总总，有些聒噪。 　　就好像一结婚了，就什么都会了一样。 　　其实很多时候。 　　结婚更像是人生当中一项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它不是个仪式，也不是什么典礼。如果非要指望一个人在结婚之后就大彻大悟，俨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总之呢… 　　这婚呀，是结了，这婚礼呢，也结束了。 　　可对于两家人来说，这几天下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但好像一切又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至少陆遥是这么觉得的。 　　… 　　中午时候。 　　陆家留了姜晨吃饭。 　　等姜工战战兢兢的吃完，也已经快下午了。陆先生让陆沧文去送人，客客气气的。然而姜晨却没敢应下，放下碗，自己一个人就灰溜溜的闪了。 　　没办法，这屋子的气氛太古怪，太压抑。 　　对于她这样的外人而言，着实是一秒都不想多呆。 　　等她离开。 　　家里边的两个陆家，顿时又恢复了先前内种，不尴不尬，又不知该说啥好的相处当中。 　　没办法。 　　结婚就是这样。 　　冷不丁地，两家变成了一家。 　　可本来吧，两家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行事，做事风格这些，更是南辕北辙。 　　说是亲家，本就应该多亲近亲近才是。可两家又是怎么微妙的情形，想要亲近在一起，谈何容易？ 　　本来这种时候吧，孩子作为两家之间最重要的纽带，就应该主动站起来，承担起这个责任才是。 　　可偏偏，老陆又是这么个不善言谈的人。 　　所以说，气氛着实有些微妙。 　　一家人零零碎碎的，或是站着或是坐着，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不知静了多久，最终，还是仍有些孩子气的菱素，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 　　“…我到楼上去写作业了。” 　　说罢，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菱素！”老太太瞪了瞪眼，骂了一声，也没叫住她，等到大丫头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这才偏过脑袋，跟陆先生赔笑：“不好意思，让亲家见笑了…这孩子呀，平时在家里边，惯得厉害，宠得无法无天的，有些不懂事啊。亲家不要见怪，担待担待。” 　　陆谣眼看着这气氛不太对，也指了指楼上，借故开溜。 　　“我上去看看这孩子。” 　　说罢便起身，噔噔噔的上了楼。 　　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忍了好半晌，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 　　“你这倒霉孩子！！” 　　她平时在家里凶惯了，这会儿骂出声也不过是习惯已然，条件反射。 　　然而在骂完之后，又豁的一下，反应过来。 　　…这倒霉孩子。 　　此时此刻，不仅仅只是她的儿子。同时，也是对方的女儿。 　　这都什么破事？ 　　好在陆先生看上去，也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只是摸着下巴，挠有兴致的看着陆遥上楼的背影，良久之后，他才轻声问道： 　　“你们在家，都这样？” 　　“呃…”老太太被他问得一时无言，斟酌了许久，还是点头，应道：“是的，我们那儿，养儿育女，讲究的是一个不打不成器。陆遥…咳咳，小娴她小时候虽乖，但也会有调皮捣蛋的时候，不打不行啊！” 　　说是这么说，但很多时候，都是不舍得的打的。 　　有的时候气上头，充其量就拍一下脑袋，打一下屁股什么的，打完了就后悔。 　　天下父母心，大抵都是如此。 　　陆先生略有些感慨，眨了眨眼，好一会儿，他才慢条斯理的又道： 　　“小娴长这么大了，我可一次都没打过她。” 　　两人各说各的。 　　但偏偏说的又是同一个人… 　　就挺奇怪的。 　　说起育儿心经，老太太就来劲了。 　　“陆先生，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养孩子养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看看苏宛凝，现在都野成什么样了！我以前就跟她说过，让她没事多揍揍宛凝！她就是不听！” 　　被CUE到的苏宛凝，这个时候这趴在茶几上边，摆弄着茶几上的那几碟小糕点，把其中一个看似精致的兔子蛋糕，用叉子搅得支离破碎。 　　老太太就气，高高举起的手就想拍下。 　　结果这孩子倒也乖，见老太太举手，立马就躲了起来，藏在了陆先生的身后，她探头探脑的，对着老太太，比了个鬼脸。 　　“你看看你看看！”老太太简直无语，好一会而，这才小声嘀咕：“当初就应该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陆先生：“……” 　　如果完整的童年是这样的，那好似不完整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了人护着，这小屁孩顿时又为虎作伥了起来。 　　“还是外公好！”小屁孩做完了鬼脸，跟着又嬉皮笑脸的赖在陆先生的怀中。 　　陆先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将她抱在了膝盖上。 　　可以看得出来，陆先生平时应该是不怎么抱孩子的，他抱孩子的动作特别的生疏，特别的不自然。 　　可偏偏，他又抱得特别的认真，特别的仔细。 　　等到抱妥，他才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着宽慰。 　　“你奶奶凶你的，她哪里舍得真的打你？” 　　奶奶，外公。 　　倒是认可了这个称呼。 　　小丫头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老太太，又缩了回来，奶声奶气的告着状： 　　“不不不，奶奶是真的会打我的！” 　　陆先生：“……” 　　好吧，你赢了。 　　小屁孩告完了奶奶的状，好似又不满足，又补充了一句。 　　“妈妈也天天打我。” 　　她嘴里的妈妈，自然指的是苏嫣然。 　　行吧。 　　外公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为虎作伥的小屁孩说着说着，兴许也意识到了些些不对。 　　她偏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也知道她们打我是为了我好，可是如果每次好都要挨打，那我宁可她们对我不好。” 　　这就是很简单的小孩子逻辑了。 　　陆先生轻叹，终还是被她逗笑了。 　　他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看着她那精致的侧脸，一时间却是有些怅然。 　　如果一个家庭里边，常年家暴，那么绝对会对孩子的身心，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长时间的话，孩子会自闭，会孤僻，戾气很重，甚至厌世。 　　…至少肯定不会养成，像是苏宛凝这样的，张扬，又略带自信的乖张性格。 　　虽有些不讨喜，咳咳… 　　但人生百态，人各有志。 　　为什么孩子，就一定要依照着父母的意愿，活成一个理想中的样子呢？ 　　孩子并不是父母人生的延续。 　　有些东西，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明白。 　　陆先生缄默，不知好久，他才轻轻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太。 　　“陆遥妈。” 　　这称呼叫得，就挺自然的。 　　老太太显然一愣，半晌回神，这才笑道。 　　“客气了呀，小娴爸。” 　　人生之中，有很多很多个阶段。 　　刚出生的时候，你是个孩子，这个世界，都在迁就着你。 　　慢慢的，长大了之后，你开始念书，开始走向社会，长大成人，又初为人父母。 　　虽都有第一次，谁都会是第一次。 　　陆先生捧起茶杯，慢吞吞的抿了一小口，好一会儿，他才轻声笑道：“陆遥妈…给我讲讲，陆遥这孩子的事呗。”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笑了：“巧了，我也正想听听，小娴那丫头的故事呢。” 342，成年人的蜜月旅行。 　　总之，不管楼下的这些纷纷扰扰。 　　… 　　二楼，小娴公主的房间里。 　　菱素靠着椅子，拿着笔，还在装模作样的写着作业。 　　当陆遥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的眼皮悄悄摸摸的掀了一下，而后很快又垂了下去，继续书写。 　　样子是装出来了，然而终归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陆遥坐在床边，盯着她背影瞧了好一会儿，跟着又起身，走到桌边。 　　菱素顿时把作业蒙了起来。 　　“干嘛啊。”陆遥不禁有些好笑，朝那笔记本上看去。 　　结果菱素的一双手，倒是没遮全这笔记本，本子上边零零碎碎的鬼画符，一览无遗。 　　…一看就没在专心写作业。 　　“难怪你最近成绩越来越差了。”老陆无奈，瞪了瞪眼，索性拉了个椅子，就在她边上坐下。 　　熟悉的嗔怪声，熟悉的责怪的语气，甚至就连脸上细微的表情，嫌弃的眉眼，也和以往…一模一样。 　　老陆还是从前那个老陆。 　　大女儿心底想着，嘴上却是在埋怨：“我最近成绩越来越差，也不能全怪我吧？” 　　典型的逆反，典型的叛逆期。 　　老陆倒是气笑了：“不怪你难到怪我啊？” 　　大女儿慢悠悠的抬起眼，作业也不写了，笔也搁下了，伸出手，开始一件一件的给她数：“…主要是，我们家最近，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先是我家那个老爸呀，那啥了…然后还没来得及伤心捏，我家那个死鬼老爸，就变成了这么一个如画似玉的大美女，又找了回来。” 　　“呃…”老陆眨了眨眼，好半晌这才嘀咕：“这不能怪我吧。” 　　“嗯嗯嗯，不怪你。”菱素笑着，继续掰指头：“然后呢，我爸变成了个大美女之后，跟我家那个原本关系不太好的无良老妈，慢慢的又和好了。原本我以为她们俩个都快要离婚了…结果吵着吵着的，莫名其妙的…” 　　“咳咳咳…”老陆干咳，打断：“这事得怪你妈。” 　　大女儿嗤笑，略有些妩媚的白了一眼。 　　“之后，又有一个有钱人家找上门来，说我爸是他们家失散多年的女儿…” 　　“别说了…”老陆恼羞。 　　“这个有钱人家啊，说他们对我爸…心有亏欠，想要补偿我爸，决定补偿给我爸一个盛大的婚礼。” 　　大女儿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的两手一摊：“爸，你说，我最近成绩不好，能怪我么。” 　　老陆红着脸，不住的咳啊咳… 　　好像，确实不应该怪她啊。 　　挺无奈的。 　　不过毕竟是当父亲的，怎么也不可能跟儿女承认错误的吧？ 　　这是老父亲最后的一点尊严勒！ 　　她瞪了瞪眼，又轻轻敲了敲自家闺女的脑阔：“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虽是训斥，但语气并不严厉，也不凶。 　　也许正是因为老陆这样的性格，才养出了苏宛凝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吧？ 　　菱素笑笑，又促狭的眨了眨眼。 　　“…不过，我爸穿婚纱，那是真的好看。” 　　人本来就好看了，再加上这么一套手工定制的婚纱。 　　要是当初婚礼时，有图，或是一小段视频，传上破站，真不知会有多少人盯着喊老婆。 　　不说别人！连她都想喊了！ 　　婚纱限定版哎！这得要抽多少单？才能抽得出来这样的皮肤！ 　　老陆被她羞得有些臊，瞪了瞪眼，又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得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 　　“越来越不听话了，要是下一次段考没考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掐，不痛，就是有点痒。 　　菱素咯咯直笑，反手握住了漂亮老爹的手，嘴上直喊：“痒啊，爸，别挠了。” 　　老陆也逆反啊！你说不挠就不挠？柳眉一抬：“还敢反抗了你。” 　　手上的力气，却是不自主的加大了几分。 　　…打打闹闹，倒是找回了一些小时候训孩子的感觉，愈发得心应手。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段时间。 　　还真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等闹够。 　　陆遥这才躺回到床边，瘫在那柔软宽阔的公主床上，半天不愿起来。 　　菱素仍坐在桌边，咬着笔头看她，静了静，这才又道：“爸。” 　　“嗯？” 　　“你们要去度蜜月么？” 　　“啊…”老陆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又翻我东西？” 　　这闺女显然是看了陆先生替她俩买的度假机票。 　　“你东西就放在这儿，一眼就看到了。”菱素吐了吐舌头，又指了指。 　　只见那零零碎碎的旅游指南，机票呀，还有一本大大的红色房产证，就跟不要钱似的堆在书桌边，一翻就见到了。 　　“那你也不能翻。”老陆不知怎么的，就傲娇了起来，噔噔噔的站起，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塞回到抽屉中。 　　“你的不就是我的？”菱素好笑。 　　“那也得等我死了。”老陆偏头，没好气道。 　　听起来像是寻常斗气的话。 　　菱素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又道：“那你还是好好活着吧，最好长命百岁。” 　　陆遥一时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愕然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大女儿咧了咧嘴，笑了笑，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女儿…也变了很多。 　　老陆怔了怔，有些恍神，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其实房子我不是很想要的。” 　　她其实…还是想回到N市，总觉得那个地方，才是属于自己的。 　　菱素点了点头。 　　若是以前，这样白送上门的房子不要，她肯定会觉得自家老爹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可是现在。 　　她只觉得，老爹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那…蜜月呢？”大女儿比较关心的，是这个。 　　陆先生给的那些旅游指南当中，那真的是世界各地的风景都有介绍。 　　马尔代夫，埃菲尔铁塔，雾都伦敦，还有日本。 　　林林总总，都挺想去的。 　　“…没想好。”然而陆遥却是摇头，“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你没和妈商量么。”菱素眨眼。 　　“嗯…主要是，我想等你放暑假了，到时候，带上宛凝，我们一家一起去。”陆遥看了看大女儿，笑了笑。 　　…哎？ 　　这会儿，倒是菱素愣住了。 　　见她这样，陆遥啐了一声，又嗔道：“怎么了？不愿意啊？还是年纪大了，不想和父母一起出去玩了？” 　　“不是。”菱素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顿了顿，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嘀咕道：“就是，就是，你们去度蜜月，我们小孩跟着，是不是不太好。” 　　参加父亲的婚礼，看老爸穿婚纱，现在还要跟老爸老妈一同去度蜜月… 　　这样的经历，简直了。 　　“能有什么关系？”陆遥却不在乎，摆了摆手，但想了想，还是附加了一个条件：“不过你成绩要是在这样继续坏下去，可不能让你去的喔。” 　　…就知道会这样。 　　家长作派！ 　　菱素抿了抿嘴，却是忍不住笑了。 　　“好啦，知道啦。” 343，我要堵上我的一切守护这样子的日常！ 　　… 　　大婚结束后。 　　两个陆家，零零散散，加起来差不多十几个人，又在陆家这边的大别墅里，共同生活了两天。 　　期间也没什么摩擦，大多都可客客气气的，婆家这边的陆家是有钱，但也没拿捏什么架子，还算客气。而公家这边的陆家呢，俩老人活了这么些时年，早已成了人精，为人处事自是不用多说，地地道道的。 　　总之两家人呢，处得也还算愉快，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 　　倒也不争不吵，平平淡淡。 　　毕竟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往日里头也没太多波澜什么的。 　　这样平淡的日子也没持续多长时间，没几日，老爷子和老太太，便吵着闹着，要回N市了。 　　婆家这边的陆家倒是出言挽留了，不过也拗不过老爷子和老太太，再说了也没什么好的借口一直把俩老人留在这儿。 　　俩老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连个下棋打牌跳广场舞的伴都找不到。 　　再说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半辈子都栽在G省那片地了，那儿虽说没上泸这边繁华，也没这边热闹。 　　但人愈老，就愈念旧。 　　未来什么的早就已经没什么好去期待的了，反倒是过往的那些零碎，会愈发愈发的鲜明。 　　所谓的人不如故，大抵如此吧？ 　　这边陆家没法子，也就只得随了俩老人，等大婚的一切尘埃落定了之后，便亲自替俩老人，还有菱素，买了机票，送上回N市的飞机。 　　而自从老爷子和老太太回去之后，陆遥又在上泸这边陆家住了一两个星期的样子。 　　住得那叫一个无聊，住得那叫一个闷闷不乐。 　　虽然宛凝留在这边陪着她，再加上苏嫣然每日下班之后，也会过来这边住。 　　但无聊就是无聊！ 　　这种情绪，连陆家这边，也感受到了。 　　情绪这种东西，很难说得清楚，闹了就是闹了，矫情了就是矫情了。 　　没别的，就是乡愁！挺没辙的。 　　陆家这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这种情绪哄是哄不了的。 　　而且陆遥这家伙啊，宅是真的宅，又不喜欢社交，整天足不出户的当千金小姐，在房间闷着常常就能闷一整天。 　　陆家这边还真有些担心把她闷出病了，于是，索性，一日在吃完饭后，陆先生放下碗筷，便小意哄了一声：“小娴啊，要不，你过两天，回N市去住段时间？” 　　那里才是她生活了许多年的家啊。 　　提到这个，陆遥一下子就好像没那么郁结了，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陆家这边…尤其是陆先生和陆太太，也挺吃醋的，但没办法，也就只能随她。 　　…… 　　总之，纷纷扰扰，大婚之后又过了半个月的样子，陆遥终于收拾行李，踏上了回N市的路。 　　机场，飞上泸，抵达N市，搭车回市区。 　　一系列的流程，轻车熟路。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看着车床外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市街景。 　　着实还挺感慨的。 　　有的时候日常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太多太繁琐的波澜起伏，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平平淡淡，平淡到甚至都要忘记去珍惜的。 　　可是如果忽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跑出来了一个反派坏人，告诉你，说，他要把你平淡的日常生活给夺走！ 　　那你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跟他拼命！誓死守护！ 　　哎？日漫里边不就经常是这么演的咩？ 　　N市还是那个N市，小区还是内个小区，并没有因为上泸的那一场大婚，就改变了什么，仍然安安静静。 　　这就是大城市的包容性勒！ 　　要是这婚在老家结的，闹了这么一出抢婚的戏码，她只要一上街，怕是少不了街坊邻里的指指点点。 　　陆遥这一路回家，倒也没和老太太还老爷子说，就是一路轻车从简，拎着个苏宛凝，浪费个小半天，就回到了厂子里的生活小区。 　　… 　　回到家中，不过才下午。 　　这个时候的阳光是最舒服的，不热烈，暖洋洋的。 　　一归家，陆遥熟练的踢掉鞋子，也懒得换拖鞋，就这样光着脚，滚到了沙发上。 　　这边的房子虽破，但一切都是她最熟的。 　　…住着不知道比上泸那套大别野，舒服多少倍！ 　　可能是人贱！受不了那边的伺候。 　　她翻了翻身，不知是什么木头做成的沙发硬邦邦的，垫子都被拿出去洗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也不在家，不知跑哪里去闲逛了。翻了翻微信，很快就已经找到两老人的踪影了，活在朋友圈呢！一个在街边看象棋，一边看一边录小视频，称什么千年古局，至今无人能解。一个人正在小区前边巷子的麻将馆里打麻将，幺五幺六的，没个三五小时，别想起来。 　　挺好。 　　她刷了刷朋友圈，挨个给这俩老人点了个赞，这才关掉手机，坐直了起来。 　　看这时间，菱素应该也还没下课。洗衣机边的盆子里丢着一些个换洗的衣物，应该是昨天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洗的。 　　这天气热了之后，衣服就得勤换。 　　常常一不注意就堆满一桶，看着还挺邋遢的。 　　她在那边陆家呆着的时候，真心就是个大小姐，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啥都不让她做。 　　她知道那边的陆家是好心，但呆着就是不适应。 　　她轻车熟路的把菱素的衣服分好类，袜子外套啥的，还有小胖次。 　　…呃。 　　想了想，还是拿出自己的臭衣服，同大女儿的衣物混在一起，一同洗了。 　　以前如果把她的衣服和菱素的衣服混在一起洗，大女儿会生气的。 　　现在，应该不会了吧。 　　她眨着眼，自顾自的想着。 　　等把衣服洗好，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家务。老太太平时在家也会打点，但终究没她做得细致。 　　等一切做好，也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累是有些累，但不知为什么，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 　　唯一可能有些不太习惯的，可能就是苏宛凝了吧。 　　这家伙年纪尚小，这时候尚未知道所谓的怀旧是啥。毕竟小丫头才六岁，放眼望去，至少还有个一甲子的未来可期。 　　这一路从上泸回来，她都有些昏沉，睡了一路，这会儿回到家，又在沙发上边眯了一会儿，这才悠悠转醒。 　　刚刚睡醒可能小脑瓜也有些懵，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家的大胸老爹，忙上忙下的处理家务。 　　不知怎么的，忽的开口，嚷道。 　　“拔拔，我想吃西瓜。” 　　她这么一说，老陆这才猛然回神。 　　这一转眼，已是五月中旬。 　　逐渐入夏，盛夏的天，天气越来越暖…应该说越来越闷热了。 　　一路过来，大街上的小姐姐小妹妹，那是能穿多少穿多少，连丝袜都嫌热，光着一双大白腿的。 　　她推开窗户，瞄了一眼窗外，看着那热辣辣的太阳晒着地面，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夏天来了呀。 　　夏天和西瓜，绝配！ 　　“好。”漂亮老爹脆生生的应下，关掉窗，又打开了空调。 　　老旧的空调吱呀吱呀的转着，发出了阵阵刺耳且难听的咔咔声。 　　风到是挺凉爽的，吹在细细密密的汗珠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寒蝉。 　　跟着，又转过头，看了眼自家丫头，笑嘻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一会儿我们吃西瓜，冻得冰冰的大西瓜！” 344，吃瓜。 　　许是因为科技的进步，国内近几年来，似乎好像每个季节，都可以吃到西瓜了。 　　然而冬天的西瓜终究还是不太甜的。 　　西瓜这种东西，就是要在汗流浃背的夏添切上一个，最好还是冰镇过的，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到白烟的内种。切一片，咬上一口，凉意顺着牙齿渗到五脏六腑，周身通透，暑意尽去。 　　那才叫一个舒坦。 　　小区旁的菜式就有卖，西瓜。 　　正经的连锁水果店卖的那种西瓜，反倒不好吃。 　　最好吃的要数那种，瓜农自己摘来卖的，一辆皮卡车装得满满当当，就停在路边，吆喝着叫卖…蓝后城管一来，就四散而逃的小摊。 　　那种瓜，是最甜的。 　　西瓜的最佳成熟季是在六月，不过五月的天，也已经能够看到一些早熟的生瓜了。 　　这个时候买瓜就跟玩游戏抽奖似的，甜不甜，全凭运气。 　　当然也有一些个比较玄学的办法。就是在那敲敲瓜，听听声，根据声音，来判断瓜甜水多不多，熟没熟。 　　老人家最信的就是这个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 　　反正陆遥呢，是听不出什么差别就是。 　　… 　　买瓜倒是轻车熟路。 　　一年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那会儿还是男生的陆遥，也时常在这摊上买瓜。 　　店家是N市周边的乡民，每年就赚这几个辛苦钱，瓜又大又糯，卖得极好。 　　五月的N市已是盛夏，热得就跟个大火炉似的，马路上肉眼可见的泛起一层层热浪，在没有空调的地方呆上几分钟的样子，就难受得不行。 　　许是看老陆长得漂亮。 　　老板表现得相当的殷勤，亲自帮忙挑瓜，又各种打折的，等装好还不忘喊了一句：“小姑娘，以后常来呀，我把最好的瓜留给你。” 　　真的是…满满的都是善意！ 　　变成女孩这么长时间了，类似这般的情形想不习惯都难。 　　她提着瓜，回到家中，用水果刀切了一小块三角，看看颜色。 　　嚯，一片鲜红，一看就是巨甜的那样…熟得不行。 　　以前还是男生那会儿就被这老板坑过一次，瓜买回来有一大片是白的。 　　这差别对待，郁闷得老陆都想打电话同城管举报了！ 　　苏宛凝在边上早就已经馋得不行，哇哇的乱叫，见老陆拿刀切了小三角，她忙不迭的抢过，拿着那小三角，吭哧吭哧的就开始吃。 　　“急什么…”老陆好笑，又把刀收起了起来，拍了拍这熊孩子乱抓的手，训到：“等冻好了，再一起吃。” 　　西瓜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冰镇的才有灵魂呀！ 　　小孩子耐不住性子，但又不敢同老陆顶嘴，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瓜被放回到冰箱里，咬着那小三交的西瓜皮，使劲回味。 　　这馋虫上来了，游戏也不想打了。 　　“冻半小时！不许捣乱啊你。”老陆拿着手机，给她调了个计时。 　　小丫头把脸鼓得像个仓鼠，好半天这才气呼呼的点了点头，表示听话。 　　… 　　这两人还在正等着西瓜凉却呢，门却吱呀一声，推开。 　　菱素没看清人，在门外边就已经喊到：“爷爷，今天这么早回来？” 　　结果一进屋，瞧见了陆遥，却是一怔，下意识的叫道：“…爸…啊巴，小姑姑你怎么肥来了？” 　　老陆这一次回来，倒是没提前同她们说。 　　现在见菱素临时改了口，陆遥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大女儿的身后，一个年轻姑娘立在那儿，黑长直的头发，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很鬼灵精怪的样子。 　　正是许久未上线了，另外一个工具人，李工，李玉婷。 　　“小姑姑！” 　　她笑眯眯的叫了一声，跟着又闪进了屋，一边进屋，还一边同菱素打趣。 　　“我发现，菱素你啊，为什么总把小姑姑喊成是爸爸呢？” 　　呃…这个问题倒是问倒了大女儿，她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好。 　　结果倒是李玉婷自己给了台阶，拍了拍胸脯，笑道：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啦，小姑姑也是我爸爸嘛！” 　　哎？ 　　这么一说，连身为小姑姑的陆遥，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女儿？ 　　然后就听到李玉婷自顾自的解释。 　　“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陆遥：“……” 　　好吧，你开心就好嘛，真哒！ 　　她好笑，摇了摇头，这才起身给这一众孩子拿西瓜。 　　镇了半小时的大西瓜，冰冰凉凉的，抱着都有些冰手。 　　一见到西瓜，两孩子眼睛顿时瞪大了起来。 　　陆遥取过水果刀，熟练的剖开，只见整个瓜瓤红瓤红的，鲜艳欲滴，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增。 　　宛凝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掰过一块儿就在边上啃。 　　陆遥慢吞吞的切好一瓤瓜，又把这块瓜递给了一旁乖巧站着的李玉婷。 　　“站着干什么，快坐呀。” 　　李班花顿时眉开眼笑，脆生生的应了句，便接过西瓜。 　　倒是大女儿被冷落在了一旁，她也早已习惯。将书包一丢，又自个儿取过刀，刚想自己动手，却又听到耳边，老陆又开始唠叨了：“你作业写完了没？就光记得吃瓜了是吧？吃吃吃，你看看人李玉婷，多听话！” 　　瓜吃到一半的李玉婷，懵着张脸，一嘴儿的瓜，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大女儿：“……” 　　她总觉得老陆是故意的！ 　　她也不觉得生气，就挺好笑的。 　　瓜也不切了，索性把书包一亮，“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 　　“拿来，我检查检查。”老陆凛着张脸，倒还挺装模作样的。 　　菱素从善如流，点头应着，翻了翻笔记，而后专门挑老陆看不懂的物理化学递了过去。 　　老陆气得那叫一个牙痒，瞪了瞪眼。 　　许是怕小姑姑真生气了，边上的李玉婷还是忍不住小声的，替自家好友，辩解了一句：“菱素最近学习可酬勤了，超认真，每天都刷题刷到很晚才睡…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陆遥像是充耳不闻，翻了翻课业本，仔细盯着自己闺女书在纸页上的娟秀的字迹，好一会儿，她才抬头，问了一句：“酬勤是什么？” 　　“呃…就是天道酬勤的缩写。”李玉婷解释。 　　“乱弹琴。”小姑姑埋怨了一句：“成语怎么能缩写呢！当时我给你补的课都忘记啦？” 　　听着小姑姑这半是玩笑半是娇嗔的语气，李玉婷自是知道她没有真生气。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知道啦，陆老师。” 　　又开始俏皮起来了。 　　陆遥好笑的摇头，认认真真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作业本。用刀切好一片西瓜，这才递给了菱素。 　　“奖励你的。”她笑。 　　这是把自己当成孩子哄了。 　　菱素偏了偏头，颇有些无奈。 　　偏生…她就吃这套啊！ 　　她伸手，接过瓜，眨了眨眼，这才坐到边上，啃起瓜皮来。 　　夏天和西瓜，真是超配的说。 　　三孩子吭哧吭哧的吃着瓜，老陆就在边上伺候着，把一大个西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 　　不多时，大半个西瓜就已经消灭干净，见孩子吃饱了。陆遥这才给自己切了一片，小意的捧起，特矜持的啃。 　　菱素瞧着，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是有些走神。 　　话说这老陆吃瓜的样子…真心是有些文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上泸那段时间的生活所致，自家老爹的身上，莫名的多出了一种优雅，矜贵，恰似富家千金那样的，温婉而又干净的气质。 　　简单来说，就是女人味升级了。 　　尤其是那略显鲜艳的西瓜汁水，沾在嘴边的样子，就像是最自然的口红，点缀着那双唇，更显得明媚。 　　真的是… 　　“菱素最近学习可勤奋了…”李玉婷瞧着瞧着，不知怎么的心底有些泛酸，她张了张嘴，冷不丁的忽道：“菱素说，是因为小姑姑答应她，如果这次期末考试考好了，就带她出国去玩，是真的么。” 　　呃… 　　陆遥眨了眨眼，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啦。 　　菱素被揭了底，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瞪了瞪眼，又用力拍了拍李玉婷的大腿：“吃你的瓜，哪那么多的废话。” 　　别有用心的“努力”，被拆穿了，着实有些难堪。 　　“真好，真好。”李玉婷咬着瓜皮，感慨道：“我也想和小姑姑一起去国外玩。” 　　其实李班长从小家境优越，早几年的时候也已经出国旅游过好多次了。 　　可她就是想和小姑姑，一起出去玩儿！嗯，和小姑姑一起旅游，和一般的旅游比，是有些不太一样哈！ 　　菱素脸愈发愈红，无奈的瞪眼：“我们一家人去，你凑什么热闹！” 　　“怎么就不行了！”李玉婷不满了：“刚不是说了么，小姑姑也是我爸爸呀！” 　　真的是…这么轻易就认了爸爸，真李玉婷爸爸，不得泪流满面啊。 　　听着两孩子在边上吵吵闹闹。 　　原先略略有些沉郁的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 　　陆遥笑着，放下西瓜，想了想，又问。 　　“如果到时候真要去度蜜…要去旅行，你想去什么地方呀？” 　　菱素还没回答，一边的李玉婷却已开口。 　　“去法国吧！那里漂亮！” 　　法国，浪漫之都，倒也不是不可以。 　　女孩子一生总要去一次的地方… 　　嘛，也不是哪个营销号炒起来的。 　　却不曾想，菱素却是摇头。 　　“不，不去那儿。” 　　“那你想去哪？”李玉婷倒是奇怪了，先前两姑娘聊起过旅游的事情时，菱素就说过自己想去法国的。 　　菱素眨了眨眼，却是小心奕奕的瞧了瞧陆遥：“…去日本好了。” 　　“哎？” 　　她偷偷摸摸的打量着老陆，又自顾自的笑了笑，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 　　“…日本，爸…小姑姑最想去的嘛。” 345，怕鬼。 　　六点多，老太太和老爷子也相继回来，解决剩下的那些瓜。 　　一家人留李玉婷吃饭，班花盛情难却，只得“不情不愿”的留下。 　　等吃完饭，也快八点了。 　　两孩子凑在茶几旁，叽叽喳喳的说着学校，学习的事，直到九点多，夜已经深，李玉婷爸爸来接人了。李班花这才真不情不愿的，起身收拾书包。 　　陆遥和菱素两人一同送这孩子去了小区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李玉婷父亲的那辆宝马车。 　　李玉婷的老爸老早就在车外边等着了，见到几人，忙迎过来，寒暄了几句，又表达了之后想请老陆吃饭的想法，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带着李班花，心满意足的上了车。 　　感觉…就挺殷勤的。 　　还能说些什么呢… 　　老陆也是个男人，咳咳，起码一年前还是。男人的想法，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就是了。 　　而等回到家中。 　　老太太似乎早就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陆遥推门进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 　　“你还知道回来啊？真的是，回来也不知道跟家里边说一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 　　叨叨絮絮，也没个重点，给人的感觉就是好久没骂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先骂一通解解瘾。 　　老爷子也在边上帮腔附和：“是撒是撒，你眼里还有没有韦老师这个当妈的？” 　　陆遥：“……” 　　她白了一眼自家老爹，简直无语。 　　这么老还在当复读机，简直了！老不修！ 　　其实老太太气得并不是这个，她不过是在借题发挥而已。 　　其实陆遥也挺清楚的，老太太和老爷子，她们在上泸陆家那边，住得其实并不开心。 　　肿么说呢。 　　俩老人虽见惯了大风大浪，但这样的情形，生平恐怕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面陆家，对他们俩，虽是极好，极客气。但两家之间，终究还是有些隔阂，很难成为真正的亲家。 　　而且俩老人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 　　她们其实是在害怕，害怕那边的陆家会将陆遥抢走。 　　不管怎么说，不管诸多嫌弃，陆遥终究是她们的孩子，在皮，在不成器，在没用，也是自家的孩子。 　　虽然亲情用钱是换不来的。 　　但无奈的是！那边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就连一向自信的老太太，一时间也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就是挺害怕，害怕会失去陆遥。 　　怎么说呢。 　　人之常情吧！ 　　这会儿，见到自家这不成器的孩子，终究还是回到了家中。 　　其实老太太是挺欣慰的。 　　至少，孩子还认这个家不是？ 　　但一家人嘛，一起生活的时间毕竟太久了，有的时候真是很难坦率的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所以老太太虽然装模作样的在那斥骂，实际上心疼的要命。 　　简而言之！就是傲娇！ 　　一家子都一个德行！ 　　陆遥笑了笑，也不顶嘴，讨好似的挨着老太太坐下，抱着她胳膊晃了晃。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老太太一肚子的埋怨，顿时噎回了嗓子里，轻叹着摇了摇头，静了片刻，这才轻声：“回来就好。” 　　父母对孩子的奢求，有的时候并不多，能够多回家，看看老人，便已足够。 　　… 　　一番折腾下来，转眼夜已深。 　　屋外的路灯也渐渐暗下，喧嚣烦嚷的吵杂声也逐渐停歇，整个小区，慢慢变得静谧了下来。 　　夜色未央。 　　话说她们家的二楼早就已经装修好，可以住人了。但一大家子，仍旧挤在上边的半楼，洗漱更衣，抢卫生间用。 　　终究还是习惯了呀。 　　等洗好澡，时候也不早了。待一家人坐在沙发边上看完了黄金档的节目，等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回房。陆遥这才起身，下了二楼，准备休息。 　　二楼，她和苏嫣然的新房子，一切的一切，都还挺崭新的，崭新到甚至让她感觉有一丝丝的陌生。 　　她连房灯在哪都不知道，摸摸索索了好半天，这才开了灯。 　　床铺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上边的棉被，枕头，看上去应该都是全新的，刚洗过。带着一股淡淡且好闻的清晰，闻着挺阳光，满满都是螨虫的尸体的味道！ 　　见到床，老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整天疲怠怠的，这会都累死了。可倒在床铺上，却又怎么都睡不找，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铺上，望着窗帘露出的一角月光，莫名的有些走神。 　　房间里的家具，大多数是她和老苏挑的。毕竟这套房子当初买下来，本意就是当做是她们俩的新房来布置的。 　　床铺的正前方，墙壁上，一张曾经的“他”，和苏嫣然的合照，贴在了上边。 　　这照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裱起来的，看着很有些年代了。 　　除了那张合照之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照片也挂了上去，有老苏自己单独的照片，也有现在陆遥的一些生活照，整整齐齐的。 　　陆遥眨了眨眼，一张一张照片的瞧。 　　呃…还有一张，是那一夜，在上泸小店，拍的婚纱照。 　　背景是上泸的五光十色，她穿着婚纱坐在天桥的栏杆处，她也穿着婚纱，单膝跪下，跟她求婚，亲她手背的样子。 　　这照片也印出来了呀… 　　老陆一时间有些走神，心底却是甜甜的。 　　本来还好，不觉有什么。可一想起现在仍在上泸的某个人，她顿时又觉得空落落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孤单。 　　明明前两天在上泸还见过面的。 　　她辗转片刻，又坐起身子，拧开台灯，瞄了一眼手机。 　　现在，十一点二十，苏嫣然这货还没打电话过来汇报，这个仇记下了哈。 　　想想，又不禁有些好笑。 　　其实她也知道。 　　她变成女孩子后…性格倒是愈发愈的，怎么说呢，矫情了。 　　她自己也能察觉得到，所以她一直在很努力的克制。 　　然而唯独在面对老苏的时候…她就总觉得，自己的少女心，无法控制的泛滥着。 　　“…谁叫她非要做攻？”她自顾自的嘀咕，又不觉有些好笑。 　　走神间，床头柜上的电话，忽而响了起来。 　　她猫着身子坐直，本以为是老苏，也没看号码，接过，就懒洋洋娇滴滴的喂了一声。结果不曾想，陆先生那略显低沉磁性的嗓音，却是传了出来。 　　“回到了么？” 　　老陆意外及了，毕竟自个儿刚刚以为是老苏，所以喂的那声，多少有些…咳咳，骚气了！ 　　“回到了。”她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脸有些烫。 　　“嗯，回到就好。”陆先生好似没听到那般，仍是语气平和的问：“一路还顺利吧？” 　　“嗯。” 　　“住得习惯么。” 　　“习惯。” 　　“要是遇到什么事情的话，记得同家里说。”陆先生又道。 　　“嗯…好。” 　　“以后没什么事的话，也可以常回来家里，到上泸了，和波叔叔说就好了，他会去机场接你的。” 　　“嗯，嗯，我知道的。” 　　隔着电话，两人说话多少显得有些生分。 　　之后，又简单聊了些些家长里短，在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陆先生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把小苏调回N市那边去工作？免得你寂寞，独守空房啊。” 　　呃…刚那声“喂”，果然还是被老人家听到了啊。 　　她老脸一红，终于忍不住埋怨：“…爸。” 　　听到这声埋怨，往日里一贯不喜形于色的陆先生，终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欢女爱嘛。” 　　呃…她们这两个，应该是女欢女爱？ 　　话又说回来了。 　　先前见陆嫣红那家伙，扮成男孩的样子，整天往家里带些不三不四的女孩，陆先生怎么看怎么都不喜欢.连带着他对整个蕾丝边的圈子，感观都不怎么样了。 　　可现在，瞧见三小姐和苏姑爷在一起的样子。 　　陆先生又意外的觉得，她和她，有些美好。 　　果然还是看脸来的呀。 　　陆先生好笑，心底却在反思…自己平时对待二女儿，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苛刻了。 　　… 　　挂掉电话，又在床铺上打了会儿滚，最终还是有些受不了这寂寞。 　　她裹着睡衣，摸摸索索的上了楼，又钻到了大女儿的次卧里边。 　　果不其然，房间里的大小女儿，都还没睡。 　　大女儿见到她上楼，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眯着眼瞧她。 　　“挤一挤吧，新床有味道，睡不着。”老陆寻了个特别拙劣的借口，便裹着睡衣，爬上了女儿的床。 　　其实，挤到也不是很挤。 　　大女儿翻了白翻眼，却是有些好笑。 　　躲在棉被里头的苏宛凝倒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脆生生的便嚷嚷：“拔拔，你是不是怕鬼啊。” 　　陆遥抿嘴笑笑，也不反驳，将那丫头拽过来，搂在了怀中：“是呀是呀，拔拔超怕鬼的。” 　　怕鬼是假，怕孤独是真的。 　　正是因为害怕孤独，所以才需要家人，不是么。 346，羡慕！ 　　这一夜，大女儿睡得格外香甜。 　　就算小床睡了三个人很挤，就算愚蠢的妹妹习惯性的半夜作妖，就算身旁躺着个大胸陆遥，也依旧无法扰她清梦，踏踏实实的，一觉睡到了天亮。 　　睁开眼的时候，外边的天色早已经透亮，早起雀鸟夏蝉，不停的叫着，有些聒噪。 　　夏日的清晨总是这样的。 　　她轻轻推开如同八爪鱼似缠在自己身上的苏宛凝，又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片刻之后，这才懒洋洋的直起身，穿衣，走出房间。 　　客厅里空无一人，有些安静，只余浴室里传来了簌簌的水流声…多半，是老陆在洗澡。 　　这是老陆多年以来的习惯。早上起来如果时间有盈余的话，会连带着洗脸，刷牙一块儿，干净利落的冲个澡，一并把卫生问题都解决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莫名的爱干净。 　　大女儿打着哈欠，却是乱糟糟的在想。 　　老爹早晨洗澡倒也迅速，充其量不过是冲冲水罢了。 　　大约三四分钟的样子，浴室门推开。 　　见到客厅里的大女儿，也不意外，只是笑笑，抿着唇，“一会我送你吧？” 　　大女儿当然不会拒绝，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等她洗簌完。 　　老爹也换好了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上泸那边住了一段时间的缘故，老陆身上的大小姐气质，愈发愈加浓郁了。穿着打扮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很清新的小长裙，批着件略带小香风的披肩外套，当大女儿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她正拎着一瓶护肤品，正在往脸上涂香香呢！ 　　这是彻底…雌化了啊！ 　　大女儿心底嘀咕着，忽的有些想不起，当年还是男生时的老陆，到底是什么样子。 　　见菱素出来，漂亮老爹笑着，又把手中的润肤露递了过去， 　　“擦一些？” 　　大女儿倒是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女孩子嘛，哪有不爱漂酿滴？ 　　“这是你妈给我买的。”偏生老陆还要多此一举的解释一句：“平时我都不太爱用这种东西的。” 　　她说着说着，自个倒是脸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是啦是啦。”菱素没好气的应道。这一大早的就开始撒狗粮，也不管女儿吃不吃得下。 　　之后下楼，取车，戴好了安全帽。 　　摇摇晃晃的小电车，歪歪扭扭的驶向街区。 　　六点多些的N市街道，就已经足够热闹了，早起的居民，街边的早晨铺子，还有阳光工程搞的一些手推车，买煎饼豆浆的，一片繁荣。 　　拐过一个巷口，阳光忽而强烈了起来。 　　大女儿坐在车后，双手环着老陆的腰，日光从前方的一侧照过来，依稀可以看到前方开着车的，漂亮老爹的精致的侧颜。 　　因为早晨刚刚洗过澡的缘故，她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丝丝长发从脖颈钻入衣领，耳朵上还留着点点水汽。带着点点淡香，不似香水也不似墨玉路，只有干净和清爽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间，大女儿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场景都有些不太真实了。 　　一转眼，老爹变成这样，也快一年了啊。 　　她心下嘀咕。 　　… 　　抵达校门口处时，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小半个小时的样子。 　　起得着实是有些早了。 　　这边刚停好车，远远的就见到李玉婷的爸爸，带着李玉婷，迎了过来。 　　“老师，老师，陆老师！这边。” 　　菱素眨了眨眼，就见到李班花，一脸无奈的偏了偏头，典型的没睡够，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巧啊陆老师！菱素。”玉婷爸爸笑着，又看了看老陆：“要不一块吃个早餐吧？” 　　这边玉婷爸爸说得自然。 　　李玉婷却是悄悄摸摸的拽过菱素：“…巧个鬼啊巧，为了这次偶遇，早上六点不到就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了。” 　　…难怪这黑眼圈这么重了。 　　菱素好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老爹。 　　好发，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个漂亮老爹，的确有着这样的魅力。 　　就跟那张JPG图一样，是怎么说来着的？幼儿园的亲子会，在忙也要参加！ 　　… 　　校门外就有一家麦当劳，做早餐滴。 　　男人臭毛病，请妹子吃饭，总喜欢请些奢华大气，上档次的地方。 　　玉婷爸爸带着陆遥到前台处点餐。 　　两孩子则坐在靠床的位置上，叽叽喳喳的闲聊。 　　见玉婷爸爸如此的殷勤，菱素终究有些无语：“你爸，该不会对我爸…对小姑姑有什么奇怪的非分之想吧。” 　　这个年纪的孩子，情窦初开，早恋都不知道恋过多少次了，对这类的事情，也特别敏感，特别喜欢八卦。 　　只是八卦卦到自家老爹的头上，那感觉终究还是有些怪怪滴。 　　对于菱素时不时的口误，李班花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偏了偏头，看到前台处不住在讨好着陆遥的自家老爸，可能也觉得有些丢人，叹气道：“小姑姑这么可爱，没非分之想才怪了好吧。” 　　“呃…”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真的好吗？ 　　“不过他没胆子的！我妈看着他呢。”李玉婷又说，顿了顿，又补充道：“有机会能请小姑姑吃个饭，老爸就很开心了。” 　　菱素：“……” 　　这么好满足的么。 　　这不是那什么，那什么，备teai，舔geou？ 　　…呸呸呸，这样去说好友的父亲，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抬头看去。 　　那边倒是有说有笑的。 　　不仅是好友父亲表现得挺殷勤，就连和她们俩姑娘同龄的男生，也时不时会瞥去目光，偷瞄欣赏。 　　…老爹太漂亮了，有的时候也挺苦恼的。 　　菱素一边叹气，一边又有些骄傲。 　　好吧，她的心情也挺矛盾的。 　　李玉婷瞧着，倒也眼尖，很快就发现了老陆带在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尤为闪亮。 　　“小姑姑结婚了？”看到这个，李班花不知怎么的，莫名的生起了一鼓吃醋，被牛头人，喜欢的人被抢走了的，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虽然她未曾拥有过！ 　　但这么仙女的一个小姑姑，怎么就结婚了呢？ 　　听到李玉婷这么说，菱素这才注意到老爹手指上的戒指。 　　…真的是。 　　她好笑且无奈，摇了摇头，又解释道。 　　“没…没结婚，就是跟我妈闹着玩呢，她们俩个。” 　　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索性，还是不要去解释的好。 　　听到这个，李玉婷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还好还好，不是跟我爸这样的臭男人结婚就好。” 　　菱素：“……” 　　你对你爸到底有多少怨念啊你这是。 　　不多时，餐点好，李玉婷老爸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走了过来。 　　麦当劳的早餐终究还是保留了一些些西餐餐点的味道，齁甜齁甜的。不像肯德基，无耻到连螺丝粉都开始卖了！ 　　“这个好吃这个好吃。”被闺女嫌弃了无数遍的玉婷爸爸，坐下之后，还不忘献殷勤，端着个猪柳蛋麦，就往老陆手中塞。 　　“谢谢。”陆遥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拒绝。 　　李玉婷捂脸…只觉得丢人极了。 　　陆遥接过，随手放在一边。又偏过身子，帮菱素拆她那一份早餐的包装，照顾得那叫一个细致…李玉婷看得羡慕极了！ 　　“等一下。”陆谣盯着菱素看了看，忽的出声。 　　大女儿捧着面包的动作不由的一怔。 　　然后就见老陆，从口袋里，摸了出一只小小的，润唇膏来。 　　呃… 　　“你嘴巴有点干。”老陆笑着，声音出奇的温和。 　　菱素顿时僵住。 　　只见陆遥拧开了唇膏的盖子，垂下眸，拿着唇膏，认认真真的在菱素嘴唇上涂抹。 　　等涂完，又用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揉了揉，直到菱素的嘴唇彻底变得红润起来，陆遥这才满意的，收起了唇膏。 　　“这唇膏也是你妈妈送我的。”她抿嘴，忍不住又笑了笑。 　　呃… 　　菱素无奈。 　　上泸的这些天，老苏是彻底战胜了老陆，分好了攻受啊这是=A=。 　　这动作多少有些暧昧…但仔细想想，好似又挺自然的。 　　边上几个同校的男孩子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又忍不住频频侧目。 　　毕竟这样的场景，外人…特别是男孩子看起来，着实是太美好了一些。 　　赏心悦目啊这是！ 　　而此时此刻，边上的李玉婷，瞧着这样子，却只觉得羡慕得要死。 　　等小姑姑帮菱素涂好了唇膏，她这才小意的凑了过去，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小姑姑，一边又拉着菱素撒娇。 　　“菱素，菱素，你帮我看看，我的嘴唇是不是也有点干…” 　　菱素：“……” 　　她轻轻推开好友，又埋怨的瞪了瞪眼，笑骂道： 　　“回家找你妈去…” 347，坏情绪。 　　话说。 　　男人三十而立。 　　三十岁的陆遥，总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格外尴尬，说是老人谈不算，说年轻其实也并不算年轻的岁数当中。 　　还挺尴尬的。 　　虽说变成了陆温娴后，年纪确实是平白无故的轻了几岁。 　　但心态终归还是那个心态，三十了，该立了，可潜意识里呢，又没办法真把自己当成是个“大人”，就挺膈应的。 　　送完菱素，辞别了李玉婷爸爸。 　　她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吨吨吨的，开肥了家。 　　话说自从那次大婚结束后，陆遥就进入了一种疲惫期，似乎所有的精力都在那场乱七八糟的婚宴当中消耗殆尽，体力刷光，甚至隐隐约约有了一种就算现在死掉吧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心情。 　　明明等着她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做，可就是莫名其妙的提不起劲来，只想躺尸。 　　这种精神状态还挺差劲的，她自己呢，也挺明白，可就是没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这种乱糟糟的情绪感觉就跟生理期大姨妈来了之后又赖着不走似的，此恨绵绵无绝期！特烦躁，特想夹腿，特想找人撒娇。 　　简单来说，就是想作…这就是女孩子呀！ 　　可偏偏没人给她作，就挺难受的！ 　　… 　　回到家中不过才八点，天气却已经热得跟个蒸笼似的。 　　她滚上沙发，从沙发的间隙里边取出遥控，懒洋洋的拧开了空调，当空调里的凉风缓缓吹出，那略有些烦躁的情绪，这才总算是稍微静了一些。 　　N市的夏天就是这样，只要你在没有空调的地方转上一圈，那么用不了都久，身上就都会裹上一层黏糊糊的汗液，让人不自觉的想洗澡，特别的恶心。 　　南方人爱洗澡都是被天气逼的，要是是北方，一天下来连个汗都不出，干燥清爽的，谁有事没事，去折腾自己呀？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发现又有想睡去的意思，赶紧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脸，直到把那粉嫩嫩的小脸蛋，拍得通红，这才清醒了些。 　　虽说当废物确实很爽，但人生在世，总得有些担当，有些责任才是。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该为了菱素，为了宛凝这两丫头，她也应该振作起来才是。 　　她一边跟自己的坏情绪作对，一边又情不自禁的想起的两个女儿。 　　一眨眼，两女儿也都这么大了。菱素再过两年就要参加高考，宛凝再过两个月，也要上小学了。 　　到时候真上小学了，可不能在任由她像现在这么顽皮了，也该教她知些书，达些理，当个苗根正红的好孩子才是。 　　只是这工程，好似实在有些庞大就是了。 　　嘛，庞大就庞大了，慢慢来就是了。 　　宛凝这孩子皮归皮，但本性是不坏的… 　　虽然满口脏话，虽然爱打游戏，虽然对人不礼貌，虽然整天作妖… 　　呃…仔细想想。 　　要不是上天给了这丫头一张还算娇俏的人，这样的脾性，怕不是已经被人打死好几遍了。 　　她眯了眯眼，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前，菱素刚上小学时的情形。 　　大女儿刚上小学那个时候还挺乖巧的，一点都不叛逆，典型的好学生。 　　那个时候的菱素是最好带的年纪，乖巧，听话，温温顺顺的，学习很好。就是话少了一些，不活泼，要不真是典型的好孩子典范了。 　　现在，一转眼，孩子也这么大了，叛逆也叛逆过了，最近也慢慢变得又开始懂事，又开始乖巧，又开始听话了…哎，算不算是越长越回去了呢？ 　　有的时候人生什么的，就是一场轮回！ 　　她忍不住笑。 　　有的时候，能陪伴孩子成长，也是当父母的一种幸运。 　　恍恍惚惚。 　　老一辈总觉得孩子是父母的延续，所以他们总会理所应当的去要求孩子，去规划孩子的人生。 　　陆遥有没有替这两孩子想过以后，想过未来呢？ 　　老实说，是有想过的，可是她总觉得，她就算帮这两孩子定好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们也不会听的。 　　这一点，她们俩个，都随她们妈，倔得很。 　　真的是… 　　她摇了摇头，这才坐直了身子。 　　这会儿老太太和老爷子都不在家，家里这个时候空落落的。 　　老太太应该是去买菜了，赶的早市，老人家的人生信条嘛，早上的菜最新鲜。 　　老爷子这边，应该是送完宛凝去了幼儿园，回来的路上就直接停在路边，看人下象棋去了。 　　有的时候人的年纪大了，生活轨迹反倒会变得很单纯。 　　不用问，猜就可以猜得到了。 　　这也是一种传承。 　　等吹够了空调，这才起身，跑到浴室里，接了把水，冲了冲脸。又跑到楼下的主卧里边，拿过笔记本电脑，准备码字。 　　结果还没等写几行呢。 　　茶几上的电话，就开始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她懒洋洋的接过，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号码是存在手机里的，显示是张老师… 　　她想了半天这才想起，这张老师，是宛凝读幼儿园的班主任。 　　她接过，换了个声音，脆生生的应了句：“喂，您好，张老师。” 　　那边的张老师显然愣了愣，想不到家长的声音这么年轻，还这么好听。 　　她迟疑了一小会儿，这才喂了一声，应道。 　　“您好您好，是苏宛凝的家长么。” 　　“嗯，是的，我是她…妈妈。”她们家关系实在是太复杂，着实有些不太好解释，老陆红了红脸，还是承认了这个身份。 　　“联系上就好。”老师那边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但是很快，语气又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宛凝妈妈，你家孩子在园里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你现在可不可以过来看看？” 　　宛凝妈妈…这个称呼，倒是新鲜。 　　对于宛凝打架一事，她嗯了一声，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反倒有一种古怪的，微妙的，它终于来了的既视感。 　　就宛凝这样的性子，能憋这么长时间不和别人打架，也真挺不容易的。 　　琢磨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和老爷子老太太讲。 　　她换了身衣服，踩着个拖鞋，就这样下了楼。 　　熊孩子啊熊孩子。 　　未来可期啊这小混球。 348，正义之拳。 　　… 　　话说近几年来，国内内卷成风，再加上网络上边一些个无良媒体疯狂炒作所谓的“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之类之类的鸡汤洗脑文，以至于原本应该是快乐童年的幼儿园，慢慢的也变得有些乌烟瘴气了起来。 　　所谓的早教，所谓的提早让孩子适应学校，适应教育。大环境如此，以至于不少幼儿园，从上了中班开始，就已经着手在布置一些课程，布置一些课业了。 　　老陆当年念幼儿园的时候还不怎么记事，依稀只记得当初就光顾着玩了。 　　而现在回头再去看一些个幼儿园，那课程安排得，啧啧，连英语课都有。 　　讲道理嘛，才五六岁的孩子，能学得懂啥？ 　　起跑线这种东西，真的说不准的。 　　五六岁的孩子，就让她这么快接触到这个内卷的社会！未免也有些太残酷了！ 　　至少老陆觉得，苏宛凝的童年，不应该是这样才是。 　　再过两月，宛凝就要报名上小学了，不过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担心。 　　这丫头鬼精得很，也聪明得很，只要她用心学习，成绩一定不会差…当然前提是，她愿意用心才行。 　　再说了，她就算不想学习，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读不成书也有读不成书的出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对吧？ 　　可能这就老陆这辈的“伪”中年人，和真正意义上的老一辈，不太一样的地方了。 　　的确，万品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她也并不否认。 　　但对于陆遥而言，最起码，像幼儿园这样子的地方，也终究该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童年才是。 　　… 　　宛凝就读的小红帽幼儿园，离家并不是很远，开电车的话也就十分钟的事，倒是比菱素的学校还要近些。 　　宛凝平时多是老爷子送得居多，不过她也没少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到了地方，停好电车，进了园子。 　　远远的就已经看到院子处，四五个大人围在一起，似是争吵着些什么。还伴随着几个孩子哇哇的乱叫，隐约有些哭声，似在哭诉，然而没讲几句，就被大人打断，哭声断断续续的，还挺热闹的。 　　凑过去，听了片刻，没听到宛凝的哭声，陆遥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想想也是，这小屁孩同龄人近乎无敌，称霸一方，又怎么会被人欺负呢？ 　　除非有大人不要脸，亲自下场动手，那就另说。 　　想是这么想。 　　可要说是不担心，那绝对是假的。 　　琢磨着，脚步却是不自主的快了几分。 　　那几个大人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张老师还在边上劝架，言辞颇为激烈的样子。 　　陆遥走近，一看。只见一对看上去大概是三十好几的年轻夫妻，护着一个小男生，正对着宛凝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大声斥骂着。 　　女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似乎沾了些尘土。而哭声就是这孩子发出来，断断续续的，但又不敢哭得太大声，以至于弄得还挺压抑的。 　　边上那对夫妻似乎还没解气，没骂够，指着这小女孩，一直在聒噪。 　　“哭什么哭啊，明明我们家孩子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张老师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家孩子脸都花了…”那女子语速很快，叽叽喳喳的在抱怨。 　　小女孩更委屈了，一边哭一边哽咽：“…又不是我打的。” 　　呃… 　　然后这个时候苏宛凝站出来了：“是我打的！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还挺讲义气的样子，瞧着老陆啼笑皆非。 　　小男孩瞧着苏宛凝这样，也愣住了，可能是觉得被宛凝这样的小个子姑娘打倒，多少有些丢人，他扁了扁嘴，哇的一声，也哭了… 　　那对夫妻顿时无语。 　　其实他们俩个也不过是刚刚到这边，见到一堆孩子扎在这里，护犊心切，倒也没想这么多，一上头，逮着个孩子就开始骂了。 　　讲道理，毕竟还是以貌取人了。宛凝护着的那个女孩，脏兮兮的，衣服也不太干净的样子，一看家境就不怎么好。 　　反观宛凝呢，干干净净，粉粉嫩嫩，穿着一件白针织衫的连身裙，乌黑的娃娃头梳得整整齐齐，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第一时间，还真联想不到，打人的，竟是这姑娘。 　　“好啦好啦。”张老师在边上劝架，左右为难，也挺无奈的。 　　“谁叫黄佳宣先欺负的佩玲？”苏宛凝倒是气势不弱，两手叉腰，护在那小女孩面前，寸步不让的样子。 　　黄佳宣应该就是那个男孩了，女孩，叫佩玲么。 　　真的是… 　　陆遥好笑，没来由的却是想起了很多年以前。 　　她和…孩子她妈认识的时候，那场景，好似也和现在差不多。 　　有些东西真的是一脉相传，和血缘没关系，就是一种传承。 　　可能这就是父母和孩子之间，斩不断的羁绊吧！ 　　“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黄佳宣把抓来的蚂蚱放到佩玲的碗里，都把佩玲吓哭了！”苏宛凝瞪眼，继续控诉，语言能力倒是极强。 　　那对夫妻先是一愣，又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家孩子。 　　男孩低下头，见躲不过了，只得委委屈屈的点头承认。 　　所以说，这事闹得。 　　“好啦好啦。”张老师见状，又出来做和事佬，想劝和。 　　然而事情哪里这么好了的？ 　　那对夫妻看样子也是刚刚从上班的地方赶过来，折腾来折腾去的，见事情竟然是这般样子，自然是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这种时候，脾气自然是不好往自家孩子身上去发。 　　那黄佳宣的妈妈眼珠子一瞪，目光在两孩子身上来来回回的转着，好一会儿，目光最后还是停留在宛凝的身上：“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打人吧，打了人，就是你不对了！” 　　这便是吵架的惯用套路了。 　　给受害者泼脏水，泼完之后，两边都有错，那互相道歉就完事了。 　　被她这么一说，张老师也有些意动，她左右看了看，跟着又道：“那这样，两边各退一步好了，黄佳宣和佩玲道歉，苏宛凝再和黄佳宣道歉，么样？” 　　“不行。”见老师这样的态度，这女人哪里会放过？愈发得寸进尺，指着宛凝就骂：“这样打人的孩子，一看家教就不好，幼儿园如果不处罚她，我又怎么放心把孩子留在学校？” 　　上纲上线。 　　苏宛凝气急，刚想说些什么，结果眼睛一转，忽的就看到了边上的自家拔拔。 　　她气势汹汹的小脸蛋儿，一下子就蔫吧了下来…变脸之快，连边上的张老师都愣住了。 　　“拔拔…”她叫了一声。 　　陆遥笑着，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到怀里，轻声哄了哄：“你又不听话了。” 　　小姑娘耷拉个脑袋，表情快要哭出来了。 　　她和拔拔保证过，在幼儿园绝对不可以打架的，可是今天这个黄佳宣实在是太过分了，她又有些忍不住，控制不住她寄几。 　　陆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一时间却是有些恍惚，静了静，她才小声问道：“宛凝以前打架，也是因为这样么？” 　　“啊？”苏宛凝眨了眨眼，有些听不明白。 　　“我说，宛凝，你以前在其他学校打架，是不是也是因为看到有人欺负人了，你才动的手。”老陆笑着，循循善诱。 　　小姑娘咬了咬唇，她才六岁大，以前的事情，她又哪里记得清楚？ 　　但这个时候，为了不让拔拔生气，她还是点了点头，小声道：“嗯…” 　　她揉了揉自家闺女的脑袋，笑了笑，好一会儿，这才轻声说：“这一次，你做得对。” 　　苏宛凝蜷在她怀中，耸着个脑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拔拔面上的神情，细微的神态，见拔拔好像真的是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她才小心翼翼的，嘟囔道：“那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情况，我打还是不打？” 　　老陆捏了捏她的脸，眯着眼笑，等笑够了之后，她才又说： 　　“打，给拔拔狠狠的打。” 　　边上围观着的张老师，黄佳宣的父母，面面相觑，齐齐：“……” 　　有这样教育孩子的么？ 349，开封菜。 　　国内大多数学校解决类似这样的学生纠纷，校方所选择的处理方法，多半都是偃旗息鼓，息事宁人的态度。 　　幼儿园这边咧，也是一样。 　　吵架的三孩子被带到办公室，几位家长自然也是跟进去了。 　　吵架这种事情吧，吵到后边最终肯定是无疾而终的，吵也吵不出结果，谁也不会认错的样子。 　　最终的处理结果，就是各打三十大板。待检讨教育过后，吵架的三孩子各自回家反省，休息两天。 　　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只是让陆遥多少有些意外的是，至始至终，另外那个叫佩玲的小女孩的父母，直到吵架结束，也一直都没出现。 　　想想也是。 　　不是哪一个父母都像她这样，是个无业游民，自由职业者的。 　　… 　　回到小区这边也已经快是中午。 　　话说一开始，她本想送佩玲这姑娘先回家的。可这孩子一直在哭，又不愿意说话。不得已，她只得给张老师留了自己的电话，然后先带着这孩子，回到了她们家这边。 　　懒得煮菜，索性就在路边的肯德基解决午餐。 　　陆遥寻了位置，安置好两孩子，这才起身，到前台那边去点餐。 　　不管是什么地方的肯德基，大厅总装修得异常的明亮。 　　正午的时候阳光正好，日光被落地大窗切割成一道道斜斜的方块，错落有致的扑洒在来往的行人身上。老陆就这样站在那儿，淡雅的蓝色长裙轻飘飘的，像一朵干净精致的栀子花，身形典雅，气质又出众，不少带娃来吃肯德基的爸爸们纷纷回头偷看，甚至还有不少过来搭讪问要微信滴。不过都被老陆微笑着玩具了，礼貌周全，真没给人半点机会来着的。 　　另外一边，公共区域的小桌子上，两孩子坐在高凳上边，偷偷摸摸的打量着陆遥。 　　佩玲这会儿终于不哭了，拉着苏宛凝，小声问道：“宛凝…这就是你经常跟我说的，你的拔拔嘛？” 　　苏宛凝骄傲的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是不是特别漂亮？” 　　佩玲嗯了一声，看着陆遥的身影，目光中多少有些憧憬在。 　　两孩子看起来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你妈妈呢。” 　　“她今天上白班，晚上才能回来。”小佩玲低着头，声音倒没太多低落，似早就习惯了。 　　“那你今天就先在我家住吧。”苏宛凝就挺大方的。 　　“那会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呀。”小佩玲就抬眼瞧陆遥。 　　宛凝的拔拔这么漂亮，叫姐姐应该没错的吧？ 　　苏宛凝嗯了一声，也全然不在乎辈分乱掉的事情。 　　“我拔拔人超好的。” 　　“嗯嗯，看得出来。”小佩玲就笑。 　　刚刚吵架时，这漂亮姐姐在凶巴巴的，黄佳宣父母面前回护自己的样子，小佩玲还是记在心里的。 　　不多时。 　　点好餐的陆遥端着个餐盘，走了回来。 　　她一回来，坐下，刚刚还在叽叽喳喳的小佩玲，顿时就不说话了。委屈巴拉的，就是时不时抬一抬眼睛，偷偷看一看老陆，然后很快又垂下去，小心奕奕得紧。 　　印象中大多数小孩子都挺喜欢肯德基，或是麦当劳这样的食品。 　　就连苏宛凝这样的熊孩子，也不意外。 　　只见她取过一个汉堡，拆开包装，便大口大口的啃，一点淑女样子都见不着了，看得老陆好生无语。 　　小佩玲本来还有些拘谨的，在老陆几次鼓励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伸了伸手，取过餐盘里边的土豆泥，放到自己面前，扭捏了半天，还是小声嘀咕道：“谢谢姐姐…” 　　呃… 　　老陆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叹气道：“要叫阿姨。” 　　倒是比苏宛凝的这熊孩子，懂事多了。 　　小佩玲取过勺子，小心的搅拌着碗中的土豆泥，酱汁顺着高处落向中央，和土豆清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她认认真真的拿着勺子，勺了一点点的土豆，然后送入嘴中。 　　许是饿了，待土豆送入嘴中，小佩玲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满足，眼睛眯得弯弯的，就很开心的样子。 　　有这么好吃吗。 　　肯德基的土豆泥啊… 　　吃起来就跟咸口的冰淇淋似的。 　　陆遥眨眼，看着这姑娘，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问道：“你喜欢吃这个。”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陆遥奇怪。 　　“因为便宜。”小佩玲回答得相当实诚。 　　呃…其实也不便宜的好吗，一份好几块钱，这钱要是在菜市场买，能买大半斤的土豆了。 　　“没关系，这一顿，姐…阿姨请客。” 　　乖乖巧巧，又知礼貌…有的时候太过成熟的孩子，总会让人不自觉的有些心疼。 　　老陆伸了伸手，本想揉一揉她脑袋来着的，可最后还是收了回来，怕这孩子介意。 　　小佩玲瞧着她的手伸出，又落下，眸子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丝失落，但她还是很快低下头，藏起自己情绪，静了片刻，这才又说：“妈妈经常跟我说，肯德基这种店就是黑心！一对鸡翅膀就要卖十几块钱！要是在菜市场里，十几块钱都能买一斤鸡肉了，回去炸，随便吃！” 　　许是话匣子打开了，小姑娘渐渐变得话多了起来，声音倒也挺清脆。 　　她说着，顿了顿，又小声道：“可妈妈炸的鸡肉，一点都不好吃。” 　　陆遥：“……”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顿时觉得这小孩子挺有趣的。 　　她伸手，把剩下的的炸鸡翅塞到她的餐盘里，小声哄道：“你就吃，我不跟你妈妈说，好不啦？” 　　听到她这么一说，小姑娘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她接过炸鸡，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谢谢…谢谢漂亮姐姐。” 　　嘴巴真甜。 　　老陆眨了眨眼，终究还是有些小开心滴。 　　别说她娘，就算是男人，被小姑娘夸漂亮，也会高兴的嘛。 　　然而高兴归高兴，她还是偏着头，轻声道：“都跟你说了，得叫阿姨。” 　　… 　　等吃完午餐，回到家中。 　　老太太也已经买好了菜，回到了家。 　　冷不丁的领回这么一个孩子，老太太稍感意外，但也没有多说。 　　“谁啊。” 　　“宛凝的同学。”陆遥回。 　　许是又见到了一个陌生人，小佩玲顿时又开始拘谨了起来，又不说话了。 　　老太太也不在意，继续问道：“怎么今天没去幼儿园？” 　　“宛凝打架了，老师让先回家里来，冷静两天先。”陆遥说。 　　“喔。”老太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话说两人对于“苏宛凝”打架了被学校谴回家的事情，当真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老太太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多书香门第的一人呀，结果家里出了这么个孙女，简直是…家门不幸。 　　“吃了饭没。”老太太也没在意，摆了摆手，又看了看那小佩玲，问。 　　小佩玲拘谨拘束，不敢说话。 　　“刚吃肯德基呢。”陆遥笑笑，又说。 　　“又吃那东西，对身体不好的！又贵，十几块钱一对鸡翅，在超市都能买一斤鸡肉了！回家炸，随便你吃个够。”老太太又开始了。 　　陆遥：“……” 　　…怎么感觉天下的妈都一个德性呢。 　　小佩玲眨了眨眼，顿时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快去做饭，我没吃呢。”老太太训完，心满意足的就这么一躺，又开始指挥起来。 　　老陆没办法，只得近了厨房。 　　好在早上的时候，老太太把该买的菜都买了，她翻了翻冰箱，发现里边有些冻着的鸡肉，又看了看边上的面粉袋，里边还剩一些些面粉。 　　行吧，命中注定啊这是。 　　她拌好面浆，又往锅里热了些油，将鸡肉丢到面浆里搅拌好，等裹成形，又用筷子夹起，丢到锅里，嗞拉嗞拉的响。 　　她这边还在忙着做菜呢。 　　耳朵旁，又时不时的，可以听到一些些老太太在客厅质问小佩玲的说话声。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 　　“怎么不说话啊你这孩子，没长嘴巴吗？” 　　“…” 　　“你爸爸呢。” 　　“…” 　　叨叨絮絮，跟查糊户口似的。 　　小佩玲没怎么说话，倒是宛凝时不时应上一两声，不过这孩子年纪还少，看样子也不是很了解小佩玲家里的情况。 　　待自制的炸鸡端上桌，交谈声这才停下。 　　老陆给两孩子一人拿了一个小碗，又夹了一筷自制的炸鸡，放到小佩玲的碗中，笑着哄。 　　“尝尝看。” 　　这就是在菜市场里买的，一斤十几块钱，炸好了管够的鸡肉。 　　小佩玲眨了眨眼，这才嗯了一声。 　　… 　　最终，一盘炸鸡居然是老太太吃得最多。 　　老太太一边吃还一边乐呵。 　　“这啥菜，挺好吃的。” 　　小佩玲在边上，眯着眼瞧，听老太太这么一问，她下意识的应声道： 　　“开封菜。” 　　“开封菜？”老太太眨了眨眼。 　　呃…好像也没啥问题就是了。 350，二楼的新世界！ 　　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喜欢小孩子也好似变成了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老太太其实还挺喜欢小孩子的，虽然平时总凶巴巴的，老喜欢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主要是因为老人家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见过皮的孩子实在是太多，出于职业习惯，碰到一些习惯不太好的孩子，总喜欢上去说教说教。 　　凶是凶了些，但本性是好的，也不是真的是生气了。 　　只是时间久了，总会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 　　小佩玲看起来，就挺怕她的。 　　吃完了饭，收拾碗筷时。 　　老太太不禁又问了：“你这样冷不丁的就把人孩子带回到家，就不怕人家长担心呀？” 　　这倒也是个问题。 　　老陆也挺为难的，可刚刚看见这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幼儿园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 　　“应该没关系吧。”她挠了挠鼻尖，不自然的笑了笑。 　　“没关系…要是丢的是宛凝，你怕不是得急哭？”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倒是清楚自家“儿子”是什么脾性。100%纯纯的萝莉控，还是男人那会儿，这XP，当妈的就已经看出来了。 　　如果不是现在变成女孩子了，没有了作案工具了，老太太恐怕都会联想，自家孩子，把这小姑娘带回家，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别有用心。 　　不过想想也是，接回来也这么长时间了，这小丫头的家长也没一个电话过来。 　　看样子，多半也是个问题家长来着的。 　　老太太一边洗着碗，一边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 　　这好似是个万用句势，只要瞧见什么事情她们老人家看不顺心的，就都可以用这样一句感慨，来抒发，来缅怀。 　　至于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样…具体也说不请！ 　　等洗好碗，回到客厅。 　　陆遥想了想，还是坐到了小姑娘的身旁，笑着问道。 　　“…佩玲，你妈妈呢？” 　　小姑娘的话不多，只是偶尔提了提几句她的妈妈。陆遥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全然没提她父亲的事。 　　小佩玲眨着眼，看了看陆遥，又看了看不远处凶巴巴的老太太，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说： 　　“妈妈在打工。” 　　“…喔，那你平时上学怎么办。” 　　“就，平时放学了，就在学校等着，等妈妈下班了过来接。”她小声回答。 　　“那你有跟你妈妈说，你到…阿姨这里来了么。”陆遥想了想，又问。 　　说到阿姨的时候，边上的老太太忍不住“噗”的一声。 　　显然是在偷笑啊！ 　　陆遥无奈的瞪了瞪眼。 　　“没说…”小佩玲摇了摇头，跟着又亮了亮手腕，那上边是个娇俏的，粉红色的电话手表：“妈妈下班之后，会找我的。她工作的时候，我不太敢打电话给她…” 　　小姑娘说得小心翼翼，提起妈妈的时候，眼眸里控制不住的，闪过一丝丝得意和小开心。 　　看样子，这当妈的，是有些问题，但问题应该不大。 　　老陆心底想着。 　　大城市就是这样，生活节奏着实太快勒。有闲有钱的人，总是不自觉的把幼儿园当做是孩子早教，学习的起跑线。可对于一部分忙于生活的家庭来说…幼儿园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帮忙看孩子，帮忙管教的托儿所。 　　“那你到时候记得要和妈妈说清楚…你在阿姨家这里喔。”陆遥想了想，循循善诱着。 　　讲道理，她也怕人家误会的嘛。 　　小佩玲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跟着又小声道：“嗯，谢谢漂亮姐…啊，谢谢漂亮阿姨。” 　　…这懂事得。 　　陆遥挠了挠鼻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佩玲的妈妈是在一个大饭店里当服务员的！”一直没说话的苏宛凝，等她俩说完，这才探过脑袋，插嘴道。 　　“哎？”老陆眨了眨眼，又问：“宛凝，你见过佩玲的妈妈？” 　　“嗯。”小女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是在哪家大饭店做服务员的？”陆遥不禁又问。 　　小女儿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认真道：“好像，是叫什么海底捞的！上次我看到佩玲妈妈来接佩玲的时候，穿的就是海底捞的制服…” 　　陆遥：“……” 　　好吧，海底捞，你非要说是大饭店，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也难怪打工的时候，顾不上孩子了…就海底捞那企业文化。 　　N市一共有两家海底捞，陆遥倒也吃过，就是每次去吃，人都超多，排队许久，就挺麻烦的。 　　吃过一次，尝了味道，就再也没去过了。 　　老太太上了年纪，自然也不太清楚海底捞是个啥，她偏了偏头，瞧见小佩玲一身尘土，脏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道：“你给这孩子洗个澡吧，衣服就先穿宛凝的，你看看她，脏成什么样子了？” 　　老太太本意是好的，可话说出来就总有些嫌弃的意思在。 　　见佩玲怯生生的，躲躲闪闪的样子。老陆不禁有些好笑，她下意识的搂了搂这丫头，又指了指老太太：“别害怕，她是阿姨的妈妈，人可好了，来，叫奶奶！” 　　一听这凶巴巴的老太太，居然是这么可爱这么温柔的漂亮姐姐的妈妈。 　　小佩玲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还是叫道：“奶奶好。” 　　这声奶奶叫得，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好啦好啦。” 　　不管怎么说，老人家还是喜欢小孩子的。 　　她起身，从浴室里翻出两条浴巾，跟着又道：“等会洗好澡了，把衣服放在浴室里的桶里，我顺便帮你们洗了。” 　　凶是凶了些，但还是不错的…小姑娘自顾自的想着，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她歪了歪脑袋，俏生生的喊道： 　　“谢谢奶奶。” 　　这会儿，这声奶奶喊得，就显得真诚得多了。 　　… 　　话说二楼的浴室也早就已经装修好了，但是浴缸还是第一次使用。 　　雪亮的白瓷，细细滑滑的手感，圆形，恒温，超大。能够躺下两个人，也适用于各种姿势… 　　呸呸呸，想什么呐。 　　浴缸太大，这放水就放了好长时间。 　　老太太翻箱倒柜，从箱底处翻出了几包超市打折时买回家的浴盐，可劲的推销：“听说泡澡的时候给水里加点这个，对皮肤好。” 　　陆遥瞧得一阵无语，老人家买下这袋子浴盐的时候，她们家里还没装浴缸呢。 　　很快，浴缸就接了大半缸水，宛凝早早就已经脱光了衣服，等在一边。待水满溢，便迫不及待的，跳入了缸中。 　　噗通一声，倒是溅起些些水花。 　　小佩玲在边上站着，多少也有些扭捏。 　　老陆看着这丫头，自个儿也有些扭捏了，转头跟老太太讲：“妈，要不你帮她们洗吧？” 　　老太太倒是乐了：“干嘛呢？” 　　陆遥指了指自己：“…我怕我把持不住。” 　　老太太：“……” 　　不是，你都没作案工具了，你还把持个什么劲？ 　　“滚！”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瞪眼，丢下两包浴盐，人就闪回到楼上去了。 　　真的是… 　　搞得老陆左右为难。 　　另外这边，在苏宛凝的鼓噪之下，小佩玲终是不情不愿的，开始脱衣。 　　粉嫩的小身子骨，瘦瘦弱弱的躯干，解开了发卡的半长头发，略略有些脏的小脸肉嘟嘟的，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这要是洗干净了，多半也是个小美人。 　　肿么说呢，小孩子，小小个的，就很少有不可爱的。 　　就算丑，那也是丑萌。 　　反正陆遥瞧着就喜欢… 　　已经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喜欢小孩子了。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又可能是当见到菱素哇哇落地的那一瞬？ 　　总之，说不清。 　　很快，小佩玲脱好衣服，但没下浴缸，还在扭捏。 　　苏宛凝瞧得不耐烦了，竟是从浴池爬出，连拽带扯，终于把人带进浴缸。 　　老陆看了看，在确认没什么危险后，她才转身，进了卧室。 　　她卧室里边也有些压箱底的东西…比如这包干的玫瑰花瓣，这东西买回来，是想着，等老苏回到N市…她们俩老夫老妻，洗澡时，能弄些情趣。 　　现在倒是便宜了这两孩子… 　　她打开包装，取了几片花瓣，又走回浴室，洒到水中。 　　玫瑰花浴，临水照花。 　　花瓣在水上边转来转去的，鲜红的花瓣，洁白的浴缸，粉嫩的两小孩。 　　老陆不敢久呆，转头便出了浴室，守在了门外。 351，小孩子吖。 　　打打闹闹，玩了一会儿水，小佩玲总算拘谨尽去，笑声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老陆守在门外，闷头玩着手机，时不时听着耳朵边宛凝在叫喊：“拔拔，拔拔，快点进来呀…” 　　她天人交战，犹豫且忐忑。 　　她是挺喜欢小孩子的… 　　不过她这种喜欢，和欧美那种变态还不太一样。 　　她单纯就是喜欢，没有往乱七八糟的方面去想，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吧，一但小巧玲珑了，就会变得很可爱。比如小猫小狗什么的，很Q很萌的一些挂件啊！玩偶什么的。 　　小孩子也是这样，QQ的，软软的，干干净净的。 　　吵得太欢脱了，连老太太也忍不住，从楼上下来看了一眼，见陆遥蹲在门口委屈巴拉的样子，老太太不禁又有些好笑。 　　“你现在都变成大姑娘了，就算是帮这两孩子洗澡，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老太太向来是有话直说。 　　陆遥脸红扑扑的，却死命摇头。 　　这东西吧，就跟她刚变女孩那会儿，就不太愿意去公共的女厕所一样，是一种坚持！ 　　老太太白了白眼，又笑道。 　　“你啊…” 　　她看了看浴室，里边尽是两孩子打闹叫喊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闹了一会儿，就听到小佩玲的声音忽然间高亢了起来。似乎是在抗拒，埋怨道：“宛凝…宛凝，呀呀呀，你别乱摸啊！宛凝…咯咯…讨厌啦！宛凝…很痒哎…” 　　“哈哈哈哈…” 　　然后就是宛凝如同反派一般的坏笑。 　　老太太：“……” 　　这苏家小女，倒是捡的她妈的性子，都一个卵样，臭流氓。 　　陆遥也有些脸红，脑补了一些有的没的。 　　“行了行了，你就看着吧。”老太太略有些嫌弃，白了一眼，然后又转身，上楼。上楼前，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偏了偏脑袋：“其实…这孩子跟你有些像。” 　　“哈？”老陆还在脸红呢，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说佩玲这孩子。”老太太呵呵笑着：“跟你小时候一个模样，文文静静的，又怕生，不爱说话。” 　　真的是…她小时候还是男孩呢，咋能用文静这样的话来形容？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转眼，十几年过去，她也从当年文文静静不爱说话的小男孩，成长成为了两个孩子的妈… 　　呃…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 　　直到水冷，两孩子才不情不愿的，从池子里边爬了出来。 　　小佩玲懂事一些，在浴室里已经换好了小内衣小内裤，衣服自然是宛凝的，印有小熊图案的，粉粉的，穿起来看着还挺乖巧，眉眼低垂。 　　果不其然，这洗干净的小佩玲，瞧着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不如宛凝那般精致，五官也有些粗，不过这孩子，胜在乖巧，文文静静的，瞧着是一股书香门第的范儿。 　　也难怪老太太说她像小时候的自己了，这么一看，的确有点哈，书呆子的模板，还挺木讷的。 　　这边，这孩子懂事得要命。 　　另外一边，宛凝就是反面教材了，她从池子里边出来，衣服也不穿，光溜溜的就在那儿喊，“拔拔，帮我吹头发！” 　　陆遥瞧着她那因为洗澡时间太长，都有些起皱了的肌肤，多少有些心疼。 　　她扯过浴巾，一把捂住她的小脑袋瓜，又仔仔细细擦干净她身上的水珠，才替她穿上衣服。 　　…真的是，标准的小公主啊。 　　擦身子的时候，刚刚放的玫瑰花瓣有几片还沾在这小丫头的身子上了，黏糊糊的，一搓还一小撮的红。给她穿好了一衣服，又回到浴室里边看了看。果不其然，这海盐和玫瑰花堆在出水口那儿，看这样子差一点就堵死了下水口。 　　泡澡舒服是舒服了，但折腾起来也挺费劲就是了。 　　等弄好浴缸，老陆这才带着两孩子，又回了楼上。 　　老太太已经翻出吹风机，坐在沙发边上等着了，见两丫头上楼，她拽过苏宛凝，手脚利索的，给她吹起了头发。 　　宛凝平时其实不喜欢给老太太吹头发的，因为老人家下手太狠。但老太太在家里边的家庭地位又太高，寻常时候，基本上就没什么人敢违逆她。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宛凝，非必要时刻，也很少会和老人家顶嘴。 　　她蜷在老太太的怀里，皱着眉头，大义凛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然而就看到她的正前方，老陆抱着小佩玲，小声在哄：“这样可以吗？” 　　“嗯…”小佩玲乖乖巧巧的坐在老陆的膝盖上，老陆问一句，小丫头就答一句。 　　“电吹风会不会太烫。” 　　“不烫。” 　　“有没有弄疼你。”老陆柔声。 　　“…没有喔，阿姨，很，很舒服的。”小丫头怯生生的答。 　　“嗯…那就好。”老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幕，看得苏宛凝多少有些犯酸。 　　她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做吃醋，可是看到这小佩玲霸了自己平时的位置，却总不自觉的，有些不开心。 　　不过好在，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吹完了头发，两孩子很快又闹在了一起，有朋友来玩，她连游戏都不打了，拽着自己的小闺蜜说这说那，超开心的样子。 　　老陆给她们俩个找了两件泡泡裙换上，又把先前的那两身脏兮兮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 　　宛凝的裙子，多是在上泸买的。贵不贵先不说，倒是款式，都是挺漂亮的内种。 　　小佩玲平时可能少穿裙子，这会儿换上，又有些拘谨了起来。 　　“我们来玩过家家！”见到她着个样子，苏宛凝便拽着她，上了床，然后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了一个布偶熊，叽叽喳喳的就嚷嚷。 　　“…呃，就跟在幼儿园里玩的一样么？”小佩玲问。 　　“是呀。”苏宛凝点头。 　　“可是早上的时候，黄佳宣说要和我们一起玩，你为什么不让他跟我们一起玩呀。” 小佩玲眨了眨眼。 　　…呃，原来三个小孩子之间，还有这么一出啊？ 　　老陆在边上看得直汗颜。 　　“他欺负你！”说到这个，小宛凝就气鼓鼓的。 　　佩玲愣了愣，好一会儿这才说：“其实，他想欺负的是宛凝…不是，其实他是想和宛凝一起玩的。” 　　小孩子嘛…想要吸引另外一个小朋友的注意时，总会在不经意间，走了些极端。 　　“这样？”苏宛凝眨眼，懵了懵，跟着又道：“不说他了，我们玩我们的。” 　　“嗯，好。”小佩玲倒也听话，点头嗯了一声。 　　“好，我们来玩过家家，我们是一家人…这是我们的孩子。”她抱过布偶熊，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个白色的头花，给佩玲带上：“我们来玩结婚游戏！我是老婆，你是我的妻子。” 　　边上瞧着的陆遥：“……” 　　感情自个儿和老苏结婚的事，这小丫头也记着呐？ 　　她死命干咳。 　　然后小佩玲就说：“可是，可是，宛凝，女孩子和女孩子是不能结婚的呀。” 　　果然这才是正常孩子呀！ 　　老陆疯狂眨眼。 　　蓝后苏宛凝就回头看陆遥。 　　做了个错误示范的老陆，只得落荒而逃。 　　… 　　出了卧室，躺回椅子上，这么一番折腾，这会儿也快下午四点了。 　　老太太这会儿正碰着个遥控器，搜索着几十个电视台里边到底还有没有正在重播还珠格格的台。 　　见陆遥出来，她笑了两声：“带孩子挺累的吧。” 　　陆遥点了点头。 　　两母女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呢，结果丢在茶几边上的电话手表，却响了起来。 　　是小佩玲的。 　　她接起，看了看，来电显示写着的是妈妈…多半应该小佩玲那位在大饭店里打工的母亲了。 　　她探头看了一眼次卧，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下去接听。 　　“…您好。” 　　“您好。”那边也愣了愣，声音还挺清脆的，听上去，应该也是年纪不大。 　　静了静，这才回神，那边又道：“我刚电话问了张老师，张老师说我家孩子，现在在您家，对么。” 　　“嗯，是的。” 　　“给您添麻烦了。”佩玲的妈妈很客气，也有点不善言谈的样子。 　　“不麻烦不麻烦。”老陆应声。 　　那边又问了几句，问的不外是孩子在学校里边打架的事情，老陆也不瞒她，一五一十的说了。 　　等问清楚，她又道了一声谢：“那就，先麻烦您照顾照顾佩玲了，晚点等我下班，我会到你那边去接她。” 　　“没关系…佩玲很懂事的，不麻烦。” 　　说着，电话这才挂掉。 　　… 　　挂掉电话，房间里又传来了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老陆无奈起身，走到屋子里。 　　然而就见到苏宛凝这熊货，拿着她的口红，正在给小佩玲的抹着呢。 　　自然是抹得乱七八糟，抹得一脸的斑斓。 　　呃… 　　“你别拿拔拔的化妆品来玩…”老陆一时无奈，瞪了瞪眼。 352，佩玲妈妈。 　　… 　　到了六点，晚上下课间。 　　原本就不大的小屋，更是变得愈发热闹了起来。 　　菱素和李玉婷背着书包进了屋，看到到屋子里边吵吵闹闹的景象，一时间也有些发愣。 　　“这小姑娘谁啊？”菱素眨了眨眼，指着小佩玲，拉过老爷子小声问。 　　因为人多的缘故，老爷子这会儿只得被挤到沙发的一边，略显高大的身材，在塌陷下去的沙发边上，显得有些委屈。 　　“好像是宛凝的朋友。”老爷子回答。 　　他其实也不过是刚回到家，对于家里边的情况，他也是一头雾水的紧。 　　老太太和陆遥正在屋子里边做饭，听见动静，老陆探个脑袋出来，问了一声：“肥来了？” 　　菱素点了点头。 　　倒是李玉婷乖怪的叫了一声：“小姑姑。” 　　老陆顿时眉开眼笑，嗯了一声：“玉婷啊，随便做，一会儿吃饭啦，小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李玉婷俏生生的应了句：“哎。” 　　然后又转过头，拉着菱素：“小姑姑真的是我的理想型啊，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要娶这样一个女子当老婆！” 　　菱素：“……” 　　你要是男的，你得去后边等着排队。 　　想娶她爸的男人，可多了去了… 　　两女子高中生说话间，苏宛凝却是从次卧里边跑了出来，拿这一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头纱，蹦蹦跳跳的。一见到菱素，便大声嚷嚷：“姐姐姐姐，你快来，我要和佩玲结婚，你得来当我的证婚人…” 　　菱素：“……”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词语。 　　佩玲委屈巴啦的坐在沙发上，扁着嘴，那样子看上去都快要哭出声了。 　　李玉婷见着，倒也没多想，只觉得好玩。 　　她看了看佩玲，又看了看的菱素，问道：“你们要结婚吗？” 　　“是呀是呀。”苏宛凝点头。 　　“那让姐姐参与好不好？”李玉婷笑着哄。 　　苏宛凝巡视的目光在李玉婷的身上来来回回的转，好一会儿她才摇头，说道：“不行，结婚得是家人才能参与的。” 　　好发…李玉婷眨了眨眼，又笑着哄：“我也是宛凝的家人啊，我也是宛凝的姐姐嘛。” 　　…她其实想说她是宛凝姐夫的，不过怕菱素生气，没敢开口。 　　瞧着两孩子玩得起兴，李玉婷一时间也觉得挺有趣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的？啊，对，就叫爷青回… 　　哪个女孩子，小时候没玩过这种过家家。 　　“不行不行。”宛凝还是不答应。 　　边上的菱素，瞧了一眼陆遥的背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苏宛凝，忽的小声道：“宛凝，你不是说过，要娶拔拔作妻子吗？” 　　李玉婷：“……” 　　她当然知道菱素嘴里的拔拔，指的就是小姑姑。 　　然而就算是这样，你们家的关系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些吧？ 　　结果不曾想，苏宛凝似乎早对着个问题有了答案，她翻了翻白眼，哼哼出声。 　　“那有什么难的，拔拔是大房，地位无可撼动，佩玲只能做小妾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佩玲，板着张粉嫩呢的小脸。 　　“你觉得怎么样？佩玲？应该没有意见。” 　　佩玲怯生生的，也不敢大声说话，听到宛凝说，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佩玲…佩玲都可以呀。” 　　李玉婷：“……” 　　之前就听说这小屁孩骨骼惊奇，根骨奇佳，是个奇才。 　　现在一见，果然是未来可期，前途不可限量。 　　菱素也被这孩子逗笑了，轻轻啐了一声：“你倒是会讲话。” 　　宛凝就不再理她，端过茶，拉过小佩玲，然后扑腾一下，就跪在老爷子的身前：“快点过来，给老爷子斟茶了！” 　　这一闹，闹得连老爷子都吓到了，连忙把两孩子抱起来：“使不得啊使不得。” 　　…倒是把先前在上泸见到的情形，有样学样的，都模仿了个遍。 　　… 　　这边的过家家闹得欢腾。 　　那边的饭菜，也很快就已经端上了桌。 　　饭菜上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结婚道具自然也就收了起来，开始吃饭。 　　就只剩下内个头纱，还戴在了小佩玲的脑袋瓜上边。 　　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三菜一汤，老陆的厨艺真就没得说，烹制出来的味道香浓可口。 　　李玉婷一边吃一边感慨比她妈做的饭菜好吃多了，一边连干了两大碗米饭。 　　这对于这个年纪一个劲儿的想要保持身材的女孩子来讲，已经算得上是最大的褒奖。 　　老陆做的饭菜，菱素常吃，倒也比李玉婷多些抵抗力。 　　除了那几道寻常的家常菜外，她更好奇的是桌子上边那道以前从未见过的新菜。 　　…应该是肯德鸡吧？ 　　她眨眼，鸡肉裹着面粉糠，炸得金黄金黄的。 　　她拎过一个，咬了一小口，味道居然还挺地道的，和肯德基里卖的不一样…但，也挺好吃。 　　“中午还剩了一些鸡肉，想着就做了。”见她对这盘菜有兴趣，老陆笑着解释了一声。 　　行吧。 　　菱素没说话，就是点头。 　　不愧是李玉婷的理想型啊！ 　　待吃完饭，李玉婷抢着要洗碗，许是觉得混吃混喝太多次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家人拗不过她，也就随她洗去了。 　　让一家人多少有些意外的，是小佩玲，她吃完饭，便从沙发上边爬了下来，拿过自己的碗，走到厨房里边，很认真的洗自己的餐具。 　　太懂事了… 　　一家人感慨着。 　　然后就听到苏宛凝得意道：“嗯嗯嗯，做得很好！不愧是我老婆！” 　　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骚话，她到底都是跟谁学的？ 　　而且，见到这样，老陆也不阻止，反倒一脸好玩的模样…像是被萌到了一般。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传承啊这是！没救了啊这是！ 　　菱素轻叹，已经无力吐槽。等吃完饭，忙不迭的把李玉婷带回到卧室里边开学习会去了。 　　这样橘里橘气的气氛，她真怕会传染给李玉婷。 　　自己家人也就算了，到时候祸害了旁人，那多不好？ 　　尤其是这李班花家教还挺严格的样子。 　　… 　　吵吵闹闹，很快就是八点。 　　就在黄金档节目刚刚开始的时候，佩玲的电话手表又响了起来。 　　接过，讲了两句，跟着挂断。大概又等了十分钟的样子，小屋的门，这才被人敲开。 　　“请问，这是陆家吗？” 　　佩玲听出了是自己母亲的声音，忙不迭的跑去开门。 　　陆遥裹着拖鞋，也迎了过去。 　　门应声打开，一位身穿海底捞T恤，带着帽子的，看上去大概是三十余岁年纪的女子，正一脸疲态的，挥了挥手。 　　“您好…” 　　她弯腰，抱起了佩玲，跟着又看了看陆遥，笑道。 　　老陆倒是一时间愣住，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略带惊讶道：“…怎么是你？” 353，海底捞！ 　　… 　　说是熟人，也谈不上，就是认识而已，而且这么多年了也没怎么联络过，关系早就已经淡了。 　　女子，是她的大学校友，叫周晴。同社团的一个学姐。当初在学校里，可算是风云人物来着的，没想到现在，也算是物是人非了吧。 　　学姐很显然没能认出她… 　　废话，谁能想到，当年在学校社团里边，默默无名，有些内向，甚至可以说是孤僻的阿宅男子，现在变成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妻来着的？ 　　…第一眼见到陆遥的时候，学姐自然也是被惊艳到了。 　　怎么说呢，那是一张好看到能把正经女人掰弯的脸。 　　下午的时候，她有电话去同张老师聊过，也已经知道了自家孩子被另外一家的家长接走的事。 　　怎么说呢，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不过好在电话能够打通，听声音对方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她也就只得耐着性子，等到下班，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毕竟这公司规矩，可是森严得很。 　　还挺无奈的。 　　见到了人之后，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放了下了。 　　都说人不可貌相，可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大多数人对陌生人的第一印象，多是从相貌来分辨的。 　　眼前人这相貌…怎么说呢，长得太好看，太人畜无害了。是属于那种无论她做什么坏事，外人都不禁都会去联想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的类型。 　　更何况她还没做什么坏事呢。 　　佩玲好好的，还换了一身衣裳，身上干干净净的，显然这人，对她是极好的。 　　仔细检查完后，她又站起身，鞠了个躬：“谢谢。” 　　陆遥眨了眨眼，一时间有那么一些些的不适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让开身子，给她进屋。 　　说是校友，说是学姐，但实际上俩人之间也基本没什么交流，可能连话都没说话几句。 　　社团是典型的动漫社团，这年头大多数的高校都会有这么一个社团。而这类社团平时多会做些什么呢？没人知道，听神秘的！ 　　当出老陆就是因为好奇，才加入进去的。 　　进去之后发现吧，这社团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本来以为大概大家都是喜欢动漫的阿宅才是，结果没想到，这类的社团，才是校园里边最大的现充。 　　而学姐呢，不仅是社团的副社长，还是学校学生会里的一员，在本就不大的校园小社会里，学姐也算得上是个呼风唤雨，一号人物了。 　　… 　　进了屋。 　　学姐同佩玲说了几句话，这才又抬起头来，又慎重的道了声谢谢：“…我是佩玲的母亲，事情我都听张老师说了。谢谢你，也谢谢你…” 　　她说着，又看了看苏宛凝。 　　陆遥摆了摆手，忙道：“不客气的，晴姐…” 　　她这么一说，学姐倒是一愣，眨了眨眼，不禁小声嘀咕：“…我有说过我名字吗？” 　　老陆吓了一跳，赶紧转移话题。 　　好在这会儿，老爷子泡好了一壶茶，端了过来。 　　老太太在边上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我说你啊，平时工作再忙，也不能冷落孩子呀，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勒，你也不到学校看一看。工作再重要，有孩子重要吗？” 　　老太太当老师这么多年，职业病所致，让她最看不得这些。 　　学姐低着头，知道对方是好心，也不反驳，就闷闷的嗯了一声：“知道了，阿姨。” 　　佩玲却在这时，站了出来，虽然还是很怕老太太，但还是小声，辩解了一句：“奶奶…妈妈对我很好的。” 　　看得出来了。 　　佩玲在这里一下午，一直都挺回护她母亲的，足以说明，平时在家中，学姐对她，一直都挺不错的。 　　她轻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捧起茶杯，抿了抿茶。 　　然后学姐看了一眼，拿过茶杯，给她满上。 　　呃… 　　老太太继续说教：“这个年纪就是孩子成长的关键时间，少了父母的陪伴，会对孩子的心理成长…” 　　“妈。”陆遥无奈，只得出声。 　　老太这才住了嘴。 　　学姐不动声色，然后拿过茶杯，给老太太面前那杯茶，也满上了。 　　苏宛凝这会儿正坐在茶几旁偷听呢。见学姐在给两人不停给两人倒茶，她也喝了一口… 　　然后学姐也给她的茶杯，满上了。 　　“…学姐。”老陆无奈。 　　“嗯？”她低着头，很专注地在倒茶。 　　“不用这么客气的。”陆遥又说，把茶杯捂起。 　　“…啊，我没客气啊。”周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老陆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她又顿时拿起了茶壶。 　　“……” 　　这一瞬她才反应过来了，尴尬笑道：“…对不起啊，职业习惯。” 　　…所以说！海底捞有这么可怕的吗！听说吃海底捞的时候帮朋友倒茶倒饮料得抓紧时间，要不然被海底捞的服务员看到了，她面上就会走过来帮忙的！ 　　就挺玄奇！ 　　而等寒暄过后，顿时就有些冷场。老太太好像还有一大堆说教的话想说，可看自家闺女的脸色，又不太想让她说的样子。 　　她便索性起身，找了个借口，拽着老爷子，回主卧去了。 　　小佩玲依偎在妈妈怀里边，小声说着话，她也没有刻意避讳老陆，所以靠在边上的陆遥，倒是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她的童言。 　　小孩子这个年纪其实已经开始慢慢懂事了。 　　小佩玲零零碎碎，断断续续的说着下午在家里边发生的事情，说老陆去幼儿园接她和菱素，又说老陆带她洗澡，煮肯德基给她吃。 　　周晴一边听，一边小意打量着陆遥，略有些感慨。 　　在这之前，她还有些担心，接走自家闺女的家长，会不会是个男的…就是会胡思乱想，平白无故的，人家干嘛会接走你孩子啊？肯定是别有所图。 　　而现在，她反倒希望，对方是个男的。 　　毕竟对方帮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忙，要是是个男的，小施美人计，或者请对方吃个饭，这事就算谢过了。 　　…这年头是这样的，男的帮女的，欠人情，身为女性的一方，总会觉得这样的人情，好还一些。 　　没办法，社会风气是这样滴，默认的，男性就该绅士，对吧。帮助女性，是理所应当。 　　多多少少是有一些。 　　可要是对方是个比自己还美的大美人… 　　周晴顿时就有些为难了。 　　见她默然不语的样子，老陆一时间，竟是有些感慨，静了静，她才小声说道：“你丈夫呢？他也很忙？” 　　周晴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出声：“我是单亲。” 　　…也难怪。 　　“没事，没关系的。女孩子嘛，独立一点好。”陆遥小声。 　　周晴其实不太在意这事的，然而听她这么一说，却不禁有些好笑：“说得好像你不是女孩一样？” 　　“呃…我也是我也是。”陆遥赧然，应得怪怪的。 　　晴学姐瞥了瞥她青葱指间里的那枚戒指，一时间有些走神，好一会儿，这才摇头，又道：“你结婚了？” 　　“…是啊。” 　　“先生在哪。” 　　“在上泸工作。” 　　“这样。” 　　“感情好吗。” 　　“还好吧…” 　　“是吗？”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聊着聊着，周晴又忽的正色：“…下次有机会，你到海底捞吃饭，我请你。” 　　“啊，不用。”老陆连忙摆手。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周晴看了过来，表情认真。 　　陆遥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显得有些微羞。 　　“我给你唱首歌吧。”学姐笑笑，忽道： 　　呃… 　　陆遥还没来得及阻止呢，那边已经开唱了。 　　“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对所有的快乐说Hi~ Hi，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果然这首歌… 　　哎哟，你们海底捞的，都喜欢这样公开处刑的吗！ 354，露馅了么？ 　　假如，某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软萌可爱的妹子。 　　正常男人，大多会先对着镜子臭美一番，看看妹子是不是长在自己的xp上。其次，是自摸，流程走完，直到最后，大概，才会开始思考人生。 　　…这样的假设着实没啥意义，毕竟变身神马的，着实是个小概率。 　　可如果真发生了捏？遇到了这样子的事，你会跟什么样的人说？ 　　陆遥当时，第一反应，是同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菱素说得。 　　还挺微妙。 　　其实，在绝大多数孩子们的眼中，父母的概念，有的时候往往和性别无关。 　　咋说呢。 　　就跟孩子不愿意相信父母曾经做过“啪啪啪”这样的事情一样。 　　就是挺玄乎的一个心理。 　　可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但是父母之间，终归还是会有一次的… 　　要不然怎么生下的你…对吧？ 　　老陆的心态，多少也有些类似，所以当她变成了女孩了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找了菱素商量。 　　当初的她，还真没想这么多。 　　而要说刚变身那会儿，最不想让变身的事情被对方知道的，那自然要属苏嫣然了。 　　这样的情绪其实很好理解，毕竟不管怎么说，在一段恋爱关系里边，总该是要有人扮演男性——也就是攻的一方，另外一方，而扮演女性。这样，阴阳才能调和，相处才能融洽，不是么。 　　而在先前的那段相处当中，不管是傲娇还是出于什么别的想法也好。当初的老陆，一直笃定，自己就是那个攻，也是扮演男性角色的那一方。 　　所以冷不丁的变成女生之后，最想瞒着的，也是苏嫣然。 　　正常来说，绝大多数的女生，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男朋友变得很娘很柔很美好吧？ 　　…当然，苏嫣然是个意外。 　　不仅接受了，还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还有点欣喜若狂的意思。 　　这世界这么大，有那么一两个变态，也并不稀奇，对吧！ 　　总之呢，这便是绝大多数男孩子，在忽然间变成女生之后，下意识的，最纯粹的反应。 　　就是，不想让自己变身的事情，被亲近的，甚至是曾经爱恋过的女孩子知道。 　　这才是人之常情吧。 　　老陆也不想自己变身的事情被周晴知道。 　　…虽然她并没有喜欢过周晴，也没暗恋过她。 　　但是男人嘛，都知道，博爱，泛滥…君不见破站的那些个大佬，一年换个十几任老婆，那都是家常便饭，稀松平常的事。 　　陆遥承认，自己在念高中的时候，也曾对这个学姐有过那么一丁点儿的好感…与其说是好感，倒不如说是羡慕吧？ 　　总之，这情绪怪怪的，就很微妙就是了。 　　… 　　海底捞的生日歌很欢快，也很洗脑。 　　但陆遥听得还挺尴尬的… 　　“别别别，晴姐。”她连忙阻止。 　　周晴眨了眨眼：“…又来了？” 　　“什么？”陆遥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学姐眨了眨眼，略有些讶异。 　　她从进屋开始，就没讲过自己的名字… 　　“呃…”陆遥愣了愣，只得编了个借口：“我问的张老师。” 　　如果说是幼儿园老师的话，那里的确有家长的花名册。 　　周晴喔了一声，也就没再追问。 　　之后，便有些冷场。 　　两人本来就不太熟，就算陆遥还是男人，但终究也是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了。 　　该聊的聊完之后，气氛一时间便有些沉默，两人都没说话，只剩下电视机上的娱乐节目，还在不停的聒噪着。 　　陆遥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她，她也偷偷摸摸的打量着陆遥，目光偶尔会对上，但又很快分开。 　　反正就是怪怪的。 　　总之这种古怪的沉默，持续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直到周晴无意间扫了一眼手表，好似这才惊觉打扰到人家休息了。 　　折腾了大半天，两孩子也已经玩累了，这会儿正扎在一边的沙发上，拼命的打着哈欠。 　　周晴抱过佩玲，小声说了几句话，又看了看时间，这才从沙发上站起，略带歉意的告辞。 　　陆遥连忙摆手，起身相送，送着一大一小两人下了楼，走出小区。 　　… 　　结果，好巧不巧。 　　这刚下楼，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阵的雷声，闷闷的，天气也变得躁郁起来，特别的烦闷。 　　天气预报也没说，下午还好好的天，这会儿忽然间的，就变了个脸。 　　周晴刚刚从车棚里边把自己电瓶车取出，瞧见这天气，眉头不自觉的紧皱了起来。 　　“佩玲，快点，回去了，要下大雨了。” 　　N市近海，本就湿气比较大，再加上这夏日的雷雨，总是这样突如其来。 　　小佩玲乖乖巧巧的嗯了一声，又赶忙跨上了车子的后座，等坐稳，抱紧周晴，她又偏过头，小声说了一句：“再见，宛凝妈妈。” 　　真的是…好乖好懂事啊。 　　她挥了挥手，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苏宛凝。 　　然而还没等她们的电车开出去多远，忽就听到一声响雷，旋即，整个天地一下子都暗沉了不少，街边的路灯也闪了两下，呼呼的大风刮着窗户，震得啪啪直响。 　　见电车刚刚起动，陆遥皱了皱眉，问：“你们就这样回去么？” 　　周晴嗯了一声，却笑：“没事，没那么金贵的。” 　　说着，便跨上了电车。 　　结果没开多远，大雨旋即倾斜而下，她的电驴还没开出小区呢，就被迫躲在一边的棚子下边，避雨躲雨。 　　一时间，小区外的汽车，堵成了长龙，鸣笛一片。熙熙攘攘的行人也在雨中仓皇奔跑，偌大的城市瞬间喧嚣起来。 　　见佩玲那小丫头躲在车棚底下，瑟瑟发抖的样子。 　　陆遥迟疑了片刻，还是不忍心，忍不住出口，叫了一声。 　　“…晴姐。” 　　“啊？”周晴回头。 　　她咬了咬唇，好半晌这才轻声嘀咕：“要不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在家里这边住下吧。” 　　周晴第一时间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她愣了愣，也有些犹豫。 　　本想淋雨回家的，可是看到怀里边这个时候已经被淋得通透的女儿，又有些于心不忍。 　　踟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恭敬不如从命？” 　　“嗯。”陆遥点头，从仓库边上取过了伞，结果这第一把伞，倒是先递给的小孩子。 　　“…谢谢。”见她这么贴心，周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客气，不用唱歌了。”陆遥摆手，生怕她又一次公开处刑。 　　“我唱得不是挺好听的么。”周晴就忍不住好笑。 　　“这不是好不好听的问题啦…好不好。”陆遥摇头，义正言辞。 　　行吧。 　　周晴刚想说些什么，结果一抬头，楼道处，一位穿着睡衣的老人家，正拿着伞，从楼上边下来。 　　她从拐角口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没注意到周晴，只看到陆遥，就连忙喊：“你赶紧把那佩玲…还有她妈妈，喊回来。这雨这么大，淋着回去，不得病了呀？大人就算了，小孩可受不了这些。” 　　她叨叨絮絮，直到下了楼，才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周晴。 　　“好啦，妈。”陆遥便上前，挽她胳膊。 　　老太太怔了怔，良久之后，这才道：“赶紧上楼吧，免得着凉。” 　　站在那儿的周晴，好半晌这才回神。 　　这一家，都是好人啊…不仅人美，心还善。 　　多难得。 　　她抽了抽鼻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 　　家里，二楼。客房也早就已经布置好了。 　　这房间本身是当做老陆书房来布置的，里边除了一张床外，还摆着一台桌子，一小个书柜。 　　“快进来！” 　　老陆急急忙忙的开门，又把主卧室的门给反锁上。 　　毕竟主卧里边，一墙壁的她和老苏的结婚照，有几张还是她男生时的样子。就生怕学姐姐会认出来。 　　好在周晴也没这么名侦探，观察也不够细致，见到陆遥关上了主卧的门，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抱着自家孩子，坐在了沙发边。 　　这大夏天的，天气虽热，但是湿了些水，终究还是有点寒意的。 　　陆遥递过毛巾，周晴接过，便替她闺女，拭起头发来。 　　瞧得出来，这学姐，是真挺心疼闺女的。 　　安顿好两人，陆遥又进了卧室，左翻右找，翻出了两件平时穿的居家T恤，拿了出去，给学姐换。 　　她看过了，学姐有点胸，但也不太大的样子，穿自己的衣服，应该能穿得下才是。 　　然而周晴看了一眼那T恤，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呢？”陆遥奇怪。 　　她指了指衣服上的图案：“幽游白书。” 　　呃…老陆眨眼，低头也瞧了瞧。 　　只见上边印着的图案，正是一部多年前老作品的两位主角，下边还写着一行皿屋敷中学的字眼。 　　就挺…二次元的。 　　大概是两三年前，优衣库和少年JUMP搞得联名款吧？她实在是喜欢，就多买了几件。 　　“怎么了…”见周晴笑，她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没什么。”学姐笑了笑，又说：“我只是想起，我念大学时，同社团的一个学弟，他也挺喜欢幽游白书的。” 　　“…呃。”老陆摸了摸鼻子，不太确定是不是说的自己。 　　学姐顿了顿，又道：“那学弟长得白白净净，虽然平时不怎么爱打理自己，不过我能看得出来，那是个女装的好苗子！” 　　鹅… 　　这多半，说的应该是自己了吧？ 355，正妻和学姐的修罗场。 　　…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未关紧的窗户被暴风吹得砰砰直响，大雨滂沱，天地昏暗，只剩下连成线的雨丝，不停的冲刷着这个城市。 　　站在屋子里边看雨和站在屋子外边看雨，自然是两种完全不相同的情形。 　　周晴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那件幽游白书的外套，想也没想，就很直接的脱掉自己上身的湿掉的衣服，把这T恤给换上。 　　结果不曾想。 　　她脱衣服的一瞬，边上那个姑娘，却莫名的脸一红，别过脑袋。 　　目光有些闪躲，还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 　　感觉就像是个小男孩，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在他面前这么大大咧咧的换衣服，然后控制不住的，便有些羞涩。 　　这是周晴的第一反应。 　　可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感觉也太怪异了吧这！这么可爱的一孩子…怎么可能会是男孩子？ 　　难道是伪娘么…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陆遥，怎么看怎么都看不出对方哪里像是男人的痕迹… 　　所以说，这么好看的一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小猫有她都不一定会有的，不是么？ 　　她自嘲一笑，只觉自己多想。 　　而老陆这边呢，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扭过头，偏开目光，心神不自觉的，有些摇曳。 　　学姐不愧是当年动漫社的当家花旦，饶是三十余的年纪，身体依旧年轻。裸露在短袖外边的手臂可能有些黯淡，但衣裳底下的肌肤，却是白嫩的很，紧致光滑。因为胸不大的缘故，她的锁骨很好看，加上消瘦的胳膊和细腰，给人一种健康，充满着活力的赶脚。 　　总之，挺性感就是了。 　　她虽然不会嗯了，但心底潜意识里终究还是存在着一根幻肢。 　　她轻轻咳了咳，又把浴巾塞到了她的怀里：“你还是去洗洗吧。” 　　“哎？”周晴有些意动，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小意问道：“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你不洗，孩子也得洗。”老陆轻叹，拿小佩玲当挡箭牌：“着凉了，小心会感冒的。” 　　拿孩子说事，学姐顿时有些踟躇。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佩玲抽了抽气，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学姐心一下子就软了，抱着女儿，轻叹着气。 　　“…谢谢。”千言万语，最后出口的也就只有这句话。 　　老陆摆了摆手，怕她一言不合就唱歌。 　　结果对方好似并没有这个打算，就是看着她慢吞吞的笑。 　　等交代完事，她这才转身，上了楼。当时出言留言，是有些冲动了，现在冷静下来，或多或少是有点尴尬的。 　　折腾了一整天，也总该给人家俩母女一个独处的空间才是。 　　… 　　上了楼，雨势未歇，似要一夜，将这城市浇个通透。 　　老陆仔仔细细的检查好门窗，又站在窗外边看了一会儿夜雨，稍感安慰。 　　怎么说呢！ 　　好不容易这才下定决心留宿别人，如果这雨一下子就停了，那岂不是很尴尬？到时候赶人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了都。 　　菱素这会儿刚刚洗好澡，用大毛巾揉着长发。见老陆站在窗边看雨走神的样子，她不禁摇了摇头，好笑道：“烂好人。” 　　她说的，自然是指留宿的事情。 　　老陆翻了个白眼，顿了顿，也有些无奈：“总不能就把人家赶回去吧。” 　　其实刚刚相处的时候，大女儿早就已经看出了一些些端倪，这会儿两人独处，总算能把这些疑惑问出：“爸，你认得那女人啊？” 　　“呃……” 　　陆遥怔了怔，还是小声道：“是以前念大学时的同学。” 　　“喔…难怪。”大女儿点头，倒也并不意外。 　　老陆怕她想歪，又多此一举的解释道：“就是普通朋友，认识而已。我跟她没什么的！” 　　听她解释，菱素就笑：“知道啦…烂好人，你能和她有什么才有鬼了，好吧。” 　　老陆就这个性子，身为女儿的菱素，自然也是了解得很。 　　想想念大学时的老陆的模样，书呆子，自闭且孤僻，那种时候的“他”，有人喜欢，才奇怪了好吧？ 　　然而听到大女儿如此轻蔑的语气。 　　老陆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一下子就受不了。 　　“嗨，你还别说，当年读书的时候，她对我还挺有好感的。咱俩社团活动的时候就经常凑成一对，有的时候在食堂里遇上了也经常一起吃饭的，平时在网上也时不时聊些暧昧的东西！要不是念大学的时候我整天想着料理你这个小P孩，我和她多半是成了的！你信不？” 　　她说得若有其事，表情认真，信誓旦旦，各种强撑姿态。 　　大女儿就眯着眼，不说话。 　　等她说完，大女儿这才促狭的笑了笑，晃了晃手机：“我录音了喔，到时候发给老苏听一听，你猜她信不信？” 　　陆遥：“……” 　　她无奈，瞪眼，骂道： 　　“可以啊你！胳膊肘往外拐啊。” 　　事实上，老苏也不算外人就是了。 　　“好啦好啦，我信我信。”见老陆嘟嘴，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大女儿既觉得可爱，又觉得有些好玩。她凑了过去，扯了扯她的胳膊，笑着哄道：“我家老爸，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好不啦？有什么好气的。” 　　老陆这才稍感满足，哼了一声。 　　只是这话听起来，总让人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说着，顿了顿，菱素又偏过头，问道：“不过，留宿的事情，是不是要同老妈说一声比较好。” 　　免得那位远在上泸的老苏同志，胡思乱想外加瞎担心。 　　生活中的一些矛盾，误会，大多时候都是因为一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引起的。 　　“同她说干什么。”老陆哼哼，却有些心虚，辩解道：“我和她之间，又没什么…” 　　之前还说有故事呢，现在又变成没什么了？ 　　菱素好笑，只觉得这“女人”的心思，着实有些不太好猜。 　　“好啦，一会儿我跟她说就是。”见闺女这样，老陆只得翻了翻白眼。 　　嘴上说是这么说，可心底，却是不禁泛起了嘀咕。 　　自从大婚过后，激情淡去。 　　俩人之间的关系，又一次的重归平静。 　　老苏依旧留在上泸奋斗，忙于工作。虽然每天晚上的电话从不间断，电话里头也啥异样，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来。 　　但老陆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可能是她犯病了吧？ 　　这种情绪，嗯…就很难说得清楚。 　　你明明知道对方还在很在乎你的，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满足也很幸福，但有的时候吧，就是想矫情一把。 　　就是一种很乱七八糟的，很特别的小心思在搞鬼。 　　就是想知道，想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在乎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作… 　　她能明白自己的这种想法，也知道这种想法有的时候还挺那啥的。 　　可就是控制不住… 　　可能，这就是女性的那丁点微妙的荷尔蒙，在作祟吧？ 　　… 　　快十点的时候。 　　老苏的电话准时的拨了过来，仍旧是视频通话。接通了没多久，老苏那张妖艳的小脸蛋儿，顿时呈现在视频的另一边。 　　“亲爱的，想死我了。” 　　一接通，便是撒娇，脸蛋贴在视频的一头，一脸要抱抱要老婆安慰要老婆亲亲才肯起来的样子。 　　打情骂俏什么的，自然不太方便当着菱素的面。 　　她拿起电话，走出客厅，到了楼道口处。 　　结果话还没说上几句，忽得便听到楼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老陆也没在意，仍旧对着镜头说，和老苏说话。 　　然后她就看到视频里边的苏嫣然，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干嘛啊？”老陆后知后觉，还有些莫名，埋怨道。 　　只听到老苏沉着声，对着镜头，语气严肃的问道：“那个女人是谁…怎么穿着你的衣服？” 　　老陆微怔，回过头来。 　　只见楼道口的拐角处，学姐穿着她那件幽游白书的T恤，正倚在扶手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老苏认得那件幽游白书的T恤！ 356，吃醋了。 　　… 　　修罗场这种东西吧，外人瞧着有趣，当事人却苦逼得紧。 　　ACG世界里，学姐前辈神马的也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萌属性。 　　这会儿，这个长得还算稍有姿色的女子，穿着自己“丈夫”的居家服装，和自家“丈夫”同框出现在一个镜头底下。 　　也不怪老苏狐疑，多想。 　　老陆这边呢，她也宕机了好一会儿，看到视频里边老苏表情逐渐沉凝。她怔了好半晌，这才猛的回神。 　　“…哎，哎哎？不是…” 　　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刚想解释，可一堆话堵着，却又有些说不出。 　　学姐这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无辜。见陆遥怔住，她也没多想，就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二楼浴室里的热水器好像坏了…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气氛一时间很诡异。 　　老苏瞪着眼，气势汹汹。恨不得把学姐给吃了。 　　周晴也懵，全然不知道为啥镜头里边这个看上有些漂亮，有些眼熟的女人，会这么大的反应。 　　“她是谁？”周晴愣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 　　“我…我家姐。”陆遥结结巴巴，还是应道。 　　这般遮遮掩掩的样子，让镜头那边的老苏更显狐疑……如果你们俩个人之间没什么的话，那为啥要说谎！ 　　“什么家姐！我分明是…”她嚷嚷，对着镜头急切道。 　　结果后半句，被老陆给掐掉了声音。 　　老陆瞪着眼，又啪嗒啪嗒的敲着键盘给她回消息：“一会儿在跟你解释。” 　　这一句话过去，那头的老苏这才稍微静下一些。但还是很警惕的，在盯着周晴看。 　　“你们家基因真好，姐妹都是大美人。”周晴自是不知她们家的情况，只是笑笑。见老陆站在原地不动，她又上前来，拉了拉她的手：“下去帮我看看热水器？” 　　这手动上了，视频里的老苏，愈发咬牙切齿了。 　　老陆轻轻咳了咳，刚想关掉视频，结果那边吧嗒吧嗒就是发过消息来：“你们俩没什么的话，还怕给人看啊。” 　　陆遥气急，视频也不关了，回消息反问：“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哎哎，这话听起来还挺像是男女之间，感情破裂的欠揍啊。 　　周晴全然不知道，只当俩人在玩闹：“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是啊是啊，好着呢。”陆遥还没应着，视频那头的苏嫣然，就已经咬牙切齿的应道了。 　　周晴眨了眨眼，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了。 　　她也没说什么，就是转身，下了二楼。 　　… 　　热水器没出什么问题，就是天然气的开关忘记打了。 　　老陆检查了一遍，又帮她把开关给打上。 　　周晴倚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等陆遥忙完，她才笑着，道了声：“谢谢。” 　　老陆摆了摆手，此时只想远离这个修罗场。 　　结果她刚转身，周晴却已经出声叫住。 　　“…小娴。” 　　“哎？”陆遥眨眼，回头看她。 　　她抿了抿嘴，似又些难为情，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说：“你要睡了么？” 　　老陆迟疑了一下，还是应道：“应该没睡这么快。” 　　毕竟是当代的年轻人，熬夜什么的，家常便饭好吧。 　　“那，要是没睡那么快的话…陪我聊聊天？”学姐侧着头，长发撩拨到了一侧，精致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倒是显得有些柔美。 　　不愧是当初动漫社团的当家花旦，人还是挺漂亮的…话又说回来，要是不漂亮的话，她苏嫣然才不会乱吃飞醋呢！ 　　总之呢。 　　就是雷雨，深夜，留宿，曾经憧憬过的学姐，一切一切的关键词，联想出来的场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暧昧。 　　苏嫣然没说话，消息却是一直滴滴滴的响个不停。 　　老陆瞧着心烦，索性心一横，就在边上坐下。 　　“…好啊，反正我也睡不着。” 　　这种或多或少，就是有些赌气的意思在了。 　　“好呀。”周姐眨了眨眼，也笑了。 　　… 　　二楼虽说已经装修好了，电视，沙发，家具，茶几什么的，也基本都配备全了。 　　但终究平时没住人，家具或多或少还有些崭新，少了丁点的人烟味。 　　房间里，小佩玲早就已经睡下，周晴轻手轻脚的看了一眼，又转回到客厅这边。 　　两人窝在沙发，沉默了一会儿。陆遥起身找水壶，又随便泡了一些普洱。 　　还连着视频的手机就这样丢在一旁，也没挂断，也不知道那头的苏嫣然，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外边的雨声依旧烦嚷，丝毫没有半点要歇下去的意思。 　　安静了片刻，最后还是周晴先打开了话匣。 　　“你应该比我小吧。” 　　“唔…嗯。” 　　“那叫你小娴，你不介意吧。” 　　“都可以。”陆遥低头，应了一声。 　　那边就笑，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你好可爱。” 　　老陆脸就有些红，羞羞的，半晌才应：“晴姐你也是啊，很漂亮的。” 　　这对话，听起来就好像是两个关系不太熟的女孩子，偶然间遇上之后，客气寒暄，互相吹捧。 　　总之，就挺塑料的，虚伪得紧。 　　周晴倒是丝毫不觉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左右瞧了瞧，看了看这屋子，又转过头来，问道：“这是新房么。” 　　“是。”陆遥应。 　　“你结婚了？”她继续问，眨着眼。 　　虽说那调皮捣蛋的苏宛凝好像是她家孩子，但见到这么可爱这么年轻漂亮的一可人，总会让人不自觉的有些奇怪的旖念。 　　要是…她没结婚的话… 　　然后周晴也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弄懵了，就算她没结婚，她又能干啥？她们都是女的好不啦？ 　　这问题，真是有些多余了。 　　“嗯。” 　　结果不曾想，陆遥却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她，而且，还亮了亮手中的无名指：“前不久刚结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丝的小得意，一丝丝的小开心，还有一丝丝的…小幸福。 　　虽然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周晴给捕捉到了。 　　真的是…秀恩爱也不是这样秀的嘛。 　　“真好…”周晴轻叹，表情有那么一丢丢的小黯然。 　　陆遥小心翼翼的瞧着她的眼色，也不出声。先前和佩玲闲聊的时候，佩玲就挺不愿意聊起她父亲的，看这样子，学姐毕业之后的婚烟，应该是不在怎么美满才是。 　　她也懒得问，也不关心这类八卦。 　　学姐瞧了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轻轻眨了眨眼，忽道：“当初就不应该嫁给那家伙，就应该嫁给我那小学弟才是。” 　　那家伙，指的多半是佩玲的父亲。 　　至于小学弟… 　　陆遥眨了眨眼，顿觉不妙。 　　而另外这边，学姐却是已经自顾自的，往下，接着说：“就是我刚刚跟你说过的，那个很喜欢幽游白书的小学弟，他人超乖的…当初我要是嫁给他，可能现在就没这么多糟心事了吧？” 　　老陆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手机视频还没关呢，老苏还在那头听着呢。 　　“对了，那学弟叫啥来着的。”周晴低着头，冥思苦想，好一会儿，这才笑道：“对了，他叫陆遥，和小娴你是本家呢。” 　　老陆眨了眨眼。 　　然后啪哒的一声，手机那头的视频，就这样挂断掉了。 　　害人啊这是！！ 　　“你姐…干嘛呢？”周晴不明所，一脸无辜。 　　“呵…”陆遥干笑了两声，也挺无奈的，看着那挂掉的手机，好半晌，她才叹气道：“姐姐诶，你刚刚不是说，你和那个小学弟就是认识而已，并不熟的么。” 　　周晴哈哈一笑，眨了眨眼，表情无辜：“…是挺不熟的呀。” 　　不熟悉您就别乱带节奏了好发！！她家先生，要炸了都！ 357，老二次元。 　　… 　　生活中很多矛盾，大多都是因为一些枝桠末梢的细节而引起的。 　　很多的小情侣，在经历过热烈之后的分手，时常说的理由，归根结底不外乎也就是个性格不合，三观不正等这类的小事。 　　理解和迁就，说得简单，做起来往往很困难。 　　… 　　手机上的视频已经挂断掉了，看上去还有些气鼓鼓的样子。 　　陆遥给她回了几条消息，试图想解释一下。 　　结果那边也没有回复。 　　哟嚯。 　　她气一下子也上来了，有些微恼。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边上，学姐周晴饶有兴致的瞧着，也不说话，见面前这姑娘气鼓鼓吵架的样子，只觉得异常的可爱。 　　“你姐姐脾气还真大。”迟疑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笑道，调侃了一句。 　　老陆也正在气头上，下意识的丢到手机，嘴上嘟囔着：“不理她了，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臭脾气。” 　　周晴便噗哧一声，笑了。 　　都不知道这笑点在哪。 　　她一笑，老陆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脸红。 　　“…怎么了。” 　　“没什么，总觉得你吵架的样子，很像是在跟男朋友闹脾气。”周晴便道。 　　呃…其实就是跟男朋友在闹脾气啊。 　　她嘟着嘴，不说话。 　　讲道理嘛，变身了这么长时间，她最近的确开始。慢慢的，从身心内外，开始接受起自己女生的身份。 　　虽然很多时候很难第一时间把自己当成女生去自居，但总归，还是会有那个意识的。 　　但唯独只有在面对老苏的时候，还是终归有些抵触。 　　“你跟姐妹感情真好。” 　　见她不说话，周晴又笑。 　　“谁跟她好了。”陆遥白眼。 　　“你看，又来了。”周晴揶揄，跟着又笑：“秀恩爱吗你这是。” 　　老陆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沉默。 　　周晴本是开玩笑的，可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也不免升起一丝丝古怪的联想来。 　　哎…这丫头和她姐姐，怎么感觉关系不太对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强行忍住心头的疑惑，偏了偏头，又转移话题，问道：“我在你这儿留宿，你要不要同你先生说一下？免得他多想。” 　　其实大家都是女的，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 　　陆遥：“……” 　　就刚刚视频的内个。 　　她当然不方便说，只得含糊应道：“没关系的，她不会在乎这些。” 　　其实可在乎了，可吃醋了。 　　周晴就笑：“…这么通情达理的？” 　　“还行。”陆遥应，脑袋里想的却是晚上得怎么跟那吃醋的家伙解释。 　　“…真好。”周晴又有些感慨：“不像佩玲的爸爸。” 　　听到她主动说起。 　　陆遥一时间也有些好奇：“…佩玲爸爸，怎么了？” 　　周晴沉默了一会儿，似有些纠结，但片刻之后，却还是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合不来，三观不正，生活不到一起去。” 　　听起来似乎是个挺稀松平常的一个理由。 　　陆遥嗯了一声。 　　这年头啊，年轻人都太冲动，结婚是心血来潮，离婚呢，有的时候也不过是转眼之间。 　　太正常不过了。 　　“…想想我还挺羡慕我那个小学弟的。”周晴似乎并不想多说她家庭的时候，眨了眨眼，又道。 　　陆遥：“……” 　　MLGB的怎么老CUE的“他”呀？ 　　“你知道吗？”周晴忽地放轻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那个学弟啊，平时看起来，是有些沉默，孤僻，可背地里，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她眯着眼，语气又刻意压得有些凉飕飕的，像是再讲鬼故事，故弄玄虚的感觉… 　　“知道什么？”老陆下意识的问。 　　“他背地里，竟然是个五六岁孩子的父亲了！”周晴笑笑，也不卖关子，便说。 　　呃…算起来也是的。 　　她念大学那会儿，菱素确实也是五六岁了。 　　只是没想到，周晴竟然知道她有孩子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继续不吭声。 　　周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异样，只是笑笑：“我记得，是我大四时的一个展子，我在漫展看到我那小学弟，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个人自己在逛展。” 　　喔…有这事来着的？ 　　太久远了，记不清了。 　　“我那学弟给她女儿弄了一套蕾米莉娅的COS，超可爱。” 　　呃…有吗？有吗？菱素还有着这样的过去？陆遥眨眼。 　　“然后我学弟穿了一套灵梦的。”学姐又说。 　　“哈…女装？”老陆吓了一跳。 　　“哈哈，没有，开玩笑的，我就是觉得他要肯女装的话一定很可爱。”周晴就说，呵呵直笑。 　　这玩笑闹得。 　　“想想以前的一些事，还挺有趣的。”周晴抿了抿嘴，又看了看陆遥：“…你是不是认识我那学弟？” 　　“哈…怎么会？”老陆眨眼，装无辜，但背地里，却一身冷汗。 　　这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可怕呢！ 　　周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好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道：“你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个在展子上边，COS蕾米莉娅的小女孩。” 　　…这发散性思维着实有些太可怕了。 　　“晴姐姐诶。”她摸了摸鼻尖，只得无奈，撒娇，蒙混过去。 　　“哈哈…我也是随口一说。”周晴笑着，又看了看房间：“一转眼，我女儿也这么大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些遥远的感觉了。 　　然后就听到陆遥叹道： 　　“老二次元了。” 　　周晴微怔，破天荒第一次不怎么反感这个词。 　　“哈哈，是啊，老二次元了。” 　　她说着，顿了顿，似乎有些怀念，好一会儿，这才又道：“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不加班，咱们一起，带两姑娘，再参加一次展，你觉得怎么样，小娴？” 　　“现在展没啥好玩的。”老陆被她说得有些意动，但嘴上却傲娇：“新番角色都没几个认识的，而且漫展很多时候都有些变味了，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她说得老气横秋，周晴怔了怔，却是笑道：“哎呀呀，你还真个老二次元啊！” 　　就这番话说得，就很有“老二次元”的味道。 　　一转眼，巨人都结局了，木叶村已经进入了科学忍具的时代，路飞还没当上海贼王，柯南从小学一年级升到了小学二年级……小兰姐姐已经从小兰姐姐，变成小兰妹妹了！ 　　总之，聊得倒也开心。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会儿闲话，直到入夜，两人这才略有些不舍的结束谈话，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回到二楼，菱素还没睡，枕在一边，正翻着书。 　　见当年的蕾米莉娅的COSER至今已经这么大了，老陆眯了眯眼，琢磨着这孩子，现在COS个什么角色更合适一些。 　　“…妈刚给我打电话了。”见老陆上来，她放下书，又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因为宛凝已经睡着了，她声音放得很低，很轻。 　　“嗯。”陆遥点头，有问：“跟你说了什么。” 　　“讲你呢。”菱素笑，“说你恨不得晚上都睡楼下了都。” 　　这就太过分了！！ 　　她哪里是这么轻浮的女人！她哪里是这么水性杨花的女子？！ 　　原本想给她回个电话来着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菱素瞧着，忍不住掩嘴，偷笑。 　　这两父母啊…一吵架，两边都是傲娇，都是公主脾气。 　　想想也没办法嘛，毕竟，两个人都是女孩子，女孩子脾气上来了，是挺难哄的。越好看越难哄！ 　　看这样子，这架，还得再吵一段时间咯。 358，恶魔！ 　　… 　　总之，一场大雨，直到快后半夜的时候，雨势这才堪堪缓缓停了下来。没关紧的窗户吹进些许凉风和零星的细雨，凉飕飕的。然而这样的天，睡觉却是最舒服的。 　　醒来的时候一觉已是天亮。 　　她挣扎着坐起，身边已经不见菱素的身影了。 　　宛凝还是熟睡，睡相极差，一只脚胡乱的蹬着，这会儿正踢到了她的小腹上。 　　她小心翼翼的把小姑娘的小脚丫子掀开，又撵了撵被角，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屋外也是一样，静悄悄的，茶几上边留了一张便签纸，上边的字迹，一瞧就是菱素留的言：“爷爷送我去学校了。” 　　她眨了眨眼，伸了伸懒腰，迷迷糊糊的又躺回沙发，缓了许久，直到脑子清醒，这才转身，去了浴室，更衣洗漱。 　　雨下了一整晚，清晨的空气自然也就格外的清新。 　　窗外的绿树植被被雨打了一宿，这会儿在初生的朝阳下边，显得勃勃生机，却又是另外一番的风景了。 　　等穿好衣服，这才得空取过手机一看，未读未处理的消息有一些，但也不多，一切安好，普普通通，寻常社畜的一天，仅此而已罢了。 　　微信里边倒是刷到了几条老苏的朋友圈，大概是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发的，看这样子这家伙应该是一整晚都没睡着了，在生闷气呢。 　　老陆瞧着好笑，又有些心疼。 　　话说以前还是男人那会儿，她也不是没和老苏吵过架，但大多都是些小矛盾，冷战几天就好了。实在冷战解决不了的，那多半也就是些原则性的问题了，那也没辙，只能等时间慢慢的熬。 　　不过…她和老苏有吵过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么？ 　　倒也没有。 　　三观啦，大方向啦，性格之类的。 　　事实上她俩还挺合得来，就算有些时候不太赞同她做事的方法，但往往总能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俩这么多年来貌合神离，但一直没能彻底分开的原因吧。 　　而现在，变成女生了之后。 　　吵架的方式好似就变得感性了不少，如果是以前，这点小误会，第二天，老陆多半就哄过去了。就算不哄，那也是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装模作样的发几条消息，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她偏偏不想。 　　很微妙。 　　“…明明不是我的问题！”她嘟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想。 　　傲娇得跟女孩子似的！就是内种“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说了才明白的事情说了就没意义了！！” 　　就是这样！ 　　所以她不打算认错…怎么说呢！以前是男生的时候，让这家伙让太多了！ 　　…现在耍耍小脾气，你就不能忍一忍？ 　　差不多就是这样。 　　她给她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就关掉手机，就没再理会。 　　下了二楼，佩玲学姐两母女也已经醒了。她左瞧右瞧没看到周晴，又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边，棉被和枕头早就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了，这会儿，佩玲这丫头呢，这抱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前边，略显吃力的啃着。 　　她瞄了一眼书页，只见那是一本早教用的幼儿英语书。 　　其实就是些图案，在配上几个简单的英文单词。 　　小佩玲却看得十分的认真。 　　直到陆遥走进，她才似乎注意到，她转过身，神情怯怯，叫了一声：“阿姨早。” 　　萌萌的，超可爱。 　　老陆嗯了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好乖哟。” 　　要是宛凝也能这么乖，那该有多好… 　　她自顾自的想着，全然没意识到，苏宛凝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她这个雌父！要背一大半锅的。 　　房间里还是没看到周晴，她四顾看了看，又问：“你妈妈呢。” 　　“去上班了，她今天上的是早班，妈妈说晚上下班，会过来接佩玲的。”小佩玲小声应道，表情有些扭捏。 　　“喔。”老陆不置可否，说真的，她还挺想去海底捞看看上班的周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所以。”小佩玲摸了摸鼻子，声音越来越小：“今天可能还要在这里多打扰阿姨一天，如果阿姨有什么事情要忙的话，可以不用管佩玲的，佩玲会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的。” 　　她说得磕磕绊绊，认认真真。 　　陆遥轻叹了一声气，年纪大了，最见不得的就是小孩子这样，静了静，她才笑道： 　　“没关系的，佩玲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一点都不打扰喔。” 　　小佩玲嗯了一声，腼腆的笑了笑，好一会儿，这才好似鼓起勇气那般，叫了一声：“谢谢阿姨。” 　　真乖。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人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见到这丫头这么乖巧，这么老实，老陆一时间，竟有些忍不住的，想欺负她的冲动。 　　她从小丫头手中，把那本早教英语书给取了过来。 　　小佩玲不敢言，只得小意瞧着她。 　　这本早教英语，看上去显然买了有一段时间了，上边零零碎碎的写着一些稚嫩的比划，显然是在给那些个英文单词，注音。 　　“…这是老师让你们看的？”她好奇，问。苏宛凝可从来没有什么家庭作业的说。 　　结果小佩玲却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让妈妈帮我买的。” 　　“酱紫？”陆遥眨眼。 　　“嗯，佩玲喜欢学习。”小丫头语气认真，像个小大人。 　　呃…才不信呢，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有哪个不爱玩的？ 　　见老陆不说话，小丫头看了看老陆，又脆生生的说道： 　　“而且，宛凝因为佩玲的关系，两天不能到学校去了，落下的功课，佩玲得帮宛凝补上。” 　　这… 　　你是哪你来的小天使啊？ 　　陆遥一时感慨，无言。 　　静了静，她转身上了楼，就在小佩玲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话惹到漂亮阿姨生气的时候。就见到漂亮阿姨，抱着一包鼓鼓的乐事薯片，一包卫龙辣条，和一瓶冻得冰冰凉的可乐，从房间外边走了进来。 　　呃… 　　小丫头眨了眨眼。 　　漂亮阿姨用辈子盛了可乐，又打开了薯片了包装袋子，取过一小片，放入嘴中，小口小口的咀嚼。 　　声音很清脆。 　　小佩玲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老陆眼底闪过了一丝丝笑意。 　　哎哟哟，把好孩子带坏的这种背德感，简直不要太过瘾啊！！ 　　她笑嘻嘻的，把薯片递了过去，像是个恶魔，诱惑道：“要不要吃…” 　　就见小姑娘的喉头动了动，似在纠结，纠结了好久，终究欲望还是战胜了理智，她伸了伸手，怯生生道：“…想吃。” 359，双标。 　　小孩哪里会有不喜欢吃零食的？ 　　尤其是像薯片，像辣条，像可口可乐这种的。 　　可能因为不是自家孩子的缘故。 　　老陆祸害起来，心中的背德感那是极为强烈的。 　　薯片吃起来嘎嘣脆。 　　辣条吃起来，却又些脏水。 　　扯开包装，袋子里边红彤彤的几条面筋，底下是一层鲜红鲜红的辣油，一看就很不健康，一看就很不卫生…一看，就让人超想吃。 　　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小时候曾因为吃辣条被家里人训斥过。 　　反正陆遥就是。 　　老太太看那些个辣条，跟看猛兽差不多。 　　要是你偷偷拿早餐钱买一两条回来吃，被她发现了，她可以说上一整天，说这东西不健康不卫生都是添加剂都色素。 　　反正说得贼恐怖，跟吃了第二天就会死一样。 　　可大人不知道的是。 　　对于小孩子来说，有些东西，你越不让她去做，她反而会越想做。 　　这就是经典的逆反勒。 　　… 　　小佩玲一小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情愿。 　　可在老陆的诱惑下，很快也动起了手。 　　她有些笨拙的从袋子里边拿出一根辣条，然后放入嘴中，小口小口的咀嚼。 　　粉嫩粉嫩的嘴角上边沾了一些辣油，跟抹了口红似的。 　　老陆挠有兴致的瞧着。 　　小时候很迷恋这种零食，然而大了，反倒不怎么爱吃了。 　　辣条这种东西，久不久吃一小包还好，这么一大包吃下去，怕不是得拉肚子。 　　成年人有的时候还挺脆弱的。 　　直到她咽下，陆遥这才问：“好吃么。” 　　小佩玲点头，不好意思，小得很腼腆。 　　“好吃就吃多些。”陆遥觉得自个儿还挺像个怪阿姨的，逮着个小女孩就在那可劲忽悠，带坏人家。 　　然而小佩玲吃完一根之后，就不再吃了。 　　“怎么了？”老陆奇。 　　“妈妈不让。”小佩玲老实应道。 　　“你妈又不在。”老陆嗔怪。 　　“可是…可是…妈妈就算不在，也不能骗妈妈呀。”小佩玲眨眼。 　　哎哟…怎么能这么乖呀。 　　老陆心软软的，想摸摸这姑娘的脑袋，但一手辣椒油，又不太方便。 　　小佩玲吃了一口辣条，一片薯片，喝了一杯可乐，很快又克制，坐回椅子边，继续去看她的英语书了。 　　好孩子呀… 　　她叹气。 　　她本不想继续打扰这好好念书的乖丫头。 　　结果刚一起身，身后的门就已经被推开了。头发乱糟糟，穿着一身睡衣，睡眼还有些朦胧惺忪的苏宛凝，却是冲了进来。 　　苏宛凝一眼便瞧见了茶几上的零食，气鼓鼓的便道：“你们偷吃我零食！！” 　　气势倒是足得很。 　　小佩玲被她吓到了，委屈怯怯的小声道：“宛凝，对不起嘛…”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会儿有个佩玲在这边做对比。 　　老陆瞧这苏宛凝，着实是越看越不顺眼。 　　“你吃过早饭了没？一大早就想吃零食！”她训了一句，瞪了瞪眼。 　　苏宛凝天不怕地不怕，但老陆一瞪眼，她就怂了，可怜巴拉的看着老陆，不敢说话。 　　“赶紧回楼上，洗好脸，换好衣服，还有头发，也梳一梳。”老陆继续瞪眼，又骂道：“真的是，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她平时极少对苏宛凝发脾气，这一次，是真有点被佩玲刺激到了。 　　苏宛凝吐了吐舌头，等老陆训完，她才转身，又跑回了楼上。 　　而小佩玲在边上看得，感觉着实新奇。宛凝这家伙，平时在学校里边总是个小霸王的样子，还真没见她怕过什么人。 　　现在这般怂包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看着有些想笑，又不太敢笑，只得强忍着，心思早不在英语书上了。 　　“真的是，也不知道跟佩玲学学，看看人家佩玲，多听话呀。” 　　一边的佩玲也不敢出声，只是偷偷的笑。 　　等骂完过后，又有些后悔了。 　　但脾气上来了，有的时候就总有些控制不住。 　　小的时候还挺讨厌老太太总拿她去和别家孩子比较，结果没想到，自己现在也成了这样的家长。 　　人呀，总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的！ 　　… 　　总之，骂完之后，多少是有些愧疚。 　　本来出于补偿的心理，她是想对宛凝好一些的。 　　可一上楼，就见这丫头连衣服都没换好呢，就坐在那儿，吭哧吭哧的啃辣条。 　　老陆着实是气不打一处来，扯过辣条，便把她的裤子脱下，啪啪啪的，开始打屁股。 　　童年终究还是完整了啊。 　　苏宛凝也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老陆今天竟如此反常。也不敢出声，就是在老陆打屁股的时候，象征性的喊了两句疼呀疼呀不要再打了之类之类的话。 　　…事实上老陆打着，也没舍得用力，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见苏宛凝在那儿乱喊，她气得扭了扭这丫头的屁股蛋子，骂了两声，这才替她穿好了裤子。 　　小佩玲这会儿也刚巧从二楼上来，见小红帽幼儿园一代王者竟沦落到如此下场，她自是不敢吭声，小意的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老陆揍完苏宛凝，气总算是顺了一些，见小佩玲也上了楼，也就顺势站起。 　　“赶紧去换衣服，一会儿带你们俩到外边去吃早餐。” 　　小红帽王者，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直到老陆回屋。 　　小佩玲这才凑了上去。 　　苏宛凝捂着屁股龇牙咧嘴装模作样的，她偷偷打量了一眼自家老爹，跟着又心有余悸道：“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大姨妈来了呀！脾气这么臭。” 　　她吐槽的自然是老陆了。 　　小佩玲眨着眼，一头雾水：“大姨妈是什么？” 　　这生理知识着实超出她理解范围了。 　　“呃…我也不知道。”苏宛凝眨眼，一本正经，一副小大人般的口吻：“但我看到网络上有人说…女人呀，要是忽然有几天莫名奇妙的在发脾气，那么肯定就是大姨妈来了。” 　　小佩玲似懂非懂，眼睛闪闪发亮： 　　“宛凝你懂得真多…” 　　“是吧。” 　　然后苏宛凝就特骄傲的挺了挺胸。 　　… 　　有些时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老陆回房间里冷静了一下，出来的时候，也没那么生气了。 　　她琢磨着自己最近的脾气确实有些喜怒无常，别说小屁孩了，连她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来生理期了。 　　以前还是男人那会儿，总觉得女孩子喜欢把生理期当借口，各种矫情各种撒娇。 　　…就连苏嫣然也是这样，吵架吵到一半，总喜欢撂下一句：“我来大姨妈了，你就不能让着我点。” 　　就挺不平等的！ 　　现在，她变女孩了，她才知道。 　　原来在大多时候女孩子所谓的生理期，的确！就是借口！ 　　比如不想上体育课的时候，比如不想去看电影的时候，比如…吵架的时候。 　　这借口还挺好用的。 　　等她收拾打点好，走出房间的时候，两小姑娘已经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边上等她了。 　　陆遥走向前，伸手牵过小佩玲的手。小孩子的手小小的，柔柔的，软软的，刚刚拉手的时候，这丫头不知怎么的，还有些紧张。老陆逗了她两句，小姑娘很快又咯咯的笑了出来。 　　苏宛凝贼头贼脑的藏在后边，见老陆和小佩玲这么亲昵的样子，还没学会藏心事的眸子，顿时闪过了一丝丝的失落。 　　老陆自然是瞧见了，有些好笑，本来想着是故意冷落她，惩罚惩罚她，好让她知道自己生气了。可看着她那样子。最后还是没忍心，将另外一边的手伸出，朝着这小屁孩，勾了勾手指。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苏宛凝顿时喜笑颜开，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哎！” 　　便起身，敦敦敦的跑了过来。 　　一左一右，两女孩。 　　萝莉控，着实是一本满足啊。 360，工作。 　　… 　　海底捞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那也的确是相当神奇的存在。 　　一家餐厅，火起来不是因为口味，不是因为价格适中，不是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竟然是因为服务，而在互联网上爆款起来的。 　　虽说海底捞也挺好吃就是了。 　　拎着两萝莉，到海底捞这边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人特多，挤挤攘攘的，堆在餐厅的正前门，热热闹闹。 　　前厅处还能看到几个服务生在招待客人，端茶送水，送小零食这些。 　　她们家的小零食还挺好吃的，三角麦和爆米花，咸口的，小孩子贼喜欢。 　　苏宛凝一听是免费滴，便跑到货架边上，多拿了几包塞到口袋里边。 　　一套动作下来大大方方的，连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边上几个服务生还在那儿叽叽喳喳的夸她可爱。 　　行吧。 　　如果单纯只是看外表的话，这破丫头，确实挺可爱的。 　　等了约莫半小时候前后，终有服务生拿着牌子走过来，领着三人进了餐厅里边。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点前后，两孩子包括老陆早就已经饿得不行。落座之后，点了单，便有服务生开始忙活，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物件送了一大堆，擦眼镜的湿巾，装手机的防油袋子，还有印着海底捞字眼的小围裙。 　　服务确实有够周到的。 　　或许是有些新奇，两孩子瞧什么都觉得新鲜。 　　老陆只觉得这座位有些窄，坐得挺不舒服。 　　上菜也很快。 　　大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见到周晴端着一大锅四宫格的锅底，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见到三人，她也明显一愣，好一会儿，她才不禁嘀咕：“怎么是你们。” 　　老陆眯眼笑笑，笑得还挺得意的。 　　说来也奇怪。 　　为人父母的，总不大喜欢自己工作时的样子，被自家儿女所看到。 　　倒不是说觉得工作丢人，就…挺微妙的。 　　可能是平时工作时的样子，总会和平常在家不太一样。 　　微妙的反差。 　　周晴虽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她偏了偏头，和原本负责服务她们这桌的姑娘低声说了两句，跟着很快又回过头来，脸上堆满了职业的假笑：“现在开始换我来负责服务你们，请问几位客人，还有什么需要的？” 　　不愧是海底捞！这职业素养，刚刚的。 　　老陆莞尔。 　　苏宛凝也一点都不省心，她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脆生生的问道：“我看到她们几个小朋友有玩具送，我们有咩？” 　　“有。”周晴点头，笑得还挺生涩的，她转过身，不多时就从柜子里边，翻了两个仙女棒，递了过来：“来来来，一人一个喔。” 　　就是吧啦把啦小魔仙的内种。 　　佩玲小心翼翼接过，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自家母亲。见周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她才满心欢喜的，把仙女棒给收起。 　　苏宛凝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接过仙女棒，左右瞧了瞧。这东西本身就是送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贵的东西，那上边连个摁扭开关什么的都没有，就简简单单的，并没什么惊喜。 　　苏宛凝很快就玩腻了，随手一丢，气鼓鼓道：“什么玩意啊，这种幼稚的东西，骗小孩呢！我三岁开始就不玩这个。” 　　陆遥：“……” 　　不愧是小魔头，从不让人失望的。 　　老陆气得直掐她脸，骂骂咧咧。 　　“没关系哟客人。”周晴也不恼，随手便把玩具收起，又换了另外一个新的，递了过来。 　　“晴姐…”这一闹，反倒是老陆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捏着宛凝的小脸蛋，又忍不住说：“这孩子就这样，老给人添麻烦。” 　　“没事没事。”她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嬉笑道：“比宛凝难缠的客人，我见得多了。” 　　也不知有什么好得意。 　　她笑着揉了揉宛凝的脑袋，这才起身，将桌子旁的那张单取过，又在上边划了几笔，这才笑道： 　　“这顿我请。” 　　“呃…不用吧。”陆遥眨眼，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个像是来蹭饭的一样。 　　周晴倒是没在意，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忙去。 　　不多时，饭菜端上，样样都是周晴从后厨边拿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遥总觉得，周晴端过来的菜的分量，似乎要比邻桌的要多一些。 　　许是好意，但她们着实也吃不完，本来点的也不少了，周晴还给她们三人偷偷加料。 　　煮到后边，还剩好多食材没能下锅，就连一向饭量挺大的苏宛凝，这会儿也吃得肚子浑圆。 　　服务也确实挺周到就是了，时不时凑过来给你盛杯水，装装蘸料什么的，连食材下锅，很多时候也都是服务生帮忙代劳的。 　　总之，这一餐饭，吃得着实有些光怪陆离。 　　等吃完后。 　　周晴又将三人送出了餐厅，叮嘱了几句，见佩玲脸上似有些油污。她埋怨了一声，跟着又蹲下身子，把上衣口袋里的湿纸巾拿出，仔仔细细，替小姑娘擦拭。 　　“回去记得要听陆阿姨的话，妈妈下班就去接你，知道了吗？” 　　“嗯。”小姑娘点头点得很用力，显然也有些舍不得自家妈妈，声音怯怯的，让人不禁有些心疼。 　　“快去吧。”周晴瞧着心疼，又低低哄了两句。不过现在正在上班，也不好离岗太久。哄完之后，又很快转身，回各岗位上去了。 　　老陆带着两萝莉，出了餐厅，下了楼。 　　离开商城的时候，小佩玲还恋恋不舍的，回过头看了一眼。 　　陆遥瞧见，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小佩沉默了片刻，这才小声，嘀咕道：“妈妈好辛苦。” 　　陆遥一时缄默。 　　做这行业的，确实很辛苦的。尤其是伺候人的岗，服务行业嘛，要是碰到三两个脾气不好的，那种委屈，简直难以言明。 　　也难怪周晴不想她带着佩玲过来。 　　可能她并不想让自家孩子，看到自己工作时狼狈的模样。 　　这便是成年人的心酸。 　　老陆轻叹，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蹲下腰，和小姑娘平视，理了理小丫头稍显得凌乱的刘海，这才小声问道： 　　“佩玲是在心疼妈妈？”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佩玲知道，妈妈这样都是为了佩玲。” 　　真的是。 　　陆遥弯腰探手，把这小姑娘抱起，搂在怀中。 　　“没关系的哟，佩玲妈妈工作时的样子，很帅气的喔。” 　　小姑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原本一直有些皱巴巴的脸，这会儿才浅笑起来：“佩玲也觉得妈妈工作的样子，很帅气的喔。” 　　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的笑。 　　见两人如此亲昵，就跟亲生母女差不多，一边的苏宛凝瞧着贼酸，心底老大不乐意了。当时过家家玩结婚时说的海誓山盟这会儿全然抛在脑后，只剩下怨气了！ 　　话说这佩玲还是她带回来的呢。 　　这么一想的话，算不算是她自己引狼入室滴？ 361，魔镜！ 　　回到家中，自然少不了老太太的一通埋怨。 　　“家里都做好饭了，还跑到外边去吃干什么！” 　　对于老人家而言，出去餐厅吃饭终究是件很奢侈的行为，浪费钱不说，还不健康。 　　虽然在海底捞已经吃得很饱了，但这会儿还是捧场，坐在桌子边上陪老太太又吃了一顿。 　　老太太这才眉开眼笑。 　　待吃完饭，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讲道理，带孩子着实是件累活。 　　很多女性把在家带孩子说成是份工作，着实不算过分。 　　小孩子精力旺盛，好奇心又足，对世界上一切充满好奇，折腾起来，实在让成年人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比起工作而言，带孩子除了累之外，还有很多欢喜，开心，以及值得去庆幸的地方。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这种成就感，远远不是工作能比的。 　　吃完饭后，苏宛凝又闹着要去沙滩公园玩。 　　老陆实在没这精力，只得装困，躺在沙发上假寐。 　　躺着躺着居然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蜷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的。 　　两孩子倒也听话，见她眯着眼后，也不吵闹了，自顾自回房间里玩去了。 　　一觉睡得倒也舒服。只是这人到中年之后，想要睡觉睡到自然醒，着实是件相当奢侈的事情。 　　朦朦胧胧间。 　　她被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扰醒。 　　老陆轻哼一声，意识慢慢恢复，下午后的阳光总是有些奇妙的，明艳张扬，透着一圈橘色的暖晕，隔着客厅的玻璃窗照在沙发上，不浓烈亦不清淡，刚好可以让人很舒服的睡醒。 　　醒是醒了，但人总有些懒得动弹，茶几上的电话仍在孜孜不倦的响着，她裹着毯子，像只蚯蚓一样拱到了茶几旁，伸手拿过的手机，嘴里还在小声嘟囔：“谁啊。” 　　这扰人清梦啊。 　　电话是陆太太打过来的，这倒是有些意外了。 　　老陆挠了挠头，好半响这才接起了电话。 　　“…妈。”她小声应了一句，又左右看了看，生怕家里边的老太太吃醋。 　　陆太太乐呵乐呵的笑道，甜甜的应了一声，好一会儿，她才调笑着地问道：“怎么啦，这么久才接电话，不想要妈妈了？” 　　“不是…”陆遥摸了摸鼻子，有些扭捏。 　　怎么说呢，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和那边那个家，开这么亲昵的玩笑。 　　老太太倒是不太介意的样子，乐呵呵的又调侃了两句，开过玩笑，这才想起正事，一本正经的问道：“怎么啦，和小苏吵架啦？” 　　小苏，自然指的是苏嫣然。 　　“呃…”老陆怔了怔，一时无言。 　　“小苏下午的时候跑来我们这边，跟我们哭诉了好久呢。”电话里头，陆太太的声音不免有些埋怨：“这才结婚多久呀？就这样，当初就不该让她把你给抢走。” 　　陆太太可劲数落，连着老苏，陆遥，一块埋怨，总算是报了当时的抢亲之仇。 　　“妈…”陆遥无奈，又忍不住嗔怪。 　　陆太太呵呵笑着，自觉胜了半局，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顿了顿，那边又道。 　　“你呀，也别老欺负人家小苏了呀，人家可心疼你了。昨天晚上跟我通了好久的电话，今天下午又专门跑过来，和妈说了很多。” 　　听到这样。 　　老陆多少有些心虚，但又觉得苏嫣然这笨蛋有点小题大做了。 　　人家夫妻吵架，妻子跑到婆家去，跟公公婆婆告状，这叫家庭矛盾。 　　然而现在，你跑到那边陆家去，这算什么事情嘛。 　　“知道啦…”陆遥小声应道，也挺无奈的。 　　“知道就好，两口子两口子，吵架就吵架，发那么大的脾气干什么，既然那会儿跟着人家跑了，现在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吗？”陆太太叨叨絮絮，过足了说教的瘾，顿了顿，又道：“你啊，在N市呆了也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回来上泸，看看我和你爸？” 　　“知道了知道了。”老陆继续心虚，继续小声，继续愧疚。 　　挂掉电话，揉了揉脸。 　　想着老苏竟会跑到陆家那边去诉苦，她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对那边的那个陆家，老苏其实并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这很自然，人之常情。 　　但偏偏，两人吵架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那边的陆家。 　　就挺微妙。 　　可能偌大的上泸市，也只有那边的那个陆家，能同她一起，聊一聊，关于自己的事情了吧。 　　片刻走神，这才摸出了手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老苏最近，应该是已经进了《棋魂》的剧组。 　　她在微博上边搜了搜，零零星星的能看到一些相关的话题，不过热度并不高。因为有前车之鉴的缘故，对于这类的漫画改编作品，国人通常都不太感冒。 　　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资讯当中，她终于找到了苏某人的SAI扮相图。 　　对了，她在剧中叫褚赢来着的，名字做了一定程度的本土化。 　　话说这剧中几个重要角色，名字都做了一定程度的修改，比如近藤光变成了时光，塔式亮变成了俞亮。 　　…就挺膈应的，生搬硬套的感觉。 　　苏嫣然的打扮也是，佐为的那身白衣裳生搬硬套的拿了过来，穿在老苏身上，扮相多少有些不搭。 　　只是那张脸，依旧好看，清朗妖娆，又带有一丢丢说不清道不明的帅气。 　　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她念大学那会儿，老苏被她强迫，不情不愿的换上COS衣服一样。 　　瞧着瞧着，她又忍不住的偷乐，戳了戳那家伙照片上的脸，气也消了不少。 　　正琢磨着是不是给她去个电话时。 　　房间里，忽的传来一阵吵闹声。 　　两孩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动静一阵比一阵大。 　　她略显无奈，转身进了屋子。 　　结果发现，那两孩子，不知从哪儿搬过来了一面镜子，这会儿正坐在床铺上边，玩着游戏。 　　苏宛凝戴着那条头纱，对着镜子，搔首弄姿：“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看的女人！” 　　小佩玲藏在了魔镜后边，慌慌张张的取过两张照片，贴在了镜子上。定睛看去，那照片竟是她，陆遥。 　　小佩玲奶声奶气的，认真说道： 　　“公主公主，您母亲，您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陆遥：“……” 　　这都什么鬼啊！ 　　好生无语啊！ 　　结果，这戏还没停，苏宛凝呵呵笑着，也不意外，跟彩排好了似的：“多发点她的涩图，我爱看。” 　　涩图又是什么鬼啊！！ 　　她又好气又好笑，走进屋，重重敲了敲那死丫头的脑壳。 　　那死丫头似才注意到进屋了的老陆，疼得龇牙咧嘴，又凑过来撒娇。 　　小佩玲躲在一边，似害怕这陆阿姨真生气了，怯生生小心翼翼的辩解：“…是宛凝让我这么说的。” 　　猜都猜到了，真的是… 　　比带一个孩子更累的事情，那就是带两孩子。 　　对这两孩子，她哭笑不得，又不可能真的发脾气。 　　她狠狠揪了揪苏宛凝的脸蛋儿，又爱又恨，等掐够了，解了气，她才挥手。 　　“别在床上玩了，好啦，准备吃饭了。” 　　两孩子脆生生的应了应。 　　老陆揉着佩玲的脑袋，又看了看一边的宛凝。 　　总觉得，这小家伙，和她那个无良母亲，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362，缺乏沟通！ 　　… 　　周晴接回小佩玲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之后的事情了。 　　她没上楼，就在楼下等着。 　　当老陆带着小佩玲从楼上下来后，她咧了咧嘴，从座位底下取过小孩子用的安全帽，递了过去。 　　“我们回去了喔。”等佩玲认认真真带好了帽子，坐上后座，她才偏过头，朝着陆遥喊道。 　　“嗯。”老陆应声。 　　“跟小娴阿姨说再见，来。”周晴揉了揉佩玲的脑袋，又道。 　　小姑娘一点都不叛逆，乖乖巧巧的点着头。 　　“小娴阿姨再见。” 　　“以后常来玩。”老陆笑着，挥了挥手。 　　两母女点了点头，这才骑着小电摩托，风驰电掣的闪人。 　　回到房间，苏宛凝躲在门后，探头探脑的瞧着，见陆遥上来，她不禁问，“佩玲回去了？” 　　“嗯。”陆遥点头。 　　小丫头这才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怎么说呢，就跟危险解除，威胁消失了一样。 　　瞧着她这样子，老陆就有些气，指着她数落：“你啊你啊，就不能跟人家佩玲学学，乖一点么。” 　　苏宛凝扁着嘴，好生委屈，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佩玲这么好，你怎么不让她做你女儿？” 　　陆遥：“……” 　　哎哟哟，还反将你一军呢。 　　边上看着热闹的姐姐菱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不可支。 　　“不许笑不许笑！”苏宛凝双手叉腰，凶得很呢。 　　老陆哪能被这丫头降住，作势起身，就要出门。 　　“哎呀呀呀拔拔你去哪！”终究还是小孩子先顶不住，一溜小跑冲了过来，抱住了陆遥的大腿，不舍得撒手。 　　“你不是让我去找佩玲么。”老陆就笑。 　　“哇哇哇，不许去不许去！”她一急，都带了点哭腔了。 　　“笨蛋，拔拔骗你的。”菱素瞧着有些不忍心，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苏宛凝抬起头，见拔拔一脸戏谑的样子，也不免脸一红，她小声嘟囔了几句，跟着又转身跑回了房间里，反锁上了门，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老陆瞧着，却有些感慨。 　　小孩子终究还是会长大的，会改变，会慢慢有了成熟的思想，也开始记事。想想初见宛凝时，这丫头瘦瘦小小的，头发枯黄，甚至让人一度以为她是个男孩…这也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以后玩笑可不能开得太过。 　　她暗暗在想。 　　然而这一切落在菱素的眼中，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总感觉吧，宛凝越长越大，开始知事，开始有了一些些自己的想法。而自家老爹呢，倒是有些越活越年轻了，不管是心态还是想法。 　　虽说以前她和老陆，年纪差得也不多。但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两人之间，就已经不是长幼，而是平辈了。 　　她感觉这个时候的老陆，就像是个在恶作剧，故意逗孩子的大姐姐。 　　和记忆中那个成熟稳重的老陆…已经有了些些不太一样了。 　　宛凝反锁上了门，被门扣得山响。 　　菱素笑了笑，偏头问她：“怎么样，还和老妈在吵架么？” 　　这一整天下来，远在上泸的老苏不知跟她数落了多少次陆遥了，发的牢骚不外乎是些——“虽然你爸现在很可爱但是她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搞得她就挺为难的。 　　说到老苏，老陆就气，腮帮子一下子鼓了起来，像只仓鼠。 　　“你妈又跟你说了什么。” 　　坐下，伸手，作势就要拿她的手机。 　　“哎哎哎。”菱素可不乐意了，伸手把手机取回，“你干嘛呢。” 　　见她这样，老陆不自觉的一愣，半晌，这才小声嘀咕：“…干嘛呢，你有什么东西是爸爸不能看的？” 　　“这是隐私，这是隐私！”菱素瞪了瞪眼。 　　行吧，孩子都长大了呀。 　　她略感无奈，微叹了声，“行啊行啊，长大了，就不要爸爸了是不是？” 　　这都哪跟哪？ 　　菱素好笑，又轻轻推了推，她速度极快的在手机上边划拉一下，这才将手机递过。 　　“我跟妈也没说什么。” 　　反正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被删掉了。 　　老陆哼哼，接过，扫了两眼，又开始了：“其实我也不是真想看，我就是想试探试探你。” 　　怎么这家伙最近这么烦的啊！ 　　菱素着实有些啼笑皆非。 　　微信里边，两母女倒也真没聊啥，零零碎碎乱七八糟的，就光在抱怨了。 　　没等她扫两眼，菱素很快又把手机收了回去：“…看够了没。” 　　“你手机还是我买的呢。”陆遥嘟囔。 　　“是是是。”菱素翻了翻白眼，又忍不住笑：“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给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行了吧。？” 　　“乱讲话。”这话讲得俏皮，倒是把老陆给逗笑了。 　　“行啦行啦，你们两也别吵了。”大女儿看了看，又挂上手机。 　　讲道理，一般小情侣吵架，吵着吵着，等闷气生完之后，男孩子低下头，去哄两句，这气也就过了。 　　可现在两女的…就挺为难。 　　而老陆这边呢，虽已变成女孩子，但在感情经营方面，还停留在以前的男性思维惯性上。 　　她总认为两夫妻嘛，就是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不让彼此受罪，不吵不闹，和和睦睦，就是过日子。 　　所以很少会去跟老苏沟通什么，就一味的闷头，做事。 　　现在变成姑娘之后，从某种层面上，她倒是有些了解老苏了… 　　可副作用就是…变成了姑娘之后，她不管乐意还是不乐意，总是不自觉的，会带上一丢丢姑娘脾气。 　　总之就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其实下午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定主意，晚上主动打个电话过去，跟老苏和好了。 　　就是当着菱素的脸，有点抹不开这个面子。 　　…话又说回来了，以前倒还真没在意这么多，总觉得身为男人，就得多退步，多忍让。 　　… 　　一晃眼便已入夜，黄金档的电视节目播完，时候也已经不早了。 　　一家人先后入浴，洗澡，更衣，然后扎堆凑在客厅里边，开一台空调吹冷风。 　　临睡前的内种状态还挺微妙的，就是大家都有些累，有些混混沌沌，都不太想讲话。 　　老太太和老爷子先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宛凝也回屋睡了。菱素将写完作业收起，也回了屋，进屋之前，给了老陆一个眼色，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最后只剩下陆遥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踟蹰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起手机，结果手机还没拨出去，就已经有电话打了进来… 　　真的是。 　　莫名的心有灵犀啊。 　　电话接通…静了静，没说话，好一会儿，还是苏嫣然先开的声：“睡了没。” 　　聊天的伊始，往往总是起源于一句废话。 　　“还没。”老陆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其实，那个周晴我认识。”苏嫣然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 　　“啊？”老陆愣了愣。 　　“还记得么，好久之前，你带菱素去参加一个漫展，穿了一套COS来着的，那次我也跟去了。然后我遇到了那个周晴。” 　　“呃…这样。” 　　“…我说我是你妻子，周晴还吓了一跳呢。” 　　“这样喔。”老陆眨眼，所以你吃醋啥？ 　　真是莫名其妙，女人心海底针啊！ 　　静了静，她才又问： 　　“这么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嗯…你的事，我大多都记得。”她答得漫不经心。 　　这话，有点甜，她心底一暖，面上又装做不在意的样子：“那你生啥气？” 　　“我没生气啊，不是你在生气么。”她反问。 　　哎哟哟，这… 　　真是两姑娘互相傲娇呢。 　　老陆哭笑不得：“我生什么气了。” 　　“就是，就是，总觉得，结婚后，你好像，好像有点不太想搭理我。”老苏就嘀咕。 　　好嘛…她这边也是这么觉得的。 　　着实有些无奈。 　　说穿之后呢，两边就都有些微羞，挺扭捏的你知道吧。 　　老苏藏不住话，握着个电话就埋怨： 　　“…你不是老说你想当攻嘛，我就想，你既然想当攻，我就等你主动点好了…结果没想到你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解释一下。” 　　怎么说呢…感情嘛，终究还是需要个“男”孩子，出来低下头。 　　“…呃。”老陆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她才恍然回神。 　　MB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默认了自己是个躺0的身份啊！！！ 　　“什么攻不攻的！”她羞红着脸，啐了一声。 　　“那我懂了。”苏嫣然在那边就笑，笑得格外的清脆。 　　“挂了啊。”老陆羞，怂怂的。 　　“嗯…” 　　“晚安…” 　　“晚安晚安。” 　　“想你了…”她又笑，笑得轻快。 　　老陆左右瞧了瞧，直到确认四周没人，她才小声道：“…我也是。” 363，老夫老妻啊！ 　　两个人相处，总会有些矛盾，总会有些不协调。或许是生活上的，或许是些习惯上的不同。 　　毕竟她们这一代大多都是独生，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呗，是吧？ 　　然而一些小吵小闹，总是无所谓的。 　　可如果涉及到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又或者是单方底线的事情，那就需要重视。 　　即使一次两次，蒙混过去了。可问题终究还是存在着，如若不解决，发展到后边，就会积少成多，最后上升到三观不合，性格不合这一类会导致散伙走人的情况。 　　这种时候，就得改了。 　　怎么改捏…说得是挺简单的，做起来可挺麻烦。 　　毕竟是底线，毕竟是原则性的问题。 　　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性格使然，就是江山易改，难移的那个本性。 　　所以很多时候，你就算不愿意改，那也得做个态度。 　　至少要做出一副重视对方，胜过这事的态度出来。 　　感情这事，大抵如此。 　　她和老苏这么多年。 　　有吵过架么？ 　　当然是有的。 　　当年，十七岁，在那窗明几净的老家里，她和她…咳咳。 　　那一次，她就和老苏吵了一个大架！ 　　结果不小心，有了菱素。 　　她好似又不那么生气了。 　　孩子是维系两个成年人感情生活的关键，不外如是。 　　她和老苏之间的矛盾，最大的分歧是什么？ 　　想想，应该是生活态度的问题。 　　陆遥是条咸鱼。 　　咸鱼蒸肉饼的那种咸鱼。 　　就很那啥，没什么上进心，立志当一个废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混吃等死，得过且过。 　　这种品质放在男孩子身上，确实显得…挺废材的。 　　咳咳，没办法！社会社会，气抖冷，男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但老苏不同。 　　她向往大城市，向往且憧憬，有么一丢丢的爱慕虚荣，喜欢漂亮的裙子，喜欢好看的高跟鞋，爱包包… 　　而且她也愿意为这些，付出努力，愿意为这些所拼搏。 　　咳咳，这种品质，男孩子就最讨厌了。 　　有啥子办法？就算是再有钱的男孩子，那也曾经幻想过有那么一个女孩子，不是因为你的身家，不是因为你的财富，只是单纯因为你这个人，馋你身子！喜欢你这个灵魂，才跟你在一起的！ 　　总之，这约莫大概，就是陆遥和苏嫣然之间，最大的差别了吧？ 　　不过嘛，话又说回来了。 　　苏嫣然虽爱慕虚荣，但她也有底线，她也一直守着。 　　陆遥呢，虽然懒，虽咸鱼，但仍旧努力在为自己的一家，为父母，为孩子，甚至为了远在他乡的妻子，提供更好更优质的生活。 　　这是一个身为男孩子的担当。 　　所以，她们两个，虽然偶尔会相互嫌弃，但基本上也都是小打小闹。 　　吵完之后，过过之后。 　　不用解释什么，慢慢的也就和好了。 　　“…你以后也别随便把人留宿在家里了，真的是。那是我们家哎，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放进来的么。” 　　说开之后，两人之间又变回了以往一样，嬉皮笑脸，逗比玩闹了。 　　不过老苏话里话外的，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 　　老陆噎了一会儿，这才吐槽：“拜托，她是女的哎，我现在就算想干些什么，也有心无力吧！！” 　　作案工具都被老天爷没收了好吧！ 　　“有心也不行。”老苏在那边强调。 　　“没心，我根本就没那心思！行了吧。”老陆直接无语，半晌才应。 　　她对周晴本来就没啥别的心思，准确来说，自从有了菱素之后，她的那颗懵懂的少年之心，就已经被为人父的责任所取代。也许有的时候会看到一两个略欣赏的女孩子，或是涩图…咳咳，就会多看两眼，但更多的是一种欣赏的态度。 　　…比起周晴，倒是小佩玲对她而言，更有吸引力一些。 　　“嘻。”那边便笑。 　　“笑什么？”陆遥懵，不懂笑点在哪。 　　“没有，就是想起来，你的牛牛被没收了。”老苏又开始开荤了。 　　陆遥：“……” 　　你吗哟。 　　“粗坯！”陆遥骂，她快忘了，女孩子一但流氓起来，可比男孩子色多了。 　　尤其像是老苏这样已经结婚多年了的女人。 　　“粗坯什么啊！那是你的，也是我的，好不啦！”苏嫣然就道，各种嫌弃。 　　老陆脸色燥红，简直无语凝噎。 　　“没关系，没有了我也爱你……真的没有，也有塑料的，不是么。”那边的老苏，似乎在脑补陆遥羞红着脸的样子，笑声穿透了层层夜色，显得清脆跳动。 　　陆遥：“……” 　　简直无语好吗！！ 　　老苏越说越起劲，得寸进尺：“啊，对了，上次我留给你的那些器…玩具，你有没有用啊…就放在客厅沙发旁的柜子底，怕你寂寞专门留给你的。” 　　“你在说我挂了啊！”老陆脸早就已经红得不行。 　　以前还是男孩那会儿，就被逆推了。现在变成姑娘家，脸皮更薄，自是受不了这些话题。 　　“都老夫妻老妻了。”老苏就笑。 　　像她们这样十几年的夫妻，若是还有那夜生活吧，聊的内容，怕是比她俩还要了露骨。 　　陆遥想了想老苏说的，放器具的那个位置，那个地方是个暗格，但毕竟没上锁…要是一不小心给老爷子老太太，或是两孩子瞧见，那得有多害臊！ 　　小孩子总不愿意相信自己父母做过那样的事情，但不管你承不承认，这样的事情至少有一次，要不怎么会有小孩子？ 　　可不能都从垃圾筒边捡吧？ 　　“我挂了我挂了。”陆遥招架不住，作势就要掐掉电话。 　　“别。”苏嫣然连忙劝，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我就想听听你声音。” 　　陆遥：“……” 　　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侧了侧身子，在沙发上枕了个舒服的姿势，没说话，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 　　“宝，你有没有想过，来上泸一起生活？”电话那头，苏嫣然低低嘟囔了一句，声音又轻，又缓，又像是有些哀求的意味：“你不寂寞，我都快寂寞死了。” 　　…陆遥心跳加快了几分，但还是有些微羞，她顿了顿，叹了些无奈：“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我有在好好说啊。”她压低声音，语气却格外的认真：“你来上泸，我拍戏养你呀…再说了，太太那边，不是给你买了一套房子么，在上泸。我问过她们家了，她们答应让我也一起住。” 　　说到那边那个陆家，老苏的语气，顿时又变得卑微了起来。 　　而说到这个。 　　老陆也是一怔。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有一说一，她确实不太喜欢呆在上泸，或者说，她是不大喜欢，在那边那个陆家那儿住着。 　　怎么说呢，感觉太局促，不自在。虽然什么都不缺，虽然都好，人也好，陆太太和陆先生对她也算不错，但总觉得那儿像是个笼子，关着她这只金丝雀，就很难受。 　　可是，如果…单单只是和老苏同居。 　　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知道啦。”想着，陆遥嗯了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涟漪，又忍不住埋怨。 　　“如果不行，来这边住几个月，在回N市，也可以。”苏嫣然在电话内头，态度摆得还挺低的，跟哀求没什么差别了：“就当陪陪我…” 　　“知道啦知道啦。”她好笑。 　　… 364，梦境与现实！ 　　… 　　陆遥以前很少做梦。 　　可能是因为那会儿是男生，没那么的感性。 　　也可能是因为那会儿的自己，平凡而又平安，对梦想这个概念，真的理解不多。 　　可变成了女生之后，她的梦，慢慢的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她时常会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老苏跟她聊了太多太多过分的东西，导致她一个晚上的梦都有些暧昧旖旎，活色生香。 　　梦到还是男生时的样子。 　　梦到她就是陆温娴的情景。 　　梦到她和老苏的十七岁，梦到她们在那间老宅里边的懵懂。 　　她梦到菱素出世，那会儿还是青春少女的苏宛凝一边骂疼一边又抱着菱素憔悴的样子。 　　她梦到她在小娴公主闺房的阳台上边，看到阳台底下的老苏对她傻笑。 　　她梦到老苏穿着婚纱，在车水马龙的天桥上边，单膝跪下与她求婚。 　　三十岁了呀。 　　有的时候一回头，总觉得这三十年过得恍恍惚惚。 　　可仔细想想，好似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总之这整整一晚，她就没睡好，朦朦胧胧的，惊醒的时候，天光已经是大亮。 　　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看着窗外明亮亮的阳光，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夹一夹腿，emmmm。 　　果不其然，是那啥来了。 　　她轻叹了一声，坐直，起身，换内裤，找小天使。 　　这快一年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等垫好护翼，呆了一会儿，她才有些飘飘然地，从柔软的大床上爬下。 　　这儿是她和老苏的婚房，装修好了，还没和老苏一块儿睡过。 　　打着哈欠，进了浴室。 　　偌大的浴室，敞亮干净的镜子前，里边映出的，正是属于小娴公主…兴许，也是属于她的样子。 　　里边的女孩大概顶多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稚气已经脱去，青春无敌，却又带有一丝丝已经成熟了的质感。 　　气质温婉，干净，如同一朵娉婷待绽的荷花，格外的清新。 　　她眨了眨眼，愣了半晌，这才从柜子上边，取过护肤品，开始轻抹。 　　化妆品特有的香味，柔软却又粉嫩的肌肤，标准的，弧度近乎完美的瓜子脸，乌黑的眸子灿若繁星，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挂着一弧淡淡的酒窝。 　　就很漂亮。 　　她左右端详，片刻走神。 　　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和之前的“陆温娴”，有一些不太一样了。 　　瘦了些，甚至漂亮了一些，好看了一些。 　　这应该不是臭美吧？ 　　待洗漱完，穿戴整齐，回到楼上，菱素也已经收拾好，正背着书包，坐在沙发边上等着她了。 　　随后，一起下楼，从车库里边取出电动车，而后去往学校。 　　菱素坐在后座，双手半搂着老陆的腰，老陆这腰，越来越细，开着车的背影，也愈发愈加清瘦了起来。 　　“爸，你是不是瘦了。”她偏了偏头，忍不住问。 　　“啊，有吗？”可能女孩子大多都喜欢听到这句话，可老陆不是。 　　“真瘦了。”大女儿说着，又下意识的抱了抱她的腰。 　　“你轻点。”陆遥嗔怪。 　　“你看你，这儿都没肉了。”菱素嘟囔着，小声嘀咕。 　　老陆喔了一声，想了想，这才随口应了一声：“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最近，的确是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老陆说的是事实，可对于很多女孩来说，这话，多少是有些凡尔赛了。 　　菱素就有些不满，有点羡慕嫉妒外加吃醋。 　　老爸太好看，有的时候也挺烦恼的。 　　见她不说话，老陆也就没理她，专心开车。 　　不多时，车子便已开到了校园门口。 　　老陆替她别好书包，又叮嘱唠叨了几句：“下课了记得早点回来。” 　　菱素嗯了一声，快步走向校园。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回头看了看，见老陆还路边，架着电车，等在原地，看着她。 　　大女儿挥了挥手，喊了一声：“快回去吧。”这才转身，走入了教学楼。 　　… 　　回到家中已是九点前后，她前脚刚回到家，老太太后脚就已经推门进屋。 　　老太太将菜篮子里的新鲜蔬菜一样一样的塞回到冰箱里，跟着，这才将篮子底下，一枚已经压得皱巴巴的糯米团子取出。 　　“我看你多半也没吃早餐，就顺手给你买了。” 　　她说得随意。 　　陆遥眨了眨眼，伸手接过，糯米团子还带着些许温热，里边佐料也是她平时最爱吃的。 　　一看就是专门买的…而不是顺手。 　　左右把玩了片刻，她才笑着，撒娇道：“妈最好了。” 　　她这般耍赖，老太太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摆了摆手，干咳了两声。 　　“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嘴上是在埋怨，心里其实可享受了。 　　老太太一边偷乐，一边又忍不住唠叨：“你也是，昨天晚上和小然聊的什么啊，聊到快一点都没睡。” 　　陆遥眨眼，想起昨晚和苏嫣然聊的那些，一时间也有些脸红。 　　原本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够小了，结果没想到，还是被老太太听见了。 　　也不知道，她和老苏聊的那些内容，老太太她，到底听去了多少。 　　“没，没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奕奕的看着沙发底下的小柜子。 　　也不知道这柜子里边的东西，有没有被老太太，别菱素宛凝她们瞧见过。 　　好在老太太也只是习惯性的唠叨，倒也没多问。 　　抬头，瞧见自家闺女抱着个糯米团小口小口啃的样子，她眨了眨眼，忽的想到了些什么。 　　“对了，儿子。” 　　“嗯？”陆遥小口小的吃着，糯米粒粘着嘴，样子看上去十足的呆萌。 　　“前段时间在上泸那边，我听亲家说…”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她们给你在上泸那边买了一套房子，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陆遥随口应着，应着应着，忽的，却是一怔。 　　直到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忘记的事情，到底是啥。 　　恰好，这个时候。 　　茶几上的手机，滴的一声，响了起来。 　　她接过一看…顿时傻眼。 　　好巧不巧，这是一条银行的催收短信。 　　“…【中国银行】尊敬的陆温娴女士，您好，你在本行的定期贷款没有存上，请于三日内及时还款，否则将影响到您的信用征信，资讯请播打热线…” 　　大概是这么一条。 　　老陆眨了眨眼。 　　不愧是上泸的房子啊，在那边陆家已经帮忙给了大部分首付的情况下，每个月所需要还的贷款数额，仍旧是这样一笔高昂的费用。 　　摔！这他码都什么房子啊！魔都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啊！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 　　见陆遥呆住。 　　老太太也下意识的凑了过来，瞧了一眼手机屏幕。 　　…然后她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陆好半晌，这才回神。 　　不是…那边那个陆家，既然要帮她和老苏买房子住…那为什么，还要分期呢！！ 365，狡猾的陆先生。 　　… 　　有一位RAP女歌手曾经在自己的表演舞台上边，说过这样一番话： 　　“曾经的男生也有很多梦想，是成为球员，成为职业选手，但是十八岁之后，他们的梦想都变成了买房，买车…” 　　变成了这些个的柴米油盐。 　　然后果不其然，这个RAP女歌手呢，很快被网络上边，尤其是某些博客上的极端组织，给爆破掉了。 　　不过梦想呢，的确是个挺奢侈的东西就是了。 　　这种柴米油盐，其实就是成长。 　　没办法，谁叫国内的房价这么可怕，一点都不亲民，用点比较含蓄的说法就是，这房价啊，早就已经脱离的群众了！ 　　很多男生曾憧憬过当一名职业玩家！ 　　陆遥也是，结果现在这个梦想自然而然的转移到苏宛凝的身上勒！ 　　想想，还挺无忧无虑的。 　　可就拿职业玩家来说。 　　某个游戏，世界级赛事弄得声势极大，奖金池高达近亿元。 　　可就算这样，分到每一个世界冠军的手中，也就刚好能够买得起一套上泸的房子。 　　想想，那个世界冠军，好像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了不是？ 　　有一个笑话，中了五百万之后，你打算怎么花。 　　魔都一路人答，买房子。 　　剩下的呢？ 　　剩下的慢慢还。 　　大抵如此。 　　陆遥是个咸鱼。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她就是个躺平了的废宅。 　　原本她以为她这辈子，基本上就呆在老家，呆在N市这个她早就已经扎根了的小城市，混吃等死，就是她最大的愿景。 　　不上进也没什么不好的。 　　结果…陆家搞了这么一出。 　　很明显，他们是故意的！ 　　… 　　老太太瞧了一眼短信，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一个月要还这么多钱啊。” 　　老陆点头，感觉压力山大。 　　就算是她拿起源网新人王的那段时间，稿费也不够还这么贵的房子呀。 　　扣款自然提示是余额不足…废话，谁有事没事存这么多钱在卡里？ 　　然后大概几分钟过后，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一看就是银行的。 　　她挺糟心，没接。 　　然后又是一条短信。 　　“尊敬的陆温娴女士…” 　　尊敬个头啊尊敬！ 　　“亲家不地道啊这是。”老太太咋舌，好生无语。 　　陆遥也有些闷气。 　　她怔了怔，想了想，还是取过电话，给陆先生去电。 　　电话响了好几声，陆先生这才接过，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爽朗： 　　“怎么了。” 　　陆遥埋怨了一句，然后不说话，一副她闹脾气了，需要哄的傲娇样子。 　　陆先生怔了怔，过了一会儿，这才笑着，哄道：“怎么了，爸开会呢。” 　　这开会，还不忘接她电话么。 　　她迟疑了片刻，又有些心软了。 　　这陆先生和陆太太，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才是。 　　她踟躇，犹豫，片刻，还是小意提醒了关键词：“…房贷。” 　　那边愣了一会儿，跟着又是阵阵笑声。 　　“这个啊…我给你买的房子也不是很贵，其实就在小苏租的房子附近，一百多平吧，怎么啦，有困难？” 　　陆先生说得认真，语气缓而诚恳。 　　“…怎么了，不喜欢么。” 　　“…不是。”陆遥继续踟躇，停了一下，又道：“可是…太贵了。” 　　陆先生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诶？太贵了？” 　　“房贷太多了，我还不起啊！！”陆遥声音陡然提高。 　　她前半生…确切来说，是男陆那十几年存下来的钱，大部分都用在购买楼下房子，装修上了。 　　陆先生那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声有些轻快，静了静，他又道，声音里多多少少，有些调侃的意味：“要不，丫头，你喊句爸，爸一会儿让波叔帮你还了？” 　　这不听话的孩子，果然还是要经济管制啊。 　　陆先生似乎发现了某个盲点，有些乐此不疲了。 　　他这么一说。 　　陆遥这边反倒愣住… 　　好吧，虽然，之前在上泸那会呆着的时候，她不管是不情不愿，还是出于什么别的想法，这句“违心”的爸，倒还真的喊过不少次。 　　讲道理，她心目中认定的唯一父亲，肯定是老爷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又能够理解陆先生的心情。 　　总之，挺矛盾的。 　　要是平时吧，这句“爸爸”，喊了就喊了。 　　可现在明显是利益交换，威逼利诱，陆先生明显是在逗弄她，她…居然有些喊不出口。 　　“…陆昌鸿。”她挺无语，干脆的喊了对方的名字。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一直挺尊重陆先生的，喊他名字，这还是第一次。 　　那边，陆先生先了一愣，好一会儿，他才幽幽道： 　　“以前…小娴也经常喊我名字的。” 　　这个以前… 　　陆遥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啦，逗你的。”陆先生笑了笑，总算是适可而止，换了个要求：“要不，这样。你每个月，来上泸看看我，看看你妈，我帮你还贷，怎么样？” 　　他说着，顿了顿，又略带埋怨：“你回N市也已经一个多月了吧，真的是，这么长时间，连个电话都不打的…你妈可想你了。” 　　这话听起来，就跟寻常父母，嫌弃孩子老说工作忙，总不回家似的。 　　陆遥轻叹，脸也有些红，抱着个手机瞧了一眼老太太，这才小声嘀咕：“…这不是打电话给你了么。” 　　陆先生倒是被这句话给气笑了： 　　“要钱就知道跟家里拿，是吧！” 　　不过，语气虽是埋怨，但话里话外，却是有些开心。 　　顿了顿，他又说道：“没事就来上泸看看你爸，看看你妈，对了，顺便带上宛凝，我有点想那小猴子了…机票给你报销，行了吧？” 　　说到后边，语气多多少少，都有些恳求的意味在了。陆先生这辈子，怕都没这么卑微过。 　　陆遥轻叹，多少有些心乱，又讲了两句，这才堪堪挂掉电话。 　　老太太坐在边上，虽假模假样的在那看着电视，但实际上一直在边上偷听着呢。 　　“讲啥了。”等挂了电话，她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让我去上泸看看他们。”陆遥嘟囔。 　　“然后他才帮你还贷？”老太太精明得很呢，当然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掐住不听话孩子的命脉。 　　陆遥苦着张脸，没说话，就点了点头。 　　“亲家这心思可真是歹毒。”老太太就道，语气忿忿。 　　其实这也谈不上歹毒，人之常情罢了。 　　“要不这房子咱们不要了？”见陆遥不说，老太太琢磨一会儿，又问。 　　“那也得到上泸去申请这个手续。”陆遥也挺无奈的。 　　“那有什么，就说我们家破产了。”老太太瞪眼，尽出些馊主意。 　　破产可是要给银行赔钱的。 　　老陆也挺无奈，白了老太太一眼。 　　见她这样，老太太也想岔了，抱着肩，就在边上哼哼：“可以的呀，出息了呀，那行啊，去就去呗，有种去了就别回来！！” 　　…这说得自然也是气话。 　　话说这俩陆家抢一闺女的状况，也已经持续了有段时间了。 　　两家人虽面上和气，彼此心照不宣。 　　可终归还是有些小算盘的。 　　老太太虽然知道自家孩子的脾性，也懂得陆遥仍旧是同她们比较亲一些。但陆家那边的糖衣炮弹攻势实在太猛烈，她真有些害怕自家孩子，冷不丁就被腐蚀了。 　　就这种，患得患失，这种心情，还真就跟嫁女儿差不多了。 　　兴许是察觉到了老太太的情绪，陆遥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埋怨道：“妈，你想什么呢。” 　　“妈没想什么。”老太太语气硬梆梆的，也开始傲娇了。 　　“妈。” 　　“干啥。” 　　“你永远是我妈，不许多想。”老陆解释，“那边充其量是个干的，干爹，干妈。” 　　她这么一说，老太太倒是笑了。 　　“什么干爹干妈，那是你公公婆婆。” 　　行吧，反正辈分什么的早就已经乱掉了。 　　见闺女表态，老太太又开始了，她偏了偏头，在沙发上枕了个舒服的位置：“要真还不上这房贷，就把你卖出去好了，反正我家闺女天姿国色，要一套房子的彩礼，应该不过分吧？” 　　这又是典型的封建家长思维了。 　　老陆无语，不想搭话。 　　老太太算着算着，忽又想起了苏嫣然，“对了，小然最近不是接了个新戏么，她拍的那个电视剧在网上还挺火的，应该攒了不少钱吧？” 　　她能有个鬼钱。 　　陆遥腹诽。 　　老太太也是个行动派，顿时站起，走到一边，掏手机，给老苏播了个电话。 　　老苏哄老太太是有一手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起。 　　又过了一会，电话挂掉。 　　苏嫣然的电话打了过来。 　　“…遇到困难了？”她笑嘻嘻的。 　　跟她讲话，陆遥自是没什么好声气。 　　“关你什么事？” 　　“怎么能不管我事？”她笑得愈发得意，“要不…你喊我一声爸爸，我给你转些钱？” 　　陆遥：“……” 　　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赶紧去死！” 　　便挂掉电话。 　　而电话刚挂掉没多久，就收到了一条某付宝到账的消息，跟破站某些营销号视频的开头似的，就念了好几个零。 　　转账上边写着，孝敬老婆大人的。 　　留言上边写着，爸爸我错了。 366，你不回我消息的时候。 　　话说近几年来，随着互联网逐渐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而明星、偶像、艺人这样的群体，也渐渐从一开始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白月光。慢慢的变成了现在的风评被害，毁誉参半，口碑可以说是一言难尽的…呃，应该说是某种职业吧。 　　绝大多数人对于明星的私生活，总会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窥私欲。 　　这也是为什么十几年前，粤港那边狗仔新闻，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网络上边绝大多数的谈资。不外乎就是些明星的绯闻，花边，以及键政讨论等等（雾）。 　　大多数男生，也许不太喜欢去关注这个偶像，那个giegie什么的。 　　但绝对会去关注某某游戏主播，职业选手，或是NBA的某某球员，又或者是“年少不知道有林皇，错把…” 　　咳…扯远了。 　　90后的男生，小时候的梦想，多是想当个球星，当个职业选手。 　　可现在00后，甚至10后，绞尽脑汁的，大多都是，想当一个网红。 　　不说别的，你看16年的漂亮国竞选总统，选出来的那位同学，拉个选票，搞个演讲，都弄得跟网红似的。 　　足可见这互联网的恐怖之处。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一个娱乐至死，网红经济的年代。 　　只要你有流量，你就能拥有一切！ 　　看看人家爽姐，那阴阳合同，那日薪。 　　有多少老戏骨，表演艺术家，恐怕一整部戏拍下来，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也正是因为国内的娱乐圈被这些个小鲜肉祸害太过严重，国内的互联网，近些年来，倒是掀起了一股“反小鲜肉”的风气。 　　各类演员，演技类的综艺节目，层出不穷。 　　例如演员请就位，演员的诞生等等等等。 　　可这些所谓考量演技的选秀，为了热度流量，最后慢慢的，也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你能想象在这样一档的演技节目里边，最受观众关注的热点，竟然是某个矮个子的四导演，哭没哭？ 　　就挺糟心。 　　… 　　总而言之，2019年，《隐秘的角落》，火了。 　　在这浮躁，喧嚣的大环境下。这样一部拍摄考究，剧情严谨，演员里边几乎不存在任何一位小鲜肉的网剧，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火了起来。 　　五月底，这部剧放映结束，某瓣评分虽有下滑，但也仍然处于8.9的高分。 　　要知道，在这之前，某瓣这个聚集了国内最多文青，最多小布尔乔亚资本青年的集散地，是几乎没给任何一部国内的电视剧作品打过这么高的分数。 　　《隐秘的角落》，可以说是彻底的火出了圈。 　　尤其是“我还有机会吗？”，“一起去爬山”此类的名梗，更是在互联网的媒体，社交平台上边，屡屡被人提及。 　　国内其实也有能力，拍出这样优秀，且出彩的作品的。 　　也正是因为这部剧，剧中不少演员，艺人，身价水涨船高。 　　尤其是剧中主演，三孩子，还有那位秃头变态绿帽杀人狂的秦老师，在拍完这部剧后，知名度和咖位直接提了好几个level，人气爆涨，热热闹闹。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老苏这个小配角，木有关系就是了。 　　她身上的标签，仍是网红大过于艺人，顶多充其量，也不过只个有些漂亮的网红。 　　这年头，网红一茬接着一茬，跟韭菜似的。不管你当年多红火，要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啥作品，也整不出什么妖活，那么没多久，你就会被新的网红给替代，瞬间过气。 　　这社会就是这么的浮躁。 　　… 　　转眼，便是六月下旬。 　　浙，菰洲，棋魂影视剧拍摄基地。 　　盛夏的时节，天气燥热得厉害。 　　老苏刚下戏，忙不迭的跑回了更衣间，三下五除二把身下厚厚的戏服给摘下，又取过一旁冰镇镇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这才稍感解暑。 　　有一说一，拍戏着实是件累人的活计，虽然大多时候并不是什么体力活，但整天东奔西跑不说，生活作息还十分的不规律。一但扎进剧组，这样的生活至少就要持续很长时间。 　　一不小心整个内分泌失调，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瘫坐在椅子上，抱着瓶矿泉水，累得连手机都不想碰，就戳在那儿，可劲发呆。 　　正当她走着神，忽听到更衣室外，好似有两个偷闲的剧组工作人员，正凑在一起，窸窸窣窣的，说着一些剧组的八卦。 　　“…那谁谁，演技好差，当初到底是怎么选上的。” 　　“嘘，别乱说，人家可是带资进组的。” 　　“…听说她好像是陆家那边的。” 　　“咝，馁个陆家？”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 　　“真的假的！？” 　　“小声点小声点…” 　　不外如是。 　　越听越糟心。 　　她皱了皱眉。 　　没办法，谁叫她这角色，是陆家帮忙打过招呼的呢？ 　　她也懒得理会，说就说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正打算寻个后门偷跑出去，避免尴尬。忽听一个略显稚嫩的男生，在屋外喊道：“两位姐姐，有没有看到苏老师，导演找她呢。” 　　先前两说坏话的姑娘顿时一愣，忙不迭的解释：“没看到没看到。” 　　男声又道：“我先前看到她往更衣室这边来了，你们没看到她吗？” 　　两姑娘眨眼，顿时有些慌张：“没看到没看到。” 　　说完便落荒而逃。 　　讲坏话这种事情，背后讲和当面讲，终究还是有些差距的。 　　又静了片刻，直到两姑娘离开，苏嫣然这才起身，走出更衣室。 　　屋外，一位大概十五六岁，微胖，嘴贫，皮肤白白，婴儿肥还没尽去的小男生，正咧着嘴，看着她笑。 　　挺可爱的一孩子，老陆如果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老苏一边想，一边眨眼。 　　男孩叫胡先旭，是剧里的主演之一，扮的时光。 　　这孩子性格本就挺活泼的，人也开朗，在剧组里边人缘一直不错。就连老苏这样的性子，也对他挺有好感的。更别说现在是这孩子替她解了围。 　　她瞧了瞧那两个走远了的姑娘，又看了看眼前这孩子，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谢谢。” 　　“哎，发生了什么吗？阿姨干嘛要说谢谢？”这孩子眯眼笑笑，情商贼高。 　　可这一笑啊，脸上顿时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特清纯，特乖巧。 　　就很有女装的潜质啊！ 　　老苏心下嘀咕，总觉得自个儿最近愈发愈加的怪阿姨。 　　胡思乱想，她岔开话题，又问：“导演找我干嘛。” 　　“啊，没什么，就是让我跟你说，下午一点到大教室那边去开个会。”男孩应道。 　　“知道了。”她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男孩瞧了瞧，见她真听进去，这才挥了挥手，转身跑路。 　　老苏看了看，这才好笑的摇了摇头。 　　话说她拍了两部剧，大部分都是在和小孩子打交道了，隐秘角落里边三个坏小孩。到棋魂里边的时光和俞亮。 　　年轻真好…她感慨着，没来由的想起了她和她家老陆十七岁。心里有些甜，又有那么一些些的小怀念。 　　想到陆遥，她这才从旁，将手机取了过来。 　　翻了翻消息，她一个多小时前给老陆发了些短信，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回。 　　…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她忍不住的，又开始胡思乱想。 　　有句话说得特有道理：你不回我消息的时候我就总感觉你在和别人… 　　咳咳！ 　　有点过分啊！ 　　老陆不是酱紫的人。 　　可问题在于，女人的脑子，总喜欢这样乱想。尤其是不回短信的时候，她总会觉得对方已经开始不在乎自己了，不重视自己了，甚至已经是在和别的人约会了！开始出轨了！ 　　总之就是各种脑补。 　　然而事实上很多时候男人不回短信的原因都挺简单的，基本就一个，在玩游戏。 　　所以，问题又转回来了！到底是游戏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世界难题！某改！ 　　… 　　回到宿舍楼这边，已经是中午。 　　剧组工作人员早就把盒饭送回到宿舍这边，老苏毕竟也是个主演，待遇还算不错。 　　本来今天还有两场戏没拍完，但奈何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所以剧组还是决定，把戏顺延到下午，等阳光淡一些了在拍。 　　于是这大中午的，便有些无所事事。 　　宿舍是租来的，就是很典型的学生宿舍，里边有些暗，除了床，桌子，洗手间，就没别的了，还挺简陋的。 　　窗帘拉得很紧的，屋子里有些暗沉沉的，空气有些闷燥。 　　苏嫣然没什么胃口，只是随意吃了些，便把盒饭丢到一旁，坐到书桌前，百般无聊的，翻着书。 　　书是棋魂，漫画版的。也不知道剧组是从哪儿淘来的，明显就是盗版，封面已经很旧了，挺有时代感的。 　　剧组给几位主演人手发了一套，毕竟是部漫改作品，看漫画，就当读剧本了。 　　话说这部作品至今也已经有十几年了，但画风仍旧美型，尤其是画里边的棋魂本魂，藤原佐为，一身狩衣，长发飘飘，还涂紫色的口红！超骚！ 　　这应该是动漫历史上比较早的一个男妈妈形象了吧？ 　　苏嫣然读着，思绪却不免有些摇曳。 　　依稀记得老家的小学校外，有这么一家租书店，是在她和陆遥回家的路上的，小店在一个斜坡上。店的名字叫“益智书斋”，里边卖些文具，也租些书。 　　书大抵都是些漫画，小说作品。租一本，一天三毛五毛钱的，看完了还给书店即可。要是租回去，拿到学校里去看，书还老会被老师没收。 　　这种时候就得赔钱，罚款了！ 　　记得那会儿放学，老陆就经常在那儿停留，或是看小说或是读漫画，一站就是好长时间。 　　那是真的喜欢。 　　老陆喜欢漫画，喜欢二次元，也喜欢打游戏。 　　和正常男孩都一样。 　　苏嫣然眨着眼，一时间有些恍惚。 　　可随着菱素的出生，随着她把苏宛凝这熊孩子抱回了家，随着两人渐渐成熟，从孩子，慢慢成长为父母。老陆看漫画，读小说，打游戏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少了。 　　这就是老陆当年曾喜欢过的东西。 　　她眨着眼，想起当年，想起站在书店里看书被老板赶走的陆遥，想起带着菱素跑到漫展上去出COS的陆遥，想起了很多很多。 　　当年其实她不太理解，不太理解为啥陆遥会喜欢看这些所谓的“小人书”。 　　真的是… 　　她好笑，摇了摇头，继续翻书。 　　棋魂零零碎碎，大约有二十余本的单行本。 　　不愧是当年的神作，整部作品，无论是从画风，立意，到情节，到人物塑造，皆是一流，尤为出彩。 　　前面几卷，着实是标准的爽文，小男孩在古老的棋盘上找到了自己的金手指老爷爷，然后大杀四方，各种扮猪吃虎，着实有趣。 　　可随着藤原佐为的消失。 　　这部作品的立意一下子就出来了。 　　恰好，老苏这会儿读到的也正是这里。 　　年幼的小光趴在棋盘上睡着，轻飘飘的佐为一点一点的神隐，风吹起窗帘，房间外是那艳阳高照，晴空万XX里。 　　小孩子读到这里的时候，简直难受哭了好吗！ 　　老苏虽然不小了，但读到这里的时候，也挺压抑的。 　　后边约莫还有个几十话的剧情，她匆匆翻了翻，结果没翻到佐为回来的镜头。 　　然后就挺郁闷，一下子就没了往后读的欲望。 　　虽说，佐为是活在了小光的棋子里。 　　可终究还是会有那么一些些遗憾的。 　　她放下漫画，揉了揉眼，此时此刻，她后知后觉的想。 　　如果当初，陆遥也像佐为一样，在她的人生之中彻底消失… 　　那么，她会有多难过咧。 　　很多事情已是万幸。 　　还在走神，忽听到宿舍门被人轻轻敲响，她懒洋洋的起身，走到门边。 　　结果刚一开门，就瞧见。 　　她朝思暮想的内个人，就这样俏生生，笑嘻嘻的站在了门外。 　　“查岗。”内个人笑着，勾了勾手指，语气听着还有些轻佻：“屋里有没有藏人呢？” 　　一边说，一边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边看。 　　苏嫣然的心脏，陡然间，加快了几分。 　　她没来由的想起一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上边看到的，土味情话—— 　　你不回我消息的时候，你都在做些什么？ 　　呃…在想你呀。 　　大概是这样的… 　　现在想想，果然，的确好土。 367，学校宿舍。 　　… 　　见苏嫣然一脸讶异。 　　陆遥眨了眨眼，也有些狐疑。 　　“怎么啦？什么反应呢？该不会屋子里真藏着别人了？” 　　苏嫣然这才如梦方醒，抿了抿嘴。 　　“是啊，藏着人呢。” 　　“藏哪了，让我看看？”老陆顿时不满。 　　“藏这了。”她伸手，抓过陆遥的小手，轻轻抵住了自己的胸，义正言辞，“那人在想你呢。” 　　陆遥：“……” 　　这是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 　　她无语，脸有点红，抬头瞧着苏嫣然，只见那家伙神态坦然的很，就一个劲儿的在那傻笑。抵着胸口的手，依稀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脏在清晰无比的跳动着。 　　老陆脸皮薄，还是把手抽了回来，想了想，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越来越小了…” 　　她指的当然是对方的胸。 　　老苏便笑，笑得很得意。 　　“都长你那去了。” 　　一边说，一边还雀跃欲试的伸了伸手，一脸想摸的样子。 　　调戏不成反被… 　　咳。 　　老陆白了她一眼，脸愈发愈烫。 　　没办法…攻受这种事情吧，从第一次开始，就已经决定了！ 　　… 　　屋子里自然没藏着什么人，就是个简单的学生宿舍，挺简陋的，一目了然。 　　棋魂剧组有很大一部分校园镜头的取景，就是在菰洲的师范学院里边完成的。 　　老苏没念过大学，高中没毕业就跑到N市厂子里打工了。她对大学的一切，无比的新奇，所以倒也不觉得简陋，住得还挺舒服的。 　　她像是个主人一般，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个杯子，又给自家媳妇盛了点热水，递过。 　　“你怎么来了？” 　　“我昨天到的上泸，去你们公司找你。结果你们单位的老总跟我说，你到菰洲这边来拍戏了。我就找过来了。”陆遥坐在一边的铁架床沿，捧着那陶瓷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又抬头，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跟说？” 　　她俩每天晚上都通电话来着的。 　　“没来得及么。”她就笑，“其实我也刚过来，没几天。” 　　上泸到菰洲，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是很近。 　　“喔。”陆遥抬了抬眼皮，然后低头，继续喝热水：“…累么？” 　　“本来是挺累的，你来了就不累了。”她摇头，骚话一茬接一茬。 　　老陆脸愈发愈红润，嗔怪，瞪眼。 　　“晚上要不要到外边去开个房间。”老苏促狭的笑了笑，又凑了过来，双手，搂腰。 　　“开房干嘛，住这里不就好了。”陆遥装着好似没听懂她的话外之音。 　　“也行啊，我还没试过在学校里边呢，感觉好青涩！”苏嫣然就笑。 　　陆遥：“……” 　　青字可以去掉了，谢谢！ 　　“是不是最好再搞套JK过来？”老陆白眼，气鼓鼓。 　　“那最好了。”苏嫣然眯了眯眼，然后从桌上取过一册棋魂：“明子的这套制服就挺不错的。” 　　当然，这套制服指的是日版的JK制服，而不是剧中土里土气的那种。 　　制服普雷都要求上了？得寸进尺啊！ 　　越来越过分了！ 　　她骚不过人家，只得偏过头，傲娇的转移话题。 　　“…对了，钱还你。” 　　苏嫣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自己手机收到了转账提示。 　　低头一看，金额倒是和前两天，她转给老陆还房贷的那一笔款项一样。 　　老苏愣了愣，不禁问。 　　“怎么了？” 　　陆遥轻哼，下巴微扬：“…我还没沦落到要你养的地步。” 　　又开始了，这大小姐的习惯性傲娇。 　　苏嫣然看着内钱，啼笑皆非，好一会儿，这才轻声笑道：“你啊你啊。” 　　其实她的钱，就是陆遥的钱。 　　都这样了，还用分什么彼此？ 　　“房贷呢？”她倒也没赌气，把钱退回去，只是默默的收下。 　　老陆挠了挠鼻尖，倒是有些心虚：“…波叔帮我还上了。” 　　在来菰洲之前，她专门去了一趟上泸，贷款的事情处理好了，也和陆先生，签了一堆不平等条约就是。 　　苏嫣然顿时秒懂，也没多问，只是感慨：“岳父大人真好。” 　　“什么岳父啊。”陆遥不满，瞪了瞪眼，跟着又晃了晃手机，耀武扬威道：“记清楚了啊，从来就只有我养你，你个吃软饭的！” 　　这话多少有些埋怨，有些嗔怪的意味在。 　　“知道啦。”苏嫣然抿了抿嘴，却是一点都不生气。 　　能吃到您陆小姐（富婆）的软饭，她何止是三生有幸呢。 　　“那我现在就吃，怎么样。”她笑了笑，眸光熠熠生辉，略带一丝攻占欲的目光，来来回回的，在她胸口前边扫视。 　　这软饭…一定很软。 　　陆遥见她这般样子，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些她在想些什么。 　　她啐了一声，骂道：“整天想这些。” 　　那边倒是一点都不害臊，神色凛然：“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 　　之后，椅子倒下，两人抱在了一起，然后，游上了床。 　　小小的铁架床，被两个人的重量压得咿呀咿呀做响。 　　她轻轻亲上了她的唇… 　　然而没等两人有近一步的动作。 　　忽听搂道处，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未等走近，两人就已经慌慌张张的分开。 　　蓝后就见到一位约莫是二十四五的小姑娘，立在窗外，跟查寝的老师似的，在边上喊道：“苏老师，苏老师，集合啦。” 　　床上的两人，面色羞红，气氛旖旎。 　　老陆羞得说不出话来，拿着张毯子蒙着头，脑袋都抬不起来。 　　老苏倒是很快调整好，她看了看窗外，又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透过窗，隐隐约约的，倒是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形。 　　小姑娘略显狐疑的扫了扫，跟着又像是意识道了什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苏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虽是道歉，但眼睛却是在闪闪发光。 　　很自然，她是想岔了。 　　这样下去，怕用不了几天，剧组里很快就会流传出——某苏姓网红女艺人，拍戏时偷偷约会自家男友，把自家男友金屋藏娇于宿舍之中。 　　类似这般的谣言，绯闻，八卦。 　　这种事情，观众可是喜闻乐见得很呐。 　　苏嫣然笑了笑，也没在意，掀起了棉被，指了指蜷缩在那儿的老陆，笑着介绍了一句： 　　“…我妹妹。” 　　陆遥躲无可躲，面色微红，好半晌，这才小声嘀咕，打了句招呼：“…你好。” 　　见到棉被底下藏着的，竟是这么个千娇百媚，温柔娴美的女孩子。 　　小姐姐这才松了口气…哎，为什么要松口气呢？ 　　其实老苏挺想指着陆遥，大声同其他人说，告诉他人：“这是她的媳妇，她的老婆，她的妻子。” 　　可她知道陆遥不喜欢，所以… 　　这便是尊重。 　　直到那小姐姐走远。 　　老陆这才轻轻踢了她一脚，眸子里都是埋怨，嗔怪。 　　苏嫣然却笑得出奇的开心。 　　… 　　话说棋魂这部剧，最初开播时，最大的争议，便是在这部戏雷人的扮相上。 　　原版让一男人，去演佐为这样一个男妈妈，着实会有些落差。 　　而且不仅仅是扮相的问题，剧中的佐为，还会经常撒娇，还会经常耍赖，就内种：“哎呀呀呀讨厌啦~~快让人家下棋了啦~~” 　　这样的行为… 　　你让一男的这么去演，不雷才怪呢。 　　所以这一点，还真不能全怪演员。 　　毕竟这世界上能有多少人，真能长得跟漫画那般一样的俊美？ 　　更别说二次元和三次元间的次元壁垒了。 368，隐形人不想隐形了。 　　和平行世界，另外一个时空里的历史一样。 　　棋魂这部剧在开拍立项之初，并未在圈子里边，掀起太大的波澜。 　　没有什么小鲜肉，也不是什么大制作，顶流艺人偶像一个都看不到，就算媒体想要炒作些话题，也基本上没什么话题好说的。 　　除了一些关于扮相方面的吐槽，再加上一些会不会毁原著的担忧之外，除了这些，网络上边，基本上也就看不到太多相关的讨论了。 　　再加上在绝大多数观众眼中，漫改真人电视剧，电影这个概念，不管是在国内，还是二次元发源地的霓虹国，几乎都等同于烂片的代名词。 　　这几样因素综合起来，这部剧自然也就没什么关注度了。 　　… 　　拍摄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电视剧不像电影，对于演技，镜头语言的要求，远远没有辣么的苛刻。 　　所以呢，这老苏的演技虽差，但至少不会被对戏的演员给秒，也算勉强还能混得下去。 　　毕竟这部剧绝大多数的演员，都是小孩子，有的未成年，有的也不过刚刚成年没多久。 　　话说像胡先旭这样地，从小就以童星的身份出道，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已经练就了一身好情商，为人处事相当的地道。再加上他本人还是个津门人！讲相声的基因几乎刻在了骨子里！和一群小孩子凑在一快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欢声笑语不断，气氛相当活跃。 　　拍戏是个苦活，所以很多时候，艺人自然是需要苦中作乐的。 　　许是互联网太过于发达，近年来，有关于明星偶像的绯闻，八卦，所做的那些个龌龊肮脏事情，在互联网上频频被曝光，屡见不鲜。 　　观众们喜闻乐见的同时，也将明星艺人偶像的光环一点一点的褪去，导致绝大多数的民众对于艺人的感观，愈发愈加的糟糕。 　　败坏路人缘，讲的不外如是。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看法，多少也有些以偏概全。 　　圈子里也有不少德艺双馨的艺人，矜矜业业，勤勉认真，敬业且专注，是真心把演绎电影，电视剧角色，当成是一份事业来看的。 　　比如六十多岁仍在拼了命的拍戏，打戏都不上替身的华仔…这样的人，是值得去尊重的。 　　而圈子里呢，也有不少前辈，艺人，对晚辈循循善诱，劝勉，告诫，就是不希望年轻人走了弯路，语重心长。 　　比如潘叔（雾）。 　　总之呢，众生万象，什么地方都有好人坏人，很多时候，不能太过片面。 　　不过这些，暂时都和剧组里的这些个小明星无关。 　　毕竟他们还没有火，还处在人生的上升期，摸爬滚打的阶段，事业未成。 　　这种时候的少年，正是最单纯的时候，懵懂且朝气蓬勃。 　　一堆人男男女女，扎堆，闲聊，正说着昨天晚上那家火锅食材新不新鲜的事。 　　忽听到一人抱怨：“这苏老师，也太久了吧，化个妆而已，这么娇贵的咩？” 　　言外之意，不外乎就是这货耍大牌，讨厌死了！ 　　话说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背地里讲别人坏话，那简直不要太正常了。 　　胡先旭呵呵笑道，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苏老师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她的戏都比较麻烦，而且化妆也比我们复杂得多。” 　　他叨叨絮絮的说着话，忽然间却被一声惊呼打断，随着这男生的目光看了过去… 　　就见到苏老师，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从宿舍楼边上，走了过来。 　　那女孩…应该是女孩吧？ 　　看起来挺成熟的，二十三四应该有，但身上的气质，又很少女，你说是十七八岁，也有人信。 　　女孩穿着一件设计感十足，很朴素，却很矜贵的连身裙，裙摆过膝，不算长也不算短，素白的颜色只靠剪裁和花边来衬托，清淡到了极致。 　　可几个男孩目光看去，就有些转移不开。 　　…就好好看，就好漂亮。 　　几个男女生念的多是艺术类的院校，也算是半个这圈子里的入门艺人了。而艺术院校里边，最不缺的就俊男靓女。 　　可就算是如此。 　　像眼前这女孩这般气质干净的，也是极为罕见。 　　总之就是非常漂亮！总之就是非常好看！ 　　见几个男孩的目光望过，那女孩似有些微羞，想挣脱苏老师的手。结果苏老师反倒变本加厉，歪着脑袋笑了笑，手却不愿意松开。 　　“握槽…” 　　几个男孩顿时各种怪叫。 　　江雪明的扮演者，剧里边为数不多的女角色之一的吴芊颖，这会儿也在遮着嘴，瞪大眼睛，惊呼道：“苏老师好A。” 　　A什么的，就是典型的饭圈词汇了！简单来说，就是形容人很帅气，很有男友气概！ 　　总之和现在的苏老师，形象很搭，很配就是了。 　　一帮人叽叽喳喳的在讨着论。 　　边上，小亮的扮演者郝富绅，却皱着眉头，似在想着些什么。 　　胡先旭倒是注意到了，凑了过去，拉着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郝富绅从小家境优渥，毕业于上京电影学院表演学院本科班，和某大红大紫的小鲜肉俊凯同学还是室友来着。 　　他盯着苏老师身旁那女孩猛瞧，仍自有些不敢相信，好半天，他才小声嘀咕：“…那女孩，好像是陆家的三小姐啊…” 　　“陆家？”胡先旭眨了眨眼。 　　郝富绅顿时闭口不谈，摆了摆手：“没什么。” 　　也难怪剧组里边老有谣传苏的背景是陆家，现在一看，果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感情这苏…是个吃软饭的呀？ 　　资本资本…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是谁包养谁呢。 　　如果是这陆家三小姐包养的苏…那这样的软饭，好像还挺香的样子。 　　… 　　而另外一边。 　　陆遥和苏嫣然刚从宿舍里边出来，沿着校园的一片绿化带，正往前走着。 　　一拐弯，就看到几个年约二十岁上下的男男女女，正凑在的树荫底下乘凉，见她俩下来，目光顿时齐齐望过。 　　…感觉就跟念书的时候，你和你家的恋人，好不容易偷偷摸摸的约个会，拉个小手，说些小话。结果逛校园的时候，却冷不丁的看到好几个同班同学。 　　那就有点羞耻了呀。 　　陆遥有些脸红，想挣脱开。 　　结果老苏却把她的手，紧紧握住。 　　就内种十指相扣，手握着手。 　　陆遥顿时有些不敢看那几个同班同学的目光，表情无奈得很。 　　“你啊…” 　　埋怨了半天，终究不舍得说什么重话。 　　苏嫣然得意的笑了笑，“以前你读大学的时候，我就像过这样做了。” 　　“…怎么做？” 　　“等你下课，然后拉着你的手一起回家。”老苏笑。 　　这可能是学生时期，为数不多的一些浪漫了。 　　“胡闹。”陆遥偏着头，还挺无语。 　　苏嫣然歪了下脑袋，表情倒是坦荡：“怎么啦？不能牵手啊。” 　　“主要是现在…我跟你都是女的，影响不太好。”老陆轻咳，为数不多的几次，承认自己是“女孩子”。 　　毕竟这可是在剧组，是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天知道外边有没有蹲守拍八卦的娱乐记者，靠偷拍赚点热度，博人眼球？ 　　苏嫣然却是笑笑：“女生和女生就不能牵手？我看很多女孩子上街也是手拉着手的啊。” 　　陆遥红着脸，说不过她，只得偏过脑袋：“…傻瓜吗你。” 　　苏嫣然就吃吃笑。 　　恰好这时，两人刚好走过一个小花圃，前边有一小片的青石台阶。 　　“等一下。”老苏忽叫道。 　　就见她先走下台阶，然后在台阶，举着陆遥的手，轻轻一搀扶：“你慢些，小心摔了。” 　　陆遥哭笑不得，她有这么矜贵么？ 　　老苏就在她的前方，扶着她的手，脑袋微微仰着，侧脸被阳光照得莹亮。 　　“…我拉我老婆的手，谁还能有意见不成？”她得意。 　　她笑得有些出佻，也有些开心。 　　旁边几个男孩，顿时又是一阵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死性不改啊这家伙。 　　她叹气，好半晌，这才道。 　　“随便你了。” 　　她扶着她的手，这才轻轻跳下了台阶。 　　微羞，微涩。 　　感觉像是回到了老家的那所高中，先下课的苏某人，总喜欢在学校后门等着她。等到陆遥出来，她会顺手从她手上，把书包抢过。 　　“走啦，回家啦。” 　　许是这所学校，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太多太多关于以前的事情。 　　陆遥抿了抿嘴，莞尔，轻笑，好半晌，她才轻声，极为难得的，说了句很直白的话：“…晚上，倒酒点去睡吧。” 　　也不这个“睡”字，是做动词用，还是… 　　老苏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眨了眨眼，好半天，这才笑道：“好呀。” 369，夏虫。 　　… 　　入夜。 　　酒店房间。 　　学校后街总会有着一些廉价，简陋，但该有的东西却都应有尽有的小酒店。 　　一天晚上也就七八十的样子，学生也负担得起，而至于这房间开来到底是干些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多言了。 　　总之呢，那叫一个翻云覆雨，雨打烂芭蕉。 　　许是两人都有些累了的缘故，这一次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俗称，状态不好。 　　老苏气喘吁吁的依在一旁，眯着眼看着老陆，就生怕她来一句“我还要”什么什么的。 　　那就真要命了！ 　　毕竟一天的戏拍下来，早就已经身心俱疲，虽然到了酒店的时候，那什么上脑，鼓起勇气来了那么一下。 　　但终究还是太累了。 　　见她这样，老陆多少也猜到一些她的想法，她没好气的瞪了瞪眼，跟着又游上了床。 　　“…，干嘛？”老苏一下子警惕了。 　　“躺好。”陆遥瞪了瞪眼，又摸了摸她的腰。 　　哎？ 　　这啥意思，是要我当躺着的内个么？ 　　苏嫣然眨了眨眼，身子一下就酥麻了。 　　“…那那那…那你轻点。”她嘟囔，“我第一次当躺0哎！” 　　陆遥：“……” 　　陆遥：“！” 　　吗的，这家伙又想到哪里去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能气死个人！ 　　她轻轻一堆，把那家伙摁倒，翻了个面，又坐到一边，伸手，半骑在她的身上，然后捏了捏她的肩。 　　“…我给你按按。” 　　哎哎哎？原来只是按摩啊？ 　　她松了口气的样子，又有些失望。 　　到底在失望什么呢！ 　　瞧她这样子，老陆就一肚子的气，捏她肩膀的力度不自觉的加大了一些：“不骚会死是不？” 　　苏嫣然就笑，勾着唇，笑得特荡漾。 　　嘛，都老夫老妻了，老陆在这种事情上还总是会害羞。 　　感觉每次都是第一次一样… 　　嗯…人生若止初见，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个？ 　　好好一句诗，这么一歪解，无端端的就有种风流的味道。 　　“笑什么。”见她笑得放肆，陆遥重重掐了掐她的腰，没好气问。 　　“没什么没什么。”苏嫣然嘻嘻笑着，侧了侧身，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就是…你能来看我呀，我很开心呀。” 　　话说得轻佻，脸上也仍旧是笑意莹莹，只是眉眼之中的倦意，却是怎么都遮不住。 　　真的是… 　　老陆眨了眨眼， 一时间也有些心疼。 　　下午的时候，她陪着苏嫣然，在片场呆了一整个下午，看着她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许是拍摄进度不佳，剧组这边还临时加了几场戏。等一切弄完，两人出来开房都已是晚上的事情了。 　　比不上996，但也挺身心俱疲的。 　　话说在这个忙忙碌碌的社会，又有谁真的能闲得下来？ 　　陆遥平时，很少能见到苏嫣然工作时的样子，潜意思里总觉得这家伙当的是网红，艺人，工作应该不太累才是。 　　可今天在片场里见着，感觉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认真工作的女人嘛，无论是样子，还是神态，皆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她眯着眼睛，盯着苏嫣然的后背。回味着老苏下午在片场里的表现，有诸多微妙且难以描叙的念头，充斥着脑海，乱糟糟的。 　　…想起这家伙几天前转钱时的大方劲，她又好气又好笑。 　　老苏背对着她，倒是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她只觉得陆遥的嫩手在她肩上摁得很爽，特解乏。 　　按得舒爽处，还情不自禁的发出：“…嗯~~嗯~~啊…啊~~用力点，啊，对…好舒服。” 　　愈喊，老陆脸就愈红，“你就不能小声点！” 　　捏着捏着，反倒有些捏不动了。 　　老苏嬉皮笑脸，嗯嗯两声，见身后的人不动弹了，又很快回头。 　　“要不我来给你捏一捏？”她笑。 　　老陆从她身上坐下，又摇了摇头，“算啦。” 　　“也是，保留体力，一会儿再战。”老苏嘻嘻笑着，又开始口花花。 　　战你个头战啦！ 　　老陆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轻轻踢了踢她。 　　其实也就只是口花花而已，真要再战，还真没那个体力了。 　　成年人的悲哀，莫过于此！ 　　等按摩完后，老苏枕在被窝里，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懒骨滋生。 　　倒是陆遥，见她这般老实，多少有些不习惯。 　　她解开身上的发圈，也躺上了床，慢吞吞的枕在了苏嫣然的身边。 　　刚躺下没多久，苏嫣然又开始不老实了，手在被窝底下游走，一下子又把陆遥抓住，将她拉到怀包，双手搂着腰。 　　“…你不洗澡么。” 　　她有话没话，随口搭茬。 　　“嗯…一会儿再洗。” 　　躺在她怀里的陆遥，眨着眼。 　　许是因为距离太近，说话的时候，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清晰可闻。 　　嗅着陆遥身上那如幽兰一般的气息，苏嫣然一时间不免也有些恍惚。 　　人类终究是一种感性的生物，有的时候，心底的想法，甚至于说是欲念，总会经由视觉，味角，触觉等等一系列的感观，综合呈现。 　　陆遥的样子，身上的体味，肌肤触碰时的柔软，都会在脑海里边，留下根深蒂固的印象。 　　其中，味道最特别，也同样是能在记忆够停留最久的存在。 　　她身上的味道，总是让她沉迷。 　　“不过…老婆身上，不洗也是很香的。”苏嫣然贪婪的在她身上嗅了嗅，那种赤果果的独占欲，倒是丝毫都不加掩饰。 　　本来都有些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老陆，陡然间被她扰醒，她皱了皱眉头，睁开的眸子里边，带了一丢丢脑意。 　　“喊什么呢。” 　　“啊，我是说，老公身上，不洗也是香香的。”枕在一边的苏嫣然，顿时怂了，嬉皮笑脸，立马变乖。 　　“……” 　　老陆半眯着眼，虽已有些疲乏，但还是没好气的瞪了瞪眼。 　　这么一闹，睡意倒是全无了，陆遥轻轻推开身边的老苏，揉了揉眼，片刻之后，这才挣扎着，坐直了身子。 　　老陆平时喜欢扎头发，竖马尾，因为这样比较方便些。 　　可她最好看的时候，还是如现在这般，把头发散开。 　　一脑袋乌黑如海藻般的长发，没了束缚，倾斜在肩头，特有女人味。床灯衬着她那张柔和且精致的侧脸，如梦似幻，好看得跟个妖精似的，特不实在。 　　也难怪在下戏之后，那些个荷尔蒙澎湃的少男少女，纷纷偷偷摸摸的同她搭话，跟她问老陆的信息，想加微信什么的！ 　　真的是… 　　老苏既有些骄傲，又有些吃醋。但没办法，谁叫自家媳妇这么好看捏？ 　　陆遥自是不知她的胡思乱想，只是偏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偶尔能听到一些夏虫在聒噪，也许是蝉，也许是一些别的什么虫子。总之就是吱呀吱呀的，却一点都不觉得烦。 　　夏天嘛，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是。 　　苏嫣然也很享受这样的宁静，她搂着老陆，也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到，身旁，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呢喃的，鼻音略有些浓重的嗓音： 　　“…老苏。” 　　“哎？” 　　“要不上泸的那套房子，我们买下来吧。” 　　“欸？” 370，一章骚话！ 　　… 　　房地产的飞速膨胀着实让国内不少年轻人选择躺平躺好，不再努力。 　　虽然这玩意儿的确说明了国家的经济越来越强大，然而却也变相的导致社会日趋严重的两极分化。 　　“咱们把上泸那套房子，买下来吧。”老陆偏着头，眯着眼，声音有些轻慢。 　　短暂的沉默。 　　老苏眨了眨眼，这才小声嘀咕。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话说陆家买给小公主的那套房子，她倒是有去看过，虽然不是在某著名什么什么臣一品，但是地段也是极佳，肯定是便宜不到哪里去。 　　“…你以为我是那谁啊？日薪能有200万什么的。”她嘟囔出声，又下意识的搂了搂老陆的腰。 　　不说别的，就算是日薪高如某爽姐，在出了事，爆了雷，第一时间，也不得不把自家在上泸的某套房产给卖掉。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就算有钱如爽姐，那也供不起上泸的房贷！！ 　　老陆瞧这她那怂样，一时间也有些好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某爽姐姐的雷，这会儿还没引爆呢。 　　“我有那钱去买房子，还不如省一点，留下来给你花。”她勾了勾唇，笑得有些摇曳。 　　“…那前两天转钱的时候，怎么转得这么干脆。”陆遥眨了眨眼，又问。 　　“那你不是要用钱么。”她笑。 　　虽然现在老陆又转回给她就是了。 　　真的是… 　　老陆摇了摇头，啼笑皆非，之前她其实也不是很在意上泸这套房子的，所以一直也没怎么把这套房子当回事。 　　…这不是她傲娇，也不是她矫情，只不过她在潜意识当中，总会不自觉的和这边陆家，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她真的不太想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可这一次，到了菰洲，见到老苏这样。 　　她没来由的，又想买一套房子，给老苏在上泸，在这个地方，有个归宿。 　　这个所谓的归宿，其实就是家… 　　她觉得她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为自己的女人，提供这样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仔细想想，确实有些“大男子主意”了。 　　可偏偏她又买不起上泸的房子…唔，所以在当男人之前，还得给另外一家当好女儿呀。 　　就挺微妙的。 　　老苏倒没她想的那么多，她只是单纯觉得上泸…乃至整个国内的房地产，都有些病态。 　　“…不买了不买了，等我退休了，咱们就回N市，回老家去过日子。干嘛要到上泸去买房子。”见陆遥眯着眼，不说话，苏嫣然又往她身上靠了靠，脑袋枕到了某人的肩头上边，鼻尖轻轻蹭了蹭。 　　闹得有些痒痒的。 　　老陆红着脸，以为她又要“乱来”，不禁警告地掐了她一把。 　　老苏嬉皮笑脸的，神色到是一点都看不到吃痛的痕迹。 　　“房子太贵了。”她说，“还是躺着当废物比较好。” 　　“呃…”怎么连老苏都躺下了？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地。 　　老陆好笑，又轻声嗔了嗔：“世上只有一种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火起来的，听着倒是帅气得很。 　　“啊，是么。”苏嫣然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又道：“可我热爱的又不是生活。” 　　“那你热爱的是啥。” 　　“…是你呀。”她眨了眨眼，跟着又很轻快的笑了笑。 　　陆遥：“……” 　　她啐了一声：“狗嘴吐不出象牙。” 　　“本来就是嘛。”苏嫣然故意拖曳着语调，眸子在微暗橘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水波流转：“我爱你。” 　　“…肉麻。” 　　“陆遥陆遥，我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被你迷住了。” 　　她故意说得很夸张，配上一丢丢含蓄的笑意。 　　“…我的生活就是你呀。” 　　愈发愈加的得寸进尺了。 　　她瞪了瞪眼，着实有些招架不住，挣扎着坐起了身。 　　老苏伸手一捞，倒是没能把她捞住。 　　“去哪儿呢。” 　　“洗澡。”陆遥瞪眼，又用脚踢了踢床，这才拿起浴巾，一溜烟往浴室方向跑去。 　　这小而破旧的小旅店中，也就只有这儿，能躲一躲了。 　　在怎么老夫老妻，也终究受不了这样的骚话。 　　老苏在房间外边还在不依不饶。 　　“哎，一起洗么？” 　　回答她的，是花洒被拧开的动静。 　　…就算认识这么长时间，老陆在她面前，始终有些羞涩，有些腼腆。 　　感觉每一次…咳咳咳，都像是第一次。 　　哎，这么说的话，仔细想想，还挺带感的。 　　… 　　待陆遥洗好澡，从浴室里边出来的时候，老苏已经端着个电吹风，接好了墙壁上的插座，正坐在床沿边上，一副要替她吹头发的样子。 　　老陆抿了抿嘴，着实找不出拒绝的时候，终归还是低了低身子，坐到了床边。那模样看起来乖巧得很…一时间竟让苏嫣然想起了她们的大女儿菱素。 　　依稀记得在那丫头还小的时候，陆遥就经常替她洗头，吹头，总之伺候得，比她可专业多了。 　　胡思乱想。 　　她半倚着，靠了过来，指尖没入了她的发里，一手拧开了电吹风。 　　恰好床的正前方，就是一面镜子，她半跪在床边，看着前方镜子中的陆遥，眯着眼，唇角微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眼弯弯的样子。 　　“想什么呢。”她不禁问。 　　“没什么。”老陆摇了摇头，好一会儿又道：“…你挺会帮人吹头发的呀？” 　　力度，手法，都刚刚好，而且不会扯到头发，特别特别的舒服。 　　可这话老苏听着，就有些不对味了，总觉得她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呃… 　　“没有啦。”于是她下意识的解释。 　　陆遥回过头来，嗔怪的瞪了瞪眼，觑着她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没紧张啊？”老苏嘟囔，小声狡辩了一下。 　　…其实还是有一些的，她也的确帮别的女孩子吹过头发。 　　比如以前同孟总一起去出差，又或者是和姜晨一块儿出去玩的时候。 　　关系好的女孩子之间，互相帮吹个头发，又不是什么大事。 　　谁知道有朝一日，她还得帮她的“漂亮老公”吹头发呢？ 　　老苏眨了眨眼。 　　话说老陆这发质发量，那是真的好。 　　她一边吹，一边忍不住伸手，不住的把玩，头发一吹，蓬松且柔顺，又不卷，还有一种很香很香的味道，她又吹又闻，一本满足。 　　“…干嘛。”许是她玩得太过份，陆遥无奈，骂了一声。 　　“没什么…你头发真好看。”她认认真真地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小声嘀咕：“不像我，都开始掉头发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一对塑料集美花，在互相吹捧。 　　陆遥回头，看了看，见她一脸认真，好一会儿，这才噗嗤一笑，“干嘛呢。” 　　“没什么，老婆…老公长得太好看了，有点担心看不住。”苏嫣然哼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行啦行啦，拐不走啦。”老陆笑吟吟的，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安慰。 　　这头发看着是挺好看的，然而吹起来，却是挺麻烦就了。 　　先前本来两人多多少少，都还有些旖旎的心思，这会儿洗了澡，又吹了头发，一番折腾，好似也没那么迫切了。 　　很多时候老夫老妻之间的关系，并不靠那事那维系，更多的，还是一种习惯，一种彼此的依赖。 　　等到头发吹干，又对着镜子臭美的瞧了瞧，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的，把长发扎起。 　　苏嫣然还躺在一边，一副懒洋洋的痞赖模样。 　　“…你不洗么？”她看了一眼，不禁又问。 　　老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些累，歇一会儿在洗。” 　　真的是… 　　老陆眨了眨眼，忽觉有些感慨。 　　话说以前，她还是男生那会儿，和老苏呆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被老苏嫌弃不爱干净，不整洁。 　　现在…肿么觉得好像身份掉了个转？ 　　一时间，百感交集，她揉了揉脸，又坐回到床边，叫了一声： 　　“哎。” 　　“嗯？”老苏倒在床边，倔强的扬着头。 　　陆遥眯着眼，抿着唇，撩了撩鬓边滑下了来的些许乱发，却是轻笑：“嫁给我，后悔了咩？” 　　冷不丁的这么一问，苏嫣然一时间也顿住了，好半晌，她才回神，抬起头来，看着陆某人那认认真真的神情。 　　她抿了抿嘴，好一会儿，这才轻声笑道： 　　“…不是我娶你的么？” 371，二次元啊二次元！ 　　…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身边的苏嫣然，终于这才慢悠悠的，睡了过去。 　　…总算是老实了。 　　被窝里边顿时多了一道温度。 　　许是太久没在一块儿睡来的缘故，她竟是有些不太习惯身边多了这么一人。 　　陆遥眯了眯眼，偏着头，就着那昏暗的灯光，细细打量着某人的侧颜。 　　就跟大版的苏宛凝似的。 　　醒着的时候，总是闹腾，一刻都不让人闲下。 　　可一但睡着，那低眉顺眼，安静恬美的样子，又总让人不禁怀疑。 　　这跟醒着的那位，真是同一个人么？ 　　她好笑，眨眼，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却没啥困意的样子。 　　苏嫣然的睡相还挺稳的，基本不怎么翻身，但是就是手有些不老实，总喜欢在被窝底下乱钻，非得手上攥着些什么才肯安分，才有安全感。 　　就算已经睡着，嘴角上边也依旧挂着一丝浅浅淡淡的微笑。 　　睡在自己身边，真的就这么开心咩。 　　陆谣好笑。 　　直到确认她真的睡下，她又将床头灯调暗了一些，然后伸着手，从柜子边上，把笔记本电脑取了过来。 　　苏嫣然的呼吸逐渐平稳，陆遥又掖了掖被子角。用枕头垒了个小台子，这才将笔记本电脑给摊开，蓝盈盈的电脑桌面，乱七八糟的TXT文档明晃晃的。 　　许是被这蓝光给扰到，身边的苏嫣然下意识的揉了揉眼，但眸子却没睁开，只是呢喃的问：“…老婆…你不睡么。” 　　陆遥应了一声，又将空白的文档打开。 　　其实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人的确是挺累了的，虽然她是躺着不动光享受的内个，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呀！这会儿，早就已经困乏得不行了。 　　然而郁闷的是，偏偏灵感在这会儿莫名的澎湃，先前堵了好长时间的思绪，在这深夜之中，如同大坝决堤，波涛而又汹涌。 　　苏嫣然问了一句，很快又没声音了，继续酣睡。笔记本电脑的幽光照着本就不大的小屋，敲动键盘的指尖也被照得明晃晃的。 　　…小娴公主的手，其实有些胖，肉嘟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以前那双手。 　　有一说一，以前“自己”的手，确实要比小娴公主的好看一些，那双手很薄，手指纤细，白皙，修长，骨节也很明晰，手指上的皮肤晶莹，清透…就不像是一个男孩子的手。 　　她眯了眯眼，一边码着字，一边胡思乱想。 　　现在想想，好似男孩子的这个身份，已经离她太远太远了。 　　应该说，从菱素诞生之后开始。 　　她就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走神间。 　　身旁的苏嫣然又开始作妖。 　　她侧了侧身子，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腰，脸埋到她的身上，然后手还极不规矩的，慢慢往上攀… 　　这狼子野心！ 　　她轻轻挣开，又把一个小枕头往她怀里一塞。 　　苏嫣然没抱到自己想抱的柔软，一时间好似有些不满，迷迷糊糊的，嘟起了嘴。 　　真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睡。 　　写作的时候被人打扰，是最容易打乱思绪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的网文创作者，写书总喜欢挑在夜深人静的深夜。 　　陆遥也是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枕在枕边的苏嫣然，虽然一直在作妖，她却一点都不觉得有被打扰到。 　　应该说，她很享受这样。 　　匆匆将思绪中的灵感，记入到文档里，又偏过头看了看。 　　这会儿的苏嫣然，就跟只猫似的，慵懒且黏人，依在她的身边。 　　看着，还挺乖巧的。 　　真的是。 　　陆遥好笑的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伸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就跟抚着自家的宠物猫似的。 　　…苏嫣然好似真的瘦了。身上看不到多少脂肪，肩头与锁骨连接处的骨节，棱角分明，些微的弧度若隐若现。偏偏她的骨相极好，即使是瘦了些，也让人觉得很美。 　　她用指尖轻轻撩了撩对方的衣襟。 　　…只见那衣襟下，锁骨到胸口的那个地方，印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图案。 　　就还挺漂亮的。 　　老陆眨了眨眼，也不知怎么想的，她伸出手，用指肚上边，轻轻的蹭了蹭。 　　果不其然，能刮下来。 　　刮刮纸啊这是… 　　陆遥顿觉好笑。 　　老苏这人吧，有的时候看起来特洒脱，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然而实际上胆子小得要命，很怂，就会贫嘴。 　　倒是这蝴蝶，还挺好看的。 　　她盯着这蝴蝶猛瞧，鬼使神猜的，她竟俯下身，在那蝴蝶，在那莹润的肌肤上，轻轻舔了舔。 　　些许口水沾了上去。 　　呃。 　　好好好…好色。 　　她顿时红了个脸，瞬间回神。 　　…睡梦中的苏嫣然翻了翻身，嘴里无意义的呢喃了几句，然后跟着，又下意识的，搂了过来。 　　幸好没被发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缘故。 　　因为这所大学，因为这间破破烂烂，甚至于有些老破的小旅店。 　　陆遥总觉得，她和老苏，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和她刚认识没多久的青涩时期。 　　那会儿她还在念书，虽然已经开始靠写点网文小说，文字，或是给杂志投稿，赚些零花钱了。 　　但毕竟还在读书，老苏也没个正经工作，那会儿两个人约会，总得精打细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思绪流转，她又偏了偏目光，看着她胸口前的那贴纸蝴蝶，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己…也算是极为难得的攻了一次吧。 　　她心想着。 　　夜色悄静，鼾声均匀。 　　平平安安，又是一次。 　　… 　　第二天，清晨，陆遥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 　　摸过手机一看，不过也才七点多钟，她本无意将老苏吵醒，可刚挣扎坐直，有了些动作，然后苏嫣然那略带困乏的声音，便从她身旁传来。 　　“…醒了？”声音呢喃且含糊，听着懒洋洋的。 　　“嗯…”陆腰揉了揉眼，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结果偏过头去，却看到被窝里的人，正眨着她那双好看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见她这样懒散，陆遥便有些好笑，偏着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问道：“要吃什么早餐，我出去买？” 　　被窝里，意识还有些朦胧的老苏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似乎没料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体贴的服务，她侧了侧身，想支棱坐起。结果手一撑，没撑起来，反倒是顺势一拱，又趴回到被窝里。 　　“…都行。”迷迷糊糊的，自然是没啥胃口，她赖在一边撒了会娇，索性又眯起双眼，继续回笼补眠。 　　老陆笑笑，也没理她，随手扎好了头发，换了身朴素的衣物，便出了小旅馆，买早餐去。 　　学校后街的早餐铺子很多，南方的米粉，北方的面条，应有尽有。她寻了一家比较高档的早餐铺子，里边还有一些早茶茶点的小样式。叉烧包，卤凤爪，豆豉蒸排骨，琳琅满目。 　　冒着蒸汽的小蒸笼，带着各式各样香喷喷的味道，嗅着便让人胃口大开。 　　她仔仔细细的把点好的早餐装到小盒子里，又装了些纸巾，筷子，一同带回去回去。 　　回到酒店时。 　　本以为还会多赖一会儿床的老苏，这个时候也已经起床了。她应该已经洗漱完毕，依稀还能看到眼角处有些水渍。衣柜打开，她慢吞吞的解下里睡衣，然后取过一条红色的蕾丝吊带裙，正对着镜子比划身姿，丝毫没有半分的遮掩。 　　…别说，这家伙的身段是真的诱人，虽没啥胸部曲线，但毕竟长得高。 　　瞧见这一幕，老陆终究还是有些脸红。 　　没办法，男孩子嘛，早晨的时候，总会有些生理反应。 　　侧身，看到老陆回来时，她眉眼处闪过一丝丝笑意。 　　“回来了？” 　　“嗯。”陆遥点头，放下早餐，目光却若即若离，仍旧盯着她的胸口，那只小蝴蝶。 　　苏嫣然自然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她用手指轻轻捏了捏，又瞥了瞥前方的镜子：“这个，是刮刮纸，不是纹身。” 　　“啊，这样。”老陆装作不知，懵懵懂懂。 　　苏嫣然嘻嘻笑着，又用指甲刮了一点下来：“贴着好玩的。” 　　确实挺好玩，好挺色X气。 　　老陆不吭声。 　　苏嫣然却又好像发现了什么，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又道：“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红？像草莓啊。” 　　陆遥：“……” 　　应该跟她没关系吧？ 　　好在苏嫣然也没在意这些，用手刮了刮，跟着这才穿上了裙子。 　　“对了，我买那刮刮纸的时候，还买了一些其他的。” 　　她笑着，又伸手，取过了柜子上的小坤包，翻了翻。 　　很快，就见她将其中一张，翻了出来。 　　“…听说这个贴纸，是最近二次元最流行的。”她将其中一张，丢到了床上，跟着又笑：“老板说，只要你在小肚子那里贴上这个，你老公肯定会对你欲罢不能！” 　　她说着，又拿起那贴纸，晃了晃。 　　“是不是呀？老公？” 　　老陆眨眼，定睛一看。 　　顿时：“……” 　　MLGB，少女前线啊！ 　　这老板车开得也太过分了吧！ 请个假吧 　　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w(ﾟДﾟ)w 　　卡文，加身体不好，加灵感受限，加情绪抑郁！申请两天假，今天加明天，调整调整。 　　欠更什么的已经无力回天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一定给你们补上！ 372，大情人小情人。 　　总之，陆遥还在菰洲和苏嫣然没羞没臊的过着二人世界。 　　而留守在家中的大女儿菱素，多少就有些苦逼了。 　　… 　　N市，厂子小区，傍晚。 　　微风，清凉，阳光不闷不热。 　　大女儿菱素背着书包，挤着公车，好不容易回到家中，一推开家门，就见到苏宛凝这个小混球，捧着个手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瞧了瞧屋内，见屋子里边除了这鬼丫头就没别人了，迟疑了片刻，却是不禁问道：“爷爷呢。” 　　“爷爷收了张喜帖，好像是他战友的，就吃喜宴去了。”小女儿捧着手机，头也不抬。 　　“喔。”菱素点了点头，又问：“那奶奶呢。” 　　“奶奶也和爷爷一起去吃喜宴啊。”苏宛凝翻了翻白眼，抬起头，一副“你是不是傻啊？”的样子。 　　菱素瞧着，只觉得又气又好笑。 　　别看这鬼丫头在老陆面前，总喜欢装出一副乖乖巧巧，老实宝宝的样子。实际上背地里，这丫头聪明得很呢。 　　你说她不懂事吧，她其实该懂的东西大多也都懂了。观颜察色，哄大人开心的本事，更是她菱素拍马也比不上的。 　　不说别人，就单单说老陆吧，被她哄得多开心？爱得不行。 　　可如果真要说她懂事吧，好像又差点意思的样子，老是惹祸，调皮捣蛋，一刻都不能让人省心。 　　就挺矛盾的。 　　菱素自然不会和她计较这种小事，随手放下了书包，便挤到了沙发边上，伸手取过遥控器。 　　这会儿正巧是新闻联播刚刚开播的时候，主持人那地道标准的播音腔，准时而又准点的正在播报着时间。 　　她瞧着，也没换台的心思，就盯着电视，呆愣愣的出着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身旁坐着，还在打着荣耀的某小屁孩，却语带不满，嘟囔道： 　　“姐，你挤到我，影响我操作了。” 　　哎哟哟，蹬鼻子上脸了是不？ 　　大女儿挑了挑眉，瞪了瞪眼，伸手作势，要抢这小屁孩的手机。 　　“爸爸说过，你一天玩游戏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你到底听不听话的？” 　　话又说回来，这一天三小时，是不是太多了？ 　　寻常家庭，一天准孩子玩个十几分钟的手机，已经算是天大的宽容了好发。 　　老陆对这丫头，未免也太溺爱了吧。 　　她心下嘀咕。 　　大人不在，仅凭借菱素一人，自然无法管制得了这无法无天的小丫头。 　　她捧着手机，眼睛都不带转的，身子一蜷，躲了她姐姐想抢手机的手，顺势还把手机，护在了怀中。 　　“我才玩了十分钟！” 　　她气势汹汹，理直气壮。 　　哎哟哟，这信她才能有鬼了！ 　　她瞪眼，眼瞧着物理攻击没法子凑效，便索性起身，去了卧室，来个更狠的，直接把WIFI给停掉了。 　　然后就听到客厅里边，苏宛凝这丫头，哇哇的怪叫声响起。 　　大女儿菱素自觉小胜，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结果没过多久，她自个儿的手机，却是嗡嗡响起。 　　接起一看，竟然是陆先生的。 　　对于陆老先生，大女儿多多少少，还是揣有些敬畏的。 　　她战战兢兢的接过，刚一接通，就听到老先生在电话那头，语气严厉，道： 　　“菱素呀，我和宛凝在打游戏呢，快赢了！你能不能帮个忙，先把网接一下？” 　　陆菱素：“……” 　　所以这丫头，到底给那些个大人，灌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迷魂汤啊？ 　　她无奈，只得接上了WIFI路由。 　　很跨，客厅里，苏宛凝的尖叫声，又一次响起。 　　“看我把你们全都杀了！！”“o ma e ha mo u sinn de i ru！” 　　怎么连日语都学费了？这是啥意思？啥意思？ 　　菱素好笑，起身，出了客厅，走到沙发边，盯着小屁孩的手机瞧。 　　呃…只见那货玩了个小乔，0杀17死，强得不行。 　　菱素不太了解游戏，但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凯瑞全场的数据。 　　估计她掉了，局面现在可能还没那么糟糕吧？ 　　大女儿啼笑皆非。 　　不过游戏最后还是赢了。 　　待游戏结束后，陆先生的声音，从语音频道里冒了出来。 　　“宛凝好厉害。”陆老先生乐呵乐呵的笑。 　　“是吧是吧！”苏宛凝昂首挺胸，一点都不知耻。 　　“好厉害好厉害！绝对能成为一流的职业玩家喔！”老先生继续哄。 　　边上看着的姐姐好生无语：“……” 　　苏宛凝是恶魔吧！玩弄人心的恶魔吧！ 　　她无力吐槽，取过书包，刚想回房做作业去。 　　结果没走几步呢，就听到语音里的陆老先生，喊了喊她。 　　“菱素。” 　　她回头，眨眼，奇怪，应了一声。 　　静了静，老先生这才问道。 　　“你妈妈她，现在不在家，对吧？” 　　在陆先生那儿，她和宛凝的妈妈，是“陆温娴”，而不是“苏嫣然”。 　　菱素也是好半晌这才回神。 　　“嗯，她应该是在菰洲。”菱素走了过来，拿过手机，和陆先生通话。 　　“就你们两孩子在家啊？那你和宛凝，不是没饭吃么？”老先生在电话那头，略有些担心。 　　菱素点了点头。 　　“那，你会做饭么？”陆先生又问。 　　“呃…会一些。”菱素迟疑了片刻，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小声念叨。 　　她又哪里会做饭菜了？平时在家里，饭大多都是老陆在做，偶尔老陆没时间，也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换着来。 　　虽然陆家家庭不上不下，挺一般的，可两孩子呢，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一点都不为过。 　　不管是她，还是宛凝，她们俩孩子，都被陆家的大人，照顾得很好。 　　然而听到菱素这么说，电话那头的陆先生却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会做饭啊，那太好了。” 　　呃…好啥？ 　　大女儿眨了眨眼。 　　陆先生继续道：“刚打游戏的时候，宛凝说她肚子饿了，没饭吃。你会做才的话，就煮给她吃呗。” 　　菱素：“……” 　　她愣了愣，转过头，瞪眼，看着苏宛凝。 　　苏宛凝捧着个手机，眨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姐姐。 　　意思是，她要煮饭给这小混球吃？ 　　“那就拜托你了喔？”陆先生笑了笑，又在电话里头说。 　　然后电话挂掉。 　　这什么鬼啊！！ 　　菱素彻底有些惆怅了。 　　小混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见姐姐挂掉电话，她才歪着脑袋，大声嚷嚷：“姐姐，我饿了呀，我想吃叉烧，要吃广式粤味的内种叉烧！” 　　菱素：“……” 　　这要求还提上了？ 　　真是生块叉烧好过生你啊！！ 　　她无可奈何，起身走向厨房，看着满冰箱的新鲜肉食，一时无言。 　　她的十七岁，因独自带娃，而第一次怀疑人生。 　　愣了许久，最终还是只能摸出电话，求助场外观众。 　　电话嘟了几声，直到接听，她才小声问道： 　　“…哎，问你个事，李玉婷，你会做菜吗？” 373，陆家。 　　… 　　入夜，陆家宅邸。 　　窗外有不知名的夏虫和蝉在动静吵闹，让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的。家里边绿化的园子做得太大，总是不免会有这种不速之客贸然来访。 　　独栋洋楼，书房里边。陆先生正坐在书桌旁，手里捧着一本镶着金边的，精装修订的外语书在看，雕刻一般的金色印刷字母，在夜色的房间里，映衬得清清楚楚，有些明亮。 　　片刻之后，书房的门被陆太太推开。 　　陆老先生抬了抬眼皮，却半天没有翻动手中的书页。 　　陆太太瞧了她一眼，端着一碗羹汤，进了屋。 　　…然后一点面子都不留的，把陆先生手中的书本，给掀了起来。 　　果不其然，藏在书底下的，是台手机，手机正中那王者荣耀的客户端，异常的闪耀。 　　陆太太双手叉腰，一脸的无奈。 　　她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呀！这辈子就逃不了游戏的这个瘾头。 　　“好玩么。”老太太哼哼，表情揶揄。 　　“不是很好玩啊，挺无聊的。”陆先生轻咳：“就是外边的那些虫子太吵，静不下心看书，正好宛凝拉我，就陪她玩了两把。” 　　这借口阔仪啊，静不下心看书，就能静下心玩游戏呀？ 　　真的是…越老越活肥去了！ 　　陆太太也挺无奈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 　　兴许是陆家那三小孩，从小到大都太听话了的缘故…就算不听话吧，在陆老爷子面前，大抵也都不太敢放肆，一直是乖乖巧巧，老老实实的。 　　所以对于苏宛凝这样调皮捣蛋的另类，陆老先生呢，就莫名的有些没抵抗力。 　　懂了吗？ 　　霸道总裁总是会被这样真性情，单纯，无辜，不造作的女孩子所吸引。 　　而陆太太呢，对苏宛凝这个鬼丫头，倒是没有大多恶感，当然，也谈不上有多喜欢。 　　只是有的时候，对于自家丈夫能和这么一个鬼丫头这般投契，她也觉得挺意外的。 　　她将羹汤端放在书桌前，陆先生这才将书本合上。 　　汤是雪梨猪肺汤，从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熬了，猪肺和雪梨早就已经熬得稀烂，入口即化，满嘴喷香。 　　陆先生端起碗，浅浅藏了一口，然后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了苏宛凝的告状声：“姐姐骗人，姐姐根本不会煮饭！！煮的东西狗都不吃啊！！哇哇，你干嘛你不要过来啊！” 　　这么一闹腾。 　　连陆太太，都忍不住莞尔，轻声笑了笑。 　　陆先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鬼丫头的咋咋呼呼。 　　他放下汤碗，偏过头，又问道：“小娴…在菰洲那儿，呆几天了？” 　　“明天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陆太太算了算日子。 　　陆先生喔了一声，又道：“让波叔去接她？” 　　“跟她说过了，她不愿。”陆太太道。 　　“也是…两年轻人谈恋爱，是不太喜欢有人跟着。”陆先生点头，倒是相当开明。 　　陆太太眯了眯眼，却是忍不住笑。 　　这一笑，倒是闹得陆先生多少有些莫名。他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嘴边，在确认自己没出什么洋相之后，他才奇怪的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太太摆手：“…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啊？”陆先生皱眉。 　　“我说，你最近变了好多呢。”老太太放轻了声音，随之，便倚在座位旁，坐了下来。 　　以前的陆先生，刻板，木讷，严厉，许是身居高位太长时间了的缘故，他身上总会着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让人不敢靠近。 　　可最近呢。 　　他变了，脾气变好了，不在那么严厉了，笑的时候也变多了。威严虽然还在，在外边的时候，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一但回到家中，与家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的态度，却慢慢变得温和，温柔了起来。 　　就连陆嫣红自个儿都说，老爸最近的脾气好得不行，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被骂了。 　　就连她勾女，甚至带回家中，老头子偶尔瞧见，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痛斥了。 　　虽然也没支持。 　　但至少在对象面前，面子是保住了就是。 　　陆太太很清楚。 　　自家先生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因为什么。 　　只是他本人，好似并没有那样的自觉，见妻子一脸笑意的望着，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变了什么？变胖了么？” 　　…最近经常和苏宛凝这小混蛋打王者，打得太晚，倒是养成了吃夜宵的习惯了，变胖什么的，那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吃夜宵的习惯，真的和苏宛凝打游戏养成的么。 　　依稀记得那夜，自家闺女端上来的那碗蛋炒饭。 　　陆老先生眯了眯眼，有些感慨。 　　然后妻子便笑。 　　“是啊是啊，身宽体胖嘛。” 　　见妻子笑得欢。 　　陆先生没来由的有些窘，手边上的那碗羹汤忽然间就不香了，他轻叹，又有些微恼：“…行了行了，一会儿同她说，玩够了，就赶紧回来，老呆在菰洲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俩。” 　　他说的，自然指的是陆遥。 　　陆太太抿了抿嘴：“知道啦。” 　　她笑得轻快，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黄家那小混球，惦记我们家小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上次和黄太太吃饭，她儿子也死皮赖脸的凑了过来，一个劲儿的跟我献殷勤。显然，是被我们家小娴迷得七荤八素了。” 　　听到这番话，陆先生不免失笑：“那小兔崽子，还没死心呢。” 　　“换我我也不死心啊，我们家小娴这么美。”陆太太老妈子，一脸的骄傲。 　　女孩子嘛，嘴巴说着嫌弃男人以貌取人，可如若真是自己长得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时候，那怕不是得翘鼻子翘上了天？ 　　小娴是她女儿，现在圈子里这么多年轻男孩惦记，其中有黄家儿子这样的草包，当然也有不少青年才俊。 　　当妈的，又怎么会不骄傲？ 　　至于婚礼那时，小娴公主最终，被不知名的穿婚纱某骑中，从庆典上抢走。 　　那一幕很震撼。 　　但对于这些年轻男孩来，这都根本不算事！ 　　毕竟是黄毛美少女嘛… 　　大不了，都当翅膀，不就好了么！ 　　总有一些男孩，会不自觉的这么想！ 　　然而陆先生却很是不满：“不自量力！” 　　也不知道这话，说的是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家小子，还是那些个窥视自家闺女美貌的青年才俊没。 　　“黄家小子说，他养两个也没关系的喔。”陆太太就笑。 　　“谁让他养了？小娴是我闺女，小苏…是我女婿。我们陆家，还养不起两个姑娘了？”陆先生气鼓鼓，虽然有些不太愿意承认小苏的身份，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站在两孩子的身边。 　　“好啦好啦，你气啥呢，下次黄夫人找我吃饭，我不去就是。”陆太太便笑，只觉得面前自家丈夫赌气的样子，特像小孩子。 　　以前的陆先生，太过威严，太过严肃，以至于就算是身为妻子的她，也有些不愿意同他亲近。 　　可现在。 　　他慢慢变了，变得随和，变得平易近人，变得有人烟味了。 　　这才是亲人之间，该有的样子嘛。 　　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这样，一家一起，慢慢的，朝着好的方向去改变着。 　　这才叫做一家人。 374，重返陆家！ 　　… 　　从菰洲回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去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轻车从简。包裹里边仍旧也是那几套衣服…充其量也就多了一道某前线手游的纹身贴纸。 　　也不知道老苏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总之这些乱七八糟的，大抵也不过只是闺房情趣罢了。 　　从动车站口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家里边的车子，停在了路边。 　　波叔人就站在车外，远远的朝着她挥了挥手，等她走进，老管家这才躬身，弯腰，伸过手，把大小姐的手中的包，接了过来。 　　态度恭谨且客气。 　　讲道理嘛。 　　陆遥在上泸这边住得拘束，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些零零碎碎的规矩。 　　肿么说呢…毕竟穷苦惯了，终究还是不太适应有人这样子的伺候。 　　待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子很快实驶离机场，不经市区，就直奔陆家的大庄园。 　　而回到陆家宅邸这边，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波叔刚把车子停回车库，还没停稳当呢，便摸出电话，同老爷子汇报，陆家三小姐，已经接回到了家里边。 　　隔着不远，陆遥还能听到陆先生的声音，隐隐约约似有些笑意，笑着说了好几个好。 　　所以说，她不过只是回趟上泸而已，至于这么开心么。 　　陆遥轻叹着，却是不禁在想。 　　就算时至今日，她对于自个儿的这个大小姐身份，仍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不太真切。 　　总之就是怪怪的。 　　吴妈早就已经在屋子里边等着了，见到陆遥下车，她远远的就迎了过来，又是拎包又是撑伞的，简直是在把她当三岁小孩子在照顾。 　　陆遥是真不太喜欢这样，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得好，只得闷闷不乐的，随着老嫂子进了屋。 　　有段时间没回来。 　　这陆别墅里边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她东瞧瞧西看看，又在客厅处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上了楼，回了房间。 　　陆家三小姐的闺房，倒是有些久违了。 　　房间里的一切家具，摆布，似乎都和她上次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屋外的阳光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在屋子里笼成一片沉暗。中央空调早就已经开启，出风口处散着丝丝的白气，使得整个房间温度恰好，不冷不热，正好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个懒觉。 　　她躺回床上，打了个滚。床铺软软的，巨大的布偶玩具熊正趴在一旁对着她傻笑。 　　她一把揪过，揉着大熊的脸使劲的搓了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的想起了包包里的那道纹身贴纸。 　　她鬼使神差，将那玩意取出，然后对着布偶熊的小腹比了比。 　　好像能贴上去… 　　她眨了眨眼，啼笑皆非，随后自言自语。 　　“…人不能，至少不该！” 　　然后便自顾自的笑。 　　这一番闹腾，倒是生疏尽去。 　　至少慢慢的，也逐渐开始接受起自己身为陆家三小姐的这个身份了。 　　…有多少人想还想不来这样的好事呢，这么有钱的一对父母。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躺了没一会儿，房间门就被人敲了响。 　　她应了一声：“进来。” 　　话音未落。 　　然后就看到吴妈捧着一碗解暑的薄荷西瓜银耳羹，走了进来。 　　“小姐。”她叫了一声，低头把这西瓜银耳羹，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跟着又站起，指了指衣柜。 　　“夫人这段时间给你买了几件新裙子，都在衣柜里了，您一会儿可以试试。” 　　“知道了。”她点了点头，倒是不置可否。 　　“那些裙子，小姐穿上了，一定很好看。”老婶婶微微躬了躬身，倒也没有催促，只是笑笑。这一笑，却是就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时间好似年轻了几岁一般。 　　所以说… 　　她只是回趟“家”而已…真有这么开心么。 　　陆遥摸了摸鼻子，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待老婶婶离开，她才从床上坐起，走向衣柜。 　　正如老婶婶所说，衣柜里边倒真是多了几件她全新的裙子，一瞧这质地，就便宜不了。 　　虽然对于穿裙子这样的事情，陆遥早就已经习惯了。可很多时候吧，她仍旧是能不穿就不穿。 　　…可能是因为骨子里天生没有女孩子那种臭美的天性。 　　仔细想想，也就只有见老苏的时候，才会比较频繁的换起裙装。 　　可能还真就是所谓的…为悦己者容吧？ 　　她抿了抿嘴，自嘲的笑了笑。 　　从衣柜里挑了挑，最后挑了一件波西米亚森女风的长裙，裙子印着花，裙摆长长的。裙子底是质朴的素青色，上边的图案，就像是泼洒的油画，东一团，西一簇。感觉就很夏天，很适合那种夏日，艳阳，带着草帽，长裙拖曳。 　　配套的各种装饰，鞋子，包包，也都有。 　　大抵也都是大牌。 　　她翻了翻柜子底，瞧见了一枚LV包…这款式，倒是和她先前送老苏的，一模一样。 　　她背着包，对着镜子瞧了瞧，索性又把一脑袋的长发给解开，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般，繁盛且蓬松。用手轻轻梳理一下，很快就变得整整齐齐，垂在了肩头，衬得那张精致完美的脸…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这皮相，这姿容，也难怪这老苏，会欲罢不能了。 　　… 　　等换好衣服，下了楼。 　　客厅里，陆嫣红却是早早就已经坐那儿等着了。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望了望，可当目光落在陆遥身上的一瞬，这姬佬却顿时愣住。 　　…自家这妖精妹妹啊，当真是倾国倾城。 　　哎哟哟！ 　　她以前就知自家妹妹好看，虽嘴上不说，心底却一直承认的。 　　现在一小段时间未见，冷不丁的又冒出来。 　　着实觉得，还挺惊艳的，尤其是那万种风情，踩着长裙从楼梯拖曳而下的样子，就跟迪士尼在逃公主似的，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也难怪小的时候，家里老爸老妈，亲戚朋友，总偏爱这三丫头。 　　没辙，人好看，就是这么不讲理。 　　她本想讥讽吐槽几句的，可见到人了，话到嘴边了，却不知怎么的，就有点说不出口。 　　她是你妹她是你妹她是你妹啊！ 　　陆嫣红在心底不停的告诫自己，竭尽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姬佬之魂。 　　老陆呢，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她从楼梯口处走下来的时候，因为裙子太长了的原因，她每走一步台阶，都要提起裙角，看一看楼梯，才能落脚。 　　就挺苦恼的… 　　半层楼的台阶，她花了好几分钟，这才安全，到了一楼。 　　下次…还是不要穿这么麻烦的裙子才好。 375，吃饭。 　　… 　　话说，在国人传统的家庭观念里，一家人能够聚在一张桌子上边，吃饭，聊天，是一件很认真且很严肃的大事。 　　似乎生活里的所有琐碎，柴米油盐，或是工作，或是感情，一切的一切。都能放在这张桌子上边聊一聊，谈一谈。 　　一大家人围在一起，虽然互相有所指责，埋怨，或许有的时候会因为一些些不同的观点争得面红耳赤。也许会以理论道，吵得不可开交。 　　然而总是最温馨的。 　　这便国人的餐桌文化。 　　看得起你，才请你吃饭，这话当真没错。 　　老陆这次回来，本意呢，也就是想陪陆太太和陆先生两老人，好好的吃上一顿饭的。 　　倒也没多想，只是单纯的想表示一个态度。 　　怎么说呢…就是，她其实心底，是很认真的，把这陆家的所有人，都当成是家人。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态度。 　　可是捏，她嘴笨，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再加上两家之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她没帮上陆家这边什么忙，倒是给他们一家惹了不少祸。 　　总之，就是挺糟糕的。 　　也不知道他们家，对自己，到底会不会心存芥蒂。 　　着实有些说不清。 　　老陆这人，性格就是这个样子，从小到大都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内向，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孤僻，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闷骚”。 　　用一个比较二次元一些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傲娇”，社恐，不善交际。 　　其实当下很多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 　　这会儿大概不过是下午四点多，此时的客厅里边，电视机仍然在哗啦啦的播放着节目。吴妈和波叔在厨房那边忙里忙外，张罗着晚上丰盛的晚餐。 　　客厅里只剩下陆遥，和她便宜老姐两人。 　　陆嫣红捧着手机，也不知道在跟谁回着短信，整张脸面无表情的，着实读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偶尔会抬起头来看看一边的陆遥，也不说话，就是端着手机偷拍，截个两三张照片什么的。 　　没办法，这小妖精妹妹，着实是太好看了。连她这样的钢铁直女，看着也不免有些心动… 　　啊呸，不对，她不是蚊香么？弯成蚊香的那种姬佬！ 　　而老陆这边呢，自然是不知道她在偷拍。虽然偶尔能够察觉到她看过来了目光，但两人都没说法，气氛一度有些不尴不尬的，挺膈应人就是。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最终还是人铁1，嫣红小姐，按捺不住，开口，问道：“…那个，苏嫣然在菰洲那边拍戏，拍得怎么样了。” 　　总之就是随便起了个话题，至少能让这气氛不那么冷场。 　　“还行。”陆遥点了点头。 　　“没被人欺负吧。”嫣红喔了一声。 　　“呵，谁欺负得了她？”老陆抿了抿嘴，却是小声笑笑，有些得意。 　　别忘了，人苏女侠，人设可是地表最强，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 　　嫣红小姐不也在人手上吃过一次亏？ 　　就挺那啥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都是铁1的缘故，以至于两个人之间，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看不太顺眼。 　　同性相斥嘛，各种意义上的。 　　虽然嫣红二姐，表面上总喜欢装出一副不太喜欢自家三妹的样子。 　　实际上背地里，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 　　没办法，谁叫她颜值够，长得好看。长得好看的人在颜狗眼中，不论怎么闹腾，无论怎样的娇蛮任性，那都是可爱，那都是有性格。 　　这世界就是这么的无耻！ 　　不说别的，就说自家这妹妹，如果哪一天她真的穿一身薄纱睡衣躺在自己床铺上，嫣红二姐，能不能把控住自己的意志，那都是个问题。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还是馋你身子！大概就是这么个流程！ 　　不外如是。 　　说起老苏，两人慢慢的也有了些共同话题。 　　陆遥叨叨絮絮的数落着某个人的不是，可这种埋怨落在二姐眼中，就跟秀恩爱，喂狗粮没什么差别。 　　她捧着手机，随手给微信里边的某个新欢回了条语音，然后这才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忽的问道： 　　“哎，躺在下边当枕头公主，是不是很舒服啊？都不用自己动的。” 　　陆遥：“……” 　　吗的，枕头公主，又学到了一个新词啊！姬圈姬圈，着实是… 　　她红着脸，辩解道：“谁，谁是躺0啊。” 　　…然后这就有些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 　　二姐就笑，摸了摸嘴唇，看起来有些色眯眯：“看样子应该是很舒服咯？” 　　“一点都不舒服！”小娴公主还在抗议。 　　“哦哦。”二姐笑，显然不信，“改天我要不要也约个1试试？” 　　她对于自己这方面，倒是丝毫不遮不掩。 　　该说她是真性情捏，还是说她水性杨花捏… 　　陆遥不想接她这个话题，就没搭理她，捧着茶杯遮脸。 　　二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道：“要不，你家苏嫣然，借我用用？” 　　陆遥：“……” 　　陆遥：“噗！” 　　她半口茶直接呛了出来，无奈且无辜，瞪着眼。 　　好在两人隔着还算有些距离，这口茶没喷到她脸上。 　　二姐哈哈大笑。 　　老陆气恼：“…这种东西能借的吗？” 　　“不能的么？”二姐继续道，“放心，就是想试试，不介入彼此的感情！” 　　典型的坏女人思维啊！ 　　陆遥凛着张脸，认真且严肃：“喜欢一个人，是不能分享的。” 　　见她说得认真，而且隐隐约约好似有些动怒的意思。 　　二姐愣了愣，这才收敛起自己玩笑的嘴脸：“…抱歉抱歉，开个玩笑。” 　　平时说说也就算了，讲道理，她还真不大想惹这位小娴公主生气。要是逼得她气急，跑去和老爸老妈告状，最后委屈的，还是她。 　　老爸和老妈，对这位小三姐的偏爱，那是出了名的。 　　她还真没什么争宠的想法。 　　“你也是。”陆遥瞪了瞪眼，好似说教上了瘾：“陆嫣红，你也老大不小了，感情这种事情，也该定下来了。上次在酒巴见过的那姑娘，就挺不错的，挺回护你的。干嘛不定下关系，把人家带回来给爸妈看看？” 　　呃…这说教的样子，竟是有几分老妈子陆太太的神态了。 　　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好吧。 　　她摸了摸鼻子，竟有些怯，好一会儿，这才小声嘀咕： 　　“…其实那姑娘，妈也见过，也说过人女孩不错的。” 　　“喔…这样的吗？”这倒是陆遥不懂的了。 　　二姐嗯了一声：“其实妈挺开明的，对于我喜欢女生这个事，虽然也没支持，但也没太管我。” 　　老陆眨了眨眼。 　　“可妈…还是不同意我和这女的在一起。”然而二姐话风一转，又道。 　　“为什么？”这一下，反倒是陆遥不解了。 　　二姐咬了咬唇，好半晌，这才无奈道：“…她嫌弃那个女的不是上泸人。” 　　陆遥：“……”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 　　两人在这边瞎扯闲聊，谈得不算投契，但气氛至少也没那么尴尬了。 　　一转眼，太阳西斜，已是傍晚。屋外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下，电视上边，全国人民异常熟悉的新闻联播每日日常，也已经开始了。 　　“爸和妈怎么还不回来？” 　　这一等，多少就有些饥肠辘辘。 　　二姐瞧了一眼时间，忍不住抱怨。 　　陆遥其实也有些饿了，只是坐在一边，没好意思说。 　　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波叔，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握着手机，一脸的无奈，看了看屋子里边这两位大小姐，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说道：“老爷和夫人，遇上了一些事，可能今天，要晚点才能回来了。” 　　见波叔一脸凝重的样子。 　　陆遥和红姐，也不免一愣。 　　咋说呢…以陆家这样的 376，夜宵。 　　… 　　转眼已是入夜。 　　约莫在夜深，十点多的时候。 　　陆家两老，这才用钥匙，打开了门。 　　陆太太还在一边叨叨絮絮的埋怨，数落，似乎是在责怪陆先生没把事情办好。 　　陆先生眼皮都懒得抬，在玄关处的鞋柜旁，低头找拖鞋。 　　“你也真的是…”陆太刚想说些什么，忽见一双白白净净的球鞋，摆在一旁的鞋柜上。再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客厅的桌子上旁边，坐着个人。 　　两老的交谈声，不自觉的变小了。 　　她脑袋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边，睡得正香。桌子的前边摆着两个碗，用盘子反扣着。 　　…显然，是在等人归家吃饭。 　　两老面面相觑，却是不自觉的有些恍惚。 　　陆太太把包放在一旁，轻手轻脚的换了鞋，走到客厅。那张小脸睡着的方向正好偏向走廊的位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张小脸都压得有些变形，依稀能看到些些皱纹，泛起淡淡的红晕。 　　身上是一件很清新很漂亮的淡素色长裙，裙摆拖曳到了地上，瞧着很像是内种长长的晚礼服，头发有些散乱，零零散散的垂到了腰间。但小脸依旧精致，依旧好看。 　　这就是她们陆家的三小姐呀。 　　两老一时无言，瞧着这单薄瘦小的身影，没来由的，竟是只觉心底一暖。 　　家中，有人等着吃饭，这种感觉，却是已经很久没能体会过了。 　　站了好半天，两老都有些不大舍得叫醒她。 　　陆太太从自个儿身上取下外套，给她批上，又吩咐波叔，把空调的温度调低。 　　陆先生站在一旁，自然而然的摸出香烟。 　　“你真打算，不把这事，给小娴说？”陆太太眨了眨眼。 　　“不是不说，是先等等。”陆先生叹气，表情多少也有些凝重。 　　结果这会儿。 　　趴在那儿睡的陆遥，似乎是觉得自己脸有些烫，她下意识动了动脑袋，结果一丝头发垂落，挡在了眼睛上，痒痒的。 　　陆太太走向前，伸手轻轻拨开。 　　结果这小动作，陆遥却是迷迷糊糊的醒了，她皱了皱眉，小声“嗯”了一声。 　　陆太太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陆遥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恍惚的，见眼前站着两个人，这才呢喃的，小声问道：“…爸，妈，回来了？” 　　两老沉默，片刻，才听陆爸，应了一声。 　　“嗯，回来了。” 　　闺女慢慢直起身，特淑女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这才伸了伸懒腰，扭了两下。 　　“吃饭没。” 　　“吃了，刚在…”陆太太应了应，随口道，可话说到一半，自个儿却是想到了什么那般，滞住了。 　　“吃了一点，没吃饱。”陆先生抢在她前边，说了一声。 　　两人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陆遥瞧了瞧，也不疑有它。 　　她还处在一种刚睡醒，很朦胧，很慵懒的状态，摸了摸身上陆太太的外套，又揉了揉眼，这才把面前那两个碗，掀了开。 　　两老这才看到碗里边装的是啥，是两盘已经凉了的菜。一盘是芋头焖扣肉，一盘是G省那边的特产，老友炒粉虫。 　　显然，并不是他们家里边的厨师做的。 　　陆老爷子有些惊讶：“你做的？” 　　陆遥点了点头，揉了揉眼，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波叔说你们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就没让厨房做。我想着你们两个忙，回来的恐怕是要饿的，就随便做了两个菜，就当夜宵吃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看那两碟菜。 　　“…菜都冷了。” 　　这话说得，有些埋怨，又些微嗔，似在责怪两老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两老一时间，竟是莫名的有种愧疚感。 　　陆遥说着，又端着菜起身，“我去给你们俩热热。” 　　见她这样，两老对视了一眼。 　　那句“不用了不吃了”的话，却一直卡在嘴边，说不出口。 　　不多时，就听到厨房里边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动静声。又过了一会儿，漂亮闺女很快，又把那两盘菜，端了出来。 　　“厨房太大，用着真真别扭。”她感慨，摇头，这才解开围裙，坐到了桌边。 　　热过之后，碗里菜肴的油脂慢慢融化，飘出了淡淡的香味。 　　粤西菜以酸辣为主，口味也算颇重，跟上泸这边甜口清淡的菜系，着实是两个极端。 　　陆先生夹了一筷子老友炒粉虫，浅浅尝了一小口，不难吃，就是有些呛，酸酸辣辣的，很刺激食欲。 　　“…怕你们吃不习惯，我放了一些糖。”就听到自家闺女，小声介绍。 　　陆先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那用不用我让人把厨房弄小一些？” 　　这就有些兴师动众了。 　　陆遥吓了一跳，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一年下来，也不在这边住几次。”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陆太太和陆先生眼底却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好一会儿，才听到陆先生，缓声道：“其实你想的话，多过来住也是可以的。”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理亏，索性也没敢说话。 　　然后一时间，三人都没在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饭，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最后还是陆太太忍不住这了，她偏了偏头，看了看，又忍不住埋怨道： 　　“陆嫣红呢，不是喊她在家等着的么。” 　　“二姐她等到九点多的。”陆遥想了想，还是决定帮这姬佬姐姐说了次好话：“后来太晚了，你们还是没回来，她才出去的。” 　　“又出去了？去哪啊？”陆太太不满。 　　“呃…夜店吧。”陆遥只得实话实说。 　　去之前还喊了她来着的，她实在不喜，也就没答应。 　　“这兔崽子。”陆太太就气，无奈的骂道：“就不知道跟小娴学学，乖一些，懂一些…整天就知道出去鬼混。” 　　陆遥也没敢搭腔，就是在边上陪着笑。 　　话说她这样的…算不算是“别人家的孩子”？ 　　两母女这边闲聊着。 　　陆先生就一直没在说话了，只是闷着脑袋，默默的吃着饭。 　　芋头焖扣肉是一道很下米饭的菜。切成太块太块的肉，连着皮，肥肉，精肉一起，炖得极烂，稍稍一扯，整快肉就烂在了米饭了，油醒星大，味道重。 　　陆先生就着两块，就已经干掉了大半碗的米饭。 　　陆遥很少看到他吃饭这么香，见米饭见了底，又伸了伸手，问道：“要不要再装一些。” 　　陆先生便笑：“再装半碗好了。” 　　第一碗吃得急，第二碗，就有些细嚼慢咽的意思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遥给他装好了饭，就坐在旁边，一手搭着桌子，一手拄着下巴，看着陆先生慢条斯理的吃。 　　听她问，陆太太欲言又止。 　　陆先生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公司上的事。” 　　陆遥喔了一声，略有些狐疑，但还是没多问。 　　陆先生咽下一口米饭，又偏头，说：“明天让波叔带你去看看你那房子吧。” 　　那房子，自然是指上泸的内套。 　　想起那恐怖的房贷，陆遥点了点头，表情就有些郁郁。 　　“房贷就别多想了。”陆先生见她这样，又忍不住笑道：“还不上的话，跟爸说一声。” 　　陆遥嗯了一声，小声道：“知道了。” 　　嘴上虽应着，然而听陆先生这么一说，她反倒有些逆反。 377，夜。 　　… 　　待吃完饭，回到房间，已经是十一点多的时候了。 　　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睡裙，躺回床上，却是半点睡意皆无，懒懒散散的，躺在床边，捧着手机发呆。 　　话说在老陆穿过的所有女装当中，唯独只有丝袜，和睡裙…这两种东西，是最能让人明显的感觉到男性女性衣物的差距。 　　怎么说呢，就是穿着的质感，和寻常的衣物完全不同。 　　和肌肤的摩擦，内种细腻柔软的触感… 　　像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你现在穿的，就是女装。 　　就挺羞耻的。 　　话说这套睡裙还挺好看的，荷叶边，素白色的，裙摆很短很短，裸着一双光洁的大腿。 　　陆遥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只觉得镜子中的自己，既少女，又有辣么一点点的陌生。 　　她抱着熊玩偶，又掐了掐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还挺娘的，没救了。 　　自嘲一笑，索性放弃抵抗。 　　人生这种东西，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干脆就不去抵抗，躺苹就好。 　　话说刚刚吃饭那会儿，陆太太和陆先生两人顾左右而言其它，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她自然是察觉到了，不过她也有没有追问。不管怎么说，这一丢丢的情商，还是有的。既然他们不打算说，自然是有他们的难言之隐。 　　首先，陆太太和陆先生自是不会害她，这一点，她相当笃定。 　　…可终归还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好奇。 　　毕竟，好奇心害死猫嘛。 　　人总是这样，一但有了念想，就会总是不自觉的去琢磨。 　　心痒痒的，不弄明白，就永远不会罢休。 　　她躺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抓过手机，给家里边，去了个电话。 　　菱素这会儿也没睡，隔着电话依稀还能听到些许纸笔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大女儿最进学习勤快得紧。每天除了完成学校留堂的作业之外，还要刷不少的练习题目…这段时间光是买练习题的钱，就花了不少，专心得很呢。 　　接到老陆的电话，大女儿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书写作业的“沙沙”声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大闺女，笑着问道：“怎么了？回到上泸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人聊天的时候，大女儿菱素，愈发愈是很少会喊她“爸”了。交流的方式，总感觉是同辈似的，一点代沟都没有的。 　　陆遥应了一声：“下午的时候就回到了。” 　　她交代了一下自个儿这两天的行程，先是去菰洲，然后在回上泸。跟着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末了，这才小声问道：“哎，你觉得，他们一家，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呀？” 　　…还真是有些想不通了。 　　如果非要说陆家这边惦记她什么。 　　陆遥那是铁定不信的，这边这陆家，这么财阀，这么资本家。 　　他们会惦记她什么呢？ 　　除了一点点，也许是微不足道，但也许又是重如泰山的精神寄托。 　　她实在有些想不到…对于陆家而言，她有什么“利用价值”。 　　听陆遥简单说完，电话那头，大女儿也有些想不通。 　　“…他们家有事瞒着你啊？” 　　陆遥慎重其事：“绝对是。” 　　大女儿眨了眨眼，想了想，又问：“会不会是…你想太多，太敏感了？” 　　“…哎？会吗？”陆遥一时间也有些自我怀疑。 　　“有啊，你变成女孩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大女儿理所应当的吐槽。 　　呃… 　　总觉得有那么一些些微妙的不爽。 　　老陆仔细琢磨了一下，又回忆了晚上吃饭时的种种细节，随后这才肯定道：“…不是，绝对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这约莫大抵…是女人的第六感！ 　　电话那头的菱素温温吞吞的笑了一声，这才哄道：“好好好，你说是就是啦，是有东西瞒着你啦。” 　　这语气听着…就跟她在耍无赖时，老苏哄她的语气，一模一样。 　　听着就很来气啊！有木有。 　　陆遥啼笑皆非，啐了一声，又嗔道：“学什么不好，跟你妈学坏呢这是。” 　　跟老妈学的是坏的么…看你就挺喜欢的。 　　大女儿腹诽，自是不好说出口。不过既然CUE到老妈了，她想了想，这才又道：“瞒着你的事，会不会和老妈有关…” 　　大女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正确：“会不会是妈拍戏的时候有外遇了。” 　　大女儿说着说着，反倒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老苏和老陆真分手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独占老陆了！ 　　这思路着实有点歪了！ 　　见她越说越过分，老陆着实也有些无奈。 　　“就不知道盼点好的…”她嗔怪，埋怨，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说：“我到菰洲去看过你妈了，她好着呢，外遇什么的，那是绝对不会有的。” 　　如果敢有，就打断她的腿。 　　陆遥自顾自的想着。 　　又闲聊了一会儿，电话这才挂掉。 　　算算时间，大女儿也快要期末考试了… 　　她躺在床上，细细想着。上泸这边的事情，还是快点处理结束得好，过两天还是得回N市去，陪菱素，好好应付期末考试。 　　虽然菱素很听话，虽然就算她不在身边，大女儿也会认认真真的看书。 　　可在这种重要的时刻，终究还是陪在大女儿的身边比较好。 　　…其实在和陆先生陆太太闲聊的时候，两老也曾提过要不要把菱素接来上泸，让她在这边接受更好，更优秀的教育资源。 　　对于这提议。 　　老陆其实还挺心动的。 　　怎么说呢…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两老或多或少的，也抓到了一些些陆某人的命门。 　　她自己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她可以不当回事。 　　可如果是说到两孩子的话。 　　陆遥终究，还是会有些念想的… 　　怎么说呢，这终究是国内传统，是她们这一代父母的通病罢？ 　　再苦也不能苦孩子。 　　如果能让菱素有更好的明天，她真不介意拉下脸，去同陆太太和陆先生，去说这个事情。 　　更何况，以现在陆家对她的态度，只要她主动一提，陆家还求之不得呢。 　　这么一想。 　　陆家瞒着她，不愿同她讲的事情，该不会是关于这孩子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着实是有些头疼了。 　　挂掉菱素电话没多久，静了一小会儿，苏嫣然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陆遥一板一眼的，将刚刚同菱素说过的话，又同老苏复述了一遍：“…你该不会是真有外遇了吧？” 　　吓得老苏，连忙打开摄像头，自证道：“你咋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摄像头里边，老苏自然仍住在那间她也住过的小破宿舍。房间里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清清冷冷的，依稀还能看到些许敞亮的月色。 　　“算里老实。”老陆哼哼，这才满意。 　　“…倒是你，没勾搭什么人吧？对了，你回上泸，你有没有见到你家二姐？我跟你说啊，你那二姐，真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她远一些，小心被她欺负了还不知道。”待清白自证完后，老苏也反过来，查了次房，待她看到摄像头里的公主闺房里边，也是只有自家媳妇一个人后，这才心满意足，同时还不忘叮嘱。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那二姐啊…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枕头公主神马的，姬圈大佬，着实是惹不起。 　　想起先前聊天时那番糟糕至极的谈论，陆遥不自觉的，也有些红脸。而这一抹羞红捏，又恰好被老苏看去…自然是又少不了一翻解释和争吵了。 　　习惯性的拌嘴，偶尔的小争辩。 　　这种感觉，反而不觉得讨厌呢。 　　直到互道晚安，挂掉电话的时候这才发觉，两人不知不觉，却是已经聊了有足足一个多小时。 　　躺回到那公主气息十足的柔软大床上，抱着布偶熊，虽有些困乏，但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小娴公主的闺房，和N市那栋旧房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安静。不会有来自于隔壁邻居，孩子的哭喊叫骂，也没有楼上楼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发出的阵阵异响，绕人清梦。 　　总之，夜色静悄。 　　她穿着睡裙，薄纱质地的…近乎是内衣一般的柔软衣物摩擦着肌肤，让人不自觉的心情摇曳。阳台的窗户半开，晚风微凉，拨弄着帘子。 　　瞧着内月色，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保护着她人，保护菱素，保护宛凝，保护老爷子老太太，保护着远在它乡的苏某人。 　　可是反过来。 　　她也同样是在被她们保护着的。 　　她眯了眯眼。 　　记得第一次刚刚来这大小姐的闺房时，她因为认床，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现在这么长时间了，其实她早就已经慢慢适应，甚至于慢慢习惯了和这边陆家的相处。 　　可仍旧还是睡不着。 　　就同第一次来时那样，有那么一丢丢的忐忑，有那么一丢丢小陌生。 　　她侧了侧身子，脑袋里不停胡思乱想着，以及里一幕幕的过往，在思绪中清晰的翻着片花。 　　这大小姐，着实有些难当哟。 378，上泸的小房子。 　　… 　　对于上泸这座城市，陆遥其实一向没有太多，太真切的归属感在。 　　兴许是因为这座城市太过于繁华，兴许是因为这座城市的居民太多，兴许是因为这里的人大多都行色匆匆，太过于忙碌。 　　总之，理由很多，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她不太喜欢这里。 　　虽然当下的社会，当下的国内，由于互联网的普及，国民大多足不出户，也能感知天下事。 　　再加上客运，高铁的四通八达。传统意义是哪个所谓的城市和乡村之间，其实生活的差距，是越来越小了。 　　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挺顽固的，并没有随着互联网的发达，而拉近。 　　反倒随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节奏，各种各样别有用心的挑拨。 　　彼此之间的成见，大山，反而有些加深的迹象。 　　就跟年纪大的人不知道为何这一代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整天喊累。还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出：“…不然呢？” 　　…这样的话。 　　喜欢的女孩子一追人家就答应，这有什么不好嘛！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挑战难度的好发。 　　… 　　事实上N市的发展也挺不错的，但跟上泸比起来，那绝对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进入城区，一路通过繁华热闹的街道，陌生的高楼大厦，沿街各种装饰华丽的各式各样的店面，连锁。车水马龙，闪耀着的广告牌，就算是白天也依旧亮着灯的写字楼，还有立交桥上琳琅满目的车辆。 　　陆家购置的房产位于上泸城南的二环。地段虽然不是某臣一品内种一说出来众人皆叹的程度，但价格也绝对不低。 　　…这一点看每月定时扣款的那笔支付，就足以说明。 　　对于这些，陆遥终究还是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因为从潜意识里的，她终究没把这屋当做是她的实物。 　　… 　　摇摇晃晃。 　　陆家的奔驰轿车，在车水马龙的街道里缓缓穿行着。 　　兴许是觉得大小姐有些沉默，负责开车的波叔，忽的指了指街道的一侧，一片宽敞且热闹的商业中心：“小姐，你看。” 　　“嗯…怎么了？” 　　“那是你父亲的产业。”波叔恭谨而又认真的 　　陆遥：“……” 　　你们有钱人逗女孩子开心的方法，都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她直接无语，感觉就跟刷破站视频刷到蝙蝠侠韦恩小少爷为了和同学置气然后直接把酒吧给买下的场景一般。 　　着实是有些夸张。 　　见小姐不说话，管家波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说错话了？ 　　他琢磨着，细细想着自己刚刚的话，着实有些想不出，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倒不是怕了这位大小姐吧，他在陆家工作了这么多年，陆先生很多事情，都还要依仗他的。也不大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就把他开除掉。 　　主要是他也不大想看到大小姐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说呢，男人的天性，见到小姑娘，尤其是漂亮的小姑娘不开心，那么总会情不自禁的凑过去，想要逗她开心。 　　没办法…谁叫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捏。 　　… 　　不多时，地方到了。 　　过了门禁，往小区里边又行驶了一小段距离，在成荫的绿化带中，终于是瞧见了那连绵起伏的房子群。 　　波叔停好车，又走到副驾驶位上，帮大小姐开了门。 　　老实说，这儿的小区，着实是和N市住的生活小区，截然不相同。 　　小区里楼很多，贴的又近，绿化植被间，又时不时会藏着一两个的停车位。 　　陆遥方向感不太行，要是她真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话，怕是真要迷路都有了。 　　还好有个管家侠在领路。 　　波叔一边走，一边叨叨絮絮：“…小姐啊，你以后没事的话，就多回来这边看看吧。你都不知道，你回来了，老爷和夫人，能有多开心。” 　　讲道理，她过来，两老开心，她是能感觉到的。 　　她喔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问：“有多开心？” 　　波叔：“……” 　　这话问得。 　　波叔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回答：“昨天，在书房里，老爷关起门来，好像是在唱歌来着的…” 　　呃… 　　听起来是很开心的样子没错啦。 　　她实在无法脑补那位总是一脸严肃的陆先生，唱歌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他会唱什么歌捏？会不会唱JAY的？ 　　就很好奇！ 　　想了想，她又偏了偏头，问道：“那，老爷子昨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这事她一直惦记着呢，终究还是忍不住问。 　　波叔显然是知情的，他怔了怔，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声，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了，老爷和夫人，会同你说的。” 　　得，又开始打哑谜了。 　　她不置可否，撒脾气耍傲娇。 　　“…老是这样，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管家顿时无奈，略略有些宠溺的看了看这位大小姐。 　　陆遥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倒是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你就照实和…和爸妈说。” 　　老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两人步行至了小区某栋楼前。自然是刷卡，进楼，上电梯。 　　房间是在十一楼，不高也不矮的一个位置。 　　从电梯出来，波叔掏钥匙开门，陆遥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待记住了门牌，这才转身，进了屋。 　　出乎她意外的是。 　　房间…其实不是很大的样子。 　　两个房间，一个客厅，目测是在七十平米左右，简约而不简单，一个卫生间，一个小厨房。既不奢华，也不铺张，反倒是处处透着一股温馨。 　　装修什么的暂且不谈，单单就说房间的布局…竟是莫名的，和N市的那套小屋，有些相似。 　　“你同老爷说过，你嫌家里太大，想住这样的小房子。”波叔笑着，点了点头：“这屋，不知道小姐你还喜欢么。” 　　…讲道理，她还是挺喜欢的。 　　陆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她其实有些想不起她有没有同陆先生说过这样的话了，可能是随口一说，也可能是无心之谈。 　　结果没想到，陆先生却记在了心里。 　　“当初也喊过让…让苏姑爷过来住。”波叔笑笑，“可她也不愿，说你没同意。” 　　苏姑爷？这是什么别扭的称呼。 　　她忍不住抿嘴，莞尔，轻笑。 　　老苏其实和她一样，看似随意，其实骨子里倔得很，超有原则的说。 　　她才不会甘心当一个陆家赘婿呢。 　　不过现在想想…其实过来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家老爷和陆家夫人，虽然看上去好似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不过他们对她的好，她也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可能收下这套房子…对于老爷和夫人来说，也算是一个安慰？ 　　她眨了眨眼，四处转了转，又走向阳台。 　　阳台出奇的宽敞，采光极好，蛮清凉的样子。外面阳光明媚，草色清新，大大的落地玻璃，整整一面，将整个阳台裹了起来，两侧窗帘微掩。再往稍远一些的地方看去，还能看到一些些上泸的地标建筑。 　　她心情不错，随手翻出了手机，对着正前方，取了个景，发了条朋友圈。 　　结果刚发没多久，就收到有人回复。 　　“…你也在上泸，我也在啊，下午正好没事，要不要约个饭？” 　　她眯眼，看了看。 　　却是周晴。 　　这货来上泸干嘛来了？ 379，管家侠大战海底捞战士。 　　… 　　两人在微信聊了几句，兴许是觉得聊得不够过瘾，不多时，周晴的电话，便已拨了过来。 　　“喂喂喂，你在哪呢。” 　　倒是显得有些兴高采烈的意思。 　　聊过之后这才得知。 　　这家伙因为工作出色，服务态度优秀，被N市那边的店评为了十佳员工，然后荣获了这么一个能来上泸总店，学习进修的机会。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资本家给寻常员工编织的梦想呀？ 　　不过周晴显得很高兴。 　　陆遥自是不方便说什么。 　　简单聊了两句，又挂掉了电话，跟波叔说了地方。 　　管家先生喔的点了点头，跟着又道。 　　“离这不远，就在刚刚我们路过的那地方。” 　　老陆没啥方向感，也记不住地标建筑，随口就问：“什么地方。” 　　老管家乐呵乐呵的点了点头。 　　“就我说的那地，是老爷资产的那片商业中心。” 　　喔…是那里啊。 　　陆遥眨眼，只觉心情微妙。 　　… 　　话说全国各地的商业中心广场，大抵都是这般模样的吧。 　　被高楼大厦所谓包围，满目的名牌店，商城，超市，酒吧，连锁的小吃店铺，热闹的KTV。随处可见的纸醉金迷，似乎你只要有钱，在这种地方，你就能拥有满满的存在感。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很快便在商城二楼，找到了周晴。 　　这位学姐大人，依旧穿着的是那身略显质朴的海底捞制服，看着颇有些朴素，远远的看到她，便笑着迎了过来：“宛凝妈妈，这边。” 　　依稀记得念书那时候的记忆当中，作为动漫社头牌的学姐，周晴每天的打扮穿着，花枝招展，都不重样的。 　　结果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倒是被社会洗去了铅华，变成现在劳动人民最朴素的样子。 　　让人不禁有些感慨。 　　和她相比，老陆身上的这一身小洋装，就显得有些太招眼了。 　　倒不是说她刻意想打扮，主要是人小娴公主的衣柜吧，大多都是这样好看且漂亮的小裙子。 　　周晴小步跑了过来，伸手就搂了搂陆遥。 　　“好久不见啊。” 　　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学姐的样子，倒没有几天前那般的阴郁了。 　　抱过之后，她才注意到了身后管家，她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又问道：“这位是？” 　　“呃…是我伯父。”陆遥含糊应声。 　　波叔的年纪，应该比陆老爷大吧？ 　　听到大小姐这样称呼自己，管家老先生古井无波的眼底，破天荒的闪过了一丝丝的温柔。 　　“你好。”他也没去解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好在学姐也没太在意，双手搂了搂陆遥的腰，又摸了摸陆遥的裙摆，“哟，看不出来，gucci的裙子都穿上了…你还是个大小姐啊。” 　　这么说也没错了啦。 　　老陆有些脸红，也许这样的行为在女生和女生之间还挺常见，但她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 　　…因为这周学姐，摸完裙还不老实，跟着又摸了摸她的腿。 　　“怎么没穿丝袜，这裙子配黑丝还挺好看的。”她一边摸腿不说，一边还评价，特别的自来熟。 　　老陆脸有些红。 　　黑丝…见“娚”朋友才会穿的嘛！ 　　她有些羞耻，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无奈的求助，看了一眼身旁的波叔。 　　结果波叔轻轻咳了两声，然后一本正经道。 　　“其实我觉得黑丝不太好，太庸俗，不搭小姐…小侄女的气质，还是白丝好点，白丝更干净一些…” 　　陆遥：“……” 　　握槽波叔啊，为什么你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OOC不符合人设的话来？ 　　周晴明显也是一愣，笑出了声。 　　老爷子轻轻咳了咳，个老不修的，脸也不见红的。 　　不过好在这管家老人，也不敢太过过分，见大小姐早就已羞得不行，他还是站了出来，主动转移话题。 　　“还是先找地方吃饭吧？” 　　周晴点了点头，跟着这才笑道：“行啊，不过先说好，这顿必须我请。我这次来上泸，可是拿了好多奖金咧。” 　　优秀员工神马的。 　　陆遥不置可否。 　　老不修管家倒是呵呵笑道：“要不吃洋房吧，有点想吃火锅了呢。” 　　…陆遥瞪了瞪眼。 　　这老管家，想宰人一刀狠的呀。 　　洋房就算是在上泸这边，也算是比较昂贵，比较奢靡的一个私房火锅了。如果真上那儿去吃一顿，怕是周晴那点优秀员工的奖金，还不够结账的。 　　她刚想说些什么。 　　结果学姐就不乐意了，她应该是不认识洋房，脱口就道：“吃什么洋房，火锅有什么做得比我们家好的么？如果想吃火锅的话直接去我们家好了！我还有内部员工价呢。” 　　陆遥：“……” 　　你们两个这是杠上了咩？ 　　… 　　最终还是去了海底捞。 　　有一说一。 　　这海底捞的品控，做得那是相当不错。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家店铺，在全国各地买回来的青菜，都能做到一个样子的摆盘，一个样子的味道。 　　就很玄奇。 　　一进店家，晴学姐就跟回到了自己家似的。 　　服务员刚端上酸梅汁，这家伙就直接挥了挥手，笑道：“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那服务员还挺为难的：“客人你不要这样子，你自己倒茶的话我们会被扣钱的。” 　　然后晴学姐捏，就挺得意，摸出了个不知是啥的小牌牌，挂在胸口前。 　　服务员一下子就愣住了：“原来是仙贝呀。” 　　“嗯嗯，”周晴点头，应道：“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服务员这才笑着闪人。 　　周晴心满意足，接过酸梅汁，结果一回头，发现这边宛凝妈妈的杯子，已经被满上了。 　　她眨了眨眼。 　　然后就见到宛凝妈妈身边，那个自称是她伯父的男子，很认真且很仔细的，在替她细着围裙。 　　这… 　　抢生意的咩？ 　　陆遥这边也有些受不了，她轻轻咳了咳，埋怨的瞪了瞪眼。 　　波叔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一闹，倒是周晴有些好奇了起来。 　　“哎，大伯，您做什么的？”她也就随口一喊，跟着陆遥叫便是。 　　波叔也没在意，乐呵乐呵的摆手：“跟你一样，当服务生的。” 　　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晴学姐海底捞的服务生。 　　而波叔，则是服务整个陆家。 　　陆遥颇感无奈，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轻轻碰了碰波叔。 　　偏偏这周晴好似被激起了某种胜负欲。 　　恰好这会儿，火锅生料端了上来，晴学姐逮着个机会，端过那盘虾滑：“我们这儿的虾滑可好吃了，记得，放下去三十秒就要捞起来喔，要不然虾滑会老掉…还有，吃虾滑要蘸这个酱，口味才是最新鲜的…” 　　陆遥：“……” 　　她还进入状态了呢这是。 　　等一套流程走完，这晴学姐这才放下餐碟，一脸得意。 　　然后回头，看人老管家呢？ 　　老管家仍旧是那副乐呵乐呵的笑容，等到餐盘端下，他才接过，然后回头，跟陆遥说了一句：“小姐，我记得你吃不了太辣的？” 　　陆遥：“……” 　　然后他眯了眯眼，慢条斯理的，把剩下的虾滑，放到了另外的锅底里边。 　　“我帮你下到番茄锅里的，这个好吃，酸酸甜甜。” 　　陆遥无语，直扶额。 　　你们俩个够了呀，真的够了呀。 380，每个父亲在当父亲之前都是一个儿子！ 　　… 　　总之，这餐饭吃得，那叫一个如履薄冰。 　　吃得实在有些别扭，索性站起身，找了个借口溜到卫生间，也算暂时躲开了这场喧嚣。 　　话说海底捞这品牌连锁，品控做得真是相当严苛。就连卫生间里的装修布置，也都是一摸一样。 　　梳妆镜子很大，前边还有几盏很明亮的日光灯，照得皮肤金黄金色的，肤色特棒。不知摆在哪儿檀香的味道有些熏，熏得人晕呼呼的。 　　她放开冷水，洗了把脸，有些走神。 　　直到有个女孩从隔间里边出来，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进来的，是个女厕。 　　然后脸不自觉的，就有些红。 　　唔，怎么说呢。 　　重生这么长时间，虽说早就已经习惯自己是个躺0…呸，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是女孩子的事情了。 　　被动接受勒！ 　　可在外边公共场合的时候，她总是不太习惯，去女厕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残存的那点“大男子主义”在作祟的缘故。 　　那女孩从隔间出来，见到梳妆台边上有个姑娘，通过镜子打量了自己一眼，脸登时红了。 　　她也有些莫名，略显微妙，但还是凑了过来。 　　陆遥仍有些不好意思，很刻意的躲开她的目光。 　　女孩更显不解了，出动开口搭话：“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说着便有些不自信，摸着脸，东瞧西瞧，还以为自己的妆花了捏。 　　老陆更是窘迫，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老看我干什么。”女孩就奇怪了。 　　“没，就是，就是觉得，你的妆很好看，人也很好看。”老陆解释，声音小小的。 　　“啊，啊，这样啊。”那姑娘一愣，顿时也有些扭捏：“其实你也很漂亮啦，皮肤超好，人也很可爱，裙子也很好看的。” 　　…肿么感觉这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橘里橘气捏。 　　女孩越说越起劲：“真的真的，你超可爱的，像个娃娃，你该不会是哪个网红吧，要不要咱俩合照一张？” 　　她一边说，还一边摸手机。 　　为啥感觉对方反客为主了捏？ 　　她难道是总受吗！！ 　　她着实有些不善交际，刚想说些什么。 　　结果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人推开，然后就看到周晴那纤长的身影，从一旁走了过来。 　　“宛凝妈妈，干嘛呢这是。” 　　这明显是在喊陆遥。 　　哎哎？另外那边，路人橘子女孩顿时雷击。 　　这么可爱的姑娘，居然已经是个孩子的妈妈了？ 　　她捧过手机，抓紧时间合了两张影。 　　“你们聊你们聊。” 　　然后麻溜闪人。 　　真的是… 　　周晴似笑非笑的瞧了瞧，随后感慨道：“真受欢迎啊。” 　　“呃，其实我也不太习惯的。”陆遥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特凡尔赛。 　　周晴这会儿倒也过了嫉妒的年纪，她笑了笑，盯着镜子里的洋娃娃瞧了瞧。跟着又翻了翻包包，从里边翻出了一个枣红色的木梳子。 　　“头发留长了就要勤打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要是你不说，我还真不信你已经有了个孩子了。”周晴轻声感慨，却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呃… 　　陆遥眨眼。 　　不知道怎么的，她认识这么多的女的，无论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相进的，总喜欢替她梳头。老太太是，吴婶也是，苏嫣然是，菱素也是。 　　就很奇怪。 　　兴许是读到了她的想法，又或者仅仅只是想要解释一下，周晴的手捏着木梳，柔而缓慢的滑过她的前额和鬓边：“…你的头发很好看，就是有的时候会蓬松，会卷。看到了就想把卷起来的地方梳平，就挺有成就感的。” 　　原来是这样的咩？ 　　强迫症。 　　她眨了眨眼。 　　很快，那微卷起来的乱发，一下子就被周晴梳，她笑了笑，又从包包里摸出一小只唇膏来：“…你用不用。” 　　…呃，这个就算了。 　　她摇了摇头。 　　周晴也不勉强，自顾自的对着镜子，抹上，想了想，又道：“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很像一个我以前认识的人。” 　　“呃…”这是被发现了么？ 　　陆遥装模作样的喔了一声，又试探着问：“…像谁啊？” 　　周晴皱了皱眉，“想不起来了。” 　　陆遥眨眼，作死之心发作：“你之前经常跟我说…你那个小学弟，就同社团的那个…”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周晴打断了：“怎么可能，他是男的，你是女的。” 　　诶，这样的么。 　　老陆眨了眨眼，多少有些庆幸。 　　听到自家小学弟莫名其妙的被CUE的，周晴眨了眨眼，上上下下的看着陆遥，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如果，如果我那小学弟愿意女装的话，说不定，还真跟你有些像呢。” 　　…其实像的，不是模样，而是身上一种微妙，说不清的气质。 　　老陆义正言辞：“怎么可能，我是女的，她是男的。” 　　周晴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哎，你干嘛这么紧张，该不会…你真认识我那小学弟吧？” 　　她说着，想了想，又道：“宛凝的父亲，难道是他？” 　　这女人的第六感，着实有些可怕。 　　老陆冷汗都快要下来勒：“怎么可能…” 　　她讪讪笑道。 　　“也是呢。”许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周晴也笑了笑，好一会儿，她才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的问道：“对了，前两天…幼儿园那女的，最后没什么事吧？” 　　她说得有些莫名。 　　陆遥一头雾水。 　　“什么女的？” 　　周晴抿了抿嘴，匀了匀口红，也没当回事，随口就说：“那天在幼儿园，有个女，说什么都要把宛凝接走，最后还是你爸爸来了，把宛凝带回了家…这事你不知道？” 　　陆遥一怔。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两天。”周晴算了算日子。 　　那两天，她正好和老苏，在菰洲呢。 　　陆遥表情渐渐凝了下来。 　　见到她这样，周晴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她眨了眨，好半响，才轻声问道：“宛凝没事吧。” 　　… 　　吃完饭，送走周晴。 　　大小姐和管家上了车，直到车门关上，大小姐这表情，才慢慢变得沉了下来。 　　波叔透过后视镜，静悄悄的打量了她一眼，之后一言不发的，默默开车。 　　不知安静了多久，才听到大小姐，轻轻问了一声：“波叔，您都知道？” 　　“…嗯。”老叔叔点了点头。 　　陆遥嗯了一声，随后也就没再说话。 　　车子缓缓的开着，一路无言。 　　… 　　和往常一样。 　　陆先生和陆太太，快到傍晚七点的时候，才姗姗归家。 　　今天人回来的倒是挺齐，陆嫣红在，陆家大哥带着萍萍嫂也回来了。 　　只是这吃饭的时候，气氛多少有些不太对劲。 　　陆家三小姐表情阴沉，一言不发，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在闹着脾气。 　　陆先生无奈的看了一眼波叔，管家侠叹气，只得拼命丢眼色暗示。 　　好不容易等吃完了饭。 　　多少有些受不了这气氛的陆先生，第一个站了起来。 　　却不曾想，三小姐，却出声叫住了他。 　　“爸。” 　　“嗯？”陆先生回过头，勉强笑了笑。 　　陆遥看了看她，好一会儿，这才道：“你先上楼，回书房吧，一会儿我洗好了碗找你…有事跟你说。” 　　呃，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陆先生喔了一声，也挺无奈的。 　　… 　　半小时后。 　　陆家，宅邸，二楼书房。 　　陆先生端坐在茶几上，略略有些讨好的，给自家闺女，泡了杯茶。 　　陆家三小姐瞪了瞪眼，好一会儿，这才略带嗔怪：“那女人是谁。” 　　“呃…如果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宛凝的生母。”眼瞧着瞒不住了，陆先生这才轻叹，解释了一声：“我跟她没什么呀，小娴，你别生气。” 　　三小姐无语，瞪了瞪眼，谁关心你跟她有什么啊。 　　她有些气，也有些恼。 　　下午的时候，她已经电话同家里边问过了。宛凝呢，这会儿还呆在家中，两老人看着呢，目前情绪还好，大概还不明白那个女人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静了静，她才略略有些无奈，问道：“干嘛要瞒着我？” 　　“怕你难受。”陆先生眨了眨眼，又道：“你这么宝贝宛凝，怕你知道这个事情了，会胡思乱想。” 　　陆先生担心的倒也没错… 　　陆遥无奈，轻叹着气。 　　驰骋商场多年，早就荣辱不惊，城府极深的老狐狸陆先生呀，这辈子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自家闺女皱眉：“我不是怕你多想嘛…” 　　他小声劝叹，又略显讨好的，给闺女斟了杯茶。 　　“放心吧，这事爸会替你处理好的。宛凝是我孙女，我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把她抢走，这一点，我跟你保证。” 　　见他说得认真。 　　不知道怎么，有那么一瞬间。 　　陆遥也好似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了。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陆先生，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父亲。 　　男儿天职保家眷。 　　所以他选择了，把所有的风风雨雨，都拦在了外边。把他所有的亲人，都担在了他的肩下。 　　同样是曾经身为“父亲”的男人，她又怎么忍心，去责怪另外一个父亲呢。 　　真的是… 381，朋友圈引发的血案！ 　　… 　　总之，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多少有些安静。 　　陆先生一边慢吞吞的沏着茶，一边小心奕奕的打量着自家闺女的神色。 　　磨蹭了半天，陆遥终于还是端起面前的茶叶，抿了一口。 　　陆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但还是小意的，问了一句。 　　“…你不生气呀？” 　　对天发誓，他当年追陆太太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么小心过。 　　陆遥动作轻慢，捧着茶杯，喝茶的样子，挺像大和抚子的，既温柔又婉约。 　　…实际上她又哪里会品什么茶？ 　　见陆先生这样，她也颇有些哭笑不得。 　　“没生气啦。” 　　就算是有生气，那也不是生陆先生你的气。 　　然而陆先生仍有些不信的样子：“…都说女孩子在说自己不生气的时候，实际上还是生气了。” 　　陆遥：“……” 　　陆先生您的城府全在琢磨这些东西啊？ 　　她又好气又好笑，啼笑皆非。然而在无语的同时，偏偏又有那么一些些的感动。 　　怎么说呢… 　　之前，她和这边陆家，虽表面上看似握手言和，皆大欢喜了。 　　可实际上，两边人彼此之间，终究还是有些隔阂，有些距离在的。 　　理论上，她和这边，有血缘之亲。 　　可又由于种种方面的原因，又有些亲不起来。 　　然而就在刚刚，她破天荒第一次的，对这边陆家，有了一些些的改观。 　　陆先生，是真心实意，是在回护宛凝的。 　　对于陆遥来说。 　　对宛凝好的，都是她的亲人。 　　有的时候，她就这么单纯。 　　静了静，放下茶杯，好一会儿，她才又问。 　　“那女人，是怎么找上来的。” 　　那女人，自然指的是宛凝名义上的“生母”。 　　“呃…”陆先生琢磨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把锅甩过了自家儿子：“还不是因为你二哥。” 　　“怎么了？” 　　陆先生想了想，索性把手机摸出，打开了微信，翻了翻朋友圈。 　　…话说陆先生您这么大年纪了还用微信，用得习惯不？ 　　陆遥眨了眨眼。 　　然后就看到小娴哥朋友圈里，发了一张陆老先生，还有苏宛凝两人，并排坐，打王者荣耀的照片。 　　上边配字是“看这两个网瘾少年”，后边跟了个笑脸。 　　倒也没啥稀奇的。 　　陆遥眨了眨眼，又收回目光，抬头看向陆先生，静听下文。 　　“那女的…怎么说呢。”陆先生划了几张照片，而后又把手机收起，斟酌着词句，在闺女面前，尽量的想把这女人形容得不那么粗俗。 　　可偏偏这女的所作所为，多少又有些下作了。 　　他迟疑了好半晌，终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之前就是靠和男人上床，借机拍些照片什么的，然后以这种东西要挟男人，骗取生活费的。” 　　陆遥眨了眨眼，顿时明白。 　　就拜金到了极致的外围女嘛，充其量就是高端一些。 　　就挺膈应人的… 　　也许对于一些女的而言，拜金是一种生活态度。 　　可对于陆遥来说，这种态度，是她所欣赏不来的。 　　不管是曾经身为陆遥的时候，还是现在身为陆温娴的时候，都是如此。 　　瞧不起。 　　“二哥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她啐了一声，有些不满。 　　“是啊是啊，我得跟小萍说说，让沧文回去，多跪几天搓衣板！”陆先生义正言辞，锅甩得一干二净。 　　这小娴哥，倒是无妄之灾了。 　　而后边的剧情，其实也就不难猜了。 　　小娴哥应酬，意外认识了那女的。蓝后那女的加了小娴哥的朋友圈，看到了朋友圈里正在打王者的宛凝和陆先生，之后大概是认出了宛凝，跟着便起了心思。 　　陆家这么一条大鱼，这样一个视金钱如命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之后便有了她跑去N市，去找宛凝的事情了。 　　好在有老爷子护着，那女人没得手。 　　…开玩笑。 　　老爷子当年可是海军转地方干部的！身手矫健得很呐。 　　然后那女的呢，抢宛凝不成，人就跑了。现在指不准，还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见陆遥拧着眉头，陆先生抿了口茶，又道：“我已经喊人去N市，把宛凝接过来了…这事情没解决之前，我觉得还是把宛凝留在家里这边会安全一些，小娴…你看怎么样？” 　　这样自然是好的。 　　陆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老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缓缓放下茶杯，又看了一眼自家闺女。 　　此时的陆遥，虽仍规规矩矩，安静娴恬的坐在那儿的，可微皱的眉头，紧咬的下唇，仍能让外人看出，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瞧见她这样，陆老先生也有些心疼，他叫了一声，又轻哄道：“…放心吧。” 　　陆遥抬头看他。 　　陆先生笑了笑，看着她。 　　“…有爸在，爸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宛凝一根汗毛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笑：“你也一样。” 　　算是承诺，也算是一种保证。 　　陆遥点了点头，原本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思，这才稳定了一些。 　　“嗯…知道了，爸…”这一次，这句“爸”喊得，当真是自然得多了。 　　这情绪，这喜恶，着实好懂，都写在脸上了。 　　陆先生感慨。 　　在商场混迹了这么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笑面迎人背地里什么龌龊肮脏之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勾心斗角。 　　唯独这样的真诚，是极少见的。 　　“谁叫我是你爸呢…”他轻叹，难得的，也放下了心防：“…你要真不喜欢那女的，改明，爸找几个人，把那女的装麻袋里，丢黄浦江里喂鱼去。” 　　这心情好了，一向沉稳，城府极深的陆老先生，也极为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呃…有点豪横了。 　　陆遥眨眼，有点怕：“…真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陆先生哈哈大笑：“现在是法治社会，做不出这种事情啦。” 　　…也是呢。 　　陆遥抿了抿嘴，终于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放心，放心。”见她笑了，陆先生轻轻舒了口气，他看着自家闺女，语气缓而认真：“她想打官司，我们陪她打。她想走正规途径，我们跟他走。她想玩什么花招，我们也陪她玩！官司她打不过我们，我陆家有最好的律师团队，不信打不赢她一个人，正规途径，我们走的是合法领养，她遗弃婴孩，是违法的…至于真想玩什么花招…” 　　说着，陆先生冷哼一声：“…我收拾不了一个苏嫣然，还收拾不了她吗？” 　　陆遥：“……” 　　怎么听着，您老好似对老苏，挺有怨气的样子啊？ 　　不过呀，虽是这么说。 　　但老先生眼底的温暖，眼底的温和，却骗不了人。 　　陆遥默默的念了句谢谢，又轻轻抽了抽鼻子。静了片刻，她才笑问：“爸。” 　　“嗯？” 　　“这么晚了，你饿不饿？” 　　她小声问道，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害羞，怎么说呢，还挺那啥的。就跟小时候求老爸老妈拿零花钱，如愿以偿之后，就挺谄媚的，说要帮俩佬揉肩。 　　越想越羞… 　　陆先生眯了眯眼，好在，他没说出什么太让人羞耻的话来，只是点了点头：“就弄上次你给我炒的炒饭吧，那个好吃。” 　　“好…”陆遥点了点头，这才起身下楼，溜到厨房。 　　… 　　不多时，一碗黄澄澄香喷喷缀着翠绿葱花的炒饭，就这样端进了书房。 　　“爸你吃。”她放下碗，麻溜的闪人。 　　陆老先生看着那碗炒饭，感觉着实有些新奇。 　　良久之后，他才摸出手机，调出摄像，对着那碟炒饭，拍了一张。 　　“女儿给做的蛋炒饭啊。” 　　本想发个朋友圈来着的，后来想想，似乎又有些嘚瑟了。 　　索性还是算了。 　　放下手机，端起了饭碗，用勺子，就这样大口大口的吃。 　　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今天却觉得，这样一碗普普通通的蛋炒饭，异常的好吃。 　　“真香。”他嘀咕着，心情却是大好。 382，垃圾！ 　　… 　　把宛凝接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老爷子亲自从押着她，从N市过来。 　　是波叔到的机场接人，而一行人抵达别墅这边，已是下午。 　　宛凝这熊孩子大抵约莫还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看上去还挺无忧无虑的。 　　只要不用上学，不用去幼儿园，她就开心。 　　一下车，远远的见到陆遥，便一边喊着“拔拔”，一边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老陆弯腰把她抱起。 　　这丫头，还真有些越长越沉了的意思。 　　孩子终究还是在慢慢长的大呀。 　　其实单纯从外表来说，这丫头最近已经慢慢有些长开了。长发飘飘，五官精致，尤其是今天还穿了一条很干净很素朴的天蓝色连身裙，衬得她那张小脸，愈发愈加的精致。 　　老爷子跟在后边，远远的看到自家“儿子”同陆先生站在一起，似想过来寒暄，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许是害怕他和陆遥太过亲昵，会让陆先生看着心底不舒服。 　　有的时候，老人就总喜欢胡思乱想。 　　陆遥瞧见，轻叹一声，这才放下怀中的小丫头，迎了过去，轻轻拉过老爷子的手。 　　“爸，还站那儿干什么，快过来。” 　　她这一声爸喊得响亮，态度也很明朗。 　　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陆先生，见这位亲家一脸温和，他才隐约松了口气。 　　“累了吧。”陆遥一边从老爷子的手上将行李取过，一边又拉着宛凝进了屋子：“别在外边站着了，多热呀，快进屋快进屋。” 　　倒像是个小主人。 　　…老爷子可就没她这么坦然了。 　　没办法，他现在的感觉就挺别扭的…就跟女儿一不小心嫁入了豪门，然后豪门那边，还特别强势，规矩特多内样。 　　就很奇怪知道不？ 　　虽然现在吧，两家的关系，确实倒也没那么的糟糕。 　　当终究还是有些怪怪的。 　　… 　　一进屋，苏宛凝这破孩子，便哇哇乱叫，撒开了欢，在客厅里边到处乱跑，蹦蹦跳跳的，闹得震天响。 　　老爷子呵斥了几声，然而根本止住不住，只得无奈的看了一眼身旁陆先生，略显惭愧：“…不好意思，这丫头性子野，平时在家里边，我们两个老人根本管不了。所以才养成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陆先生倒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乐呵乐呵的笑道：“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活泼一点好。” 　　老爷子一时无言，又看了看一旁的陆先生。着实有些分不清楚，这亲家，说的到底是不是不反话。 　　陆遥这边，刚把这熊孩子换下来的鞋子收好，一回头，就见她搞怪，也忍不住气道：“苏宛凝！！” 　　她一凶，小屁孩立马就怂包了。 　　许是害怕陆遥真生气，她挠了挠头，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先生，顿时有了想法，甩锅道：“宛凝看到外公，太高兴了嘛。”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精了。 　　陆遥着实气极。 　　陆先生呢，倒是被她逗笑。老先生一伸手，把她拽怀里，顺势又抱着这丫头，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宛凝真乖，来，外公抱抱。”他一边说，一边又看了一眼陆遥，埋怨道：“小娴你也是，别这么凶…宛凝还是个孩子。” 　　陆遥：“……” 　　哟嚯，这小迷汤灌的，倒是有些本事啊！ 　　见这便宜外公说话管用，这鬼丫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立马挂到了人老人家的身上：“外公外公，人家都是女孩都是拔拔上辈子的小情人。那我呢，我是不是你上辈子的小情人啊。” 　　外公：“……” 　　吗的这丫头也是真的敢说啊！ 　　外公顿时招架不住，也不敢抱了，吧唧一下把她丢到一旁，板着脸训道：“你惹你爸爸生气了，赶紧过去道歉！” 　　小情人就这样果断被卖了！ 　　陆遥哼哼两声瞪了瞪眼，小丫头保护伞没了，只得看了过来，讪讪的笑笑。 　　陆遥也不理她，别过头。 　　其实她倒也没真生气。 　　怎么说呢，这两天，因为这丫头，因为这丫头生母的事情，她就一直在担心，一直有些忐忑。 　　现在冷不丁的见到这丫头，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患得患失了起来。 　　虽然说，虽然说，虽然不大可能。 　　但如果，但假如，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宛凝着想和她那无良生母走的话… 　　她应该很难接受这件事吧？ 　　话又说回来了。 　　对于这件事，她还真没问过人家小孩子的想法呢。 　　那可是她的生母呢。 　　就是很微妙的情绪的，怎么说呢，在孩子面前，身为父母的，总喜欢用一些比较严肃，比较刻板的行径，来维持着身为父母的尊严。 　　陆遥想通过这样的行为，来证明…苏宛凝，还是属于她，属于她们家的。 　　是有些胡思乱想，但就是控制不住鸭。 　　结果不曾想，那丫头竟是没了动静。 　　陆遥也有些懊恼，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 　　结果一转头，就见苏宛凝蹦蹦跳跳的走近。 　　陆遥眨了眨眼。 　　她嘻嘻笑着，待走到陆遥身边，她才把藏在身后的手，举了起来。 　　“拔拔，草莓和芒果，你要哪个。” 　　…却是两个还冒着白烟的冰淇淋，约莫应该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 　　老陆愣了愣，一时间，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小丫头见陆遥没接，却是伸手，把草莓味的那个拆开。杯子里装着的冰淇淋雪白雪白，淋着果酱还有碎草莓，还撒了一些些葡萄干，用料挺大方的。 　　她爬上陆遥身边的椅子，又站了上去，一手端着冰淇淋，一手用勺子，勺了大大的一口，递到了陆遥嘴边。 　　“…拔拔，对不起嘛。” 　　她撒着娇，又腼腆讨好。 　　陆遥：“……” 　　这脸终究还是崩不住，笑出了声。 　　她张了张嘴，把那勺冰淇淋含住，凉和甜都在唇齿间瞒开， 　　“我是外公上辈子的小情人，没关系的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一边喂，一边一本正经的说着她的童言无忌说：“这辈子，我是拔拔的，我整个人都是…” 　　也不知道这些个土味情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无耻的模样，倒是捡的她那老妈七八成有了。 　　“小王八羔子。” 　　老陆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笑骂了两声。 　　她嬉皮笑脸的，又勺了一大勺子的冰淇淋：“拔拔，啊…” 　　着实是拿她有些没辙啊。 　　… 　　话说上次结婚那时，两老过来，是住的酒店。 　　这次老爷子一个人过来，住酒店也有些不太方便，索性就在屋子这边，安排房间住下就好。 　　待收拾好行李。 　　三位父亲，凑在一楼客厅处，简单开了个小会。 　　陆先生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踟蹰了片刻，终于还是看了眼闺女，小声问道：“…这事，你真打算要和宛凝说？” 　　陆遥点了点头：“她应该要知道才是。” 　　小姑娘虽小，但这个事情，她必须懂，也必须要知道。 　　老爷子皱了皱眉：“会不会还太小？” 　　这么小的年纪…这么早跟她说这些，会不会有些？ 　　老爷子担心的，却是这个。 　　“正是因为她还小，所以我们必须要跟她说明白。”陆遥摇了摇头，语气认真。 　　“你说了算。”老爷子咧了咧嘴，索性也没再劝。 　　“…其实别看宛凝这样，她什么都懂的。”陆先生静了好一会儿，忽的开口，像似在提醒。 　　平时他时常同这小丫头打游戏，倒是清楚，这丫头看似呆萌，但实际心里边跟个明镜似的。谁对她好，对她不好，她都记着呢。 　　记得上次，两人玩游戏，陆先生打得兴起，就偷偷的给这丫头买了身皮肤，送给了她。反正游戏里边的，也没花几个钱。 　　这丫头也收下了，陆先生也没当回事，权当是在哄孩子。 　　可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丫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十块钱，也买了套皮肤，送回给了他。 　　…据说钱是从她姐那儿骗来的，就挺，匪夷所思… 　　陆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有些骄傲，有些感慨：“是呀…她很聪明的。” 　　说着，顿了顿，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宛凝，声音不自觉的放轻：“正因为她很聪明，所以…我们才应该把事情跟她说清。” 　　陆先生沉默了片刻，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自家女儿，成为了一个“父亲”之后，所肩负的担当么。 　　他眨了眨眼，看着陆遥，眸光之中，也有些骄傲，也有些感慨。 　　老爷子轻叹，拍了拍闺女的肩，不再多说。 　　陆先生也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爸…我都支持你。” 　　… 　　小会结束，陆遥这才站起，喊了一声：“宛凝。” 　　“哎，拔拔！”丫头脆生生的应道，蓝后吨吨吨的跑了过来。 　　陆遥把她抱上沙发，然后跟她对桌而坐。两老爷子一左一右的在边上站着，旁听。 　　许是见到拔拔脸上少有的严肃，小姑娘也乖了下来，不再吵，不再闹。 　　“宛凝。”陆遥尽量放缓着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太多的情绪：“前两天到幼儿园找你的那个女的，你还记得么？” 　　她本想循循善诱，一点一点的慢慢讲。 　　结果苏宛凝，却用力的点了点头。 　　“记得呀，她说她是我妈妈来着的。” 　　呃…这样的么。 　　这孩子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呀。 　　陆遥眨了眨眼，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继续说得好。 　　“可是。”苏宛凝咬了咬手指头，有些不解：“拔拔你不是跟我说，我是从垃圾桶边上捡回来的么，怎么会有妈妈呢？” 　　唔… 　　这就有些不知该从何解释了。 　　小丫头也有些迷惑，她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着，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的恍然大悟，拍了拍手。 　　“拔拔说过，小孩子都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而她又说她是我妈妈…那么，她一定是个垃圾桶！对不对！ 　　陆遥：“……” 　　陆遥：“诶？” 　　抛弃幼年孩子的母亲，不配当母亲…就是个垃圾。 　　逻辑满分啊这是。 383，缘分。 　　缘分这东西有的时候还挺奇妙的。 　　原先多少还有些隔阂的两家人，却是因为苏宛凝的生母，倒是多了不少的共同话题。 　　… 　　入夜，陆家宅邸，餐桌旁。 　　老爷子斟满了满满一杯的好酒，特爽朗的一口饮下，随后又拍了拍身旁陆先生的肩膀，哈哈大笑：“小陆，你这酒啊，真TM的不错啊。” 　　小陆：“……” 　　陆先生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几个这么喊他的。 　　可没办法呀，人老爷子年纪确实比他虚长了几岁，这声小陆，喊得倒也是名副其实。 　　而酒呢，确实也是好酒。 　　陆先生珍藏多年的佳酿，见老爷子跟不要钱似的在那牛饮，陆先生瞧着，倒是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心痛钱倒也不至于，就总觉得好酒这样喝，就有些焚琴煮鹤的意味。 　　老爷子一辈子勤勤恳恳，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平时有事没事，喜欢喝两口，好这一口。 　　他捧着那酒樽，一杯接一杯的倒酒：“要我说，那女人啊，就不是个东西。哪有只管生不管养的？还是个人吗？” 　　别看人老爷子醉了，三观可正得不行。 　　一边喝，一边骂骂咧咧，几分酒意上头，嘴巴也开始有些管不住。 　　“爸。”陆遥无奈，又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得从他手上枪过杯：“你少喝一些。” 　　结果这声爸喊出。 　　一边的陆先生，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随口应了一句。 　　“好啦好啦，我不喝就是了。” 　　呃… 　　这一下。 　　两个老爹，一闺女，却都愣住。 　　总之，这场面一度有些小尴尬就是。 　　陆遥羞红着脸，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从一旁陆先生的手中，也把酒杯，取了下来。 　　“…爸，你也是，你也少喝一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也算是应付了过去。 　　没办法。 　　两个人都是父亲，两个人…都是“爸爸”。 　　她能怎么办呢？ 　　只能尽量一碗水端平，只能尽量你们都是我的翅膀，不能厚此薄彼了。 　　陆先生这边也有些尴尬来着，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办法，爱这种事情，终究不能分享的。而如若一但真要分享了，就会控制不住的，有些吃味。 　　老爷子呵呵笑着，摸着下巴，好笑的瞧着。兴许是酒意有些上头了，老爷子面色通红，看上去倒是挺豁达的样子。 　　他凑到陆先生的身边，很是自然的勾起肩搭起了背，他拍了拍陆先生的肩膀，就跟喝多了似的，在那说起了醉话：“没事，没事，这些都是小事，我跟小陆，我们俩兄弟，谁跟谁啊？是不是？” 　　男人啊男人，一但喝多了，普天之下，都是兄弟。 　　陆遥捂着脸，表情别提有多别扭。 　　老爷子一指陆遥，又骂道：“陆遥…不，啊，是小娴，儿…女儿啊，我跟你说，以后啊，以后我和小陆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俩都是你爹，你知道不？小陆，是你大爹，爸我呢，就是你二爹。听明白了么！” 　　陆遥：“……” 　　他又一勾陆先生：“小陆啊，我这不算占你便宜吧？” 　　这肯定不算… 　　陆先生轻轻叹了一声。 　　实在要说的话，还是他占了便宜呢。 　　陆先生心下感动，可又有些不太习惯老爷子这样的亲昵。 　　他以往参加的内种酒会，哪里是这个样子啊？每个人都是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吃个饭也隔着老远，小心奕奕的说着些客套恭维的话。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虽然并不讨厌…但终归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他轻咳，又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只得求助的看了一眼陆遥。 　　陆遥也有些恼了，伸手拽了拽她亲爹，骂道：“爸你再这样，我跟妈说了喔！” 　　真的是… 　　一提到老太太。老爷子的表情里，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丝惊恐。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啊！ 　　他偏了偏头，总算是松开了陆先生。 　　不过放了归放了，嘴巴边上仍是不住的在嘟囔着些什么。 　　“爸，你喝多了！”陆谣埋怨。 　　倒也没听他的，去喊什么大爹二爹。 　　老头子呵呵笑笑，摆了摆手，倔道：“没喝多，爸的量，你还不懂啊。” 　　说着噗通一声，就倒在了餐桌边上。 　　不多时，就听到如雷一般的鼾声响起。 　　真的是… 　　她轻轻推了推自家臭老爹，又略略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先生。 　　陆先生耸了耸肩，也有些无语。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消停了。 　　… 　　最后，还是小娴哥帮的忙，才把烂醉如泥的老头子，抗上了房间。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回到一楼客厅，又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小娴哥这才带着许嫂嫂，离开了别墅。 　　话说家里这边其实是有留着小娴哥的房间的，不过平时他们两夫妻还是会回到他们自己的小窝里去，只是偶尔会过来这边陪陪陆先生陆太太吃个饭，毕竟已经结婚成家了的，很少留宿。 　　陆嫣红倒是一直住在家里，就是时常见不着人，偶尔三更半夜会瞧见她摸黑进屋，如若被发现，自然又是少不了一通数落。 　　如果褪去“有钱人”这样的光环，事实上，陆家一家，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寻常的一家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悲欢离合。 　　老陆对上泸隐隐约约的有些排斥，归根结底，还是源于她对这个家，没什么太多太真切的归属感。 　　这是以前。 　　然而这一次回来，感观却变了太多太多。 　　送小娴哥离开后，又转身回到了一楼这边。 　　先前吃饭的时候热热闹闹的一大桌人，现在只剩下陆先生，苏宛凝两人，正坐在那儿玩着游戏。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两人静悄悄的坐着，墙上映着灯的光晕，衬得小丫头那张脸，也闪动着一层暖暖的橘色的光泽，略带一丝丝婴儿肥的小脸，这时候正浮着一抹浅浅的小酒窝。 　　所以…这么可爱的一孩子。 　　当初内垃圾桶女士，怎么就舍得丢掉呢。 　　陆遥轻叹一声，颇觉心疼。 　　然而这安静，倒也没持续太久。 　　毕竟玩的是王者，是MOBA，需要队友的，而这样的游戏，玩家氛围，多少就有些—— 　　不多时，就听到苏宛凝的手机里，传出了一道语音，声音听起来也挺稚嫩的，反正年纪不大就是了：“虞姬你亲妈炸了。” 　　陆遥：“……” 　　这孩子骂的虞姬，多半应该是某小学生了吧？ 　　只见苏宛凝不慌不忙，表情淡定，握着个手机：“我愿用我亲妈三十年寿命换你全家明天暴毙！” 　　…呃，这波是极限一换几来着的？ 　　垃圾桶女士，这会儿一定在在某地，疯狂打着喷嚏。 　　陆遥汗颜。 　　苏宛凝正骂得起劲呢。 　　结果一掀眼皮，眼角余光瞧着老陆进来，顿时就慌了，一拍边上陆先生。 　　“外公外公，您怎么能说脏话呢。” 　　外公：“……” 　　他倒是疼孩子，一口应下：“是是是，以后不说了。” 　　然后就是一连串潇洒的操作，顿时把对手，一波桶穿了，结束了游戏。 　　刚骂人那孩子也被震撼道了， 跟着又说：“虞姬李白是你爹吧，这么会玩的。” 　　然后一旁的陆先生就特得意的挺了挺胸。 　　呃…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所以说啊，王者荣耀这个游戏还是关掉比较好啊… 384，苏宛凝和小草莓。 　　… 　　直到两人收起了手机，陆遥轻轻摇了摇头，这才小声道。 　　“爸…” 　　这会儿，客厅里也就只剩陆先生一个人了，这声爸，他倒是心安理得的应下：“哎。” 　　“其实你也不用老陪着宛凝胡闹。”她略带埋怨，又捏了捏这混蛋闺女的小脸。 　　陆先生笑了笑，“其实倒也不全是在陪她胡闹。” 　　“那是为什么。”陆遥有些好奇。 　　陆先生偏了偏头，轻咳了两声，表情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尴尬：“有时候是真觉得下班回来，打打游戏，挺减压的。” 　　陆遥：“……” 　　喔，感情是您老也爱玩呀。 　　那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就挺无奈。 　　宛凝这边似乎还没过瘾，拽着陆先生还想再开一局。 　　陆遥拧了拧她的脸蛋，又骂了几句，这才硬生生（物理）的帮她戒了网瘾。 　　… 　　两局游戏打完，时间也不早了。 　　见苏宛凝被管住了，陆遥好笑，倒也没多说什么，换拖鞋上楼，便回了书房。 　　陆遥又在一楼呆了一会儿，这才拎着这熊丫头，轻车熟路的回到了二楼的公主卧室。 　　二楼，小娴公主的闺房。 　　当初自己总吐槽这屋太大，像是个迷宫，住着还冷清。而现在自己住进来这么长时间了，倒也熟了，也没觉得屋子太大，渐渐的也有了些习惯。 　　简单收拾了下小屁孩的行李，又走到阳台边上把窗户打开，宽敞的阳台，静悄悄的花园后院，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依稀还能听到些许夏蝉在聒噪。 　　阳台边上有一株倔强的小草莓，是先前陆遥心血来潮买回来的。还在这儿住着的那段时间，断断续续照顾了一段时间，回N市的时候倒是忘记了。 　　现在回来一瞧，长势倒是喜人，发芽长叶，生命力极强，瞧着倒挺有些成就感的。 　　她看了半天，这才从旁取过水壶，浇了些水。 　　宛凝倒是在边上一直盯着瞧，等老爹浇好了水，这才奶声奶气的问道： 　　“这是什么？” 　　“是草莓。”陆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苏宛凝喔了一声，左右瞧了瞧：“怎么看着跟野草一样？” 　　“就是野草啊。”老陆笑笑，草莓没长成之前，看起就跟野草一样。 　　苏宛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好一会儿这才说：“拔拔，女孩子不能说脏话。” 　　“啊…呃。”陆遥一怔，“哪有脏话？” 　　“草啊。”小P孩一本正经。 　　陆遥：“……” 　　王者荣耀这游戏以后还是让她少玩一些，脑袋会坏掉的！ 　　不过仔细想想，苏宛凝这小混球，其实也跟这株草莓，有些相似。 　　都是野草，都是生命力顽强，都是调皮捣蛋，可如果最后结成果实，又是如此的 艳。 　　“走啦…洗澡去。”她小心翼翼整理好那株草莓，又顺势把内丫头给抱起，抱着，出了房间，拐向浴室方向。 　　… 　　房间隔壁就是浴室。 　　浴室似乎刚被人使用过，空气中这会儿，还残留着些许蒸腾的雾气。 　　一进浴室，小丫头便跟在她身后打转，特殷勤的帮她取毛巾，包头发。 　　陆遥拧开了浴缸的水龙头，又偏过头去，喊了一声：“来，把衣服脱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脱衣服。 　　苏宛凝这丫头，莫名的变得有些扭捏了起来。 　　许是年纪大了，许是懂事知事了。 　　熊丫头看上去有些羞涩的样子，脸红扑扑的。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拔拔…宛凝自己来。” 　　呃… 　　见她这般样子。 　　老陆一瞬间才猛然醒悟。 　　她们两父女，似乎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在一起一同洗澡了。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菱素，想起了很多年以前。 　　大丫头小的时候，吃喝住行，洗澡穿衣，大多也都是由她伺候的。 　　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丫头开始抗拒，开始排斥她帮她洗澡这个事情。 　　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得到，感觉到孩子长大了，感觉到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感觉到孩子渐渐长大，渐渐独立。 　　而现在的宛凝，好似不知不觉间，也逐渐到了这个年纪。 　　这颗小野草，一晃眼，也快要结成青涩的小草莓了呀。 　　岁月呀岁月。 　　…总觉得用草莓去形容一个女孩子，莫名的有点涩的说。 　　她隐约有些骄傲，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但在骄傲之余，又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可能这便是为人父母。 　　既想孩子快快长大，又想孩子永远能够陪在自己身边。 　　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失落呀。 　　兴许是看出来了老陆有些不开心，小P孩也顾不上怕丑了。 　　她走到老陆身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老爹的手，略显讨好的叫了一声：“爸爸…” 　　这会儿这声“爸爸”的发音，倒是出奇的标准。 　　呃… 　　小丫头这么一喊。 　　老陆心底，竟是不自觉的升起了些些背德感。 　　她是喜欢小孩子没错了，可是这种喜欢，充其量不过是很单纯的，出于大人，对小孩子的一种回护，爱护，疼爱。 　　跟控萝莉神马的，完全不沾边好发！她才没有这么过分！ 　　可现在苏宛凝这么一喊，她才猛的想起。 　　她其实和宛凝，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就挺微妙。 　　虽然她对宛凝，一直是视若己出。 　　可终归还是有些不太好。 　　你看日本的有些鬼父，做得最过分的事情，也不就是年纪大了还要同女儿一起洗澡？ 　　就很变态！就很绅士！ 　　她可不想当这样的一个父亲。 　　宛凝毕竟也在长大，是该避讳避讳了。 　　待想通，原本多少有些不开心的心情，也总算舒缓了一些。 　　她站起身，又替她试了试浴缸的水，这才转到：“那，拔拔走喔？宛凝自己洗？” 　　她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 　　结果不曾想。 　　小丫头却是伸了伸手，拽住了她。 　　老陆眨了眨眼，略有些疑惑的回头。 　　然后就见这丫头，三下五除二的，一下子就把身上的衣服解开。 　　“不是…别走。” 　　她小声嘟囔，脱掉衣服的动作倒是爽快，像个野孩子。可衣服脱光了之后，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羞了起来。 　　许是太羞了，她挠了挠头，忍不住钻到了浴缸里。 　　浴缸里这会儿才接了半缸水，不过浸着她这样一个小屁孩，倒也还是绰绰有余。 　　她在浴缸里坐下，蜷起了瘦小的身子，扭捏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嘀咕： 　　“…宛凝，宛凝最近，最近好像是胖了，丑丑的，宛凝怕拔拔看到了，不喜欢…” 　　陆遥微怔，旋即哑然失笑。 　　这孩子，倒是真的长大了呀，心思慢慢开始变多了呀。 　　只是这小心思，总觉得，还是有些稚嫩了呀。 　　只见她蜷在浴缸里，面颊微红，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也不知道有几分是认真，有几分靠的是演技。 　　…吗的，好戳她萌点啊。 　　老陆顿时心都软了。 　　她走到浴池边，轻轻亲了亲这丫头的小脸蛋儿，半是嗔怪半是训斥：“胡说哪里丑了，宛凝最好看了…小的时候好看，胖了也好看，一点都不丑，像个小公主。” 　　说是这般说。 　　其实这丫头，在刚刚捡回来的时候，是真不太好看的。 　　就面黄肌瘦，小身子特别的虚弱，皮肤很不健康，看起来跟个男孩子似的。 　　现在一晃眼，孩子也这么大了。几年的时光，苏宛凝也从当初黑黑瘦瘦，跟个男孩子似的小女孩，被她们陆家，养得白白嫩嫩，跟个小公主一样。 　　小娴公主家的小小公主。 　　这样子羁绊，又怎会是那垃圾桶女士，说抢就能抢走的？ 　　她捏了捏小丫头的脸，又偏了偏头，恰好镜子就在浴缸的侧片。 　　眯眼，看了看。 　　只见那镜子中。 　　一大一小，两个人。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看起来，倒还真像是对大小公主呢。 　　陆遥抿了抿嘴，笑了笑，也慢吞吞的褪下衣服，抬脚迈进浴缸。 　　噗通一声。 　　一时间，氤氲的雾气折腾，热水弥漫。 　　浴缸很大，坐下两个大人都不成问题，更别提只是一个大人，一个孩子了。 　　小丫头半靠在浴缸边，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热水烫的，还是出于羞涩。 　　她盯着陆遥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噗的一笑。 　　“拔拔也胖了呀。” 　　陆遥：“？” 　　她身材可保持得好得很呐！ 　　小丫头吃吃笑着，又指了指她胸口前的那对白兔子：“这里胖了。” 　　陆遥：“……” 　　她瞪了瞪眼，用力敲了敲这熊丫头的脑壳：“说什么呢你！” 　　小丫头便咯咯的轻笑，笑声尤为的清脆。 　　“我还是喜欢和拔拔一起洗澡。”她说着，娇小玲珑的身躯，又开始不老实的，往老陆身上凑。 　　真的是。 　　她半搂着这丫头，手轻轻触碰着那白皙滑嫩，没有丝毫伤痕的孩童肌肤。 　　“你也长大了，该学会自己洗澡啦，你还想要和拔拔一起洗澡到什么时候？” 　　小丫头红着脸，把脑袋往漂亮拔拔的胸前一埋，瓮声瓮气。 　　“…当然是，要洗一辈子啦。” 385，卡文（雾）。 　　… 　　入夜，小娴公主的闺房里。 　　衣柜里边放有几套小孩子用的睡衣，一些衣服的牌子和的标签还没有摘下，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大牌，里里外外，内衣外衣都有，显然是专门为苏宛凝这丫头准备的。 　　她翻了翻，挑了件素青色的，有荷叶边的睡裙，递给这小屁孩。 　　小屁孩顿时喜笑颜开，拎着裙子，就在那更衣，显然很是喜欢那套睡裙，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这小丫头，性格平时虽然有些男孩子气，但偏偏很喜欢小裙子又或者是比较可爱，那种比较女孩子气的装扮…这一点倒是和苏嫣然有些相似。 　　想起某人。 　　陆遥忍不住抿了抿嘴，好笑的摇了摇头。 　　等到丫头换好了睡裙，她也从衣柜中，取出一套相对没那么SAO的，朴素一些睡裙，给自个儿换上，这才搂着丫头，坐回到床边，拧开了床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以前穿过的睡衣，这会儿倒是觉得胸口那儿有些紧了。 　　她松了松衣带，低头揉了揉，还挺纳闷的。 　　“拔拔胖了！拔拔胖了！”边上的苏宛凝，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嬉皮笑脸的。 　　她气恼，佯怒，伸手掐了掐她的嫩脸，又训道：“赶紧睡觉去。” 　　小丫头破天荒的没有顶嘴，只是乖乖巧巧甜甜的应了一声，这才卷过棉被，躺了下去。 　　陆遥偏了偏身子，从床头柜边上，把笔记本电脑取了过来，打开，正打算码会儿字。 　　静了静，却是忽听身旁的宛凝，小声喊了句： 　　“拔拔。” 　　“嗯？”老父亲还在摆弄着电脑，也没回头。 　　“要亲亲，要晚安吻。”小丫头从棉被里钻出半个脑袋，然后把她的右脸仰了过来。 　　“呃…”陆遥眨了眨眼，一时间愣住。 　　“亲嘛。”她撒娇，抱着胳膊就在那晃，“以前拔拔睡前就总亲宛凝。” 　　“那时候你还小。”老父亲还挺无奈的。 　　“…现在我也没长大嘛。”她嘟着嘴，奶声奶气的撒娇。 　　好发。 　　她眨眼，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侧了侧身子，在那小屁孩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小丫头顿时眉开眼笑。 　　刚刚洗完澡的小姑娘，身上还有带着一种淡淡的奶香味，混合着沐浴露特有的清新。她的头发丝就在脸侧，若有若无的触碰着皮肤，软软的，略痒。 　　“好啦，快点去睡。”亲了之后，老父亲这才埋怨的瞪了瞪眼。 　　小姑娘咯咯笑着，很是开心，这才心满意足，挺胸骄傲道： 　　“苏嫣然那老妖婆，肯定很羡慕我。” 　　…这种时候就别CUE你老妈了。 　　老陆红着脸，竟是莫名的有种出轨被抓夫X目X前X犯的愧疚感！ 　　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喔？ 　　“赶紧睡你的！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呢。” 　　她有些恼羞，气急败坏掐她的小腰。 　　小姑娘就笑，藏到了棉被里。 　　这混蛋小情人！真有够折腾人的。 　　… 　　吵吵闹闹了一天。 　　小丫头多半也有些累乏了，躲进被窝没多久，便已很快安静，睡了过去。 　　老陆掀起棉被，瞧了一眼，又帮她掖好被角，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床边坐了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可能是十一点钟，也可能十二点了，反正夜挺深，夜色摇摇曳曳的。 　　待小丫头真的熟睡过去。 　　她才端过笔记本电脑，放在膝间，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码写着更新。 　　话又说回来了，对于小说更新这个事情，她最近着实是有些怠惰啊。更新时断是续，一任性就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评论区里早就已经怨声道载，各种谩骂责怪比比皆是。 　　但没有办法啊，人类这种生物，终究是有惰性的。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懒嘛。 　　磕磕绊绊写了几百个字，灵感就有些枯竭了，正好这会儿码字软件里有个人拽她，她便索性进了房间，开始同别人拼字。 　　你争我赶的。 　　这种氛围，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够刺激创作者的灵感。 　　只是… 　　才开了不到十分钟，排行榜首的那位成精的八爪鱼，就已经噼里啪啦的敲出两千多个字来。 　　简直是妖怪啊！ 　　她瞅着自己可怜兮兮的，不过两百余字的文档，顿觉有些纳闷。 　　这年头，各行各业都在内卷，网文也不例外呀。 　　这眼瞧着怎么追都追不上了，她也就索性放弃，躺平，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慢吞吞的去抠。 　　好不容易写完她今天的两千字更新，一瞧榜首的八爪怪，这个时候已经奔着一万多字去了。她这样的小渣渣，自是被碾得渣都不剩。 　　“…真好。” 　　她嘀咕一声，着实有些羡慕别人的小手速。 　　合上电脑，熄了台灯，睡梦中的苏宛凝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很子微微卷了卷，手似下意识般，不自觉的往她身上抱了抱。 　　快七岁了，还这么黏人。 　　真的是… 　　还记得刚把这丫头接回家那会儿，这小丫头晚上睡觉，总会惊醒。一醒来就在那儿哭，一闹就是一整夜…得有人陪着睡才行。 　　现在一晃眼，丫头也长大了。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轻轻抚了抚小姑娘紧皱的眉宇，将那皱成川字的眉头给一点一点的揉开。 　　“拔拔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把你抢走的。”陆遥盯着小丫头的脸，语气轻而认真，像是在保证。 　　熟睡中的苏宛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只见她眼尾弯弯，嘴角微翘，未紧闭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像是弧月牙，应该是做了一个甜滋滋的美梦。 　　…要是没睡着也跟睡着一样乖就好了。 　　她好笑，摇了摇头。 　　刚想睡下。 　　结果忽的听到，一楼客厅传，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动静。 　　这一闹，睡梦中的宛凝隐约的皱了皱眉，转了转身，一副即将要被扰醒的样子。 　　她下意识用手轻轻遮了遮小丫头的耳朵，多少也有些恼。 　　这大夜的。 　　该不会是家里进贼了吧？ 　　老陆顿觉有些狐疑。 　　不过想想，以陆家这样的地段，陆家这样的安保措施…又不是人人都有苏女侠这样的身手，哪会有这么容易进贼？ 　　想着，结果楼下的吵闹，愈演愈烈，甚至还打翻了些什么，乒铃乓啷的乱响。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宛凝，见她仍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心。 　　又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挣脱开小姑娘的怀抱。 　　踢拉着拖鞋，又从一旁取过一件小外套，遮在睡衣外。 　　待确认没走光后，这才从床上坐起，走出房间。 　　… 　　下了楼，一楼的走廊处，果真透了些许灯光进来。 　　正门敞开着，玄关那儿，依稀能够到听到些许交谈声。 　　陆遥从楼梯口处走下，结果正巧，看到一陌生女子，扶着陆嫣红，正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喝醉了。”女的还挺无奈的样子。 　　“不，我没醉…”陆家二姐嚷嚷。 　　不过一般能说出这样话来的人，多半也都是醉了的。 386，借口。 　　… 　　陆嫣红的内朋友，看上去应该和她是同一款的一丘之貉，大概约莫，也是个攻？ 　　总之见陆家二姐烂醉的样子。 　　内朋友也一脸嫌弃。 　　“哎哎哎你别吐啊你别吐啊！” 　　然后就是一阵的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这醉鬼搀扶到了沙发上，躺下。 　　喝醉酒的人确实挺难伺候的，陆二姐不停的干呕，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内朋友坐在一边，一脸头疼的点了支烟。 　　“你今天怎么就这么冲动啦，你跟那人不是第一次见么？” 　　“…你管我？”陆二姐瞪眼，凶巴巴的，似个小奶狗。 　　“行行行，你牛。”内朋友不敢惹，隔着老远的就坐在那儿。 　　而陆遥呢，从楼梯口处走下，远远的就听见了两人的交谈声。 　　她有些犹豫，一时间都不知该不该下楼的好。 　　结果就听到陆二姐远远的喊了一声：“谁啊？” 　　她听到她脚步了。 　　她颇有些无奈，但还是走了下楼。 　　二姐身边内朋友，原本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结果一瞧见陆家三小姐下楼。烟都忘记叼了，双眼瞬间闪闪发光。 　　呃… 　　许是那目光多少有些吃人，陆遥一时间的，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怎么说呢。 　　因为彼此之间少了个性别次元壁垒的缘故。 　　女孩子打量女孩子之间的目光，会比男生打量女孩的目光，要显得放肆得多。 　　被她这样盯着。 　　陆遥一时间也有些不自在，左右打量了一下片刻，就生怕自己哪儿走光了。 　　醉醺醺的陆二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装醉真醉，见好友这样，顿时骂道。 　　“看什么呢？再看把你眼睛挖了信不！” 　　凶巴巴的，倒是回护得紧。 　　内朋友倒也不怂，嬉皮笑脸的回应：“难怪最近你瞧谁都瞧不上眼，原来是家里有这么一个…是真好看。” 　　“瞎说什么…嗝儿，那是我妹妹。”陆二姐哼哼，语气里边倒是有些急切，辩解的意思是… 　　似乎…是在害怕她生气？ 　　老陆眨了眨眼。 　　好在她那朋友，虽然目光有些吓人，但好在也没什么别的过激的举动。 　　就是明明是个女孩子，打扮的却像个小男生，头戴着一顶嘻哈帽，穿着一件潮流文化的T恤杉，牛仔裤。 　　不得不说，男扮女伪娘，需要一定的天赋，才能扮得好看。 　　可如若是女扮男的话，只要不是长得太过抽象，那都绝对不会太难看。 　　比如说二姐的这朋友，就挺帅气的。 　　在确认她无害之后。 　　陆遥这才慢吞吞的从楼梯口处走下客厅。 　　瞧了瞧陆二姐，这会儿醉得已经直不身来了。 　　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又摸了摸二姐额头，见没什么大碍，这才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边翻出些萝卜丝，和一瓶白醋，便开始煮起了醒酒汤。 　　老爷子在家的时候，也时常像这般喝得烂醉，煮这东西，她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 　　不多时。 　　便见她端出了两碗萝卜丝酸汤来。 　　二姐内朋友有些讶异，指了指自己：“也有我的份？” 　　她点了点头，又坐到沙发边，把二姐扶起来，喂她酸汤。 　　许是真的醉了，陆家二姐这会儿躺在那，也没闹，只是闭着眼睛，你喂一口，她喝一口。 　　边上，二姐的朋友瞧着，也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醋精煮萝卜丝这味道，竟然意外的，很爽口？ 　　“我加了些糖。”陆遥笑着解释一句。 　　内朋友嗯了一声，又灌了两口，是真觉舒服，酒意尽去。 　　“妹妹，是叫小娴，是咩？”酒醒了，便开始搭讪，顺便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可以喊我嘉嘉姐。” 　　“嗯。”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躺在沙发上的二姐又开始干呕着想吐。 　　陆遥忙放下碗，扶她起来，又拍了拍她后背，替她擦擦嘴。 　　想来也挺好笑的，二姐也二十好几的人的，照顾她的时候，竟有种在照顾女儿一般的感觉。 　　“以后别喝这么多久啦，真的是。”她无奈，当着朋友的面，又不好意思说重话，只得小声埋怨。 　　呃… 　　往日里最烦这种说教的问题少女嘉嘉姐，这会儿，竟是破天荒的，被这温柔给打败了。 　　…要是能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好像也挺不错。 　　她眨了眨眼，择偶观顿时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这小娴姑娘，低着头，还在那儿小心翼翼替陆嫣红擦嘴的样子，她竟是有些小羡慕。她静了静，还是忍不住，小声损了两句：“别理她了，就是咎由自取的。” 　　“二姐，她怎么啦？”陆遥眨眼，也有些无奈。这二姐性子虽然纨绔，但有一说一，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嘉嘉姐看了眼躺在那儿的陆嫣红，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刚刚我们在酒吧喝酒，就是一圈朋友吧。后来，不知是谁带了个外围过来。跟我没关系，我不认识那女的，是我朋友带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替自个儿辩解，努力的在澄清自己。好似不太想给初次见面的妹妹君，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似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你二姐，见了那女的，脸色就变了。上去就抄家伙，要动手，吓得我…” 　　陆遥眨了眨眼，多半也猜到了一些，她顿了顿，看了眼二姐，跟着又问： 　　“后来呢。” 　　“后来没打过，没想到那外围女还挺厉害的。”嘉嘉姐实话实说。 　　陆遥：“……” 　　陆遥：“噗。” 　　自家二姐这装*哔必被打脸的体质怎么肥事？ 　　她绷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哎哟这一笑，笑得也太好看了吧。 　　原本就是弯的嘉嘉姐，顿时心都荡漾了。 　　“你也是，也不舍得去帮帮我姐。”笑过之后，她又忍不住埋怨。 　　“呃…”嘉嘉姐拍了拍胸脯：“我上去拉开她们两个了呀。” 　　…确实是帮了个大忙呀。 　　两人这边聊着，躺在那儿的二姐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嘀嘀咕咕的嚷嚷了几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见把人已经送回到家。 　　嘉嘉姐又坐了一会儿，左右瞧了瞧，也没了事情，索性起身离开。 　　临走前，倒是笑嘻嘻的同陆遥要了电话。 　　结果被晕乎乎的陆家二姐骂了一句：“…赶紧滚。” 　　她才灰溜溜的离开。 　　… 　　待着损友离开。 　　躺在那儿陆二姐，这才翻了个身。 　　其实她就醒了，刚刚醒酒汤一灌，又躺了一会儿，酒意早就已经散去。 　　“还要喝么？锅里还有一些。”陆遥问了一声。 　　二姐坐直，摇了摇头。 　　“以后别这样了，好冲动。”陆遥轻叹，忍不住用手掐了掐她。 　　破天荒的有些亲昵。 　　二姐一时间也有些不太习惯，眨了眨眼。 　　“那女的，是宛凝的妈妈？”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小声问了一句。 　　陆二姐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陆遥轻叹，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出气。 　　陆二姐侧了侧身，静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跟你没关系，我只是单纯看她不爽而已。” 　　…这借口找得，也太随意了吧？ 387，二姐其实人还不错的！ 　　… 　　话题说完。 　　一时间，客厅里便不自觉的有些小安静。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屋子里静悄悄的。 　　陆嫣红低着头，装模作样的刷着手机，时不时又抬起头来偷偷看着身旁的妹妹。 　　几次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都没说出口来。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二姐的酒似乎还没完全散去，喘息间似乎还带有一点点淡淡的酒气。 　　陆遥好笑，轻叹着气。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陆遥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手让我看一下。” 　　“啊？”二姐眨眼，有些莫名。 　　“刚刚听嘉嘉姐说，你跟人打架了，我看看，伤到没。”老陆好笑，又轻声埋怨。 　　陆嫣红登时有些小脸红，脸转了过去。 　　“…没，谁打架了？” 　　又开始傲娇了是不？ 　　陆遥摇了摇头，走到一边，跟哄孩子似的，把她衣袖掀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衣袖下边，藏着了一些些小小的伤痕。 　　二姐脸越来越红，原本多少有些男生气的脸，破天荒的，有些小娇羞，辩解了一句： 　　“那是我喝多了！” 　　所以才打不过那个女人的！ 　　陆遥好笑，又瞪了瞪眼。 　　都一把年纪了，谁还关心打不打得过这种事情啊？ 　　她捏着对方的手，左右瞧了瞧，有些瘀红，但好在只是伤了皮肉。 　　她起身，从边上翻出了药包，拿了点药酒，又取出创可贴。 　　擦药的时候陆家二姐破天荒的倒很乖巧，很老实，一动不动的。就是有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有些疼，眉头就会皱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陆遥轻叹，动作也下意识的放轻了些些： 　　“好歹也是个大小姐，打架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喊人了？” 　　还跟人玩单挑的… 　　你小学生啊？ 　　似乎感觉到自家妹妹话里边的嫌弃。 　　二姐脸红得不行：“都说了，是我喝多了。” 　　“好啦好啦。”陆遥愈发觉得这二姐就像似个孩子，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跟哄小孩似的：“下次你想争风吃醋，我让老苏陪你去好啦，你想揍谁揍谁，行不行？”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小学生和人干架，干不过，然后回家找哥哥姐姐来帮忙一样？ 　　…实在是有些丢人。 　　二姐哼哼两声，扭过头，不说话了。 　　陆遥笑笑，又仔细把胳膊上最后一点瘀伤处理好，最后这才棉球丢掉。 　　“谢谢。”她说。 　　“啊？”陆嫣红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神，脸红扑扑的：“都说了，是我看她不爽。” 　　“好啦好啦。”陆遥笑着，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一会洗澡注意些。” 　　她有些别扭，可能还不太适应陆遥的关心，只是嗯了一声。 　　话说这陆二姐，平时老喜欢穿些宽厚，撑身材的男装，搞得自己看上去好像很壮很MAN内样。现在衣服脱掉，倒是细胳膊细腿的。 　　虽然是T，但也终归还是女孩子嘛。 　　也难怪这架，最后没打赢了。 　　“…你要是让爸妈知道，肯定又少不了一通说的。”处理好伤口，她又很细心的，替自家二姐卷好袖口。 　　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一次听陆遥喊“爸妈”，她倒觉得自然了许多，仿佛理所应当，就应该是这样。 　　话说两人不是不对付么，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陆嫣红眨着眼，身体虽接受了，但嘴上却仍在傲娇，有些小吃醋。 　　“…爸妈就疼你，哪会在意我？” 　　“爸妈要真不在意你，哪会说你这么多？”陆遥笑着，嗔怪。 　　陆嫣红红着脸，不说话了。 　　她也清楚，父母其实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但主要是有个对比，有的时候就会让人很有落差。 　　“你看你，天天逛夜店，泡妹。”见她不说话，陆遥跟着，又一本正经的说教：“爸妈又管过你？最多就是你回来晚了，她们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 　　陆嫣红摸了摸鼻子，继续不说话。 　　“姐。”陆遥又喊。 　　“嗯？”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定下来了。”虽然口口声声的喊人家姐，但说话却是一副教育小辈的样子。 　　“…不是没找到合适的么。”陆嫣红听得有些别扭，但又莫名的不觉得讨厌。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幽幽：“谁叫妈让我一定得找上泸人。” 　　性别没卡死，反倒在这里要求上了。 　　真的是。 　　“要真碰到喜欢的，你管她哪人呢。”陆遥忍不住就笑。 　　“也是，大不了离家出走，和人私奔去。”陆嫣红促狭的眨了眨眼，CUE了一下某人的黑历史。 　　陆遥脸就有些红，啐了一声。 　　陆二姐眯了眯眼，忍不住也笑了。 　　这么一打闹，原本多少有些尴尬的气氛，自然也就缓和了不少。 　　本来嘛，都是一家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气氛一缓下，彼此之间的相处也就自然了许多。 　　“宛凝呢。”陆嫣红偏了偏头，问了一声。 　　“楼上呢，应该睡了吧。”陆遥点了点头。 　　“她妈真不是个东西。”陆嫣红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似乎恨不得回到酒吧，在把那女人揍一遍。 　　“谁说不是呢。”陆遥点了点头。 　　“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二姐想了想，又问。 　　“啊…这个。”陆遥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声，颇有些无奈的说：“爸爸跟我说过，让我把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好，让我别管了。” 　　有点家长作派，有点大男子。 　　但这也是身为一个父亲的担当。 　　这便是国内，无数或是伟大，或是平凡的，一个父亲的缩影。 　　默默的用他们的肩膀，抗起了家里的一片天，把无数风风雨雨，遮挡在名为家的屋檐之外。 　　老爷子是这样，陆先生，也是这样。 　　“爸对你可真好。”讲到这，二姐又忍不住的有些吃味。 　　她也无从反驳，也不想反驳，只是抿嘴嗯了一声，笑了笑。 　　倒是很坦然。 　　“是对我挺好的。” 　　她说着，笑了笑，又看了看一旁的陆嫣红：“姐…” 　　“哎？” 　　“你对我不也挺好的么？” 　　这话一出。 　　陆嫣红登时有些红脸。 　　“…说什么呢。” 　　陆遥就笑。 　　…… 　　就在两人叽叽喳喳说着话，聊着天。 　　忽的听到二楼，传来了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 　　却见这时，苏宛凝那个熊丫头，抱着公主闺房里的那只巨大熊布偶，从楼梯口处，跑了下来。 　　“拔拔，我要上厕所。” 　　她一边喊，一边嚷嚷，蹦蹦跳跳的。 　　看样子，应该是起夜了。 　　“哎，来了。”她应了一声，又看了看陆嫣红：“那，姐，我先回房间了。” 　　“嗯。”陆嫣红点了点头。 　　领着宛凝，回了二楼，又带她去了卫生间上了厕所，这才回了房间。 　　房间里，灯光敞亮，应该是宛凝那丫头刚刚起床的时候，身边没人，害怕，全打开的。 　　这孩子… 　　她轻叹，又摸了摸枕头，枕巾上有丢丢泪痕，湿湿的。再看那丫头，躲躲闪闪的，眼眶有些发红，却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哭过。 　　…约莫应该是又做噩梦了吧？ 　　这傻孩子。 　　她轻叹，也没说穿，只是爬上了床，把棉被整了整。 　　“…来，快睡吧。”她轻轻拍了拍被褥，声音出奇的温柔。 　　原本多少还有些扭捏，像是做错了事害怕被大人发现的苏宛凝，见漂亮爹地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她这才连忙，跑了过去。 　　布偶熊就这样被丢到了一旁，人忙不迭的钻进了被窝。 　　小孩子终究还是藏不住事，静了没多久，就忍不住道： 　　“拔拔。” 　　“嗯？” 　　“你刚刚去哪了？” 　　“就在楼下呀。”陆遥笑了笑，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声音很轻。 　　“喔。”小屁孩点了点头，跟着又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奶声奶气的说：“睡着都不老实的，真拿你没办法呀。” 　　陆遥抿了抿嘴，便忍不住的笑。 　　“一会不许乱跑了喔。”苏宛凝又说，把脑袋藏进被窝里，瓮声瓮气的。 　　“好好，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陆遥笑笑。 　　其实，在这小P孩的面前，她呀，也是个父亲，不是么。 398，陆家的清晨。 　　… 　　第二天一大早。 　　陆遥是被楼下吵吵闹闹的喧嚣声给惹醒的。 　　她睁开眼，揉了揉脸蛋瓜子。 　　身边的宛凝还在熟睡，小手紧紧拽着陆遥的胳膊，似乎害怕一松送，身边人就会消失不见那般。 　　…很是依恋。 　　她瞧着又好笑，又有些心疼。 　　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眉宇，随后挣开，换了一身居家的睡衣服，趿拉着拖鞋，这才下了门。 　　一出房间，就听到吵闹声渐大。 　　她拐过楼梯，走下了楼。 　　只见一楼的客厅里，陆太太正双手叉腰，在斥骂着些什么。 　　“你个小赤佬…浓想气死我咧？” 　　人一但气极，很多时候脱口而出的，都是家乡话。 　　挨骂的自然是陆殷红勒。 　　她怂着张脸，也不顶嘴，不过面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忿。 　　陆太太越骂越气：“你也不知道跟你妹妹学一下，你看人多乖，你说说你，昨天晚上，又到哪里去鬼混了？几点才回来？” 　　又开始CUE她了。 　　也不怪当初陆殷红，这么的不喜欢她家“二妹”了。 　　陆遥就忍不住笑。 　　陆太太还想说些什么，一转头瞧照见了陆遥，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下来：“正好，小娴，浓也来说说你二，她姐昨晚呀，又喝个烂醉。整天去那种地方，难道真能找到真爱不成？” 　　陆谣：“……” 　　真爱不真爱的您不是不在意，只要是个上泸人就好了咩。 　　“妈…”当着自家妹妹的面被这般数落，陆二姐脸色自然有些不太好看。 　　陆遥笑着，走下楼梯，一把便挽住人陆夫人的胳膊：“妈，别说啦，昨晚是我让二姐出去的，我有些事想让她帮帮忙。” 　　这话一出。 　　这陆太太一时间，倒是愣住。 　　陆殷红也有些意外，偷偷打量了一眼陆遥。 　　陆遥笑嘻嘻的眨了眨眼，使了个眼色，这才又说：“姐，你也别老跟妈顶嘴了。” 　　听到自家闺女这么轻声细雨的哀求，陆夫人的耳根早就已经软的，但瞧着陆殷红那不争气的样子，她又有些忍不住的狐疑：“真的假的？” 　　“嗯，真的。”陆殷红还没说话，陆遥就已经应声：“是关于宛凝的事，是我找的二姐。” 　　陆太太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陆殷红。 　　“是真的么？” 　　二姐嘟囔着，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太太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但还是有些不服气，斥道：“那你还喝这么多的酒？” 　　“办事能不喝酒么？”二姐小声嘀咕。 　　倒也是这么回事。 　　听到这般，老太太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 　　“算你老实。”她啐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又道：“怎么样，饿了吧，我让吴婶给你俩弄些吃的。” 　　这会儿，确实正是吃早餐的点儿。 　　… 　　早餐倒也简单，几个花卷，一些白粥，一小盘葱炒鸡蛋，还有几个上海特有些生煎面包。 　　许是真饿了，陆二姐一上桌，便在那儿便闷头不响的各种猛吃。 　　“饿死鬼呢这是。”瞧她这样，陆太太又忍不住的埋怨。 　　陆二姐也没搭理，就是专心致志的，对付早餐。 　　很多时候，身为家长，数落自家孩子什么的，都是习惯来着的。 　　毕竟孩子什么的，总是别人家的比较好嘛。 　　这边正吃着早饭，就听到前门有人推了开来。偏过头一瞧，见陆沧文，背着个公文包，大步就走了进来。 　　陆家大哥，倒也挺早的。 　　“吃着呢。”他笑了笑，也不客气，慢吞吞的走到餐桌旁，又喊吴妈给他拿了个碗。 　　见到儿子回来。 　　陆太太也挺开心的，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最近咋回家这么勤，以前啊，一个月也不见得你回来几次…是专门来看小娴的吧？” 　　小娴哥这边喝着粥呢，被陆太太逮着一通数落，差点都要呛到了。 　　他哪敢承认，偷偷摸摸的瞧了一眼陆遥，跟着这才辩解了一声：“是回来，有点事要跟爸说。” 　　“喔，公司上的事？”陆太太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装做漫不经心的问。 　　“嗯。”老哥心虚，也不敢多说。 　　一边的陆殷红最瞧不得这样了，哼哼两声，却是嘀咕：“死妹控。” 　　恰好被小娴哥听道，顿时噎得有些脸红。 　　好不容易把嘴里那口粥咽下，他才偏过脑袋，小声问道：“妹呢。” 　　“楼上呢，伺候内小祖宗。”二姐指了指楼上。 　　小祖宗自然指的是苏宛凝了。 　　小娴哥喔了一声，也没在意，继续低头吃饭。 　　不多时，就见到陆遥抱着那小丫头，从楼梯口下，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两人这会儿都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大一小的，两美人。 　　娴公主这会儿着了一身素白缀着青色的波西米亚长裙，腿没露出，流苏细珠串描摹纤细腰身，视线从一楼往上看，那张雪白清艳的脸，堪称倾城。 　　小丫头呢，则是一身粉色泡泡裙，丝质的小长袜，黑色的小皮鞋，给陆小娴这么一抱，甜美更胜几分。 　　这样一对的妻女，该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哟。 　　妹控陆家大哥，只是看了一眼，就忙不迭的收回了目光。 　　“…你也是，和萍萍，加把劲儿，也要个孩子吧。” 　　陆大哥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以工作忙为借口，没要孩子。 　　可就在刚刚那么一瞬间。 　　他忽然间也觉得，孩子，要一个，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待苏宛凝上了桌，自然又少不了一通的鸡飞狗跳。 　　这丫头不喜欢吃面食，所以只她给盛了一碗清粥，结果喝单喝粥又嫌弃不够味，又吵吵嚷嚷的要吃鸡蛋。 　　呃… 　　这么一闹腾。 　　陆家大哥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那丢丢要小孩的念头，顿时又烟消云散了。 　　给她剥好鸡蛋，吃了几口，又丢到一旁，不愿吃了。 　　“外公呢，外公呢。”她左右瞧了瞧，没看到她的大腿战友，又开始嚷嚷。 　　“还没起来呢。”陆遥没好气：“你别吵着外公了。” 　　小屁孩喔了一声，顿时从餐桌上坐起，往楼上跑：“我去喊外公起床。” 　　“…你快回来。”陆遥哭笑不得，刚想拽住她。然而这小丫头动作迅速，跟个小泥鳅似的，抓都抓不住。 　　她也挺无奈，只得求助，看了看一旁的陆太太。 　　却不曾想。 　　陆太太一点都没生气，反倒有些乐见其成。 　　不多时。 　　就见到苏宛凝这小丫头，把还穿着睡衣的陆先生，从楼下，拽了下来。 　　陆先生一脸无奈，脸上还挂着未睡醒时，那种朦朦胧胧的懵逼样子。 　　“起床了起床了，睡太多人会傻掉的！”小丫头拽着他胳膊，一边拽，一边喊。 　　真的是… 　　…… 　　一边伺候着的吴妈，波叔。 　　瞧见这般样子，一时间，却是有些感慨。 　　“咱们家，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吴妈小声嘟囔了一声。 　　“是啊…好久了吧。”波叔笑着，也应了一声。 　　这样吵吵闹闹，才像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嘛。 399，陆遥的育儿方法。 　　… 　　待这一顿热热闹闹的早餐吃完，陆先生这才回了二楼，洗漱更衣。 　　当他刷好牙，洗完脸，换好了正装，回到书房这边，陆沧文已经在屋子里边等着他了。 　　儿子晚上通常是不会在家里边住，今天一大早过来，自然是有事要说。 　　他泡了一壶茶，慢吞吞的坐到沙发边上，斟了两杯，这才开声：“说吧。” 　　陆沧文点了点头，与父亲相对而坐，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开始汇报工作上的事情。 　　陆先生低着头，也不发表意见，就这样的慢悠悠的品着茶。 　　陆家大哥把事情事无巨细的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父亲。 　　顿了片刻，才听到老爹开口，轻声道：“你变成熟了啊。” 　　这也算是极为难得的一句赞誉了。 　　小娴哥有些受宠若惊，嗯了一声。 　　“不说这个了。”他放下茶杯，又问：“宛凝母亲的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就知道老爹最关心的，是这个事情。 　　陆沧文腹诽，但还是小声，汇报道。 　　其实那女人，所求的，无非就是钱财罢了。 　　…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女人挺疯的，前两天的时候甚至还跑到他办公室里无理取闹。 　　搞得整个公司甚至都一度以为苏宛凝是他的私生女，弄得小娴哥，都有些无语了。 　　好像豪门贵族，没几个私生女，没点混乱的私生活，都不叫豪门似的。 　　这种八卦，公司最喜欢听了。 　　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得好，以至于搞得整个公司各种谣传漫天的。 　　陆先生偏着头，目光没看他，可神情却是相当专注，听得也格外认真。 　　“…真的是。”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 　　陆沧文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嗡嗡嗡的响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很快又低头，点开了手机的短信。 　　结果才看了一小段，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啦？”陆先生捧着茶杯，轻声问道。 　　“昨晚…貌似殷红，和她在酒吧那儿起了些冲突。”老哥也挺无奈的。 　　“这孩子，就没少一天不给家里惹事的。”陆先生就叹气。 　　邮件里还有几张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可以看到两个女人扭打在那儿。而被欺在身下的，正是他们家的二小姐。 　　…着实有些丢人。 　　“那女的，现在又开始在折腾闹腾，说要让我们家赔偿医药费呢。”陆沧文又道。 　　陆先生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也有些无言。 　　却在这时，书房门被人敲响。 　　还没等陆沧文过去开门，就见到陆遥，抱着宛凝，走进了房间。 　　一瞧见两人进屋，陆先生目光顿时柔了下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 　　陆遥抱着宛凝，进了书房，很是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好像听到爸和哥在聊宛凝的事情，想着，就过来了。” 　　她抱着宛凝，倒也没嫌弃，捧着陆先生喝过的茶杯，咕咚咕咚就灌了一大口的茶水，“没事，不用理我们，你们继续。” 　　陆先生和小娴哥顿时面面相觑。 　　这怎么能在意呢… 　　本来聊的好好的，现在冷不丁的多了两个当事人，话题一时间，就有些接不下去。 　　苏宛凝鬼灵精怪的藏在陆遥的怀里，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见外公和舅哥都不说话，她眨了眨眼，却是开口。 　　“是在聊我亲妈的事情吗？” 　　看这样子，陆遥倒是什么都没瞒她呀。 　　外公怔了怔，好一会儿，这才好笑的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亲妈么。” 　　“知道呀。”她点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子，语出惊人：“亲妈粉碎嘛，我巴不得她死。” 　　陆先生：“……” 　　他竟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小丫头，说的是真话，还是再开玩笑。 　　陆遥也觉得有些丢人，毕竟子不教，父之过么。 　　“宛凝…”她埋怨，嗔了一声，“忘记爸爸跟你说过什么了么。” 　　见她当着面，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自称“爸爸”。 　　陆先生和陆沧文，感觉还是挺奇特的。 　　哪有这么大胸的爸爸咧？ 　　苏宛凝倒是不觉有啥，笑嘻嘻道：“可是我还是想不通呀，为什么两个人光着身子一起睡觉，就会怀上小宝宝了咧。” 　　…所以，陆遥到底，和这孩子，都说了些什么啊。 　　外公和舅哥，着实也有些无语。 　　国人对于性教育这方面，多多少少，是有些生涩的，避讳的。所以当绝大多数的小孩子问及父母，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从垃圾桶边上捡回来的。 　　陆遥红着脸…又揪了揪她的耳朵。 　　她昨天晚上同这丫头说了这么多，这丫头仍旧没能听进去啊。 　　反正大抵就是些是启蒙的概念，可又不好说得太直白。 　　总之弄得，也挺云里雾里的。 　　苏宛凝半知半解，“…意思是，那天到幼儿园里，想要把宛凝接走的女人，才是宛凝的亲妈喔。” 　　陆遥嗯了一声，倒也坦然。 　　其实，不管是对宛凝，还是对于菱素来说。 　　陆遥从未把两个孩子，当成是自己的附属品。 　　对于她而言，两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两个人，独立的两个个体。 　　所以她同两孩子说话，很少会用命令的语气，大多都是商量，征求孩子的意见。 　　不管大女儿还是小女儿，不管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皆是如此。 　　这件事，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瞒着宛凝。 　　而另外一边，陆先生和陆沧文，听着陆遥这般略有些生涩的，在给小女孩普及最基本的启蒙知识。 　　竟是有些意外。 　　能够看得出来…她很尊重她的孩子。 　　孩子并不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她们有她们的人生，她们有她们的想法。 　　这点点道理，其实很多人都清楚。 　　但却很少有人能够做得到。 　　一个孩子的出生，总是承载了太多太多父母的期盼。 　　有的时候这种期盼，往往会变成桎梏孩子的枷锁。 　　外公在一边，瞧了好久，这才笑着，解释道：“那个女人，是你亲生的母亲，但是她生了你，抛弃了你。” 　　宛凝嗯了一声，似懂非懂，侧耳倾听。 　　“我觉得她不配当你母亲。”陆先生笑眯眯的，伸了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我也是这样想的。”小姑娘一点都不认生，顺着陆先生的大手，又爬到他的膝间。 　　陆先生一把将她拎起，抱到了怀中。 　　当许多巧合都凑到了一起，事情要么更好，要么就会变得更坏。 　　当诸多机缘巧合发生了，当苏宛凝被苏嫣然捡了回来之后。 　　她们就变成了一家人。 　　“…她是个坏女人。”陆先生笑了笑。 　　“可是我还是想见见她。”然后小丫头咬着手指，看了看陆先生，又看了看最最疼她的大胸漂亮拔拔，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轻轻说道：“我想见她。” 　　一时间，陆先生却是怔住。 　　其实一开始。 　　陆先生并不想让这丫头，同她亲生母亲见面的。 　　出于某种爱屋及乌的心情，他其实还挺喜欢，也挺心疼这熊丫头的。 　　可能是因为这小姑娘身上有种他家三孩子身上都没有的叛逆劲儿，活泼，调皮，又捣蛋。 　　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对自己那三个孩子，都太严格了的缘故，出于某重愧疚心理。他在补偿。 　　乱七八糟的，他就是半点生厌的情绪，都没有。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 　　总之。 　　他很喜欢这小屁孩。 　　原本他想着，他把所有事情都处理了，都解决了。 　　尽量不要让这样的事情，伤到这小屁孩。 　　这只是一位身为家长，身为监护人顺其自然的想法。 　　可陆遥做的事情，做的方法，却和他截然不同。 　　也不知是好是坏呢？ 　　陆先生笑了笑，静默了许久，他转过头，同身边的大儿子，开口说道：“…你通知一下她吧，我们约个时间，见个面。” 400，律师。 　　和苏宛凝生母约好见面，已经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当天晚上，老陆有些失眠，辗转反侧的，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她自个儿也被自己的黑眼圈吓到了。浓浓的一圈，连宛凝都在笑她：“拔拔变大熊猫勒！” 　　真的是… 　　她对着镜子，左瞧右瞧，不禁有些感慨。 　　终归还是有些担心的呀，隐隐约约的。 　　她本以为自己会不在乎，可事到临头，还是会有些忧虑。 　　那毕竟是宛凝的亲生母亲。 　　“拔拔大熊猫！拔拔大熊猫！”边上的苏宛凝，还在笑她。 　　“败家孩子！”她啐了一声，这才磨蹭起床，洗漱穿衣。 　　抹眼霜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对于化妆这个事情，她也早已经习惯了。 　　涂了些淡粉，又揉了揉眼角，黑眼圈这才淡去。 　　等换好衣服，领着宛凝下楼。小娴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瞧着自家小妹一副艳光照人的样子，小娴哥一时间有些不敢直视。 　　待小妹下了楼，他才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打扮得这么漂亮干啥？” 　　竟是有些吃醋的意味在。 　　陆遥低着头，瞧了瞧自己的小裙子，好一会，这才笑着说：“总不能给宛凝丢人吧？” 　　很微妙的攀比情绪就是了。 　　…跟小三去见现任似的。 　　小娴哥眨眼，脑袋莫名飘过这样的想法。 　　如果说宛凝的母亲是那个现任，那么自家小妹，就是那位小三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颜值这个领域的战斗中，自己小妹，又怎么可能会输咧。 　　青春无敌黄毛美少女啊！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本想上前，帮自家小妹抱过苏宛凝。 　　结果不曾想，这丫头张牙舞爪的，半点都不让他靠近。 　　“宛凝！”小妹嗔怪的瞪了瞪眼，又略略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她就这样。” 　　老哥尴尬笑笑，倒也颇为无奈。 　　… 　　出了屋，已经又几个人，两辆车候在屋外了。 　　小娴哥一边招呼着人上车，一边笑着介绍：“这位是许律师，负责处理相关法律问题的。” 　　内位许律师扶了扶眼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娴哥又指了指一边一位着西装，理寸头的男生。刚想介绍，那男得便已笑嘻嘻的，自我介绍起来：“小姐小姐，是我呀是我呀！” 　　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陆遥眨了眨眼，没等她问。 　　这男的就已经笑着，开口：“姑爷爬墙内次，从墙上下来第一个放倒的就是我了！” 　　陆遥：“……” 　　这有啥好得意的？ 　　不过他这么一说，陆遥倒是隐约走了这印象，她笑着点了点头，叫了一声：“李哥。” 　　这声哥一喊，人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胸脯：“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人伤到小姐分毫的！” 　　…好发。 　　人瞧着挺逗，但想来约莫应该是很可靠的吧？ 　　她笑着，点了点头，又笑道：“谢谢李哥。” 　　随后，一行人上车。 　　许律师，李哥，还有陆沧文，陆遥，挤了一辆。 　　李哥开车，许律师坐在副驾驶位上。 　　一上车，陆遥忙不迭的，就开始同前座的许律师咨询各种问题。 　　这位许大律师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一脸冷漠的样子。不过解释起法律上的事情时，倒是显得还挺专业。 　　老实说，一开始听说她们家这个情形时。 　　许大律师本还以为，这就跟寻常富豪家庭，有关于私生子，有关于抚养费等等类似的案件，不尽相同。 　　可见了面，尤其是见到这位大小姐之后，他才发觉，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终究还是被这大小姐的脸，给欺骗到了。 　　长成这样乖巧恬静，长成这样岁月静好的女子，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个柴米油盐的小事，去争吵，去撕比？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终究还是以貌取人了鸭。 　　其实这大小姐问的，大抵也都是些比较浅薄，比较基本的法律问题。 　　平常要是别人问，他多少还会有些不太耐烦。 　　可今天，听到这大小姐温声细语，带着点小委屈，带着点小哀求的在边上咨询。 　　他终究还是按捺下性子，一点一点的，给她解释。 　　其实大小姐担心的，无非就是孩子抚养权的问题。 　　“…许律师，孩子有可能会判给她么，毕竟，毕竟，她可是宛凝的亲生母亲。”大小姐抱着那小大小姐，小声嘀咕。 　　“陆小姐。”许律师点了点头，跟着又解释道：“按照法律，像你们这种情况，对方能够争夺到抚养权的可能性，不足1%。” 　　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通俗易懂。 　　然而大小姐听完，眉头却皱了起来：“啊？还有1%的吗。” 　　大小姐相当委屈。 　　“只是理论上可能啦！”许大律师瞧着好笑，又有些感慨。 　　以前接到类似这样的案子时，双方家庭一但感情出现了裂痕，那么不管是男方家庭还是女方家庭，大多都会把孩子当成是一个累赘，当成是一个皮球，踢来踢去的。 　　尤其是在上泸这样一个快节奏的城市里，类似的情况，不要太常见。 　　“那这1%，是什么可能性？”大小姐仍有些不依不饶。 　　许大律师扶了扶眼镜，又看了看边上的大小两个姑娘，讲道理，这两人看起来，着实不像是一对父女。说是姐妹，还让人更能接受一些。 　　“除非是这孩子，铁了心要跟她亲生母亲走。”许律师点了点头，又道：“不然的话，法律是不可能允许她带着您孩子的。” 　　“喔，这样。”大小姐唔了一声，点了点头，又下意识的遮了遮小孩子的耳朵，好似不想让大人之间的交谈，被孩子听了去那样。 　　可这样子跟掩耳盗铃有啥差别。 　　而另外这边。 　　陆遥心底，却多少有些忐忑。 　　怎么说呢…就感觉自个儿像准备要去参加高考似的，虽然已经模拟过了这么多次，虽然能考多少分心底大底也有了个概念。 　　可真到事到临头，终究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说是1%。 　　可如果，如果，如果宛凝这熊孩子，真想跟她生母走咧？ 　　她胡思乱想。 　　边上，宛凝正在跟大舅哥玩得起劲。 　　这小屁孩吧，初见见面，和你不熟，就总凶巴巴的。可如果熟络之后，就会便得特别的粘人，和萨摩耶似的。 　　而这小娴哥呢，虽一直是在逗着苏宛凝，可注意力却全放在小妹和许律交谈上。 　　待两人说完，他才笑着，拍了拍自家小妹的肩膀。 　　“…没事的。” 　　陆遥点了点头：“嗯。” 　　不过还是有些忐忑。 　　陆哥指了指许律，又道：“这许大状，可有本事着呢。我见过他打的官司，基本上没啥胜算的，都能打赢。更别说现在了…” 　　许大律师特得意，矜持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放心吧，他死的也能给你说成活的。”陆哥又笑。 　　许大讼师：“……” 　　咋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再说了。”陆大哥笑了笑：“他要是没用，不还有你哥我么？” 　　不仅有哥哥在，还有她们父亲，还有整个陆家。 　　陆遥嗯了一声，这才觉得心底稍安。 　　另外这边，许大讼师却有些不满了。 　　“…你说谁没用呢？” 　　陆哥这才连忙道歉。 　　…看起来，这关系，好像还挺不错的嘛。 401，什么招式啊？ 　　… 　　有些事，有些人，一但涉及到身边亲近的，在意的。 　　那么总是会容易乱了方寸。 　　就算是胜券在握，也总会免不了担忧。 　　所以此时此刻的陆遥，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和宛凝生母约好见面的地方，索性就安排在小娴哥的工作单位这儿。 　　一堆人到了公司，进了会客室，便严阵以待，等着那位垃圾桶女士登门。 　　这会儿时间倒也还早，办公室这边也没看到什么人。 　　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位身着OL套裙，黑丝，高跟鞋的女秘书，推门进来，将装满了金拱门的早餐袋子，放在茶几上边，这才一摆一扭的离开。 　　苏宛凝盯着那黑丝女秘书的屁股瞧啊瞧的，待她出去，她才略显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舅舅啊，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陆沧文：“……” 　　他从纸袋子里边取了些早餐出来，往这熊丫头的嘴里塞：“吃你的吧。” 　　那熊丫头顿时眉开眼笑：“放心我不会跟舅妈说的。” 　　…真是小八蛋一个啊，标准的。 　　陆沧文着实无语。 　　金拱门的早餐挺好吃的，就是太甜，吃多了腻口。 　　陆遥给李哥和许大律每人递了一份，自个儿也拎了一份，坐在边上，小口小口的吃。 　　话说国外两大快餐品牌，白胡子老头和金拱门叔叔。 　　白胡子上校一进华夏国门，就开始汉化了，在粤西省这边，甚至连螺蛳粉都有得卖。 　　金拱门叔叔倒是坚持本心，从不汉化，所以近几年来生意渐有些比不上白胡子叔叔了，东西也越做越不好吃。 　　陆遥啃了两口，就有些嫌弃，但她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得装做没啥胃口的样子，放下早餐。 　　小娴哥一下子就瞧见了，没等自家小妹开口，便已唤过女秘书，叮嘱了几句。 　　然后不多时，那女秘书很快，又到楼下，买了另外口味的早餐过来。 　　瞧着，倒是看得还挺紧。 　　陆遥无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捧着那早餐，着实有些啼笑皆非。 　　吃过早餐，又磨叽了一会，那垃圾桶女士仍旧没来。 　　小娴哥频频抬手看那手表，属实也有些生气。接连有几个员工进来寻他汇报工作的，也都被他黑着脸骂出去了。 　　闹得这气氛，着实有些紧张。 　　这人一紧张哇，就容易尿急。 　　…变成女孩子后，最大的感触，就是小便容易憋不住。 　　陆遥左右瞧了瞧，有些为难，但还是跟自家老哥，小声说了。 　　然后这小娴哥呀，大手一挥，便让刚刚内黑丝女秘书，带着她去了厕所。 　　… 　　好巧不巧。 　　陆遥刚刚离开会客厅，没多久。 　　便见到一位前台小姐，领着一男一女，进了屋。 　　“…陆总，您的客人。” 　　前台小姐毕恭毕敬，进屋之后，见这气氛剑拔弩张的，顿时麻溜溜的闪了人。 　　陆沧文慢吞吞的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这人…就是苏宛凝的母亲么。 　　他抿了抿嘴，瞧了瞧，也不说话。 　　此前在夜店里边见过一次，那时候的垃圾桶女士，衣裙穿着暴露，脸上化着的是浓妆。 　　老实讲，在夜店那种灯光下边，只要身材过得去，再加上化了些妆，遮了脸上的瑕疵。女子看起来，都不会太差。 　　而现在呢？光天化日，卸了妆后，穿着打扮又和寻常的夜店穿着不太一样。 　　一时间，他还真有些认不出来。 　　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的，看上去瘦瘦小小，染了头发，有些小帅，但皮肤很糟，一看就是常熬夜所致。 　　…约莫应该是她最近御用的姘头工具人？不清楚了。 　　陆沧文自然也没啥兴趣去探讨两人的关系，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指了指，沉声道：“坐。” 　　女子一进屋，目光便落在不远处的苏宛凝身上。 　　她眨了眨眼，真实情绪倒是掩饰得挺好，进屋后，她略显得拘谨的坐下，盯着苏宛凝看了许久，她才小声，问道： 　　“那是我家的孩子么。” 　　陆沧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应声。 　　边上，李哥护着苏宛凝，就在不远处坐着。 　　苏宛凝眨着眼。 　　当初被遗弃的时候，她还小，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到底有没有记事。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终究还是有些沉默的。 　　静了好一会儿，许大律师这才出声，轻叹道：“我们现在，可以来聊一聊，有关这孩子抚养权的问题了么。” 　　女子沉默，不出声。 　　倒是边上的杂毛男子，吊儿郎当的开了口。 　　“…姐，我们还同他们说什么呐？这孩子是你的骨肉，我们抱走就是。” 　　来之前，两人就已经商量好了。男子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好，只要他们家，能够把孩子争取过来。那么以后，还不是想问陆家要多少钱，对方就给多少？ 　　算盘倒是打得精细。 　　女子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苏宛凝，不说话。 　　男子骂咧咧的起身，就想上前。 　　结果人家李哥可不答应。 　　之前遇上的，是本书战斗力天花板的苏姑爷，他被收拾得，多少有些狼狈。 　　可现在呢？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身子虚浮的小年轻。 　　又怎会是李哥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这小杂毛就已经被人李哥放倒在地。 　　结果这小年轻，摆了明就是要来耍无赖的，他倒在了会客厅的地毯上边，很难看看的打了个滚，又从身上摸出了手机。 　　“我警告你们啊！别动手啊，我这里有录影的啊，有录影的！”他龇牙咧嘴，骂骂咧咧，“有钱人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欺负人的，这世界有王法的。” 　　倒是挺无赖的。 　　许大律师坐在一旁，扶了扶眼镜，倒也挺无奈的。 　　怎么说呢…感觉就是秀才遇上了兵。 　　他一学法律了，碰上这么一个耍无赖的，也属实是不知该怎么是好。 　　有够掉价。 　　他轻叹，索性就不在多说。 　　陆沧文也饶有兴致的瞧着，等那杂毛男子耍完赖皮，他才偏过头，笑着问道：“那你们想怎么样，划个章法吧。” 　　瞧着这陆家大哥笑得温和，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模样，才是他真动了脾气。 　　许大律师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多说。 　　那黄毛倒也光棍得很，两伸一摊：“给钱，给钱就完事了。” 　　陆沧文没说话。 　　许大律师倒是被他给气乐了，怎么说呢，他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档次水平这么低的对手。 　　“你要多少钱？”许大律扶了扶眼镜，眯了眯眼，看上就跟大反派似的。 　　杂毛瞧着，还以为人应下了，得意道：“总得来个百八十万吧。” 　　讲道理，这钱，对于陆家而言，是小钱。 　　可真的不想给啊。 　　许大律摇头，叹气，好一会儿，这才声音一冷。 　　“当年你们遗弃孩子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遗弃罪。已经相当于你们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你们现在没有任何理由，来要求我们支付赡养费用。” 　　他已经尽量好脾气的，同这白丁，解释相关的法律了。 　　“那可不能，孩子可不是我们丢的，是你们抢走的啊。”这杂毛，一瞧着就是市井无赖，这撒泼打滚的方式，着实有些熟练了。 　　他也自知自个儿不是专业人士的对手，根本就不跟许大律师纠缠，而是偏过头，朝着边上的苏宛凝喊了一声。 　　“丫头，快过来，我是你舅舅啊，这是你妈，你亲妈，快过来。” 　　这家伙倒是清楚，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站不住任何的道理，唯独只有把孩子绑住，他们才能有那么一丢丢的胜算。 　　闻言，女子抬头，看了一眼。 　　边上的苏宛凝，眨了眨眼，也不知她到底听懂没懂。 　　瞧这这般的情形，许大律师也不禁轻叹出声。 　　这孩子，就是这件事情当中的绝对命门啊。 　　就算是法律，也会酌情斟酌，考量孩子的意愿。 　　许大律师轻轻叹了一声，但还是很快，收拾心情，抬起头来，冷声质问：“孩子现在还小，没有民事自主能力。我们考虑到孩子此时的心智还未成熟，所以孩子的意见，并不能作为参考！” 　　“你管我啊！”黄毛当然不会同他讲理。 　　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 　　陆沧文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苏宛凝笑嘻嘻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 　　小姑娘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李哥，又看了一眼边上的陆沧文。 　　对于她而言，这位，才是她的舅舅，因为她对自己的拔拔好，所以她才是自己的舅舅。 　　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拔拔的哥哥，应该是叔叔才是？ 　　她笑眯眯的，走到陆沧文身边，拍了拍陆沧文的手，跟着又笑了笑。走向那位垃圾桶女士。 　　垃圾桶女士瞪大眼睛，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而那杂毛男子，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对对对，孩子，懂事。” 　　见小丫头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垃圾桶女士竟有些茫然。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的伸开了双手，作势想要抱住苏宛凝。 　　然而，不曾想。 　　就在这时。 　　钻进她怀中的苏宛凝，狡黠一笑。 　　然后…脚蹬地，右手出拳，朝着这女子的下巴，狠狠打去。 　　…这招式叫什么来着的？ 　　女子愣着，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捂着下巴，目瞪口呆。 　　这拳头力道可不小啊，不说拼尽全力，那也至少没省着。 　　女子的嘴角，吃痛之下，咬破了唇，甚至隐约，都开始渗些血出来了。 　　“…靠。”陆沧文也瞪大眼睛。 　　边上，李哥眨眼，好一会儿，这才轻声嘟囔：“这TM，亲妈粉碎拳啊。” 402，羁绊啊羁绊！ 　　… 　　会客厅这边边还在吵闹。 　　洗手间里，却鸦雀无声。 　　陆遥探头探脑的，看到两人缓缓走入直播间，她略略有些忐忑，迟疑了半响，还是选择把自个儿关在了洗手间里，半天不愿出去。 　　陪她上洗手间的黑丝女秘书，见她这样，终究还是不忍心，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翻出一包湿纸巾，递了过去，讨好搭话道： 　　“干嘛不出去呀。” 　　其实秘书小姐姐并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和这位老板家的小妹妹，说句话。 　　陆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再等一会。”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者是在担心什么。 　　总之，就有些忐忑，紧张，说不出为啥。 　　“那女的是谁。”秘书小姐姐笑了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陆遥略有些迟疑，还是简单说了句：“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喔。”小姐姐点了点头。 　　先前这女人跑到公司里闹腾的时候，公司里边就已经有过不少的相关谣言，传得漫天在飞了。 　　现在听到老板家的三小姐确认，具体的情况，她也能够脑补得八XX九不离十了。 　　不过本来嘛，这种八卦，这种有钱人家的家事，人秘书小姐姐，是不太想参与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瞧着这三小姐躲在洗手间，一副可怜兮兮的哀怨模样。 　　她又忍不住小声安慰。 　　“好啦好啦，不要想太多了。” 　　陆遥嗯了一声，却仍没说话。 　　女秘书站在一旁，抿了抿嘴，许是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她翻了翻小坤包，取出支口红，边对着镜子擦，一边又小声道。 　　“舍不得你女儿？” 　　陆遥嗯了一声，静了静的看着镜子。 　　镜子里边，女秘书在给自个儿涂唇，涂了好一会儿，似又不满意，拎出支眉笔，又给自己画眉。 　　美人画眉，单纯从视觉上瞧，便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她画完。 　　又看了看边上的三小姐，又忽道：“要不要也给你画？” 　　呃… 　　陆遥扭捏，她不喜欢化妆，就算是最近已经下意识的接受了女孩子的身份，但大多时候，她也不过只是抹些保养品，护肤品而已。 　　她本就天生丽质，不施粉黛，那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来嘛来嘛。”见她不说话，秘书小姐姐就在那儿笑。 　　比美人画眉更具有视觉冲突的，那自然，就是一个美人给另外一个美人画眉。 　　所谓的赏心悦目便是如此。 　　女孩子在洗手间里能做的事情不要太多，说悄悄话，补妆，聊些小秘密。 　　也难怪女孩子都喜欢手拉着手结伴上厕所了。 　　秘书小姐粉热情。 　　陆遥又是内种不太擅长拒绝人的。 　　于是半推半就的。 　　小姐姐攥着黑色的笔杆，轻轻碎碎，顺着三小姐的弧线，一点一点的，浸润至眉梢。小姐姐的手指纤长，就像在白瓷上勾勒着两片工笔柳叶，很漂亮，化妆的手法，也相当娴熟。 　　“要是我是内孩子，我肯定不愿意跟她妈走。”她笑着，调侃了一句，又随手拂掉大小姐唇边上发丝。 　　“呃…为什么？”陆遥眨眼，这一眨，脸颊就有些痒。 　　“因为她生母，长没你好看呀。”小姐姐笑嘻嘻的，回答得特理所当然。 　　陆遥怔了怔，原本略略有些忐忑的心情，这才不禁舒缓了些。 　　“…那孩子一定很喜欢你吧。”待画好眉，收起眉笔，秘书小姐姐，这才笑道。 　　“嗯，我也很喜欢她的。”陆遥点了点头。 　　正因为喜欢，正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 　　而另外一边。 　　会客厅中。 　　苏宛凝一拳，把内位垃圾桶女士，打得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垃圾桶女士目瞪口呆。 　　边上几个人，看得也呆住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边上的杂毛小哥。 　　“喂喂喂，你这小兔崽子，你干嘛呢！” 　　他冲了过来，本想抓过苏宛凝。 　　结果这小屁孩，跟个泥鳅似的，一个溜身，便蹿到了一旁。 　　李哥也回过神来，一把拽过小小姐，护在了身后。 　　“你想干什么！” 　　“你们打人啊？”杂毛小哥愣了愣，好半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忙不迭的跳脚，“打人了打人了！” 　　瞧着就一副无赖的模样。 　　许大律师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冷声提醒。 　　“她还是个孩子，是未成年，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而在这说出来的瞬间。 　　他竟有些爆爽。 　　以前打官司的时候，最反感官司里边有未成年了。这未成年人保护法简直就是个BUG，再加上“她还是个孩子”什么的，简直是道德绑架，拉满拉到了极致。 　　不要太烦！ 　　可现在捏。 　　当他捏着这张免死金牌。 　　这才发现。 　　道德绑架，不要太爽。 　　许大律师竟有些满足！ 　　而李哥咧，他才不管这么多，他那壮硕如铁塔一般的身子，就这样站在苏宛凝的身前，金刚怒目，人见人怵。 　　来之前小姐可是吩咐过的，这小大小姐，就拜托他了。 　　他自是不会让小大小姐，受到半分伤害才是。 　　苏宛凝咯咯笑着，躲在大神后边，狐假虎威，可劲儿的做着鬼脸。 　　真的是… 　　好一会儿。 　　陆沧文这才缓缓的开口。 　　“…孩子的意思，你们都明白了吧？” 　　女子不吭声。 　　杂毛男倒是有些不服气，仍旧还在撒泼打滚：“你们打人还有有理了？” 　　一下子整得许大律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呀，这和他说话，都有些掉价。 　　大舅哥轻叹了一声，显然也是有些厌烦了。 　　他挥了挥手，刚想喊人把这两瞧着生厌的男女，赶出屋去。 　　结果不曾想。 　　苏宛凝，这位他们家的小大小姐，却是跳了出来。 　　她探头探脑的，躲在了李哥的身后，看上去既有些怂包，又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意思。 　　她双手叉腰，眼睛一瞪，小手指着面前的这对男女，奶凶奶凶的，大声骂道： 　　“你们一个个一个个的，到底烦不烦啊。为什么总觉得我会跟你们走一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想跟谁在一起，我想要跟谁走，这个事情，你们说了都不算。” 　　那谁说了才算呢？ 　　一众大人眨眼。 　　小姑娘抬起头，昂着脑袋，拍了拍胸脯：“我自己，说了才算！” 　　哎哟哟。 　　真有些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思了…还真是有些熊，有些叛逆呢。 　　边上，陆家大舅哥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是啊。 　　整件事情下来。 　　他们一直在担心，一直在焦虑，考虑孩子的抚养权，考虑孩子的未来，考虑孩子以后，究竟到底要跟谁生活在一起…考虑了很多很多。 　　可他们却从未考虑过。 　　考虑过孩子本身，考虑孩子的，真正的想法。 　　替孩子着想？为孩子好？ 　　有多少家长，打着这样的旗号，最终做的，却终究仍旧只是控制孩子的事情。 　　要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 　　这也许就是国内，诸多家长，明白，却始终做不到的一件事情。 　　…… 　　卫生间里。 　　黑丝秘书小姐姐偏着头，忍不住问道。 　　“既然你这么在意那姑娘，为什么这会儿，还要躲在这？” 　　老陆眨了眨眼，盯着镜子里边，画了眉的自己。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这也许是这孩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一个决定…我不想因为我，而影响到她。” 　　就算有万般的不舍。 　　秘书小姐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能做这女孩的孩子… 　　还真是很幸运的。 　　她竟有些羡慕呢。 　　…… 　　会客室里。 　　在一群大人讶异的目光当中。 　　苏宛凝昂首挺胸，嚣张且前奏：“我喜欢我拔拔，我就爱呆在她的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你们要抢，也抢不走的。因为我不想跟你们走。” 　　她说着，顿了顿，跟着又道：“就算拔拔不喜欢我，不爱我了，不想要我了。我也会死皮赖脸的，呆在她身边。” 　　她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的，倒是颇有几分，那位把她从垃圾桶旁捡回来的女子，不要脸的样子。 　　“我就喜欢拔拔，就喜欢跟拔拔在一起。关你们什么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的做起鬼脸。 　　…可能也许，这就是母女吧。 　　和血缘，没有半点关系的那种母女。 403，小太阳！ 　　… 　　与此同时，女卫生间内。 　　黑丝秘书小姐姐瞧着陆家三小姐那副忐忑，紧张，又略显骄傲的神情，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网络上总喜欢戏谑，称当父母不需要考证。 　　所以才会诞生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奇葩父母。 　　诚然，父母不好当。 　　当下时代，不少年轻人，甚至在孩子呱呱落地的那一天，都没能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已经成人，已经到了必须要承认一个家庭责任的岁数。 　　所以在初见的时候。 　　她也曾想过。 　　面前这位看起来年轻得近乎过分的陆家三小姐，真的能好好的，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身份么？ 　　她曾怀疑过。 　　可现在看起来。 　　秘书小姐发现自己错了。 　　这位看似年轻的陆家三小姐呀。 　　她不仅有很好的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职责。 　　而且她做得，远远要比很多父母，要好得许多。 　　不是一味的要求，也并非一味的控制。 　　她有在很好的尊重孩子，她有在很好的聆听孩子。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爱当做是绑架孩子的道具。 　　能成为她的孩子…或者说，能有这样一个母亲。 　　当真有些幸运呢。 　　“…好啦。”她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三小姐的肩膀，“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时刻，身为母亲，不应该陪在孩子的身边么。” 　　陆遥抿了抿嘴，怔了怔，好一会儿，这才轻声笑笑。“也是。” 　　… 　　走出卫生间，穿过过道走廊，不多时，便已回到了会客厅这边。 　　会客厅的大门虚掩着，刚一靠近，隐约便能听到，屋子里边，苏宛凝奶声奶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我跟你们讲，我拔拔可喜欢我了，要是我不见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难过很久很久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一副小大人模样。 　　屋外，秘书小姐姐就忍不住的笑。 　　陆遥手搭在门把，莫名的又有些紧张，有些忐忑。 　　秘书小姐姐笑着，轻轻推了推她。 　　她这才心下稍安。 　　稍稍整理了下发梢，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秘书小姐姐，小姐姐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她才笑着，推门进屋。 　　… 　　而这屋子里的气氛，多少有些静谧。 　　苏宛凝双手叉腰，站在那儿，奶凶奶凶的，小只小脑斧。 　　她瞧了瞧边上。 　　李哥护在小丫头的身边，许大律师和陆家大哥坐在一旁，还在发懵。 　　见到陆遥进来，陆家大哥这才回神。 　　“妹。”他喊了一声。 　　而另外一侧，杂毛男子，还有那位应该是苏宛凝生母的女孩，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拔拔。”而见到陆遥呢，原本还有些凶巴巴的苏宛凝，顿时敛起面上神色，摆出一副乖巧老实，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孩子哟，着实有些会装！ 　　众人眨着眼，一时间不免都有些感慨。 　　陆遥笑了笑，弯下腰，搂着她，轻轻抱了抱，手上稍稍用力，让人感觉非常的踏实。 　　而苏宛凝呢，也是相当依恋的，轻轻同她贴了贴。 　　一大一小的两美人贴贴！ 　　唔，这视觉冲突。 　　真的是… 　　连许大律师这样的禁X欲系，一瞬间也不免觉得这镜头岁月静好。 　　她没把小屁孩抱起，而是轻轻一推。 　　“去那边等着拔拔，记得要乖一些喔。” 　　苏宛凝嗯了一声，听话，很是点头，蓝后，蹦蹦跳跳的，就往边上走。 　　恰好内秘书小姐姐就在这边上候着，小屁孩也不认生，屁颠屁颠就坐人身边，然后蹭着人黑丝大腿一个劲儿的乱摸。 　　…小色鬼啊！ 　　小姐姐面色顿时臊红，表情特别的无语。 　　这就是那位三小姐念念不忘的熊孩子么？原本聊着，多少对这丫头还有些怜悯来着的。 　　可现在一接触，就一小混球啊这是！ 　　… 　　那位杂毛男子，原先一直在聒噪。 　　可自打陆遥进来，他那张如同乌鸦般的嘴，便顿时闭上了。 　　一肚子撒泼和无赖话，不知道为什么，盯这她那张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他的身旁。 　　那位约莫应是宛凝生母的女子，蜷缩而坐。 　　老实说，女子生得还挺漂亮的，皮肤很白，五关倒也还算精致，大小也算得上美女一枚了。只是现在，她蜷缩瘫坐在地毯上，嘴角还渗着些些血丝，眼底乌青，瞧着多少有些狼狈就是了。 　　一看就知，这多半是苏宛凝这熊孩子打的。 　　瞧见陆遥走进。 　　那女子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的，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男子这才回神，骂道：“你想干什么！” 　　说着伸手，似要制止。 　　李哥动作比他快多了，两个跨步就上前，大声呵斥道：“你想怎样。” 　　结果男的顿时蔫了，怂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真的是。 　　陆遥正眼都不瞧那男的一言，只是将目光，落在一边的女子身上。 　　她面色苍白，目光呆滞。 　　见陆遥目光望她，女子破天荒的，竟是升起了几分愧疚的心思在。 　　结果。 　　让她，甚至让包括屋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陆遥并没有骂，也并没有斥责，只是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巾来，递了过去。 　　“…是宛凝打的？”她小声问了句，又略略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不远的苏宛凝。 　　躲在黑丝秘书小姐姐怀中的苏宛凝，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拔拔生气。 　　真的是… 　　陆遥轻叹，见面前女子，不接她的纸巾，她伸了伸手，仔细且认真的，替对方，把嘴角的血渍擦掉。 　　“…孩子不懂事，都怪我，这几年来太宠她啦，没把她教好。”她缓缓说着，语气轻而认真，还略带一丝丝的自责。 　　女子呆呆的望着一她，一时间，竟似忘了说话。 　　… 　　边上，黑丝秘书小姐姐搂着苏宛凝，瞧见了这一幕，她轻轻叹了声气，好一会儿，这才捏了捏苏宛凝的脸，然后小声，嘀咕道：“你拔拔还真是个小天使啊。” 　　小姐姐听这丫头整天“拔拔”“拔拔”的喊，她也从善如流，改了口。 　　提到自己拔拔，苏宛凝嗯了一声，骄傲且得意，脑袋瓜子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就是我拔拔！” 　　还挺有些不要脸的。 　　小姐姐啼笑皆非。 　　… 　　之后。 　　就没有什么之后了。 　　替那女子擦掉了嘴边的血渍，陆遥便已经站起了身。 　　“走吧。” 　　她回头，笑了笑，朝着苏宛凝勾了勾手指，什么都没说，但又好似，什么都说完了。 　　“嗯。”小丫头忙不跌的挣脱开小姐姐的怀抱，蹦蹦跳跳的走到了拔拔的身边。 　　然后。 　　两父女…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了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 　　出了办公楼，时值中午，太阳热辣辣的，这刚一离开空调房，顿时便是阵阵热浪袭来，吹得人头晕目眩的。 　　小娴哥公司的正门前不远，有一小座假山水池，水流涓涓。 　　一出门，见到水，小丫头顿时控制不住自己，敦敦敦的跑了过去，凑到水池边上，扑腾着凉水，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迈起步伐，走了过去。 　　见自家拔拔走了过来，小丫头捞起一捧水，随即冲着她，露出笑容。 　　“拔拔拔拔，你猜我刚刚在做什么。” 　　陆遥自然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东西，但还是耐着性子，轻声问道：“做什么呀？” 　　小丫头抿了抿嘴，得意洋洋的笑道，把双手捧在下巴，眨着眼：“我在给爸爸捞太阳呀。” 　　陆遥：“……” 　　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呀。 　　她好笑，摇了摇头。 　　小丫头的样子，就像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正在表演着太阳花节目一样。 　　昂着头，笑得异常的灿烂。 　　我是你的小太阳？ 　　这话肉麻兮兮的，还有些土… 　　当真是个傻孩子。 　　她捏了捏这熊孩子的脸，看着她因玩水惹得的一脸水珠。 　　她蹲了下来，笑眯眯道：“是啊是啊，你就是拔拔的小太阳呀…” 404，笨蛋母女。 　　… 　　待一行人回到家中，也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的事情了。 　　陆老先生今天特意没上班，就窝在一楼的客厅等消息了。 　　见儿子回来，他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相迎，还没等小娴哥坐下，就已经站在一边，轻声问道。 　　“怎么样了？” 　　…一家子的傲娇啊。 　　明明很关心这件事来着的，却总偏偏喜欢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难道是怕人取笑嘛？ 　　陆沧文好笑的摇了摇头，一时间又不免有些感慨。 　　自打三妹…自打小娴回家之后。 　　这家这个父亲，慢慢的多了一些些的人情味，知道关心人了，也知道心疼人了。往日他和父亲之间，能够聊的，往往只有工作上的事情。 　　可最近几次回来，能聊的东西慢慢变多。 　　会聊些生活，会聊些日常。甚至有的时候，也会跟母亲一样，问他的一些想法，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咳咳… 　　年轻人！你以为逼婚之后就能够清净了么！ 　　妄想呢这是。 　　不过呐，虽然陆家大哥并不太喜欢有关于孩子的问题。 　　可他喜欢现在的父亲，有人情味的父亲。 　　陆沧文随手将包包挂在了一边，又让了让身子，给身后的许大律师进屋。 　　陆先生似乎这才注意到了身后的许大壮。 　　他怔了怔。 　　身后的许壮师却是已经笑着开了口：“陆伯父好。” 　　“小许也来了，好，好，有你在，我放心多了。”陆先生这才回神，笑眯眯的怕了拍大律师的肩。 　　陆沧文兴许是有些渴了，拎起水杯，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这才坐到沙发边上，同老爹，汇报今天的事情。 　　老爹皱着眉，表情不可谓不精彩，静待听完，他才小声问道。 　　“那一拳真打上去了？” 　　“嗯！”陆沧文用力的点了点头，“嘴角都留血了。” 　　陆老先生一时间啼笑皆非，好半晌这才嘀咕： 　　“…宛凝没受伤吧？” 　　这摆明儿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犊态度，陆沧文这辈子这么大，当真可真没享受过。 　　这种时候，就不分是非对错啦？ 　　陆小哥好笑。 　　但意外的是，对于这样的父亲，他竟不觉生气。 　　这就是自家父亲的人情味了。 　　“我在，小李在，怎么会让宛凝受伤呢？” 　　“那就好那就好。”陆先生拍了拍胸脯，好半天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外人，他又看了看一边的许大律，表情这才端平：“还有小许，今天也谢谢你了。” 　　许大律师呵呵笑着，摆了摆手，倒是没承情。 　　本来嘛，他今天跟着过去，当真是真没帮上什么忙… 　　那杂毛男一点法律的基本常识都不懂，他连话都懒得说。 　　聊了几句，又问了问之后的事情。 　　陆先生仍有些不放心：“那宛凝，理论上应该不会被那个女的抢走了吧？” 　　年纪大了，有的时候，免不了就会胡思乱想。 　　“放心吧，伯父。”陆沧文没出声，倒是小许笑呵呵的应道：“如果对方再继续不识好歹的话，我们可以以遗弃罪起诉对方……”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遗弃罪可是重罪，要是罪名成立，少不说，至少要关个十年八年的。” 　　他故意说得轻松。 　　陆先生嗯了一声，这才明显的松了口气。 　　陆沧文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又绘声绘色的，复述了一遍这小丫头先前同她生母，讲过的那些话。 　　听得陆先生眉开眼笑的。 　　“这孩子，以后指不准得多有出息呢。” 　　“是啊。”陆沧文点头，附和，也不免有些感慨。 　　其实这孩子，她什么都懂，她什么都看得明白。只是平时，在家，在和自家小妹相处的时候，她总喜欢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其实就是怕大人伤心，为她担忧。 　　静了好一会儿，陆先生这才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老怀安慰的样子，轻声道： 　　“那性子倔得，和你小妹，不是很像的么？” 　　陆沧文怔了怔，跟着也笑了。 　　是啊。 　　跟小妹，真的很像呢。 　　小妹这人，平时看起来平平和和，可事实上，骨子里头，可是倔强得很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边上许大律师笑嘻嘻，轻飘飘的，捧了一句。 　　这句话倒说进陆老先生的心头里了。 　　“是啊，是啊。” 　　他哈哈大笑，心情大好。等笑够，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道：“小许，今天也别走了，留下吃饭。” 　　许大律师自然是从善如流，点头应下。 　　…… 　　直到五点多钟，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这才姗姗，回到家中。 　　这会儿下午刚过，傍晚又没到，外边的天色也是不明不暗的，不上不下的一个时间。 　　陆遥领着苏宛凝回了屋，又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这才仿佛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蹑手蹑脚的，进了屋。 　　偌大的客厅中。 　　气氛多少显得有些安静。 　　厨房里，吴妈和波叔正在张罗着晚餐。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不过显然没人在看。 　　陆先生端坐在一楼的沙发前边，此时正捧着个手机，不停的搓。 　　不用看画面，就知道他在打王者。 　　…真的是，有这么瘾嘛。 　　她无奈，顿时有些好笑。 　　苏宛凝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性子，嘴上喊着“外公。”，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听见动静，陆先生抬了抬眼皮，手倒是依旧平稳，温温吞吞的搓着玻璃。 　　很是有些高手的样子。 　　“回来啦？”陆老爷笑了笑。 　　苏宛凝爬上沙发，便往他身上凑。 　　知道外公的游戏没打完，这熊丫头破天荒的没去打扰，只是倚在半天，安安静静的盯着瞧。 　　好在游戏也已经临近了尾声。 　　一套犀利的连招，惯例仍旧是以超神终结了比赛。 　　他揉了揉眼睛，这才放下手机。 　　“外公！”苏宛凝嬉皮笑脸，一点都没把自个儿当外人。 　　外公放下手机，掂了掂内丫头，这才慢吞吞的，把这小鬼，搂在了怀中。 　　“怎么湿湿的？”然而这一抱，老爷子却是皱起了眉头。 　　“拔拔刚刚带我去玩了水。”苏宛凝倒是实话实说。 　　其实也没去哪儿，就到附近的公园里转了转，待玩够之后，便搭地铁，回了家。 　　也就是散了个步。 　　然而陆先生却是想岔了。 　　他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又拈了拈这小丫头的裙子。 　　一下午，苏宛凝玩得起劲，又是小太阳又是水仙花的，这衣服怎会不湿？ 　　陆先生却以为她们跑去游泳了，冷着脸，训道：“怎么偷偷跑去有用了？你们两个孩子，要是溺水了，多危险？你知道皇浦江里的水鬼，一年要吃多少个小孩子？” 　　呃…又是水鬼传说么？ 　　好似临江临河的城市，或多或少，都会有着类似的都市传说。 　　其实陆遥水性还行，毕竟从小生活在老家这样的山水小城，从小就在河边扑腾长大的。 　　记得以前自己还是男生那会儿，也常和老苏两个，背着大人，跑到院子后边的那条河水里边摸鱼玩水，也是当年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管不住她俩，就总拿水鬼吓人，说事。 　　现在想起来，总是温馨的。 　　而这会儿。 　　听到老先生的训斥，一时间，陆遥竟是觉得陆先生温文尔雅的身影，和多年以年老爷子拿水鬼传说吓唬她的样子，有些相似。 　　都是父亲嘛。 　　“好啦好啦。”陆遥笑了笑，倒也没想顶嘴。 　　结果怀中的苏宛凝，却已经抬起了小脑袋，吧唧一下，一张小脸，往老爷子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亲。 　　“外公最好了！” 　　…都不知道好个什么劲儿。 　　陆先生本是黑着张脸，结果她这么一胡闹，老先生顿时哭笑不得，无奈得紧，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骂拔拔了，是宛凝要去玩的。” 　　苏宛凝挂在他胳膊上，可怜兮兮的，一边撒娇，一边对陆遥使眼色。 　　很多很多年前。 　　她妈妈，也是这个德性。 　　“好啦好啦，不要怪遥妞啦，韦老师，是我拉她去的。” 　　她的妈妈，站在老太太和老爷子面前，一边认错道歉，一边促狭的看着她，给她使眼色。 　　笨蛋两母女… 　　她轻叹。 405，亲人。 　　…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初见的时候，大多会有些生疏，有些陌生，有些拘谨。总之呢，绝大多数时候，人和人，彼此之间的相处，就是总会保持一种很模式化的客气。 　　谈不上陌生，但也绝对算不上亲近。 　　这便是隔阂，这并不奇怪。 　　因为害怕，因为恐惧。 　　所以人和人之间，总是需要一些距离的，一些隔阂的。 　　这既保护了对方，也保护了自己。 　　要说这层隔阂吧，铸造起来倒也简单，把自己关起来就好了。 　　简称，自闭。 　　可如若真想要打破这层隔阂，打破这层生疏远近。 　　这可就要比自闭麻烦得许多了。 　　人是一种社会的，群居的生物。 　　想要相处彼此之间的距离，需要付出的，需要共同经历的，确实是太多太多。 　　… 　　晚上吃饭的时候。 　　许大律师破天荒的跑过来跟陆遥碰了一杯酒。 　　当然，陆遥是木有喝酒的，就只是倒了些果汁。许大律师也不介意，笑嘻嘻的便碰了杯，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转身便跟陆沧文闲话去了。 　　苏宛凝呢，拽着陆先生，在那里叽叽喳喳也不知道正在聊些什么…真的是，两人的关系，倒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聊得起劲了，手机又开始掏出来了，惹得一旁陆太太斥骂不已。 　　边上，老爷子睡了一天，这会儿刚从楼上下来，看着一桌子的菜，就嚷嚷着要喝酒。 　　总之，一桌子的热闹。 　　好似和先前没什么不同…又好似，比之前，多了一些些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在哪儿呢？ 　　陆遥端着的饭碗，好声好气的哄骗苏宛凝吃了小半碗米饭，这才回神。 　　好像，比起之前，她们之间，更像是一家人了呢。 　　毕竟倒也经历了一些些事情呢。 　　她好笑，摇了摇头，一时间有些小怅然。 　　只是那些事，吃饭的时候，倒是没人再提。 　　一顿晚餐磨磨蹭蹭的吃完，却是已经快八点多钟了。吃完饭又在客厅闲坐了片刻，许大律这才起身告辞闪人，而身为好友的陆沧文，自然是二话不说，跟着出去相送。 　　剩下的几人，又在客厅里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快九点的时候，这才各自回房，散去休息。 　　说起来还真挺微妙的。 　　这次回来，回到这栋大别墅里。 　　她再没了以前内种，像似寄人篱下般，那种不自在，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仍然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虽然仍然还是没办法真真正正的将这儿，当成是她的家。 　　可是潜意识里，有些想法，终究还是悄默无声的，一点一点的，在慢慢改变着。 　　很难说得清。 　　带着宛凝，回了二楼，和昨日一样，小姑娘的换洗衣物，吴婶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洗澡，换了一身睡衣，从浴室出来，路过二楼书房的时候，见里边亮着灯。习惯性的推门，走进去，见陆老先生捧着本书，正坐在茶几前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一本镶着金边，全是英文的书。 　　见自家女儿，还有女儿的女儿，站在门外偷看的样子。 　　他也不恼，只是笑笑，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陆遥摇了摇头。 　　其实她想跟陆先生说声谢谢的，在宛凝这件事情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关系一点一点的变好，而这声谢谢，反倒愈发愈加的，难以说得出口。 　　陆先生眯着眼。他自是猜不到自家闺女这个时候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他合上书本，慢吞吞的笑了笑：“也不早了。” 　　“嗯…”陆遥点了点头。 　　“那，早点睡？”陆先生嗯了一声，又问。 　　陆遥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静了静，这才笑道：“嗯。” 　　她说着，又把刚刚洗好澡的宛凝，抱在了怀里边：“丫头，跟外公说晚安。” 　　这一次，这声外公，喊得却是自然得多了。 　　苏宛凝自然是不怕丑，陆遥的话音未落，她便呀呀的开口：“外公你也早点睡！” 　　“好…好，知道了。”陆先生摘下眼镜，温温吞吞的笑了笑。 　　一切如顾。 　　… 　　回到尽头的房间，回到小娴公主的闺房里。 　　…不，其实，这已经是她的房间了吧？ 　　屋子里的一切，随处可见的，都是她所生活过的痕迹。 　　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丢得七零八落的内衣，裙子，还有丝袜…呃，虽然她没穿过就是了。 　　这些一切，都是她的习惯。 　　将苏宛凝丢回到床铺上边，她也踢掉拖鞋，坐到床边，慢吞吞的开始解自己的内衣扣子。 　　晚上睡觉的话，自然是不穿内衣最舒服的。 　　苏宛凝嬉笑着，就在边上，盯着老陆瞧。 　　被她这般看。 　　原本还不觉有什么的老陆，莫名的就有些娇羞。 　　“看什么…”她啐了一声。 　　“没什么。”苏宛凝嘿嘿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就是觉得拔拔生得很好看。” 　　陆遥：“……” 　　这鬼丫头，连老苏那习惯性的口花花，也学去了大半。 　　她啐了一声，轻轻拍了拍那丫头的小屁股，随后骂道：“转过头去。” 　　那丫头倒也乖巧，老老实实的偏过头。 　　和她妈一样，有色心，没色胆。 　　陆遥不禁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又有那么一丢丢的，想苏嫣然了。 　　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走，这才半坐到床边，扒掉睡衣，这才开始褪掉自己的内罩。 　　等到内衣脱些，她又将刚刚脱掉的睡裙换上。 　　小屁孩转过身，倒也还听话，真的是一点都没偷看的。 　　等陆遥换好了衣服，游上了床。 　　刚想把苏宛凝拽到怀中，却在这时，忽听那丫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拔拔。” 　　“哎…”老陆一怔。 　　“我想姐姐，想奶奶，也有点想苏嫣然那个坏女人了。”她掰着手指头，语气认真。 　　“呃…”陆遥眨了眨眼，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环腰，搂过小丫头细嫩的腰身：“怎么了，外公家住得不好么？” 　　小丫头摇头，又点头：“不是…在外公这儿，什么都好，外公对我也是很好的。”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可是我还是有点想姐姐。” 　　大女儿呀，提到菱素，陆遥也不免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她最近复习得怎么样了。 　　“嗯，好啦，拔拔知道啦，过几天，过几天我们就回去，好不好。”她把小丫头抱在了怀中，亲了亲她的面颊，又嗅了嗅她的头发。 　　刚刚洗白白的小萝莉，身上奶香奶香的，就是好闻。 　　兴许是被老陆弄得有些酥痒，宛凝忍不住的，咯咯笑了起来。 　　“拔拔。”她撒娇似的，喊了一声。 　　“嗯？” 　　陆遥吸得正上头呢，想也没想，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却不曾想。 　　这丫头竟是转身，轻轻一靠，整个人，便腻到了老陆的身上，脑袋埋在老陆的胸口前，手紧紧的抱住了陆遥的胳膊。 　　因为老陆本来就是半枕在床边上的，被这丫头这么一靠，搞得好像，她被这小屁孩逆推了一般。 　　学名叫啥来着的？什么什么小孩？什么什么大车？ 　　呸呸呸！ 　　羞不羞呐？ 　　陆遥眯着眼，感觉很奇妙，感觉自己就像是抱着个软软的棉花糖，又软又香又甜，特别的温润。 　　…蹭得她…整个人都有些软了。 　　真的是… 　　而苏宛凝呢？ 　　她自是不知自家漂亮拔拔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她轻轻抱了抱自家拔拔，又往她怀里边慢吞吞的蹭了蹭。 　　好半晌，她才轻轻问道。 　　“…拔拔，麻麻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小孩子的想法有的时候就挺天马行空的。 　　其实，在刚收养宛凝的头几年，陆遥最害怕的，便是这丫头，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去哪儿给这小姑娘，找个麻麻肥来呀？ 　　可现在。 　　她不怕了。 　　她可以问心无愧的，告诉她。 　　“你妈在外边拍戏呢，拍完戏，她就会回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的，捏了捏这丫头的小脸：“以后玩游戏的时候，别老跟人骂来骂去的，多不好听。” 　　什么亲妈爆炸，什么乱七八糟。 　　祖安文化要不得！ 　　虽然宛凝这丫头，献祭的一直都是她亲妈，可就怕哪一天，一个不小心，连累到老苏了。 　　那可不行。 　　苏宛凝乖乖巧巧的嗯了一声，半晌，又甜甜笑了笑：“知道啦，拔拔。”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有在听。 　　也许这就是苏宛凝，和她母亲苏嫣然之间，不太和谐的相处方式了吧？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406，幽会。 　　… 　　人一但成年以后。 　　往往就总很少会做梦。 　　陆遥其实，也已经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做过梦了。 　　依稀记得刚刚变成女生那会儿。 　　她还偶尔会梦到陆温娴。 　　她其实不大记得陆温娴了，也不大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不大记得她和她认识过。 　　就很奇怪。 　　像是这层记忆，被什么东西给蒙上了一样。 　　摇摇曳曳，光怪陆离。 　　这天晚上。 　　她破天荒的又做梦了。 　　梦里，她看到了一朵花，花骨朵悄然的绽放着，一层层的尽染颜色，从青涩到鲜亮，从鲜亮到妖娆，再从妖娆，慢慢生出了一抹风华绝世，花瓣缤纷四落，漫天飞舞。 　　她走向前。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 　　她看到花躲中，陆温娴坐在了那儿。 　　长发飘飘的，正对着她笑。 　　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她其实一点都不害怕，只是静悄悄站着。 　　陆温娴笑眯眯的，从花朵中站了起来，上前，拉过她的手。 　　她把她带到了花骨里边，然后指着那一瓣瓣的花瓣，无声的在诉说着什么。 　　花瓣上，一片一片的，都是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 　　有陆温娴的小时候，有陆温娴的上了幼儿园，有她长大了之后出国留学的样子，有她安安静静，躺在床铺上边，呆呆看上天花板的模样。 　　陆遥眨了眨眼。 　　好似一瞬之间，蒙在记忆上边那层薄雾，消失不见了。 　　她想起了一些事，也记起了一些事。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咩。”面前的陆温娴，笑着对她眨了眨眼。 　　她猛的回神，张开了口。 　　“在听。” 　　出口的声音，也一样是轻轻脆脆，异常的悦耳。 　　…是女孩子的声音。 　　“哎，看什么呢。”陆温娴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跟着又眯了眯眼，从花骨里边，捧出了一挽水。 　　陆遥瞧见了那捧水中，自己的样子。 　　是个女孩，有些像陆温娴，也有些像似很多年前的，女装便可以倾国倾城的陆小遥。 　　真的是。 　　光怪陆离的梦。 　　老陆眨眼。 　　陆温娴走到她身边，慢悠悠的坐下。 　　“…谢谢你。”她说。 　　陆遥嗯了一声，好一会儿这才道：“你不怪我么。” 　　“为什么要怪你？”她眨了眨眼，笑得有些开心。 　　陆遥指了指她，又指了她自己。 　　“其实…我就是你呀。”她促狭的眨了眨眼，笑得很得意。 　　“嗯…”陆遥轻轻的点了点头，语气有那么一些的小怅然。 　　是的。 　　她就是她。 　　她记起了很多她的事情，也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一些细碎记忆。 　　“不要不开心啦。”她笑着，轻轻一碰。 　　… 　　“唔…” 　　然后，这梦，就醒了。 　　和绝大多数的梦不太一样。 　　刚醒来的时候，思绪是很清醒的。 　　她能很清楚记得梦里边发生的一切，脑袋一点都不晕…就是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寂寞。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胸口里边被抽空了一样，空落落的，人心悸得厉害。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小娴公主的闺房…她的卧室。 　　她缓缓坐直，揉了揉一脑袋的乱发。 　　身旁，小屁孩还在酣睡，睡相格外的老实。规规矩矩的蜷缩着，静悄悄的，咬着手指头。 　　…不知道怎么的，就还挺寂寞的。 　　她其实很想把苏宛凝弄醒，跟她说说话。 　　可还是强忍下这情绪。 　　挣脱宛凝，静悄悄的爬起身，打了杯水，一口干掉，这才稍觉舒服一些。 　　一但醒了，就没啥睡意的。 　　她走向阳台，望了望外面，只见屋外黑压压一片，夜色浓郁得有些深沉。 　　阳台边上的小草莓还在倔强的生长，枝叶孑立。 　　她轻轻翻了翻，几粒小草莓，藏在了土和绿叶之下，倒颇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样子。 　　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了吧。 　　她眨了眨眼，跟着又小心翼翼的，把草莓盆栽，放回到角落。 　　上泸的夜，静悄悄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缘故，此时此刻，就连远方的城市轮廓，一时间，也有些不太清晰。 　　她趴在阳台的扶手上边，看了看远方的夜色，又低头看了一眼阳台下的小花园。 　　…莫名的，忽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的样子。 　　嘛…是喔，大概两个多月前，那时候和她和陆家刚刚相认，被陆家一行，押回到这间别墅里。 　　那静悄悄寂寞的夜。 　　她也是这样，趴在这阳台边的。 　　底下站着个骑士。 　　嗯… 　　真的是…有点想她了呀。 　　她揉了揉脸，总觉得自个儿在胡思乱想。 　　这几天，其实也有在和骑士通话就是了。她最近好似很忙的样子，每天晚上的电话聊不到几句，就听到她在电话那头酣睡过去了。 　　应该…很累吧。 　　她眨着眼。 　　算算日子，这几天，老苏应该也结束了菰洲那边的拍摄才是。 　　也该回来上泸了。 　　她嘀咕着，懒洋洋的望着天，四周很安静，光色暗淡，似乎连天空和时间都静止了。 　　越是这么折腾，人反倒越是精神，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这会儿更是连困意都没有了。 　　真的是… 　　不过就是失个眠嘛，有什么好傲娇的。 　　她好笑，摇头，刚想回房。 　　结果就在这时。 　　忽地，忽而听到，在别墅不远处，那曲径深幽的小道边上，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她眨了眨眼，顿时呆滞。 　　那人在漆黑的小道边上，跺了跺脚，又敲了敲门铃，这大半夜的，自然没人回应她。甚至就连过道的感应灯，也很不给面子的，仍在闭目休眠。 　　瞧见那道既熟悉，又有些清瘦的身影。 　　那原本空落落的心底，顿时好似被什么暖暖的东西，给填满了。 　　那人站在门边，左右为难，似也知道这会儿时间真的是太晚了，开声喊人，的确有些扰民，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正当她刚想离开，打算明日再来的时候。 　　忽见手机震了一下。 　　她接起，看了看，只见短信上边写着。 　　“看阳台。” 　　她微怔，抬起头，略显倦意的脸，被手机那点点的微光，照得异常的惨白。 　　跟鬼似的。 　　…不是苏嫣然那家伙，还能有谁？ 　　老陆趴在阳台边上，忍不住的就笑。 　　院落底下，苏嫣然收到短信，下意识的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夜风之中，静悄悄的相遇。 　　恰似万缕柔丝。 　　结果这浪漫，还没来得及持续太长时间。 　　老陆便滴滴滴的，收到了一条短信。 　　“…下来开门给我。” 　　啊，倒是忘了，这上门姑爷，是没有陆宅的钥匙的。 　　陆遥忍不住笑，捧着手机，啪嗒啪嗒的敲着短信。 　　“你不是能吗？墙在那儿，拦得住你呀？” 　　自然是拦不住的。 　　短信刚刚发过去。 　　夜色之中的苏嫣然便，便已一个掂身。 　　倒也没见她做了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然后，整个人，就这样轻飘飘的，跃上了墙，翻进了花园。 　　倒是和那时，一模一样嘛。 　　陆遥眯了眯眼。 　　待翻过了围墙，爬进了小娴公主的后花园，她就站在那儿，一仰头就能看到陆遥： 　　“…回家看自己老婆还得爬墙，我也算是头一个了吧。” 　　某人还挺无奈的。 　　“我看你爬得不是挺顺手的么。”陆遥眯眼。 　　“像偷情。”苏嫣然笑笑，话里话外，便多了一丝丝暧昧。 　　老陆顿时红脸，啐了一声。 　　她指了指阳台：“这儿还要我爬嘛？老婆大人。” 　　二楼的阳台，是有些高挑，而且没什么借力的地方。 　　“…在楼下老实等着，我下去开门给你。”陆遥没好气道，这才转身，回了房间，拉上了窗帘。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虽嘴上都是埋怨，可是心底，却早就已经甜得不行了。 　　嘛，偷情，也没什么不好的，骑士和公主之间的恋爱，不都是禁忌么。 　　… 407，夜。 　　… 　　是夜，陆家宅邸，一楼厨房。 　　陆遥轻车熟路的点量几盏暗灯。 　　此时大约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偌大的厅房里边静悄悄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 　　老苏解开自己的长发，又把身上的行李包包丢到了一旁。 　　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飒爽和随性的味道。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她偏着头，小声问。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当中，说话声音，都会不自觉的压得很轻。 　　“就没睡着啊。”陆遥揉了揉眼，强打精神，人虽不困，但却疲乏得厉害。又抬头看了看一边的苏嫣然，老苏的身影，在昏黄昏暗的灯光下，莫名的显得有些不太真切。 　　“又做噩梦啦？”见她这样，老苏先是一怔，而后很快，便放轻了声音：“梦到什么了？” 　　…对于自己的枕边人，她可无比的了解的。 　　“没有。”老陆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也不算噩梦啦。 　　她拍了拍脸，又偏头问。 　　“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的戏份杀青了呀。”苏嫣然拉开椅子，侧身坐下：“佐为…啊，不对，是褚赢死掉了。” 　　陆遥眨了眨眼，喔了一声。 　　应该是剧情拍到佐为在近藤光的身上，看到神之一手，夙愿以偿，然后神隐掉的那部分剧情了吧？ 　　那部分的剧情，着实还是挺伤感的。 　　说起来，还是早些年的日本漫画敢画，敢拍。 　　像佐为这样一个的高人气的角色，对于主角小光而言，亦师亦友，又是伙伴。 　　结果作者呢，竟是生生把人家给画死了。 　　还画成了经典。 　　也只能说是时代所致。 　　你要放在现在，画出这样的剧情，作者怕不是得收几车刀片呢。 　　当时还小的陆遥，看到这部分剧情的时候，确实也是难受哭了呀。 　　本以为改编成为真人作品，这部分剧情会魔改掉，照顾照顾观众。 　　而现在看来，真人版的作品改编，应该还是遵循了原著的设定。 　　佐为…终究还是消失了。 　　想着，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莫名的有些怅然。 　　“…佐为真死了？”不说陆遥，苏嫣然其实也有些不敢相信。 　　“嗯。”老陆摆弄着锅碗瓢盆，一边说，一边又问：“饿了吧？吃点炒饭怎么样？” 　　“都可以，你煮的我都爱吃。”她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又说：“那后边剧情，佐为会不会复活？” 　　“你漫画后边没看么？”陆遥手上不停，头也不回，应声。 　　冰箱里还有些剩饭菜，米饭也刚好隔夜。炒个饭刚刚好。 　　“看完了。”苏嫣然倒是实话实说：“可我总觉得他没死，他会复活。” 　　他，自然指的是佐为。 　　虽说作品最后给出的解释是，佐为永远活在了小光的旗子当中。 　　…这种说法不就是恰恰说明了，人是真消失掉了。 　　只有死掉的人，才会用“永远活在XXX里”这样的句式。 　　诚然，遗憾和悲剧，往往会成就经典和永恒。 　　而人们终究还是更喜欢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呀。 　　“漫画都画完了，还复活个什么鬼呀。”陆遥随手打碎了一个鸡蛋，蛋清和蛋液混合着，流到了锅中，随后被小火烤烹熟。 　　“这样。”老苏说着，一时间却仍有些不死心：“就没个番外什么的？” 　　“番个鬼番。”陆遥动作娴熟的翻炒着鸡蛋，半分钟后，等底下成型，又从一旁，取过了隔夜米饭，倒进了锅中。 　　顿时便是清香扑鼻。 　　原本还不是很饿的，这会儿被这香气一勾，肚子里的馋虫顿时闹腾起。 　　“总感觉…你好像有些不太一样？”苏嫣然打量着陆遥，眯着眼，仔仔细细的看。 　　“呃…是吗？哪不一样了？”陆遥微怔，她自己自然是看不出，只得低头瞧了瞧脚上了小熊拖鞋。 　　“感觉你更像大小姐了！”苏嫣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半天，这才吐出一词：“很优雅！” 　　“…炒个饭优雅个头啊！”老陆气笑了。 　　“就气质，就气质。”她瞪眼，解释道。 　　“是吗？”陆遥微微怔了怔，旋即一笑，微微扬起下巴，眼神轻蔑，摆起了二次元傲娇臭架子：“本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放肆！” 　　气质这一快，拿捏得死死的！ 　　苏嫣然眨了眨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老陆也有些微羞，她轻轻咳了咳，大小姐的姿态顿时收起：“干嘛呢？” 　　老苏死命的摇了摇头，好一会儿这才说：“可…可爱。” 　　一点都不诚心。 　　老陆顿时红脸。 　　虽是老夫老妻，但人一但中二起来，还没人吐槽的话…回过神来的那种耻感，绝对是超无语，超爆炸的好吗。 　　不多时。 　　饭已炒熟。 　　她把炒饭端上了桌，又把晚上的饭菜稍稍热了热。 　　苏嫣然舀了一大勺塞嘴里，嚼了两口，又问。 　　“宛凝怎么也在上泸这边？” 　　昨晚老陆临睡前，发了几张苏宛凝的睡颜照，PO在朋友圈里。 　　故老苏有此一问。 　　“啊…是这样子的。”陆遥眨了眨眼，这才一五一十的，把苏宛凝亲生母亲找上来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老苏吃着饭，整个人都有些懵，好半晌这才说：“怎么没人跟我说起这个事情。” 　　好像确实，一直没同她沟通过这个事情啊。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什么忙，最后不是白担心？”陆遥翻了翻白眼，那表情看上去，既有些妖娆，又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妩媚。 　　苏嫣然本有些不爽来着的，结果被她这么一怨，好似也不那么生气了。反倒是骨子都酥麻了几分。 　　“…大小姐啊。”她好笑。 　　“反正我是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把宛凝从我身边抢走的。”陆遥哼哼。 　　耍小脾气的模样，也是很可爱的。 　　苏嫣然胡乱塞了几口米饭，又笑着摇了摇头。 　　“这熊孩子，全世界可能就你一个人会这么疼她了。” 　　“你管我。”陆谣埋怨，虽像是有些不满，但话里话外的，却全都是笑意。 　　“那现在呢。”老苏便笑。 　　“现在没事了。”陆遥道。 　　“那就好。”苏嫣然眯了眯眼：“嘛，不过也没关系，就算有事，我现在也回来了。” 　　“好啦好啦。”老陆轻笑。 　　她嚼了两口米饭，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那宛凝现在？睡楼上呢？” 　　“嗯，睡我房间里呢。”陆遥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自然的说出，那间屋子，是她房间时。 　　苏嫣然有那么一瞬，竟是觉得有些奇妙。 　　“啧…”她轻叹了一声。 　　“干嘛啊。”陆遥倒是不解。 　　“那熊丫头住你屋，那我呢。”苏原配不满了。 　　“一起睡啊，反正床够大。”陆遥莫名，过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道，气急败坏的骂：“你想什么呢！！” 　　这王八蛋！ 　　“没什么。”苏嫣然促狭的笑了笑：“我就想睡个觉而已。想多的，应该是你吧！” 　　真的是…只是睡觉而已么… 　　老陆涨红着脸，一时间有些微恼。 　　好吧…这个人永远都是这副样子的。 　　一点都没变。 　　不过…没变也挺好的。 　　她无奈，瞪了瞪眼，又用穿着小熊拖鞋的脚，轻轻揣了揣那个大混球。 　　“赶紧吃…吃完，睡觉去了。” 408，她都懂的！ 　　这天晚上，苏宛凝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前半段。 　　她枕在一片柔软，温暖的，带着馨香的棉花糖堆里，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别提有多开心了。 　　可美梦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迷迷糊糊间。 　　那片柔软棉花糖消失不见了，她怎么找，都找不着。 　　她很是失望。 　　但没得办法，棉花不见了，觉还是要睡的。 　　她翻来覆去，继续打滚。 　　然后。 　　这个梦来到了后半段。 　　在后半段的梦境当中。 　　她从一片馨香的棉花糖堆，跌落至一个硬梆梆的钢板地狱当中。 　　她滚呀滚呀，试图想要逃离这个梦境。可梦的后半段，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滚她怎么滚，都逃离不出钢板的魔爪！ 　　她皱起了眉头，无比怀念起梦境前半段的棉花糖来，以至于就连梦呓，都在喊：“棉花糖，棉花糖…” 　　之后。 　　她就醒了。 　　她的脑袋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昏昏沉沉，眼皮子还未睁开。 　　就听见有人在边上，恶狠狠的训斥道。 　　“躺我身上一直喊钢板钢板的，你什么意思啊你？” 　　声音有些熟悉。 　　宛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脸，好半天，才恍惚认清了身边人。 　　“怎么是你…” 　　小丫头略略有些意外。 　　雪白的大床上，被子凌乱。苏嫣然靠在床边，半眯着眼，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瞧。 　　“原来钢板地狱是你！”小丫头盯着自家老妈那平坦无双的胸口，晕乎乎的脑袋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然后，自然又是一发满满的爆栗子！ 　　苏嫣然捏着拳头，自是有些带不满：“你说谁的胸是钢板呢！”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小姑娘盯着她的胸口盯了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梦的前半段是什么。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又躺回到床边，一扯棉被，蒙住了脑袋，嘴巴还在不干不净的嘟囔着些什么。 　　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就是了。 　　瞧着老苏，既是好气，又有些好笑。 　　老陆一不在，这熊丫头的糟糕脾性，倒是原形毕露了还。 　　她也没当回事，应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半枕在床边，装模作样的抬了抬头，瞧了瞧门边，然后略带惊喜：“哎，老陆。” 　　这一喊。 　　躲在棉被底下的苏宛凝顿时钻了出来。 　　可房间里边空空如也的，又哪有什么人。 　　小丫头涨红着脸，这才明白自个儿被骗了！ 　　她嚷嚷着刚想骂，又想钻回被窝，结果棉被却是早就已经被老苏掀起，人也被老苏拎了起来： 　　“赶紧起来，别睡了，一天天的，睡这么多干什么？” 　　苏宛凝顿时有些无奈，翻了翻白眼。 　　这就是她的父母呀。 　　一个严母，一个慈父？ 　　真的是… 　　这样一对父母，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呢。 　　… 　　这一大清早的，陆家宅邸这边，大多数人好似并没有起床，整个屋子里清清静静，倒颇有几分安静和平和的味道在。 　　这两母女晃晃悠悠的走到卫生间，苏嫣然拧开冷水，洗了把脸，见苏宛凝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双手叉腰，训斥道。 　　“…愣着干什么，我以前怎么教你来着的？” 　　小屁孩顿时一个机灵，颠颠跑到盥洗盆旁，踮着脚取过架子上边牙膏牙刷，小心翼翼的挤好牙膏，才递给老苏。 　　苏妈妈眯了眯眼，这才满意。 　　“懂事啊，乖啊，长大了呀。” 　　什么叫一物降一物捏？说的多半就是这个了吧？ 　　气得苏宛凝咬牙切齿，但又不敢反抗，直得躲在角落里默默的画圈圈诅咒她。 　　她苏宛凝如此的不可一世！又何时受过这样子的气捏？ 　　…主要还是因为打不过呀！要不她早就反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心心念念自家的温柔老爹。 　　还是棉花糖好…不像这个钢板地狱！ 　　瞧见她这般模样，老苏多少也能猜到她的一些些想法。 　　“怎么啦？都年纪这么大了，连自己挤牙膏都做不到喔？” 　　其实她早就可以自己打理自己了，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会了。她会自己刷牙洗脸，会自己洗漱穿衣。甚至在大人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热菜，自己煮些泡面解决温饱问题，她也是能够做得到的。 　　别看她小，她其实什么都懂了。 　　只是有时，呆在拔拔身边的时候，小屁孩呢，总会不自觉的，情不自禁的去依赖。 　　…要是老爹在的话，这会儿，估计已经替她挤好了牙膏，接好了温水。然后站在一边，温声细语的同她说：“快点过来，拔拔帮你梳头。” 　　棉花糖小天使吖！ 　　而现在。 　　反观着这位胸前一片平坦的，她名义上的母亲。 　　这差别，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有些忍耐不住，小声埋怨：“你当初把我捡回来，跟本就是想捡个丫鬟回来的吧？” 　　呵… 　　苏嫣然咬着牙刷，眯着眼瞧。 　　就说这熊孩子什么都懂吧？这丫头，可聪明得很呢。 　　也就老陆那傻白甜，还总是把她当成是个孩子。 　　虽然这小屁孩，确实还小就是了。 　　“那个女人，回来找你了？”将嘴中的牙膏沫儿吐掉，她又偏头看了看身旁的小屁孩。 　　苏宛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怎么想的。”苏嫣然就笑。 　　“没什么好想的呀。”小丫头摇头，又点头：“她还真以为我会跟她回去啊？” 　　“呵。”苏嫣然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笑道：“不愧是你啊。” 　　昨夜刚回来时，听老陆说起这个事，起初，她还有些担忧。 　　不过后边想想，以小屁孩这个性子。 　　那个女人想在她身上讨到好，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宛凝人小鬼大，冷冷哼了哼，倒是没有搭理这位无良母亲，自顾自的刷牙去了。 　　这便是两母女之间的相处模式。 　　… 　　等洗漱好，下了楼。 　　此时正是清晨，初升的太阳，躲在破棉花一样的云朵后边，炫耀着朝霞。阳光从一旁的院子里，透过透明落地窗玻璃，打进客厅，又散漫开来，晕满了整个大理石地板。 　　客厅中央，早起的两老，已坐在客厅沙发旁，面对面坐着，一边品茶，一边翻看着报纸。 　　两人聊天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根本对接不到一起，但却又诡异的，能够聊得下去。 　　见到苏嫣然从楼上下来。 　　两老或多或少有些诧异。 　　“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老爷子先开了口，问道。 　　“嗯，昨晚。”对于陆遥的父亲，老苏还是很尊敬的。 　　“怎么进来的？”陆先生奇怪了，昨天晚上他睡得也不算死，就硬是没听到什么动静。 　　说到这，苏嫣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指了指院子外的围墙：“…爬进来的。” 　　这话一出。 　　两老皆是一乐。 　　“你啊你。”陆先生好笑的摇了摇头，跟着又将手中的报纸放下：“回自己家呢，老爬墙干什么呢…改明儿，我让波叔给你配串钥匙，从门这边走呀。” 　　他一边唠叨，一边又忍不住有些埋汰。 　　话说他们陆家，花这么多钱请了这么贵的安保，宅邸还建在这么贵的一个地段里…怎么就管不住这么一个女子呢。 　　那感觉就跟自家的朱莉亚和隔壁穷小子罗密欧屡屡翻墙，然后在后花园子里月下幽会似的。 　　感觉特别扭！ 　　讲道理了，陆先生自认也算宽宏，也算太度了，连穷小子罗密欧是个女孩子她都不介意。 　　就是这约会的方式，能不能稍稍改改？ 　　感觉…太像偷情了呀。 　　老苏也有些脸红，抓了抓鼻尖，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爬墙什么的。 　　想想那一夜，她在阳台，而自己站在花园底下，那幕场景… 　　要不下一次，试试唱首歌？ 　　那场面会不会很社死？ 　　胡思乱想。 　　却见老陆，从厨房里边，走了出来，远远的看到了苏嫣然和苏嫣然，她笑眯眯的喊了一声：“起了？过来吃早餐吧。” 　　嗯…就是那个样子的笑容。 　　苏嫣然瞧着，一时间有些微怔。 　　高冷少女苏宛凝，一见到陆遥，顿时便换了一副表情。 　　“来了，拔拔。” 　　说着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真的是。 　　老苏好笑的摇了摇头，也随着苏宛凝的脚步，跟了上去。 　　稀松平常的早上，约莫便是如此罢？ 409，明明是三个人！ 　　… 　　早，八点，陆家宅邸，餐桌旁。 　　早餐倒也简单。 　　一些典型的泸式糕点，小菜，生煎包，林林总总的摆满了餐桌，瞧着就是出自人陆家大厨的手笔，样式看上去精致得很，却是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意思。 　　话说苏嫣然来上泸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她始终有些吃不惯这边的早餐。 　　这边的菜系偏淡，而且烹调的时候特别喜欢加糖，以至于这边的菜系吃起来，或多或少的，都有些腻口。 　　倒也不是什么地狱骑士，纯粹就是个人口味偏好的问题。 　　苏嫣然离家了这么长时间，她着实怀念老家，怀念N市的那一碗重口早餐，什么老友粉呀，八珍伊面了呀，桂西汤粉啦等等等等。 　　反正就是吃不着的，得不到的。 　　带着些些滤镜，美好得一塌糊涂。 　　老苏拎着个餐盘，左瞧右瞧，愣是没好意思下筷。 　　结果呆坐片刻，却见陆遥神秘兮兮的，从厨房里边，端了一小碗冒着热气玩意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而大小姐这一走出来。 　　沿桌的几个陆家人，顿时皱眉。 　　没错，这一小碗，便是大名鼎鼎且臭名昭著的螺蛳粉。 　　那酸腐恶臭，就算是同果中之王榴莲比起来，也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之一屋子的味道。 　　连陆先生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家，都不免皱起了眉头。 　　陆遥煮之前倒是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会儿见陆老爷，吴妈波叔她们这般嫌弃，纷纷皱眉，只才后知后觉的笑笑，吐了吐舌头，道了声歉。 　　那略略有些娇憨的样子，瞧着让人着实不忍心去责骂。 　　陆先生捏了捏鼻子，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声气。 　　“好啦，吃饭吧。”说着挥了挥手，也挺无奈的。 　　陆遥略显愧疚，还是捧起了碗，指了指客厅茶几：“那我们到那边去吃吧。” 　　然后便拽着老苏，灰溜溜的闪到客厅。 　　真的是…闹得一屋子的乌烟瘴气。 　　陆温娴一家嫌弃得很。 　　然而苏嫣然瞧着，却是满心的欢喜。 　　怎么说捏，说起来可能多少是有些不厚道。 　　但她其实还挺开心的。 　　这种情绪多少有些微妙，昨夜初见大小姐时，隐隐约约的那丢丢陌生感，在今天早上，见到这碗螺蛳粉的瞬间。 　　这才是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勒。 　　话说苏嫣然昨夜翻墙归家，在院子里边，在那摇曳夜色当中，她初见阳台上的大小姐那一瞬。 　　苏嫣然曾有过那么片刻的恍惚。 　　恍惚觉得，陆遥变得，好似变成了陆温娴，变成了这家宅邸里边的陆家三小姐。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优雅动人。 　　虽依旧的甜美，虽依旧是那般的好看，明艳动人。 　　尤其是那趴在阳台，迎着夜色，笑意莹莹的望着自己的姿态。 　　那一瞬间，她承认，她是有那么一些动心了。 　　可动心的一瞬，她又是真的觉得，阳台上的那位大小姐，有那么一丢丢的小陌生。 　　可能那个时候。 　　她就是陆温娴吧。 　　陆温娴呀，美则美矣，可终究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而现在呢，一夜过去。 　　那位陆家三小姐，她围着围裙，正在给自己，在给宛凝，烹调着早餐。 　　大小姐好似又变回了陆遥。 　　变回了内位与她青梅竹马，与她相爱相杀了这么多年的小镇少年（姑娘）。 　　陆遥还是那个陆遥。 　　有些小庆幸呢。 　　她不免有些感慨。 　　可感慨的同时，她又不禁的胡思乱想。 　　现在，自家丈夫身体里边，住着的是两个灵魂。 　　…也许，她偶尔也还会变成是陆温娴？ 　　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这么一想的话，多少还是会有些出轨的背德感。 　　老苏眨了眨眼，禁不住的，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们三个人之间，到底谁才是小三啊… 　　而边上，陆遥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捧着刚刚煮好的螺蛳粉，心满意足的嗦了一口。那鲜艳鲜红的辣椒油就是最好的口红，染红的双唇。 　　她一边吃，一边“辣霍辣霍”对着老苏道： 　　“…你不吃么？我想这一口好长时间了。” 　　话又说回来了。 　　苏嫣然不喜欢上泸这边的早餐，陆遥又何尝吃得习惯呢？ 　　见她仍在那儿发呆，陆遥又唆了两口米粉，这才笑嘻嘻的递过碗和筷子，“干嘛啦，不吃，我一个人吃碗了喔？” 　　老苏怔了怔，这才接过。 　　筷子只有一双筷子，间接接吻自然是少不了的。 　　因为刚刚胡思乱想的缘故，一看到筷子，她又不禁想起了什么出轨呀，第三者什么什么的。 　　饶是厚脸皮如老苏，这会儿也不免有些老脸一红。 　　她端起碗，动作轻快，吃了两口，又喝了些汤。怎么说呢，和上泸这边偏清淡的菜系比较起来，混合了酸腐臭鲜辣等等各种各样味道的螺蛳粉，口味大抵有些不可思议。 　　陆遥就坐在一边，静悄悄的瞧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苏这段时间都在剧里边扮演男人的缘故，这会儿的她，看上去，身上莫名的多了些些英气的感觉。 　　倒不是说她不漂亮了。 　　好看还是好看的。 　　俩人在沙发这边坐着，本就挨得挺近，彼此之间就连呼吸所带起细微声响，似乎都能听清听闻的气氛里。 　　老苏很A。 　　是那种又好看，又帅气的感觉。 　　是那种就算她一身礼服长裙，黑丝高跟，长发浓妆，也遮不住的帅气感。 　　虽然很好看，很柔媚，很性感，但一看就很攻。 　　大抵是这样的感觉！ 　　而这段时间在《棋魂》里边演了这么长时间的男人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该说这是男友力么？ 　　陆遥眨了眨眼… 　　陡然间忽而想起，她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咳咳咳。 　　这样的属性？这样的设定？ 　　总之也挺乱七八糟的。 　　可能攻受神马的，从她和她第一次的相遇开始，就已经注定下来了吧。 　　片刻恍惚，她感觉苏嫣然凑了过来。 　　两人本就挨得挺近的，这一凑过来，更是贴得很紧。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陆遥还在走神，结果就听见，苏嫣然忽然的这么问 　　一瞬间，她便已明白对方的意思，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嗯…想起了一些，关于小娴的事。” 　　…应该不止是一些吧。 　　很多很多，关于这女孩，关于她的一切，她都记起来了。 　　“我就说。”苏嫣然眨了眨眼。 　　陆遥本也没打算瞒她，盯着她弧度姣好的眼睛看了看，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其实我现在也挺乱的。” 　　这两天翻来覆去的，频频做梦。 　　“唔。”老苏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螺蛳粉：“那这个，是小遥爱吃，还是小娴爱吃的？” 　　陆遥眨了眨眼，片刻之后，这才轻笑：“小遥和小娴都爱…” 　　其实这会，哪里还分得清楚，哪个是小遥，哪个是小娴哟。 　　…只得便宜面前这个无良混蛋了。 　　苏嫣然眯了眯眼，也不说话，就盯着自家丈夫轻笑。 　　陆遥却是有些懵，这笑笑得莫名，她着实有些搞不懂笑点在哪儿。 　　静了片刻，待笑够，苏嫣然这才忽道：“那个…” 　　“嗯？”陆遥奇怪，看了她一眼。 　　“现在小遥的老婆想要亲亲小遥，能不能请小娴回避一下？”苏嫣然眯了眯眼，话却说得认真。 　　陆遥一愣。 　　这种时候，应该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时候吧。 　　她却有些抗拒，好似真个小娴在边上看着似的，“还是别了吧…” 　　结果，话音未落，后边的话，都消失在另外一个人的唇齿间了。 　　“唔…” 　　…话说昨晚，因为有苏宛凝这个电灯泡在，她们久未相逢的两妇妻，还没来得及亲热呢。 　　… 　　这一幕，小娴看没看到不知道。 　　可边上一桌吃饭的人，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呀… 　　陆先生放下报纸，一脸的无奈。 　　老爷子咬着一口生煎包，却是乐呵乐呵的在感慨：“年轻人啊…” 　　… 　　久违的KISS，久违的亲热。 　　吻技没见有多进步… 　　倒是一嘴的螺蛳粉味，臭死了… 410，女儿初长成。 　　纷纷扰扰。 　　转眼已是七月。 　　盛夏，酷暑，蝉鸣依旧，闷燥的天。 　　会考刚刚结束，紧接着期末考试的筹备工作，便已提上了日程。 　　这天，周末，难得休息。 　　陆菱素穿着紧身的小背心，大裤衩，端坐在桌子边上复习，不多时，便已经汗流浃背，电风扇开到三档也一点用处都没，吹的全是热风，干巴巴的，连窗外的绿树，也病仄仄的的蔫在那儿。 　　这试卷还没做完几题呢，就已经热得头晕目眩。 　　她抓过桌子边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却根本不解暑。 　　还是冬天好… 　　她叹了口气，惰性一上来，题也刷不下去了。 　　距离秋凉到来之前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这暴晒的阳光，再加上紧锣密鼓正准备要到来的期末考试，让人总有一种无处让你无处遁逃的焦灼感。 　　今天就是这样，热得出奇。 　　她收起卷子，穿着拖鞋，走到客厅，翻了翻冰箱，没寻到有冰冻饮料。她不甘心，往底层又翻了翻，可那里边，除了一些冻了不知几天的生肉之外，却是啥也没有。 　　要是老陆在家的话，冰箱里边，碳酸饮料，冰冻西瓜，解暑用的绿豆冰这些，都是会准备好的。只要一打开冰箱，就能吃到。 　　这么一算的话，老陆离开N市去上泸，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也不知道老陆什么时候回来。” 　　她嘀咕着，看了看墙壁上的挂历，却在算着日子。 　　其实也没去多久，就两个星期前后。 　　可老陆不在，她和老太太两个人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总让她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老太太平时虽会做饭做菜，上下课时也会到学校去接她。 　　可就是… 　　想念老陆。 　　她嘀咕着，躺在沙发边上发了会儿呆。不知怎么的，忽就想起，二楼的新房里边，好似装有空调来着的…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取过钥匙，推开门，从楼道处，走下二楼去。 　　二楼。 　　老陆和老苏的新房。 　　这房子装修好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始终没住人进去。家具都还崭新，一些家具上的塑料薄膜还没拆下，被夏日的骄阳这么一烤，散发着一种古怪，且闷燥的味道。 　　话说老苏不在家的时候，老陆也很少会一个人下来这二楼住。她还是更愿意同自家两闺女，住在楼上的老房间里。或是三人挤一张床铺，或是索性打地铺。虽有些拥挤，但却又格外的热闹。 　　老陆很喜欢这样。 　　而身为女儿的菱素，又何尝不是呢？ 　　…这么大一屋子，要是真一个人自己住的话，不得冷清寂寞死啊？ 　　她眯着眼。 　　话说这二楼，要是平时的话，大女儿是很少会下来的…说来也奇怪。其实大人平时，也没怎么管制约束过她，让她别下二楼之类之类的。 　　可她就是不太喜欢下楼。 　　总觉得这屋不是她们家的那般，就很陌生，就很奇特的感觉。 　　以至于这会儿下来，她竟然有些微妙的鬼祟感。 　　感觉自己像是个贼一样。 　　想着，不免也有些好笑。 　　二楼是新房，空调自然也有安装的。客厅一个，主卧和次卧各一个，还挺奢侈。 　　空调好寻，遥控器倒是有些不好找。 　　她费了老大的劲儿，这才在沙发的缝隙里边，寻到了一枚。 　　这空调一开，凉飕飕的风一吹，顿时一身的暑意尽去，心旷神怡。 　　空调当真是二十一世界最伟大的发明。 　　这一舒服了，人自然就有些懒骨横生，她趴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朋友圈，结果晕晕乎乎的，竟有些想要睡去的意思。 　　好在就在她昏昏欲睡的当口，李玉婷的短信，却是扰醒了她。 　　“…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肿么办，好紧张QAQ。” 　　这家伙发短信的时候贼喜欢在后边配个颜文字，看上去蠢蠢的，让人超级忍不住的，想要去欺负她。 　　“你复习得怎么样昂。”陆菱素回。 　　“看不下书啦QAQ。” 　　“那你在干嘛。”陆菱素又翻了个身。 　　“我跟我爸爸在游泳。”菱素回复，后边还跟了一张她在市游泳馆里穿着泳装的照片，人正趴在泳池边，浑身湿了水，对着镜头傻笑呢。 　　泳装是内种很土很素却又偏偏很色的学生泳装。 　　瞧着照片，那身材倒也玲珑有致，该凸的地方也隐约有些凸了，正小荷尖尖堪露角呢，当真是颇有些青春无敌的意味。 　　不亏是李班花呀。 　　她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小羡慕。 　　这么热的天，要是能去游泳馆游上一游，那应该是相当阙意的事情吧？ 　　她捧着手机，啪嗒啪嗒又给李玉婷回了几句，结果人家应该是下池游泳去了，没得回复。 　　她气哼哼的丢掉手机，又趴在沙发上打了滚。 　　结果滚啊滚啊的，忽的后知后觉的想起。她虽不能去游泳池，但二楼的浴室这边，好似有个大浴缸呀。 　　她眨了眨眼，一个激灵，赶忙坐起。 　　跑到浴室里边，瞧了瞧，果然她没记错，有浴缸，浴缸也同样很大。 　　她顿时开心，把浴缸塞子堵住，然后拧开了水龙头，吨吨吨滴往池子里边加水。 　　啧啧。 　　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莫名的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欢喜感。 　　人类啊，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容易满足的生物。 　　她沾沾自喜。 　　话说这浴缸装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泡过呢。她一边放水，一边坐在浴缸旁乱摸，雪亮的白瓷，细细滑滑的手感，着实是相当的满意撒。 　　冷水的出水量本就大，不多时，浴缸就接了大半的水。 　　她翻箱倒柜，从一旁的柜子里的翻出了一些些海盐，一点玫瑰花瓣。 　　一下子，这气氛马上就有了。 　　待水装满，她麻溜的脱掉衣物，光溜溜的，躺进浴缸里边。 　　这浴室的布局还相当巧妙，池子的一旁，是一面能够看到天的斜窗。 　　夏日的晴空，蓝天格外的荀兰，云朵就跟画笔于油布上涂抹而成的，深深浅浅恣意的点缀着这天空。 　　水温凉凉的，格外的解暑。 　　大女儿翘着脚，把小腿搭在池子边上。她的腿很纤细，也很好看，踩在瓷白的浴缸边，五根脚趾就好像精雕细琢过的玉指头。 　　心情大好，忍不住摸出手机，对着斜窗外的蓝天白云，拍了一张。 　　还附上配文： 　　“只要有心，哪里都是马尔代夫。” 　　想想还挺文艺的。 　　她忍不住自得的笑了起来，燥热的暑意，这才尽去。 　　… 　　结果，却在这时。 　　屋外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 　　没等她回神，那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进，走到了卫生间这边。 　　“谁啊。” 　　她从浴缸里坐起，刚想问。 　　结果卫生间的门，就已经被人推开。 　　老陆的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谁在里边…”她喊了一声，结果话音刚落，目光却已瞥见了，浴池里边，光溜溜的大女儿。 　　呃…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陆菱素吓了一跳，但还是第一时间反映过来。她从浴池里边弓起身，又从一旁取浴巾，胡乱一遮。 　　老陆红着脸，本来半个身子已经走进浴室里了，结果又抽了回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陆菱素第一时间觉得有些羞，等回过神来之后，又忽然觉得，这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裹着浴巾，笑嘻嘻的从池子边上坐起，隔着门板，便朗声问：“怎么回来了？” 　　“刚回到。”老陆显然也没走，就守在浴室外边呢：“怎么忽然间想要泡澡了呢？” 　　这浴缸做好至今，也就苏宛凝和她的好姬友小佩玲有泡过。 　　“就忽然想要泡啊。”大女儿笑了笑，匆匆拭掉身上的水珠，又换好了衣服，这才走出浴室。 　　漂亮老爹就这样站在一旁，面色臊红，略略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鼻尖。 　　“…听了动静就进来，还以为屋子里进了贼呢。” 　　她多此一举的解释了一句。 　　大女儿咬了咬唇，却是笑笑。 　　这两周未见。 　　自家老爹，好似生得愈发愈加好看了呢。 　　要是她穿李玉婷那身学生泳衣，那应该会是一副怎么样的美景捏。 　　大女儿吐了吐舌头。 　　“干嘛啦，你小时候没帮我洗过澡啊，没看过还是怎么的？” 　　老陆终究还是有些郁闷，她轻轻咳了咳，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嘛，现在你都大了。” 　　是啊… 　　孩子，总是会不知不觉的长大呢。 　　老陆眨了眨眼，努力的想要忘却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可越是这样想，那一幕所见到的林林总总，却又无比清晰的，刻在脑海里。 　　菱素的胸…当真，有些大了呢。 411，考完试之后。 　　… 　　从二楼出来，回到楼上。 　　许久未见的苏宛凝，这个时候早已趴在沙发边上一侧，行李也没收拾。左手抓着遥控器调着台，右手捧着手机，眼看着下一局的游戏就要开始勒。 　　真的是…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似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似的。 　　这算不算她家的干物妹来着的？ 　　都挺好，也挺好的嘛。 　　她眯了眯眼，左瞧右瞧，愣是没看到老爷子身影，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爷爷呢。” 　　“他呀，也回来了，在厂门口那儿看到有人打象棋，就走不动路。”陆遥笑笑，又从沙发边上，把苏宛凝的行李拿了过来，仔细整理，收拾。 　　“喔…”菱素点了点头，本想问问宛凝的事来着的。不过现在，看到自家这干物妹完好无损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趴在那儿打王者…原本有事，现在个估摸着，也应该没事了吧。 　　虽然平时她和这丫头相处得并不怎么样，而且有的时候还经常抢同一个爸爸。 　　但不管怎么说，妹妹就是妹妹，是一家人。 　　一家人或是嬉笑怒骂，或是偶有矛盾，但是想要让一家子分开，那是全然不可能的事情。 　　老陆收拾好了宛凝的包裹，又偏过头来，问：“最进复习得怎么样了。” 　　“挺好。”她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的会考甚至考了全校前十七，可以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尖子生了。 　　“喔。”老陆点了点头，又问：“课业呢。” 　　“房间里呢。” 　　“给我检查检查。”她伸了伸手。 　　“好。”好学生笑笑，自是丝毫不惧怕。 　　… 　　留宛凝一个人在屋外打游戏，两父女很快进了次卧里边。 　　大女儿将这两天假期的留课作业翻出，递给了漂亮父亲。 　　多是些英语呀，物理呀，乱七八糟的。 　　就挑些她看不懂的。 　　还别说，人这一生，知识储备量最丰富的，恐怕就要属高中了。 　　老陆伸手接过，也没多想，身子一斜，就往床铺边上靠，拿起作业，一页一页的翻看。 　　那慵懒的模样，带了丁点小娇俏，一头如同海藻一般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 　　…有种让人不禁想要推倒的冲动。 　　话说这两年她越长越大，而老爹反倒是越活越年轻，这么一闹。两人之间的代沟反倒是越来越浅。 　　其实在某种层面上来说，两人说是同龄人，也半分都不为过的。 　　所以看到自家老爹，一本正经的在那儿审作业，她就觉得有些好笑。 　　“看得懂吗？” 　　“啊…”老陆翻了翻，听她问，倒是很诚实：“这些，真看不懂了。” 　　“那你还看这么认真？”大女儿又好笑又无语。 　　“那是在看你写作业的态度。”老陆合上作业，认真到。 　　大女儿：“……” 　　行吧，这东西也能看得出来的。 　　她好笑，摇了摇头：“那我态度怎么样啊。” 　　“良好！”老陆点了点头，又翻过了语文作业。好不容易逮到一科能看得懂的科目，可不得使劲数落，使劲教啊？ 　　结果让老陆多少有些意外的是，她这说教，边上闺女却是老老实实的听，一句话都没反驳，显得格外的贤良淑德。 　　“…今天怎么这么乖。”她不免小声嘀咕。 　　“啊？我以前不乖么？”大女儿眨眼。 　　以前啊… 　　陆遥眨了眨眼，以前的你，可是叛逆得很呢。 　　见她不吭声，大女儿又抿了抿嘴：“还是说，爸你喜欢不乖的？” 　　“谁会喜欢不乖的孩子。”老陆无语。 　　“你啊，我看你就挺喜欢宛凝的。”菱素小声，有些吃醋。 　　“…宛凝可乖了！”老陆替这小女儿辩解了一句。 　　嘛，也是喔，这小丫头鬼精得很，在老陆面前，装得可老实了。 　　大女儿笑笑，索性也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很生硬的转移道：“爸，我的胸是不是变大了？” 　　这话一说，老爹脸顿时通红。 　　“…都跟你讲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以为大女儿还在为刚刚那一幕耿耿于怀呢。 　　菱素倒是全然没在意，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胸：“是真的呀，以前的内衣都有点穿不下了。” 　　呃… 　　她在家，没穿内衣。 　　胸在略有些男孩子气的衬衫里边，轮廓显得格外的清楚。 　　“…你不知道自己量？”老陆无语。 　　菱素偷笑，然后义正言辞：“你能自己量自己的胸围？” 　　好像是喔，确实是挺麻烦的一个事。 　　老陆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和自家女儿聊这样的闺蜜之事。 　　她轻轻咳了咳：“那你不懂去梦之岛买哎？人家不会帮你量喔？” 　　说着，她似有想起了什么，又红着脸。 　　“别去三楼的那家，那家店死贵死贵，穿着还不舒服。” 　　记得她和闺女，倒是曾经一起去买过内衣，那家店里买回来的内衣，尺寸怪怪的，还很勒胸，穿着超难受。 　　…对于女孩子而言，内衣不合身，着实是件很灾难的事。 　　菱素点了点头，跟着便笑。 　　老陆还是以前的样子啊…节约，节俭，省下的钱全用在她和宛凝身上。 　　这才叫贤良淑德嘛。 　　老苏何德何能，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娶到这样一个媳妇的？ 　　她忍不住偷笑。 　　胸的话题揭过，她看了看屋外，又问了几句关于宛凝生母的事情。 　　这事她也懂。但她知道，这个事情，老陆一定相当烦心的。所以当老陆还在上泸的时候，大闺女对于此事，倒是只字未提。 　　老陆倒也不是想要瞒她，只是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太方便开口。 　　当菱素主动问起，她顺口也就说了，挑了些不重要的事情简单讲了讲，便就此打住。 　　“那女的可真过分。”菱素眨了眨眼，寻思着常在一些豪门恩怨家长里短的偶像剧中看到的剧情，居然还真发生了。 　　“可不是…”之前当着宛凝的面，陆遥一般很少会去指责她生母。 　　现在宛凝听不见，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两句。 　　到底是怎么样的父母，怎么样的家庭，才会舍得遗弃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呢？ 　　要不是那天老苏偶然路过，宛凝会变成什么样，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说这个了。”她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觉得大女儿年纪尚幼，还是最好别太快去接触这些社会的阴暗面。 　　“嗯…”菱素点了点头，她本就没想追问。 　　静了静，老陆眨了眨眼，忽的偏过头，看了看大女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色不自然的泛起了点点红晕。 　　“哎，菱素。” 　　“嗯？” 　　“等暑假了，你想去哪儿玩？”老爹装模作样的，脸却红得可以。 　　“啊？去哪玩？”菱素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就…我和你妈那个新婚旅行啊。”老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棉被，低着头。 　　“喔…”菱素眨了眼，忍不住偷笑。 　　“你妈过几天，有个小长假，正好你的试也考完了，就一家人一起去好了。”陆遥轻轻咳了咳，而后小声。 　　“宛凝也去？”菱素笑。 　　“…当然。” 　　“我，爸，妈，还有宛凝。我们四个？”大女儿又问。 　　“我问过爷爷奶奶了，他们说年纪大了，也懒得走了。”陆遥嗯了一声，又补充说明。 　　“去，当然要去了！”大女儿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又忙不迭问道：“你要带上我们啊？” 　　我们，自然是指她和宛凝。 　　“不然呢？”陆遥挑了挑眉。 　　毕竟是两夫妻的新婚旅行啊。 　　菱素眨了眨眼，顿时间，竟对那即将要到来的暑假，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不过，你要是考得太差，就不能去了。”她说完，跟着又道：“唔…如果跌到年级一百名之外，就不让你去了。” 　　她装做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菱素却秒懂。 　　这多半呀，是老太太给的压力。 　　不过既然老爹已经提前说了，那么就算她没考进前一百，老陆也会帮她斡旋的。 　　老陆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莞尔，抿嘴，笑得却是格外的得意：“要是去不了，你和妈自己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有啥二人世界好过的呀。”她嘟囔了一声，又将一旁的作业本拿起，卷成纸筒，作势要打。 　　不过的最终还是没舍得打下去。 　　“记得，给我好好读书。”她板着脸，义正言辞。 　　但现在长成这般样子，再怎么严，也一样是严肃得很可爱。 　　大女儿心底萌萌的，嘴上却笑莹莹的应下。 　　“知道啦。” 　　考试这种东西呀，果然是要有看得见动力，才能让人更有冲劲呀。 412，考试。 　　… 　　考试的前一天夜里，N市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窸窸窣窣的，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停却。 　　这样一场雨，稀松平常，也并未给闷热的夏季带来太多的凉意。反倒使得这空气愈发愈加的浑浊，湿气极重。 　　六点多的时候。 　　大女儿从床铺上边坐起，挣脱开身旁如同八爪鱼一般的苏宛凝，却是无论如何，也再也睡不着了。 　　摸出手机瞧了一眼，不过才六点多些些，就算是平常正常上课，闹钟也要过半小时才会响起。 　　她挠了挠头，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又将窗帘扯开一条小缝，看了看屋外。 　　即便是夏天，这会儿屋外的天也是仍然处在半朦胧的状态，昏昏沉沉的，半亮不亮。不过小区后边的集市，这时候已经有些早市摊子在开门营业了。 　　她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卧室。 　　床铺上的苏宛凝仍在呼呼直睡，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给自家妹妹掖了辈子，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房间外。 　　原本应该睡在沙发上的老陆，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厨房里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她打着哈欠，走了过去，只见老陆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边，烹煮着牛奶和鸡蛋。 　　听见声响。 　　老陆回头，见她已经醒来，便眯眼笑笑：“醒了？” 　　“嗯。”大女鹅点头。 　　“快去洗脸，一会儿把早餐吃了。”她笑着，习惯性的开始吩咐唠叨。 　　“知道啦~” 　　大女儿嗯了一声，各种乖巧听话。 　　话说以前的时候，老陆用这种进乎于命令式的语气，同她说话，她或多或少，是会有些反感。 　　可最进不知道怎么了，她莫名变得很享受，享受这样的啰嗦，享受叨叨絮絮…甚至会觉得，怎么听都听不够一样。 　　她忍不住笑。 　　其实家里边平时很少会煮鸡蛋和牛奶当早餐的。 　　今天，主要多半还是因为她要期末考试了吧？ 　　鸡蛋加牛奶，能够增强记忆力…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学来的偏方。 　　等她从卫生间里出来，鸡蛋和牛奶已经端上了桌。牛奶加了一点点白砂糖，很甜，鸡蛋壳已经剥好，装在盘子里边。旁边还用味碟盛了些酱油，似是害怕她嫌鸡蛋太淡，没有味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老陆这个家伙呀。 　　她心底甜甜的，三下两下，便将鸡蛋，吃了个干净。 　　“一会儿记得检查一下书包，该拿的东西都记得拿好了。”见她吃得香甜，老陆又忍不组的叮嘱。 　　“知道了。” 　　“复习得怎么样了？” 　　大女儿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的抿着牛奶，含糊不清楚的回答：“前五十肯定没问题。” 　　前五十，是老太太下的指标，这个成绩，决定了大女儿暑假期间，在家里边的待遇。 　　话又说回来了，大女儿的成绩，又什么时候需要她担心过。 　　老父亲老怀安慰，嘴上却不依不饶：“早上考的是作文吧，审题记得要认真一些，写作文的时候也别老跑题。还有错别字这种，你有的时候就很粗心，老把小心翼翼写成小心奕奕。” 　　这也是唯一一科，老父亲能够指指点点一下的学科了。 　　“看得懂不就行？”大女儿吐了吐舌头，语气微嗔，狡辩了两句。 　　陆遥就笑。 　　等吃完早餐，又回房间收拾书包。 　　老陆时不时唠叨两句：“铅笔和尺子带了没？准考证带了没，还有尺子，圆规…” 　　大女儿一边收拾，一边笑着问：“爸？” 　　“嗯？”陆遥被打断施法。 　　“你以前考试的时候，奶奶也是这么啰嗦的吗？”大女鹅笑嘻嘻的打趣。 　　行吧。 　　老陆这才住了嘴。 　　“我看我们学校有些家长，为了孩子考试，都穿旗袍去给孩子加油呢。”菱素抿了抿嘴巴，偷笑，又想偏她家的大胸老爹：“要不爸你也换一身？” 　　旗开得胜嘛…这两年吵起来的概念，都快成了高考前线的保留节目了。 　　旗袍这种东西，好看是好看，但穿起来，终究还是与些太色X气了。 　　老陆红了红脸：“那不是高考才穿么？” 　　“那我高考你穿不啦？”大女儿不依不饶。 　　“等你高考再说！”老陆属实有些无奈。 　　“那约好了喔。”菱素眯了眯眼，顿时有些开心。 　　等收拾好，两人这才出门，下楼。 　　破破烂烂的小电车，戴着安全帽的两人，一路摇摇晃晃，这一年下来，也走了好多次了。 　　不多时，电车便已经停在了学校外边的车棚里。 　　因为高考已经结束，少了高三学年的那一部分学生，这会儿的校园，倒是比以往清冷了些。 　　倒也有不少家长专门送孩子过来的，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车子，停摆在校外。因为没有交警的管控，这些大铁盒子密密麻麻的堵着，颇有些水泄不通的意思。 　　三中是整个N市最好的高中，徐晓里边会有一些真正是寒门出来的学子，也有一部分呢，自然是些贵族子弟，名门之后。 　　看到这些车。如果是以前的菱素，多多少少，可能还会有些羡慕。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会了。 　　还是自家老爹的破电车好。 　　她心底想着，又不自觉的想起了老爹另外一层身份。 　　陆家大小姐哎，如果老爹真的铁了心想要奢华一把，好似也并非没那条件嗷？ 　　想想，着实有些有趣，又有一些微妙的怪怪的。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倒是有不少同班同学路过，轻笑着同她招呼：“菱素，又是你姐姐来送你呀？” 　　听到小同学把她误认为是菱素的姐姐，老陆有些不满，圆鼓鼓的粉脸小脸鼓了起来，不过倒也没去解释。 　　现在还是姐姐。 　　恐怕在过几年，要变成妹妹了吧？ 　　大女儿眯了眯眼，忍不住的笑了笑。 　　却在这时。 　　身后忽的传来了一声叫喊。 　　“菱素！” 　　回过头去，李玉婷背着个书包，正从身后，一路小跑的，蹦了过来。 　　她跑到两人身边，先是垫脚拍了拍菱素的肩膀，又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小姑姑。” 　　而她身后，停摆好的宝马车上边，李玉婷的爸爸和妈妈，也从车子上走了下来。 　　呃… 　　李玉婷的爸爸，还是老样子，见到菱素的小姑姑，一脸热情。 　　就是久未见的李玉婷的妈妈，多少有些出格。 　　这会儿，正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肉色丝袜，踩着高跟鞋，一脸笑意，也迎着两人，走了过。 　　期末考试而已，不值得这么小题大做吧？ 　　她略有些感慨。 　　这应试教育啊… 　　小题大做的同时，又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413，成长。 　　偌大的教学楼乃至于的的广场楼前边都是一片静谧无声，截然没有了校门外人潮喧嚣的内种情况。教学楼前依稀还能看的到红线的牵出来的一片一片的隔离区，抱着文件试卷袋子的老师在教学楼道处走来走去。 　　待第一道铃声响起，不少原先还在楼道处等候的学生纷纷起身，赶赴考场，随后入座，静待，便是这考场里的众生万象。 　　话说之前，抖音上，曾有一个老师的言论，被网络曝光。 　　其实这位老师讲的也并不是什么太出格的言论，不外乎也就是有些现实，有些直白而已。 　　这位老师话里，最具争议的部分，便是这位老师出言称，其一位学生母亲一个月的家庭收入，能顶另外一个家庭五年。 　　还挺赤果果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位老师的这一番话正确与否，暂且不谈。 　　她这样的说法，反倒可以从侧面证明了，我们国家，关于教育，关于体质的一些公平性。 　　你想想。 　　年收入差距这么大的两个家庭，其中一家几乎是另外一家的五十倍以上。 　　然而这样的差距，两个家庭的孩子，却仍然能在同一个教室，同一个学校里边念书。 　　这还不能说明国内教育的公平？ 　　这要是放在国外，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是几乎没有任何的可能去和富人，和贵族家庭去比拼教育资源。 　　起跑线已经输了。既然闹到最后，也就只能快乐教育了，躺平了。 　　不谈别的，单单就教育而言。 　　放眼全世界，国内对读书的重视程度，那绝对是首屈一指。 　　古有寒窗苦读数十载。 　　现也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便是如此。 　　… 　　上午第一科，考的是语文。 　　这是一科想要考高分很难，想要考低分也很难的科目。 　　待试卷发到桌上，她大致扫了一眼，然后很快提笔，一笔一画，认认真真的书写。 　　难也不难，毕竟也不过只是高一的期末考试而已，阅读理解是树人先生的文章，她读过很多次了…而且恰好，这篇文章在做复习作业的时候，正好也写过这一题目。更巧的是，这题目作业，老陆还检查过了，还专门为她梳理过一遍文章的思想。 　　这解答起来，就有些毫不费力的意思了。 　　砍刀切菜般写完，很快就到了最后的作文题。 　　在自家那位网络文学小说家的熏陶下，大女儿对于水字数神马的，也变得十分的在行。 　　审了下题目，草草写了一小段，作文框框就有些不太够用了。 　　好在她也算得上是收放自如，简单做了个小结，很快，就已收尾。 　　等到写完之后，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这时间竟才过去一个小时多了些。 　　颇有些意外了。 　　在平时的学习里，她的语文虽谈不上是弱项，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优秀。 　　今天能够这么快的写完这语文题目…果然，是因为老陆教得好被。 　　她抿了抿嘴，不免有些好笑。怔了片刻，这才翻过卷子，开始检查。 　　等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之后，考试时间也终于快满两个小时了。而这个时候陆陆续续的，也开始有些尖子生起身，离开考场。 　　见有人起来，大女儿这才松了口气，她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又翻了翻卷子，这才慢悠悠的坐直，将铅笔，考证等等，装入袋子之中。等本班教室又有两个学生离开之后，她才慢吞吞的起身，走出教室。 　　她本就不太喜欢做那些比较出格的事。 　　可能，这也是被老陆影响的吧？ 　　等她走出教室，教学楼下也已经有不少学生扎推站在走廊处了。 　　三三两两的，或是相识，或是同班，皆在一起，对起了答案。 　　语文学科的答案，对起来还挺有难度的，毕竟文学这种东西，本身就没有太多的正确答案。 　　毕竟是文无第一的。 　　能识字，能断句，文笔能够通畅，这学科，也算你学得会了。 　　至于阅读理解神马的，那些个大文豪，也不大可能从棺材里边跳出来，指责你的理解不对不是？ 　　菱素呢也没有想与人对答案的心思，考都考完了。从教学楼边下来，穿过走廊，便飞快走向校外。 　　来之前，老陆就所了，她会在学校这边，陪她考完今天的试。 　　虽然大女儿觉得没这个必要，就是一个小小的期末考试而已。 　　不过陆遥能来，愿意陪她，她还是很开心的。 　　所以，就这样咯。 　　待出了校园，还没等走出多远。就已经看到李玉婷，拉着自家老爹，笑嘻嘻的在那儿说话。 　　“小姑姑教得好啊，我这一次考语文，一个半小时就把卷子写完了。” 　　“是吗…”老陆在边上，笑得其实挺尴尬的。 　　有一说一，她这个家庭教师当地，着实是有些不提称职。 　　李班花可不管，笑嘻嘻的，拉着自家老陆的胳膊就在那儿撒娇。 　　“不不不，就是小姑姑教得好。” 　　看得边上的大女儿，着实是… 　　有些吃味。 　　怎么说。 　　因为从小到大这样相处习惯导致的惯性缘故。 　　大女儿平时，其实很少是会跟老陆撒娇的。 　　毕竟在她人生前十几年当中，老陆毕竟终究还是个父亲，还是个男性。 　　而现在，冷不丁的变成女孩之后。 　　两父女关系是拉进了不少，可她终究还是不能那么自然而然的，同老陆撒娇。 　　所以平时在家，她就挺羡慕宛凝的。 　　现在，又冒出这么个李玉婷来。 　　真的是… 　　而见到菱素从校门外出来。 　　老陆这边，赶紧挣开了李玉婷，迎了上去。 　　“考得怎么样。” 　　第一句话，自然是问的考试。 　　见她一脸关心的样子，原本多少有些埋怨的菱素，一下子，又好似不那么生气。 　　笨蛋老爹。 　　她无奈的瞪了瞪眼，嘴上却装模作样道： 　　“考得不太好呢，连作文都没写。”她扁了扁嘴，故意道。跟着又看了看李玉婷，阴阳怪气的：“应该考得没有李玉婷好！” 　　倒是一副闹小脾气的样子。 　　老陆瞧着莫名，实属是不知道这原本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开始生气啦？ 　　还是人家原装女孩李玉婷的心思，比较玲珑剔透。一见到菱素这样，倒是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她笑嘻嘻的走过来，眨了眨眼，又拽了拽菱素的胳膊，很刻意的岔开了话题：“好啦后啦，阅读理解你是怎么分析的。” 　　女孩子的脾气有的时候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好友这般讨好，菱素眯了眯眼，轻轻推了推：“就乱写呗，还能怎么分析？” 　　“谁信啊，你会乱写！” 　　说着说着，两姑娘很快又说说笑笑，闹了起来。 　　搞得老陆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 414，做头发！ 　　转眼，考试结束。 　　七月中，暑假来临。 　　以至于在考试结束之后的好几天当中，N市一直处在一种晴空万里的状况当中。 　　阳光，晴朗的白云，笼罩在N市这座小城市的上空。 　　偶尔在老房那不大的阳台上往天空看去，可以看到一贫如洗干净的碧蓝色。晕黄色的日光在城市的上空不断推移，偶尔有几道光柱从云层投射出来，在繁华的城市里缓缓游弋。 　　这便是N市，一个没啥经济支柱产业的省会，不过好在是风景不错，在某音上边炒作一番，也算是个不错的旅游城市。 　　夏至已过。 　　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暑假对于任何一个时代的学生而言，那都是一个相当浪漫的词汇。 　　数之不尽的假期，不用学习，不用上课，不用去面对老师的白眼和做不完的作业。无忧无虑，漫长且慵懒。 　　等成绩放榜的那几天。 　　菱素好生睡了几天懒觉，睡到自然醒的那种，醒了也不起床，就赖在床铺上边玩手机，磨蹭到大中午，这才起来找东西吃。 　　这才是一个学生放暑假应该有的样子嘛！ 　　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捧着手机想干啥干啥，就跟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别提有多幸福勒！ 　　只是这幸福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十点多的时候，老太太买完菜回来，一见到还躺在床上赖床的大孙女，便忍不住骂道。 　　“睡睡睡，一天天的，还想睡到什么时候？没事做的话赶紧起来，帮我洗菜！” 　　躺在床上的大女儿不仅心底埋怨开。 　　但面上，却又不敢反驳，磨磨蹭蹭了许久，这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 　　学生学生。 　　考试前和考试后的待遇，差别真就不一样了。 　　考试前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天天吃着鸡蛋牛奶，吃完饭只要去看书复习就行了。 　　而考完试后，鸡蛋牛奶没了，伙食也下降了好几个档次，甚至还要自己洗菜自己烧。 　　啧啧。 　　着实有些现实！ 　　她也不敢忤逆老佛爷，裹着睡衣，来到厨房，从老太太手中接过豌豆苗，拧开水龙头，在水管下边，懒洋洋的清洗。 　　只是这洗菜的动作，多少有些生疏，这一洗，茶叶子大片大片的掉。看得老太太好生心疼，一边挽过菜叶子，一边又不忍埋怨：“真的是，天天只知道读书，读傻了是吧，这点小事都不会做。” 　　说着骂骂咧咧的，又把大丫头挤出了厨房。 　　这便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后遗症。 　　菱素倒也乐得清闲，跑回客厅，窝在沙发，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刷她的手机。 　　见她这般懒散，老太太便气不打一处来：“真的是，跟你那个懒鬼老妈一个模样的，还是你爸好，从小就知道帮我…” 　　之后零零碎碎的，又埋怨了一大堆。 　　老太太不知怎么的，今天火气特别的大。 　　只是她叨叨絮絮的东西，却多少让菱素有些好笑。 　　呃…这懒鬼老妈，说的应该是苏嫣然吧？老太太平时对她还挺客气的，没想到心底是这么想的？ 　　至于那个勤快的好爸爸，大概指的是她的漂亮老爹？ 　　想想，从小到大，老爹确实都挺勤快的，而且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从不让自己做家务，也从来不会让自己为生活的琐碎且操心。 　　这么一想，老陆在当母亲这一方面，着实有些才能，专业对口喔？ 　　她眯了眯眼，忍不住有笑好笑。 　　厨房里边老太太聒噪个不停。 　　大女儿于心不忍，还是又跑回到厨房里边，帮忙搭手择菜，弄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老太太虽然嘴巴上还在喷，不过眉眼之间，仍就是有些好开心的。 　　一家人，孩子懂事，孝顺，那确实是要比什么都重要得多。 　　等处理完食材，又把这些生肉蔬菜，都塞回冰箱。 　　菱素偏了偏头，这才问道：“爸呢？” 　　一早上，都没见到她的影子。 　　“去做头发了吧，说是头发太长。”老太太应道。 　　菱素喔了一声，却是眨眼。 　　老陆刚刚变身那会儿，倒是想过要把头发剪短。不过好说歹说，倒是被她劝住了。 　　现在天气这么热，长头发确实有些不太好打理，更何况老陆的发量又这么多。 　　难道她想剪短发哟？ 　　菱素胡思乱想，既有些担心，又有些不受控制的开始脑补，自家老爹，如若剪了短发，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其实应该也是会很好看的吧？ 　　毕竟那张脸摆在那儿… 　　乱七八糟的。 　　… 　　女孩子剪头发着实是件相当繁琐的事情。 　　直到下午三点，老陆带着苏宛凝，这才姗姗归了家。 　　好在，头发没剪短。 　　担心了一个中午，这会儿见到了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头发还是很长，披肩，快要及腰。 　　就是那些个原本有些蓬松，凌乱的头发，好似剪掉了。这会儿看上去，一头的长发，既乌黑，又有些出奇的柔顺。 　　额头前边的刘海也被轻轻挑染过，这会儿轻飘飘的遮住了眉眼，零零碎碎的。更是显得那双眉眼，如梦似幻。 　　哎哟哟。 　　黑长直配空气刘海，再配上老爹那张少女气息十足的，甜美的，可爱的面庞。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可…她真的可以了！ 　　见自家闺女盯着自己猛瞧，老陆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干嘛这样盯着我。” 　　“呃…”菱素愣了愣，然后不假思索：“好看呀，爸。” 　　果然老陆，当女人，那叫一个专业对口。 　　贤良淑德，温柔贤雅！ 　　娶老婆就要娶这样的！ 　　听到大女儿这么一说。 　　老陆自个儿也有些微羞，她轻轻咳了咳，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发梢，好一会儿，这才幽幽道：“我其实是想让托尼老师帮我剪短一些的，不过她不愿意，说我长头发好看，剪短了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略有些不自信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这样会好看么？” 　　那微羞，微涩，再加上点点不自信所带来的少女感… 　　简直了。 　　菱素揉了揉鼻子，心底已经在为那位托尼老师点了无数次赞了。 　　自打进屋开始就一直腻歪在老陆身上，显然是很喜欢这个剪了头发的新拔拔，这会儿听老父亲正在同姐姐聊头发的问题，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抗议道： 　　“拔拔不许剪短头发，剪短头发宛凝就和拔拔分手！！” 　　孩子气的气话。 　　老陆好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又笑着逗她：“真分手了喔？” 　　“哇哇哇，不许分手！不许走！” 　　又开始撒泼，又开始胡闹了。 　　显然老陆也不过是逗她，说的玩笑话而已。 　　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啦。 　　菱素瞧着，有些好笑，静了静，这才轻声问道：“爸，怎么忽然想着要去剪头发了呀？” 　　“唔。”老陆眯了眯眼，愣了愣，好一会儿，这才笑道：“…这不是快要和你们出去玩嘛。” 　　她说着，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仍有些不太自信，声音轻轻的：“主要是，怕到时候出去玩，我太土气了，你们嫌弃我。” 　　呃… 　　拉满的女子力哟。 　　谁敢嫌弃你？ 　　大女儿不免有些好笑。 　　这个爸爸怎么回事？明明这么好看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谨慎捏！ 　　一点都不普通，却还是那么的不自信！ 　　她忍不住好笑，又盯着老爸的脸，一字一顿的，认真说：“好看的喔，爸爸。” 　　这话一出，老陆顿时闹了个红脸。 　　旁边的苏宛凝也跟着起哄：“好看好看！” 　　老陆摸了摸鼻尖，好半晌，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啊…” 415，一家三代人。 　　待老太太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了。 　　结果刚一进门。 　　就见到菱素和苏宛凝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端着手机，神情严肃的。正在双排，打着王者荣耀。 　　这游戏，大女儿偶尔也会玩，毕竟多少也算得上是个现象级的游戏，同班男女同学平时也没少聊，大女儿早就已经想试试了。 　　话说这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基本上是苏宛凝带着菱素在玩。 　　可没过多久，当大女儿熟悉了一些基本操作，熟悉了一些基本技能。 　　便又是她带着宛凝在玩了。 　　这一局更是如此，兴许对手也是一个和苏宛凝一样的小学生，她对线的时候，就把人家给打爆了，顺利超神。然后跟着呢，又带着队伍，顺利的推掉对方的基地。 　　队友纷纷给她点赞。 　　唯独只有苏宛凝，还在沾沾自喜的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 　　“…怎么样，姐姐，我超厉害的吧！” 　　一看战绩，0-7。 　　顺风还能这样的？ 　　当真是无敌凯瑞，超级厉害。 　　菱素眨了眨眼。 　　放下手机，接过水杯，刚想喝。结果一抬头，就见到老太太满脸怒容的坐在那儿。 　　她尴尬的笑了笑。 　　老太太可没打算放过她，劈头盖脸的就训道：“玩玩玩，整天就知道打游戏，想当职业玩家呢？别以为考完试就没事了。你下个学期可是高二哎，很重要的！不抓紧时间打好基础！等以后你就知道后悔！” 　　语气颇为严厉。 　　没得办法，或许这就是代沟。 　　老太太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这么多年来一直视游戏是洪水猛兽。不说菱素了，就连陆遥，这么大年纪了，偶尔打个游戏什么的，还少不了被她数落的。 　　陆遥原本还在屋内补眠小歇，听到老太太的训斥声，她忍不住走出门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妈，菱素都考完试了，让她放松放松也好，打打游戏也没什么的。” 　　老太太听着来气，刚想骂两声，结果一抬头，见刚刚剪完头发的，黑长直的，穿着一身素色连身裙的小娴公主，缓缓从屋内走出。 　　老太太一肚子的埋怨全都憋在了嗓子，愣了半响，这才脱口而出：“这哪里来的小天使？” 　　老太太以前教书时，见到好看的女学生，多是习惯这般称赞，条件反射了都。 　　听见奶奶这么说，菱素却只觉有趣。 　　也不知道老陆是彻底接受了自己变成“女孩子”的事实，自暴自弃了。亦或者是被“陆温娴”给影响到了，放弃了抵抗。 　　老陆最进的穿着打扮，愈发的淑女，愈发的女孩子气。 　　总之，就很好看，总就，就非常可爱就是了。 　　被自各儿亲妈这样说。 　　老陆也不免有些脸红，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又埋怨：“妈…” 　　这一声妈，喊得酥酥麻麻的，就连老太太就这样的，都不免有些招架不住。 　　“哎…”她眯了眯眼，跟着勾了勾手：“剪头发啦？我家儿子就是好看！” 　　这话听着，着实怪怪的。 　　一旁苏宛凝却在跟着起哄，咋咋呼呼的在那儿喊：“宝，我今天拉使了，是什么使呀，是你这个小天使呀！” 　　陆遥：“……”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 　　真是有些破坏气氛！ 　　菱素一边拽过她，一边用手捂住这小屁孩的嘴儿。 　　不过也幸好，这么一打岔，老太太也不顾不上生气了。她拉着陆遥的手，上上下下的端详打量，时不时摸一摸脸，又碰碰头发，揪揪裙子什么的，就跟看媳妇儿似的，愈看愈满意。 　　“…真的是，儿子啊，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看呢。长这么好看，嫁给小然哥，真是便宜那混小子了。 　　菱素也：“……” 　　边上，她听得直眨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进这老太太呀，对自家老妈，那是愈发愈加的嫌弃了。 　　老陆摸了摸鼻子，表情涩涩的，又不敢顶撞自家老佛爷，只得埋怨道：“…妈，说什么呢，嫣然…她在外边，也挺不容易的。” 　　听听，这多贤惠！ 　　菱素挑了挑眉。 　　总觉得，这两夫妻的身份，地位，在老太太的心目中，早就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现在苏嫣然对于老太太而言，才更像是自家那位不太争气的蠢儿子。 　　而老陆呢，则变成了媳妇儿，变成了“怎么会看上我家蠢儿子能嫁给我家儿子我家儿子实属三生有幸呀”的小天使。 　　这变化之大，着实是翻天覆地。 　　那感觉就挺微妙。 　　既然正好提到苏嫣然，老太太琢磨着，便随口问道：“小苏…小然她什么时候回来，应该是这几天了吧？” 　　陆遥嗯了一声，看了眼墙壁上的挂历，又点了点头：“嗯，今晚差不多该回来了。” 　　老太太眨了眨眼，顿时恍然：“难怪去剪头发了呢。” 　　“说什么呢，妈。”小娴天使微恼。 　　老太太乐了，笑眯眯的，颇有些老怀安慰的意思：“你啊你啊，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挺不好意思的。 　　毕竟当着两孩子的面呢。 　　至于这头发，到底是有几分，是为那王八蛋剪的。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好在老太太也没在这个话题上边纠结下去，顿了顿，跟着又问：“过两天，你们打算到哪去旅游？” 　　两人的新婚蜜月，拖拖拉拉的，也终于要提上日程了。 　　“唔，没想好，可能随便出国去转一圈吧。”陆遥其实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也没和老苏商量过，所以这一次旅行的目的地，姑且暂时也还没定下。 　　结果边上的苏宛凝却又挣脱开了自家姐姐的魔爪，吵吵嚷嚷的开始喊：“去槽县，去三东菏泽槽…” 　　大女儿赶紧又把她的小嘴给捂住。 　　快闭嘴吧你！ 　　老太太自然不会去理会，她随口问了两句，跟着又说：“那晚上，你俩到楼下的房子去住吧，我一会儿给你们铺棉被。” 　　她一边说，一边摇着头：“真的是，楼下那房子买回来，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住过人呢。” 　　陆遥嗯了一声，“那就住呗。” 　　她们俩的新房子。 　　话说两个多月前。 　　她和老苏，在上泸，倒是把婚礼的所有流程，都经历了一个遍。 　　唯独少了这个花烛夜呀。 　　她微红着脸，心思却有些摇曳。都老夫老妻了，还老总喜欢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 　　今日白天的时候还很平静，待吃完晚餐，夜色将晚时，燥热的天，却忽然下了些些夏雨。 　　夏季的雨闷闷的，一点也不降暑，反倒使得这屋子里边，愈发愈加的烦闷。 　　陆遥写了会小说，待天色彻底暗下，她才起身，凑到窗前。 　　小区里路灯通明，行人渐少。一个晚归的邻居穿着白背心，踩着人字拖，正慢悠悠的，朝着小区楼道里赶。 　　陆遥瞥了一眼挂钟，已经是十点多些了。 　　如果是晚上的火车，现在这会儿应该也到了。 　　呆愣愣了片刻，又摸了手机看了一眼，短信上某个人最后一条信息回复是：晚上十点回到家。 　　她怔了怔，又不禁失笑。 　　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些担心，有些惦记某个人。 　　“爱回不回。”她嘀咕着，刚想回房。 　　此时。 　　却忽的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密集的脚步声。 　　刚想回身的陆遥，顿时愣住。 　　一道身影，从过道的尽头，快步走了过来。她孤身一人，看上去有些孑然。身后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滚轮滑在并不平坦的小道上，噪音似有些聒噪。 　　似乎心有灵犀般。 　　她从窗台上看下去的时候。 　　对方也从了楼下看了上来。 　　两人目光一碰，底下的人傻气的笑了笑。 　　然后。 　　她去前厅，给她开门。 　　片刻，她抗着行李箱，从楼道口钻出。 　　“怎么这么晚？”陆遥禁不住埋怨。 　　“嘿嘿。”她笑了笑，然后就在门外边，得意洋洋的翻开行李箱。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捧起一个用塑料袋包装好的盆栽，递了过来：“回来之前去了一趟陆家，把你的小草莓拿了回来。” 　　她说着，又笑了笑。 　　而那盆栽上边，小草莓已经结成了果实，鲜红，且鲜艳欲滴。 　　她盯着那株草莓看了良久，讶然，好一会儿，这才失笑道：“你…是笨蛋吗你。” 416，结婚什么的。 　　“回来啦？” 　　夜深人静，橘光在墙上涂抹了淡影。 　　苏嫣然捧着那盆草莓，推门走入了三楼的房间里。 　　一屋子的人，热热闹闹的，好似都在等着她归家。 　　老太太还没睡，穿着套睡衣等在客厅里。 　　菱素和宛凝正在坐沙发边上。 　　见她回来，便一人喊了一声。 　　“妈。”这是菱素。 　　“臭女人！”这是宛凝，张牙舞爪的。 　　她一一应过，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小心奕奕的把盆栽草莓端到窗台边，摆放好，又从浴室里边接了水，给这盆栽给淋上。 　　“大老远的从上泸回来，带盆草干什么。”见这样子，老太太多少疑惑。 　　“嘿嘿。”她笑，不说话，只是略有些促狭的，看了看陆遥。 　　老陆只得无奈，瞪眼。 　　…总觉得她这目光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好在老太太也没在意，就是挥了挥手。 　　“好啦，不管你们年轻人啦，楼下的房间我已经帮你们收拾好了。一会儿自个下去就是。” 　　苏嫣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跟着又甜甜叫了句：“谢谢妈。” 　　这声妈喊的。 　　原本多少对她有些怨气的老太太，好似一下子，又不那么生气了。 　　“行啦行啦。” 　　老太太好笑，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屋子里边就剩下她们一家四口，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的都有些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诡异的对峙了片刻。 　　还是老陆先开口：“饿不饿，要不要我煮点夜宵给你吃？” 　　老陆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没变。 　　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菱素，问道。 　　“考试考得怎么样了。” 　　习惯性的，久未归家，身为家长终归还是问一问的。 　　“明天才出成绩。”菱素点了点头，平静的回答，声音的倒是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喔。”苏嫣然应声，倒也没太多意外。 　　至于边上的宛凝。 　　她没搭理，只是掐了掐这小屁孩的脸，跟着目光，又转回到老陆的脸上。 　　“晚上我们睡楼下？” 　　“嗯。”陆遥应声。 　　“新房哎。” 　　“是啊。”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轻笑说： 　　“怎么剪头发了？” 　　老陆低着头，捋了捋发丝。 　　“…心血来潮，怎么了？” 　　她自是不会承认，承认自己是因为臭美…又或是因为某人，才把这头发剪了的。 　　“好看。”苏嫣然倒也没在意，笑眯眯的。 　　“还用你说？拔拔宇宙第一好看！”陆遥没说话，有点微羞。倒是一旁的苏宛凝大声嚷嚷，抗议道。 　　这一说，老陆脸更红了，轻轻遮了遮这小混球的脸，无奈道：“瞎说什么呢。” 　　边上，菱素抿了抿嘴，忍不住的笑。 　　仔细想想，她们这一家，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能这样相处过了？ 　　虽有一段时间没见，但一家人终究还是一家人，彼此之间的熟悉，了解。是不会因为距离，时间这些东西，而淡化掉的。 　　… 　　晚风寂寥，月朗星稀。 　　二楼，房间。 　　新房装修至今，也已经有快小半年的时间了。 　　然而屋内的一切都还挺崭新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甚至有些家具上的塑料袋薄膜，都未来得及拆封。 　　窗外夜色浓郁，蓝底织花的帘子半掩着窗户，星星点点的路灯，时不时往卧室里边透进一丝丝的微光来，照得小屋格外的暧昧，摇摇曳曳。 　　卧室里的布置倒也简单，大床，衣柜，书桌，刷得粉白X粉白的墙。 　　墙壁上，一张多年以前的照片正挂在床的正上方。 　　拍得特清晰，似乎还过塑了一遍。 　　黄毛少女，勾肩搭背的搂着清秀少年，笑意莹莹的。 　　这一瞬间，时间好似都已静止，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泛黄，逆着光，回到了十几年前她们初识的盛夏。 　　苏嫣然盯着照片，一时间竟是有些走神。 　　随着她的目光，老陆也抬头看了一眼。 　　不知怎么的，现在再让她去看以前曾经身为男生时的照片，她总会莫名的有种社会性死亡的感觉。 　　“有什么好看的。” 　　她红着脸，踩上床，踮着脚，作势就要把那照片给取下。 　　“别。”老苏拦住了她，又忍不住笑了笑：“不挺好的么。” 　　感觉到脚被对方抱住，老陆面色微微一红。 　　…因为她发现她垫脚也够不到那照片的位置，索性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老苏瞧着，也不拆穿，就在那儿小声的偷笑。 　　瞧着这些老照片，一晃眼。总觉得那上边的一切，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略有些感慨。 　　苏嫣然抿了抿嘴，却是笑笑。 　　“挺好的。” 　　这边陆家的经济实力，自然是无法和上泸陆家那边相提并论的。 　　想两个月前，内边陆家帮忙筹备的婚礼，那确实是奢华至极，繁华盛世。 　　可热闹过后，却是什么都没剩下。 　　其实比起那样的热闹。 　　苏嫣然其实更喜欢现在这样。 　　平平淡淡，却又温温馨馨。 　　她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陆遥。 　　“…咱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这问题问得。 　　陆遥盘着腿，坐在床边，听到她问，仔细想了想，这才小声说：“如果算怀菱素那会儿是结婚的话，已经有十八年了快。” 　　也是呢。 　　孩子都十七岁了。 　　“那次不算呢。”苏嫣然就笑。 　　“不算，那就没结，我们没领证呢。”老陆语气认真。 　　也是呢。 　　她们俩之间，好似还少了一次正经的婚礼呢。 　　“那抽空去领一个呗。”苏嫣然倒不在意这些。 　　老陆却有些愁眉，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 　　“现在这结婚证不好领啊。” 　　“哎，为啥？”苏嫣然奇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陆瞪了瞪眼，然后下意识的，用双手，托了托自己的胸。 　　…这样子看上去，着实是有些呆萌的。 　　苏嫣然好半天这才回过神，忍不住掩嘴，咯咯轻笑。 　　“是喔，忘记你现在是女孩子，是大小姐了？” 　　女孩子和女孩子不能领结婚证鸭。 　　至少目前在国内，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见她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老陆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能认真点！？” 　　许是害怕老陆真生气了。 　　苏嫣然笑了笑，跟着又略显讨好的，往她身上凑了凑。 　　“好啦好啦，没事的。” 　　她眯了眯眼，跟着又笑。 　　“再说了，领不领证，我这个人呀，不早就已经都是你的了？” 　　还需要一张纸去证明什么？ 　　真的是… 　　老陆原本还绷着脸，听她这么说，终于还是忍不住，被她给逗笑了。 　　“你啊你啊…” 　　这无赖的样子，真就和苏宛凝一个模子出来的呗？ 　　不愧是两母女啊。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418，旅行前夕。 　　… 　　仔细想想，陆遥自己，也已经有很长一些时候，没有真正的出过门，旅行过了。 　　旅行是件相当浪漫的事情。 　　依稀记得她十八岁那会儿，文艺青年这个概念还相当流行。 　　背着个包，孑然一人，兜兜里揣着个三五千，蓝后说走就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天空很低的滇南，洗涤心灵的藏北，江南水乡的温婉… 　　总之特潇洒，特有范，特文艺。 　　看得人无比神往，无比憧憬。恨不得马上辞职，逃离生活，远离当下的苟且，追寻着遥远的诗和远方。 　　简而言之，就是浪漫。 　　陆遥记忆里边所谓的旅游，有的只是她小时候，陆老爹还在当县里小领导时，单位所组织的各种集体出行。 　　那种旅行，通常是由单位里边的某个小领导牵头，然后花的是公司里边的某某集体款项奖金。整个单位，一大堆人去，领着一家老小，妻子儿女。 　　这种集体旅行通常都是一个德行的，牵头人通过各种打听，然后做了份攻略，神神叨叨的。攻略上详尽写着，今天玩这个，明天看那个，然后晚上扎推吃饭喝酒团建，再然后后天就闪人回家。 　　总之跟本就不像旅行，像是打卡刷任务似的，特别的无趣。 　　后来，老爷子下台，小领导不让当了。后来，大大上台，八项规定也出来了。这类的公款旅行现象也就被彻底禁止了。 　　再后来。 　　菱素呱呱落地。 　　年仅十六的老陆升职成为一名父亲。 　　生活也慢慢从那些个憧憬，变得只剩下那些个柴米油盐。 　　现在回想起来，所谓旅行什么的，也已经是件很遥远且陌生的事情了。 　　… 　　七月中旬，就在菱素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的第三天。 　　陆家一行，收拾行李，正式踏上了她们新婚旅行的第一站，日本。 　　这是一大家子人开会了整整一个多星期，才定下来的目的地。 　　不远，不近，又是异国他乡，又能瞧一瞧和国内不太一样的异国风土人情。 　　…最重要的，是老陆这位老二次元，执意且坚持的想去瞧瞧。 　　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话说近几年来，随着国内综合国力，经济水平的稳步提升。国内与隔壁邻居之间的关系，慢慢又开始变得相当微妙了起来。 　　据网络上边的一些不完全报告称，日本民众最讨厌的国家，我国高居榜首，名列前茅，领先其它国家好几个身位。 　　而在另外的报告里，日本民众最喜欢的国内，我国一样是位居第一，同样是名列前茅，领先其余国家，好几倍的票数。 　　是不是挺矛盾，挺精分？ 　　其实国内民众，对于日本的感观，也是如此。 　　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喜欢的多是喜欢那边的二次元文化，喜欢那边的潮流。而讨厌厌恶的，却又是厌恶到死，把这个国家从头到尾的一切，都全盘的否定掉，极端且二极管。 　　人类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 　　不过所幸的是，绝大多数国民，就算是小破站里最喜欢二次元那一部分年轻孩子，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总能坚定不移的站在国家这一边。 　　只能说，国家最近富强了，文化自信也慢慢的有了。 　　国民呢，也不是最初那个刚刚和国际接轨，盲目的见到国外一切，都会觉得好的时代了。 　　事物呢，总有其两面性，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 　　至于旅行什么的，反正也只不过是走马观花，只要去看看它们好的一面，也就足以，足够了，不是么？ 　　… 　　因为N市区没有合适的直飞日本的航程。所以一行人，还得先到上泸这边转机。 　　下午，三点。 　　就在机场的候机大厅入口处。 　　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扎着马尾，穿着干练的年轻女子，远远的见到陆遥一行，便凑了过来，笑着叫了一声：“小姐，您来啦？” 　　陆遥嗯了一声，倒也没多少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小声寒暄，叫了句：“陈姐。” 　　倒也不是别人，却是波叔的女儿，陈家小姐姐。 　　此番出行，陆家安排她陪同，专门负责打点旅途过程中的一些琐碎事情。 　　陈家小姐姐大学念的就是导游专业，在大学的时候也选修了好几科语言，而日语，她正好也会。 　　“机票已经帮您准备好了，这是登机牌。”这位小姐姐一点都不认生，见了人后，又从自己的包包里，把登机牌，出国护照这些，全都取出，一一递给。之后，又细心叮嘱：“护照一定要拿好喔，要是在国外丢了的话，会很麻烦的。” 　　她说得认真，事无巨细又不厌其烦。 　　不愧是专业对口啊。 　　陆遥接过，仔仔细细的将护照这些，收进卡包，这才点了点头，跟着又道：“嗯，谢谢陈姐了。”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太想让外人跟着的。毕竟是她们一家的…咳咳，新婚旅行嘛。 　　但无奈的是，跟小娴老爹沟通无果，老先生坚持一定要有人随行才可，最后还反问了一句：“你会日语吗？” 　　好发。 　　她那些个看日本动漫学来的塑料日语，想要应付一次出行旅行，好像确实是不行的。 　　而另外这边，陈家姐姐倒是有些意外。 　　因为自家父亲的缘故，之前她早早的，就已经听说过，知道，认识这位大小姐了。可是她听到的，都是些乖张跋扈，离家出走，和家里边闹脾气闹矛盾之类之类的花边八卦。 　　潜意识里，她自然是会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个不好相处的纨绔…就跟那位二小姐似的。 　　可现在一见， 　　温温柔柔，说话细声细气，人又长得软软的萌萌的。 　　总之就是很可爱的一女孩子。 　　一看也不像纨绔，不像调皮捣蛋不懂事的内种姑娘啊？ 　　她胡思乱想着，心底自然而然的开始以貌取人，嘴上却大大方方，挥手笑道： 　　“你们也别在意，没关系的，我就跟着，不会打扰你们的。到了地方，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管我，别把我当人。” 　　这性格倒是挺好，是可以一起出去玩的内种。 　　陆遥嗯了一声，似又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兜包里，翻出了一粒大白兔奶糖来小意递过：“要吃么，好甜的。” 　　…怯生生的样子。 　　感觉就跟小孩子想要同其它孩子交朋友似的，小意讨好。 　　陈家姐姐原先呢，只当这一次出行，是个任务来着的。 　　现在看来。 　　跟这一家人出门，应该会是一番很有趣的旅行吧。 　　她眯了眯眼，禁不住的想着。 说明- - 　　417放不出来= =，我今天才看到。晕晕晕。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419，传言中和真实的！ 　　… 　　仔细算算，波叔在陆家工作的时间，也已经有好几十个年头了。 　　陈家姐姐平时在家中呢，偶尔也会听到父亲提起这位大小姐的事情。零零碎碎的，说得并不多，好事坏事都有，提起来多半有些小骄傲小自豪，又或者有些小苦恼什么的。 　　总之，这位小公主，就是她父亲一路看着长大的。老爹打心底，是把她认做是半个孩子来着的。 　　瞧这倒是疼爱的紧。 　　陈姐倒也没太在意，毕竟这是老爹的职业罢了。 　　也没什么好吃醋的地方，毕竟她从小就见过，就认识过这位大小姐，知道这位大小姐生得天姿国色，不说她爹，就连她一个女孩子见了，都会忍不住喜欢的。 　　没办法，这世界就是这样，看人，也看脸！残酷啊残酷！ 　　当然，她也没什么攀亲戚的意思。老爹把这小公主，当做是半个孩子看。然而她可不敢以“半个姐姐”的身份自居。 　　这小公主好看归好看，然而对于陈家姐姐而言，充其量呢，也不过就是半个路人。 　　总之就是敬而远之。 　　… 　　因为登机的一切事宜都被这小姐姐提前安排好了的缘故，以至于她们一行的行程，就变得十分的简单。 　　下午三点，飞机抵达。 　　一行人登机。 　　上泸可以说是距离日本最近的国内城市了，直线距离大概连一千公里都不到。只是因为毕竟是两个国家，其中一些手续比较繁琐，才会稍稍耽搁一些时间。 　　待上了飞机，陈姐又叮嘱了一些到日本需要注意的零碎事情。 　　其实她虽是旅游专业毕业的，但这几年已经早没做导游了。 　　好在当年业务也算是熟练，这会儿也保留了一些专业的技巧，这些事情处理起来，也算驾轻就熟，如鱼得水。 　　就是在把行李搬上行李架时，因为行李太重，没搬上去。 　　毕竟她们一行，都是女眷，没有男宾。 　　其实陈姐出门之前，还挺疑惑。 　　这么一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出行，就真不派些男人护着？真就不考虑她们这一行的人身安全咩？ 　　毕竟是异国他乡咧，毕竟是日本。 　　虽然不太可能会碰上什么太过激的事情，但这个国家，痴-汉可是出了名的多哎。 　　真就一点都不担心咯？ 　　琢磨着，正想让旁边的男乘客帮个忙抗下行李。 　　结果小公主身旁，那位个子略高，胸部略平，也长得很漂亮，很好看的女子。却是伸了伸手，轻描淡写便把箱子托起，然后扶上了行李架。 　　呃… 　　陈家姐姐顿时愣住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啊，对了，父亲有说过。 　　这是她们陆家的“姑爷”，那位小公主的…丈夫，男朋友，老公。 　　感觉，就很微妙啊！ 　　抢亲的事情她倒也听父亲说起过，当时就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有些不太真实。 　　然而听说归听说，跟亲眼见到，终归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了句谢谢。 　　女姑爷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问：“你是波叔的女儿？” 　　陈姐点头。 　　姑爷嗯了一声，也没多说，只是笑笑：“这一路麻烦您啦。” 　　也挺客气的。 　　全然看不出来，像是一个会做出去抢亲这样事情的女子。 　　陈姐眨了眨眼，总觉得这姑爷，和她想象之中，有些不太一样。 　　等行李放好，飞机里的播音又一度响了起来，提醒旅客关闭手机。跟着又有几位零散的顾客陆续入座，收起了电子产品。 　　陈姐回头瞧了一眼，那位小公主身旁，一位看似大概六七岁大的女孩子，在小公主眼严厉的训斥之下，这才不情不愿的关掉了手机。 　　…这位，是姑爷小姐，和小公主的孩子么？ 　　至于这位小女孩，她还真就没听自家父亲说起过了。 　　可她们不都是女孩子么！ 　　女孩子和女孩子，到底要怎么生孩子呀？ 　　陈家姐姐，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 　　不多时，飞机起飞，带着一阵隆隆做响的轰鸣，冲向云海。 　　此行旅客并不多，只能听到一些飞行过程中的噪音，有些安静。机舱灯光有些暗，空调呼呼直响，吹得人凉飕飕的。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熊孩子苏宛凝，似乎也过了刚上飞机时的那股兴奋，现在裹着毯子，依偎在一旁，睡得正香甜。 　　小公主温声细语，呢喃的哼着不知道名字的歌，哄孩子睡觉的模样看上去格外的温柔，甜美…就差没在额头上写下贤妻良母这四个大字了。 　　陈姐挨着她坐。 　　时不时拿目光偷偷打量着她。 　　兴许是察觉到了陈姐的目光，在哄好这熊孩子睡下之后，她才偏过头，看了过来。 　　“陈姐？” 　　偷看被人抓包是件挺尴尬的事情。 　　她轻轻咳了咳，叫了句：“小姐。” 　　“…不用这么客气啦，叫我陆遥…叫我小娴就可以了。”陆遥应了一声，差点又说漏了嘴。 　　其实陈姐也不想一直这么叫的，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只是来之前，老爹一直唠叨，搞得她不厌其烦。 　　见这小公主这么的好相处，她自然也就顺势喊了一声。 　　“小娴。” 　　边上的姑爷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但强忍着没说。可当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瞪了瞪眼，那姑爷又不敢作妖了，乖乖巧巧的又做了回去。 　　家庭地位啊这是。 　　陈家姐姐终究不是她父亲，看了看这古怪的一家，又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忍不住问道：“这位…是你们的孩子么。” 　　问出口了之后，多少有些后悔，但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公主点了点头，又笑道：“说来话长…不过，你就当她就是我们的孩子好了。” 　　见她也没生气的样子。 　　陈姐这才松了口气。 　　“陈姐。”小公主捏了捏那熟睡孩子的脸蛋，跟着又笑：“…你结婚了吗？” 　　“啊…没有。” 　　“喔…”小公主笑了笑，又忍不住道：“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了，有个孩子，是多么头疼的一件事。” 　　宛凝睡着了，没听见到。 　　边上的菱素可是醒着的，觉得自家爸爸是映射自己的，有点不满，哼了两声。 　　陈家姐姐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笑着问了一句：“是吗？” 　　因为毕竟年纪也到了嘛，她平时也没少听同事聊一些带娃啊，奶粉啊，纸尿布之类之类的事情。 　　老实说，她觉得带娃着实是件痛苦的事情，她的有些姐妹，因为带娃，生活都被弄得一团糟了都。 　　可是面前这小公主呢… 　　和她的姐妹，有些不太一样。尤其是说起孩子的时候，一脸的幸福。 　　她不禁眨了眨眼，出声问道： 　　“带孩子不会很累么？” 　　“嗯，会很累，特别是孩子还小的时候。”小公主认真的回答。“奶粉啊，尿不湿啊，尤其是半夜老是惊醒，闹得你根本没法子睡。” 　　边上那十七八岁，约莫应该是高中生的姑娘，听着着实有些不满，略有些抗议的，碰了碰那位小公主。 　　小公主却只是笑，又拉过边上这少女的手，笑着哄了两声：“好啦好啦，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姑娘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真的是。 　　陈姐眯了眯眼。 　　本来还有些问题想要问的，可是看着她的表情，她又好似觉得，这些问题，不用问出口了。 　　飞机摇摇晃晃的，飞在距离地面万里的高空之上。 　　这奇怪的一家… 　　她感慨着，自顾自的在想。 420，日本。 　　… 　　从东京机场出来已经是傍晚七点多的时候了。 　　行色匆匆的游客，和国内截然不同的人文，生活，环境。 　　日本的街道真的很干净，井然有序的。虽说很有可能是脏的地方她们并没有瞧见，可就单单从机场出来的这一小段，给人的感觉，确实是相当的清爽。 　　不得不说。 　　旅行，特别像是这样身处于和平时生活迥然不同的城市里。 　　人真的可以很放松很放松。 　　不用考虑苟且的生活，不用考虑财迷油盐，不用考虑跟卫生纸一样长长的，看不到边的工作，整个人的心灵都能够彻底的放松下来。 　　刚一出机场。 　　陈家姐姐就注意到姑爷和大小姐两个人的身上，有些细微的改变。 　　之前在国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两人虽然亲昵，但终究还是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 　　可到了日本…好似就不一样了。 　　姑爷特别A的，站在大小姐的左手，不仅伸手替她拎包，另外一只手，还签住了对方的手。 　　咳咳… 　　这算不算是在宣示主权呢？ 　　大小姐脸有些红，看上去了应该是比较传统的性子了，怕羞，胆子小，不过挣脱了几次，都没能挣脱成功，最后只能听之任之。 　　另外那个看上去应该是高中生年纪的少女，则是带着另外内位小丫头。 　　两人各自背着自己的包，跟在两个人的身边。虽都没说话，但一大一小站在那儿，竟然莫名的有种诡谲的CP感。 　　于是多出来的人，是自己？ 　　陈家姐姐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脑袋瓜有点闪亮。 　　不过既然是导游专业的，一身自来熟的本领，也算是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们一家人！ 　　她暗暗腹诽，表面上装做什么都没发生，领着几人，就往机场外边走。 　　机场外都是来接机的，各种牌子高高举起，上边英文日文中文尽有，比例看上去，竟然是中文比较多。 　　话说进两年，国内兴起了日本的旅游热。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嘛，只要有人送钱，服务态度那是真的好。有些地方甚至要比国内的一些坑爹景点还要热情，招待得一众游客简直是宾至如归。 　　据说热情得，导致在秋叶原，曾经有一长段的街区，都快要被中文，中国人给占领了，变成了另类的唐人街。 　　陈家姐姐不是第一次来这边的，倒是显得有些驾轻就熟。 　　她走在前边，在一众人群中认了认，很快认出了她要找的人。 　　“嘿嘿，你好，你好，没错没错，就是我们。”她操着一口不算地道，但是至少能够交流的日语，同一位黑黑瘦瘦，满脸皱纹，看上去已经颇有些年纪的日本司机打着招呼。 　　这位司机来之前就已经预约好了，会把一行人送到酒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才日本这边的行程，也大多是由他来负责。 　　那日本老先生接过陈家姐姐手中的资料，很认真且仔细的查看，确认之后，这才领着一众人，走到了车这边。 　　利索的打开后备箱，帮一终女眷把行李塞进后备箱。 　　站着要紧东西，手机，证件的手提包，则是各自抱着。 　　话说女孩子出门为啥都习惯背个包，美观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女装上边，是真的没有口袋，装不了一些随身携带的小物件。 　　随后车子缓缓发动，顺着狭窄逼仄的机场大道，往市区驶去。 　　不愧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国际化大都市啊。两侧的建筑没什么特别，但如若细细看去，街道，布局，那大多都是竟然有序。 　　老实说，如果光论繁华热闹，上泸绝不输东京。 　　可真要说一些细节，躬匠神马的，十一区这边，又总给人一种进乎于变态般的偏执。 　　路过一个红绿灯的街道口。 　　陆遥着实被眼前穿行的庞大人流给吓到了。 　　开车的老司机却处变不惊，待人群走过，他才又慢悠悠的，又启动了车子。 　　感觉就很认真，很专注，嗯…也很躬匠！ 　　日漫看了这么多年，日语口语，终究还是学了一些的。 　　这会儿见到日本人，莫名的就有种想要尝试的冲动。 　　于是她主动同前边的老司机搭话。 　　“…蔻你叽哇。” 　　老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然后笑道。 　　“啊，哦揪桑，我会中文的。” 　　前半句是用日语应的，后半句又变成了中文，发音很标准…甚至比起她们的N市普通话，还要字腔正圆。 　　陈家姐姐就在边上笑。 　　大小姐：“……” 　　她有些微羞，干咳着偏过头，贴着玻璃窗，自己生闷气去了。 　　老司机一脸莫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陈家姐姐在边上解释了几声，老司机这才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好在一路行程很快就结束了。 　　七点多些，天还没完全黑，兜兜转转，一行人终于抵达酒店。登记之后，饥肠辘辘。便在路边的一家餐厅，随意吃了餐便饭。 　　等吃完，一行人这才便各自回房，洗漱休息了。 　　既然是一家人出来玩，那自然得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住在同一个房间，同一个屋檐下才是最好。 　　不过大多数酒店大多也没有四人间这样奇葩的布置，一家人只得将就一套三人房，扎堆挤了进去。 　　而电灯泡陈家姐姐则是再度被抛弃，拎着房卡，孤零零的，自己回自己的套房休息去了。 　　… 　　两地之间没啥时差，倒也不用糟心的去调整什么的。但不管怎么说，一天的飞机搭乘下来，舟车劳碌的，多少也有些身心俱疲。 　　下榻酒店位于东京的城市中心，环境非常不错，房间在二十多楼多楼，还挺高，一看就不便宜。 　　推开房间，入眼处即可看到整面墙那么大的落地玻璃窗，透着外面的灯火辉煌，把帘子拉起来，还能看到东京的地标建筑，东京铁塔。 　　这玩意在各大日本刑侦作品里，早就已经不知道被炸掉多少次了。 　　铁塔之下，一条条逼仄的街道夹在楼群中间，有种古怪且微妙的和谐感。 　　城市太过庞大，总会让身处其中的人，觉得自己会十分的渺小。 　　听说东京自X杀率很高，估计就是被这可怕的大城市逼的。 　　看着光鲜亮丽，而背地里有多少心酸，外人却不得而知。 　　… 　　兴许是在飞机上睡的时间太长，这会儿的苏宛凝，显得格外的兴奋。 　　刚一进屋，小屁孩就在那儿东翻翻西看看，一会儿揪揪这个，一会儿弄弄内个，玩得不亦乐乎。 　　老陆训了两句，管不住她，索性也就由她。 　　小孩子精神气好，她老人家了，可不性，没力气陪这熊孩子折腾。 　　她换了一身自带的睡衣，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摆弄着电视。话说看了这么多年的日漫，本以为自己日语还算可以的。结果这会儿一开电视，听着里边不着四六的日语节目，整个人却是有点点懵。 　　原本你以为你会，实际上你还差得远呢。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拿着遥控器，跟着又调了调台。 　　结果调着调着，恰好切到了一档黄金档的电视剧，电视上映出了长泽雅美的大圆脸，瞧着就觉得欢喜。 　　她以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很迷这位日本女星，买过她不少的周边和海报，贴得自己的小房间满墙都是。 　　后来待有了两孩子，觉得幼稚，又把那些海报给都撕了下来。 　　正瞧着起劲。 　　“吱呀！” 　　浴室的门被推开。 　　老苏裹着浴衣，趿拉着跑了出来，边用毛巾擦着头发，然后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就往老陆这张床上靠：“…水好小，洗得一点都不过瘾。” 　　随着她坐下，一股氤氲的，带着点点温热的雾气，顿时便迎面而来。 　　老陆有些心虚的调了个台，好似有些不想让苏嫣然看到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星似的，顿了顿，这才略有些无奈的瞪了瞪眼，嫌弃道： 　　“…你就不能等身子干了再上床？” 　　苏嫣然笑了一声，没皮没脸的往自家媳妇儿身上凑。陆遥没办法，挣也挣不开，只得随她抱着。 　　菱素在边上也不知道该不该看。 　　苏嫣然自是不管不顾，笑着蹭了蹭陆遥，好一会儿，这才略显迈远道：“那陈家姐姐也真是的，我们一家人出来。她跟着是什么意思啊？” 　　就知道她会有意见。 　　老陆哼哼，想了想着，又道：“…让她跟着，爸爸他们，才会放心的嘛。” 　　这里的爸爸，指的却是，小娴爸爸。 　　苏嫣然秒懂，但还是有些不爽：“岳父也真的是…”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啊！”她微恼，又说教：“记得跟人家陈姐客气点。” 　　“知道啦。”她点了点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忽道：“哎，我听说日本这边，女儿就算长大了，成年了，也要和父母一同洗澡的，是不是真的啊？” 　　旁边被无缘无故CUE到的菱素，顿时有些脸红。 　　…不过她倒也没反驳。 　　要是能一起洗的话…也挺好的，不是么。 　　结果老陆这边却是一本正经解释：“哪里是一起洗的？是一家人，共用一浴缸的热水洗澡。日本人这边比较节俭，一缸热水洗完通常不会放掉，而是简单清洁，留给另外一个人洗…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哎？共用一缸热水洗澡么？ 　　虽然不如一起洗来得刺激，但听起来，也挺暧昧的。 　　菱素眨了眨眼。 　　在边上玩着的苏宛凝好似也在听着这边讲话，等她说完，这熊丫头这才喊：“我要洗爸爸洗过的洗澡水！” 　　这… 　　老陆红了红脸，又骂了两声。 　　本来一件挺正常的事情，怎么被她们几个说得，就好像很那啥的样子？ 　　她啐了一声，挨个数落：“…想什么呢，我们又不是日本人，管他们的规矩干什么？” 421，龟毛大小姐！ 　　随后几天，便是在东京都内，随处转转，看看风土，瞧瞧人情。 　　话又说回来了。 　　虽说此次出行，号称是所谓的新婚旅行，度蜜月。 　　但实际上呢，此番出游，其实也和一般的旅行，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无非就是逛逛景点，住住旅馆，吃吃喝喝。 　　… 　　如果说，对于这位乖乖巧巧的陆家三小姐，陈家姐姐对她初见时的印象，那是极好的。可接下来几天的相处，却是硬生生的让这陈家姐姐，或多或少的对这位长得天姿国色的大小姐，莫名的有些深恶痛绝。 　　有一说一啊。 　　这大小姐好看归好看，但伺候起来，这性格，未免也太龟毛了些。 　　早上起来的时候特别喜欢拖拖拉拉，经常磨蹭到快中午才能出门。吃饭的时候呢又总喜欢挑三拣四， 　　这些还不算什么。 　　最让陈姐有些郁闷的，是每当问她想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这大小姐，就总拿不定主意，特没主见。商量半天，最后呢，又总眨着一双无辜且好看的眼眸，盯着她，看着她，然后小声且怯怯的问：“…那陈姐觉得，我们是去哪里玩会比较好些？” 　　行吧行吧。 　　我宠你，行吧！ 　　陈姐也挺无奈的。 　　毕竟她专业就是这个，如果真让她定行程做攻略。陈姐呢倒也是轻车熟路。很随便就可以罗列出好几个东京周边的景点了。 　　可景点罗列出来之后咧？ 　　那大小姐又开始纠结上了。 　　嫌弃这个远，嫌弃那个不好玩的，嫌弃这嫌弃那。 　　那天下午，一大家子人的，都已经去到了景点，结果内大小姐，竟因为景点要收两千日元的门票，结果大小姐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啊这？！ 　　这可是兜兜转转了一下午，又是转车，又是搭地铁。 　　好不容易才到的地方哎！！竟吝啬这点点门票钱？ 　　如此勤俭节约，您真是那个陆家的三小姐么？ 　　来都来了，这么大几千的飞机票漂洋过海，结果到了地方门前，你才惦记着去省那几千日元的门票？ 　　偏生她还觉得她这样的行为没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在那儿翻手机，刷评论，看国内的大众点评。 　　如果恰好翻到一两条国人留言评论的，说内景点不好看没意思，浪费票钱什么什么。她更是会沾沾自喜，把那几天评论亮出来，像是在炫耀。 　　“你看你看，我都说那地方不好玩了吧？还好我们没有去！” 　　一副赚到了几百万的得意模样。 　　陈姐：“……” 　　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导游，也带过不少的团，见过不少旅客。 　　讲道理，一起结团出门旅行的，最害怕，就是她这样的客人了。 　　龟毛，拖拉，特啰嗦，喜欢贪小便宜，又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上讲究。 　　哎哟哟。 　　这哪里是像是陆家这么大一财阀的千金小姐喔？ 　　分明就是一个勤俭持家，出来玩却又总斤斤计较，处处算计，生怕着孩子下半年的学费交不上的小妻子哟。 　　就莫名的，超级的反差。 　　就很龟毛！ 　　话又说回来了，人们常讲。 　　一起旅行，是最能看出一个人性格的。 　　毕竟需要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一起吃喝，一起游玩，一起安睡。 　　陈家姐姐带过这么多的旅行团，着实见过不少来之前感情如胶似漆的小情侣，结果在一番旅游归去之后，开始有了争吵，开始有了隔阂，有了间隙。 　　真的，旅游的过程，是真的很容易吵架。 　　一路的舟车劳碌本来就容易烦躁，还有可能错过了车。没有安排好接车的，行程安排不好，走得太累，又或者点了又贵又不好吃的食物，浪费了钱。 　　甚至你有可能找不到旅馆休息，会因为旅行景点路人太多坏了心情… 　　啧啧，可以吵架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碰上这样的情况。 　　女人往往会抱怨，会啰嗦，会小声BB。 　　然后男人一开始多半会忍让，然而忍让也会有个限度。 　　最后争吵，分道扬镳。 　　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像大小姐这样的性格，就算生得在怎么好看，可一但作的时间久了，也会不自主的，惹得同伴嫌弃。 　　真的，这样的争吵，她见得多了。 　　就算是老夫老妻，头发花白，一看就是处了大半辈子的内种，也会因为一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拌个不停。 　　本来吧，本以为以这大小姐这样的啰嗦，她们这一家，再玩个几天下来，肯定也会起些争执，有些不满。 　　可让陈姐意外的是。 　　预想中的争吵，并没有出现。 　　一家人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大小姐的性子。 　　不管是行事风格，看起来有些超A的姑爷小姐，还是那个叫菱素的高中生女孩，亦或者是那位神泣鬼厌，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女孩。 　　对这位大小姐，都是纵容得不行。 　　从不会质疑她的意见，也不会忤逆她的想法，就算一路过来，遇上了什么磕磕绊绊，不太顺心的事情。 　　一家人也会相互迁就，说说笑笑，就这样过去了。 　　这样的感情基础，属实有些罕见。 　　一开始听说的大小姐抢婚一事时，陈家姐本以为这不过是这大小姐出于叛逆，出于年轻气盛，而整出来的一出闹剧罢了。 　　可现在看来。 　　好似真不是内样的… 　　她们，是真心彼此喜欢的。 　　尤其是那位姑爷小姐…对于陆家的三公主，那种宠溺，那种发自内心的宽容和迁就…真心是装不出来的。 　　就算一行人，千辛万苦的，好不容易跑到景点前，三公主嫌门票贵，转头就走。 　　姑爷小姐，也一样二话不说，拽着两孩子，屁颠屁颠的就跟了上去。 　　两孩子呢，也不闹。 　　尤其是那位六岁多大的小屁孩。 　　谁都敢顶，谁都敢骂，就是在面对三公主时，那种温顺，那种乖巧。 　　简直就是没脸没皮的双面人，换脸比翻书都快！ 　　所以说…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家人啊？ 　　陈姐彻底迷糊。 　　… 　　这天晚上。 　　一行人又一次成功错开了大众点评上边各种五星好评拉满的优质餐厅，而是转而来到了一家街头巷尾的苍蝇馆子。 　　说是苍蝇馆子。然而在东京这片地界上，所谓的馆子，也装修的格外干净。 　　就是人不是很多的样子。 　　一行人进屋的时候，小店还有几张空出来的桌子。 　　服务员招呼一行人进去的时候，趁一家人落座，陈家姐姐抽空翻了翻大众点评，看了看这家口碑。 　　…结果，就没翻到。 　　陈家姐叹着气，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收起。 　　相处了这么些天，她多少也算了解了一些些这大小姐的性格。 　　她吃东西，不喜欢米其林不喜欢昂贵的怀石料理，也不管大众点评某瓣推送亦或者是大红书上边有多少大V强力推荐。 　　她吃东西，只看一个，价格，便宜与否，还有值不值。 　　至于这家店… 　　好吃不好吃姑且不谈，价格看起来，是真便宜。 　　小店不大，前台是用木头做的，围着台子边摆着几张木凳，台子上边挂着几张招牌，上边罗列着几道小菜，什么章鱼丸子啦，墨鱼粉啦，煎糕拉面什么的。 　　看上去就很像内种，辛辛苦苦做了一辈子推车摊子的小老板，攒了一些钱，然后把自家推车小吃摊上的生意，搬到了店面里。 422，蜜月。 　　… 　　和预想中的一样。 　　小店的菜肴，味道挺一般的。 　　难吃吧，说不上。但是呢也绝对谈不上好吃。 　　就很普通，清清淡淡的。 　　陈家姐姐强忍着自己味蕾的抗议，慢吞吞的把自个儿那份拉面吃了个精光。 　　只觉人生无趣啊。 　　事实上。 　　她随团旅游，去过很多地方，也吃过很多美食。 　　可不知是天生穷命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不管是法国菜，意大利菜，德国菜，韩国菜…亦或者是现在吃的日本料理，通通就一个印象——吃得不饱。 　　还是国内的大米百饭，配些下饭的菜肴，例如麻婆豆腐，又或者是皮蛋炒青椒，那才叫舒服。 　　一份拉面吃完，半饱不饱，她也没好意思再要。 　　吃完，看了一眼招牌上的价格。 　　呃…确实还挺便宜的。 　　一份拉面就只要两百多日元，在东京这样大环境下，这样的小食，简直是便宜到爆炸勒。 　　见她停筷，大小姐还特别殷勤的凑过来，问了一声：“吃饱了么？” 　　她点头，不好意思吐槽。 　　“没吃饱可以再点一份，我请客！”她乐呵乐呵的笑。 　　好发… 　　陈家姐姐一瞬间竟感觉，自己好似在念大学的时候交往了一个吝啬的男朋友，晚上请她到路边某县小吃里约会，还故作大方的炫耀。 　　唔…虽然说某县小吃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料够足，味道够，比面前这家日料铺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但就是这样的反差感，让陈家姐姐，莫名的不适应。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摇头，这一家子，估计是她这辈子导游生涯当中，带过的最寒酸的一届了吧？ 　　大小姐自己倒是吃得挺香。 　　一碗面吸得，哧溜哧溜，看上去还挺享受。 　　待自己内碗面吃完，边上的小女孩也放下了筷子。 　　她将对方的面碗端过，看了看，见里边剩了一些，又很自然的拿起了筷子，把小丫头吃剩的食物，一点一点的，吃得干干净净。 　　哎哟。 　　虽然面不好吃，但看这大小姐吃，总不免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怪不得直播平台上，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看美女吃东西了。 　　“不能浪费食物。”她一边吃，一边还教育内小丫头。 　　小丫头委屈巴拉的点了点头，跟着又道：“比奶奶做的还难吃…” 　　呃… 　　奶奶？指的是陆家的那位太太么？ 　　陈家姐姐一时间不免有些恍惚，话说陆家那位雍容华贵，看上去贵气十足的太太，也会做菜的咩？ 　　就挺玄奇。 　　… 　　等吃完饭，结账的时候，看到账单价格，这大小姐果然眉开眼笑了起来：“这店还不错，下次可以再来呀。” 　　陈家姐姐简直无力吐槽。 　　待出了店面。 　　夜色已然降临，悄悄摸摸，笼罩着东京这个城市。 　　八点多些，恰是酒吧啊，夜总会啊，开始营业的时间。 　　灯光亮起，随处可见的缤纷霓虹，光影炫目。白日还略显灰色的城市，入了夜反倒显得活力四射了起来。 　　一行人穿街走巷，也不知身处哪里，随处可见形色匆匆的路人，还有一些身处奇装怪服，染着各种发色的男男女女，在店家门前拉客。 　　老苏拽着陆遥，挤眉弄眼的，小声嘀咕：“这东西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内种店吧？” 　　其实也不是啥，就是普通的风俗店而已。 　　老陆略有些心虚的瞪了瞪眼，又看了看边上的两孩子，然后拽过几人，飞快的穿过了这条巷。 　　结果刚一穿过这条巷口，迎着面，就看到不远处的街道尽头，那高高耸立的东京铁塔，屹立在了城市群的中央。 　　这便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奇迹，创造出来的风景。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同，这样的城市，新奇，时尚，随处可见，充斥着满满的科技感。 　　很多时候旅游就是这个样子。 　　不见得要做些什么，不见得要打开，不见得就要“到了哪里哪里必须要做些什么不做什么什么的话这个地方就白来了”。 　　旅游更多的，讲究一个心情，心情对了，在什么地方玩，都会很开心。 　　“去看看吧。”老苏瞧着内东京铁塔，少女心一下子就有些泛滥。 　　老陆却踟躇：“会不会要收钱？门票什么的。” 　　陈家姐姐在边上扯了扯嘴角。 　　这大小姐，未免也太不懂气氛了些吧？ 　　偏偏这姑爷，却又好似早就已经习惯了似的。 　　她拽了拽，又小声哄骗：“收钱我们在回来不就好了么？” 　　“也是。”大小姐就笑。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上当了？ 　　见两个女人走在了前边，一大一小两孩子，也随之跟了上去。 　　陈家姐姐叹了声气，随后跟上。 　　… 　　东京铁塔的确是要收门票钱的，然而价格却并不昂贵，只要900日元。 　　其实上泸也有个类似的景点，叫东方明珠。 　　反正大抵都是人类科技攀升到了极致的，杰出的人类精华现代建筑，上边的风景，却也大同小异。 　　果不其然，一听说门票要钱，这大小姐顿时打退了堂鼓。 　　可还没等话说出口。 　　结果姑爷小姐，就已经取出了钱包，飞快的付了钱。 　　乘坐着速度极快的电梯，不多时，一行人便已抵达了塔顶，观光层处。 　　站在塔顶，透明的玻璃走道上边， 　　不远处，就是灿烂耀眼的城市夜景，满目的霓虹，就跟星辰落入大地，绽放出了一地的星光。 　　这风景，着实极美。 　　上边顶层，游客倒是不怎么多，零零落落的，偶尔能看到一些国人，在那儿举着相机拍照。 　　高中少女，那个叫菱素的孩子，瞧见这一切，早就忍不住的兴奋，端着台手机跑来跑去，对着远方的风景，不停的拍摄。 　　好发。 　　拍照发朋友圈，的确也是旅行的一环。 　　嘛，倒是难得的放松。 　　透明的玻璃台阶外边，不知是不是透了些风，站在观景台处，依稀能感受到，有片刻凉风，从风口处飘了进来。 　　这气候倒是比塔下要凉一些。 　　大小姐一边小心翼翼的踩着玻璃台子，一边又忍不住骂了两声那到处乱跑的熊孩子。 　　许是着了些凉风，她揉了揉鼻子，不禁下意识的，打了个喷嚏。 　　真的是。 　　陈家姐姐刚想提醒，毕竟塔顶，可是距离地面几百米的高空，气温稍微低一些，也很正常。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 　　边上的姑爷小姐，就已经轻轻摘下身上的外套，然后很自然，很轻描淡写，很是随意的那般，替那大小姐给遮了上。 　　原先曲线玲珑的少女，被略显宽大的女装外套，一下子包裹住。 　　就像是穿着男朋友外套的小女孩似的。 　　…行吧。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陈姐，无语凝噎。 　　之前说她俩是情侣，一路过来，她其实没太多太真实的质感。 　　毕竟两个都是女孩，两个都这么的好看，虽然偶有一些亲昵的举动，但也并不稀奇…她和她闺蜜偶尔也会这样的，不是么。 　　可现在这样。 　　就… 　　就感觉，两个人，还挺登对的。 　　她感慨着。 　　刚想收回目光，装做什么都没发生。 　　结果眸子还没撇回来，就见到一旁说笑着姑爷小姐，轻轻俯了俯身，在那大小姐的脸上，亲了一下。 　　一瞬间。 　　映着那夜色。 　　大小姐的脸，顿时红了个通透。 　　她轻轻一堆，身旁的姑爷小姐，顿时装做啥都没发生似的，转过了身。 　　只是那唇畔间嗔着的笑意，却是如同春日正午，正好的日光，异常的灿烂。 　　哎哟… 　　她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懵。 　　而那位一路以来，一直在作妖的半大女孩，这个时候，却不知不觉的，从陈姐身边钻了出来，她手上还捧着一个东京铁塔上边买的纪念玩具，略有些开心的把玩着。 　　结果一回头，立马认出了那两个站在灯火霓虹下的两人。 　　小丫头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老声横秋的感慨：“这两个人啊…” 　　显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423，风土人情。 　　… 　　从东京塔上下来，夜色以悄然而至。 　　东京，城市中央。 　　一辆出租轿车，温温吞吞的穿梭在城市里的繁华夜市里，顺着小巷，七拐八拐。 　　入夜之后的城市愈发愈发的热闹，和白日里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同。 　　夜晚的东京，灯火璀璨，光怪陆离。 　　东京很大，寸土寸金的地方，街道，楼房之间很窄很窄，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只是把背后的那些脏乱差给遮掩起来了，游客看不到而已。 　　如果远离城市的中心，钻到距离市区稍远一些的巷子里边，你就会发现，其实日本也会有随处乱丢垃圾，也会有不太干净，甚至于说是落败的地方。 　　因为土地资源匮乏的缘故。 　　日本可以把任何的东西都做得相当的袖珍，尤其是在旅店房间上，更是如此。国内不少小户型的房屋设计上，基本都是跟日本这边学回去的。 　　再炒作房地产这个事情上边，日本可是鼻祖，而且至今，国内也仍旧有些望尘莫及。 　　轿车缓缓在大城市当中穿行着，一行人也不知道身处于什么地方。 　　陈姐翻出手机，看了一眼谷歌地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方向，应该是朝着城市外围在走。 　　车子越行，人烟越少。但也谈不上荒芜谈。就是周边的高楼大厦，逐渐慢慢的，开始变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看上去颇有些老旧的楼房，建筑，以及街区。 　　虽然收拾得挺干净的，墙体上的斑驳，仍旧残留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尤其是穿过这条巷子口，入目所及，满街都是内种横着伸出来的荧光大招牌，带着一种几十年前老日本电影的浓浓的味道，密密麻麻的，却不拥也不挤，既然有序的对在那儿，反而种古怪的美感。 　　陈姐姐侧过头，看了一眼车窗外边，片刻之后这才回神，跟着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她们一行人从东京铁塔上边下来，也快一个小时了。 　　这会儿一行的目的地，是要去往大小姐订的民宿旅馆，位于东京的市郊。 　　话说民宿这个概念，自几年前国内火起来之后，没过多久，就迅速被一些无良奸商，给彻底败坏掉了。可以说绝大多数的旅游乱象，都是由这些奸商造成的，坑蒙拐骗哄抬物价不说，还连带着败坏旅游景点的口碑，竭泽而渔，还沾沾自喜。 　　前几年陈姐带团，偶尔还会去那些个民宿住一住，后来也学乖了。酒店还是正规得好，起码正规酒店还是明码标价的，贵是贵，但服务摆在那儿，真不是寻常民宿能够比得了的。 　　也算是花钱买安心了… 　　至于这一次，大小姐订的那家日本民俗旅馆，多半，又是在哪个APP上乱搜的吧？ 　　她扁嘴，不好意思吐槽，只是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看着越发越家清冷的城市，只觉有些无奈。 　　真的是… 　　这片地方约莫应该也还算东京，虽仍在城市圈的范畴之内，但估摸着早就已远离了城市的核心，属于市郊。 　　还挺安静的。 　　旅馆所在的位置也实属难寻。 　　到了地方，楞是没找到地方，大小姐拿着电话，用那她蹩脚十足的日语同对方沟通了许久。 　　片刻之后，这才看到一位身着和服，踩着木屐的女子，走着小碎步，从一侧的巷子处，跑了出来。 　　一边跑，还一边小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就内啥，simimasesimimase的。 　　日本人果然很喜欢道歉。 　　见寻到了地方，司机帮忙把行李搬下，然后很快麻溜伞愣。 　　一行人随着这房东老太太，一扭一扭的进了巷子，又步行大约十分钟的模样，这才见到了旅馆的招牌。 　　说是旅馆，想来应该是自建房改装而成的。 　　喔，对了，这东西在日本应该叫一户建，就是蜡笔小新他爸爸背了三十年贷款才买下的房子。 　　房子不大，典型的日式格局，顺着门走了进去，白色的木头拉门，踩上去会有奇怪声响的走廊。一楼的前厅是间宽敞的榻榻米厅，还有几张跪坐的垫子。只是庭院外并没有假山，也没有滴水哐啷哐啷响的竹筒。但也让人赞叹了好半天。 　　陈家姐眨了眨眼，倒是颇为满意，本以为大小姐这一次，肯定又挑些便宜的酒店入驻了。可没想到，这民宅的感观却是极好。 　　所谓的旅游，看的不就是这种风情？看的不就是这种人文？ 　　房东老太太看上去也挺和蔼可亲的，不厌其烦的在和大小姐叮嘱些注意的事情。 　　大小姐偏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总之表情可认真了，呆萌呆萌的，像是个还在上学的高中生。 　　本来嘛，陈家姐姐还担心这丫头是不是被骗了，刚想过去帮她翻译翻译，把把关。结果刚想开口，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连忙拿过手机，告了声歉，这才走出榻榻米房，来到客厅。 　　电话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国内打过来的。 　　波叔在电话里头叨絮了几句，跟着很快又问起了大小姐这几天的状况。 　　看着这位大小姐，这也算是她此次出行的半个政治任务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爸我跟你说…”想起内大小姐的龟毛和抠门，陈家姐姐不免又有些来气，叽叽喳喳的吐槽了一堆，也不管那跨洋电话的资费有多昂贵。 　　波叔笑呵呵的听着，又不搭腔，等她说完，他才温温吞吞的应道。 　　“小姐人很好的。” 　　是挺好，就是有些龟毛。 　　陈家姐姐无奈，又好气又好笑，刚想挂电话，又听老爹喊住了她。 　　“等一下，陆先生有话想跟你说。” 　　喔…那位老爷啊。 　　陈姐眨了眨眼，顿时有些慌。 　　她小的时候虽然也经常往陆家跑，和陆家的一些人，都混得挺熟的，但唯独这位老爷，她真是有些怵。 　　毕竟…这么大一大人物，是吧？ 　　不过好在，电话里头陆先生也没多说什么，就是问了一些关于大小姐的事，末了，还笑着，轻声道：“…小陈啊，我家那个女儿，不太懂事，做事总拖拖拉拉的，就劳烦你多担待担待。” 　　一番话，也算颇有些陈恳了。 　　小陈嗯了一声，忽然间又觉得，这位陆先生，也没那么可怕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个时候的陆先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个单纯的，担心儿女，又拉不下脸面直接打电话，而是通过身边人，旁敲侧击这样。 　　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个模样。 　　她应了一声，又客客气气的聊了几句，这才挂掉了电话。 　　… 　　回到榻榻米房里，屋子里边已经看不到人了。 　　桌上有份价格表，她抓起来，瞄了一眼，倒是有些咋舌。 　　这民宿的价格，倒是不比寻常的四五星酒店，便宜多少的。 　　这大小姐装性子了呀。 　　她眨眼，又瞄了瞄上边的注意事项，这才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二楼整层，都是客房了，两个房间打通，并成了一个大屋子。推开拉门走进去，便已看到铺在地上的四床被褥。 　　好发，却是连个床都没有的哒。 　　当真很风土，当真很人文呢。 　　屋子里看不到大小姐，高中女生，还有那小女孩的身影，倒是浴室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些许嬉闹声，看样子，是在一起洗澡，闹得正开心呢。 　　房间里只剩下姑爷小姐一个，见她上来，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专注且认真的玩着手机。 　　她看了看，又转身，出门，在边上找了找，结果没找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没有安排她的房间么？ 　　她还在疑惑。 　　屋子里，姑爷小姐却已经开口。 　　“…看什么呢，你的床在这边。” 　　她说着，手一指，指了指房间一角的被褥。 　　只见那房间一侧，视角的盲区里边，倒是却有一窗棉被，看上去应该是全新的，也没整理过，显然早就已经布置好了。 　　她微怔，有些懵。 　　这是要一起住的意思咩？ 　　姑爷小姐仍旧低着头，捧着手机，头也不抬，似是漫不经心：“她呀，这两天总在说，我们几个人一起出来玩的，老让你一个人单独住一间，不好。所以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找这类的民宿，也就只有这样的民宿，才有这么宽敞的五人间，能大家一起睡…” 　　陈姐彻底愣住。 　　浴室方向，嬉笑打闹的声音，愈发愈加的清晰。 　　这个她，应该，就是那位大小姐了吧。 　　怎么说呢… 　　有人惦记着的感觉，着实，还挺温暖的。 　　见她不应。 　　姑爷小姐眨了眨眼，这才抬起头来：“怎么啦？介意啊？” 　　倒不是介意… 　　她抿嘴，笑了笑，没来由想起了老爹电话里说的那句，小姐人挺好的。 　　…确实是挺好的。 　　她走到房间一侧的那个床褥旁，放下行李，一时间却是有些感慨。 　　静了静，她才小声，似是嘟囔，又好似自言自语：“我晚上睡觉会打呼噜，会不会吵到你们。” 　　“啊，应该不会。”老苏嗯了一声，跟着随口又道：“其实我家位大小姐，有时候，也会打呼噜的。” 　　哎，这样嘛。 　　陈姐眨了眨眼。 　　像她这样的美少女，也会打呼噜的咩？ 424，宿舍。 　　… 　　远离市郊的好处便是安静，没有呼啸而过的汽车轰鸣，没有深夜喝醉酒的懒汉在街边大声说话，甚至连声狗叫都没有，慢吞吞的融入这黑夜当中。 　　陈家姐姐穿着睡衣，看着民宅的窗户半开，晚风微微凉，倒是要比空调的冷气舒服得多。 　　自打毕业之后。 　　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和外人一块睡过一间屋了。 　　她眨着眼，心情乱糟糟的。 　　她没来由的想起自己念大学时的场景，那会儿她和同寝室的一个姑娘不太对付，总之就是内种各种勾心斗角，你看我不顺眼我背地里讲你坏话的那样，矛盾都闹到明面上来了。 　　有的时候寝室里边就只有她和自己的时候，气氛就总是这样，有些不尴不尬。 　　现在这会儿，深处她乡，同那位姑爷少爷在，她竟莫名有种回到高中时期的感觉。 　　对了。 　　对方，可是个蕾丝边哎。 　　她琢磨着，下意识的收了收自己身上的睡衣。 　　结果姑爷少爷却是连个眼皮都懒得掀起，只是专注的玩着自己的手机。 　　想想也是。 　　人家媳妇儿这么好看，怎么会看上自己呢。 　　她想着，又不禁有些好笑。 　　… 　　片刻过后。 　　浴室里边的嬉闹声这才缓缓停歇。 　　不多时，就看到大小姐，带着两孩子，回到了房间里。 　　见到陈家姐姐换好了衣服，大小姐抿了抿嘴，又笑道：“洗澡水很大，洗起来可舒服了。” 　　陈姐点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老陆也没多说什么。 　　本来大家都没很熟，你要太过热情的话，对方反倒会有些不太自在。 　　她笑着，走到边上，随手收好了刚换下的衣服，又用脚踢了踢一旁躺在被褥里边的苏某某。 　　“洗澡水我没放，你想要泡可以接着泡。” 　　喔？ 　　原本兴致缺缺的苏某某，顿时亮了眼。 　　“这样啊。”她笑。 　　见她这般得意，苏小魔头就有些不满，她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老陆说完，她才故意道： 　　“我刚刚在浴盆里边吐了很多口水！！” 　　她本想恶心老苏来着。 　　结果却被老陆敲了敲脑壳。 　　“瞎说什么呢，刚刚是拔拔和你洗的哎！” 　　说着，本来是情不自禁，可说完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外人，由不自主的红脸。 　　“咳咳。”她轻咳，只得指望对方没听进去。 　　但屋子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又怎么会没听见呢。 　　所以说，这对情侣，是这位胸比较大的，是爸爸那一方？ 　　陈家姐偏着头，装做没听见，但脑子里边，却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 　　苏某终究还是跑去洗澡勒。 　　水流声簌簌。 　　睡觉之前，习惯性的，还是得和家里报声平安。 　　她先捏着个电话，给老太太去了个电，简单说了一下这两天的进况，又随便聊了一些关于日本这边的所见所闻。 　　几个人出来旅行。 　　老太太和老爷子两个人自己在家，可不要过得太清闲。 　　不用帮着买菜做饭，也不用绞尽脑汁去对付苏宛凝这熊孩子。老爷子这两天象棋下到手软，老太太这两天的广场舞，也跳得格外开心。 　　根本都不想他们回来！ 　　没说几句，老太太便以电话费贵的理由挂掉了电话。 　　惹得老陆感慨不已…亲妈，不愧是亲妈。 　　而在她讲电话的时候。 　　陈姐一直在边上听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跟谁通的电话。 　　见她挂掉。 　　陈家姐姐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 　　“…要不，也给陆先生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依稀记得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这位大小姐，倒也一直都没给陆先生去过电话。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说。 　　可话一说出口。 　　她也不免有些后悔。 　　毕竟人家的家事，自己去管这么多干什么。 　　听到陈姐这么说。 　　陆遥这边，也是一愣，好一会儿，她才笑道。 　　“是啊，也该给爸去个电话。” 　　见这大小姐姐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边上的陈家姐姐，这才隐约松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 　　如果说几天的相处下来，姑爷小姐给人的感觉，是傲娇，是冷漠，是特立独行的另类。 　　那么这位大小姐，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贤惠，好脾气，慢吞吞的。 　　如果还是念书那会儿，大小姐在班上，就是内种长得又好看，学习成绩又好，又乖，又听话，笑起来很腼腆。 　　这样子的女孩子，通常在男生群体中，都会很有人缘。 　　就是很容易激发男生保护欲的内种。 　　其实这样的女孩，在女生群体里，也通常很受欢迎。 　　女生都喜欢把这样的女孩当做是自己的妹妹，也会很照顾她。 　　怎么说呢？ 　　就是白月光？ 　　还挺难用三言两语去表述清的。 　　而另外这边。 　　老陆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拿出了手机，给远在国内的陆先生，拨了个电话。 　　陆先生可能自己都有意外，意外陆遥会打电话给他。接过电话，迟疑了好半晌，这才略显惊喜的应了一声。 　　听出了对方的惊讶。 　　老陆多少也有些惭愧。 　　出来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给陆先生回个电话，报个平安。 　　确实也有些太过分了。 　　好在陆先生也并没多问。 　　这才让她良心稍安。 　　其实很多时候，越是亲进的人，在通电话时，却又越是不知该聊些什么。 　　陆遥简单挑了一些一路过来，遇到的有趣的人，或者是事，磕磕绊绊的，说给陆先生听。 　　电话那头，陆先生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回答，等她说完，才轻声问道：“钱够花吗？” 　　陆遥汗颜，又小声应道：“…够的。” 　　出发之前，陆先生专门吩咐波叔，到银行去给她转了些帐。 　　对于陆先生，这约莫是比小钱来着的。 　　可对于陆遥而言，这笔钱，够她把全世界转上好几圈了。 　　“不够爸让波叔在转些给你。”陆先生就笑。 　　说来也奇怪，平时他最烦的，就是陆殷红或者陆沧文找他拿钱了。 　　三女儿最乖，平时基本不会跟她拿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 　　可偏偏他又是最喜欢给三女儿钱花的。 　　不得不说。 　　人有的时候，就是内那什么的。 　　聊的时间也不长，就几分钟的样子。 　　不过可以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陆先生，是很开心就是了。 　　挂完电话。 　　陆遥这才松了口气。 　　边上陈姐一言不发，但实际上目光却一直瞧着这边打量。 　　老陆眯了眯眼，跟着又笑了笑，道了声谢谢。 　　有的时候，亲人之间的一些隔阂，反倒是需要有外人来打破才是。 　　陈家姐姐眨了眨眼，一时间倒是有些莫名，不知道是自己做了什么，需要值得对方去道谢的。 425，夜聊。 　　… 　　陈家姐姐是最后一个人洗的澡，去到浴室里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掉了。空落落的。 　　架子上边摆放着一些旅行装的洗发露，沐浴乳，还有几瓶牌子普通的护肤品和防晒霜。 　　牌子真的就很普通，也很廉价，甚至连陈家姐姐自己带的那些，都要比她们的，要昂贵不少。 　　…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大小姐啊。 　　镜子上边还贴着张小便签，便签上什么字都没写，就是用笔画了个笑脸，画得歪歪扭扭的。 　　像是表情包。 　　真的是。 　　她有些好笑。但这种感觉，着实要比独自一人住房间里，来要得温暖得多。 　　随手将镜子上的标签取下，又满是好奇的看了看架子上的洗发露，莫名有些走神。 　　记得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同寝里就总有这么个女孩，她家里也不是没钱，但就总喜欢蹭同宿舍姑娘的洗发露用。 　　就挺小气的。 　　她咧了咧嘴，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猜的，喊了一嗓子。 　　“小娴。” 　　“啊？”屋外的大小姐应。 　　“你这洗发露我能用吗？”她问，却是眯着眼笑。 　　“随便你啊。”大小姐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慵懒。 　　陈家姐姐笑了笑，这才取过那瓶洗发乳，挤出一些抹到头发上，又看了看镜子。 　　洗发乳的味道是桂花香，嗅起来有种很清淡的感觉，就挺好闻。 　　… 　　匆匆洗好澡，回到卧室这边，一家人却是都已和衣，枕回到被褥里边了。 　　夏季的长夜有些敞亮，月亮薄淡的挂在半空中，夜色的暗沉同明亮的月光交融，形成了大抹大抹的浅白色。 　　室内还开着灯，昏昏沉沉，窗帘半遮不掩，窗台上的晴天娃娃正在悠悠晃晃。 　　说是一起睡，但实际上这一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多且太旖旎的事情。 　　虽说两个人，貌似出疑似蕾丝边。 　　但这天晚上，她俩也只不过是规规矩矩的，各自躺在自己的被褥的当中。 　　不仅那两个蕾丝边是这样。 　　就连那位无法无天的小魔头，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显得极为乖巧。 　　不用人哄，也不用人陪，洗完澡后，自己一个人换了睡衣，便躺进了被褥，不吵不闹的。 　　一时间，屋内多少有些静谧，似乎都在酝酿睡意。 　　可陈家姐姐眯着眼，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静了多久，她一侧身，还是有些忍不住，小声问道。 　　“明天…你们还想去哪里玩？” 　　也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琢磨琢磨，哪个地方既便宜又不要门票，还能让这一家人玩的开心的。 　　要说她这导游当得，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吧。 　　在一片黑漆漆的寝室当中。 　　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那一家人好似半天没回过神来，久久都没搭腔。 　　大约半晌后，才听到大小姐略有些困乏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那陈姐，你说去哪儿好？” 　　好发，又来。 　　陈家姐姐着实有些无语。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不管说要去哪儿，这大小姐肯定都会怯怯的反驳道：“不好吧。”“不太想去哎。”“会不会不好玩？” 　　都是这样。 　　那既视感，就跟是女孩子问男朋友晚上要吃啥一样。 　　“吃什么。”“随便。”“火锅怎么样。”“昨天刚吃。”“四川菜？”“太辣。”“金拱门？”“太肥！”“那吃什么。”“随便。” 　　类似这般的对话。 　　前几天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 　　陈家姐姐血压又有些高了。 　　话说她认识的闺蜜里头，有攻的有受的，也有双向插头转换自如的！可像大小姐这样万受无疆受得如此自然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总受，好似能把她遇到的所有人都变成攻…或者说，都被她逼成了攻！ 　　她好笑，琢磨，刚想随便说个地。 　　却是忽听到姑爷小姐，轻声嗔了一句，然后侧了侧身，埋怨道：“你就可别为难你陈姐了。” 　　陈家姐姐：“……” 　　陈家姐姐：“呜呜呜！” 　　有人懂我呀！ 　　原来不良少女姑爷小姐，也有一颗体贴细致的心。 　　她略显感激，看了看姑爷少女。 　　这边被顶了一句，大小姐好似有些不开心，侧了侧身子，索性就不说话了。 　　“要不找个神社看看吧？”姑爷小姐也不搭理她，而是偏过头去问。 　　瞧瞧。 　　看着是吵架，实则是在秀恩爱呢。 　　陈家姐姐翻了翻白眼，着实无语。 　　神社是啥，就是个庙宇，里边供奉着些奇奇怪怪的日本神明妖怪，这类的景点，在整个日本多了去了，根本没啥特色。 　　最重要的是，这类神社，通常都不需要门票。 　　这还不是帮那大小姐问的？ 　　她好笑，又忍不住出声：“去那种地方干嘛，求财，求姻缘？还是求子？” 　　来日本旅游，喜欢逛神社的，大多都是求这几方面的。 　　以大小姐这样的家庭，求财啥的，就没什么必要了。 　　至于姻缘？ 　　看这两人的感情，也不像要闹离婚的样子呀？ 　　…难道是求子？ 　　她自然而然的想着… 　　蓝后忽地，后知后觉的想起。 　　这两人都是女的呀…求求求，求什么子啊？ 　　这？ 　　说错话了呀！ 　　她眨了眨眼，顿时冷汗就下来。 　　“陈姐…你说什么呢你…”果不其然，听到她这么一说，边上的大小姐，顿时幽幽的看了过来。 　　夜色中，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里，仍旧能够听出浓浓的羞意。 　　“就随口一说。”陈姐挠了挠鼻尖，小声解释。 　　太尴尬了。 　　一直不做声的姑爷小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忽的开口。 　　“其实以现在的科技，女人和女人之间，好像也能生小孩子了哎？” 　　类似这样的新闻，确实好似在哪里见过就是了。 　　可看过归看过。 　　现在这种气氛说出来，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果不其然。 　　边上的大小姐，摸过了枕头，就往姑爷少爷那边砸。 　　“你瞎说什么呢你！！” 　　这句话，听起来确实就有些气恼的意思了。 　　然后就是姑爷小姐的咯轻笑，连人带着枕头又从被褥这边，爬了过去，钻进大小姐的被窝里边，跟着小声哄着。 　　真的是… 　　长夜慢慢啊。 　　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打架妖精的秘密花园嘛这是？ 426，许愿。 　　… 　　话说日本有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就是你在城里走着走着，忽然间总能在街边看到一片树林又或者是花园一样的地方。类似这般的地方不大，随处可见，但却总会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类似这样的地方，一般大多，都是日本的公园，神社，或者是寺庙了。 　　据不完全统计，日本平均每1500个人，就会有一间神社。 　　是的。 　　就是内种神社，什么巫女服啊，御神子呀，口嚼酒什么的。 　　神社的文化自然是起源于博大精深的华夏，但这么多年的演变下来，早就已经延伸出属于自己的风格了。 　　比如口嚼酒…国人肯定没这么变态的！ 　　东京都市圈周边著名的神社还挺多，浅草寺，千本鸟居，八坂神社，日枝，天守等等。 　　当然越是著名，游玩的旅客自然也就越多，门票什么的肯定也就少不了了。 　　这又是那位大小姐所不喜的。 　　这么多天伺候下来，陈家姐姐多少也研究出了一点心得。 　　总结下来，就一条，随心所欲地就好了。 　　旅游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刻意去寻的，有时候往往并不是你最想看到的风景。 　　但偶然一瞥，不以为意的惊鸿，有时候，却往往就是你想要找寻的味道。 　　… 　　这日，清晨，一早。 　　一行五人，用过早饭，便早早的背起行囊，出发前往这家，用谷歌地图搜索出来的，距离下榻酒店，最进的神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地图上看着呢，是挺进的。 　　然而步行过去，却花了一行人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就还挺神奇。 　　神社就处在城市之中，藏在一片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楼房之后。 　　远处本殿的楼阁在城市和山林中若隐若现，还能听到进处鸟叫虫鸣的聒噪声，清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光滑的鹅卵石布满参道，穿行其中，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体验了。 　　日本人的习惯，于小处精致，这家神社的一切，倒是充分体现了尼轰国的细腻与精巧。 　　山不算高，约莫十余分钟的路程，便已到了神社。 　　正对着山门的，是神社的主殿和参拜殿，有些神社两个殿是分开的，不过这边倒是合在了一起。 　　主殿前边有个身着巫女服，带着牙套的小姐姐正在扫地，见有游客上来，她自个儿显然也有些意外。 　　匆匆忙忙的放下扫把，一路小跑过来，蓝后开始招呼。 　　路过正殿的时候，陆遥还悄悄摸摸的往主殿里边看了一眼。 　　话说这个神社供奉的不是啥神仙，居然是日本传说中的妖怪，玉藻前。 　　嗯，没错，就是日本传说中，那个在商周时期，就漂洋过海，从偌大华夏，逃过来的九尾狐苏妲己。 　　就很神奇。 　　在日本的神话里边，九尾狐还嫁给了一个日本的皇族。 　　至于说日本人为什么会给一个妖怪建立神社？这就没人能够说得清楚了，可能是因为日本人本身变态的缘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既然是供奉，参拜，那么自然是要有一些流程和仪式要讲的。 　　主殿的右手边，有一个手水舍，动漫作品中，神社里面通常会有一个用来取水的地方，摆个竹筒，特别的有诗意。 　　参拜者在参拜神明之前，通常需要在这里洗手，寓意净身，以表达对神明的尊敬。 　　听说过日本影视作品当中著名的姓氏御手洗咩？指的就是这个地方。 　　约莫是因为平时真的很少有人会来。 　　眼前这位巫女姐姐显得多少有些不太放得开。业务水平稀烂得一塌糊涂，莫名的有些拘谨。 　　陈家姐姐迎上前去同她沟通，那巫女小姐姐还没开始说几句话，就开始不停鞠躬，忙不迭的道歉了。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再讲些什么。 　　而后很快她又跑回到主殿里，没过多久，就见她搀扶着一个身穿袈裟的老爷子，慢吞吞的，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 　　瞧巫女小姐姐那模样，老爷子应该就是神社这边的负责人。看上去年纪也应该挺大了，一头的白发。 　　眉目看上去倒是还挺清明的，精神也还不错。 　　嘛嘛，至少要比那冒冒失失的巫女小姐，看上去要来得靠谱得多。 　　陈家姐姐又和这一老一小两人，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这才又转身回头，同几人招呼：“神主说，你们可以参拜了。” 　　神主这个称呼，听起来很能唬人。 　　其实充其量不过就是指神社的管理人罢了，算是一个比较亲切的昵称。 　　几人倒是不置可否，也没在意。 　　对于这种神神叨叨的，尤其供奉的还是玉藻前，这么大的一只妖怪。 　　陆遥一行，大抵都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 　　怎么说捏？ 　　她们在日本参拜一个由华夏国内跑出来的狐狸妖怪？ 　　听起来就跟套娃似的。 　　虽将信将疑，但流程还是要走的，毕竟入乡随俗嘛。 　　跟着，就见神主老爷子跑回主殿，东翻西翻，很快又翻出一些仪式所需要的道具。 　　就是内种佛尘呀，白幌呀，乱七八糟的。行头倒还挺拉风，就跟国内的跳大神那些个，也没什么差别就是。 　　陈家姐姐倒是一点都不信，也没当回事。 　　见一家人认认真真的想要参拜的样子，她也就索性没理。 　　跑到一边呆了片刻，忽的有些内急，拽过巫女小姐姐问了厕所的位置，跟着便往主殿的后院跑。 　　到了后院一看才知道，这神社着实真的不大，也难怪偌大的山头上边就那一大一小两人。 　　美滋滋的上完厕所，又转转悠悠的回到了前厅。 　　结果不知是走错了还是怎么的，她转呀转呀的，竟是转到偏门，转至了主殿供奉雕像的一侧。 　　感觉像是个小暗格般的地方。 　　陈家姐姐眯了眯眼，忍不住的打量着。 　　恰好，这个时候，正是那小屁孩在前厅处参拜。 　　刚刚神主老爷子在讲规矩的时候，她也有在听。 　　这殿的规矩，是参拜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进主殿里来，旁人必须得要回避。否则就是心不诚，许的愿，也不灵。 　　庙不大，规矩倒还挺多。 　　陈家姐姐暗自腹诽。 　　… 　　然而就在她刚想离开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忽的瞥见。 　　那鬼丫头在神主老头的引领下，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雕像前的蒲团上。 　　她手中拽着几张大小姐塞给她的零钱，表情看上倒还挺虔诚的。 　　神主老头念叨了几句像似符文一样的日语，然后用白幌轻轻一拂那小屁孩的脑袋。 　　然后就见那小屁孩很认真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对着那樽咧着嘴，阴险笑着的狐狸雕像，大声喊道：“请保佑我长大以后，能够顺利的把我爸爸娶回家。” 　　边上偷听的陈家姐姐：“……” 　　哎？娶她爸爸？娶陆家的那位大小姐？ 　　这这这？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认真的吗？ 　　陈家姐姐瞬间凌乱。 427，许的几个愿。 　　… 　　这熊孩子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这一番话，到底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说完之后呢。 　　神主老爷子也听不懂，笑眯眯的走完了程序，白皤一撩，便让她出去。 　　陈家姐姐躲在雕像后边，整个人都有些凌乱。 　　而后，不多时。 　　跟着又听见那神主老爷子高声吆喝了一句。 　　然后就见到那位高中生女孩，背着个书包，走进主殿。 　　又是一套同先前一模一样的仪式流程。 　　话说对于这位名叫菱素的女孩。 　　陈家姐姐一直不太清楚，她和大小姐，和姑爷少爷之间的关系。 　　说是女儿吧，年纪好似又大了些，大小姐不过的二十三四的年纪，就马上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儿？ 　　讲道理，这也太不现实了吧？ 　　如果说大小姐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当了母亲… 　　那么内个男人，绝对不是简单的墙壁！就可以处理得了的。 　　陈家姐姐躲在玉藻前的身后，啥也干不了，就只能可劲的胡思乱想了。 　　等流程走完。 　　菱素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略有些不太情愿的，慢吞吞的，跪坐在蒲团上。 　　这个年纪的女孩，对于所谓封建迷信的东西，多是这般样子，半信不信的。 　　更何况这又是个笨蛋狐狸妖怪，根本谈不上所谓的神仙。 　　神主老爷子站在边上，用语言劝勉：“愿望的话，还是大声说出来比较好喔。” 　　老爷子用的是日文，也不知道菱素听没听懂。 　　大姑娘扭捏，迟疑，片刻之后，还是轻轻躬了躬身。 　　也算是祭拜了。 　　只是许愿的时候。 　　这大姑娘，自然就没先前的小屁孩那般，来得好爽。 　　“…希望过两年可以考得上一个好的大学。” 　　“…希望全家人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希望…” 　　这大姑娘，许的愿，倒是比那小屁孩正常得许多。 　　这才是正常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嘛。 　　陈家姐姐暗暗嘀咕道。 　　等正常的愿望许完之后，这大姑娘好似又有些不太甘心，她左思右想，琢磨着，却是忽地眨眼，又鞠了个躬：“…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变得和爸爸一样漂亮。” 　　这… 　　这又有些搞不明白了啊！！ 　　陈家姐姐翻了翻白眼，心里边不免又开始疯狂吐起了槽。 　　兴许是觉得自己这个愿许得多少有些滑稽。 　　那大姑娘笑了笑，却是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然后小声嘀咕：“算啦，后边那个愿望，当我没说。” 　　说罢，便背起背包，麻溜的闪人。 　　真的是… 　　直到大姑娘离开。 　　陈家姐姐这才探头探脑的，从雕像后边看了出来。 　　真不能继续在这儿呆下去了。 　　继续呆下去，真不知道还要听到什么秘密呢！ 　　她着实有些无奈。 　　怎么说呢，人这一生，谁还没几个小秘密了啦？ 　　可有的时候，这种秘密听得多了。 　　着实会让人有些心累。 　　然而就在她走出来，刚想离开的时候。 　　就见那位姑爷小姐，已经大步流星的，从正殿门前，踏了进来。 　　吓得她只能把脑袋，又是一缩… 　　天啊，还有完没完了！ 　　陈家姐姐已经无力吐槽了。 　　内位姑爷小姐呢，自然也同样是没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这人。 　　很显然，她并不信这些，所以在神主老头走仪式的时候，她显得尤为得随意，吊儿郎当的，还在边上催促：“好啦好啦，快点啦。” 　　神主老头也挺是无奈的。 　　不过毕竟是语言不同，所以倒也还不至于起什么冲突来着的。 　　总之就是你弄你的仪式，我走我的形式。 　　倒也还算和谐，倒也还算顺利就是了。 　　就是到了许愿的时候，终究还是要整些幺蛾子的。 　　姑爷小姐很是随意的坐在那儿，抬头看了一眼内狐狸雕像，片刻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神主老爷子出声催促。 　　她才貌似懒散的，抬起了头。 　　“…我觉得我现在，和老陆这样，就挺好了呀，也没什么好许愿的了。” 　　老陆… 　　说的是那位大小姐么？ 　　讲道理…用“老”这样一个字，去形容一位二十三四，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 　　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不过比起前两位的发言，这位姑爷小姐的许愿，倒也没什么特殊，也还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了。 　　陈家姐姐，暗暗的松了口气。 　　可就在她这口气还没落下。 　　那边的姑爷小姐，又好似觉得不够刺激。 　　她眨了眨眼，看了看略有些诡异的狐狸玉藻前雕像，忽的笑了笑：“…如果我说，我还想和老陆再生个孩子，你能满足我的愿望么！” 　　陈家姐姐：“……” 　　你们都是女孩子啊！！生个鬼啊生！！！ 　　她翻了个白眼！ 　　行吧…这实在是。 　　她已经哀大莫过于心死，实在也已经无力吐槽。 　　这寂寞如雪的人生。 　　她还要在这儿，折磨多久？ 　　玉藻前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反应，那樽雕像仍然静静的安坐在那儿。 　　“走了啊。”姑爷小姐嬉皮笑脸的转身，跟着又出了主殿门。 　　事到如今。 　　陈家姐姐也已经不打算逃了。 　　反正索性也就还剩下你最后一个。 　　她倒是要看看，最后一个的这位大小姐。 　　到底要许什么愿，到底还有个什么样的执着，执念？ 　　当真是有些上头了！ 　　结果等了好半天。 　　压轴的大小姐，这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了主殿的门口。 　　大小姐一进屋，便有些忧心忡忡，还没落座，便用她那半生不熟的日语，同一旁的神主搭话。 　　“…请问，你有看到陈姐姐么？” 　　陈家姐姐躲在后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呢，又有些被关心了的小感动。 　　神主老爷子倒是尽职，尽量用能让对方听懂的缓慢语句，轻声说了两句。 　　大概意思是，看到她往后山走了。 　　听到这般。 　　大小姐似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之后，便是走流程，一切照旧。 　　比起前边的两个孩子，姑爷小姐而言。 　　显然这位大小姐，对于这些所谓的怪力乱神，鬼舞之神，倒是相当的笃信。 　　她的表现，确是要比前面几个人来得要虔诚得许多。 　　至于许的什么愿？ 　　倒是真的没听清。 　　她说的声音很小，很轻，很飘忽。 　　就有些不太真切的样子。 　　行吧。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其他的生物，越是听不见的，越是好奇怪。 　　陈家姐姐眯了眯眼，悄悄摸摸的凑了过去，往雕像后边稍稍挪了挪。 　　结果，靠得近了，还真就听见了。 　　只见那大小姐，半跪着，对着那樽狐狸雕像，认真且虔诚的。 　　小声念道。 　　“…希望我能变成男的，希望我能变成男的…” 　　她一边说，一还边忍不住的，小声牢骚。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再来大姨妈了…” 　　陈家姐姐：“……” 　　陈家姐姐：“诶？” 　　… 428，臭狐狸。 　　… 　　兜兜转转。 　　陈家姐姐好不容易从后院溜出，跑回前厅的时候。 　　一家人已经结束了参拜许愿，这会儿正在巫女小姐姐的指引下，拿下一张张小木牌，把写好的愿望，往许愿树上挂。 　　一家人吵吵闹闹，嬉笑怒骂的样子。 　　肿么说捏，还挺有一些日漫里常见的平和的感觉。 　　见到陈家姐姐。 　　大小姐轻叹一声，忍不住埋怨，嗔怪。 　　“陈姐，你去哪儿了？” 　　陈家姐姐自然不敢说实话，只是吱吱唔唔的站在那儿，半天不吭声。 　　好在大小姐也没有追问。 　　她笑着上前，又往她手掌里塞了张木牌。 　　“…把愿望写在这边，然后挂到许愿树上。” 　　她拿着小木牌，偏着头，认真且仔细，叮嘱着各种窸窸窣窣的注意事项。 　　别人家日本很多文化都是从华夏那边搬运过来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日本这边的祭祀习俗，早就已经演变出了不少自己的风格。 　　不像小偷国… 　　咳咳。 　　参拜的具体内容很多，很细致，也很讲究。 　　包括神前许愿、抽签和撞钟以及求护身符等等等等。 　　这边这间神社，兴许是因为参拜者太少，所以很多东西，都相对简化了。 　　陈家姐姐这会儿满脑子还在想着，先前这一家人在殿前许的那些个愿望，一时间也不免有些恍神。 　　见大小姐把许愿牌递过，她愣了好半天，这才伸手，接过。 　　树上零零碎碎的挂着几张小木牌，有的挂得比较相进，风一吹，各种声响。 　　她拿过笔，慢吞吞地在小木牌上边，轻轻书了几个字。 　　见大小姐把自己的小木牌藏得好好的。 　　她一时间又不免有些好奇。 　　写在这上边的愿望，和她在殿里说的，会是一样的么。 　　片刻走神，犹犹豫豫。 　　她还是将牌举了起来。 　　“要看么？” 　　…其实不过是出于某种类似于内疚的心理在。 　　毕竟先前在殿前窥听了大小姐的愿望，总想着，把自己的愿望告知对方，算是补偿了。 　　结果不曾想。 　　大小姐却是摇了摇头，然后一副说教般的神态数落。 　　“你是笨蛋吗，许愿这种事情，给别人知道就不灵了…” 　　陈家姐姐眨了眨眼，顿时汗颜。 　　如果这是真的话… 　　好发…对不起，因为她的缘故，你们几个人的愿望，怕是都无法实现了。 　　愧疚感愈发愈加的浓烈了！ 　　她使劲摇头，暗暗嘀咕：我是新时代的社会主意好青年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破除封建破除四旧从我做起…再说了，这位臭狐狸玉藻前，又不是什么神，根本就是个舶来的苏妲己，妖怪罢了。 　　不灵的不灵的。 　　结果越想，却又愈发的心虚。 　　她低着头，偏了偏，然后将写好愿望的木牌，挂在了许愿树上。 　　其实写的也不是什么愿望吧，就是祈祷自己偷听一家人愿望的事，不要被发现… 　　她本来就不太信这些，所以当初拿过许愿笔的时候，也就胡乱写了一通。 　　写完之后这才啼笑皆非，感觉自己未免有些太幼稚了。 　　边上。 　　两人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大小姐握着个小木牌，颠颠跑到了树底下，她本想挂个稍微高一些的树枝，结果不管怎么垫脚，好似都有些够不上。 　　…看上去有些呆呆的，蠢蠢的，萌萌的。 　　陈家姐姐本想上去帮忙来着的。 　　结果姑爷小姐，却已经伸手，从那大小姐的手中，把牌子取过。 　　只见姑爷小姐动作轻佻，只是轻轻一跳，便把小木牌，挂在了高高的枝桠上边。 　　…这男友力，也太强了一些吧？ 　　结果大小姐非但不领情，还送了人家一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偷看。” 　　“哪有。” 　　“看了就不灵了！”大小姐嘟嘴。 　　“没看没看！”姑爷小姐嬉笑，停了几秒钟，又忍不住问：“你许的什么愿？” 　　“都说让你看了就不灵了，瞎问什么。”大小姐瞪眼。 　　姑爷小姐自讨了个没趣，又颠颠跑到陈家姐姐的身边，见她也挂了个牌子到树上，又忍不住有些好奇：“你许的什么愿啊。” 　　陈家姐姐憋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小娴说，愿望被人看到了，就不灵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许的愿是不希望偷听的事被发现。被看到了的话，那愿望不就落空了？ 　　好家伙，搁这套娃呢！ 　　陈家姐姐自个儿都被自己逗笑了。 　　见她笑，老苏多少有些莫名。 　　许是有些尴尬，陈家姐姐轻咳了两声，又偏过头，问。 　　“…那，姑爷，你许的是什么愿。” 　　她爸波叔，平常喊老苏，都喊姑爷来着的。 　　她也跟着老爸喊就是了。 　　苏嫣然偏了偏头，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实话实说。 　　“我还是想要和老苏，再要个孩子。” 　　啧…倒是实诚。 　　陈家姐姐顿时懵住。 　　且不去考虑这事的可能性，也不考虑两个女孩子之间说这样的事到底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她愣了好半晌，这才小声嘀咕：“这…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呀。” 　　“没关系呀。”苏嫣然就笑：“本来就没指望她能灵。” 　　其实，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现在，有她，有菱素，还有苏宛凝这熊孩子。 　　她们一家，也足够幸福了不是么？ 　　老苏这人，本就是个野孩子出身，不信天不信地，不怕鬼神，顶多稍稍，敬些神明罢了。 　　她眯了眯眼，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主殿里的玉藻前。 　　这狐狸妖怪，安安静静的端坐在那儿，笑得一如既往的…诡异就是了。 　　… 　　就在一行人在日本玩得开心的同时。 　　国内，上泸，陆家宅邸，二楼书房。 　　陆先生刚刚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放下笔，揉了揉眉眼，刚想休息。 　　正走着神，忽听“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他摘下眼镜，问了声，谁。 　　“我。”回答他的，是老管家，略显平静的声音。 　　“进来。”陆先生叹道。 　　而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老管家那张，略带急切的脸。 　　“怎么了？毛毛糙糙的。”陆先生拧了拧眉，倒是习惯性的训了一句。 　　老管家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放轻了声音，缓缓道：“老爷…你要找的人，联系上了。 ” 咕咕条。 　　今天请假一日，对不住=3=，生活苟且太多，身心俱疲了。 　　而且最近猫站也是多事之秋呀。o(≧口≦)oo(≧口≦)oo(≧口≦)oo(≧口≦)oo(≧口≦)oo(≧口≦)oo(≧口≦)oo(≧口≦)oo(≧口≦)oo(≧口≦)oo(≧口≦)o 429，吝啬。 　　…… 　　“老爷，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波叔站在一边，脑袋微微偏着，像是在俯身，同办公桌上的陆先生低语。 　　陆先生皱了皱眉，但还是很快舒缓开。 　　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半晌过后，这才又问：“孩子门在日本，玩得还愉快么？” 　　波叔嗯了一声。 　　“挺愉快的，听说今天还去了神社祈福。”波叔如实回答。 　　陆先生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这事你没同小姐说吧。” 　　波叔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保证道：“…我连我家闺女也没说。” 　　陆先生喔了一声，挠了挠头，破天荒的竟有些微妙的窘迫感。 　　他盘算了好一会儿，但始终还是有些拿不下主意。 　　抬头看了一眼跟了自家多年的老管家，几度犹豫，但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还是老管识趣，主动开口，给陆先生分了忧。 　　“那，到时候，这事，就让我去同小姐说？” 　　陆先生沉吟了片刻，跟着这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难为你了。” 　　“实在不行我让我闺女去说。”波叔又道。 　　“呃…都可以都可以。”陆先生点了点头，也有些小尴尬。 　　又静了小会儿，见陆先生没其他事情吩咐了，波叔这才俯身，点头，离开了房间。 　　当然，国内发生的一切，远在日本的一行，暂且还是尚不可知。 　　…… 　　从神社下来，刚好是下午。 　　七月下旬的东京，很热很热。 　　跟国内，尤其是N市夏季的那种湿热，还不太一样。东京的热，是那种暴晒的躁热！阳光热辣辣的晒着大地，知了挂在树上吱呀吱呀的叫着，让人不禁有种无处遁逃的焦灼感。 　　不知怎么的，今儿就是热得出奇，连风都是干干的。路边的树病仄仄耷拉在一边，热风一吹，懒洋洋的打着摆子。 　　距离好个秋到来之前，这样的盛夏，还得持续有段时间。 　　一行人祭拜完这不知名神社的玉藻前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搭着公车，回了民宿旅馆这边。 　　房东太太早就在旅馆这边候着了，等一行人回来，忙不迭的从冰箱里，取出刚买回来，冰冻过的西瓜，招待她们一行。 　　话说像是房东太太家这样的，由一般民宅改造而成商用的这种民宿，服务态度，那都是极好的。一家人在民宿住着的这几天，一切伙食，餐饮，都是房东太太负责的。 　　倒也让一家人好生品尝了，真正的，地道的，日本的风土人情。 　　而话又说回来了。 　　所谓的日本美食，那是真叫一个不好吃。 　　太清淡，一点油腥都没有的，大多料理都是凉的，生的居多，唯一算是有些温度的热食，味增汤。里边还总有一股怪味，着实有些吃不太习惯。 　　不过西瓜倒是挺甜的。 　　很新鲜，应该是早上刚买的，瓜的卖相极好。这会儿又放到冰箱里，镇了几个小时，咬上一口，那股凉意顺着牙齿直渗到身体里，黏在身上的暑气全消，刚刚在暴晒阳光下闷得快要死去的身体，也在这冰凉西瓜的刺激下，彻底的活了过来。 　　反正就一个字，通透！ 　　两个字，就是爽。 　　夏天嘛，就是要吃西瓜！ 　　一家人坐在榻榻米房里，吹着空调，吃着房东太太因为西瓜太贵而切成一小片一小片超薄却口感极好的西瓜，看着庭院里的艳阳。 　　不觉有些感慨。 　　这才是度假嘛。 　　很多时候旅行，真不需要什么太刻意的目的。 　　玩得开心就好，不是么。 　　陆遥这边，刚吃了一小片，就凉得有些受不了了。 　　变成女孩子之后，她发现自己真的吃不了太凉的东西，冷饮不行，冻西瓜这种，更是不能吃太多。 　　结果她刚放下。 　　一边一直在盯着她瞧的苏嫣然，便忙不迭的接过她的西瓜皮，把剩下的那点点西瓜肉，给认真的啃了个干净。 　　老陆又好气又好笑，轻轻一推，又忍不住的有些小脸红。 　　“…干嘛呢你。” 　　虽说老夫老妻了，但毕竟现在还是有外人，有孩子瞧着呢。 　　菱素很识趣的装着没看到，苏宛凝则是眼巴巴的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边悄悄记上了一笔。 　　至于外人…陈家姐姐，就只能腹诽。 　　行了行了，你俩赶紧结婚吧。 　　哎不对，她俩好似应该也已经算结婚了吧？ 　　姑爷都喊上了。 　　真的是，这狗粮塞得，让人着实有些难以吐槽。 　　房东太太倒也瞧见了， 兴许是上了年纪，对于这些，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她认认真真的片着西瓜，跟着又把片好的一片，递给了苏嫣然。听着一家子的闲聊，又忍不住插嘴，问道。 　　“早上，你们是不是去了七町目那边的神社。” 　　她一段话说得很缓，还加了些手势在比划着。 　　再家上陈家姐姐帮着翻译，倒是勉强能够交流。 　　陆遥嗯了一声，又笑道。 　　“供奉的是个玉藻前呢。” 　　话说进几年，因为日本动漫，游戏文化入侵的缘故。国内ACG，二次元小圈子所熟知的玉藻前，都也已经有了好几个形象了。 　　大多数人对于日本的神话，妖怪体系也没啥兴趣，玉藻前什么的，更多还是以纸片人老婆的形象，呈现在国人心目中。 　　大抵也没什么人在意她到底是妖女还是恶鬼咯。 　　听到玉藻前。 　　老太太却是笑笑，她喔了一声，跟着又点头：“就是那间神社了呀。” 　　陆遥点头，不免又有些好奇：“您常去？” 　　“嗯。”房东老太太笑。 　　“那，那地方许愿，到底灵不灵呀。”一行当中，恐怕也就老陆，稍稍信这么一些“封建迷信”了。 　　“我倒是觉得蛮灵验的。”房东老太太乐呵乐呵的笑道，瞧这倒也挺和蔼的。 　　两人这边闲聊。 　　陈家姐姐还得负责翻译。 　　一听说那神社许愿挺灵。 　　一家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怪。 　　许是约莫都在想，如果她们许的愿望，到时候真的实现了，那到底会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至于听过她们愿望的陈家姐姐，神色就更加微妙了。 　　…嘛嘛，算了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好在老太太也没多问。 　　就简单聊了几句，很快又说起了别的话题。 　　“晚上池袋区那边，会有祭典举行，你们要不要去玩玩？” 　　都说日本旅游最好的两个时间，一个是冬天，可以看雪。而另外一个，就是七月了，因为祭典扎推，会很热闹。 　　对的，就是内种日本的传统节日，一条街都会边得很热闹的那种，日本人穿着只有外地人来的时候才会穿的民俗服饰游街。然后各类的小吃摊也会出现，在各种动漫作品中，主角和妹子逛祭典，吃章鱼丸子，然后看烟花，都可以说是保留节目了。 　　…为啥这样形容，总感觉进两年国内也有很多酱紫的，类似的热闹捏？ 　　国内这两年兴旅游热，特别是国策影响，把一些个原本落后，没什么经济的地方，全都一划拉，搞什么乡村旅游。 　　总之就没啥新鲜的啦。 　　地球村地球村，在这信息发达的时代里边，城市真就慢慢的，开始同质化了。 　　除了风土人情不太一样，东京和日本，有的时候也还真就没什么差别。 　　房东太太也就随口这么一提。 　　结果呢，就见陆遥略一迟疑，但还是小声，开了口，问道。 　　“…那个，去祭典玩，要钱么？” 　　边上陈家姐姐听着，着实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大小姐啊大小姐，您还真是丢尽了富二代的脸呀。 　　房东太太倒是不介意，她笑着，摆了摆手：“要是不买那里的章鱼小丸子的话，光是参观，不需要钱。” 　　确实是不需要。 　　“…那还是可以去看看的。”陆遥就笑。 　　果然…真好懂。 　　陈家姐姐无奈。 　　“我可以借给你们和服…嗯，晚上，还可以让我丈夫送你们过去。”房东太太嗯了一声，日本人本来就节俭成习惯的。平时接待一些华夏旅客，花钱大多都是大手大脚的，搞得她都以为中国遍地都是有钱人了。 　　今天冷不丁的见到这么一个“吝啬”的小姑娘，房东太太，倒是破天荒的，挺有几分好感的。 430，和服。 　　… 　　事实上，在日本这里经常能看到一些穿着传统服饰的人，也不一定非是过节或是什么重大的仪式上。 　　就好比如房东老太太。 　　很多人常说，和服浴室，很能体现出女性的温婉气质，柔美。 　　其实并不然…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各种动画漫画的相似场景当中，角色如若想要参加祭典，都总会换上各种浴衣。 　　谈不上入乡随俗，这种东西呢其实更像是一种仪式感。 　　… 　　下午的时候，老太太从衣柜里抱出好几件浴衣给她们一家人挑，一边又忍不住笑眯眯的，给她们几个人，介绍了一些关于日本的浴衣文化。 　　房东老太太倒是有收藏不少的和服浴衣，平时有祭典时偶尔也会租聘给租客使用。这一次，兴许是瞧着老陆顺眼，倒并没有收取几个人的费用，反而乐此不疲的，把自个儿压箱底的好几件漂亮衣服，都取了出来，供老陆试穿。 　　本来一开始试穿的时候，老陆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抗拒。 　　可终究还是耐不住一家子人在那儿起哄，只得拎过和服，上楼更衣。 　　房东老太太给她挑的，是一件粉色底面，上有樱花纹路的和服。 　　这衣服穿起来还挺麻烦的，里里外外，一层跟着一层，折腾了好半天，才能穿戴整齐。 　　然而奇怪的是，衣服穿起来挺麻烦的，但是将衣服穿好，批在身上，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和服浴衣的质感很好，穿在身上很贴身，很舒服。而且明明是大夏天，这么几件衣物，穿在身上，却反而有种很清凉的感觉。 　　不得不说。 　　老陆的气质，着实很适合穿和服这种。 　　温婉，柔雅，娴静。 　　皮肤雪白雪白的，头发披散，乌黑的眸子灿若繁星，淡雅清丽却又略带羞涩的脸，精致得宛若一枚瓷娃娃。 　　妥妥的，大和抚子，好看得不行。 　　老陆倒是没太多自恋的心思，对着镜子左右瞧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这身和服特像老家那种骗外地人来旅游时才会穿的民族服饰。 　　这才踩着浴衣，下了楼，回到榻榻米房。 　　瞧见换了一身和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陆小姐。一屋的几人，多少都有些看呆了的意思。 　　房东老太太眯着眼，倒是颇为满意的在那儿笑。 　　如果说衣服也有灵魂的话，那么衣服自己本身，也一定更喜欢被穿在像似陆遥这样的大美人身上。 　　肿么说呢，就怪好看的。 　　连陈家姐姐，一时间也有些小震撼。 　　早些时候就听说过这大小姐美得沉鱼落雁，今日这么一瞧，还真有几分美得冒泡，风华绝代的意思。 　　见到陈家姐姐那略有些惊艳的神情，老苏这边忍不住的就有点得意。 　　“好看吧。”她凑过去，小声且得意的炫耀。 　　陈家姐姐还在走神呢，冷不丁听见人这么一问，自然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好看。” 　　“那是我媳妇儿。”老苏就笑，笑得像只狐狸。 　　陈家姐姐这才回神，白了她一眼。 　　塞狗粮也得考虑一下旁人感受不是。 　　另外这边。 　　老陆脸皮本来就薄，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她早就有些招架不住。她瞪了瞪眼，佯装闹怒： 　　“看什么呢，你们还不赶紧去把衣服给换了？” 　　不气还好，这一发脾气，脸上浮了点点红晕，就是那最好看的胭脂色，更是渲得那张脸，好看得不可方物。 　　啧… 　　老实说，陈家姐姐这个时候，还真是有些羡慕这位姑爷小姐了。 　　… 　　之后。 　　她们几个，拿着和服浴衣，也上了楼，各自更衣去了。 　　说是各自，其实二楼就一个大房间，一行人换衣服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地方换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在房间的中间，拉了张帘子，用做阻隔，仅此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 　　没了那位倾国倾城的大小姐。 　　几个人换衣服的时候，莫名的就好似少了一些旖旎，就跟平时在女子更衣室里边换衣服的感觉差不多…也许偶尔会偷偷摸摸打量一下身旁人的胸，身材曲线，又或者是穿着打扮，但绝对不会产生心动的感觉。 　　毕竟都是女孩子嘛。 　　…可是，明明那位大小姐也是女孩子，可为什么就？ 　　想不明白。 　　陈家姐姐叹着气，又将那一堆衣服取了过来，胡乱套上。 　　结果在穿内襟的时候，却出了点小问题，怎么系都系不稳。 　　边上老苏瞧见，却是挺友善的。 　　“你这里没穿对，腰带，腰带那里要绑！” 　　她指了指，又笑着说。 　　指手画脚却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 　　…果然是别人家的男朋友哈。 　　陈家姐姐感慨，暗道如果下次一还有机会同这两个人一起出来旅游，她也一定要带个恋人过来，天天在她们两个面前秀恩爱，齁死她们！ 　　想想，又不免有些好笑。 　　隔间这边，是她和苏姑爷。 　　而在布帘隔起来的另外一侧，是两个孩子在吵闹。 　　不多时，就见帘子掀起，边上高中生女孩漏了半边脸，然后很小声说：“妈，过来帮下我，我内衣扣不上去。” 　　“来了来了。”苏姑爷便应，而后，钻到了帘子的另外一边。 　　大约十分钟酱紫，另外一侧的帘子，这才缓缓掀起。 　　大女儿这个时候已经将马尾散了开来，头发批在身上，缀着樱花的浴衣异常得体且贴身，特别是胸口出勾勒出来的玲珑曲线，更是给人一种妖娆且柔美的感觉。 　　哎哎哎… 　　这只也很好看哎。 　　陈家姐姐眨了眨眼。 　　虽然远不如大小姐那般倾国倾城的惊艳。 　　但这位高中生女孩，也仍旧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秀美感。 　　怎么说呢。 　　可能是因为平时老喜欢做男孩子打扮，以至于现在冷不丁的换上“女装”，给人的那种视觉冲突，反差感，就尤为的强烈。 　　其实这姑娘生得也挺好看的，眉是眉眼是眼，尤其是身上那抹微羞微怯的感觉，简直和那大小姐，如出一辙。 　　嗯…总之就是好看。 　　老苏站在边上，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家闺女的脑袋，跟着又笑。 　　“这样多好，老扎着个头发干什么，都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菱素嗯了一声，又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以前老陆也经常这样，摸的她，然后说教她。 　　说教的内容与和现在老苏说的这些，大抵有些相似…说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说她太男生气。 　　仔细想想，老陆其实也已经有好久，没像老苏现在这样，摸她脑袋了。 　　…主要是够不着了，她长太高了。 　　真的是。 　　菱素有些好笑，又有些小失落。 　　苏嫣然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忽而笑道：“哎…你发现没？” 　　“什么？”大女儿奇怪。 　　“你现在，跟老陆好像哎。”老苏一本正经。 　　菱素啊了一声，然后端起小镜子，细细端详，看了好半天，又有些小失望：“不像啊。” 　　“不是像现在的老陆，是像以前的老陆。”苏嫣然就笑，就眨眼。 　　以前的老陆么。 　　是多久以前？ 　　片刻走神，又忽的秒懂。 　　老妈说的是，曾经还是男生时的老陆。 　　这么一说，再看镜子。 　　…好像确实，真的有点像呢。 　　都说女儿像爸爸。 　　大女儿抿了抿嘴，嘴角忍不住浮起丝丝笑意，静了片刻，她才眯着眼，反问： 　　“像他不好么？” 431，日版庙会。 　　… 　　晚，七点多些。 　　换好衣服的一家人，这才见到了房东太太的丈夫。 　　房东老太太是位出租车的司机，五官很普通，抬头纹却很重，看那脸深深的皱纹，这年纪至少也已经有五十好几了。 　　老先生穿着一身日本这边规矩标准的出租车司机制服，简朴灰沉，甚至有些破旧。头发的鬓边已经看到了些许白发，虽仍旧梳理得整整齐齐，但依旧能够看得出些许暮气。 　　不得不说话，日本人口老龄化的现象着实有些严重。 　　在日本游玩的这几天，看到的出租车司机，基本上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年男子，瞧着还挺让人感慨的。 　　出了屋，步行几分钟，就见到不远的狭窄停车场处，一辆出租轿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那儿。 　　话又说回来了。 　　在日本，出租车司机可是个高薪的工作。 　　房东先生挺敬业的，一路上默默且安静的开着车。 　　离开了民宿这边之后，兜兜转转的，车子朝着池袋区平稳开去。 　　临进到祭典区域，沿街的店面，却都焕然一新。店家纷纷打出了新的招牌，气氛也逐渐热烈了起来。 　　见到此般情形，一路不怎么说话的房东先生，这才缓缓开口：“日本的祭典很多，但是近几年，就池袋这边做得最热闹了。” 　　他说得是日文，像是在介绍，一车人除了陈姐点了点头，就没有回应他了。 　　房东先生也没在意，继续开着车。 　　拐个几个巷口后。 　　前方路边用围栏围了起来，街道尽头的不远处，已经依稀可以听到锣鼓喧嚣的吵闹声。 　　显然，车子也已经过不去了。 　　房东先生熟练的停好车，又笑着叮嘱了几句。 　　他的口音很重，像是带了点点日本特有的乡土气息。 　　老陆自然是没听懂，眨着眼望了望陈姐。 　　陈姐笑了笑，总算记起自己这一行的本职是个翻译：“老人家说，他就在这儿等我们，如果实在找不到地方，只要说这家便利店的名字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路边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倒是事无巨细。 　　… 　　之后，便是逛街。 　　其实所谓的祭典，就挺像国内的庙会。虽然各有各的不同，但大抵流程，却都相似。 　　倒是身着和服的人渐渐变多了起来，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个着和服但讲中文的游客旅行团，从身边穿行而过。 　　既然来游玩，那自然是入乡随俗。 　　池袋附近很多内种租和服的店，靠着国内的旅游热，倒是赚得盆满钵满。 　　着和服出行，本来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的。不过到了这里，身边都是同着和服的，一下子好似又没那么拘束了。 　　感觉就跟女装癖误入女装子茶会似的。 　　怎么说呢，就挺如鱼得水。 　　穿过几条街区，很快就进入祭典的主干道。 　　店铺从街边一路延伸，玲琅满目，热热闹闹，仿佛世间繁华，尽收于此。 　　见到如此这般热闹，小屁孩早就已经忍不住，踩着个木屐，蹦蹦跳跳的，跑在了前边。 　　“慢一点，别走丢了。”老陆踩着个木屐，老觉得自己的足袋一直往下掉。 　　她没小屁孩那般的活力，追不上她，只得不住的埋怨。 　　苏宛凝那小屁孩笑嘻嘻的转来转去，听到老爹喊，又颠颠的跑了回来，然后认认真真的，牵过老父亲的手，严肃的保证道。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拔拔走丢的！” 　　真的是…谁看谁呢这是？ 　　老陆啼笑皆非，又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丫头头，愈发的人小鬼大了。 　　越往街道里边走，人就越多，气氛也就愈热烈。 　　沿街的小食店，气枪打玩偶的玩具铺子，捞金鱼的小游戏，穿行而过的行人。 　　话说这一路过来，其实长相可人漂亮的女孩子，真的不少见。但像老陆她们一家，这样大大小小四个美人，形色各一，各有各特色的组合，那就真不多见了。 　　一行人一路过来，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甚至还有一些不知是哪里来的摄影师，正在不远处偷偷的拿着相机拍照，而大部分的镜头，却都落在C位的老陆身上，隐隐的还能察觉到一些些的镁光灯。 　　老陆人比较憨，诶注意到这些。 　　倒是老苏眼尖，皱着眉头，档在了她的身前。 　　这种偷拍，就挺讨厌的。 　　另外一边，苏宛凝见到了金鱼铺子，就有些走不动路。拉着老陆的裤子，哭着闹着，就想去玩。 　　老陆一向拿她没啥办法，摸出钱包，掏了几枚硬币递给了她，又吩咐菱素看好这鬼丫头。 　　一抬头，却见苏嫣然神色不爽站在她身边。 　　她扯了扯对方的衣袖，又忍不住好笑。 　　“干嘛啦。” 　　老苏哼哼，又指了指不远处，结果内摄影师倒也反应快，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相机收了起来，一脸的无辜。 　　老苏气得够戗，差点都想动手打人了。 　　结果还是老陆拽住了她。 　　“干嘛啦，一把年纪了，还老这样。”陆遥一边埋怨，一边又小心翼翼的整了整她的衣裳。 　　说是埋怨。 　　但眉眼之中那抹温柔，连外人都能看得出来，且沉醉其中。 　　陈家姐姐这边，刚刚把章鱼丸子买了回来，见到她们这个样子，顿时乖巧且识趣的让在一边。 　　嘛嘛，算了，今天就当放她们一个假，就随她们玩去吧。 　　陈家姐姐一口咬下冰淇淋的蛋筒，又麻溜闪人，假装走散。 　　另外一边，两孩子还在捞金鱼，捞得开心。 　　恰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家游店铺的老板，举着自己手上的玩具枪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两位小姑娘，要不要来试试看啊！” 　　两人偏过头，却见店家里边，正是内种常见的，用气枪打玩偶的小游戏。 　　陆遥刚想婉拒。 　　结果苏嫣然却是已经接过了枪。 　　虽然老板讲的是日文，不过连比带划，还是能够沟通的。 　　苏嫣然抱着一把大枪，试了试，跟着笑眯眯的指了指奖品栏，志得意满：“想要哪个。” 　　陆遥笑了笑，也不扭捏，抬手就一指。 　　那是奖品栏顶端最大的一只，大大的狐狸布玩偶。 　　玉藻前咩这是？ 　　苏嫣然眨了眨眼。 　　怔了片刻，很快又拿起了枪，啪啪几声，一匣弹匣打空，子弹尽出。 　　动作倒还挺标准的。 　　就是内准头…一发没中。 　　空有一身花架子啊这是。 　　店家老板哈哈大笑，又很识趣的递过了子弹。 　　老苏不信邪，接过弹匣，刚想开枪。 　　结果不曾想… 　　一抹温香软玉，带起了一股香甜的味，从她身后，缓缓靠近，然后身子贴了上来，手从她的腰间穿过，然后从下而上的，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扶住了那边气枪。 　　诶？ 　　诶诶诶？ 　　老苏脑袋一下子有些宕机。 　　身后人，自然是老陆。 　　只听见她在身后，慢吞吞的笑了笑。 　　“用这个准头瞄准。” 　　“唔…”老苏怔神。 　　“看这里。” 　　“…诶。” 　　“姿势要酱紫。”老陆继续教，双手搂着她的腰，一点一点调着姿势。 　　等待瞄准好，跟着，啪的一声。 　　货架上大大的狐狸布玩偶，应声倒下。 　　店家老板的笑声戛然而止。 　　苏嫣然放下枪，回过头，见老陆笑得一脸的骄傲，得意洋洋。 　　好发…倒是忘了。 　　好多年以前，老陆，还是个个中游戏高手咧。 　　只是多年的柴米油盐，再加上菱素的诞生，宛凝的到来。 　　老陆已经有多少年，没能这样好好的玩过游戏勒？ 432，阴谋。 　　… 　　仔细想想。 　　两个人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能像现在这样，这么的放松过的了？ 　　苏嫣然忍不住的，轻轻眯了眯眼。 　　从小青梅竹马，到十六岁时的那场意外，再到菱素的呱呱落地。 　　两人之间的一切，好像所有的所有，都是那么自然。 　　在一起自然，一起生活也是自然，生下菱素也是理所应当。 　　好像两个人自打认识，交往以来，就跳过了 相恋，跳过了对爱情幻想的那个浪漫的年纪。 　　直接过度到了生活，过度到了在一起。 　　几年前她赌气，离家出走，虽然说的确是有她的理由，理由是有她的想法。 　　但潜意识里，就真的没有一丝丝的抗拒，一丝丝的遗憾么？ 　　遗憾是肯定会有的。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太过熟悉的人，不适合结婚。 　　太过熟悉的人，相处在了一起，自然，轻松，平淡。 　　一不小心，就从恋人，过渡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虽然也挺不错的，但是总归，还是会少了些惊喜，少了些浪漫。 　　很难描述的情绪。 　　所以当初，她义无反顾的，去了上泸。 　　现在一眨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 　　老公也从当年一个女装子，变成了现在这样的萌妹子。 　　当初的冲动，遗憾，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不知道，老陆会不会后悔？ 　　她有些感慨。 　　为了这个家，为了菱素，甚至为了她一时任性捡回来的小姑娘苏宛凝。 　　这个“男人”，她的“老公”，为这个家庭，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老陆已经有多久没能好好的，认真的静下来，玩一玩游戏？ 　　她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能给自己买一件衣服？ 　　甚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吝啬，节约，逛个旅游景点，也总是第一时间在思考，在盘算。 　　这个地方，去的到底值不值，要不要花这冤枉钱。 　　虽然吝啬的老陆，也很可爱就是了。 　　片刻走神。 　　就见老陆端着气枪，稍稍瞄准了一会儿，货架上的几个娃娃，跟着就已经应声落地。 　　玩具店的老板脸色顿时有些跨，愁眉苦脸的。 　　老陆走了过去，从掉在地上的那几个玩偶当中，将先前她所看中的那个狐狸玩偶，抱了回来。 　　见老苏还在走神，陆遥捧着那个娃娃，在她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没什么。” 　　老苏抿了抿嘴。 　　“送你啦。”老陆递过那娃娃，故作嫌弃。 　　“好…”苏嫣然笑着接过，破天荒的有些百依百顺。 　　这倒让老陆多少有些诧异，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恰好这个时候，两孩子这边，捞了半天的金鱼也没能佬到，苏宛凝拎着好个破掉了捞金鱼网子，哇哇的在那乱叫。 　　“拔拔，拔拔！快来帮我报仇！” 　　除了手中拎着的那个金鱼网子外，地上也已经堆了好些个了。 　　很显然，两孩子在这个项目上边，倒是花了不少的钱。 　　真的是。 　　老陆这家伙，对自己吝啬得不行，对孩子，倒是舍得花钱。 　　宛凝在这边闹，也不见老陆恼。 　　她笑眯眯的，一卷衣袖：“看我哒！” 　　然后便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 　　嗯…怎么说呢。 　　有的时候老陆对孩子好得，连她这个身为母亲的，都不免有些吃醋。 　　果不其然。 　　老陆出手，不多时，一缸金鱼，很快就被捞了个精光。 　　职业玩家啊这是！ 　　苏嫣然瞧着手痒，也跟老板买了几个网。 　　但就和绝大多数的游戏一样，瞧着挺简单的，玩起来，却是麻烦得很。 　　捞金鱼的网是用纸做的，一沾水，就变得很脆。再加上金鱼稍稍挣扎那么一下下，那层薄薄的纸，一下子就会裂开掉。 　　这还不算什么。 　　当那金鱼挣脱掉了网的桎梏后，还耀武扬威的，溅了些水起来。 　　老苏一脸郁闷。 　　老陆却在边上笑。 　　“笨蛋吗你。” 　　她放下手中的金鱼缸，又蹲下身子，细声细气的说道。 　　“这个不能用蛮力，得用巧力！” 　　她笑着，晃了晃手中金鱼网，然后伸入池子中，就这样轻轻一撩拨。 　　好发。 　　那鱼就跟配合好了的一样，一下子就钻进了鱼网里。 　　老陆在一边笑得得意。 　　苏嫣然瞧着，却忍不住的有些恍惚。 　　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见到老陆，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被她这样盯着，老陆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干嘛这样看我？” 　　苏嫣然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老公？” 　　“嗯？”陆遥一怔，却是不自觉的有些小警惕。 　　依稀记得这货为数不多的几次喊“老公”的时候，大抵都是在动些小心思。 　　所以她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结果苏嫣然捏，倒是没做什么太过于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笑笑，拉了拉她的手。 　　“这么多年来，实在是辛苦你啦。” 　　呃… 　　怎么肥事？ 　　太正常了吧？ 　　老陆眨了眨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有的时候，关系越好，越熟悉，越是知根知底，一些话，反倒越是有些不喊说出口。 　　“忽然间说这个干嘛。”陆遥摸了摸鼻子，有些赧然。 　　老苏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苏宛凝和菱素，也凑了过来。 　　熊孩子就是个复读机，听到老妈这么一说，她也笑嘻嘻的，跟在边上喊：“辛苦啦辛苦啦。” 　　这么一闹，反倒是老陆有些不好意思，她随手放下手中的鱼缸，跟着又把苏宛凝，给抱在了怀中，挡住了脸。 　　“干嘛呢干嘛呢。” 　　她抱怨，嘟囔：“又给我下什么迷魂汤。” 　　菱素这个时候，也悄悄摸摸的靠了过来，她站在老陆身后，看了一眼苏嫣然，又笑着拍了拍老陆的肩膀：“…是啊是啊，这么多年来，实在辛苦你啦，爸爸。” 　　又要照顾老苏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母亲，又要照顾她，又要照顾宛凝。 　　真的是… 　　辛苦啦。 　　大女儿眯了眯眼，也忍不住的在笑。 　　恰好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烟花，开始升腾了起来，这是祭典最受欢迎的项目，同样也是祭典落幕之前的光影。 　　本来应该是个挺温馨的场景哈。 　　可结果这老陆，生性多疑，她上上下下，左看右看，好半天，才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你们又在搞什么东西啊，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一家人就在那儿笑。 　　如果彼此喜欢，是一种阴谋的话。 　　那么这种阴谋，着实还是越多越好吧。 433，烟。 　　… 　　烟火，和服，夏日祭，一家子，几个大美人。 　　远处升腾的烟火，喧嚣吵闹的人群。 　　可能这才是休假真正的打开方式。 　　东京的夜空被烟花点亮，耳朵里边全都是春雷一般的嗡鸣声。 　　一家人拎着一大堆的战利品，买好的小吃，随处在街角处，寻了个地方站着。 　　眺望着不远处，绚烂的灯火。 　　那一瞬间绽放出来的美丽，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此时此刻，就连平时野习惯了的苏宛凝，也不禁屏息抬头，看着那满天的烟花，神情恍惚。 　　话说烟花大会在日本动漫影视作品当中，出镜率相当的高。 　　因为这本就是相当浪漫的一个情形。 　　男女主角，在烟花大会里边情定终生啦，又或者是一起去烟花的大会然后出现修罗场啦，遭遇情感危机啦。又或者是性别相同的两人因为一些些奇奇怪怪的错误，然后彼此之间产生了一些美妙情绪，之类之类的… 　　总之就是非常适合谈情说爱啦。 　　边上有处栏杆，苏宛凝这丫头似乎嫌弃看得不够清楚，便吵吵闹闹的，往那栏杆处上爬。 　　老陆说了她两句，最后索性伸手把她抱起，架在了栏杆上。 　　“陈姐呢？” 　　老苏左右瞧了瞧，没看到陈家姐姐的身影，忍不住问了一声。 　　“不知道，可能和朋友有约吧。” 　　“是吗？”苏嫣然喔了一声，眨了眨眼，想了想，又道：“婚外情？” 　　…的确，在这样浪漫的情形当中，恐怕瞧见头猪都会觉得挺眉清目秀的。 　　“人家都没结婚呢。”陆遥禁不住白了她一眼，又忍不住吐槽道。 　　“喔，”苏嫣然眨了眨眼皮子，跟着这才不禁笑道：“剩女啊。” 　　行吧，陈家姐姐快三十了，如果非要这样说，倒也没错就是了。 　　只是瞧见苏嫣然一脸得意的样子，老陆又有些忍不住，讲了她几句：“神气什么啊你。” 　　“不是么？”老苏笑着，又搂过一边的菱素，“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这么大了。” 　　瞧着倒是神气得不行，就跟这真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倒是大女儿略略有些些嫌弃，轻轻挣脱，白了她一眼。 　　这老苏，家庭地位，倒是越来越低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 　　一枚巨大的烟火，伴随着一声轰鸣炸响，升入了天空，炸成了五彩缤纷的颜色，点亮着夜空。烟花涂染着寂黯的夜空，很快又黯淡下去。 　　昙花一现的短暂。 　　一时间，似乎就连彼此的说话声都变得不那么的清晰了。 　　灿烂的烟花，入目所及，光怪陆离。 　　一时间，一家人都忘记了思考，伴随着烟花炸开，略略有些恍惚，略略有些走神。 　　陆遥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那些烟花。 　　半年前在老家看烧龙的时候，烟花也是这般的耀眼。 　　恍恍惚惚，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当中，着实也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有了孩子之后，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孩子呱呱落地，取名叫菱素。 　　一转眼，菱素长大，开始上小学。 　　一转眼，两人争吵，苏嫣然负气出走，音讯全无。 　　再后来，菱素小学毕业，念了初中，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到了青春叛逆期。 　　后来的后来，苏嫣然捡回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在电话里边急得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不挺的问她，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呢？ 　　谁知道。 　　生活这种事情，很多时候，本就没什么经验可寻。 　　又是一声烟花炸响。 　　苏宛凝欢呼了一声，坐在栏杆上边，摇摇晃晃的，似乎想要试图站起来。 　　这动作多少有些危险。 　　老陆这边刚想说她。 　　却见一旁，苏嫣然已经一揽手，把那栏杆上的苏宛凝，给抱了起来。 　　她力气本就极大，当年在老家就已经是出了名的怪力少女。 　　抱个苏宛凝，自然不在话里。 　　只见她轻描淡写的把那丫头扯过，然后高高一举，让她骑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动作多少有些突兀。 　　但又好似是在情理之中。 　　真的是… 　　老陆好笑的摇了摇头。 　　她也没多说，只是小声叮嘱了一句：“小心一下。” 　　苏嫣然嗯了一声，掂了掂身子，然后笑了笑。 　　冷不丁被举高高的苏宛凝，破天荒的并不排斥，她小心翼翼的坐稳，随即又被天上的烟火，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小屁孩，又的时候很难搞。 　　但有的时候，却又很是听话。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老陆眯了眯眼。 　　而大女儿菱素呢，这个时候，却是已经悄然无声的走到她的身边。 　　烟火大会开始，街道边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愈发愈加的拥挤。 　　大女儿伸了伸手，小心翼翼的搀了搀老陆，又伸手牵过老爸的手。 　　“人多，别走散了。” 　　她装模作样，找了个不怎么样的借口。 　　老陆倒也没有拆穿，只是轻轻一笑。 　　烟火是挺美的。 　　可是有烟火映衬着的老陆的脸，却是比那烟火，还要更艳丽几分。 　　这便是她们一家的新婚旅行。 　　平平淡淡，却普普通通。 　　有的时候生活的确是需要一些些的仪式感。 　　可就算没铀 　　生活不也依旧仍是生活？ 　　对吧！ 　　…… 　　烟火大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大约半个之后，烟火结束，盛大的晚宴庆典，也终是接近了尾声。 　　一家人从封锁阻隔的街道出来，步行回到了停车场处。 　　远远的，就已经看见陈家姐姐，等在了那儿。 　　老陆赶紧上前招呼，倒是略微有些歉意：“抱歉，陈姐，等久了吧。” 　　陈姐笑笑，摇了摇头，倒是没怎么在意。 　　房东先生这个时候也从车上下来，帮着将一家人手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捡上了车。 　　随后，一家人上车。 　　烟火大会结束，这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一上车，闹腾了一天的苏宛凝便已犯困，靠在老陆肩头，呼呼睡去。 　　一行人显然也有些累了，都没怎么说话，车子慢悠悠的在街上前行。两侧有霓虹，行人，车流，倒是一切安好。 　　晃晃悠悠，车至半路，陈姐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眯眼一瞧，略有些讶异，但还是很快接通，小声喂了一句。 　　也不知道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就见陈姐的眉头，渐渐的沉凝了起来。 　　电话讲了几分钟的样子，声音也不大，窸窸窣窣的。 　　挂掉电话，她看了过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老爷电话里说，有些急事，想让小姐您…回国一趟。” 434，陆先生的阴谋？ 　　… 　　陆先生找她到底有什么事？ 　　回到民宿酒店这边，陆遥专门给陆先生回了电话。 　　电话里头，陆先生神秘兮兮的，整谜语人的活，在电话里边，根本就说不出清楚，也没打算说清楚。只是问了两句她在日本这边的情况，又吩咐她快些回来。 　　挂了电话，一行人都有些莫名。 　　可见陆先生说得慎重。 　　一家人简单开了个小会儿，还是决定要先回国一趟。 　　本来吧，这新婚旅行的计划，是在游完日本之后，跟着就转机，再去趟欧洲。 　　不过看这样子，计划终究还是被搅乱了。 　　倒也无伤大雅。 　　毕竟所谓的旅游旅游，很多时候，就是典型的花钱找罪受。 　　玩也不见得玩得有多开心。 　　总之，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辞别了房东太太，背好行囊，便匆匆赶往东京国际机场，踏上了回国的行程。 　　两个小时的飞机，说久不久。 　　约在下午三点前后，一行人就已经抵达了上泸国际机场。 　　波叔亲自开车来接，这会儿已经等在机场的停车场处。结果这刚一见面，老管家就已经冷下了脸，忍不住训起了自家闺女。 　　“怎么呢，一点事都不懂，还让人小姐帮你拎包呢？” 　　陈家姐姐啊了一声，一回头，见到自己的包包挂在大小姐的胳膊上，不禁也有些汗颜。 　　刚刚自己出机场的时候翻不到身份证，就随手把行李塞给了身边人，结果不曾想，这陆家的三小姐，真就帮自己拎了一路… 　　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当是一点千金都不像。 　　陈家姐姐吐了吐舌头，倒也没道歉，反倒和自家老爹顶了几句嘴。 　　因为她知道，这大小姐一生光明磊落的，肯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果不其然，大小姐呢，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见波说越训越过分，还说了他两句。 　　等波叔教育完孩子，陆遥这才笑眯眯的把包递回，又随手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领着一众孩子，上了车。 　　车子缓缓启动。 　　从东京到上泸，从国际都市到另外一个国际都市。 　　一路上倒是没怎么说话，就是老管家同陈家姐姐聊了些家常。 　　老管家车开得很稳，又平又快，但在国内呢，就是始终绕不开的就是堵车。 　　兜兜转转，大约一个小时过后，老管家这才把她们一行，送回了陆家。 　　将人安顿好，又跟大小姐叮嘱了两句，老管家这才拎着自家孩子，灰溜溜的闪人，绝尘而去。 　　许是科技太过于发达，又或者是因为发达的城市大抵相似的缘故。 　　以至于一行人冷不丁的从日本回来，当真是一点质感都没有，特别的不真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的时候，如果不趁着假期出门去转一转的话，是不会知道宅在家里到底，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原本老陆对这边陆家，还没太多的归属感。 　　可这一次，从日本回来，回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那种满足和全身心的放松感，着实有些美妙。 　　老苏蹲在客厅一边，打开那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子，把里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外掏。 　　老陆趴在床上，眯着眼，迷迷糊糊的差点睡过去。 　　“都没买什么纪念品。”老苏翻了翻行李箱子，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内衣啊，裙子啊，丝袜啊，情趣内衣啥都，都掏了出来。 　　…出门旅游为啥会带情趣内衣啊真是。 　　老陆白了一眼，着实不太理解她的脑回路。 　　“哎，这是什么。”她翻着翻着，忽的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小包。 　　老陆懒洋洋的从床边支起，瞄了一眼，随即应道：“喔，这是日本那家民宿老板娘送的，临别礼。” 　　都说日本人知小礼…在这种细节，细微的地方上，日本人呢，确实是做得很精致。 　　老苏喔了一声，随手拆开。 　　果不其然。 　　里边装着的都是些纪念品，还有一张画着颜文字笑脸的小纸条。上边写了一些日文，老苏看不懂，便递给了陆遥。 　　“就是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这些。还有欢迎下次光顾…”陆遥瞄了一眼，磕磕绊绊的翻译。 　　言辞还算诚恳，语境倒也还算认真。 　　肿么说呢，倒也为这匆匆忙忙的旅行，划下了一个还算完美的句号。 　　… 　　待收拾完，两人这才下楼。 　　这时，下午刚过，但距离饭点又还有点时间。 　　家里也没啥人，整个屋子显得静悄悄的。波叔一走，连个伺候人的都没有。当然，老陆她们，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 　　苏宛凝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在打荣耀。 　　陆遥左右看了看，没瞧见菱素的身影，又忍不住问：“你姐呢。” 　　“在厨房。”苏宛凝应，倒是头也不抬。 　　陆遥喔了一声，颠颠跑进厨房，凑进一看，见自家大女儿，竟在锅炉边上，烹煮着一包红烧牛肉方便面。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偷来的。 　　见老陆进来，她赶忙让了让身子：“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大闺女平时不怎么做家务，但是煮包泡面还是会的。 　　你还别说，在日本吃了这么多年淡得要命的料理，这会儿一闻红烧牛肉的香味，倒是勾起了一肚子的馋虫。 　　很快，泡面起锅，装到了碗里。 　　老陆捧起碗，尝了一小口汤，油腻腻的香气扑鼻而来…倒是要比那些个人均好几千日元的怀石料理，要对胃口得多了。 　　“爸，你吃吧。”见她这样，大女儿咯咯笑了笑，又很乖巧很拾取的，递过筷子。 　　陆遥眨了眨眼，倒是没有拒绝，端着碗，唆了两口面。 　　香是真香。 　　仔细想想，这好似还是大女儿第一次给自己煮东西吃咧？ 　　她微微怔了怔，竟有些恍神。 　　见女儿目光灼灼的看着。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下筷子，递过碗。 　　“你呢，饿不饿？” 　　菱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哎，爸。” 　　“嗯？” 　　“你说外公他们，这么急急把我们喊回来，是要干嘛呢。”大女儿眯了眯眼。 　　“呃。”陆遥偏着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道：“我也不天清楚。” 　　“是好事还是坏事。”菱素又问。 　　“嘛…到时候等他们回来，再问问好了。”老陆想了想，索性放弃了思考。 　　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陆遥琢磨着，其实她也挺纳闷的。 　　一路回来，她也问过波叔了。老管家藏着掖着，也不肯明说，也不肯说破。 　　但至少一点，她是可以笃定的…陆家，绝对不会害她。 　　想着，又抿了抿汤。 　　一碗本就不多的泡面，很快就已经见了底。 　　菱素不乐意了：“哎哎哎，你给留点汤啊。” 435，应该是好事。 　　… 　　一碗泡面两个人分食，很快已吃完，不过瘾，老陆又亲自下厨，煮了两碗。 　　端到屋外的时候，一闻到这香气飘飘的泡面，苏宛凝连游戏都不大了，颠颠跑了过来。 　　“你慢点。”她无奈，又从一边，取过垫子，给她垫好。 　　讲道理，泡面这种食物，长时间不吃，偶尔来上这么一碗。那确实算得上是不错的美味。 　　苏嫣然这边，已经捧着个碗，大快朵颐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瞧着这一大一小的模样，老陆又好气又好笑：“不就是泡面吗，跟没吃过一样，丢不丢人？” 　　“主要是泡面师傅的手艺好。”苏嫣然含糊不清，笑眯眯道。 　　这两天在日本旅行，天天吃那些个淡出鸟来的日本料理，和那些东西一比，泡面绝对算得上是珍馐美味了，香得不行。 　　苏宛凝在边上，吃得已经顾不上说话，吭哧吭哧的，囫囵吞枣，不多时，就已经吃了满嘴油。 　　她一边吃，一边还嘟着嘴示意。 　　边上老陆瞧着无奈，但还是拿着餐巾，仔仔细细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污。 　　老苏见到这样，也嘟嘴，往这边凑。 　　自然也就只能换来老陆的一个白眼。 　　“多大的人了？”老陆埋怨，嗔道。 　　老苏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而后偏过头，一巴掌拍在苏宛凝的脑壳上：“多大的人了，还让你爸喂你吃饭呢！不知道学学你姐？你看看你姐，多听话！” 　　菱素刚刚在厨房里边已经偷吃饱了，这会儿正在一旁挠有兴致的听着呢，见莫名躺枪。 　　她也有些好笑。 　　“胡说！”宛凝可就不乐意了，大声嚷嚷，“姐姐小时候也不听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呢？” 　　哟。 　　还把她拉下水了咧。 　　菱素眨了眨眼，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这熊丫头，当真是个白眼狼。 　　老苏可不管这些，本来她揍苏宛凝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来着的：“谁跟你说的，姐姐不听话？” 　　苏宛凝被揍得抱头鼠窜，泡面都顾不上吃了，一边在凳子上爬来爬去，一边又忍不住辩解： 　　“是爸爸说的！拔拔说的！拔拔以前就说过，姐姐小的时候，很不听话，还是我好！我乖…” 　　哎… 　　这样的么？ 　　菱素略有些意外，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看陆遥。 　　被小屁孩这样出卖，老陆也不禁脸一红，她静了静，还是忍不住嘟囔道： 　　“…干嘛啦，你自己想想，你小读初中高中那时候，叛逆成什么样子了？说你一句不听话，你还不乐意？” 　　这倒是。 　　菱素就笑。 　　老陆似乎是怕她不开心，顿了顿，又小声嘀咕：“现在好多啦，长大啦。” 　　人终究是会成长的嘛。 　　菱素莞尔。 　　她笑眯眯的，凑到老爹身边，又伸了伸手，挽着她坐下。 　　“那现在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宛凝一些。” 　　呃… 　　一把年纪了，还搞什么修罗场咩？ 　　老陆轻轻咳了咳，老脸红了个通透，看了看菱素，又看了看宛凝，只得用万能句式：“你们都是我的小（翅）天（膀）使。” 　　两边都不得罪… 　　没办法，“男人”嘛，肯定是想全都要的说。 　　不过如果玩游戏碰到这样的攻略剧情，你真选了这么个两边都不得罪滴选项，那么很大概率，最后的结局，不是黑化，就是柴刀。 　　菱素和宛凝，应该不会黑化？也应该不会柴刀吧？ 　　片刻走神，老陆眨了眨眼，不禁偏过头，打量了片刻，身旁的菱素。 　　不知不觉间。 　　菱素的头发，已经长长。 　　发量不是很多，但是很黑，很直，这会儿长度刚披肩，刘海刚过眉宇。 　　就是很寻常，很常见的女孩子长发的长度。 　　…却是全然不见，一年前，那个短发，假小子的模样了。 　　菱素什么时候把头发，留这么长咧。 　　她一时间，不免也有些恍惚。 　　菱素长得…真的很像，以前的自己。 　　都说女儿像父亲。 　　无论是眉眼，还是五官，都很相似。 　　见老陆这样无端端的盯着自己看，菱素也有些害羞，她稍稍松开了老陆的胳膊，又眯眼，笑道。 　　“干嘛？还在想我以前不听话的事？” 　　老陆讪讪笑笑，自然只得摇了摇头。 　　… 　　恰在这时，一楼，客厅。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陆沧文穿着西装，背着一个公文包，大步从屋子外边，走了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喊。 　　“妹，你们回来啦。” 　　这刚一进屋，嗅见那满屋子的红烧牛肉面。 　　他放下公文包，摸了摸肚子，随后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吃泡面呢。” 　　“嗯。”老苏唆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面，又将碗扬起：“还有几口汤，要不要喝？” 　　陆舅舅：“……” 　　肿么感觉像是被嫌弃了呀？ 　　苏宛凝的碗里倒是还剩一些，不过早就已经被她吃得乱七八糟的，糊成一团，瞧上去贼恶心。 　　最后还是老陆看不下去了，起身又去厨房，三下五除二，煮了一碗，这才又端了出来。 　　舅舅看上去应该是早就已经饿了，接过面碗，三口两口，就已经消灭了大半。 　　陆家大哥平时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人，吃相却挺恐怖的。 　　等他干了小半碗面，他才放下碗，心满意足道：“以前怎么不觉得泡面这么好吃。” 　　没等老陆说话，一边的苏宛凝就已经奶声奶气的开口：“是因为泡面师傅的手艺好。” 　　这话…嗯，复读苏嫣然。 　　“泡面而已…哥，你慢些吃。”面对这边陆家，陆遥终究还是没那么随意和自在，她小声说了一句，又递过纸巾。 　　“日本好玩么。”陆哥笑了笑，又没推辞，接过餐纸擦了擦嘴，含糊问道。 　　“还行，马马虎虎。” 　　“日本其实就那样了，东京跟上泸差不多。下次哥带你们去，去欧洲玩。”他呵呵一笑。 　　陆遥嗯了一声，略略迟疑，还是开口，问出声：“哥。” 　　“怎么了？” 　　“爸爸这么急喊我们回来，到底是什么事？”她眨眼，小声问道。 　　“呃…”这话一出，陆大哥却怔住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左看看右瞧瞧，这才无奈道： 　　“波叔没跟你说？” 　　“没有。” 　　波叔…跟谜语人似的。 　　“那还是让爸一会儿跟你说吧。”大哥几度开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什么不好的事？”陆遥奇怪。 　　“也不是不好啦。”大哥眨眼。 　　“那是好事？”大小姐追问。 　　“…应，应…应该算好事吧。”陆大哥轻叹，顾左右而言其他。 　　这… 　　好事就是好事，应该算好事，是什么鬼呀？ 436，诶？ 　　… 　　晚，六点，陆先生和陆太太准时归家。 　　兴许是成功人士特有的品质。 　　陆先生平时的生活起居，往往显得多少有些自律。 　　准时早起，准时吃饭，准时到点去公司处理工作，晚上六点，准时归家。 　　一回到家中，像来不苟言笑，像大山一般沉稳的陆家掌舵人，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丝温柔的笑意。 　　陆太太则是早就已经挽来上来，一边动手动脚，笑眯眯的喊道：“小娴，回来啦？东京好玩么？有没有带礼物回来？” 　　叨叨絮絮啰啰嗦嗦，倒是和天下母亲，一个模子的。 　　陆遥嗯了一声，倒是有些汗颜。 　　好在临走前房东太太给她塞了一小包手礼，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 　　有的时候礼物这种东西，不一定要多贵重，讲究的，更多是一份心意。 　　“好啦好啦，不聊了，吃饭吃饭，边吃边说。”陆先生挥了挥手，却是转身，进了餐厅。 　　餐桌上。 　　波叔吴妈，早就已经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陆先生很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上，他偏了偏头，理了理一向打理规整的头发，鬓边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些许灰白。 　　终归还是年纪大了呀。 　　瞧着陆先生这样，陆遥不由自主的想起家里的老爷子。 　　冷不丁被从日本叫回来，原先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但现在，看到老爷子这般模样，终究还是不太忍心去斥责。 　　她怔了怔，几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轻声嘟囔，开了口。 　　“爸。” 　　“嗯？” 　　老陆指了指，“白头发。” 　　陆先生微微一愣，片刻之后，这才很在意的摸了摸鬓边。 　　“啊？” 　　陆遥走到他身边，俯了俯身子，跟着从他脑后，轻轻拔出了一根发丝。 　　她把白头发递给了陆老先生。 　　陆先生看了看，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不行啦，老啦老啦。” 　　他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伸了伸手，揉了揉陆遥的脑袋。 　　“女儿都这么大了，我能不老么？” 　　行吧。 　　在父母面前，孩子，永远就只是孩子。 　　只是这动作多少有些亲昵。 　　毕竟都一把年纪了，还被当成是孩子。 　　不过，这陆先生吧，也晓得自己闺女面皮薄，他只是轻轻一摸，而后很快又收回了手。 　　“好啦，吃饭啦。” 　　一家人，这才依次落座。 　　… 　　就是吃饭的时候，气氛或多或少，是有些诡异的。 　　除了没心没肺的苏宛凝一直在聒噪之外，几乎没有太多别的声音。 　　陆先生急匆匆的把她们一行从日本喊回来，自然是有事要同她们讲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 　　事到如今，却没人去捅破这窗纸。 　　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老陆眯了眯眼，忍不住的琢磨。 　　如果是好事的话，陆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藏着掖着，又不好意思开口。 　　可如果说是坏事呢？ 　　她打心底的，又有些不太相信。 　　就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陆家对她有多好，她也是看在眼底的。 　　总之呢，一餐饭，吃得那叫一个不尴不尬。 　　这边，饭还没吃完，苏宛凝就已经放下筷子，吵吵嚷嚷的，喊着外公带她打游戏。 　　外公有些不自然，轻轻咳了咳，但又没人拽住这小屁孩，只得无奈，小声道：“乖，宛凝先自己玩两把，一会儿外公在带你，好不好？” 　　破天荒的，居然是拒绝了。 　　小屁孩有些不开心。 　　陆遥抬头，看了看外公，又看了看苏宛凝，知道陆先生要说正事了。她轻轻咳了咳，随后把苏宛凝拽了过来。 　　“乖，听话，你先上楼，拔拔和外公有事情要聊。” 　　见拔拔发话，小丫头也不敢闹腾了。 　　“吴妈，你先带…带小小姐，上楼去。”外公轻咳了一声，吩咐道。 　　吴妈站边上点了点头，只是莫名觉得“小小姐”这个称呼，有点萌。 　　苏宛凝被带上了楼。 　　菱素左右也有些不太自在。 　　她看了看老陆，又看了看老苏，最终还是识趣的站起身，“那个…爸，妈，外公，我也先上楼洗澡了？” 　　外公嗯了一声。 　　陆遥本想让她留下的。 　　但看这样子，菱素却是不想呆。 　　菱素也溜了，餐桌上的人越来越少。 　　陆太太笑眯眯的坐在桌边，一脸慈祥的看着俩人。 　　怎么总觉得这目光有些不怀好意呢… 　　老陆无奈。 　　苏嫣然也有点坐不住了，也想找个借口开溜闪人。 　　“那…我也先走？” 　　一边说，一边还促狭的眨了眨眼。 　　结果外公却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 　　陆先生轻轻咳了咳，看了看她：“小苏，你还是留下来吧，这事情，和你有关系。” 　　“…喔。”苏嫣然眨了眨眼，只得挨着老陆，又坐了下来。 　　气氛愈发愈加的诡异，一时间都没人开口说话。 　　“……”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陆先生，轻轻喊了一句：“波叔。” 　　早就候在门外的老管家，缓步走进餐厅。 　　“给小姐看看。”陆先生指了指陆遥。 　　波叔点了点头，这才从身后，取过一份文件，恭恭敬敬的递过。 　　“小姐您请过目。” 　　“…好。” 　　一纸文件。 　　陆遥眯了眯眼，伸手接过。 　　文件有好几页，看样子是从网络上直接摘抄复印下来的，上面配了几张图，也写了时间，大概是在16，17年前后，这倒没什么。 　　她认认真真看了许久，这才放下，抬起头。 　　“看不懂。” 　　一屋人：“……” 　　看不懂你看这么认真？！ 　　“这是英文啊！”陆遥振振有词，又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陆先生啼笑皆非，好一会儿这才无奈道：“忘记了，你这丫头，从小就英语不好。” 　　…这兴许约莫，也算得上是陆温娴和陆遥，为数不多的几个相似点了吧。 　　陆太太笑得更欢了。 　　波叔则是一脸苦闷，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落到他头上？ 　　但他又不知该怎么拒绝陆先生，只得无奈的叹了声气，拿起文件，又从口袋里边，摸出了一副眼镜，带上。 　　磨蹭了半天，总算开口了： 　　“这是一份，刊载在国外医学媒体上的文件。” 　　“嗯，然后呢。”老陆此时此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追问道。 　　“就…就…就…” 　　一向稳重的波叔，在这个时候，破天荒的，也有些不太自在。他揉了片刻的脸，沉默了许久，这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这是一份科学研究报告…” 　　“研究报告指出，以当下，当前的科技水平，已经研究出，能让两个女孩子之间…生孩子的…技术了。” 　　波叔说得很慢，也说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陆遥，苏嫣然，面面相觑。 　　皆看到了双方眼里的省略号。 　　诶？ 　　诶诶诶诶诶诶？ 437，响应号召！ 　　… 　　陆先生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只是响应国家的号召，想抱个三胎而已。 　　但是呢。 　　就和绝大多数的原生家庭一样。 　　三胎这个事情，很多父母喜闻乐见。 　　但对于具体实行的两口子而言，就多少有些微妙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不尴不尬的。 　　连陆先生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有些不太自在，捧着杯茶在儿小口小的嘬，时不时抬起头，看看老陆，看看老苏，看看这对三胎的具体实行者。 　　陆太太呵呵在笑，倒像是一点都没注意这尴尬的气氛，还在不停给老陆夹菜呢。 　　波叔则低着脑袋，装模作样的在那玩手机，明目张胆的装死溜号儿。 　　反正文件他也翻译完了，接下来的该怎么样，也大抵不关他的事情了吧。 　　最终这餐饭，终究还是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收拾碗筷的时候。 　　老陆拽了拽老苏，然后找了个借口：“爸，妈，我和嫣然刚从日本回来，有些累，就先上楼休息去了。” 　　老先生嗯了一声，又挥了挥手。 　　“去吧。” 　　两人这才落荒而逃。 　　像不像是大过年吃年夜饭蓝后被各种亲戚催婚的你？ 　　待两人上了。 　　陆太太后知后觉，这才想起，她拽了拽自家先生的衣袖，又忍不住问道：“哎，为什么感觉，两孩子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是在日本玩得不开心嘛。” 　　陆先生：“……” 　　在日本玩的是挺开心的。 　　就是回来，冷不丁被家里边催着生三胎，才是真的不开心吧。 　　就肿么说呢？ 　　挺那什么的。 　　老人家肯定也知道，跟孩子说这些事情，孩子们肯定不开心。 　　这就是典型的代沟了。 　　但是呢…该说还是得说。 　　恰好这时，波叔正好进了屋，陆先生立马叫住了他：“波叔啊。” 　　老管家偷偷摸摸从餐桌边把自己刚落下的手机取回，见老爷叫住了自己，只得无奈的叹气，道：“在。” 　　“让你女儿帮忙劝劝…”陆先生又道，吩咐了政治任务。 　　哎哟吗呀。 　　这事怎么劝啊。 　　波叔腹诽，但嘴上却只能应道：“好的，我回去，会跟小女说的。” 　　嘴上是这么讲的，但是心底却默默打起了算盘。 　　这破事，他们一家，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老爷子和他相处这么多年了，自然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些老管家的心思，他也不戳破，只是轻笑了一声，又道：“如若小姐真又生了个女儿，以后的日子，怕是少不了，还要麻烦你呢。” 　　哎哟哟，不得不说，这陆先生，当真是个玩弄政治，玩弄人心的高手，本来波叔多少是有些小抗拒的。可听到陆先生这么一说，隐隐约约的，好似又有些小期待了呢。 　　小姐的都这么可爱了啦。 　　小姐的小姐，会不会更可爱呢。 　　他眯了眯眼。 　　… 　　另外一边。 　　好不容易逃离，回到二楼的两人，面面相觑的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办法。 　　这事太玄乎了… 　　毕竟当年菱素的出生，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迅雷不及掩耳。 　　以至于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着实还未有过被家长催生娃的人生经历。 　　现在经历到了，圆满了。 　　两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太拓麻的惊悚了呀。 　　二楼，公主闺房。 　　菱素这会儿刚刚洗好澡，正躺在公主大人的大床上边打滚，捧着个手机，也不知道在跟谁聊着天。 　　见老陆和老苏进来，她连忙打了个滚，坐直。 　　“外公和你们说了什么呢。” 　　刚刚在聊生三胎的事情时，两孩子都被支开了。 　　所以她们并不清楚，刚刚在餐桌上聊的一切。 　　“呃…” 　　平时家里有事，陆遥一向都不会蛮着大丫头，所以也就养成了这丫头现在这般的模样。 　　可今天这事…真就… 　　不知道该怎么和闺女说。 　　所以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黑着张脸，训道：“大人的事，你问问问，问这么多干什么。” 　　也算是极为难得的，摆了一通家长的架子。 　　菱素也是一愣。 　　见老陆又恼又羞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她迟疑了半晌，还是没有追问。 　　毕竟，现在的她，多少还是有些害怕，老陆会发脾气的。 　　于是她又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老苏。 　　老苏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跟身边的老陆，小心翼翼请示：“我说了喔？” 　　“爱讲不讲。”老陆叹了口气，又从边上取过浴巾，然后往浴室里钻。 　　倒不是说她不想把这事跟菱素讲。 　　可这种事吧，实在是… 　　算了。 　　眼不见为净。 　　她把自个儿关到浴室里，拧开了水龙头，任由滚烫蒸腾的热水淋边全身，这才稍感舒服一些。 　　等洗完澡，换好了衣服，回到卧室。 　　两母女呢，约莫也已经沟通完了。 　　苏嫣然一脸无辜，坐在那儿，典型的一副：是你让我说的喔——的表情。 　　而菱素呢？ 　　一脸窃笑，表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老陆，似乎似在脑补，现在的老陆，大个肚子，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她气不打一处来，瞪了瞪眼，又取过枕头，往老苏身上砸。 　　老苏嘻嘻一笑，也不躲，等枕头砸完落下，她又取过枕头，放好。 　　大丫头忍了半天，没忍住笑意，她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自家老爹。 　　“爸…你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三胎嘛，就跟被催婚，被催找女朋友一样。 　　这类的事情，你不是当事人，你永远不知身处其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心情。 　　见大闺女这般的样子，老陆就忍不住的有些来气：“说得轻巧，你都不知道，要把一个孩子从小养到像你这么大，要耗费多少心血。” 　　诶… 　　这也是国内大多数刚刚结婚的小两口，不太想要孩子的原因。 　　因为担心自己教不好孩子，因为担心自己没法成为一个好的父亲母亲… 　　总而言之，就是没做好心里准备。 　　瞧见老陆好似有些生气了。 　　大女儿也不敢惹，她略显讨好，笑眯眯的凑了过去，搂了搂她的胳膊。 　　但毕竟这么多年来，老陆疼她疼惯了。 　　大女儿见她脾气有些软下来的迹象，又忍不住，小声开口：“要是真生下来，我帮你养不就好了。” 　　差十几岁的妹妹。 　　当姐姐的，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她眯着眼想着，兴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学生身份，笑了笑，又开口道。 　　“我打工养她！” 　　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当真是有些孝顺了呢。 438，有点小误会？ 　　… 　　夜，陆宅。 　　陆先生的书房。 　　他换了身睡衣，推们进屋，却见苏宛凝这熊孩子，早就已经一脸不耐的坐在那儿，对他挥了挥手。 　　“好啦，快点！等了好久了！” 　　亮起的手机荧幕上，正是内熟悉的游戏客户端。 　　陆先生咧了咧嘴，笑了笑，从书架上取过眼镜，这才慢吞吞的点开手机。 　　茶几上有一壶刚泡好的茶水。 　　他瞧了一眼，以为是波叔泡的。 　　一接过，豁了一口，差点没呛出来，这口感根本就不是泡茶，只是单纯的茶叶泡水吧！连茶叶渣都没滤。 　　…波叔的手艺没这么差的呀。 　　“怎么样，我泡的。”见他喝下，苏宛凝这才得意洋洋。 　　陆先生：“……” 　　原来是在这样。 　　他哭笑不得，没来由的想起了小时候的小娴。 　　那会儿的小娴，也就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还是孩子心性，平时有事没事也总喜欢跑到她书房里玩，一呆就是一整天。 　　有一次，她也像宛凝这般，拿他的茶叶出来玩耍，乱泡过。 　　记得那时候的自己，狠狠骂了小娴一顿。 　　一晃眼，二十几年过去了。 　　当年委屈巴巴的小娴，现在变成了洋洋得意的苏宛凝。 　　陆先生愣了愣，又摘下眼镜，轻轻擦了擦，半晌后，才轻声笑道。 　　“好豁。” 　　就是下次茶叶别放这么多就更好了。 　　见有人夸，熊孩子更是眉开眼笑。 　　“快开吧快开吧。” 　　她凑了过来，拽了拽衣袖，蓝后规规矩矩，坐在一边。 　　小丫头今天穿了件看上很小公主的泡泡裙，蓝色的衣襟，蓬松的裙摆的，看上去既有些娇俏，又格外的可爱。 　　只是人看着乖，性子多少就有些野了。 　　游戏没开几分钟，各种乱七八糟的脏话，便层出不穷。 　　而今天。 　　破天荒的，陆先生并没有想往常那样，凯瑞战局，而是有些身游。 　　不一会儿，节奏便已崩盘，节节败退，对手很是顺利的，推掉了她们一方的基地。 　　苏宛凝气鼓鼓的放下手机，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 　　话说MOBA这类游戏最大的好处就在可以怪队友，只要心理素质足够强大，那么永远不用背锅。 　　小屁孩很显然就是这类一款的。 　　她坐起身，看了看陆先生，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 　　“外公，你有心事？” 　　陆先生笑着摆了摆手，又揉了揉太阳穴。 　　“没什么。” 　　心事是有，但是…貌似跟这小屁孩说，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小屁孩眨了眨眼，眼珠子溜溜的转着。 　　好在她还是有些基本的是非明辨的能力的。 　　她拍了拍陆先生的肩膀，嘿嘿笑道：“好吧，我原谅你的失误了！” 　　话说嘿嘿这种笑声的确挺魔性的，如果有人跟你说话之前，先嘿嘿傻笑两声。那之后不管她做些什么，哪怕是在你面前用一块泥土烤出一片电路板来，你也会觉得对方脑子不好使。 　　宛凝脑子好使么… 　　有时候就挺矛盾的。 　　有些时候聪明得鬼精，有的时候又傻得可以。 　　这年纪的孩子，多是这样。 　　陆先生当然不会在意这些。 　　他觉得他和宛凝真的挺投缘的。 　　这种投缘有的时候真的讲不太清楚。就总觉得，和这孩子呆在一起，没那么多勾心斗角，没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甚至有的时候打起游戏，情绪上来了，骂骂人，说几句脏话。也不会有人怪他，只会当宛凝这屁孩，没素质，把外公给带坏了。 　　嘿嘿！计划通，甩得一手好锅！这不就是MOBA游戏的精髓么。 　　有的时候骂人确实挺解压的。 　　他甚至有想过，想把宛凝接来上泸生活，安排她在这边念小学，读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 　　…顺便治治脑子。 　　要是大了还这么傻的话，确实是个挺麻烦的事情。 　　会嫁不出去的。 　　不过一想到出嫁，老先生又不禁好笑。 　　他们陆家的千金小小姐，还有嫁不出去的说法？ 　　实在不行…养着就是了。 　　他们陆家，还能短了这一张嘴的吃不成？ 　　陆先生好笑。 　　只是见他走神。 　　苏宛凝又开始有些作妖。 　　她纠了纠陆先生，又忍不住问道：“外公，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她拍了拍胸脯，又四顾看了看，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我不会同其她人讲的。” 　　见她这样子，陆先生就不免有些好笑。 　　“跟你拔拔，也不说吗？” 　　诶… 　　这一下，倒是问倒了陆先生。 　　好发。 　　陆先生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了。 　　这种问题，不就是跟年轻时，总喜欢问孩子——“你是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一样。 　　怎么跟自家孩子，在这种地方上争起风吃起醋了？ 　　他好笑，揉了揉苏宛凝的脑壳，笑道。 　　“没什么…” 　　他顿了顿，还是觉得，这样的事，也没什么好瞒着这小屁孩的。 　　他想了想，静了片刻，还是决定，以半开玩笑的说法，笑着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现在，你多了一个妹妹，你会好好对她吗？” 　　想来多半，会带她，一起打王者的吧？ 　　可当真是个好姐姐呢。 　　可出乎意料的是。 　　听到所谓的妹妹。 　　苏宛凝眨了眨眼，一脸迷糊无辜：“啊？妹妹，什么妹妹呀？” 　　陆先生这才一怔。 　　好发，可能，以这丫头现在的年纪，说这些事情，还太早了。 　　他揉了揉丫头的脑袋，随后也就没在多说。 　　随后玩了两局游戏，好在后边，陆先生恢复了状态，带着苏宛凝躺赢了两把。 　　这小屁孩这才心满意足，离开了书房。 　　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陆先生好笑的摇了摇头，把茶几上泡的那些个茶水全部喝光，随后起身回屋子，洗漱睡觉。 　　… 　　然而不曾想的是。 　　离开书房的苏宛凝，神秘兮兮的又蹿回到小娴公主的闺房里，一推开门，姐姐，爸爸，妈妈，全都在。 　　气氛有些诡异，有些安静。 　　不过苏宛凝很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么多。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她压低声音，一脸神秘。 　　本来聊着三胎事情的一家人，顿时有些莫名的看了过来。 　　只见苏宛凝一股脑儿的钻到棉被底下，藏了一会儿，随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且后怕的说。 　　“我跟你们讲！你们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喔！” 　　一家子给她弄得莫名其妙的。 　　小丫头咬着唇，神秘兮兮：“刚刚，我在书房，听外公说…他和外公，想要再生一个小孩，给我要个妹妹…” 　　一家人：“……” 　　一家人：“哈？” 439，无题。 　　… 　　话说陆宅这边，其实是有安排单独独立的房间，给这两个孩子单独住下的。 　　可这两孩子每次过来，都不大愿意回单独的房间去住，大多时间都是赖在二楼最南的这间屋子，赖在大小姐的闺房里。 　　苏宛凝坐在床上，神神叨叨的，样子像是在讲鬼故事。 　　“…外公和外婆，想要在生个小孩。” 　　诶… 　　这要是真的的话。 　　那得是个多大的新闻呀。 　　可屋子里的这几人却清楚得很。 　　外公和外婆所希望要生三胎的孩子，到底是谁。 　　陆遥和老苏面面相觑。 　　菱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宛凝古怪的看了看姐姐，琢磨着，又道：“到底小孩要怎么生。” 　　讲道理，隐隐约约的，宛凝是知道，小孩子是不可能从垃圾桶里边捡回来的就是了。 　　可具体过程是怎么样。 　　她还是真有些不太清楚。 　　两大人面色微红。 　　菱素啐了一声，又骂道：“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苏宛凝喔了一声，委委屈屈的耷拉着脑袋。 　　“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但肯定不是现在。 　　见这两孩子老在自个儿面前说这事情。 　　老陆面皮薄，着实有些招架不住，她看了看时间，连忙赶人，“行了行了，赶紧睡觉，明天还得回N市呢。” 　　见老陆有些发火的迹象。 　　两孩子也不敢多说，喔了一声，规规矩矩的下了窗，溜到了隔壁房间。 　　房门没关进的时候，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两姐妹在那讨论。 　　“姐姐姐姐诶，到底是怎么样才能生小孩啊。” 　　菱素：“……” 　　宛凝继续道：“姐姐姐姐，要不我和你生一个吧。” 　　菱素继续：“……” 　　然后又听见一声鬼叫，应该是姐姐揍了她一下子吧？ 　　这孩子真心是要管管了。 　　… 　　直到房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那种尴尬的气氛，多少这才缓和了一些。 　　老苏走到阳台边上，把窗帘遮上，这才又转过身来，回到床边。 　　她刚刚洗好澡，头发也没来的急扎起来，这会儿身上，有股香香的，拌着头发发香，以及洗发露的香味。 　　见老陆仍躺在床边，一脸无奈的刷着手机。 　　她抿了抿嘴，忍不住笑了笑。 　　“生气啦？” 　　陆遥摇头。 　　苏嫣然怔了怔，还是小声道：“其实…他们不过只是想要个孩子。” 　　他们，自然指的是陆先生和陆太太。 　　确实…只是想要个孩子。 　　可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她转了转身，一脸无奈。 　　老苏眯了眯眼，轻轻踢掉了鞋，然后游上了床。 　　“你不想要么？” 　　你要这么问的话，自然是不想的。 　　陆遥不置可否，不想说话。 　　老苏笑着，在她身边半躺，默了好一阵，她才忽笑道：“…当年我怀菱素的时候，你也挺不想要来着的。” 　　见她重提旧事，老陆一时间也有些走神。 　　怀菱素的时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呀？ 　　“可不是我不想要。”陆遥嘟囔，辩解了一声。 　　是真的，并非不想要。 　　而是当时，两个人，甚至于说都是孩子。 　　哪里会有什么信心，去养大一个姑娘呢？ 　　这是为人父母之前，必然要经历的一个阶段。 　　惶恐，害怕，担心。 　　“可最后，菱素不也这么大了么。”老苏眯眼。 　　“那还不是我爸我妈带得好。”陆遥瞪了瞪。 　　当初跟家里边坦白这件事的时候，老爷子和老太太，那个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自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还没学会拱白菜呢，一个不注意，就就…就内样了。 　　老苏却是摇了摇头，“不不不，不是老爷子是和老太太带得好。” 　　“干嘛。”陆眼翻白眼。 　　她可不喜欢有人说她父母。 　　老苏吐了吐舌头，但还是认真道。 　　“是你带得好…陆遥。” 　　呃… 　　老陆挠头。 　　“你真的是个很好的父亲。”老苏环腰抱了抱她，又轻轻笑道。 　　怎么说呢，转眼这么多年。 　　一些事情，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不过虽然是事实，但她也被老苏说得有些微羞。 　　她轻轻推了推老苏，又无奈道：“养那两个都已经够累了，再添一个，不得够呛？” 　　说是这么说。 　　但老苏总觉得陆遥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尤其是苏宛凝。 　　一开始抱回来的时候各种嫌弃。 　　带了一段时间，就又各种舍不得了，就连让那小屁孩到上泸去和她住一段时间，老陆都有些不太乐意。 　　怎么说呢。 　　这老陆呀，口是心非了一辈子。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如果用比较二次元的词语去形容，那就是傲娇。 　　…可爱得紧。 　　她偏了偏头，见老陆在那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苏嫣然笑了笑，轻轻戳了戳她。 　　“…要不，还是我来？” 　　老陆走着神，冷不丁听到这么一说，还有些奇怪：“你来什么。” 　　“我生呀。”苏嫣然眨眼。 　　陆遥：“……” 　　她才后知后觉，意识道老苏在说啥。 　　“生个鬼啊。” 　　她无奈。 　　“那个超痛的，还是我来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顶不住。”苏嫣然回忆半晌，连她这样的地表最强，想起那段时间，也不免有些后怕。 　　但这些话听起来就跟耍流氓似的。 　　陆遥红了红脸，用脚踢了踢，又指了指边上的沙发。“你晚上去那边去睡…” 　　老苏顿时不乐意了：“干嘛，我们这样，又不会怀上。” 　　还得…加一点科学，加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手法在里边。 　　“到！沙！发！去！睡！”老陆气。 　　好发。 　　苏嫣然忙不迭的爬起来，立马跑到了沙发边。 　　好在沙发的质地还算柔软，躺在上边，也和躺床没什么差别，她卷了卷身上的毯子，这才笑嘻嘻的枕下。 　　这才稍有片刻的安宁。 　　… 　　总之，夜渐渐深邃。 　　灯没关，偌大的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两人各自刷手机，倒也没发生什么会被404的剧情。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 　　老陆这才坐起身，先跑隔壁房间里去，看了看那两孩子，跟着又转回到房间。 　　老苏自然也还是没睡，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刷什么东西，笑得一脸的荡漾。 　　“我关灯了喔。”老陆无奈。 　　“嗯。”她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灯光熄灭。 　　夜色降临，困意渐浓，老陆揉了揉眼，没多久，就已沉沉睡去。 　　黑暗中，依稀听到，老苏在那边，轻声问道。 　　“那…陆遥，你还想要个孩子吗。” 　　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了句什么。 440，催。 　　… 　　总之，一夜无言，各怀心事。 　　这一夜，上泸似乎下了一场细雨，到次日清晨的时候，已经停歇。 　　八月的天，阳光炽热，昨夜的水气蒸发在半空中，有种潮呼呼又暖洋洋的温暖。 　　陆家宅邸，二楼，房间里，薄薄的粉色窗帘被太阳烤得有些透明，阳光从阳台方向照进来，身上暖烘烘的。 　　苏嫣然懒洋洋的在沙发上转了转身子，艰难的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上的毯子，已经换成了一床柔软的，轻薄的空调蚕丝被。 　　她伸了伸懒腰。 　　棉被很轻，抱着就像一大片柔软的棉花糖，她捂着棉被嗅了嗅，那上边还能闻见某个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以前还是男生时，就是这样的味道，现在变成了女生后，味道有点不同，更香了，也更甜了。 　　没什么好说，就是好闻。 　　她贪婪，且迷恋，抱着棉被，翻了个滚。 　　直到赖够了床，她才慢吞吞的爬起。 　　其实睡沙发神马的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的难受，尤其这张沙发还很大，还很软。 　　她揉了揉脸，打了个大大哈欠。 　　而此时的床上，某位公主，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跑到床边，对着一旁的梳妆镜瞧了瞧。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根本没什么美人慵起，就干巴巴一张脸，有点点浮肿，眉目倦怠，还有些浅浅的黑眼圈。 　　老苏伸了伸懒腰，把眼角的脏脏揉掉。 　　人在这种时候意识都比较恍惚，脑子正在开机，见床上没有老陆的身影，她又懒洋洋的坐下。 　　都说一觉醒来看到自己最爱的人睡在身旁，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但她和老陆睡一块的时候，往往很少会有她和老陆一起睡醒的时候。 　　有的时候不管在一起多久，有些东西，确实也不见得一定就会同步。 　　就算是在一起。 　　两个人终归还是要保留一些些属于两个人自己的独立。 　　就比如要孩子这件事情上。 　　老陆挺抗拒的。 　　虽然她没说，但苏嫣然是能看得出来。 　　但苏嫣然呢… 　　其实她挺想要的。 　　怎么说？ 　　怀上菱素那会儿的时候，她还太年轻，还太幼稚。 　　虽然凭着一腔热血，把内孩子生了下来。 　　可在那几年当中，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所以她想补偿。 　　嘛…虽然说很多事情，错过一次就是错过了。 　　但正是这样奇特且微妙的心情所致。 　　她其实很想很想，和现在的老陆，在要一个孩子。 　　不过嘛。 　　老陆很抗拒，所以她也就没怎么多说。 　　再强调一次，这不是怕老婆… 　　这是尊重！ 　　… 　　待脑袋清醒，这才从房间里出来，洗漱，更衣。 　　下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的时候了。 　　菱素，宛凝，都已经醒来了，这个时候正在一楼的客厅里，玩着手机，看着电视。 　　见她下楼，老陆从厨房里边探了个脑袋出来。 　　“醒了？” 　　苏嫣然嗯了一声。 　　然后就见陆遥，从厨房里边，端了一小碗蛋羹，走了出来。 　　“早上做的，专门给你留了。” 　　她笑了笑，笑容和香气扑鼻的蛋羹，满满的，给人一种莫名的，温馨的感觉。 　　老苏微微一怔，只觉得心底一片柔软。 　　其实吧。 　　老陆至始至终，一直都是这般的性子，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天知道几年前，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平静，太过枯燥…所以才有了奋不顾身前往上泸的壮举。 　　可能是那会儿，真的太年轻。 　　而见她呆住。 　　陆遥却是想岔了，偏了偏头，问道：“怎么啦？不喜欢吃？” 　　她还没出声。 　　一旁的苏宛凝就已经嚷嚷开口：“她不吃我吃！！” 　　显然刚刚，并没有吃够。 　　苏嫣然啐了一声，把那匆匆跑过来的苏宛凝又拎起，丢到一边，护着那一小碗的蛋羹，这才坐下，小口小口的开车。 　　蛋羹很香，煮得糯糯的，拌了些酱油，格外的爽口。 　　她一边吃，一边不禁问：“一会儿要回N市？” 　　老陆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归根结底，她们一家人，还是认为，N市的那个破烂小屋，才是她们真正的家。 　　不说老陆，菱素。 　　就连苏宛凝这么一个极为容易见异思迁的孩子。 　　这吵吵嚷嚷着，想要回去。 　　出来玩的时间一但久了，家里的一切，在记忆里边，就会变得格外的美妙。 　　老苏三下五除二，把蛋羹吃完，琢磨着一会儿要回家去，又转身上了楼，收拾行李去了。 　　一家人磨磨蹭蹭，快到中午的时候，波叔这才过来，接了几人，送往机场。 　　一路上倒也没说什么。 　　就是临到机场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波叔，不尴不尬的问了句：“老爷让我同小姐说，关于那个事情，想好了，记得要第一时间给老爷打电话。” 　　好发，这话一出，气氛更尴尬了。 　　这事是啥事？ 　　当然是要孩子的事情了。 　　陆遥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波叔也挺为难的，这种家事，他一个老管家，真心不好多说。 　　告别了波叔，之后检票，入场，登机。 　　最近老是来来回回在N市和上泸之间返还跑，对于搭机的这些流程，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 　　磨磨蹭蹭。 　　回到N市，已经快是下午。 　　逃离了陆家，陆遥这边，这才总算是隐约的，松了一口气。 　　催婚，催生娃，当代年轻人，有几个人不害怕的？ 　　本以为她和老苏私定终身得早，菱素也出生得早，她可以免受这方面的摧残。 　　却不曾想… 　　诶！造化弄人哟！ 　　烦，真心烦！ 　　… 　　从托运处取回行李，一家人拖拉着两个大行李箱，这才从机场口出来。 　　老爷子早早就等在机场外边了。 　　见到一众家眷从机场里出来，老爷子赶忙下车迎接。 　　结果，让人颇为意外的是。 　　老太太竟然也从车里边下来，站在路边，抱着肩等着。 　　见老太太这般样子。 　　老陆心底咯噔一声，暗道不秒。 　　看样子，老太太，也是知道了些什么的呀。 　　她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老太太眯了眯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陆遥，片刻之后，她才老神在在的，低低说道：“亲家公，什么都跟我说了。” 　　…果然。 　　老陆轻叹一声。 　　MLGB哟，看这样子，这家回得，也多半是不得安宁了。 441，什么事啊！ 　　… 　　回家的路上。 　　老爷子神情专注的开着车。 　　老太太时不时问些闲话，不着五六的，始终没提重点。老陆也没敢吭声，低头装鸵鸟，心情多少有些忐忑，倒是老苏规规矩矩的回着话，把这几天在日本，在上泸的行程，交代得明明白白的。 　　许是气氛太过安静。 　　苏宛凝有些坐不住了。 　　她探着个脑袋，钻到前排，绘声绘色的讲起她偷听到的，外公和外婆想要再要个小孩子的故事。 　　老太太自然不会跟这小屁孩多计较，哄了几句，然后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陆遥。 　　倒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总之，一路归家，气氛诡谲。 　　… 　　回到家已是下午五点，正值买菜做饭的时候，还没等安顿好，老太太便拎着辆单车，到边上的菜市场买菜去了。 　　老爷子拎着行李上了楼，又用钥匙把二楼房间给打开。 　　“屋子都帮你收拾干净了。” 　　老爷子说着，又把行李，一股脑儿的堆在客厅这边，这才转身，回了三楼。 　　总算是回家了。 　　陆遥枕在沙发，伸了伸懒腰。 　　说来也奇怪，这小半多个月，一直在外面奔波，旅行，辗转日本，上泸的。 　　可只有回到这地小屋，紧绷的身体，才能得到彻彻底底的放松。 　　可能，这就是家的力量吧。 　　她躺在柔软的布置沙发边，看着老屋的二楼，一时间，也不免有些恍神。 　　随着人住了进来，二楼的房子里边，也逐渐多了些人烟味。 　　生活的痕迹，随处可见的私人物品，乱七八糟的小物件，零零散散的摆放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凌乱。 　　倒也正常。 　　不管是什么事物，终归还是会经历这么一个从新变成旧的过程。 　　她懒洋洋的侧着身，看着随她进屋的一家人。 　　她的妻子，她的大女儿和小女儿。 　　…这样就挺好，要什么三胎嘛。 　　她不禁眯了眯眼。 　　次卧里边，这几天也已经布置好了。空调安装完，又装了床铺，铺了被褥。 　　两孩子都更愿意同老陆住在二楼一些，所以楼上房间的东西，大多也都搬到了楼下。 　　而且为了能让两孩子睡得更舒服，次卧的床专门安装了上下铺的那种款式。和学生宿舍里的设计有些相似，就是更宽敞些。 　　这就是她们一家的…新房。 　　老陆感慨着。 　　… 　　等收拾好了行李，晚饭还是得回楼上吃。 　　三楼的房门没关，半遮着，屋子里依稀能够听到老太太埋怨老爷子的声音，吵吵闹闹的，都已经吵了大半辈子了。 　　陆遥战战兢兢的推开门。 　　屋子里的争吵声顿时停下，齐齐看了过来。 　　陆遥没敢看两老，低着头，装模作样的换着拖鞋。一边换，还一边小声嘀咕着：“妈，饭做好没，肚子饿死了。” 　　老太太看了看她，静了静，目光在陆遥身上来回审视了许久，这才道：“汤炖着呢，一会就可以吃了。” 　　陆遥嗯了一声，这才溜溜的进了屋。 　　话说兴许是因为大多数东西都搬到了楼下的缘故，这会儿的三楼，倒是莫名的显得有些空旷。 　　本来这屋就不小的，六十好几平呢。只是之前生活的时间长了，杂物堆得太多，以至于房间乱糟糟的，看上去就会有些逼仄，狭窄。 　　现在这么一收拾，屋子看起来倒是干净了。 　　就是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她略微走神，又转头看了看窗台，只见那株从上泸搬回来的草莓静静的趟在那儿。显得是被照顾得极好，草莓果实鲜艳，叶子娇嫩，倒是生机勃发，显得格外的绿意盎然。 　　“都结出果实了呢。”见陆遥盯着这草莓看，老太太瞥了一眼，又忍不住笑。 　　呃… 　　植物结果… 　　人就是生娃了？ 　　老陆眼皮疯狂直跳，表情膈应。 　　也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不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见自家闺女这么一副怯怯的怂包模样，老太太又有些好笑。 　　“想啥呢你。”她骂骂咧咧。 　　老陆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 　　“那边…都和您说啦？” 　　那边，说的自然是陆家。 　　老太太点了点头，琢磨了好一会儿，又道：“真是稀奇了，两姑娘也能生孩子了？现在这科技，也太发达了吧。” 　　“啊…是。” 　　陆遥眨眼，着实不想搭话，但也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老爷子坐在沙发边上泡着茶水，闻言也不作声，装模作样的，只是略显促狭，对陆遥眨了眨眼。 　　老太太这边，择好了菜，又端着锅碗，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自然也管不住她的嘴。 　　“亲家那边都跟我聊过了，现在是八月份吧？他们说，再过个两周的样子，就尽量安排你，到欧洲去一趟，那边的技术比较完善一些…”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又道：“这样生孩子的话，会不会很浪费钱啊？” 　　陆遥吱吱唔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亲家也是。”老太太叹气，又喊了一声老爷子：“老陆啊。” 　　“哎。”老老陆顿时狗腿，应道。 　　“改明儿，等小遥去上泸，你记得提醒我一下，包个红包，讨个彩头。”老太太吩咐。 　　陆遥：“……” 　　不愧是老太太啊，遇到不管是什么的人情世故，都喜欢…或者说是习惯，用老家那一套去张罗。 　　讨什么彩头啊讨！ 　　讨厌！ 　　陆遥简直无言。 　　“到时候真怀上了，也不用到上泸去坐月子了。听说那里的月子中心死贵死贵的，好几万一个月呢。到时候就接来家里这边，就在家里坐月子好了。”老太太越说越来劲儿：“哎哎，老陆，名字看过没？你说给孙女取个啥名好呢。” 　　“那就得问亲家的意见了。”老爷子乐呵乐呵的应着。 　　所以怎么还讨论上了？ 　　可能这就是亲爹亲妈吧，也不问你啥意见，说安排就安排。 　　相比来说，还是那边陆家更开明。 　　至少，他们还知道问一下自己的意见不是？ 　　简直无语！ 　　老太太说到兴起，又笑着喊了一声老爷子：“哎，老陆啊，当时生小遥的时候，不是还想过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吗？是叫什么来着的…” 　　还有这一茬儿？ 　　老陆咬了咬唇，知道不能在让老太太这样下去了，她眯了眯眼，终于还是忍不住，抗议出声：“妈。” 　　“啊？” 　　“我不想生啊。”老陆说。 　　“什么？”老太太在厨房里煮菜，一时间可能听得不太清楚，探了个脑袋出来。 　　“我说我不想生，有菱素和宛凝就够了。”她看着亲妈，无奈的抗议。 　　老太太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响，她才回神，明白了闺女说的不想生是指啥。 　　“没事啊。”她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呃…没事的嘛？ 　　真的？确定？ 　　陆遥瞪了瞪眼，仍是不信。 　　结果，就见到老太太笑吟吟的，眯了眯眼，看了看老陆，又看了看老爷子，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不愿生，让小然生也行的吧。一会吃饭我跟小然唠唠，她应该不会介意才是。” 　　陆遥：“……” 　　这TM都是些什么人间疾苦啊？ 442，让她生让她生！ 　　… 　　年纪越大，就越是喜欢小孩子。 　　老太太其实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毕竟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就是有些不太喜欢苏宛凝…没有办法，就苏宛凝这样神厌鬼弃的性格，恐怕也只有陆先生这样的霸道总裁，才会和性格如此恶劣糟糕的苏宛凝，如此投缘。 　　记得当初老苏怀上菱素的时候。 　　她和陆遥，都还是个孩子。 　　冷不丁的碰上这样的变故，未成年的两人，终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老太太的坚持，菱素才得以顺利出生。 　　怎么说呢。 　　老太太呀，还是很疼爱菱素的。 　　毕竟大女儿菱素，从小到大，都是标准的好学生，乖乖孩子。试问这样的孙女，又有谁不喜欢呢？ 　　大抵如是。 　　其实在这之前。 　　老太太就已经隐晦的和老陆提过，想让当时还是“他”的老陆，和老苏，再要一个小孩子的。 　　老人家都是这样，喜欢所谓的儿孙满堂。 　　只是当时，陆遥和苏嫣然之间的关系太一般，又分居两地，这才作罢。 　　在老人家的眼中，夫妻彼此之间关系不好，就是因为孩子没生够。 　　孩子就是维系夫妻生活的关键。 　　不外如是。 　　当时是没什么机会啦。 　　现在冷不丁的，听到亲家那边这么一提。 　　老太想要抱新孙女的欲望，又一度熊熊燃起就是了。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 　　老太太孜孜不倦的，反复的在提这个事情。 　　“…小然啊，瑶儿她呢，比较怕疼，你就多担待担待，反正你也生过一次了。有经验啦，放心放心，二胎恢复很快的，不会影响身材的。” 　　呃… 　　苏嫣然赧然微羞，不时拿眼偷瞄陆遥，心里边慌慌的。 　　老陆低着头，闷声吃着饭，也不吭声。 　　菱素抿了抿嘴，几度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而宛凝则是听不懂，巴巴的看着，全然不知道老佛爷这会儿，在讲的是什么。 　　见老陆不说话。 　　苏嫣然小心奕奕：“没事吧，既然她怕疼，我来好了。” 　　老陆重重压下筷子，啪的一声，然后瞪眼。 　　老苏不敢吭声了。 　　她现在就是个回娘家吃饭的卑微赘婿，哪里敢大声讲话了？ 　　老太太则是不怕。 　　老人家老神在在，斜了闺女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其实，要我说啊，这孩子，还是瑶儿你去生比较好…你看看你，现在，这身材，标准的安产。要是孩子出来，奶粉都不用买…”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住打量老陆的胸，老陆的…腰，以及腰间往下。 　　陆遥：“……” 　　苏嫣然：“……” 　　老太太威武啊！ 　　边上苏宛凝耐不住寂寞，拽过姐姐，小声问道：“姐姐姐姐，什么是安产。” 　　好学生菱素：“……” 　　无语一会儿，才埋怨道：“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气氛一下子更尴尬了。 　　老陆面色羞红，无语半天，这才一摔筷子，道：“我不吃了。” 　　说罢起身，噔噔噔的下了楼。 　　于是剩下的一桌人，面面相觑。 　　老太太却一点都不在意，仍在慢条斯理的翻着菜：“一会你劝劝她。” 　　这话，自然是吩咐苏小然的。 　　苏小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心里却各种无力。 　　老佛爷她不敢得罪，老陆她就敢了喔？ 　　晚上怕不是又得睡沙发了呀。 　　一直闷不吭声的老爷子，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小声抗议了道：“至于嘛你？你看把瑶儿给吓得。” 　　这家里也就老爷子，有胆子反抗一下家庭地位最高的老佛爷了。 　　老太太也不恼，继续慢悠悠的夹着菜，一边夹，一边还不住拿眼瞄老头子：“到时候孩子出生，你可别抱喔。” 　　呃… 　　这话一下子戳了老爷子的软肋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样，也可喜欢小孩子了。 　　没办法，年纪大了，都是这样。 　　他顿时不敢说话，继续低头，继续吃饭。 　　心底却忍不住在想。 　　自家儿子，现在都这么可爱了！如果在生个小孩子…那孩子，能可爱到什么程度呢。 　　…要是不让他抱，那可是不行的。 　　他心下嘀咕，立场却是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 　　一家之主见状，这才满意，这会儿也顾不上愤然离场的老陆了，她挥了挥手，又吩咐道：“快吃饭吧，快吃快吃。菱素，吃完饭了，记得把作业写一下，你出去玩了这么长时间，暑假作业有动过没？还有宛凝，这个假期过完，你就要上小学了，也不知道给大人省点心？” 　　哎哟哟。 　　别的不讲。 　　老太太在家里，内气场，绝对是足足的。 　　一桌人也没敢忤逆的，整整齐齐的“喔”了一声。 　　真的是… 　　… 　　等吃完饭，一家人又凑在茶几边上聊了会儿，直到新闻联播开始播放，一家人这才起身，各自散去。 　　苏嫣然陪着老太太在厨房里边洗碟刷碗，溜须拍马。 　　菱素有些担心老陆，吃完饭后就溜下二楼，就怕自家这老父亲气急，做出什么傻事。 　　结果刚到二楼，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酸腐烂十足的味道。 　　一进屋，就见老陆抱着一碗螺蛳粉，盘腿坐在沙发边上，正吃得香甜。 　　真的是，一点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啊。 　　丫头翻了翻白眼，又好气又是好笑。 　　独食被抓，老陆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大女儿主动替她解围：“没吃饱吧。” 　　老陆嗯了一声，可怜兮兮：“气都气饱了，还吃。” 　　虽说是在闹脾气，但那怯生生的样子，看起来，仍旧是相当可爱的。 　　菱素笑眯眯的凑了过去，轻轻搂了搂，小声哄道：“干嘛呢，生气啦？” 　　陆遥放下碗，又略略有些无奈。 　　“没有啦。” 　　确实谈不上生气，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不爽。 　　“好啦好啦，不想生就不生好啦。”见老陆生气，大女儿不禁就想哄。 　　老陆嗯了一声，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哎，我们大人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哎呀呀。 　　菱素吐了吐舌头，又抱了抱她的胳膊，小意讨好。 　　被她这么一晃，老陆也不好意思发什么脾气了。 　　她轻叹一声，又无语的摇了摇头：“…其实早就知道会这样。” 　　真的是…全世界都想让她生娃。 　　菱素眯了眯眼，又道：“其实我也还想在要个妹妹。” 　　想想，也挺微妙的。 　　老陆这个父亲，和大女儿，相差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而这大女儿，同最小的妹妹，却要相差十七岁。 　　她偏头，看了看大女儿，不禁想起她刚出生时的样子，脸皱巴巴的，也没长开，刚生出来的时候，丑了吧唧。 　　一转眼，这么大啦。 　　她好笑，眯了眯眼，片刻之后，又不禁问。 　　“…如果我真生个妹妹，你不会…吃醋的吗？” 　　…小孩子都这样。 　　毕竟，爱神马的，一但分享了，就会变少的。 　　“吃醋吗…”菱素眨了眨眼，一时间也有些微怔。 　　这个…应该不会吧？ 　　毕竟老陆这大半辈子下来，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家产，值得她们一家，去勾心斗角的。 　　最宝贵的那个宝物… 　　可能就是老陆本身？ 　　如果说是因为老陆本身而产生的争风吃醋的话…那么，还真有这个可能喔。 443，大。 　　… 　　待苏嫣然拍完老太太的马屁，从三楼回到二楼的时候。 　　只见到陆遥和大女儿两人，正窝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唔。 　　怎么讲？ 　　许是因为这些年，菱素的个子越长越高，胸也越来越大…咳咳。 　　总之两人凑在一起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对父女的天伦之乐。 　　更多时候看去来，更像是一对关系很好的闺蜜，在开女子会。 　　见老苏下来。 　　老陆斜斜的瞄了一眼，随后这才懒洋洋的说。 　　“下来了？” 　　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菱素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又笑着说道：“那爸，我先去洗澡了。” 　　“好。” 　　她溜到房间，翻出两件换洗的衣物，又偏了偏头，凑到老苏的耳朵边，小声且娇俏道：“爸生气了，快哄哄。” 　　说罢，转身闪人，进了浴室。 　　“呃…” 　　生气是看出来了。 　　可哄要怎么哄捏？有攻略吗？ 　　真挺为难。 　　老陆慵懒的趴在沙发边上，眼皮也不抬一下，就只是拿着遥控器，慢吞吞的调。 　　老苏略一迟疑，还是慢吞吞的，隔了稍许身位，往她身旁坐下。 　　陆遥斜了她一眼。 　　老苏讪讪笑笑。 　　随后，电视亮起，又是熟悉的情情爱爱，烂俗且又无聊的偶像剧。 　　话说国内电视剧，最喜欢拍的一个家庭矛盾，就是婆媳。 　　老苏和老太太之间有啥矛盾，她不懂，但今天她和老太太之间的矛盾，都快要水火不容了都。 　　静了不知多久。 　　才听到懒洋洋的老陆，忽的喊了一声。 　　“过来了一些。” 　　老苏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但还是依样照做。 　　结果还没坐过去，就感觉肩头一沉，偏头看了一眼，慵懒得跟只猫似的老陆，就这样慢慢的倚在了她的身上。 　　好闻，香甜的气息，莹莹绕绕的发丝摩擦着肌肤，有那么点点微痒。 　　“…妈跟你说了啥。”老陆的脸低着，藏在阴影中，一时间，竟是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呃。”苏嫣然怔了怔然，片刻之后，这才小声道：“还不是劝你生孩子的这个事。” 　　老人家对于这个事的执念，都快要走火入魔了都。 　　陆遥喔了一声，破天荒的，倒是没有发脾气。 　　“…那你怎么想的？” 　　“我？” 　　“是啊。” 　　“我怎么想的重要么。”老苏眨眼，耍了个小心眼。 　　陆遥被她给气笑了，坐直身着，用脚揣了她一下：“你说重不重要？” 　　苏嫣然也不恼，嘿嘿笑了笑，反手搂了搂：“晚上，别让我睡沙发了。” 　　仔细想想，两人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单独，且两人共眠了。 　　一起睡本身就是一件旖旎且暧昧的事。 　　老陆强装镇定，白了白眼，但面颊却慢慢的红了起来：“你想干嘛？” 　　苏嫣然眨眼，促狭道：“能干嘛？” 　　老陆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呀。 　　陆遥脸有些滚烫，但嘴上却嗔道：“再这样，晚上继续睡沙发。” 　　“好嘛…我不说啦。”老苏顿时认输。 　　虽然沙发也不见得很难睡就是了。 　　总之，这就是闺房情趣了。 　　就算是老夫老妻，如鱼得水的关系。 　　也总不能对话就是：“做吗？”“做。”——这样。 　　那也太闷骚了吧！ 　　总得半推半就，才是活色生香。 　　两人这边，腻歪了片刻，苏宛凝也敦敦敦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睡前，总得先把孩子料理好。 　　于是两人分工，老苏到次卧里边监督菱素写作业，陆遥则是拎着宛凝进了浴室，把这熊孩子，从上到下，洗了个白白。 　　… 　　不知不觉，夜已深。 　　就连精力旺盛的苏宛凝，也捧着个手机，歪歪扭扭的倒在沙发边上，呼呼睡去。 　　苏嫣然把她拎回了房间，掖好棉被，这才又回了客厅。 　　菱素这会儿已经写完了作业，趁睡前，还想看一会儿电视。 　　见老苏神秘兮兮的，老给陆遥丢眼神。 　　大女儿多少也了解一些。 　　毕竟也不少了嘛，高中，生理健康教育，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她轻轻咳了咳，从沙发上起身，装模作样道：“我也睡了。” 　　陆遥低着脸，也不敢看大女儿，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好。” 　　大女儿起身走进次卧，和老苏擦身时，又压低声音，轻轻问道。 　　“是不是又要造小孩了？” 　　苏嫣然那厚如城墙的脸皮，这会儿破天荒的也有些脸红。 　　大女儿既无奈又好笑，揶揄调侃：“动静小些。” 　　“…好。”老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窝在沙发里的老陆。 　　…话说她们这样，也造不出小孩的呀！！ 　　直到次卧的房门关紧。 　　两妇妻装模作样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挤进了卧室。 　　这是属于她俩的婚房。 　　此时，正值十一点前后。 　　夜色正浓。 　　窗外的月光稀薄，天色冷淡，织花的帘子半掩着窗户，路灯摇曳，往卧室中透过了一丝微亮。 　　陆遥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床头，一时间有些恍惚。 　　苏嫣然站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儿，直到隔壁房间再没动静。她才反身，掩上了门。 　　…终究还是会有些心虚的。 　　她眨了眨眼，回头看去。 　　老陆就这样娴静的，坐在床边，屋子里边的灯光昏暗，更是映得她那肌肤，瓷白如雪。纤细纤长的影子，拓在背后的墙壁上，一时间光影分明，美得恍若海妖。 　　…这么一尤物，坐在床边，你能忍吗？ 　　反正老苏是忍不了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刚想坐下，忽又听到老陆问。 　　“妈是不是劝你，让我再生一个。” 　　好发…她还是在纠结。 　　苏嫣然迟疑了半响，还是点了点头。 　　“是。” 　　“她打算怎么说服我。”老陆踢掉拖鞋，蜷着腿，上了床。 　　“呃…”老苏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才悄悄道：“…她说，要是真怀上了，就可以有一整年不用来大姨妈了。” 　　陆遥：“……” 　　这是什么理由啊喂！ 　　“妈说你很讨厌来亲戚。”老苏倒是实话实说，说罢，还补充了一句：“都是妈说的，跟我没关系。” 　　好发。 　　陆遥无语。 　　讨厌归讨厌，但是…就很气人吖。 　　老陆摇了摇头，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如何是好了。 　　见她不出声。 　　老苏慢吞吞的，也脱掉了拖鞋，游上了床。 　　她们的新床。 　　这床很小，远不如上泸陆家那，公主闺房里的床那般的宽敞。 　　两人一躺上去，就避不了的，渐渐的有了些些肌肤之亲。 　　看样子，今天这晚上，怕是又少不了一通“你压着头发啦，”“你又抢我被子啦”…的折腾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很自然的…抱在了一起。 　　—————— 　　后边删掉了。 　　(￣▽￣)～■干杯□～(￣▽￣)(￣▽￣)～■干杯□～(￣▽￣)(￣▽￣)～■干杯□～(￣▽￣)(￣▽￣)～■干杯□～(￣▽￣)(￣▽￣)～■干杯□～(￣▽￣)(￣▽￣)～■干杯□～(￣▽￣)(￣▽￣)～■干杯□～(￣▽￣)(￣▽￣)～■干杯□～(￣▽￣)(￣▽￣)～■干杯□～(￣▽￣) 444，直男陆。 　　漫漫长夜呀。 　　某人似乎极不适合当攻，在上边没到几分钟的样子，就累得气喘吁吁。 　　哎呀呀，真的是。 　　瞧她这么努力的样子，苏嫣然一时间，都有些不太忍心。 　　偏偏某个人还没半点自知。 　　气喘吁吁的同时，还不忘问。 　　“…怎么样，舒不舒服。” 　　好啦，舒服，舒服！ 　　苏嫣然眯了眯眼，忍不住的笑。 　　“叫老公。” 　　她还得寸进尺了。 　　行行行。 　　今天“直男”上瘾了是吧。 　　她也不恼，也不生气，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好在某人自娱自乐的片刻，就已经泄了气。 　　几经周折，几波反转，两个很快，又变回到了以前熟悉的体位。 　　等这项运动过去，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睡觉之前。 　　“…当男人好累。”老陆趴在床边，小声嘟囔，抱怨，不满，心情复杂。 　　你这根本算不上当男人好发。 　　苏嫣然咯咯笑道，也不说话，就是笑莹莹的看着。 　　果然是小别胜新婚。 　　久违的…睡在一块儿，没人打扰，那种感觉。 　　其实某人也是…咳咳，爽到了的。 　　但她典型的傲娇，口是心非，就是白了一眼，继续说起事前的话题。 　　“你就这么想在要个孩子啊？” 　　“啊？”冷不丁的听她这么一问，苏嫣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见老陆一脸的不满。 　　苏嫣然眯眼笑了笑，片刻之后，这才轻声道：“是想再要个的。” 　　倒也还算坦诚。 　　老陆喔了一声，懒洋洋的眉眼，倒是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你不想要吗？”见她不说话，苏嫣然略有些讨好的凑了过去，小心奕奕的抱了抱。 　　两人身上光溜溜的，这么一抱，就是肌肤之亲。 　　老苏眯着眼，感觉很奇特，就像是抱着个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戳就会破似的。 　　“我不想。”老陆破天荒的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开口。 　　“把一个孩子养这么大，可是很不容易的呢。” 　　仔细想想，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现在好不容易，把菱素养成了高中生，把宛凝这小屁孩，调X教成稍微能听懂一些人话的样子。 　　如果再来个三女。 　　这生活…想都不敢想。 　　所以她多少有些抗拒。 　　这种抗拒，伴随着一些紧张，一些忐忑，再加上一些些不太愿意改变现状的鸵鸟心理。 　　人嘛，大多都是有些惰性了。习惯了之后再去改变，很多人，都没那个勇气。 　　苏嫣然枕在一边，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 　　睡在身边的一家之主啊，只有在夜深人静的半夜当中，才会偶尔的露出一丝丝柔弱来。 　　“嘛。”她轻轻抱了抱，凑在对方耳边，“不想要就不要好了，都听你的。” 　　陆遥嗯了一声，又习惯性的蜷了蜷，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似顽皮，又好似故意般。 　　“那如果我说，我还想要个孩子呢。” 　　“也听你的。”苏嫣然莞尔。 　　没办法，谁叫你一家之主捏，对吧。 　　陆遥就很满意，偷偷摸摸的笑，像极了一只偷到腥了的猫。 　　…话说两人在被子底下，本就是肌肤相亲，本就是磨磨蹭蹭的。 　　这一蹭，气氛又不自觉的暧昧了起来。 　　老陆侧了侧身，脸颊滚烫滚烫的。 　　静了半晌，才听她小声嘟囔：“…还来不？” 　　苏嫣然就嘻嘻的笑。 　　自当是奉陪的啦。 　　都陪了大半辈子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总之，一夜无言，雨打烂芭蕉。 　　…… 　　摇摇曳曳。 　　很快，就是第二天。 　　清晨，阳光正好。 　　苏嫣然是被小区里的喧嚣声吵醒的。 　　这是每天必然会有的节奏，大人们做饭的声音，小孩子哭喊吵闹嬉笑，还有楼下水龙头以及各家硬皮塑料桶碰撞的声响。 　　市井百态。 　　这种动静，在上泸是全然不会听到就是了。 　　她揉了揉微肿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的某人。 　　某人这个时候，还在酣睡，长发披散，像只慵懒的猫，半抱海棠蜷在床头。 　　真的是…有点可爱的呢。 　　她眯了眯眼，忍不住笑。 　　其实还想再回笼一下子的，可是外边的动静实在太吵。 　　她无奈，只得下床，稍稍关紧了床，遮了些外边的动静，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隔壁房间里，两孩子也还在熟睡。 　　她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又反手把门掩上。 　　八月的天，一大早的蝉就开始聒噪，吵个不停。 　　洗脸，刷牙，干梳了一下长发，又清清爽爽的，扎了个马尾。 　　挂在通风小阳台上晒着的衣服还没有干，潮乎乎的，她伸手摸了摸，又从一把取过扫把，戳了戳屋外的老树。 　　夏蝉被惊扰，也就不叫了。 　　她满意的笑了笑，夏天，暑假，这样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不好。 　　转了一圈，又回到客厅，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浅橘色的连衣裙。 　　有一说一，她其实不太喜欢穿裙子的，觉得这样的衣服穿起来，不方便活动。 　　可她的衣物当中，却又是裙子居多。 　　挺矛盾的？是吧？ 　　其实一点都不。 　　理由很简单。 　　因为陆遥喜欢看她穿裙子，所以她就穿。 　　也没别的。 　　女为悦己者容嘛。 　　等穿戴完毕，又对着镜子瞧了瞧。 　　嗯，镜子里边的女人，还是挺有几分姿色的嘛。她左右瞧了瞧，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眉毛上。 　　老陆曾说过，她的眉毛特别的好看，不是很细，但也不是很粗。起稍平滑，柔柔顺顺划过，恰到其中时，却又忽地折弯，余出一抹弧度，像极了在山水墨画中，不经意点上的那笔孤鸿，柔美之余，又有一丝丝的英气在。而这抹英气非但没将她的女子貌美压下，反倒给她，增添了一丝丝别的女子没有的，独特气质。 　　她便有些得意。 　　果然，她才是大总攻！ 　　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她又忍不住有些好笑。 　　某人啊某人。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又趴在门边，盯着床上的某个人瞧了片刻， 　　只见她还在酣睡，抱着个枕头，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苏嫣然你又压我头发。” 　　行吧。 　　算你老实，做梦梦见的，也不是别人。 　　她笑了笑，静瞧片刻，这才出门。 　　自是要去，给一家人买早餐去。 　　楼下，小区喧嚣，树木茵茵。不过早上八点多，便又不少头发花白的老头，聚在树下，杀马杀象。 　　苏嫣然刚出小区，忽见一位戴着安全帽，骑着电瓶车的姑娘，载着一个小姑娘，从小区外边驶了进来。 　　苏嫣然只是瞧着眼熟。 　　那人却一眼认出了她，她把车子一斜，停在了她的身边。 　　“哎，你你你，你不是那个谁吗？” 445，奇怪的修罗场。 　　“诶？” 　　“诶？” 　　“诶诶诶？” 　　见对方认出了自己，老苏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 　　来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海底捞学姐，周晴。 　　她家闺女佩玲乖乖巧巧的站在小电车的前边，探出个小脑袋，满是好奇的，盯着人老苏。 　　两人对视了片刻。 　　才听到苏嫣然，小声问了一句：“你是？” 　　显然她没认出对方来。 　　“啊啊？”周学姐这才回过神来，摘下安全帽，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是我，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确实是不记得了。 　　周晴停好车，又把自家闺女给抱了下来，然后迎面走过。 　　“我是你…我是陆遥的同学，还记得我不？” 　　学姐本想说是你丈夫。 　　但转念一想，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人家和陆遥到底结婚了没，她也不清楚，乱喊的话，怕是会唐突。 　　一提陆遥，苏嫣然这才喔了一声。 　　她还有些转不过弯来，略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周晴，迷惑了半天，这才问道；“那你这次。” 　　“喔，这次是来找小娴的。”周晴便笑。 　　小娴这个名字一出。 　　苏嫣然这才猛的意识到。 　　嗯…这是男陆的朋友！ 　　那么，她知不知道？男鹿已经变成了女鹿了呢？ 　　她眨了眨眼，略有些迟疑。 　　“啊，忘了，你可能不认识小娴。”周晴自顾自的说着，又笑道：“小娴也住这儿的，她女儿和我女儿是同班。” 　　“酱紫。”苏嫣然点了点头，一时间着实有些搞不清状况。 　　却在这时。 　　楼梯口处传来老陆的声音。 　　“…一大早的不睡觉，到处乱跑个什么劲儿啊？” 　　“呃？”老苏刚想提醒。 　　结果就见到陆遥，穿着身睡衣，趿拉着拖鞋，从楼上走了下来。 　　“诶诶诶…” 　　她显然刚睡醒，一脑袋长发蓬松，睡眼朦胧了。 　　结果这刚下楼，一见到周晴，顿时也愣住。 　　“诶？” 　　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两人面面相觑，变成了三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周晴先回过神来。 　　她眯着眼，笑了笑，指了指苏嫣然，又看了看老陆：“你俩认识啊。” 　　当然是认识的。 　　老苏顿时闭嘴，给边上的陆遥丢眼神。 　　陆遥很快回过神，略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学姐…你怎么来啦？” 　　…… 　　二楼，房间。 　　老陆溜到三楼，从老爷子的茶叶包中，顺了一点普洱下来，然后给周学姐，泡了一壶茶。 　　泡茶的手艺倒是这段时间有些渐长，是跟陆先生学的。 　　周学姐笑眯眯的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了看两人，却是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你和陆遥，和我那小学弟，还好吗？” 　　苏嫣然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学姐。”陆遥叫了一声。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跟你很像的小学弟，哈哈。”周情便笑。 　　于是，这场面，终究还是有些混乱了。 　　陆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被露馅，怕被拆穿，生硬的想转移话题：“学姐…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周晴喔了一声，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一下，到时候要不要把宛凝和佩玲，一块送一所小学。” 　　厂子小区附近，一共有三所小学。 　　理论上来说如果不考虑升学率的问题，基本上是可以随着家长自个儿选的。 　　其实也就是结个伴儿。 　　“行呗。”这不算事，陆遥想也没想，也就应下了。 　　恰在这时，宛凝也刚好从楼下溜了下来，一见到佩玲，便两眼放光。 　　“老婆！！你来啦！！” 　　佩玲可怜兮兮的从她老妈身后走出，然后怯怯的应了一声。 　　“宛凝。” 　　边上的苏嫣然瞧着直乐，这无耻的样子，当真还真有几分，当年自己那般的无耻模样。 　　一种轮回啊一种轮回。 　　结果学姐好似不打算放过她，这边哄了两句佩玲，打发她去和宛凝玩，又偏过头，笑莹莹的问：“你还没说呢，你和陆遥怎么样了。” 　　怎么样？ 　　能怎么样！幸福着呢！准备生三胎了！！ 　　可这话呢，又不太好明说。 　　只得支支吾吾… 　　“啊，就，就，就…” 　　就了个半天，也没就出个什么所以然。 　　“分手啦？”周晴却死揪着不放，一脸八卦：“你都不知道，当初第一次看到你和陆遥一同去逛展，吓了我好大一跳呢。陆遥这人平时在班上，闷骚闷骚的，又不爱说话，结果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哎呀呀，情商高喔。 　　这句漂亮出来。 　　老苏顿时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也没有很漂亮啦嘿嘿嘿。” 　　也不知道在臭神气什么。 　　“那怎么会分手的呢？”周晴眯眼，满是好奇，“是不是陆遥抛弃的你。” 　　边上的陆遥：“……” 　　一下子搞得人没话讲了。 　　苏嫣然拿眼偷瞄，又有些尴尬。 　　见她不说话，周晴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我就知道，你这么好看，肯定是我那混蛋学弟，抛弃的你。” 　　这该说她是颜党，还是说她什么呢？ 　　两人无语，还没等说啥。 　　周晴就已经义愤填膺了起来：“我就说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老公是，陆遥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男人也是。对了，还有小娴的老公，我认识小娴这么长时间，一次都没见过她老公，就只会把孩子丢给小娴看，你说说，哪有这样的？” 　　她数落了一通，也不管对面两人的表情有多古怪。 　　“真的是…小娴这么好看，还让她独守空房，我真想看看小娴的老公，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边上。 　　苏嫣然一脑袋的黑线。 　　她看着学姐那张吧嗒吧嗒不停的嘴，心底一万个卧槽。 　　玛德，这是害老子晚上要睡沙发咩？ 　　说着，周家学姐偏了偏头，又是一脸好奇：“对了，你和小娴认识，那你知道小娴老公，是个怎么样的男人么。” 　　小娴老公：“……” 　　小娴老公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出。 　　老陆也有些无奈，喊了一声，“学姐…” 　　“要不我给小娴介绍个男朋友吧？”周学姐越说越兴奋：“我们海底捞那儿，有个领班，长得又高…人又帅气…” 　　“停停停…”老苏顶不住了：“…她有老公呢。” 　　“没关系，可以多个备胎嘛。”周姐就笑。 　　“学姐您的三观呢…”苏嫣然简直无力吐槽。 　　周姐乐呵呵的笑：“就小娴这样子的，没两三个备胎，多不正常啊？” 　　你这就是典型的三观被五官带跑了。 　　苏嫣然掩面扶额，偏头看了看一边的老陆。见老陆原本也挺苦逼的，说着说着，又莫名奇妙得意的笑。 　　“…人家小娴的老公，厉害得很呢，人在上泸，开了一家大公司，年薪都不知道几百万的，你去操心人家。”老苏埋怨，跟着瞪了瞪眼，又道：“你还是操心操心我吧，十几年前，我被你家内个看似老实的小学弟抛弃之后，就一直单身到现在。” 　　陆遥：“……” 　　陆遥：“艹。” 　　这又是什么搬弄是非的说法？ 　　“哎哟哟。”一说到陆遥，学姐也顾不上了：“…我先前见陆遥那家伙，长得白白净净，乖乖巧巧，没想到是这样的人啊？” 　　苏嫣然嗯嗯点头，又笑着出声：“是啊是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家伙反将了一军，见老陆一脸的苦闷，顿觉小胜一筹，又忍不住的偷笑。 　　…总觉得这修罗场罗得好生奇怪呀。 　　为啥受伤的都是男孩子呀？ 446，女权！ 　　“小周，你来啦？” 　　三楼，客厅。 　　老太太见到周家学姐拉着佩玲上楼，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讲道理。 　　比起苏宛凝这样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小魔头，还是像佩玲这样的“正常”孩子，比较讨人喜欢一些。 　　小佩玲站在自家老妈的身后，见到老太太，怯怯的叫了一声：“奶奶好。” 　　话说这段时间一家子跑去日本旅行，周晴反倒是和老太太混得逐渐熟络了起来。时不时会过来这边串个门什么的，老太太也挺喜欢佩玲这孩子的。 　　嘛嘛，毕竟小孩子嘛，就是对付老人家的最好宝器。 　　…除了苏宛凝。 　　从某种意义来讲，这孩子，着实是个另类…有的时候，真让人疼爱不起来。 　　老太太笑眯眯的把佩玲抱起，又在这小丫头脸上亲了一小口：“哎哟，真香。” 　　小佩玲被老太太这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奶奶~痒呀~” 　　哎哟哟，这才是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嘛。 　　这一声叫得人老太太心花怒放的，搂着这丫头爱不释手。 　　这一比较，更是显得她家的苏宛凝是什么迪奥东西？狗都嫌的小屁孩！谁家爱要谁家拿要去！反正她不稀罕！ 　　… 　　二楼，房间。 　　一家人聚在了三楼。 　　老苏刚从外边把早餐里买了回来，正招呼着老陆在一边吃。 　　陆遥一边啃着糯米团子，一边小心奕奕的，盯着这边的老太太和周晴。 　　老太太是个人精。 　　自然是多少猜到了一些些其中的微妙关系。 　　她也没说破，只是很自然的同周晴，闲聊一些关于孩子念书的事情。 　　话说孩子上学，可是个大事。 　　一晃眼，苏宛凝这丫头，就已经要上小学了。 　　想想也挺感慨的。 　　有了孩子之后，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一恍惚，上了小学，很快就要念初中，初中完了就是高中，高中之后就是大学。 　　身为父母的，哪能不老？ 　　厂区附近一共三说小学，按升学率来讲其实都差不多，考虑上哪所学校最主要还得看哪里接送方便。 　　才小学而已，就没必要那么苛刻，那么卷了。 　　“其实我挺想让佩玲这孩子，去念外国语小学的。”周晴说着说着，也挺感慨的，“听说那儿从一年级开始，就采用双语教学，这样的话，对孩子的未来会比较好一些。” 　　为人父母，有着类似的盘算，其实也并不稀奇。 　　毕竟都不想让自家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只是未来啊，英语这些… 　　陆遥迟疑了一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苏宛凝。 　　…算了，这孩子未来的事情，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要不就五一路小学吧。”老太太说着，又道：“这地方到时候接送也容易，离你住的那儿也挺近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晴点头。 　　“反正也才小学，到时候真要成绩不行，我可以给这两孩子补课。”老太太乐呵呵的笑道。 　　老人家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补一些小学初中的课程，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两人一拍板，旋即定下了这个事情。 　　佩玲一听说自己升小学后，还能跟宛凝继续一个学校，也挺开心的。 　　拉着宛凝就在那儿小声说：“宛凝，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继续在同一班上课。” 　　不过小恶魔，又哪里会在意这些？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台破旧的手机，鬼鬼祟祟的凑到了佩玲身边，然后把她自个儿原先用的好的那台，塞到了佩玲手中。 　　然后手把手教她，怎么开机，怎么开APP。 　　“我跟你说，这个游戏，全世界起码有十亿人都在玩，超好玩的…” 　　屋子里的一家人：“……” 　　苏嫣然赶紧冲了过去，把佩玲手中的手机抢了回来，又重重敲了敲她的脑壳。 　　真的是。 　　别把人小孩子带坏了。 　　周晴倒是不在意这些，呵呵笑了笑：“没关系的，小孩子嘛。” 　　她说着说着，又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陆上。 　　怎么说呢，自从她过来拜访， 这小娴公主啊，就一直窝在边上，闷闷不乐的。 　　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本来她也没想理会，毕竟就是过来聊聊孩子幼儿园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娴公主一副委屈，难过，郁郁的表情。 　　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安慰安慰。 　　没办法，颜的力量，就是辣么的恐怖。 　　不过她倒也没直接去问。 　　而是偏头，同老太太搭话：“…婶婶，这小娴怎么了？总觉得她好像很不开心。” 　　老太太斜了一眼，哼了一声，她倒是免疫了这陆遥的美颜攻击，一点都不觉得同情。顿了顿，老人家这才慢条斯理的，嘟囔道：“啊，她呀，别理她。最近在她婆家闹矛盾呢。” 　　老人家人精得很，称呼上自是滴水不漏。 　　见老太太也说起了小娴那不着调的婆家。 　　周晴顿时义愤填膺。 　　她本就没见过“小娴”的老公，现在又听说这男人这么的不负责，自是脑补了无数N多乱七八糟的剧情。 　　“小娴的老公怎么能这样！”周晴骂道。 　　苏嫣然：“……” 　　所以说这样是哪样啊。 　　老太太呵呵一笑，仍旧是温温吞吞的语气：“可不是嘛，小娴那丈夫，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最近更过分，还想在抱个孙子，还想在让我们家小娴在备孕一次……你说说？能不气吗？” 　　陆遥在边上听得：“……” 　　MLGB，越扯越远了是吧。 　　“太过分了！！”周晴自是满嘴的赞同，看了看陆遥，又不禁凑了过来：“不能这样，我们女人，可不是她们臭男人的生育工具！不能这样随了他们的愿！” 　　所以说，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这样。扯远了啊扯远了啊喂！！ 　　老陆无奈，却又无力辩解，只得白眼看向老太太，表示自己的抗议。 　　老人家乐呵乐呵的在笑。 　　周晴却是越说越气氛：“要我说，我们女人，就应该独立，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啊！离开他们，我照样能活！！” 　　…这是女权吗？是女权吗？ 　　本来一直不太吭声的老苏，这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开了句口：“…别吧，我还是挺喜欢男人的。” 　　呃…这个叛徒。 　　“你真是的。”周晴顿时不满了：“我那小学弟当年怎么甩的你的？你不记得啦？” 　　一边说，一边略显得气氛的拍了拍桌子。 　　当真是！企图挑起两性对立！ 　　把所有真相都看在眼里的老太太，忍不住：“…噗。” 　　好吧好吧，你们聊你们聊。 　　老苏微怔，片刻这才回神，嘻嘻一笑。 　　“…哎，就算是这样…可我还是爱他呀。” 　　她一边说，一边促狭的眨了眨眼。 447，似曾相识的目光。 　　… 　　聊着聊着，多少是有些不欢而散的感觉。 　　老太太搁边上可劲的阴阳怪气，弄得老陆整个人心烦不已。 　　周晴则是又盯着那位某须有的小娴老公，拼命输出。 　　还挺膈应。 　　一折腾。 　　很快就是饭点。 　　老太太起身，想留周晴吃饭。 　　周晴可能是后知后觉，也可能是那会儿情商忽然开窍。 　　总之呢，就是勉强看出气氛有些不太对，自然不好意思留下。 　　“还不送送人家？”见周晴起身告辞，老太太慢条斯理的继续在阴阳怪气。 　　陆遥气都给气饱了，索性扯过包包，埋怨道：“我跟周晴到外边去吃。” 　　老太太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阻拦，乐呵呵的摆了摆手。 　　苏嫣然坐在一边，多少有些坐立不安，见陆遥起身下楼，她本也想跟上。结果看老佛爷的眼神呢，又没敢动弹，身姿僵在那儿，眼睁睁的瞧着两人下了楼。 　　真的是… 　　她眯了眯眼，叹了声气。 　　老佛爷倒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挥了挥手。 　　“行啦，我们吃我们，别管她。” 　　苏嫣然能咋办？只得点头，随着老太太，进了厨房。 　　…… 　　而另外一边。 　　老陆同周晴下了楼，走了几步，就有点后悔了。 　　周晴那忽高忽低的情商这会儿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 　　“真要到外边去吃啊？”她小声问了句。 　　陆遥本有些踟蹰的，但听周晴这么一说，又无端端的起了些火：“当然要去。” 　　“行吧。”周晴就笑。 　　她倒不觉有啥，家庭矛盾嘛，劝一劝就好。 　　于是两人，带着佩玲，便在街边，随意寻了一家小店。 　　饭馆招牌敞亮，里边的空间倒是不大，五六张桌子窄窄的挤着，价钱适中份量充足，平时生意还不错，挺受青睐的。 　　若是以前，基本上是没什么位置的，只能打包带走。可今天却只有她们一桌，两人坐下，就见到屋子里跑出一个中年女子，笑着摆了摆手：“啊啊，今天有些事，正准备打样休息呢。” 　　“什么都不能做了么？就想随便吃些。”老陆正在气头咧，说话语气就有些冲。 　　那老板娘也不恼，喔了一声。 　　“行，那就给你随便弄些吃的。” 　　说罢便闪人，进了厨房。 　　…菜都没点呢。 　　不过陆遥倒也没在意，本身过来也不是为了吃的。 　　她只是单纯的，就是想出来，透个气。 　　之后一时间，两大人一孩子，又都没怎么讲话。 　　气氛僵僵的，闷闷的，只是依稀能听到后边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交错声。 　　静了不知多久，才听到周晴，小声问了句：“怎么啦，闹脾气了？” 　　她抬了抬眼皮，算是来了个默认。 　　“因为生孩子的事？”周晴就笑。 　　陆遥点头。 　　“啊…那有什么不好的。” 　　是的呀，有什么不好的？这孩子出生，不仅有老苏在身边，还有上泸陆家帮忙照看，不敢说前途一片光明，但终究，还是会有美好的未来吧？ 　　可她就是有些忐忑。 　　这个全世界都想让她生孩子的世界！！ 　　毁灭吧！ 　　心情乱糟糟的，又不好明说。 　　周晴笑笑，倒也没有追问，静了一小会，她才忽问：“是…累了吧？” 　　哎？ 　　累？ 　　她这么一说。 　　陆遥一时间却是愣住。 　　“对嘛，就是挺累的嘛。”周晴笑眯眯的：“带个孩子，多不容易啊。” 　　陆遥摸了摸鼻子，赧然笑笑，算是默认。 　　“以前我跟佩玲爸爸还处那会儿，就经常听他喊累。不过那时候我不懂事，就特不理解他。”周晴眯了眯眼，却是轻笑。 　　破天荒的听她谈起佩玲父亲的事，老陆一时间，也有些怔怔。 　　小丫头乖乖巧巧的坐在周家学姐的身边，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只是在周晴提起她父亲的时候，小丫头轻轻扯了扯学姐衣袖，显然也有些小难过。 　　“…那，现在，佩玲的父亲呢。” 　　“就，吵架了，分手了。”她嘻嘻笑着：“就一直怪我，给他太多压力，他呆不下去了。” 　　酱紫。 　　她没多说，陆遥自也不好多问。 　　“我呢，大概也知道你为什么不太想要小孩。”周晴抿了抿嘴，又笑着，略略有些怜爱的，摸了摸闺女的脸旁。 　　“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有的时候，总觉得对不起孩子，没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连佩玲在幼儿园被人欺负，我都不知道…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做得，不够好。” 　　她低低说着，似在自责。 　　边上，静了许久的佩玲，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拉了拉她母亲的衣袖。 　　“…妈妈做得很好了，是佩玲不好，是佩玲不懂事。” 　　哎哟哟。 　　小丫头，太过懂事，有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心疼。 　　恰好在这个时候。 　　老板娘端着菜，从屋子里边出来。 　　倒也没什么多的东西，一份青椒炒肉，一小份车螺芥菜汤，还有个家常豆腐，都是油腥很足，一看就挺下饭的。 　　毕竟是海底捞出来的服务员，一见到菜端上，便忙不迭的开始盛饭。 　　“吃吧。”她招呼，又给一旁的闺女，装了一小碗。 　　佩玲乖乖巧巧的坐在一边，见老妈给自己端饭，又认认真真的取过筷子，笨拙且认真的，开始吃起。 　　“…倒也不是没人追我。”周晴笑着，撩了镣鬓边的头发，虽然也已经三十有余了，还带个拖油瓶，但毕竟是风韵犹存，只要愿意，接盘的肯定不少：“…但我就是害怕，他们会对佩玲不好。所以我呢，也就没在嫁了。” 　　还挺坚强的，她咧了咧嘴。 　　可能，这就是为人父母吧。 　　总觉得自己对孩子不够好，总觉得自己，对孩子的付出不够。 　　佩玲闷声吃着饭，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可听到这儿，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妈，其实上次遇到的那个岑叔叔，就挺不错的。我觉得他可以。” 　　呃… 　　周晴冷不丁的被这样拆穿，脸有些通红通红地。 　　“…瞎说什么呢？” 　　果然再乖的孩子，终究还是会有皮的时候。 　　陆遥笑了笑。 　　“所以说啦。”周晴眯了眯眼，“有的时候，不需要顾虑，不需要去想太多。按照自己想法去做，就好了，不是么？” 　　陆遥点了点头。 　　说着，周晴夹了一块肉，眸子若有似无的看了过来，忽的出声：“你和苏嫣然，就是我那位学弟的前女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忽的这么一问，问得老陆都不自主的愣住了。 　　周晴嘻嘻一笑：“…别狡辩啦，看得出来的。” 　　呃…看得出来什么了呀？ 　　“难怪你和你那位老公，关系不好了。”她抿了抿嘴，啐了一声。 　　陆遥没敢说话，只是讪讪笑道。 　　“我能看得出来…”周晴轻叹，静了一会儿，跟着又笑：“她一定很喜欢你吧。” 　　就算是放在现世，就算是放在当下这个时代，蕾丝边什么，终究，还是会有些禁忌的。 　　…也不知道这位学姐，到底给她，给苏嫣然，还有那位远在上泸的便宜的“小娴老公”，脑补了一个怎么样的爱恨情仇故事。 　　“这不也挺好。”周晴笑笑，不知道怎么的，她莫名的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在那个不太热的下午，在那一次的漫展之上。 　　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那位学弟的妻子，第一次见到苏嫣然。 　　该怎么去形容呢。 　　那个时候的陆遥，背着个包，兴高采烈的逛着展子。 　　而那位苏嫣然呢，则是笑意莹莹的，坐在一旁。 　　那满眼的爱意，就算是不懂爱情的人，也能读得出来。 　　她是喜欢着他的。 　　年轻真好呀。 　　而现在，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再次见到苏嫣然时。 　　她也依旧，在用这样的目光，在望着另外一个，名叫小娴的女子。 　　也许不是另外一个… 　　也许，是同一个呢？ 　　她没多想，也不想去想。 　　之前学弟去世的时候，她曾在网络上边，看到过相关的消息的。 　　她轻笑，抿了抿嘴，随手把手边的茶杯举起，装模作样道。 　　“…祝你们幸福呀。” 　　…呃。 　　这是猜到了什么了吗？ 448，贼胆。 　　陆遥和周晴在外边秘密幽会。 　　家里边的气氛，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老太太在厨房里烹调着午餐。 　　苏嫣然呆在客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又过了片刻。 　　老太太端菜上桌。 　　见苏嫣然一脸郁郁，忍不住笑道：“干嘛，担心人家出轨呀？” 　　苏嫣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得挺不自然。 　　出于理性，她是不太相信老陆会出轨的，但出于感性呢…女人都是这样，虽然知道她俩没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不住的，会吃醋。 　　“放心啦。”老太太撇了一眼，倒是面不改色，“陆遥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有贼心没贼胆的。” 　　现在不仅没贼胆，作案工具都被没收了。 　　苏嫣然嗯了一声，腼腆的笑了笑。 　　话说从小到大，陆遥和老太太，倒是极少吵架的。 　　毕竟老陆从小脾气就好，性格也不错，读书什么的也没怎么让大人操心，虽然谈不上别人家的好孩子，但至少是很好带的，乖乖娃娃，人见人爱的内种。 　　…和苏宛凝，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而现在。 　　陆遥和老太太吵成这样，她是真有些没意料到的。 　　就挺尴尬。 　　像遇到了婆媳问题？ 　　总之，就挺难处理的，为难死人了！ 　　老太太哼哼，倒是没在意，几盘菜端出，又朝着房间喊了一声：“陆菱素，苏宛凝，出来吃饭啊啦！” 　　两孩子这才敦敦敦的跑了出来。 　　两孩子虽然一直龟在房间里，但属实一直在偷听。 　　所以出来之后，没见到陆遥，也不惊讶。自顾自的拿过碗筷，便落座开吃。 　　老太太做的菜肴，还是老样子，喜欢煲汤，菜色较为清淡。 　　苏宛凝吃了两口，便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开始动歪脑筋，找借口不想吃了。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这熊孩子一撅屁股，老太太就知道她想的是啥玩意儿。 　　“不爱吃就别吃了！一会儿你让你爹给你带一点回来。”她叨叨着，又忍不住埋怨：“都是惯的。” 　　苏宛凝吐了吐舌头。 　　苏嫣然不好意思的笑笑，顺手还给了小屁孩一个响栗。 　　毛孩子就是毛孩子。 　　有了老佛爷的赦令，熊孩子立马开溜，回房打游戏了。 　　菱素则是留在桌子上，偷听两大人说话。 　　老太太吃着吃着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来由的，忽滴开口：“其实周晴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苏嫣然喔了一声，倒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她对这位学姐其实没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年轻的时候老陆好似曾仰慕过她一段时间来着的。 　　…那种仰慕倒也谈不上暗恋，就是纯粹的，家里蹲对于那些个敢于在公共场合表现自己的人的一种小羡慕。 　　反正那个时候老陆跟她也没啥故事，现在肯定也不会有。 　　…但就是有些不爽！ 　　她嘟囔，腹诽。 　　老太太撇了撇一眼，知道她不以为意，但顿了顿，还是说：“周晴的丈夫，是个消防员，好像在几年前因为一场火灾抢救，去世了。” 　　诶… 　　这么一说。 　　苏嫣然顿时立直了身子。 　　“她平时有事没事，倒是也会过来，找我这个老太婆聊聊天。”老太太眯了眯眼，接着说道。 　　“…她和她丈夫，自结婚之后，感情一直不太好。”老太太一边笑，一边说着：“和你俩年轻时候一个样，三天一小吵，半月一大吵的，不得安宁…现在好了吧，想吵都没得吵了。” 　　老太太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你俩，还挺同病相怜的。” 　　苏嫣然缄默，不吭声了。 　　她也想起了一年前，“老陆”离世那会儿。 　　要是那会儿，“老陆”真走了，自己，得有多少遗憾？ 　　她一时间也有些感慨，略有些不好意，叫了一声：“妈…” 　　“好啦好啦。吃饭吧吃饭吧。”老太太可能也意识到是自己唠叨了，赶紧收住话茬儿。 　　边上，一直在低头，装模作样吃饭的菱素，这会儿观颜查色，以为自己能发表意见了，这才小心奕奕的开口，问道：“那，奶奶，你这么想让爸爸再生一个，是不是…是不是，就是想留个寄托？留个念想？” 　　一家人战战兢兢，很刻意的避开某些不好听的话。 　　“留个鬼啊。”老太太敲了敲桌，白眼道：“我没那么多想法，就是想再抱个孙子孙女。” 　　菱素：“……” 　　行吧。 　　老佛爷威武，老佛爷霸气。 　　“再说了，遥儿是遥儿，孙子是孙子，哪能混成一起说？”老太太大手一挥，骂骂咧咧的教育。 　　老人家半辈子的盐吃过去了，有些事可比她们年轻小一辈看得通透多了。 　　她说着，又看了看边上的苏嫣然。 　　“小然啊，我跟你讲，要是瑶儿真不愿意，就委屈委屈你呗？” 　　就是，让老苏，来怀这个娃娃。 　　老太太的意思。 　　苏嫣然又怎么敢顶撞？ 　　只得默默点头，无奈且无辜。 　　真的是。 　　话说先前。 　　这边陆家俩老人的核心利益，和婆家陆家俩佬的核心利益，有些冲突的时候。苏嫣然的感觉还好，起码有两老人，站在她们这边。 　　可现在捏。 　　两家老人，利益高度一致，集体催生娃娃。 　　那感觉…那压力。 　　啧啧。 　　真的是。 　　见苏嫣然不说话，老太太放下筷子，语重心长。 　　“要是之前没那事情，我也希望你和陆遥，再多要两孩子。” 　　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但，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苏嫣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略略不好意思道：“妈…其实，我也想再要一个。就是陆遥不愿意，我不太好跟她说。” 　　见老苏表态，而且目标一致。 　　老太太顿时开心了，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苏小然的肩膀。 　　“这样子啊，哎哟哟，妈错怪你了，错怪你了。” 　　只要你让陆遥生！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呸！这说法咋这么怪呢。 　　而边上，菱素瞧着，着实有些直叹气哇。 　　也难怪老陆会跑出去吃了，家里边这样的生存环境，着实有些恶劣。 　　… 　　半小时后。 　　在外边吃好饭的陆遥，周晴，这才回来。 　　苏嫣然下楼去接，周晴就在边上，也没上楼，同陆遥说了两句话，就要离开。 　　两妇妻送着周晴去到小区门前，这海底捞学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转过头，笑道：“要好好对人家喔。” 　　笑得一脸的神秘，笑得一脸的暧昧。 　　搞得苏嫣然，莫名其妙的。 449，离家出走。 　　… 　　总之捏，冷战还在继续。 　　送走周晴回来。 　　两母子，还是木有说话。 　　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冲突不仅没有降级，反倒有些愈演愈烈的意思。 　　说起来倒也奇妙。 　　以前老陆还是男孩子的时候，记忆中，是极少看到她和老太太争吵的。 　　现在变成了女孩，闹脾气的次数反倒是变多了。 　　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回到家没几分钟，陆遥便借故下来，没了动静。 　　老太太老神在在的窝在沙发边看着电视，慢条斯理的，也不搭理。 　　过了一会儿。 　　苏嫣然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接过来一瞧，自然也是老陆的短信。 　　短信上书：“我要离家出走了！！” 　　后边加了好几个感叹号。 　　啥意思嘛。 　　离家出走还要商量来着。 　　这老陆，发脾气，还发得这么可爱。 　　苏嫣然一时间又气又是好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太太呢，在边上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可手机响起，又忍不住的瞥眼偷瞄。 　　苏嫣然汗了一下，还是把手机，亮给老太太瞧。 　　“呵…”老太太瞄了一眼，旋即冷哼，“爱去哪去哪。” 　　…两人这还较上劲了。 　　“就不能商量商量？”苏嫣然叹气。 　　这婆媳关系，属实是世界难题。 　　“原则问题！”老太太拍了拍胸脯，丝毫不认输。 　　行吧，总算知道老陆那倔到骨子里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了。 　　气氛稍稍僵了片刻。 　　就见老爷子推门走了进来。 　　这两家里闹腾，老爷子却从没发表任何意见，各种远离风暴中心。 　　这会儿回来，见空气仍是这样。 　　他怔了怔，没敢同老佛也搭话，偏头问苏嫣然：“还吵着呢。” 　　苏嫣然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话说她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一向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病相怜，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木得办法嘛，家庭地位都低，说不上话嘛。 　　老爷子喔了一声，刚想坐下。 　　结果这边老佛爷却发怒了：“吵什么呢？谁吵了？你也是，不知道去劝劝你儿子！！” 　　呃… 　　老爷子顿时僵住，刚准备落座的身子顿时又弹了起来。 　　“我继续去打象棋了。” 　　他喊着，头也不回，着实是一点义气都不讲的。 　　话又说回来，这家里的战场，比起棋局来，可是远远要复杂得许多。 　　也挺无奈的。 　　老苏坐立不安，只得偷偷摸摸给老陆回复安抚，结果短信石沉大海，半天都木有回复。 　　… 　　好在老陆也就是赌气，倒也没真离家出走。 　　傍晚时分。 　　这家伙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楼下上来，钻进厨房，忙活起晚餐的饭菜了。 　　苏嫣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呢，两母子还是没有交谈，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都只是闷头各做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待吃完晚饭，看完新闻联播，再监督着菱素，把作业做好。也已经是快九点多钟了。 　　老陆拎着苏宛凝，倒浴室里边去冲凉。 　　见陆遥这般样子，苏嫣然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这就是成年人的悲哀了。 　　你说嘛，要是年轻些，闹个脾气，说离家出走，说走就走了呗。 　　世界这么大，想要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眼就没了踪影。 　　可是成了家的“男人”咧？ 　　“…你等着！等我给娃洗好了澡，我就离家走出！” 　　听听，这气势是不是一下子弱了很多？ 　　比如现在的老陆，就是这个样子。 　　口口声声的离家出走，但是…嘛嘛，终究还是一言难尽。 　　… 　　伺候着老佛爷把晚间黄金档的节目看完，也已经快十点了。 　　待两老人回了卧室，和衣准备休息。 　　苏嫣然这才关了三楼这边的房灯，悄悄摸摸的，下了楼。 　　二楼处。 　　灯光摇曳，安静且温馨。 　　早已做好作业的菱素，这会儿正趴在沙发边，懒洋洋的摆弄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嘛。 　　宛凝破天荒的没有打游戏，只是乖巧的坐在那儿，和姐姐闲话，聊天，聊得兴起，两孩子对视，莫名的偷笑。又时不时拿眼瞄边上的苏嫣然，显然苏嫣然这位老妈，在她们心目中，早就已经没啥威严可言了。 　　主卧的房门紧闭。 　　显然老陆在里边，发脾气呢。 　　她也懒得搭理两孩子，从边上取过浴巾，钻进浴室，洗澡去了。 　　刚刚装修好没多长时间的浴室，这会儿看上去还是挺干净的。空气中的氤氲雾气，还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的清香。拧开水龙头，热水从天而降，临了下来，将整个人都浸入热吞的水汽之中，神经都不由自主的舒缓下来。 　　以极快的速度洗完，苏某人换了身比较宽松的T恤热裤走出浴室，此时此刻，灯也关上来，整个客厅里一片漆黑，只剩下主卧次卧，还剩下点点的光亮。 　　她没开门，琢磨着估计今晚自个又得睡客厅勒。 　　也没在意，熟练的翻出棉被，刚想一躺。 　　结果不曾想。 　　没关紧的主卧大门，却是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抬眼看了过去。 　　却发现…屋子里边，空无一人。 　　哎？ 　　诶诶诶？ 　　老陆呢。 　　她一愣。 　　刚想问呢。 　　次卧那边，苏宛凝就已经探头探脑的望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自家老妈，又看了看主卧，嬉皮笑脸的什么都没说，却又得意洋洋。 　　“你…你你你，你拔拔呢？”老苏吓了一跳，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当然是离家出走啦！”苏宛凝的奶声奶气道。 　　呃…来真的呀。 　　她一时间懵住，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啦。 　　这会儿，菱素穿着睡衣，也走了出来，瞄了两眼，也忍不住笑道：“…还不快追，没准还能追得上。” 　　苏嫣然怔怔，旋即回神，然后夺门而出。 　　… 　　入夜的厂子小区，多少显得有些萧索，静悄悄的路灯，略有些时代感了的老楼。 　　和厂子外的大城市相比，那儿的地界，似白日间的活泼少年，欣欣向荣。 　　而小区里边的暮色，却又似慵起梳妆的少女，懒洋洋的，静谧却又柔美。 　　夜色皎白得有些吓人。 　　没有随处可见的，提着菜篮子买菜的老太太，也木有街边，打着象棋的老头子。 　　她有些担心。 　　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摸出手机，拨通了老陆的电话。 　　都是成年人了嘛。 　　离家出走，总不能连手机都不带的吧。 　　结果电话还没响几声，她便已经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喂”。 　　抬起头来。 　　在小区门口。 　　陆遥，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简简单单的一件素白色裙子，背着背包。白白的小脸藏在略有些黑暗的轮廓里，清美分明，仿若精灵女神，美艳得不可方物。 　　…呼，还好。没走丢。 　　给娃洗完了澡再离家出走的老父亲…终究还是有些牵挂滴。 　　苏嫣然松了口气，向前，埋怨道。 　　“干嘛呢。” 　　“离家出走啊，你要不要来？”她眨了眨眼。 　　真的是…任性啊。 　　苏嫣然好笑。 　　大小姐哟，您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有不奉陪之理呢。 　　她笑了笑，轻轻走过，靠近，并肩。 　　一时间，两人彼此，都没有说话。 　　好似有很多话要说，但又好似，什么都不需多说。 　　静了好一会儿。 　　才听到苏嫣然，轻轻问了一句。 　　“等了我多久。” 　　陆遥偏了偏头，想了想：“半个小时酱紫？” 　　“你就笃定我会来呀？”她便笑。 　　“你会不来么？”公主也笑，反问。 　　当然不会啦… 　　夜色阑珊，两人肩并着肩，默默的等着车。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直安静站着的陆遥，忽地笑了笑。 　　“哎，老苏。” 　　“嗯？” 　　“我们在要个孩子吧。” 　　“…嗯，好呀。” 　　嘛…有些东西，往往就是这么的水到渠成。 　　其他什么的…随便了啦。 450，机场。 　　… 　　如果说往日里繁华热闹的机场，恰似白日间活泼少年，朝气蓬勃的话。 　　那么夜晚的机场，就似一位慵起梳妆，懒散的少女。 　　两人抵达机场时，已是半夜十二点。 　　验了票，入了机场大厅，已经是晚上十二多点了。 　　老太太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让两人路上小心。 　　苏嫣然没回，也没敢拿给陆遥看。 　　时值深夜。 　　机场的候机厅里，既空旷，又寂寥，只余下零星的几个客人，蜷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刷着手机。 　　中年人的离家出走其实还挺可悲的。 　　因为总共也就没几个地方可以去的，随便一找，就能找到。 　　不像年轻人。 　　想法天马行空，没有束缚，也没有约束。 　　“几点登机？”陆遥随手解下背包，靠着一张按摩椅坐下。 　　“唔，一点半。”苏嫣然瞄了一眼时间，而后回答。 　　“喔，那还早。”陆遥点头。 　　这一次，去上泸，她几乎没带什么东西。 　　毕竟不过是从一个家里，去到另外一个家。 　　嘛嘛，话又说回来了。 　　虽然两边都在催她生娃，但终究还是上泸那边陆家的催娃方式比较缓和一些。 　　不像老太太… 　　一想到老太太，她整个人就有些闹心，有些烦躁，焦虑焦虑的，心情大为不爽利。 　　哎…这糟糕的婆媳关系。 　　老苏自然也不敢多说，怕引火上身。 　　她左右瞧了瞧，忽间旁边有个小卖部，有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正抱着一碗泡面吃得正香，她偏了偏头，低声问了句：“你饿不饿？” 　　老陆喔了一声，抬了抬眼，顿时也秒懂。 　　“…我要吃老坛酸菜的。” 　　却是动也不动。 　　好发，知道你啥意思了。 　　老苏好笑，跟着起身，跑到小卖部里买好了泡面，又在热水房里鼓捣了一阵，然后这才轻手轻脚的，端着一碗面回了来。 　　就一碗么？ 　　老陆眨眼。 　　“我不饿，等会喝口汤就好。”苏嫣然却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跟着解释道。 　　酱紫啊。 　　她眯眼笑笑，随后伸手接过面碗，也顾不上形象，呼噜呼噜的吃了两口，顿觉满足。 　　她是真滴饿了，先前在家里，光顾着和老太太闹脾气，饭也没顾得上吃几口。 　　苏嫣然也不说话，就在边上，笑眯眯的看。 　　话说老陆吃东西的样子，着实是很好看。 　　所谓的秀色可餐？大抵便是如此。 　　“…你还记得我们初中刚毕业的那一年吗？” 　　“哪一年？” 　　“就菱素出生前的那一年。” 　　“喔，然后咧？” 　　孩子出生之后，孩子的年纪，就成了父母的编年史。 　　苏嫣然眯了眯眼，似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记得那年暑假，有一天晚上，我拽你到网吧通宵时，也和现在一样。” 　　“哈？” 　　“那时候我们的钱，就够买一碗泡面，就够开一台机子。泡面买了回来泡了，我们俩个，就一起吃。”她自顾自说着，然后自顾自的笑。 　　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有什么值得去开心的。 　　不过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那时候离家出走，能去的地方很少，除了没心没肺的黑网吧老板，就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收留孩年轻的两孩子。 　　昏天暗日的黑网吧，一台电脑，一张椅子，一碗泡面，两个人。 　　只是依稀能够记得，那天晚上的一些零星片段。 　　但是玩的什么游戏，却是大约记不清了。 　　“那天晚上，咱俩吃的不是这个面，吃的是红烧牛肉。”老陆琢磨，忽的冷不丁说。 　　有的时候，这家伙总喜欢关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嫣然便笑，宽慰道： 　　“吃啥面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老陆较了真：“我是变成了女孩子之后，才开始喜欢吃酸的。” 　　诶…是这样子的吗？ 　　都说酸儿辣女… 　　那么… 　　想啥呢。 　　两女孩就只能生女孩。 　　老苏也觉得好笑。 　　“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啊。”老陆用叉子叉着面，又小声嘀咕道。 　　“是啊。” 　　用孩子作为编年史的父母，孩子都大了，父母能不老么。 　　静了静，苏嫣然笑着搂了搂陆遥。 　　“哎，老陆。” 　　“嗯？森莫？” 　　“如果到时候真要生的话，还是我来吧。”她好似下了好大的决心。 　　她来的意思是，她来怀。 　　陆遥自然听懂了，眨了眨眼，反问。 　　“…为什么？” 　　“你不是怕疼么？”苏嫣然笑盈盈的，说得特理所当然。 　　“很疼吗？”老陆眨眼。 　　“很疼很疼。”苏嫣然回忆了一下。 　　陆遥安静了一下下，这才道：“…辛苦你啦。” 　　这话当年没说，现在补上，倒也不算晚。 　　苏嫣然就笑：“所以说啊，我有经验了。” 　　她略得意，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顿了顿，又说：“不像你，从小就怕疼，还怕打针，还是我来吧。” 　　这话就有些看不起人了！ 　　老陆瞪了瞪眼：“谁怕打针了！？” 　　这么一说的话，为啥总感觉打针呜呜的？ 　　她老脸一红，偏了偏脑袋，瞄了瞄老苏的胸，又道，“再说了，她们都说，我是那什（安）么（产）型的，应该不是很疼的吧？你生的话，小宝宝连吃的东西都没有…那多可怜。” 　　苏嫣然：“……” 　　肿么感觉越说越偏了腻？ 　　老陆一时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多少有些虎狼。 　　她轻轻咳了咳，又瞪了瞪眼。 　　“再说。” 　　毕竟是个大事，可不能草率。 　　苏嫣然这边，却是已经开始脑补，在孩子出生之后，老陆抱着孩子哺乳的样子。 　　她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让她生！让她生！ 　　于是这气氛吧，一时间就有点很那什么。 　　深夜的候机大厅，静悄悄的，格外静谧。 　　泡面很快吃完，纸筒里还剩一些汤汁。 　　苏嫣然很自然的拿过，然后喝了两口。 　　在机场或是火车站这种地方吃泡面，总会有种和在家里吃时不太一样的感觉。 　　吃完泡面，陆某人很自然的犯起了困，眯着眼，表情XX迷迷糊糊的，还打起了哈欠。 　　苏嫣然也没多问，就是很自然垫了垫肩。 　　然后肩膀一沉。 　　恰在这时，又辆飞机从天边飞过，带着阵阵轰隆的躁动，降落在不远的机场边。 　　“…我睡会儿。”她小声呢喃。 　　“嗯，等飞机到了，我喊你。”苏嫣然笑笑。 451，夜深人静。 　　… 　　夜，上泸，陆家宅邸，二楼书房。 　　小娴爸爸陆先生，刚刚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事务，结果一抬头，看了看时间，却已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了。 　　他伸了伸懒腰。 　　书房里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动静和声响。 　　茶几上是泡好但却早就已经凉却的半盏茶，他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两口，一时间，茶泡久了，不免就有些哭。 　　上了年纪，睡眠自然而然就开始慢慢变少了。 　　他偏了偏头，随手收拾了下手中的文件，又看了看窗外，不禁想起了夫人临睡前，同他唠叨的那些。 　　其实倒也没说什么，讲得不外乎就是小娴的一些事，乱七八糟的，半是埋怨半是嗔怪。 　　当时他没怎么听进去。 　　然而回到书房，在房间里独自一个人静静的时候。 　　他又不免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 　　嘛… 　　会不会是把那孩子，逼得太紧了。 　　他叹了声气，莫名的有些踌躇。 　　夜深人静，最是闹人心。 　　躺在沙发上边缓了缓，这才起身，关了书房的灯。 　　陆先生揉了揉自己的眼脸，以前倒也不是没有熬夜处理过工作，但不知怎么的，今天总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小娴那孩子现在在哪？在N市？N市内小房子她住得习惯么？要不要给她换一套大一些的？ 　　想着想着，又不免，有些担心。 　　离开厨房，下了楼。 　　肚几有那么一点点的饿饿。 　　话说大半夜的，家里的保姆，波叔他们，也早就已经下了班。 　　陆先生倒也没有打扰他们的念头，只是径直走入了厨房，想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只是翻了半天，除了一些下午茶没吃完的冻坏了的糕点，就只剩下些硬梆梆的生食材了。 　　什么生鸡蛋萝卜丁呀火腿香肠呀，倒是挺适合做一碗什锦炒饭的。 　　嘛嘛，难道还要他亲自动手？ 　　陆先生愁眉苦脸的，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没来由的，他竟想起了自家女儿曾给他炒过的那碗蛋炒饭。 　　…那是真香，真甜。 　　一回想起来，肚几里的馋虫，又开始控制不住的，咕咕乱叫。 　　饿是真的饿。 　　可真就没做过饭呀。 　　他望着一冰箱的食材，无语且无奈。 　　却在这时，院子外边，忽的传来，一阵细微窸窣的动静声。 　　老先生皱了皱眉，旋即赶忙裹着睡衣，穿过客厅，前去查看。 　　结果刚走到客厅，就看到。 　　自家闺女，穿着一袭白裙，站在后院那不算太高的护栏之上，一跃而下。 　　哎哟哟，那场景。 　　不算太高的围墙护栏，明亮且皎白的月色，从天而降滴美少女，裙摆轻舞飞扬的。 　　动作有些笨拙，有些呆蠢，一看就是不怎么擅长这样的事情，墙壁不高，掉下来的时候，还崴了一下。 　　哎哟哟。 　　还好没伤着。 　　而在她的后边，他们家的女姑爷，则是动作轻快得，和个特工似的。 　　她轻车熟路的就跳了下来，还顺便扶了扶一边的娴公主。 　　这两孩子，到底是闹哪出呢。 　　他愣了半响，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刚刚翻完墙的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客厅里的娴父。 　　陆遥吐了吐舌头，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叫了句：“…爸。” 　　真的是。 　　陆先生啼笑皆非，可还是上前，把一侧的落地窗玻璃门给打开。 　　他心头有些好笑，但面上，仍旧是习惯性的不动声色。 　　“干什么呢，你们。” 　　语气凶巴巴的，像是在训人，其实本意思并不是这样——这好好的门不走，爬这地方，摔着了怎么办。 　　可话说出口，听着就总觉得像是在责怪。 　　他顿了顿，不禁又有些懊恼加自责。 　　…凶什么凶嘛，人家好不容易回来，等会把人骂跑了怎么办？ 　　不过好在，闺女似乎也并不在意。 　　她揉了揉脚跟，略带一些些赧然，羞涩：“…我上次回家，忘记把钥匙丢房间里了。” 　　好发。 　　“那你不知道打电话喊人啊。”娴爸又好气又好笑。 　　“怕爸妈，都睡了嘛。”她小声。 　　“那你也可以叫你二姐啊。”娴爸埋怨。 　　“二姐也要睡觉的啊。”陆遥嘀咕，又偷偷瞄了一眼二楼。 　　她的心情，又和娴爸不太一样了喔。 　　毕竟这离家出走吧，只是出于自己的任性，她实在不想惊动太多人。 　　都一把年纪了，还整天闹出这种幼稚的行为。 　　…多少还是会有些害臊的。 　　不过好在。 　　陆先生也并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回来都回来了，赶紧进屋吧。” 　　陆遥吐了吐舌头，嗯了一声，这才搀着老苏，溜进了客厅。 　　… 　　厨房里亮着微光，一些乱七八糟的食材还堆放在砧板上。 　　陆遥钻进厨房，瞄了一眼，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陆先生正坐餐桌旁，拉了张椅子坐下，见闺女进了厨房，他轻轻咳了咳，略有些尴尬的笑道：“刚想弄些夜宵吃，你就来了。” 　　陆遥喔了一声，倒也没多说。 　　“那，爸你吃了没。” 　　话说最进回来这边的时间长了，这声“爸”，喊得倒也没那么拗口了。 　　听到女儿问。 　　娴爸摸了摸鼻子，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没呢。” 　　不会做饭这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嗯，那我做呗。”老陆倒也不在意，熟练的翻了翻砧板，开始切菜。 　　于是餐桌这边，就只剩下娴爸，和女姑爷，在面面相觑。 　　看着闺女忙碌的背影，娴爸眨了眨眼，指了指她，又看了看苏姑爷：“这是怎么啦？” 　　怎么大半夜过来，也不知道说一声的。 　　话里多少有些埋怨的意思。 　　老苏点了点头，又小声道：“和家里边的老太太闹脾气呢。” 　　“喔，这样子。”娴爸点头，故作恍然。 　　面上瞧着不在意，心底却乐开了花。 　　怎么说呢，对于娴爸而言，小娴更亲那边陆家的事情，他虽表现得很大度，很不在乎的样子。可背地里，终究还是存着一些些争风吃醋的意思的。 　　没办法。 　　谁叫他在乎呢。 　　越是在乎，就越是在意。 　　既然和那边吵架了，那就在这边，多住些时日。 　　老父亲可是欢喜得很呢。 　　不过嘛，心底虽早已乐开了花，但嘴上却仍在埋怨：“怎么啦？又什么好吵的，这么大年纪了，还搞什么离家出走，幼不幼稚？” 　　确实挺幼稚的。 　　苏嫣然点了点头，倒也实话实说：“没，就是因为要孩子的事，和妈妈那边，吵得不是很开心。” 　　喔，是酱紫。 　　娴爸点了点头，心底默默记上。 　　这两天相处，一定千万，不能触这个雷。 　　而瞧见娴爸这个样子。老苏眨了眨眼，也不觉有些好笑。 　　娴爸这老狐狸呀。 　　兴许是在平时的商业，在政坛上混得风生水起，勾心斗角习惯了。结果就算是回到家里边，有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动些小心思。 　　比如就生孩子这个事情… 　　要不是陆先生跟老太太讲，老太太又怎么会知道呢？是吧？ 　　可有的时候，这种小心思，这种算计，又挺可爱的，就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嘛，不过。”苏嫣然眯着眼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着的陆遥的背影：“小遥…小娴她，答应了。” 　　就生孩子这个事情。 　　她答应了。 　　刚还在盘算着那些个小心思小算计的陆老先生，冷不丁的听到苏姑爷这么一说，他愣了半响，好一会儿，这才眨眼道。 　　“…诶？” 452，名字。 　　… 　　都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其实生孩子，也是。 　　听到苏嫣然说完。 　　娴爸愣了半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陆遥还在厨房里边忙活着什锦炒饭，全然没注意到外边的事情。 　　娴爸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又忍不住，低声说：“啊啊，啊哲？” 　　他确实有些懵逼。 　　苏嫣然笑了笑，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她答应了。” 　　答应了咩？ 　　娴爸既有些小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愣了半响，他才小声道：“怎么就答应了？” 　　“不知道，自己想通了吧。”老苏含糊应道。 　　…其实她也有些闹不明白。 　　娴爸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又低低说道：“…谢谢你啊。” 　　可能是以为，这思想工作，是这位苏姑爷做的咧。 　　老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总感觉两人跟背后说人闲话似的，特别的背德，特别的不自然。 　　恰在这时。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动静声渐渐也停了下来，不多时，就见到陆遥，系着围裙，端着一大盘子的什锦炒饭，走了出。 　　炒饭就这样端在了餐桌边，她又从一边的碗柜里，取出餐具，等摆好，这才问：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没聊什么，但开心倒是真的。 　　娴爸这时，早已没了之前那种不动如山，稳如老狗的心态了。 　　他略略有些激动的拿起碗筷，从大盘子的炒饭里边，扒拉出一小份。 　　“…既然决定想要孩子，你们两个也得多注意注意身体，以后别老熬夜，像今天这样，莫名奇妙的离家出走，算什么啊。还有还有，烟和酒，也不要沾了，对孩子不好。” 　　他低着头，借着吃饭的动作，遮掩着自己的表情。 　　可叨叨絮絮的说的那些，又哪里还有那叱咤商场，霸道总裁的半分样子？ 　　分明就仅仅只是一个渴望着抱孙女儿的老人家，仅此而已。 　　听到娴爸这么一说。 　　老陆也不免有些脸红，她白了苏嫣然一眼，后者心虚的看向别处。 　　话又说回来了。 　　以前老陆吸点烟，老苏喝酒。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却都已戒掉了。 　　娴爸吃着吃着炒饭，声音没来由的就有些颤抖：“…不行不行，我得跟你妈说道说道，真要生的话，好多东西需要去考虑呢。对了，你坐月子想到哪里去坐？在上泸可以吗？如果怕的话，把韦老师接过来陪你也可以。还是你想在N市那边坐？” 　　韦老师就是老太太，老陆亲妈。 　　见他越说越过分。 　　陆遥脸也愈红。 　　她嗔了一句：“爸…” 　　跟着又道。 　　“哪用这么着急？” 　　她可不大理解陆先生的心情。 　　娴爸挥了挥手，硬气道：“我们陆家的孩子，可容不得半点的散失，要不这样吧…明天，就明天，等波叔过来，让她带你到周边的月子中心去看看，你看哪家合适，就跟波叔说，我们抽空，把那月子中心买下来…” 　　苏嫣然：“……” 　　知道您老爷子豪气，也不用这样吧。 　　“爸。”陆遥轻咳，又拽了拽他，没好气的瞪了瞪眼。 　　娴爸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还未出生的小姑娘，这么一看的话，确实有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 　　公主之女？ 　　陆家的大郡主？ 　　搞得原先还挺坦然的苏嫣然，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忐忑了。 　　这边。 　　回过神来的娴爸，又轻咳了两声：“是啊是啊，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他三口两口扒完碗里的米饭，又抬头看了看。 　　这么一折腾，都快已是凌晨四点了。 　　“别乱花钱。”老陆叮嘱，埋怨，还挺无奈的。 　　月子中心什么的，就不用去买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娴爸呵呵笑着，应得有些敷衍。至于到底听没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也不早了。 　　把炒饭吃完，三人这才各自上楼，回了房间。 　　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子回房的路上，脚步都不免有些轻快。 　　真的是，太好懂了吧？ 　　… 　　回到小娴公主的闺房。 　　老陆踢掉拖鞋，就滚到了床铺上，怔怔的发呆，半响不愿动弹。 　　许是在一路飞机上上睡的时间太久，这会儿倒是没有半点的睡意。 　　苏嫣然不知道在浴室里边鼓捣着些什么，回屋这边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蒙蒙擦亮了。 　　不知不觉，却是熬了个通宵。 　　夏日时节，天亮得往往比平时更早一些。 　　陆遥躺在床沿，翻了翻身子，却一眼瞥见边上的苏嫣然，正委委屈屈的坐在一侧的沙发边上，仿佛是在置气。 　　她噗哧一笑，埋怨道：“干嘛呢。” 　　“我睡这里就好。”老苏抚胸，义正言辞。 　　陆遥白了她一眼，好一会儿，这才骂道：“闹什么呢？还不赶紧滚过来。” 　　存心气人嘛不是？ 　　苏嫣然笑了笑，眨了眨眼，跟着这才起身，游上了床铺。 　　床上的一切，放佛如梦似幻，光怪陆离的。 　　宽敞的公主大床，流苏和白色蕾丝编制而成的帷帐，半垂半搭在一侧，清洁得干干净净的床铺，以及枕在帷帐中的陆美人。 　　也不怕人笑话。 　　每次上这张床，老苏总会有种格外古怪，且微妙的亵渎感。 　　总觉得自己爬上这张床，是对于床上那个人的一种玷污。 　　但床上内人吧，却又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她用手轻轻一勾，然后就着棉被这样一滚。 　　两人很自然就倒在了帷帐之间，柔软的蚕丝被，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别误会，折腾了一天，都没啥力气了，没啥旖旎，最多也就是蹭蹭而已了！ 　　有的时候，环境的确能够影响一些人的行为，举止。 　　在路边摊吃烧烤喝啤酒，会大快朵颐的人。但在去了档次较高的餐厅当中，却又会不自觉的，约束着自己的举动。 　　就跟一些平时爷们十足的男孩子，在穿上女装之后，会不自觉的变得娘里娘气！ 　　…扯远了。 　　总之，现在的苏嫣然，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 　　在家里的时候还好，和老苏一块儿睡，她不觉有什么。 　　毕竟枕边人，终究是她结发多年的丈夫。 　　…虽然变了个性别。 　　但彼此之间，还是熟悉的。 　　可来了上泸之后呢。 　　就不太一样了。 　　虽然仍旧熟悉，虽然那个人仍旧是那个人，可身边的环境，一切，总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 　　你！苏嫣然，推倒了一位大小姐！推倒了一位小公煮！ 　　难以言明的心情。 　　见她一直不说话。 　　老陆还以为她在闹脾气呢，轻轻一推，道：“干嘛，还在怪我上次让你睡沙发啊？” 　　苏嫣然抿了抿嘴，自是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那你在想什么。”她好奇。 　　“呃…我在想，到时候等孩子出生了，要取个什么名字好。”苏嫣然眨眼，表情认真。 　　陆遥：“……” 　　不气人会死，是吧？ 453，爸爸，妈妈。 　　… 　　直到天亮。 　　躺在床上的两人，这才沉沉睡去。 　　… 　　“咚咚咚。” 　　“咚咚咚。” 　　结果还没睡多长时间，忽然的就听到一阵暴躁的敲门声响起，在大清早的，显得尤为的突兀。 　　陆遥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还没等拿过手机一看，房间的大门，就已经被人推开。 　　她挣扎着坐起身，脑袋还迷迷糊糊的。 　　结果就感觉到身上的棉被，哗啦一声，就这样被人给掀了起来。 　　可恶，对于沉睡的人而言，掀棉被这样的事，可是最大的酷刑啊！ 　　“我的小宝贝呀，太阳都晒屁股了！” 　　陆太太却丝毫不觉。 　　“快点起床啦。” 　　陆太太声音甜甜的，软软糯糯，口齿间像咬了颗蜜枣，就是上泸人特有的那种吴侬软语的口音。 　　…听起来像似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兴高采烈的样子。 　　“真的是，都快要当妈的人，整天还睡这么长时间，像什么样子！！”陆太太埋怨。 　　陆遥：“……” 　　她侧了侧身，抓过手机，瞄了一眼时间。 　　它喵的，早上八点，才睡了不到两小时… 　　老陆顿觉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过陆太太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棉被一扯，又在耳边叨絮。 　　“快点起来了，我给你煲好了鸡汤，你下楼就可以吃了。还有，医生也帮你预约了，一会还要做检查呢。” 　　陆遥继续：“……” 　　“快点快点，妈给你换衣服！”陆太太也不知道打了什么鸡血，亢奋得不行。一边说着，一边不禁走向前，开始动起了手脚。 　　这着实是，实在是让人有些无语。 　　让妈妈帮忙换衣服？ 　　那得是多小年纪的孩子才做的事情。 　　她挣扎着，从床铺上边坐起，好不容易这才把陆太太赶出房间，这才稍得片刻安宁。 　　身旁。 　　老苏还在熟睡。 　　她就是根野草儿，生命力顽强得不行，只要是她困，那么不管什么样的环境，她都能睡得极香。 　　陆遥好笑，盯着她的侧颜看了一会儿，这才掖过被子，仔仔细细的，替她给遮上。 　　她虽有些困，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起身，走向浴室，拧开水龙头，匆匆的洗了把脸。 　　夏天有一个好处，就是熬夜的痛苦会减轻到很低，不管睡得多晚，早上起床，也仍旧能感受到那活跃的生命力，遍地的阳光，好似任何时候醒来，你都不会孤单的样子。 　　她虽有些困乏，但精神还算不错的样子，等洗好了脸，又盯着镜子里瞧了瞧。 　　昨晚没睡好，这会儿镜中人的黑眼圈，多少有些沉重，她习惯性的拿出眼霜，在眼底处抹了抹，黑眼圈很快淡去。又从梳妆台的柜子边上，取过一瓶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护肤霜，慢吞吞的涂抹。 　　…好似保养皮肤，也变成了一件相当自然的事情了呀。 　　她怔了怔，一时间也不免有些恍惚。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菱素刚刚出生的那个夜晚。 　　刚刚出生的婴孩，嗷嗷待哺，哭声清澈而又明亮。 　　初次当父亲的心情。 　　老实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激动。 　　更多的，还是一种忐忑，一种慌乱，一种进似于荒谬般的感觉——我就这样，成为了一个父亲？ 　　如今，菱素十七岁了。 　　眨眼半辈子。 　　她又要在孕育一个孩子。 　　她做好了准备吗？ 　　老实说…其实并没有。 　　心情仍旧还是如同当年一个样。 　　忐忑，不安，甚至有些怀疑，怀疑自己，能不能当好这个父亲… 　　诶…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当年的自己，是父亲。 　　而现在的自己…emmm。 　　看这样子，那帮人都想让自己当个母亲呀。 　　就挺诡谲的。 　　就好像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两种别样的人省，两种性别不同的生活，交互纠缠，分不清真假。 　　这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零零碎碎的浮现在眉宇心间，又不知从哪里述说起。 　　当一个…母亲吗？ 　　她眯了眯眼。 　　她想起了老苏，想起十几年前，同样是第一次当母亲的老苏。 　　怀上菱素很多时候就像是一场意外。 　　不仅当时的陆遥没反应过来，连老苏也是这样。 　　…不过，她也已经很努力了。 　　每天不厌其烦的喝着老太太给她煮的鸡汤，为了能更好的把菱素养大而去翻看那些她平时根本就不会有兴趣的育儿攻略。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老苏从一个黄毛的混混少年，慢慢的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她开始蓄起了长发，穿起了裙子，连当时称霸一整条街的社团，也解散了，隐退江湖了！ 　　怎么说捏。 　　在当时，这家伙呀。 　　虽然她并谈不上什么优秀的母亲。 　　但却竭尽全力的，在做着好她能做的每一件事。 　　所以说，生孩子，也是门技术活呀。 　　… 　　洗完脸，更好衣。 　　从楼上下来，在拐角，远远的，就已经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 　　餐桌旁，一大煲的砂锅，摆在那儿。 　　走进一瞧，哎哟哟，果然是那个配方。 　　乌鸡，枸杞，红枣，桂圆，还有几段青葱。 　　话说这是月子鸡汤吧！是月子鸡汤吧！！这东西不应该是生完孩子了之后再喝的吗！！ 　　她好生无语，半天说不出一句吐槽。 　　这大早上的，就这样搞，真的合适吗？ 　　许是听到了动静，陆太太从厨房里边探了个脑袋出来，见到老陆，她笑眯眯的招呼：“你先等一会儿，早餐马上就好。” 　　意思是光光这煲汤，还不够，是吗？ 　　老陆眨了眨眼，无奈，且无辜。 　　果然不多时。 　　就见到各种琳琅满目，样式繁多的各类早餐，从厨房里边，端了出来，满满当当的，堆满了餐桌。 　　“快点吃，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做检查呢。”老太太笑眯眯的，各种张罗。 　　这就是身为孕妇的待遇么。 　　她好生无奈，瞧着这满桌丰盛的菜肴，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下口。 　　见她表情微恙。 　　陆太太又说：“干嘛啦？不和胃口啊？那我让人再换一桌给你。” 　　说着便老手一挥，招呼道。 　　“别别别。”陆遥赶紧劝阻，静了静，又道：“不是…妈，我是把东西太多，吃不完，浪费。” 　　听到她这么说，陆太太这才眉开眼笑。 　　“浪费什么呀，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呀。” 　　陆遥：“……” 　　什么嘛，这不是还没怀上呢嘛。 　　真的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老太太和陆夫人之间。 　　差别也太大了吧。 　　她捏着鼻子，看着陆夫人给她盛满的那一碗汤。 　　…这是，老苏曾走过的路呀。 454，备用粮。 　　… 　　待老苏洗漱完，从楼上下来，见到满满一桌的饭菜时，也不禁愣了好一会儿。 　　“这么丰盛呀？” 　　她眨眼，又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陆遥。 　　陆遥还没说话。 　　陆夫人就在边上招呼：“小苏，下来了呀？赶紧来吃。” 　　苏嫣然哦了一声，目光不自主的，便放在了餐桌中央的鸡汤上边。 　　桂圆，红枣，枸杞，乌鸡。 　　似曾相识的配方呀… 　　别的姑且先不说，汤的味道，确实挺鲜。 　　“…好香。”老苏抽了抽鼻子。 　　陆太太顿时眉开眼笑：“香就多喝一些。” 　　苏嫣然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坐下，眼看一旁陆遥生闷气的样子，又小声请了个安：“干嘛呢这是。” 　　“哼。”小公主偏过头，又不知道在迁怒着些什么东西了。 　　行吧。 　　苏嫣然没敢多废话。 　　看这样子，多半又是新一轮的婆媳关系。 　　为啥啊这是！ 　　明明她才是媳妇儿，好发？ 　　等她坐稳，陆太太很快又盛了一碗汤汁端了上来。 　　“…慢慢喝，锅里还有。” 　　话说老苏，和两太太的关系都还挺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她那呆头呆脑的模样，是怎么讨好到这两位丈母娘的。 　　汤呢，确实很鲜，乌鸡也已经熬得稀烂，入口即化。 　　她抿了两口，不仅感慨：“好豁。” 　　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好喝就多喝一点。” 　　陆遥偏着头看她，也懒得搭理。 　　然后就听到老太太自顾自的在那里说道：“多喝点，到时候，要是小娴生了，挤不出来的话。你的这边，正好可以当做是备用口粮。” 　　苏嫣然：“……” 　　陆遥：“……” 　　陆太太您已经考虑到这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吗？备用粮又是什么？海贼王船上的乔巴吗？ 　　苏嫣然无奈，表情顿时也有些不太淡定。 　　也难怪老陆会跟她有些怄气的样子了。 　　不过她也不好多说，毕竟这婆媳关系，卷入其中，也就只有死一字。 　　她规规矩矩的喝汤，只得老老实实的装死。 　　有一说一，这汤确实好喝就是了。 　　等吃完饭，一边收拾餐具，老太太又在边上招呼道：“小苏啊，等会等波叔过来，你和小娴，你们两个，一同到医院去检查检查。你爸爸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两人哪里勇气反抗？只得应下。 　　没有办法。 　　当下这会儿，不管是在老家，还是在这里。 　　她们的孩子，才是重中之重呀。 　　… 　　等吃完早餐，又在客厅里稍稍等了一会儿，不多时，就见到波叔推开门走进了进来。 　　家里边又是一番折腾，安排这安排那儿，搞得两人，挺是无奈。 　　直到上了车，这才稍稍清净了片刻。 　　老陆枕在车子后座，无奈且又无辜的叹了一声：“要个孩子，真TM的累。” 　　却是极为难得的，说了次脏话。 　　老陆从小家教就挺不错的，平时极少会说脏话，也就偶尔打打游戏，实在被人气得受不了，才会骂两句。 　　现在冷不丁的见她这样。 　　还…挺新奇的。 　　“干嘛这么大火气。”苏嫣然抿了抿嘴，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遥瞪了瞪眼，无奈道。 　　“… 就刚刚，吃早餐那会儿，我被…我被逼着喝了五碗汤，你知道什么感觉么？” 　　那乌鸡汤，香是香，好喝归好喝，但连着喝五碗。 　　内种心情。 　　苏嫣然：“……” 　　她没来由的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刚刚怀上菱素那会儿。 　　那时的陆家老太太，也是这样对待她的。 　　听得就连前边开车的波叔就忍不住的笑。 　　真的是，恶意满满的世界。 　　… 　　检查无非就是些例行的常规检查，其中再添加几项寻常夫妻孕前准备的零碎项目。 　　毕竟现在还是在国内，两个女孩子生孩子神马的，终究还是有些惊世骇俗。 　　更专业的体检，还得到欧洲那边去。 　　总之，整个事情，就挺荒谬的。 　　医院很大，各种住院楼，医技科，门诊大楼等等，琳琅满目。 　　两人废了老大的劲儿，这才领好了体检表单，开始东奔西跑。 　　问题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两人的身体都健康得很，除了老陆因为常年呆在家里边有一点点零零碎碎的指标有些浮动外，其他的倒是并无大碍的样子。 　　一番折腾，等检查坐好，回到家中，也已是傍晚。 　　累到是不是很累，就是这般的兴师动众，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山大的感觉。 　　这边的陆家，也是雷厉风行的主儿。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那么很多事情，便已经开始筹备。 　　此次一行，目的地是瑞典。 　　零零碎碎的琐事，陆家基本上都已经安排好了。 　　两人基本上只要是人到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基本上都不需要去太过的操心。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对于出国一事，陆遥至今，仍没有什么太多太真切的真实感。 　　小时候谈起出国，总觉得是件很遥远的事情，现在科技发达了，出国行也慢慢进入了国内民众的视野。 　　前段时间跑日本回来，也根本没觉得自己出了国。 　　感觉就跟跑到了一个相临的省份，随意的转了转，仅此而已，倒也没什么好特别的。 　　但此次出行，要去欧洲，情况自然也有些不同了。 　　怎么说呢。 　　就挺忐忑的。 　　乱七八糟的心情的。 　　也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 　　就是很单纯的，出于一种，对于未知，对于即将要改变的生活，有种下意识的抗拒。 　　好不容易这才习惯上泸这边的生活，现在冷不丁的，又要到欧洲去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 　　晚上，吃完了饭。 　　老陆一个人先回了房间，拿着手机，同老太太老爷子，还有菱素，宛凝她们几人，汇报情况。 　　老太太在电话视频那头，语重心长：“在那边，你要听你公公，你婆婆的话，不要在任性，不要在耍你那莫名奇妙的小脾气了，知道不？” 　　她哪有耍什么脾气嘛！ 　　真的是，越说越让人烦躁。 　　视频那头。 　　菱素正在偷笑。 　　许是笑声被老太太听见，又被训了句。 　　“笑什么笑，你作业写完没有。” 　　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喔了一声，倒是帮老陆吸去了不少火力。 　　又简单闲聊了片刻，这才挂掉了电话。 　　躺回床上，早就已经身心俱疲了。 　　在小娴公主的闺房住了这么长时间，最喜欢这儿的一点就是实在是安静，膈音很好，房间很大，看着窗台外的天色，慢悠悠的融入黑夜里，就感觉很舒服，很自然。 　　她穿着一身清凉的睡衣，特没形象的躺在那儿，窗户半开，夏风清凉，但着实懒得关。 　　苏嫣然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翻了翻身，用枕头遮住脑袋，不停的胡思乱想着。 　　一幕幕过去，回忆，清晰的翻着片花。 　　她还记得那一次意外过后，老苏偷偷摸摸找上门来的样子，神秘兮兮，带着点小愧疚，带着点小忐忑。 　　“…哎，陆遥，我好像…怀孕了。” 　　那时候还是个黄毛短发的苏嫣然，说出口的话，就挺吓人的。 　　那时候还年幼得不行陆遥，自然是被吓得一塌糊涂。 　　而现在，十几年过去了。 　　怎么说呢？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再一次回到过去？ 　　她忽的笑了笑。 　　总之，也没什么不好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幸运，能再一次的回到过去，把一些些曾经的遗憾，给重新收拾起来。 　　嘛嘛，就挺好的，不是么？ 455，偶像的魔力。 　　… 　　总之，摇摇曳曳。 　　随着秋意渐浓，炎热了一整个暑假的天气，也在最进这几天的日子，逐渐开始变得凉爽起来。街上的行人有也有些开始慢慢穿上了长袖，白日的日光也慢慢变得迷蒙起来，不再像半个月前的那般刺眼而又热烈。 　　八月的暑假，一转眼，便已接进了尾声。 　　老街疏桐，学校外的小吃一条街，凉茶铺子的老板，此时正值开学前的，最后的片刻宁静。 　　空荡荡的，拥挤的小桌子。吹着空调的老板偶尔会从店里边走出来，把小桌子上放了不知道有多久的饮料瓶子收起，擦拭干净，又转身回到店里边，对着架在一旁的电视机假寐。 　　做学生生意的，这两个月大抵都是如此，清清冷冷，老板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偶尔能听到空旷的校园会有下课铃声打响。 　　老板伸了伸懒腰，看向校园口处。 　　陆续有几个学生从校门走出来，稀稀落落的。 　　这些呢，不外乎就是些补课的学生。学生趁着假期，补习一下自己落后的科目。而老师们呢趁着寒暑，赚些额外的生活费。 　　大抵没什么好指责的，无非便是些互利互惠的事情。 　　因为补习班的存在，倒是为这冷清的凉茶铺子，增添了一些些人气。 　　不远处。 　　两姑娘从校门外，径直朝铺子这边，走了过来。 　　“老板，来两碗烧仙草。” 　　还没进店，就已经听到其中一姑娘，大声的嚷嚷。 　　“好咧。”老板懒洋的应着，跟着便转身，进了柜台，开始忙活。 　　虽只有两位客人。 　　但老板仍旧矜矜业业，认认真真的装起了奶茶，取了葡萄干，花生碎，珍珠米粒，零零散散的，搅成了一碗。 　　话说烧仙草这玩意儿，最早是从台湾那边传过来的，放在当年，可是火遍大街小巷的。但进几年被各种各样的奶茶冲击，大多数小店的生意，都大不如前了。也就只有在学校后街这样消费水平较低的地方，还能勉强支撑。 　　来人呢，自然是玉婷和菱素了。 　　“烧仙草还是这家的好吃。”李班花笑眯眯的，待老板把两碗仙草端上，又很是热情的将其中一碗，推到菱素面前。 　　“超甜的呀，菱素你快吃！” 　　大女儿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接过。 　　其实她并不太爱吃这样太过甜腻的冷饮，毕竟佐料太多，一碗满满当当的，吃下去比吃饭还饱，特别容易长胖。 　　…总之就很嫌弃。 　　不过既然是李玉婷请的，她当然还是很给面子的，喝了两口。 　　“好喝吧。”李班花就笑。 　　她点了点头，好喝确实好喝，挺爽口的就是。 　　“下次等小姑姑回来，我们带她来喝这个。”李玉婷眯了眯眼，忍不住又开始CUE菱素家的漂亮老爹，“也不知道小姑姑，会不会喜欢。” 　　提起老陆。 　　菱素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距离老陆离家出走，去往欧洲，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陆现在，应该已经抵达欧洲，正在准备一系列的备孕工作呢。 　　想想就挺荒谬的。 　　欧洲很远，远到有些遥不可及。 　　老陆虽然每天也回准时电话过来，同老太太，同家里边，同她，同宛凝说一些那边的事情。 　　陆家真的是很有钱。 　　不仅仅在上泸有多套房产，就连在瑞典那边，也同样购置有房子。 　　老陆此行去往那边，住的就是陆家在那边买下来的别墅。 　　挺有意思的。 　　视频里头，伺候老陆的人变成了一些个身穿英伦女仆装，金发碧眼的白种人。 　　瞧着还挺有异域风情的，大胸长腿，一看就很野马。 　　记得有一次她同老陆视频通话，那位金发碧眼的女仆小姐，就一直戳在边上，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提醒着些什么。 　　老陆那边瞧着无奈得紧，没说几句，就只得挂电话。 　　反正，管得就挺严的，跟坐牢似的，特别的没有自由。 　　看得出来。 　　老陆在那边住得挺不开心，特别的想要回来。 　　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陆至少得在那边，还要住上一两个月的样子。 　　至少得等到肚几里边的胎儿稳住了，才能归国。 　　就很麻烦。 　　想起怀孕这个事情。 　　菱素至今，仍有些不敢相信。 　　她要多个妹妹了？ 　　就还挺不真实的。 　　见菱素不说话，似在走神。李玉婷倒也没打扰她，而是慢吞吞的，捞着烧仙草里的佐料吃，一边吃，还一边小声嘀咕道：“…还是小姑姑教得好，现在这个补习课的老师，讨厌死了，整天说过她带过什么什么学生，高考考得有多好多好。结果一上手教学，手忙脚乱的，连基本的语法都说不通，还教个什么劲儿呢？” 　　假期的补课班，本身就是李玉婷父母帮她报的。这丫头有的时候不想一个人来上补习班，就拉着菱素，陪她一块来。 　　真的是。 　　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老陆这家伙到底给李玉婷下的是什么米X药。 　　这大半个暑假过去，李玉婷的老爸老妈，也给李玉婷换了有两三个补习老师了。老师有男有女，有的水平确实挺不错的。 　　结果没有一个，得入得了这大小姐的眼。 　　天天翻来覆去的就知道念叨“还是小姑姑好。”“还是小姑姑好。”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爱学习。 　　你是爱小姑姑吧？ 　　菱素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无力吐槽，静了会儿，这才瞪眼说道： 　　“都快高二了，还整天小姑姑小姑姑的。我跟你讲，现在这老师，教得是真不错了，她梳理的那些知识点都挺有用的，你回去别再跟你爸你妈任性了啊。” 　　讲这讲着，菱素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 　　哎哟哟，自己这般说教人的样子，当真有几分老陆的风范了呀。 　　李玉婷自然也是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眨了眨眼，似有些不认识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许久面前的菱素。 　　好一会儿，她才又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怪叫道：“菱素…你头发什么时候变这么长了呀？” 　　菱素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撩了撩自己鬓边的长发。 　　是喔，的确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剪头发了。 　　依稀记得刚入学那会儿，她留着个短发，穿着打扮，也是偏男生气些的。 　　那个时候，她还经常被人误认成男生呢。 　　抿了抿嘴，忍不住笑了笑，嘴上却嫌弃：“干嘛，不许留长啊。” 　　“没有啊，长发也很好看呀。”李玉婷眨了眨眼，仔细且又认真的端详着菱素的脸，好一会儿，这才又笑着说：“…长发留长了，也可以试试穿裙子的嘛，菱素穿裙子也一定很好看。” 　　呃… 　　大女儿摸了摸鼻子。 　　其实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之所以会把长发留长，是出于一个怎么样的心情。 　　至于穿裙子嘛。 　　她偏了偏头，破天荒的有些小娇羞。 　　“再说啦。” 　　“我前两天买了件裙子有些大，可以送给你试试。”李玉婷倒是不依不饶了起来。 　　真的是…烦死了。 　　菱素又好气又好笑。 　　其实留短发那时，不过只是一年前的事情吧。 　　现在恍恍惚惚，不知不觉，头发已经这么长了呀。 　　为什么要把头发留长？ 　　可能，也许，仅仅只是。 　　对于某个人的，一种憧憬罢了。 　　因为憧憬，因为仰慕，所以才会在潜意识当中，去模仿，去学习。 　　她眯了眯眼。 　　这头发留长了…以后呢，也就不剪了吧。 456，暑假作业。 　　…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 　　开学的时候盼望着放假。 　　放假的时间久了，有的时候又会不自觉的开始怀念起上学时的生活来。 　　“啊…有点想开学了。”李玉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的没来由开口，感慨出声。 　　菱素偏了偏脑袋，没有搭理她。 　　暑假的尾声，挂在天边的艳阳斜斜而又温暖，铺泻在这学校的后街上。路边的绿化植被被晒得蔫了吧唧的，石子路染上了鹅黄涩的色泽，摇摇曳曳。 　　两人呆在学校后街的凉茶铺子里，一杯烧仙草喝了，一些琐碎的话题，就能聊一下午。 　　老板倒也没有赶人，还主动提出要帮俩孩子免费续杯。毕竟本身就没什么客人，有这么两姑娘在一边坐着，店里边也还算有些人气。不至于辣么的冷清，不至于辣么的寂寞。 　　如此悠闲的下午，开学之后可就没有啦。 　　待补课的那帮学生彻底放学，就真没什么生意了。 　　李玉婷把一大碗的佐料吃光，就剩几粒花生米。 　　“…这暑假整天呆在家里，人快要闷疯了。” 　　“开学有什么好？”菱素倒是不理解。 　　她天天在家，天天和老陆腻歪，她可是开心得很，一点都不想开学。 　　“开学就可以天天见到菱素了啊，还可以到菱素家里边去玩，多好。”李玉婷眯了眯眼。 　　“少来。”菱素翻了翻白眼，根本就懒得拆穿她。 　　这就是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见自家老爹如此的受欢迎，大女儿倒是半点吃醋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损了两句：“开学了你也见不到我家…我家姑姑，她还在欧洲咧，没那么快能回来。” 　　李玉婷腼着脸笑，倒也没有反驳，静了静，又偏头问道：“对了菱素，你作业写完没？” 　　“啊，写得差不多了。”这丫头的话题有些跳跃，菱素早就已经习惯了。 　　“还剩什么没写。”婷姐追问。 　　“就…就日记。”菱素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嘛，日记什么的，就挺没必要的不是？ 　　还要求天天写，至少写够三十天的，一个暑假这么长的时间，哪有什么这么多的事情去值得纪念的？ 　　这不是逼着人瞎编的么？ 　　提起日记，李玉婷却是窃笑。 　　经过老陆这么长时间的调XXX教下来，李玉婷的语文成绩，可谓是突飞猛进——都快要成为班里的语文课代表了。 　　这小小的日记作业，自然是难不了她，她早在放假几天前已经写完了。这会儿，可是优越十足，得意得很呢。 　　“要不晚上，到你家去，我们一起做作业？”李玉婷笑道：“我教你写日记，你帮我把化学还物理写了。” 　　这么一算的话…两个人倒也算是互补了。 　　菱素自是不置可否，点头应下，不过顿了顿，还是补充道： 　　“不过小姑姑可不在家。” 　　“说啥呢，小姑姑不在家我就不能去你家啊。”李玉婷佯怒。 　　瞧她这样，菱素也不免有些好笑。 　　“我就怕你不乐意来。” 　　“去去去，我像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李玉婷不满。 　　哎哎哎？话说，为啥老陆是色呢？ 　　… 　　等吃完烧仙草，又到不远处的商场转了一圈，直到傍晚来临，两姑娘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各自回家。 　　从公车下来，步行几步，很快就回到厂子的破旧小区。 　　到了家，正值饭点，老太太正在厨房里边忙碌着晚上的晚餐。 　　在玄关处换了拖鞋，推门进屋，就见到苏宛凝委屈巴拉的蹲在沙发边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作业。 　　见到姐姐回来，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投了个求救的目光。 　　还没等菱素开口呢，厨房里的老太太就已经喊道：“苏宛凝，你还不给我快点写作业，作业不写完，今天晚上你就别想吃饭啦！” 　　本来还以为见着希望的苏宛凝，顿时又耷拉下脑袋来。 　　“可恶！你煮的饭这么难吃！谁稀罕啊！狗都不吃！！”她小声嘀咕，发泄怨气。 　　身为姐姐的菱素：“……” 　　她只得装做没听到了。 　　话说等到开学，这孩子也得上小学了。 　　从小到大，宛凝这孩子吧，就没正经念过书，正经上过幼儿园。动不动就制霸这个制霸那个的。书没读多少，倒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快。 　　这样下去，等到开学了，怕是脑子不够用，成绩要跟不上了。 　　没得办法。 　　谁叫老陆非要搞什么快乐教育呢？搞得这小屁孩无法无天惯了，素质教育自然也就落下了。 　　也亏得这段时间老陆不在，这小屁孩孩子没了保护伞，要不然这素质教育，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提上日程呢。 　　厨房里边，是锅碗瓢盆的声响，以及饭菜淡淡的清香。 　　菱素本想开电视的，但想着还在做作业的苏宛凝，最后索性，还是把遥控器给放下。 　　闲着也是没事，便凑了过去，想看着这苏宛凝，这会儿到底是在写着些什么。 　　小屁孩虽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反抗。 　　没办法，如若老佛爷真的是发起了脾气，那可是就连老陆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只见宛凝低着头，表情多少还是有些认真的，拿着笔的动作多少有些笨拙，不太习惯。时不时翻看一旁的课业本，咬着笔头，还挺愁眉苦脸的。 　　菱素眯眼，仔细看了看，待开清，顿时乐了。 　　这家伙，也在写日记呢。 　　她们两姐妹，还真有些同病相怜呢。 　　宛凝苦着张脸，几度拿起笔，又实属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洁白的笔记本上边，除了日期，时间，啥都没写。 　　本来嘛。 　　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一天。 　　有什么好记录的？ 　　苏宛凝悄悄摸摸的盯了一眼厨房，又偏过头，小声问道：“姐姐，帮我。” 　　说着还把笔递了过来。 　　意思是：笔给你，你来写！ 　　菱素：“……” 　　她自己还自身难保，还有几十篇日记在那呢。 　　“拔拔去上泸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菱素开始说教。 　　“诶？”苏宛凝眨眼。 　　好吧，这话拔拔确实真有说过。 　　“自己想，自己写！”菱素义正言辞。 　　苏宛凝的小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哭丧着脸，小声嘟囔了几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拿过笔。 　　…然后就见她在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着。 　　“拔拔离家走出的第十天，想她，想她，想她。” 　　哎呀呀，倒还认识不少字嘛。 　　菱素眨了眨眼。 　　…好似她的日记，也可以这么写的呀。 　　只不过多少写得，要委婉一些。 　　就跟文艺少女们的作文一样。 　　比如什么细雨霏霏，比如什么陌上花开，什么哀愁悲伤的。 　　全给日记里弄上。 　　想想，也还挺有趣的。 　　菱素姐姐，便忍不住的偷笑。 　　嘛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三十篇日记里边，全写她怎么思念老陆的… 　　那这日记…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 457，学习会！ 　　… 　　李玉婷过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吃完晚饭的事情了。 　　老太太窝在沙发边，见她进来，顿时阴阳怪气：“哟，稀奇喔，小姑姑不在，你也会过来呀？” 　　李玉婷：“……” 　　诶诶诶？真的有这么明显的吗？真的有这么夸张的吗？ 　　她心虚，也不敢辩解，只是小声解释：“奶奶，我是来找菱素的。” 　　老太太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看了看，这才一指书房：“菱素在屋子里呢。” 　　话说，自打两孩子的房间被搬到二楼去，三楼的原卧室，就被改造成了书房。 　　李玉婷灰溜溜的溜进屋。 　　一进屋内，就见到两姐妹，正窝在书桌旁，有一搭每一搭的，正写着作业。 　　众所周知！写作业是件很容易受到外界事情影响的事，写着写着瞄一眼手机，写着写着刷会朋友圈，写着写着打会儿游戏…然后最后忘记写作业了！ 　　那都是司空见惯，理所当然的事情。 　　见李玉婷进屋。 　　苏宛凝这小屁孩，立马就放下了笔，大声喊道：“姐夫，你来了？” 　　李玉婷：“……” 　　陆菱素：“……” 　　不知道这熊孩子，又跑到哪里去学坏了？ 　　菱素无语，瞪了瞪眼，好半晌，这才揪过这熊孩子：“瞎喊什么呢你？” 　　宛凝古灵精怪眨了眨眼，跟着又道：“那是…得喊嫂子？” 　　这这这…这是什么职业选手的反应？ 　　“什么都别喊！”菱素着实有些无语，只得骂道。 　　讲道理，她本来对李玉婷就没什么特别的企图，两人就是好朋友，闺蜜关系而已。现在冷不丁的被这熊丫头一喊，本来没什么的两人，好像也多了一丢丢旖旎在。 　　李玉婷继续：“……”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看看宛凝，又看看菱素，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别理她，她过家家玩疯了她。”菱素只得埋怨。 　　李玉婷喔了一声，表情微囧。 　　好在她还记得这一次过来，是开学习会的。 　　她轻轻咳了咳，又把包包里的作业翻出，装模作样的问道： 　　“菱素，这题目怎么写呀，我不会呀。” 　　这尴尬的气氛，总算稍稍，被扭回来了些。 　　就挺随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学习会这种事情，比一个人学习，还要更容易溜号一些。 　　菱素捧过笔记本，随口讲了两句那道物理题目，结果一转身，就见李玉婷抱着一本笔记，看得正开心。 　　这本笔记，自然是苏宛凝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就见到那篇简单而又直接的正文。 　　“拔拔不在的第十天，想她，想她，想她。” 　　拔拔是宛凝对小姑姑的爱称。 　　这一点，李玉婷倒也是清楚的。 　　“小孩子的日记真有趣。”她便笑。 　　好吧。 　　菱素放下物理作业簿，还挺无可奈何的。 　　继续往下翻。 　　这宛凝的日记作业，还有后续呢。 　　“老妖婆煮的菜太难吃了！！还整天逼着人吃！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怎么感觉她的日记写得就跟朋友圈似的？ 　　“老妖婆是谁？”李玉婷奇了。 　　菱素轻咳，又指了指屋外：“是奶奶。” 　　“喔。”李玉婷点了点头，又好奇道：“菱素你奶奶，很凶的吗？” 　　“超凶的！”菱素深以为然，却又不敢大声讲，生怕屋外的奶奶听见。 　　李玉婷就笑，一脸促狭。 　　“凶你们是因为爱你们呀。” 　　这倒没错，老人家都这样。 　　…可如果可以不凶也同样有爱，那就更好了。 　　大女儿不免有些腹诽，不自觉的想到老陆。 　　老陆不就是一点也不凶，还超有爱的吗？ 　　真的是。 　　李玉婷可不知道好友还在这边胡思乱想。 　　她翻着苏宛凝的笔记本，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今天我老婆佩玲和我丈母娘来家里边玩，丈母娘和老妖婆说了超多的话，我和佩玲玩了一下午的过家家。” 　　好发。 　　刚过来时那些个“姐夫”，“嫂子”的称呼，就是过家家玩出来的吧？ 　　还挺有趣。 　　看着这些童言童语，她不自觉的想起了自己之前。 　　她眯眼笑笑，又偏头问菱素：“你日记写了没？” 　　菱素愁眉苦脸，摇了摇头。 　　这东西着实是，想着挺简单，可真到落笔时，却又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你看宛凝就写得挺好哒。”李玉婷开始说教了起来。 　　原先菱素是学霸，李玉婷成绩不行，都是菱素教她的居多。 　　现在好啦，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够说教曾经老师的学科，李玉婷自然不会放过。 　　“我哪能写她这种小学生作文？”倒是菱素不乐意呢。 　　用小学生作文去形容苏宛凝，那都是夸奖了。 　　毕竟人家还有两个星期，才真正要上小学。 　　“总要一步一步来嘛！！”李玉婷笑了笑，跟着还挺殷勤的，翻了翻书桌上的纸笔，递给菱素。 　　“试一试嘛。”她眯眼。 　　“不要。”菱素抗拒。 　　“你就写嘛，想到什么写什么。”李玉婷催促。 　　“怎么写嘛！” 　　“就跟宛凝那样啊，就写我今天来你家玩了怎样怎样，很好写的呀…” 　　“不写不写！多幼稚。” 　　边上，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苏宛凝，悄悄摸摸的取过纸笔，然后开始写上：“…今天，姐姐的女朋友到家里边玩，两个人因为写日记的事情，开始在沙发上打情骂俏。” 　　…这小屁孩会的成语，属实还挺多。 　　… 　　而就在这时。 　　因为学习会被冷落在一旁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 　　两人这才从“打情骂俏”的状态出，醒了过来。 　　电话自然是老陆拨过来滴。 　　因为有时差的缘故，国内是晚上了，但欧洲那边，这会儿还是白昼。 　　一接通视频，见到视频这边的李玉婷，老陆下意识的怔了怔，“…哎，怎么婷婷也在呀。” 　　这声婷婷，喊得着实有些甜腻。 　　菱素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些小吃醋。 　　长这么大，老陆还没喊过她“素素”呢。 　　李玉婷呢。 　　见到日思夜想的小姑姑，这会儿多少都有些忘形了，捧着手机，甜甜的叫道：“小姑姑，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搞得像她才是亲闺女一样，腻歪得很。 　　吃醋的亲女儿菱素，表情有那么一丢丢的小不满。 　　而视频那头。 　　陆遥也被闹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那边是早上，这会儿刚睡醒，穿得本身就挺随意的，睡衣，素颜，头发也都还没梳… 　　虽然也仍旧很好看，但是捏终归不适合见外人。 　　她轻轻咳了咳，又道：“婷婷，你等一下。” 　　说罢挂掉了通话，梳妆打扮去了。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视频这才又一次接通。 　　梳妆打扮完的老陆，粉粉嫩嫩滴，换了一身质地看上去很柔滑的粉色礼服裙，头发精致的梳理，好似还打了些保养品，皮肤看上去，精致得很。 　　老陆这小妖精，当真是很好看，比那些个什么音，什么什么手上边的美少女主播，都要好看数十倍。 　　看得就连两女孩，都不免有些痴。 　　“小婷，你怎么来啦？”她偏了片头，像似随意般问了一句。 　　“学习会，我和菱素。”李玉婷脆生生道。 　　她这模样，倒是像极了在婆婆面前，乖巧老实的小媳妇儿。 　　这比喻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 　　还有…是哪家的媳妇，会对自家婆婆别有企图啊！ 　　就挺匪夷所思！ 　　然后跟着就不知道，这家婆媳，到底在聊些什么了。 　　李玉婷兴致颇高，叽叽喳喳的讲。 　　老陆耐着性子，倒是在好声好气的应付。 　　等她俩聊够，李玉婷这才将手机，递回给了菱素。一边恋恋不舍，一边又有些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小姑姑超喜欢我的。” 　　是了是了。 　　你都不懂跨洋的流量，到底有多贵。 　　等菱素接过电话。 　　老陆这才略显得无奈的，埋怨了一声：“你们的学习会就这样开的呀？” 　　菱素：“……” 　　好吧，学习会神马的，早就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458，人生地不熟。 　　… 　　其实这两妇妻，在欧洲的生活，也过得并不是太舒坦。 　　毕竟是水土不服，又是冷不丁的，忽然来到这么一个异国他乡。 　　无论是生活，还是起居，都是各种不适应。 　　抵达欧洲的这几天。 　　除了每日的例行检查，一些基本的饮食保养，也没其他太多的事情可以做。 　　就是桂圆红枣枸杞的乌鸡汤，喝得快要吐了。 　　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用没用，是偏方还是真有些科学依据的。 　　总之就就天天煮天天煮，天天让那金发碧眼的佣人在厨房里边烹调这奇奇怪怪的汤。 　　就连负责伺候人的几个金发女佣小姐姐，闻到内味道，都快要反胃了。 　　至于到底有没有用，陆遥是真不清楚了。 　　倒是老苏。 　　胸部好像真的大了一些些。 　　毕竟是备用粮食嘛，也挺好。 　　就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家伙就总会在房间里跟她抱怨胸胀得慌，像是在二次发育，痒痒的。 　　emmmmm。 　　痒就揉咯，能怎么办，是吧！ 　　至于其它的。 　　好似也没什么特别的。 　　在这边，两人的生活，大抵就是两点一线。 　　医院，别墅，来回转悠。 　　所谓的欧洲风情，倒也见得不多，人呢，也基本遇不到几个。传言中的欧美排华的事情，倒也没怎么遇上。 　　可能是因为陆家这边，着实是太有钱了的缘故。 　　唯一让陆遥感觉，和国内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医院了。 　　欧洲这边的医院，很宽敞，很高档，而且人很少。 　　提前预约了，抵达地方，总能第一时间就见着医生。 　　就挺方便的。 　　当然这多半也不是什么制度的优越性，归根结底，还是陆家太有钱了。 　　这可怕的钞能力。 　　… 　　这会儿，国内夜深，国外，却刚巧正是早晨。 　　待聊完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到一旁，老陆揉了揉眼，一时间有些小倦怠，又躺回到床边，缓了缓。 　　刚刚为了应付李玉婷，她还专门跑去洗了把脸，摸了些护肤霜。现在这会儿脸有些油，黏糊糊的沾着，有些不大透气，还挺不舒服。 　　苏嫣然枕在床边，还在酣睡，呼吸声均匀，倒是一点都不认床。睡得还挺安逸的。 　　瞧这陆遥，多少就有些不满。 　　不过话又说肥来了。 　　恋爱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件矫情的事情。 　　要是两人一同出行，遇到了什么事，你觉得好，她觉得不好。就极容易吵架。就像有的时候争吵明明就是一点很小很细微的分歧，可闹到最后，往往却又吵得不可开交。 　　这也正是为什么，很多小情侣，一同经历过一趟旅行，回来之后，就觉得性格不合，就觉得三观不适。 　　倒也司空见惯了。 　　说实话。 　　老陆是真的有些不太喜欢所谓的“旅行”。 　　折腾，人山人海，不仅浪费钱，又累。看的景，见的事，又不一定是自己想看的。 　　就挺麻烦！ 　　她是个很念旧的人。 　　她觉得老家那套住了几十年的老家房子是她最温暖家，她觉得N市厂子小区那套老破小是她这辈子最怀恋的小窝。 　　而这所谓念旧，不外就是缅怀过去。 　　有的时候，这种缅怀，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布满尘埃的小物件，又或者是逝去断了联系的故人，有的是模糊淡忘掉了的家乡泥土，又或者是一种触不可及的老时光。 　　说到底，这不外乎只是一种情绪罢了。 　　人们特别不喜欢承认自己是喜新厌旧，可有的时候又往往因此而备受煎熬。 　　还挺有趣。 　　总而言之，这种情绪，落到老陆身上，就变成了——她昨晚没睡好，可看到老苏睡得这么香。 　　她就不开心了！她就有些闹情绪了！ 　　昨天晚上上，她有些想家，惦记着家里的那点点小事，惦记着宛凝的小学，惦记着菱素的暑假作业。 　　于是转辗反侧的，就有些没睡好。 　　不仅是这个，昨天晚上，她还做了个噩梦。 　　噩梦里有个人不停的拿勺子喂她喝鸡汤，喂得她快要吐了！ 　　真的是… 　　想当好一个母亲，真的很不容易啊… 　　她摇了摇头，一脸的苦闷。 　　老实说，变成女孩子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在很多地方上，她也已经选择接受了这样一个既定事实。 　　比如穿裙子呀，女装呀，丝袜呀，甚至在某些正式的场合，晚礼服，高跟鞋，她也不会介意。 　　可潜意识里，她终究还是把自己，当做是菱素，和宛凝的“父亲”。 　　这种潜意识，可谓是根深蒂固的。 　　因为这代表的是她这么长时间下来坚持，肉麻点矫情点说，也算是代表了，她对两孩子的，一种爱。 　　好在菱素和宛凝，好似也并不排斥。 　　至少，她们俩，还是认可她这位“父亲”的。 　　这一点，她稍感安慰。 　　但这一次。 　　那是真不同。 　　对于即将要诞生的孩子而言，她可是…要身为一个“母亲”的说。 　　怎么说呢。 　　这可是第一次呀。 　　你说不紧张，不忐忑，那是骗人的。 　　怎么样当好一个母亲… 　　她这两天，已经不知道，在网络上，偷偷翻过多少的资料了。 　　真的是… 　　话又说回来了。 　　陆遥在这边，心情忐忑。 　　而另外这边，老苏却多少有些没心没肺了。 　　来欧洲这段时日，这货吃好喝好睡倒，倒是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平时偶尔闲来无事，她还有心情，去调戏别墅里的金发女仆。 　　有的时候，倒不是吃醋。 　　就是觉得很不爽。 　　你在这边心情焦虑，人家在边上嬉皮笑脸的。 　　就很气人！知道不！ 　　而老苏跑去调戏人金发女仆，倒也不见得真就是出轨了。 　　某天晚上，某人神秘兮兮的消失，然后冷不丁的蹿回房间，然后……就见她穿了一身不知道从哪个金发女仆小姐姐那边，骗来的女仆。 　　然后…又开始说，汤喝多，胸部痒了。 　　尼玛！ 　　人医生都说了，备孕期间，最好…那什么，尽量减少一些。 　　这混球。 　　这其实就是一个误区。 　　欧美的女仆装和日系的女仆装，真心不是一样东西。 　　这边的女仆装，真的真的不好看，裙子很长很长，蕾丝边很少很少，黑白色两色素得要命，还把身子遮得严严实实，就挺禁欲的。 　　不过吧，虽然这衣服很禁欲，但奈何不住人很《刀剑神域》啊！ 　　哎哎，总之。 　　就是挺让人头疼的。 　　睡不好，乱七八糟的思绪，而身边的那混球还在呼呼大睡… 　　真的是。 　　如果说，她是即将出世的孩子的母亲。 　　那么这位，就是她挑的，孩子的“父亲”？ 　　…就很不爽啊。 459，煲汤。 　　… 　　话说近年来，国内互联网上，也不知道是从哪本山海经里边冒出了一大堆的妖魔鬼怪，然后总喜欢在互联网的平台里边，各种挑逗各种各样的性别对立。 　　例如女拳啦，气抖冷啦，吧啦吧啦的，都是些别有用心的。 　　男生这边也有。 　　什么天价彩礼，女孩子娶不得，舔狗倒头没房子，医生护士老师不适合当老婆… 　　总之，林林总总，各种节奏，各种恐婚。 　　不可否认的是，近年来，国内的结婚率，那的确也是屡破新低。 　　就算结了，也很有可能会离，就算结了，也很少会像老爷子老太太这样，白发结发，吵吵闹闹，就是一辈子。 　　只能说，当下的世界，诱惑太多，感情什么的，着实是有些脆弱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 　　男孩子和女孩子，看事情的目光，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这种不同，并非是网络上边刻意挑拨的内种性别对立。很多时候是源自于荷尔蒙，源自于身体构造的不同。 　　比如对于孕前准备这样的一件事。 　　虽然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事到临头，终归还是会有些忐忑滴。 　　忐忑，睡不好，胡思乱想，再加上有那么一些些的失眠。 　　脾气能好得了才有鬼了。 　　… 　　总之，本来睡得极熟的老苏，迷迷糊糊间，只觉鼻尖有些微痒，好似有什么正在撩拨。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尖，又挣扎着呢喃了一句，这才悠悠转醒。 　　只见鼻梁处，一根不知从哪个枕头里边取出来的绒毛，痒痒的，正沾在唇间。 　　她愣了愣，顿时回神。 　　边上老陆正装模作样的玩着手机，见她醒来，跟个没事人般，道：“醒啦。” 　　老苏倒没去拆穿她，只是略显得倦怠的笑了。 　　“嗯。” 　　“要是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边上，某位公主，还在口是心非。 　　苏嫣然摇了摇头。 　　起身，拉上半扇窗帘，遮掩房间里的天光，又爬回床。 　　身边，是老陆淡淡的体香，以及混合着护肤品特有的味道，行程了一种非常非常诱人的奇妙味道。她的头发发丝就在脸侧，若有似无的碰着皮肤，痒痒的…是心痒，痒得人心猿意马。 　　“下午还要去医院？”她很生硬的转移着话题，尽量避免着气氛又开始往那什么方向在走。 　　老陆嗯了一声，没有搭话。 　　见她一脸不开心，生闷气的样子，苏嫣然倒也一点都不意外。 　　过来欧洲这边也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自打抵达欧洲之后，老陆一直都是这样，整天闷着张臭脸… 　　虽然臭着脸也很好看就是了。 　　她很理解对方，怎么说呢，其实就是很单纯的产前焦虑，产前抑郁。 　　苏嫣然笑着，手慢吞吞地，划向对方腰间，轻轻解开睡衣的腰带，手指头穿过，撩着衣襟，跟着又在腰间柔肉那儿，稍稍收了收。 　　“…在赖会儿床。”苏嫣然在撒娇。 　　视线低着，依稀能够看到老陆衣襟下的肌肤，很白，很柔嫩。清晨阳光抹在肌肤上边，似像涂了一层会流淌的温润。 　　手感真好呀… 　　她感慨。 　　视线往上移，然后就看到某公主大人，闪亮且微羞的眼眸。 　　“干嘛呢，太清早的。” 　　“没什么，就摸摸，不干嘛。” 　　听听这句式。 　　跟就蹭蹭有什么区别？ 　　老陆微恼，轻轻一推，这才挣扎着，坐起身，刷牙洗漱去了。 　　… 　　等老陆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时。 　　苏嫣然这才慢吞吞，从雪白的大床上爬起。 　　被子凌乱，似还残留着点点体香。 　　老夫老妻了，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她当着苏嫣然的面，很自然的解开睡袍，又从一旁的衣柜的挑选出衣裙，慢吞吞的往身上套。 　　只是这美人梳妆，着实是有些赏心悦目的感觉。 　　兴许是老苏的眼光太过炙热。 　　更衣的陆遥，一时间不免也有些手忙脚乱。 　　胸衣的扣子怎么都扣不上，越急越慌，越慌越是勾不着那小扣子。 　　她迟疑了片刻，刚想开口。 　　结果身后的苏嫣然，却是早就如同猫似的，悄无声息，走到她背后。 　　她很是熟练的取过肩带，然后慢吞吞的扣上钩子。 　　哎哟哟，帮自家丈夫穿胸罩这样的事情，怕是没几个女人，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尤其是丈夫的胸还比妻子的胸更大。 　　光怪陆离，魔幻的世界。 　　苏嫣然眯了眯眼，笑了笑：“…我记得以前你是扣中间那个扣子的。” 　　“嗯。” 　　“现在要扣第三格才能扣上了。”苏又说。 　　“呃…” 　　老陆也不是第一天当女人了，自然是明白，内衣扣子的格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玛德。 　　都怪那个桂圆枸杞红枣乌鸡汤。 　　“我发现最近菱素的胸也好大。”苏嫣然跟着又道。 　　“是，是啊…”大女儿的内衣换得勤，这一点，当父亲的也很清楚。 　　“那么是她的大还是你的大呀。”苏嫣然就眨眼。 　　陆遥：“……” 　　我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女儿比谁的胸大啊啊啊啊！ 　　她翻了翻白眼，气得直想揣她。 　　老苏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确实问了一个比较虎狼的问题，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 　　等两人更好衣，从楼上下来，还没抵达餐厅，就已经隐约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浓郁，且香甜的…鸡汤味。 　　这是两人这段时间下来的噩梦啊。 　　一闻到那味，老陆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陈家姐此时正在一楼，抬眼瞄见，顿时招呼。 　　“赶紧下来，把烫给我喝了。” 　　倒是颇有几分气势汹汹的样子。 　　陈家姐姐，波叔的女儿，这一次来欧洲，她也随行过来了。平时主要是负责翻译，和这边的人沟通。顺带在负责照顾照顾两人在这边的生活起居。 　　而这会儿，煮了这么一大盅的汤褒摆在这儿，自然是得了陆夫人了令。 　　真让人为难啊。 　　老陆无奈，脸都有些绿。 　　陆夫人给的指标，是每人每天，至少要饮三碗。 　　话说陆夫人，您祖籍是不是粤洲的呀？ 　　这桂圆枸杞红枣乌鸡汤，别说两妇妻快喝吐了，就连帮忙煮的金发碧眼的女仆姐姐们，嗅到这个味道，都不免有些反胃。 　　话说陈家姐姐这一次过来，领着一众黑丝女仆伺候两人。 　　她算不算是女仆长咧？ 　　大小也是个干部呀。 　　眼瞧着来欧洲也躲不了这汤。 　　老陆无奈叹气，只得认命。 　　结果她刚一座下，就见到老苏哐哐的端起碗，一下子，就把桌子上的五碗汤，喝了个干净。 　　这… 　　老陆不禁眨眼。 　　“…其实，其实还蛮好喝的。”她打了个嗝儿，然后鸡汤那味，顺着喉头，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呃呃…” 　　不行有点想吐了。 　　见她那样。 　　陆遥又好气又好笑：“干嘛呢。” 　　“…好喝。”老苏捂着嘴，人都有些晕了还在那儿口是心非。 　　真的是。 　　这就是她孩子的…“父亲”么？多大年纪了，好跟个孩子似的。 　　嘛，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把桌面上还剩下的那两碗汤，轻轻一推，然后促狭又顽皮的笑了笑：“…好喝就多喝点，还剩一碗。” 　　老苏：“……” 　　你果然是爱我的呀。 460，开学季。 　　… 　　总而言之，时光慢慢。 　　一转眼，漫长的暑假，就这样接近了尾声。 　　老实说，过得还挺没质感的。 　　刚放假的时候总觉得两个月的时间无比的漫长，总觉得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无所事事，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把上学时很多很多想做而又没时间去做的事情完成… 　　总觉得好似有大把时间，可以去挥霍一样。 　　毕竟放暑假的学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 　　无忧无虑，且漫无目的。 　　然而这样美好的暑假。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 　　菱素是在暑假结束前的两天，才把暑假作业给写完的。 　　那三十篇要了人老命的日记啊。 　　真的是。 　　华夏国大，21世纪最伟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让子弹飞，就曾经说过——正经人，谁写日记？ 　　恐怕这些个日记，最后交上去，老师自己，都不会看的吧。 　　就挺无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开学之后，还有挺多事情要忙的。 　　交学费，领材料，分班，办饭卡等等。 　　虽然说都是些琐碎，不关键，但都挺麻烦的。 　　一番折腾，也得弄上个小半天。 　　… 　　这天早上，菱素起得很早，八点多就从床铺上边爬起来了，没有半分睡意。 　　磨蹭片刻，起身，洗漱，更衣。 　　回到三楼的时候，楼上已经空无一人，清清冷冷的。 　　话说，宛凝也要开学了。 　　今个儿一大早。 　　老爷子和老太太，就押着菱素，到临街隔壁的五一路小学，报名去了。 　　对于念书这事。 　　小屁孩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 　　毕竟这姑娘未来的愿望，是想要当一名勇敢的职业玩家。 　　如果真去念书了，那就是在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可是也没啥好办法。 　　毕竟她的护身符，老陆不在，老佛爷独断专行，倒也没人能够护得住她。 　　… 　　茶几上放着一份已经凉却了的早餐，豆浆油条神马的，还有半个糯米团子。 　　压在早餐下边的，是一个牛皮纸信封，拆开一看，里边装着的是一小沓崭新的纸币。数了数，好几千块钱，那应该就是她这新学期的学费了。 　　话说近几年来，国的内的移动支付端日益发达。 　　可对于老人家而言，移动端上的那些个数字，始终不如拽在手中的纸币，来得心安。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老人家不爱用，也不会用，也不乐意学。 　　菱素小心翼翼的将那些钱收到书包，又囫囵吃了几口早餐，这才收拾好，起身，下楼。 　　逐渐入秋。 　　天气总算是稍稍转凉了一些，公车道旁候车亭边，已经依稀能够看到行人们换上了秋装长袖。 　　搭着公车，很快便已经抵达三中校们，因为没有开学的缘故，校园多少还是有些肃静的。期末考试那个盛夏时节，还开得格外茂盛的花花草草，这个时候都也已经苦掉，只剩下几颗大树，还在坚挺的挂着绿枝。 　　进了学校。 　　本来她和李玉婷约好，是在假山这儿碰面的。 　　结果转了好几圈，却没发现那二货。 　　刚想摸出电话同她联系一下，结果一转身，忽见到同班一男的，正站在一旁，悄悄摸摸且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瞧。 　　那目光，多少有些不自然，见菱素望了回头望了过去，他又很不自在的扭过头，生硬别开了目光。 　　羞涩，赧然。 　　青春期的男孩多是这般样子，见到好看的姑娘，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多看两眼。 　　这样子的目光其实还挺常见的，尤其是和老陆一同上街时，街边那些个男人偶然瞧着老陆样貌的模样，大抵多是这般的表情。 　　什么表情？ 　　当然是秀色可餐的表情了。 　　当时那些个男人，用这样目光，去看老陆的时候。 　　菱素多少是会有些骄傲的。 　　毕竟那是她的父亲嘛，是不是？ 　　而如今，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大女儿莫名的就有些不太自在。 　　“李伟，你看什么呢。”她忍不住，骂了一声。 　　听到菱素这么一喊。 　　那个男生愣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菱素？” 　　倒是认出声音了。 　　大女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左右瞧了瞧：“你叫到李玉婷了吗？” 　　“啊，见到了，她在小卖部。”小男生略显拘谨，但还是硬着头皮指了指。 　　瞧见他这样子，菱素不免有些好笑：“干嘛呢，两个月不见，不认识了啊？” 　　其实她俩平时也不是很熟的样子。不过是充其量知道班上有这么个人罢了。 　　但很微妙。 　　时隔两个月，再次见到同学，就算平时不怎么熟悉的，竟也莫名有种微妙的怀念在。 　　“啊…啊，没有没有。”被称为李伟的小男生用力的摇了摇头，又抬起眼皮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菱素：“…两个月不见，你头发这么长了啊？” 　　“啊，是啊，就没剪。”菱素嗯了一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男生脸更红了。 　　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干嘛啊你。”菱素就好笑。 　　“没没没…就是，就是，你好像变得好看了。”小男生低低应道，声音轻得让人有些听不太清。 　　恰在这时。 　　李玉婷正好从边上跑了过来。 　　她抱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远远就在那边喊。 　　“菱素。” 　　仍旧是那般没心没肺的样子。 　　就见她左手拿着一包辣条，右手拿着两根涂满了辣椒油的火腿。 　　一边跑过来，还一边嚷嚷：“哎哟哟，好久没吃到了，可想死我了。” 　　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乎全国各大学校的小卖部里边，必备的校园美食。 　　见李班花过来，内小男生愈发拘谨了。 　　李玉婷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跟着又把那油淋淋的火腿，递了过来。 　　菱素接过，又看了看边上内小男生，见他还呆着没走，又忍不住呛了两句： 　　“看什么看？又不会分给你吃。” 　　头发是留长了，脾气倒还是以前那个脾气。 　　边上的小男生顿时讨了个没趣，小声嘟囔：“凶什么凶嘛。” 　　抱怨归抱怨，人也没敢多呆，骂完之后，便灰溜溜的跑开了。 　　… 　　两人随意选了一处角落坐下，李玉婷跟小叮当似的把一大堆零食从口袋里翻出。 　　“刚那李伟干什么呢，想追你呀。”李班花一边揶揄，一边打趣。 　　菱素眨了眨眼，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李班花一边咬着火腿，一边大惊小怪：“他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呃… 　　大女儿翻了翻白眼，只觉得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荒谬。 　　恋爱什么的… 　　总感觉三个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哎？ 　　“不行不行，他太油了，一看就不是菱素喜欢的类型。”结果菱素还没说什么呢，李玉婷顿时便摇头否定。 　　不过倒也没说错啦。 　　的确… 　　这男生，确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至于她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男生呢？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海中，就已经不自觉地浮现出老陆的那张悄脸… 　　呃…这个时候的老陆，应该算是一个什么类型的“男生”呢。 　　她摇了摇头，不觉有些好笑。 　　真的是。 　　她随口咬下火腿肠，红艳艳的辣椒，顿时染红了唇。 　　肃静的校园，零零碎碎的学生，入秋时那略带一些些薄凉的秋意，无云的天空。 　　秋天是最矫情的一个季节，这种天气，适合远郊，也适合归家，总之随处都矫情着一股离愁。 　　…也不知道老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461，偏爱。 　　报完名，注册好，交完学杂费用，又在后街的凉茶店里喝了两杯烧仙草，这才各自回家。 　　开了学之后，倒是大把时间可以见面，也不用急着这一时半会的。 　　回到家，下午刚过，又没到饭点。 　　老太太和老爷子已经回到了家中，这会儿，正在家里边吵架。 　　两人吵架一般都会用老家的方言吵，语速极快，听起来就跟机关枪似的。 　　没吵几句老爷子就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嚷嚷着：“我跟不你吵，我不跟你吵。你是女人，吵不过你。” 　　就挺性别歧视！女拳震怒的。 　　跟上一世纪，那种嚷嚷着好男不跟女斗，一个性质！ 　　嘛嘛，也算是家里边的传统日常了。 　　菱素放下书包。 　　老太太转头就问。 　　“注册好了没？” 　　“嗯。” 　　“学费交了？” 　　“都弄好啦。” 　　“下学期就要高二了，你可得好好学习哟。”老太太语重心长。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倒是不置可否。 　　反正高中三年，年年重要的嘛。 　　高一基础，高二巩固，高三冲刺。 　　反正对于学生来说，人生前十八年的压力，好似全都压在高考的那几天了。 　　她倒也没在意，随手将带回来的教科书放到一边，偏了偏头，没看到苏宛凝的身影，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宛凝呢。” 　　“喔，她呀，离家出走了。”老太太靠着椅背，慢条斯理。 　　得，应该又是报名时，闹了什么小脾气了吧。 　　菱素好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离家出走，去了哪？” 　　老太太没搭理。 　　倒是老爷子指了指楼下。 　　“从三楼，离家走出去了二楼。” 　　行，不愧是老陆的女儿，就连离家出走，都离得这么相似。 　　“那奶奶，我也先下楼了。”菱素也不想多呆，谁喜欢没事听人数落的嘛？ 　　老太太也不阻拦，只是叮嘱道：“等会六点，记得上楼来吃饭，记得把宛凝那孩子带上来。” 　　“好。”她点了点头，这才起身，麻溜闪人。 　　… 　　二楼，屋里。 　　苏宛凝正窝在沙发里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她捧着个手机，破天荒的倒是没在打王者荣誉，而是开着个语音，不知道再跟谁，正哭诉着老太太的酷刑。 　　“奶奶是个恶魔！！是个超级大恶魔！！” 　　语音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跟着才小声哄道：“好啦好啦，奶奶也是为你好。” 　　出现了出现了！传说中的道德绑架！ 　　大女儿好笑，倒也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是远在上泸的外公。 　　“我不管我不管。”苏宛凝自是没有什么顾忌：“外公外公，你把我接到上泸去吧，我想跟你一起在上泸生活！” 　　撒起娇来，倒是有些没脸没皮。 　　那边的外公，拿她也是没什么办法，静了静，这才小声嘀咕道：“…可是你跟我过来上泸，你也得去上学的呀。” 　　诶…哎！ 　　这外公不按套路出牌呀！ 　　苏宛凝气得牙痒。 　　大女儿在一边咯咯偷笑。 　　许是听到了菱素的笑意，外公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哎呀呀，姐姐回来了？” 　　菱素莫名被CUE。 　　还没等姐姐反应，电话那头的外公，就已经忙不迭的喊道：“那，宛凝啊，你有什么事情，就先跟姐姐说，外公这里还有些事，就先挂电话咯。” 　　说完也不等宛凝答应，就已经盲音掉了。 　　好发。 　　看这样子，这外公，也一样被苏宛凝骚扰得不轻。 　　这边电话挂掉。 　　苏宛凝好似这才发现姐姐回来了。 　　她哼哼两声，又躺回沙发上，抱着个枕头，在哪耍脾气。 　　菱素自不会去哄她，只是挨着这小屁孩坐下。 　　话说二楼这边，倒是没装电视，客厅这边空落落的，倒是有些不太习惯。 　　其实菱素以前也不怎么喜欢看电视的，毕竟现在网络发达，电视什么的，远没有新媒体来得这么方便。 　　但最近，莫名的，就是喜欢看电视。 　　其实电视上放的是什么内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够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看节目，吐吐槽，聊聊天。 　　这才是一天之中，最温馨的时候吧。 　　…反正等她以后工作了，赚钱了， 一定要在二楼，也摆个电视。 　　她眯着眼，自顾自的想。 　　边上，撒娇了好一会儿的苏宛凝，见她姐姐半天没有搭理她的打算， 这才又坐直。 　　菱素斜了她一眼，不免好笑。 　　都是千年的狐狸，撒得哪门子娇呀？ 　　小姑娘哼哼两声，在沙发边上打了个滚，跟着又用小脚揣了揣她姐姐。 　　闹脾气的熊孩子。 　　姐姐自然也不恼怒，嫌弃的让了让：“你洗脚了没？这么脏。” 　　“洗了的！一点都不脏，宛凝全身上下都是香香的，不信你闻闻！”小丫头不满了。 　　呵。 　　菱素撇了撇嘴，对这小屁孩的撒娇，自然是不当一回事。 　　宛凝嘟着嘴，张牙舞爪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丧气了，整个人又瘫回到了沙发中。 　　见终于把她气焰给压下。 　　姐姐这才笑着，摇摇头，说教道。 　　“要好好念书喔，准备上小学了都。” 　　她说着，自知自己的话没啥分量，顿了顿，跟着又说：“虽然现在拔拔没在家，可如果拔拔在的话，她肯定也会希望，你可以好好读书的，知道不？” 　　提到了老陆。 　　苏宛凝顿时耷拉下了脑袋。 　　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心中终归还是会有一片柔软的地方。 　　苏宛凝唉声叹气，老气横秋的埋怨：“真的是，就一定要读书么？” 　　“那不读书你想干什么呀？”菱素好笑，问。 　　问出口的一瞬，她不免也有些恍惚。 　　年轻叛逆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想读书，不想循规蹈矩的活着。 　　只是当时的她，乖巧听话，没把这些想法，说出口而已。 　　本以为苏宛凝这熊孩子，会讲她想去当职业选手神马的。 　　可是没想到。 　　她眨了眨眼，却是变了想法：“我想当一个牙医！” 　　“哎？”菱素倒是奇怪，不解了，不禁问道：“怎么，不想当职业选手了么？” 　　这不是这小屁孩一直以来的坚持么！ 　　苏宛凝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乎：“不想了，我不想和游戏里那边低素质的人同流合污。” 　　菱素：“……” 　　根本就不用同流了吧，小屁孩就已经够污了吧？ 　　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你比那些家伙还要没素质的，好不啦！ 　　人家好歹几年素质教育都读完了呢！ 　　她不觉有些好笑，又问： 　　“为什么想当牙医？” 　　苏宛凝趴在沙发上，整个人瘫着，像似没有骨头那般：“…那天在家里，拔拔说她牙齿疼，很难受的样子，我就想如果我是牙医的话，就可以让拔拔不那么疼。” 　　菱素眯了眯眼… 　　行吧，果然，老陆对于这孩子而言，才是她世界的全部。 　　“那如果想要当牙医的话，可得更加要好好读书了喔。”姐姐便笑。 　　宛凝嗯了一声，表情多少有些不满，不过这一次，她破天荒的，没有反驳，而是小声问道：“姐。” 　　“嗯？” 　　“拔拔和妈妈，是不是…还想在要个孩子啊。” 　　呃… 　　怎么忽然问这个事情？ 　　菱素嗯了一声，却是笑道：“是的呀。” 　　苏宛凝蜷了蜷身子，表情愈发有些不开心了：“会不会，等到那个时候，等拔拔的新小孩子出生了，拔拔就不喜欢我了。” 　　诶… 　　本来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的。 　　没想到，她还是知道，所谓的生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以为她不懂的，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以为她懂的，她偏偏又搞不清楚。 　　还挺薛定谔的！ 　　薛定谔的苏宛凝。 　　嘛，怎么说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为敏感的。 　　“我之前在幼儿园的时候，同班就有好多孩子，她们父母生了第二个小孩子之后，就不宝贝她们了。” 　　见姐姐的不回答，苏宛凝嘟着嘴，继续小声的嘟囔，像似在抱怨，但又不敢大声说。 　　怪不得，这小屁孩，这几天的情绪，这么糟糕了。 　　原来是在讲这些东西。 　　菱素好笑，拿手轻轻碰了碰她，像是在哄：“想什么呐？拔拔不是一直有两个孩子嘛，一个是姐姐我，一个是你，拔拔也没偏爱谁呀。” 　　有一说一，在对待两孩子上，老陆确实也没怎么偏袒。 　　通常都是就事论事的。 　　苏宛凝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不一样的好吗，姐姐和我，拔拔本来就一直更喜欢我一些。” 　　菱素：“……” 　　这小屁孩倒是自信，倒是有够不要脸的。 　　姐姐忍不住啐了一声：“谁说的啊，拔拔明明更爱我！” 　　这种斗气，就挺孩子气的。 　　苏宛凝呵了一声，一副好啦好啦你说得对我不跟你争的样子。 　　就很气人，小王八蛋嘛。 462，脆弱的联盟！ 　　… 　　不过话又说回来，听宛凝说起这些，菱素心底，也不免犯起了小九九。 　　偏爱这种事情，通常很难会有一个量化的标准。 　　讲到底，这所谓的偏爱，终究只不过是个心情罢了。 　　只要是个人，都会有些喜好厌恶的不同。 　　老陆对她好吗？ 　　毫无疑问。 　　她是个好父亲。 　　可真要说老陆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偏爱？好似又有些说不上来。 　　依稀记得当年在很小的时候，老陆对自己，还是相当严格的。 　　那会儿的自己，不过五六岁的大吧？而那会儿的老陆，就已经在教自己应当如何自己吃饭，自己洗衣，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独立是个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要做起来，是挺复杂的一件。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曾想过，想过老陆是不是不爱自己，不疼自己。 　　感觉自己，真不如别人家的孩子。 　　待年纪稍微大了一些，才稍稍明白老陆的良苦用心。 　　但所谓的偏爱吧。 　　就真的，很难说得清楚。 　　其实在刚刚收养宛凝那会儿，老陆确实还挺偏爱那小屁孩的。 　　那会儿老陆的说法是，这小屁孩刚刚被父母遗弃，可怜巴拉的，所以也就对她稍稍“好”一些。 　　那个时候的自己，正巧处在叛逆时期，对于老陆的“偏爱”，不当回事，也不稀罕。 　　现在一转眼。 　　小屁孩也长这么大了，尤其是最近，都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了。 　　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拔拔更喜欢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话了。 　　真的是！ 　　见姐姐闷声不语。 　　苏宛凝小脑袋瓜转呀转呀的，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触到了姐姐的心。 　　她偏着脑袋，用一种近乎于小恶魔一般的语气，蛊惑道：“姐。” 　　“嗯？” 　　“要不这样吧？” 　　“怎么样。” 　　“我跟你，组个联盟！”小恶魔低着声，神秘兮兮的。 　　“联盟啥呢这是。”菱素好笑。 　　“联盟呀，联盟。”苏宛凝眨着眼：“要是拔拔的新小孩，她不听话，不懂事，我跟你，就联合起来，抵制她！” 　　她说得还挺认真的，一脸严肃的样子。 　　这是什么嘛？ 　　后宫争宠？ 　　就挺啼笑皆非的。 　　“胡闹。”她当然不会和这小屁孩同流合污啦，瞪了瞪眼，训了一句。 　　“你不怕她从我们这里，把拔拔的爱全都抢走吗！”苏宛凝双手插腰，义正言辞。 　　你能不能别把这样阴暗的小心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吗！？ 　　着实是拿她没有办法。 　　其实菱素还是有些小小的，细微的意动的。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当年不了解老陆，不稀罕她的“偏爱”。现在了解了老陆，又有些舍不得了。 　　怎么说呢，只有在意的东西，才会在意失去。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吃醋？ 　　不过虽说心底有些小心思，但她嘴上，仍旧还是倔强的辩解道： 　　“不会的，爸爸不是这样的人。” 　　她倒不像苏宛凝，动不动就把爱什么的，挂在嘴边。 　　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姐姐你就真的不怕吗？”苏宛凝慢吞吞的爬了过来，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蛊惑道：“姐啊，爱不会消失！但会减少的呀！” 　　菱素：“……” 　　这又是从哪门子视频里学来的宫斗技巧啊？ 　　好吧。 　　不可否认的是。 　　她被这丫头说得有那么一丢丢小意动的。 　　只能说，这样阴暗的小心思，平时看不出来，只是因为藏得很好。 　　现在被人这么一撩拨，又开始莫名的作祟了。 　　见姐姐依旧没有说话。 　　苏宛凝又开始做妖了，她从沙发边上爬了过来，又小心奕奕的往姐姐身边蹭了蹭，开始撒娇：“姐…” 　　这家伙当真是个玩弄人心的小恶魔啊。 　　“乱来啊你。”虽说心底有些乱糟糟的思绪，但嘴上还得假装义正言辞，“那可是你妹妹。” 　　苏宛凝喔了一声，略有些失望，还想说些什么。可恰在这时，楼上老太太已经开始喊人吃饭了。 　　俩孩子应了一声，这才麻溜的爬上了楼。 　　… 　　三楼，客厅。 　　一桌子味道寡淡却异常温馨的饭菜。 　　电视正在播着新闻联播。 　　老太太一个人在厨房里边忙上忙下，等到两孩子上来，这才解开围巾，在主位边上落座。 　　老佛爷在，小屁孩当真是不敢造次，乖乖巧巧老老实实的捧着个碗，便闷头吃饭。 　　老爷子在边上瞧着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问道：“宛凝，要不要爷爷喂你？” 　　苏宛凝犹豫了一下，没敢搭腔。 　　一边老佛爷轻轻咳了咳，又瞪了瞪自家老伴儿：“多大的人了，还不会自己吃饭吗？” 　　好吧。 　　老爷子也不敢说话了，也捧着个碗，闷头吃饭。 　　“你爸爸和你这么个年纪的时候，都会自己洗衣服了。”老太太眯着眼，又数落开了。 　　苏宛凝继续不吭声。 　　“你姐姐也是，你姐姐小时候可听话！”老太太又说。 　　行吧。 　　边上被夸的姐姐，却没半点高兴的样子，反倒有点如履薄冰的模样。 　　刚刚在楼下还一肚子鬼主意，这会儿在老佛也面前，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知道啦…”她点了点头，果断认怂。 　　这叫啥，这叫枪杆底下出政权！老太太这样的地位，在家里边，那就是真理。 　　见把这小屁孩驯服了。 　　老太太这才满意道。 　　“这样才乖嘛…” 　　她满意了，心情就好，心情好了，说话就变得慢条斯理，挺温和的：“宛凝啊宛凝，你可是快要当姐姐的人了，到时候你多了个妹妹，你这个当姐姐的，可要多多照顾妹妹呀。” 　　身为姐姐的担当。 　　一说到这个。 　　菱素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老陆刚刚把宛凝抱回来的那时候。 　　…倒也发生了不少趣事呢。 　　她眯了眯眼，不禁有些走神。 　　总的来说，家里边多了一个新的成员，终归还是好的，温馨的，有趣的事情，要远远比坏的事情更多。 　　苏宛凝仍旧在闷头吃饭，听到老太太的数落，她也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怯生生的应了一句：“喔…” 　　“知道就好。”老太太这才满意，顿了顿，又道：“一会儿吃完饭了，记得把作业给作完！听到没有。” 　　…说到后边，还没温柔多久呢，就又开始凶了起来。 　　她现在还没上学，这作业自然是老太太给她布置的。 　　“喔…”苏宛凝继续委屈。 　　“菱素你记得要盯着她，作业写完之前，不许她玩游戏。”老太太说着，又给边上的姐姐发任务。 　　这是挑起两人的内部矛盾啊这是。 　　菱素眯了眯眼。 　　忽然间，她又觉得。 　　好像当一个姐姐，身后多一个不像苏宛凝这样的，听话的跟屁虫，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哎呀呀。 　　意思是，她和苏宛凝这统一战线还没结成呢，就已经先被人老太太，挑拨成对立了呀？ 463，黑书。 　　… 　　在这之后，天气逐渐入了秋。 　　无论再怎么固执的盛夏，终究还是拧不过这四季。 　　时间慢慢来到了九月，暑气尽去，秋凉渐来。 　　小区楼下的花圃中，原本开得还挺茂密的一些花骨，这会儿慢慢也有些凋零，耷拉下了脑袋。不远处原先还开得挺茂盛的两颗大树，现在也慢慢多了些枯叶。 　　怎么说呢。 　　秋天这种天气，适合出行，适合归家，也适合一些个文艺少女在朋友圈里缅怀追忆前男友，就挺诗情画意的。 　　却道天凉好个秋鸭。 　　当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好似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很快。 　　暑假刚刚结束，开学好像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这一转眼，学校就已经开始在筹备第一次模拟考试，准备第一次会考的事情了。 　　高二，文理分科，第一次的小考。 　　学习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而随着第一次会考即将到来，年级上的气氛也慢慢开始变得紧张了。能够看得出来平时那些个下课会站在走廊边上闲聊透气的学生少了，连一些个往日里边喜欢扎推的男男女女，这个时候，也都会无形中讨论起班级或者年级上边，学习一流的大神来。 　　这儿毕竟是三中，也算得上是省府里边比较一流的学校了。虽然因为一些达官贵族子女入学，导致也曾滋长过一段时间的攀比的不正之风。 　　但毕竟这儿终究是个学校，一切的攀比，比到最后，最终还是会落在学习成绩上。 　　也算是校风严正，方兴未艾了。 　　高二的课程，就连菱素这样的尖子生，都不自觉的，感受到了一些压力。 　　课后做作业的时间，也慢慢变得多了起来。这个年纪老师布置给的留堂作业，通常都不太多，但大抵都是极难的，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巩固和思考。 　　一不留神，大半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时间呀时间。 　　很多时候，时光的流逝，在这些个极度渴望长大，极度想要脱离整个高中的学生而言，也许正是他们所期盼的。 　　总之，恍恍惚地。 　　原本还以为自己会适应不了老陆不在身边的生活。 　　可现在呢，一个不留神，离老陆离家走出，去往欧洲怀孕生娃，一个月的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其实呢，还是挺快的。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应该回来了吧。 　　… 　　这日下午，学习结束。 　　她破天荒的跑到篮球场边，和球队的一些老队友，打了一小节篮球。 　　当第三个篮球砸到她脸上的时候，菱素捂着略略有些酸胀的鼻粱，这才不情不愿的承认——现在的她，已经跟不上校篮球队的训练了。 　　其实也不过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没有锻炼而已。 　　她揉了揉鼻梁。 　　身边是几个校队的女孩子，围了上来，关切道：“没事吧。” 　　菱素摆了摆手，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太长时间没打球了，都有些不太会了。” 　　围观着的女孩见她没什么大碍，散开的同时，只留下一位短发后辈姑娘，在边上宽慰道：“我要几个月不打，说不定还没前辈打得好呢。” 　　这姑娘，是学校新招的高一体育特长生，剪着一头的短发，个子高高的，笑起来特别的爽朗。 　　…瞧着，倒是和一年前的大女儿，有几分的相似。 　　都是那样的男孩子气。 　　菱素点了点头，又客气的朝她笑笑：“谢谢。” 　　见她们停下，一直在边上看台瞧着的李玉婷，便颠颠的拎着几瓶饮料，走了过来，献宝似的送上。 　　等把饮料发给众人之后，菱素这才抱着背包，回到更衣室里边，把身上沾满汗液的篮球服给脱下，塞进背包里。 　　更衣室这边，有一面大镜子，换了衣服之后，又对着镜子瞧了瞧。 　　镜子中的自己，头发乌亮，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边泛起一层淡淡的炫彩。 　　不知不觉得，她头发已经长得这么长了，早已经没了一年前那假小子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女孩子，任谁第一眼看过，都只会觉得，她是个姑娘的模样。 　　她摸了摸头发，又用发夹把头发别了起来。她以前不喜欢留长发，是因为打理起来特别麻烦，不过不知道是哪一天来着的，老陆随口说了句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她好似，就已经把长发蓄起来了。 　　也许老陆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了吧？ 　　真的是。 　　她好笑，摇了摇头。 　　镜子里的女孩，正是花开的年纪。这种年纪的姑娘，不用化妆，也不用什么太过于花俏的打扮，青春，本就是最好的化妆品。 　　… 　　待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李玉婷早就已经在外边等着她了。 　　同校队的小伙伴们告别，两人这才离开校园。 　　开学之后，学校的后街慢慢也变得热闹了起来，卖小吃的手推车，煮奶茶的饮料店，林林总总。只要是口味好的，大抵都是生意兴隆，客流络绎。 　　两人在后街一人买了一份炸土豆，说说笑笑，很快穿过巷子。抵达前门处后，又习惯性的，又在街角边上的报刊亭外，滞留了片刻。 　　李玉婷买了一本美妆周刊和一期故事会。 　　又趁着菱素不注意，小声询问店主：“那什么什么书？还有么？” 　　老板顿时秒懂，不动声色的翻了翻，跟着又在美妆周刊和故事这两本书中，夹了一本进去。 　　话说这“磨X镜”杂志，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宣布倒闭，不再连载。 　　没办法，纸媒终究还是抗不过时代洪流，逐渐湮灭在这历史的场合当中，也并不稀奇。 　　但一家“磨X镜”倒闭，终究还是会有无数“磨X镜”的出现，甚至是取而代之。 　　没得办法 　　最能博人眼球的故事，永远都是这一类的，略带些许禁忌，些许小小暧昧的，不正经的故事。 　　而李玉婷跟这老板要书，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两人之间，倒也有些默契。 　　待交易完成。 　　李玉婷心满意足的把书塞回书包。 　　结果一回头，却见到菱素翻着一本不知道是啥的书，正出神的看着，表情格外的专注。 　　“菱素，你在看什么。”李玉婷凑了过去，却发现看不清书页上的封皮，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菱素啊了一声，略显慌张的把书收起。 　　“我没看什么呀…” 　　这表情，分明就是“在看什么”的样子。 　　李玉婷喔了一声，不动声色。 　　老板轻轻咳了咳，又挺配合的问了句：“那这书你还要么？” 　　“我买给你呗。”李玉婷随口便道。 　　结果这么一说，菱素的脸却更红了，她用力的摆了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略显慌张的解释：“没有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刚刚看过的书，塞回到书推里边。 　　…这么一搞，更可疑了好发。 　　“你买好你的书了么？买了好就回去吧。”把书塞回去后，菱素又背起了书包，催促道。 　　就跟做了坏事，想要第一时间逃离作案现场那般。 　　哎呀呀… 　　李玉婷眨了眨眼，知道好友面皮薄，也就没有追问。把刚刚买到手的三本书装好，付了钱，这才转身离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慢吞吞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报刊亭的老板，这才慢条斯理的，将书推里边菱素刚刚翻看过的的那本书，给找了出来，用书页纸包好。 　　果不其然。 　　半小时后。 　　原本已经离去了的李玉婷，又鬼鬼祟祟滴，出现在报刊亭这儿。 　　“刚刚我朋友看的，是哪本书。” 　　报刊亭老板笑了笑，理所当然的把内本书，推了过来：“谢谢惠顾，十一块八。” 　　李玉婷：“……” 　　行吧，算你狠。 　　她气鼓鼓的付了钱，这才取过书本，拆开了包装页。 　　只见书页上边，赫然写着。 　　《鹅妈妈的育儿攻略》——这是一份全网最受追捧的育儿指南。 　　诶？ 　　育儿指南？ 　　李玉婷顿时愣住。 　　…菱素，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啊？ 464，两姐妹辩日。 　　老陆最进好似很忙的亚子。 　　连通视频的时间，也变得有些不那么准时。 　　有的时候匆匆接了视频，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上几句体己话，视频就已经挂掉了。 　　偶尔从视频那头，瞧见老陆的时候，倒也看到她好似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经常同视频里头的老苏拌嘴，发些脾气，既傲娇又让人有些无奈。 　　吵的呢，也不外是就些零零碎碎的小事。 　　老苏说她是产前抑郁，说得义正言辞。 　　菱素只觉得好笑。 　　产前抑郁？ 　　为什么会抑郁捏… 　　生孩子难道会是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嘛？ 　　毕竟没有经历过呀。 　　没有经历过，确实很难体会各中感觉。 　　菱素这两天，时常会看一些有关于育儿，又关于产前保养的一些书籍。 　　就连刷抖音的时候，大数据也常常会刷给她一些育儿明星，刷给她一些关于宝宝诞生初，相关护理知识。 　　老实说。 　　她还…挺期待的。 　　很难去描述这种奇特的心境。 　　家里边，要多一个新的成员。一位至亲，一个小妹妹，一个不知是乖还是调皮的孩子。一个继承了老苏和老陆基因的，一定会长得粉可爱的小姑娘。 　　…就很想见见，很想抱抱她。 　　感觉还挺神奇的。 　　记得自己刚出生那会儿，老陆也不过十七岁，高中生，和现在的自己，倒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那个时候的老陆，看到呱呱落地的自己。 　　会是个怎么样的心情咧？ 　　是欣喜？是忐忑？又或者和书里边写的那样，更多的，是一种初为人父的惶恐？ 　　实在有些遗憾呢。 　　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很小，根本就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只是偶尔听到老太太聊起，这才大概有了些概念。 　　“你出生的时候，你爸爸还在念高中，有的时候一边写作业，写着写着，就要给你去换尿布了。”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笑，提起以前的事，多少有些忍俊不禁。 　　别人家的孩子，课余饭后，总要偷偷摸摸，打会游戏，看会电视什么的，消遣放松。 　　可她们家的老陆啊，小小年纪，就已经要承担起，身为父亲的责任了。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老陆，是怎么样坚持下来的… 　　所以啊。 　　菱素就在想。 　　要是这一次，老陆真生了，给她生了个妹妹。 　　辣么，这个妹妹，就由她来带。 　　换尿布啊，冲奶粉啊，哄睡觉啊。 　　她都要试一试。 　　她想体验体验老陆曾经的感觉。 　　现在想想，这算不算是一种轮回咧？ 　　… 　　下课，放学。 　　回到家中。 　　家里还是老样子。 　　老太太在厨房里边择菜，做饭。 　　老爷子这会儿不在家，约莫应该是骑着电车，到小学那边接苏宛凝下学去了。 　　菱素将书包一甩，瘫在沙发上，摸出遥控器，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电视。 　　吃饭之前，天还没黑。再怎么苛刻的家长，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太过于严厉地，去要求孩子。 　　厨房里的老太太听着动静，探头探脑望了望，见大孙女回来，也只是问了一声：“回来了？” 　　“嗯，回来了。” 　　菱素蜷了蜷身子，找到了个感兴趣的节目，随口应着。 　　老太太也就没再搭理她。 　　不多时。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香菇炖鸡香味。 　　老太太的传统手艺了，煲汤，煮炖品，不放盐。 　　你要说难吃吧，谈不上，但如若要天天吃，那嘴巴肯定要淡出毛病来。 　　她撇了撇嘴，倒也不敢反抗，正郁闷着呢，忽见茶几下边，有包藏着的小零食，从箱子里边，露出了一个小角。 　　卫龙，辣条，YYDS。 　　平时在学校里见得多，不怎么爱吃，可现在想着又要喝上一晚那寡淡无味的鸡汤，不知怎么的，馋虫就被勾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把辣条取出，拆开，吃了一小根。 　　哎哟哟，她辣味，那酸爽，以前怎么没觉得这玩意儿这么香的？ 　　却在这时。 　　老太太正巧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一见到菱素这样，便啐了一声：“…这么大了，还偷吃你妹的零食，害不害臊？” 　　她讪讪咧了咧嘴，不敢吭声，只得小心翼翼的，把辣条塞了回去。 　　好在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指了指冰箱，“吃都吃了，还放回去干什么？冰箱里有两瓶饮料，你顺便也一起喝了吧。” 　　莫名的大方。 　　菱素眨了眨眼，甜甜的撒娇唤道：“奶奶最好了。” 　　便才坐直身，敦敦敦地往冰箱处跑，从冷冻处翻出两瓶冻得冰冰凉的肥宅快乐水，顿时两眼放光。 　　就着辣条喝快乐水，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罢？ 　　半小时后。 　　老爷子也接到苏宛凝，回到家中。 　　一回到家，见到自个儿的辣条被人动过，小屁孩顿时气得哇哇直叫，暴跳如雷。 　　老太太轻描淡写的一指菱素。 　　“闹什么闹！你姐吃的，我劝不住，你去问她。” 　　顿时就把锅甩得一干二净。 　　菱素：“……” 　　行吧，老佛爷毕竟是老佛爷啊，玩弄人心确实有一手啊。 　　前段时间见两孩子不他听话，大有一些联合起来对抗她的意思。 　　她也不动声色。 　　结果这两天，随意使了几个小手段。 　　大小孙女那脆弱的联盟，早就已经当然无存。 　　见自个儿的辣条是姐姐吃的。 　　小屁孩吵得更闹心了，耷拉着个脑袋，自己在那边上生闷气。 　　身为姐姐的菱素自然是不好同她道歉，只得闷着张脸。 　　和合纵连横，结果还未出师呢，就已经身先死了。 　　… 　　等吃完饭，菱素跑到厨房里边去帮忙收拾碗筷。 　　苏宛凝自己一个人肚子跑到楼下，不知道干啥去了。 　　洗好碗，新闻联播正好到点。 　　菱素陪着老太太老爷子，在三楼客厅里，看完了新闻联播。 　　直到七点半，联播结束，她才端起书包，下了楼。 　　也该是时候，该写作业了。 　　一天的时光，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了尾声。 　　… 　　下到二楼，房间里边静悄悄的。 　　苏宛凝把自己反锁在主卧里边，安静无声，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她打开，也不知道在屋子里干些什么。 　　想来也没什么好做的，就是生闷气吧。 　　姐姐站在门边，喊了两声，见她不应答，免不了又开始威逼利诱：“你再不出来，今天晚上的作业，你要自己写喔？” 　　听到这么一说，屋子里边的苏宛凝，这才委屈巴拉的，打开了门。 　　小屁孩终究还是念了小学，不管她再怎么不情不愿。 　　好在学校离家里并不远，平时老爷子下完象棋顺带去接一接，也不算太费什么事情。 　　至于学习成绩什么，就实在是有些跟不杀那个了。 　　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也没正经上过幼儿园，也没正经受到过什么教育…上学之后，一时间有些吊车尾，倒也没什么好意外，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前两天连作业都写不懂。 　　自然也就是身为姐姐的，在边上帮忙补课了。 　　只见她捧着作业本，一脸郁郁的，从房间里走出。 　　“写了多少？”见她这样，菱素不免有些好笑。 　　她略有些忿忿，就直接把作业本，丢到茶几上边。 　　菱素接起，一翻，哎哟，就写了两个字。 　　当真是勤快得很。 　　菱素就忍不住的笑。 　　见姐姐在那儿偷笑，小丫头嘟着个嘴，怯生生的，有点小赌气，又有点小委屈： 　　“…你帮我把今天晚上的作业写完，我就不气你吃我辣条的事了！” 　　还挺会做生意的嘛。 　　菱素眨眼，又好笑又好气，静了片刻，她才又指了指作业：“一包不行，得再加一包。” 　　话说又回来了。 　　这卫龙，十几年了，还是这么好吃。 　　眼见这最头疼的事解决了，苏宛凝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终归还是小孩子，藏不住事啊。 　　不过开心归开心，嘴上还却还在嘴硬。 　　“那行吧，两包就两包，成交，好吧？” 　　“行，就两包！” 　　说着说着。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又皆忍不住的，吃吃笑了起来。 　　嘛嘛，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465，课后补习。 　　… 　　夜，晚，八点半。 　　老太太从楼上下来，站在门边，也不进屋，只是瞄了一眼二楼屋内，见姐姐菱素正捧着一本小学课本，在慢吞吞的，给自家妹妹，讲解着题目。 　　“李白的神来之笔可以降低对方475的护甲，如果对方玩家英雄有500护甲的话，减掉475，还剩多少？” 　　“那两个技能就摁死了！”苏宛凝举手。 　　“不对，剩多少护甲！”姐姐摇头。 　　苏宛凝冥思苦想，在纸笔上书书画画，好半晌，她才点口，肯定：“剩25。” 　　老太太：“……” 　　好吧，这也算是另类的寓教于乐了吧。 　　姐姐点了点头，总算满意，又从一旁抽出语文课业。 　　“静夜思是唐代著名诗人李白所著，请问…” 　　“我知道我知道！李白是刺客型英雄，有位移有控制有输出但是自身比较脆…” 　　“错啦！！”姐姐敲了敲小屁孩的脑袋。 　　小屁孩呜呜了两声，这才小声嘀咕：“…李白是唐代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与杜甫并称李杜。” 　　这些，都是些很基本的历史知识。 　　老太太继续：“……” 　　行吧。 　　虽然好似有些跑偏，有哪里不对，怪怪的。但两人终究还是有在很认真的学习。 　　老太太见状，略感满意，看了许久。这才悄悄摸摸的，又回了三楼。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长辈和孩子之间，终究还是有些隔阂的。 　　或是代沟，或是时间的缘故。 　　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 　　而直到老太太的脚步声渐渐停歇。 　　茶几边上的两人，这才对视了一眼，从装模作样的样子当中回过神来。 　　“学习真累。”苏宛凝两手一摊，作老气横秋样子。 　　姐姐没吭声，只是耸了耸肩。 　　这才小学呢，真正累人的，还在后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以前老听老陆说她聪明，还没什么感觉的。可是今晚，当姐姐菱素，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辅导她做过作业之后，这才发现。 　　这小屁孩，确实是有着远超于同龄人的聪明。 　　小脑瓜和当下同年纪的小孩子比较起来，实在是聪敏得太多太多。 　　比如佩玲，周姐那小孩，菱素也看过那孩子写作业，可那孩子就是呆呆的，真没有她们家宛凝反应快。 　　又比如先前给她讲的那两道题，这小屁孩其实是听到老太太下楼的动静，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纯粹只是为了要气老太太。 　　做作业时，基本上题目的难度也没难倒她，菱素甚至挑了几题小学五六年级的题目给她说教，她阅读起来，也没有半点障碍。 　　…虽然谈不上神童罢，但的确很聪明就是了。 　　就是懒，非常非常的懒，不仅懒，还贪玩。 　　这就挺让人头疼的。 　　快九点前后，作业这才堪堪写完。 　　菱素多少有些身心俱疲，瘫在了一边的沙发上，连小屁孩递过来的辣条，也没心情动。 　　以前还没什么感觉，可这段时间，当老陆不在家，自己和苏宛凝独处的时间变多了之后。 　　这才发现。 　　原来照顾小孩子，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 　　小屁孩见她这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忽的又从椅子上爬起，跑上了楼。 　　就听见楼上传来老太太的斥骂声：“喝喝喝，整天喝这么多饮料，以后不胖死你。” 　　行吧。 　　然后，就见小姑娘抱着两瓶阔乐，从楼上又蹿了回来。 　　她把其中一瓶，递给了自家姐姐。 　　“谢谢姐姐给我辅导功课！”她眨着眼，破天荒的有些正经。 　　菱素：“……” 　　好吧，虽然还是有些疲倦的，但看到这瓶阔乐，所有的疲倦，却都一扫而空。 　　原来这就是养娃的成就感？ 　　她眨了眨眼，倍感满足。 　　于是启瓶，开盖，敦敦敦，肥宅快乐水。 　　冰冰凉的可乐带着凉意，顺着牙齿直渗到五脏六腑，周身通透，就是一个舒坦！ 　　她满意的打了个嗝儿。 　　又听身边，苏宛凝，小声问道：“姐。” 　　“嗯？” 　　“我先前说的，那个同盟？”苏宛凝凑了过来，声音多少有些小谄媚。 　　她还惦记着这事呢。 　　菱素好笑：“这可不好说。” 　　“为什么？”苏宛凝嘟嘴，不满。 　　“如果小妹，长得很可爱，怎么半？”菱素就笑。 　　“再可爱也没我这小可爱可爱呀。”苏宛凝不知廉耻，拍了拍胸脯。 　　嘛嘛，这可就说不准了呀。 　　… 　　待老太太检查完作业，满意之后，这才挥了挥手，下了赦令：“行了，想玩游戏，就玩两把吧。” 　　苏宛凝这才欢呼了起来。 　　毕竟老太太也不是什么恶魔，也是讲道理的嘛。 　　总之。 　　写完作业之后，睡觉之前，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绝对是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回到二楼，她迫不及待的摸出手机，打开游戏，登入界面。 　　结果，第一把没多久，就碰到有人在泉水挂机，嚷嚷着让对方速度基地。 　　直接就搞得连玩耍的心情都没有了。 　　不到十分钟，第一局就已经输掉，她气鼓鼓的丢掉手机，吵吵嚷嚷：“不玩了不玩了。” 　　…估计主要还是外公没在线，没人能带得动她。 　　有的时候，游戏玩多了，确实也挺没意思的。 　　她手机一丢，看了看自家姐，眯了眯眼，忽的开口道。 　　“姐，你帮我洗澡吧。” 　　菱素这会儿，捧着手机正刷得开心呢，听到自家妹子这么一喊，不免也是一怔。 　　仔细想想，两姐妹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在一起洗过澡了。 　　记得小的时候，苏宛凝的澡，都是老陆帮洗的。 　　后来大了一些，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老陆开始有了些顾忌，就把帮苏宛凝洗澡这项任务，交给了姐姐。 　　其实苏宛凝早在一两年前，就已经能自己一个人洗澡了。 　　只不过这家伙懒，又挺迷恋老陆给她洗澡的感觉，所以就一直在刷糊涂。 　　该说她大智若愚，还是说这小屁孩心眼多，演技好咧？ 　　“你不是可以自己洗的吗？”不过这会儿，宠她的老陆不在，菱素哼哼两声，自然不会这么容易遂了她的意。 　　“我想你帮我洗嘛~”她开始撒娇，奶声奶气，尾音拉得黏黏腻腻的。 　　不过自小就知道她是什么德性的菱素姐姐，自然不落她的套。 　　“你少来。”她白眼。 　　见色-诱不成，小萝莉哼哼两声，颇有些气急败坏：“你是怕见到我可爱的身体，把持不住吧！” 　　菱素：“……” 　　老陆不在，你至于这么原形毕露吗？ 　　还有这么多虎狼之词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三年起步喔，姐姐！”她比手指。 　　菱素忍不住，用脚踢了踢她：“适可而止啊。” 　　这小萝莉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 　　… 　　最后。 　　苏宛凝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抱着浴巾，溜进浴室的。 　　菱素躺在沙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宛凝常用的手机，还丢在一边的茶几上，这个时候嗡嗡嗡的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在响些什么。 　　她顺手拿起，看了看。 　　这是一台她之前用过的旧手机，当初买回来也不过几百块钱，是低端机。现在两三年过去，可能就连几十快钱都不值当了。 　　不过玩荣耀，倒也还算顺畅。 　　她捧着手机，左右翻转。 　　这手机，她用过一年的样子，后来考试成绩不错，老陆就给换了台新的… 　　哎呀呀，想起来了。 　　新手机，是老陆变成女孩子之后，才给她买的。 　　那么这台手机，也算是曾经“男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遗物”了。 　　这一转眼。 　　也快一年了呢。 　　大女儿不禁眯了眯眼，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浴室里的苏宛凝，也洗好了澡，捧着个浴巾踩着个拖鞋，浑身湿漉漉的，跑了出来。 　　见姐姐抱着她的手机不知道在看啥，小丫头也不生气。 　　她从一边翻出电吹风，又一股脑儿的把电吹风往姐姐手上塞。 　　“帮我吹头发，快点！” 　　啧。 　　这语气。 　　菱素好笑，但也没恼，接过电吹风，抓过这混球小萝莉，就开始折腾。 　　… 　　一不小心，夜晚就这样悄然而至。 　　两人洗好澡，换好了衣服，关了灯，各自躺回到自己的上下铺上，却是安安静静的，都没怎么说话，只剩下手机荧幕的那点点荧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悄然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 　　忽听上铺的苏宛凝，小声说道：“拔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菱素这边，刚刚给远在欧洲的老陆发了条消息，听到小萝莉这么问，她眯了眯眼，想了想，这才小声应道：“嘛…应该快了吧。” 466，终于回来啦。 　　… 　　这夜，夜深。 　　哄了苏宛凝上床睡觉后。 　　姐姐菱素眯了一会儿，到了半夜时，却莫名的口渴。 　　起床打了杯水，喝完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辗转了片刻，又有些生怕自个儿的动静会吵到苏宛凝，索性便起身，出了客厅。 　　夜黑风高，失眠睡不着。 　　正是刷手机的黄金时段。 　　她也没开灯，蜷在沙发上，手机内莹白色的微光，映着她内张小脸，更是显得这张脸蛋，愈发愈加的瓷白。 　　某音，破站，各种小视频平台，换着来，刷呀刷呀的。 　　越刷越精神，越刷越没有睡意。 　　话说近几年来，由于短视频平台逆天的发展，导致很多正经的电影，电视剧，动漫之类，都没有追原剧了。而是大多会跑到短视频平台上边，去看别人精简过的视频解说。 　　…就挺解约时间，也挺省流的。 　　没办法，现代人嘛，节奏这么快。大多时候的娱乐生活，碎片时间，也逐渐成为了主流。 　　菱素已经不大记得，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能好好的，且完整的，看完一整部电影了。 　　片刻走神。 　　却下意识的点开了一部电影解说的视频。 　　视频不长，八分钟的样子。 　　其实有些解说也挺讨厌的，明明可以好好的解析。但却总喜欢为了所谓的个人风格，在解说的过程当中，添加一些生硬且不好笑的笑话，还总喜欢配上某种很尴尬的“哄堂大笑”。 　　就挺冷，瞧着就让人生厌。 　　不过好在这部，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有的只是一个小姐姐，平平静静的，在讲述着一个平淡且普通的故事。 　　电影是部日本电影，没提名字，一上来就直切主题，节奏快得飞起。 　　整个故事，大概讲述的是：一位离家出走许久，十几年来一直了无音讯的母亲，在晚年时忽然很突兀的出现，介入到女儿的生活当中，之后两人相处，所发生的一系列事。 　　女儿一开始不大理解，但受迫于各种各样（主要是钱）的因素，却又不得不接纳母亲。 　　在相处的过程当中，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到后来的冰释前嫌。 　　然后一转眼，母亲挂了，重病去世。 　　大概就是这么个主线。 　　总之，还挺俗套的。 　　悲情、煽情、亲情，很典型的日系温情片，情节老套，女主也没啥演技。就是女主小姐姐的颜值很高，所以才勉强支撑着菱素，刷完这个短视频。 　　后半部分的剧情，就是讲女儿，父亲，弟弟三人，在处理完母亲的葬礼之后。又回到母亲生前，在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里，所生活的小镇。 　　找寻着母亲曾经的痕迹。 　　在这个过程当中，女儿逐渐理解了母亲，理解了母亲对她的爱。 　　差不多就是这个亚子。 　　但只可惜的是，母亲已经过逝了。 　　就挺遗憾的。 　　日本的电影往往喜欢渲染一种遗憾的美。 　　老实说，一年以前，菱素其实不大喜欢这一类的故事。因为她总觉得这些个电影太过矫情，有些无病呻XX吟的感觉。 　　但现在不同… 　　因为她想到了老陆…想到一年前的老陆。 　　就，怎么说呢？还挺有些共情的。 　　依稀记得，一年前的自己，少不更事，叛逆且傲娇。不管陆宝对她有多好，多疼爱，她都看不见，选择性失明。 　　简单来说，就是不理解——就和故事中的女儿与母亲一样。 　　也幸好。 　　她比故事中的女儿幸运。 　　老陆并没有“死”去。 　　所以呢，虽然有些遗憾，但终究还是会有一个可以去弥补遗憾的机会。 　　走神间。 　　短视频里的故事，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镜头的最后，女儿回到了母亲生前生活过的小镇，打扮成和母亲一样的模样，站在母亲曾经表演过的舞台。 　　最后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就挺飘渺的。 　　其实，电影还挺烂，没啥逻辑，最后升华的部分，也搞得挺生硬的。 　　但菱素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有的时候电影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一个故事，一小个片段，能够触动人心，就已经足够了。 　　电影结束之后，就是那UP的旁白：“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如果喜欢本视频的话，请大家给我一个一键三连…” 　　菱素飞快的划掉。 　　开玩笑嘛！白嫖她不香的咯？ 　　讲道理嘛。 　　这些个短视频，有的时候，确实是真心有毒。 　　看完一个，下一个推荐很快就接下，标题也是一个比一个吸引眼球，让人忍不住，继续往下点去。 　　越夜越精神，所以说，失眠的时候，千万不能打开手机APP。 　　话说今天白天的时候，天还是很平静的。入夜之后，却莫名的起了风，把窗拍得啪啪响。 　　菱素看了会视频，终究还是有些受不了这声音，起身凑到窗前。见小区里，路灯黯淡，秋风微凉，一个晚归的酒鬼，正倒在花圃边上，呼呼大睡。 　　再瞅手机，已经快四点了。明天是周五，还得上课，她伸了伸懒腰，刚想回床接着继续睡。 　　忽地，楼下不远，几声略有些嘈杂的动静，依稀传来。 　　其实声响不算大，但毕竟这会儿夜已经深了，静得吓人。 　　细微的动静，也变得莫名的清晰。 　　不远处有两个人的身影，拖着行李箱，缓缓走来。 　　这两道身影属实是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菱素仅仅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的愣住了。 　　不是老陆和老苏，还能有谁？ 　　她趴在阳台上，彻底呆住。 　　许是心有灵犀。 　　两妇妻也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见到菱素这么晚没睡，两人也是一愣。 　　大女儿莫名奇妙的，就想到刚刚在短视频里边看到一幕光景。 　　离家多年的母亲，背着个大背包，拿着个行李箱，理所应当自然而然的，就这样出现在家的门口，然后一点也不见外的，笑着说道：“我回来了。” 　　也许有诸多不解，也许有很多无奈。 　　但终究。 　　能回家，就是好的。 　　… 　　很快，二楼的房门被人用钥匙轻轻拧开。 　　菱素起身迎了出去。 　　门外。 　　就见老陆略略有些吃力的，抗着那大行李箱子。而老苏，则是一脸无奈的，跟在她的身后。 　　一个多月未见。 　　老陆好似胖了一小丢丢，皮肤养得极好，脸白白嫩嫩的，竟是给她本就幼齿的脸，硬生生的添了一丝丝的婴儿肥。 　　看起来竟是更年轻了。 　　真的是。 　　逆生长的逆天货呀。 　　大女儿感慨着。 　　这刚一见面，老陆眯了眯眼，眼底似有些欣慰。 　　但很快，她又板起了脸，训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又在刷手机？菱素，你这样弄不行的，明天是周五啊，你还得上课，你再这样，我得把你手机没收了喔？” 　　真的是… 　　怎么说呢？知女莫若父？ 　　菱素摸了摸鼻子，微涩的点了点头：“嗯，是有些睡不着。” 　　她说着，看了看老陆，又瞧了瞧老苏，跟着道：“…爸，妈，你们干嘛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女儿这么一问。 　　老陆和老苏对视了一眼，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老苏站出来，解释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爸，她算错时差了。” 　　诶？ 　　这样的咩。 　　不过倒也正常，老陆这家伙，从小数学就不太好。 　　菱素就忍不住的笑。 　　嘛嘛。 　　话又说回来了。 　　算不清楚时差，却连女儿第二天是周五，还要上课，却又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个父亲呀。 467，旧账。 　　… 　　凌晨四点。 　　房间里静悄悄的。 　　回到家，第一时间，老陆轻轻推开了次卧的房门，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熟睡的苏宛凝，这才心满意足的，又关上了门。 　　夜已深，都挺累的，行李箱就堆在客厅，根本没精力收拾。 　　老苏又累又困，连洗澡的力气都木有，歪歪扭扭的倒在沙发边上，半天也不想动弹一下。 　　菱素给俩夫妻各倒了一杯水，抬头见她这样，又好气，又有种古怪且不实的陌生感。 　　抬头瞥见老陆去客房看宛凝，菱素偏了偏头，小声问老苏：“…爸，怀上了没？” 　　老苏古怪的眨了眨眼。 　　玛德，这话听得，真的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但她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应道。 　　“嗯…怀上了。” 　　想起这一个多月以来，在欧洲发生的这些事情… 　　简直… 　　也挺特别的。 　　听到老苏确认，菱素这边的表情，也有些怪怪的。 　　两母女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这才见到老陆从次卧这边，走了出来。 　　因为聊到了的缘故。 　　大女儿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自家老爹那平坦柔软的小腹上。 　　真的是… 　　这里边，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就算学过生理健康教育课，可事到如今，仍旧觉得，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孩子和女孩子间能怀孕，本身就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吧？ 　　见两人看过来的目光多少有些过分。 　　老陆顿时有些小脸红，她啐了一声，白了一眼：“想什么呐。” 　　这大半夜的，就不能想点正经事？ 　　许是怕老陆真的生气了，老苏赶紧起身向前，小声去哄。 　　毕竟，孕期综合症这事，她是真有体验过的。情绪喜怒无常什么的，都算是轻的了。 　　不过想想，那也是十七年之前的事情了。 　　而现在，十七年后… 　　竟然是自家老公，怀上了？ 　　感觉，就挺玄奇… 　　她一边哄，一边感慨。 　　世界真尼玛的奇妙。 　　总之，这一屋子的气氛，多少都有些诡谲就是了。 　　两夫妻，一闺女，一家人，莫名的变得有些生份，客气。远远不如拨越洋电话时那般的轻松，莫名的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菱素看了看老爸，又看了老苏，迟疑了一会儿，忽的小声道：“爸，你饿不饿？” 　　“啊？”老陆这边还在埋怨着苏嫣然，冷不丁的听菱素这么一问，自是下意识的回答：“是有些。” 　　刚刚一路行程，匆匆忙忙的赶回来，确实连东西都没顾得上吃几口。 　　闺女嗯了一声，便笑道：“那我给你煮碗面。” 　　说着，便站起身，溜进了厨房。 　　这话一出，连老陆自个儿都有些微怔，不在的这一个月里，闺女都学会自己煮面了呀？ 　　怎么说呢，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总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月，着实有些忽略了闺女的感受，没照顾好她。 　　很快，二楼的厨房里边，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话说这二楼的厨房，自建好之后，还真没怎么使用过，油盐酱醋放什么地方，都有些生疏。 　　毕竟吃饭还是得回楼上吃。 　　陆遥本想到厨房里边去搭把手，可站起来片刻，却只觉得头有些晕。 　　边上的老苏赶忙扶住，又搀着她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小心孩子。”一边扶，还一边小声嘀咕。 　　陆遥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离家快一个多月了，这会儿瞧瞧四周，竟有些陌生。屋子里随处可见两孩子曾经的生活气息。 　　桌子上的辣条，手机，充电线乱丢，还有几本崭新的作业本，上边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稚嫩的字迹，应该就是苏宛凝的。 　　瞧着那包辣条，老陆眼前一亮，就有些嘴谗。 　　一旁的苏嫣然就咳嗽，猛咳得不停：“…妈说过，你刚怀孕…不能吃这种的…” 　　她话说一半，没说完，小心翼翼的，既怕老陆生气，但又不能不说。 　　老陆自是不满，白了她一眼，又气鼓鼓的埋怨道：“你怀孕那会儿，你吃啥，我有管过你么？” 　　讲道理。 　　那也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这老陆，变成女人之后，翻旧账的本事，可是见长了不少啊。 　　十七年前，那是个什么光景咧？ 　　那会儿两人初为父母，也没什么经验，什么都弄得乱七八糟的，手忙脚乱的。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 　　那就是在那个时候，老陆从没有管过她吃什么。 　　应该说，那个时候的她，无论想吃些什么，老陆都会给她弄过来。饮料啊，小零食啊，甜品什么的。 　　简直就是百依百顺。 　　而老陆的厨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练就起来的，十七岁初为人父的老陆，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到现在可能连满汉全席都能给你做出一半来。 　　只能说，这么多年以来。 　　孩子在成长，父母，也伴随着孩子，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完美。 　　见她翻起了十七年前的旧账。 　　老苏有些无奈，又有些小甜蜜。 　　嘛，眼见阻止不了，她特凌然的，一把抓过那包辣条：“…那…我来帮你试试有没有毒。” 　　试什么毒。 　　老陆倒是被她给气笑了，轻轻一推。 　　“试什么毒啊？真的是…我是哪门子的皇亲国戚啊？” 　　喜怒无常的意思是，发脾气是一下子，开心起来，也不过是转眼之间。 　　嘛嘛。 　　笑了就好。 　　老苏心底嘀咕，嘴上却是落落大方，戏谑道：“奴婢给皇后请安？” 　　苏嫣然没脸没皮起来，率先招架不住的肯定是老陆。 　　她红着脸，瞪了瞪眼：“哪有奴婢和皇后搞一起的道理？” 　　这个搞字，就很精髓了啊。 　　苏嫣然就笑，咬着跟辣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嘟起了嘴，把辣条的另外一端，伸向了老陆的嘴边。 　　“…来，吃嘛。” 　　的陆遥：“……” 　　这是什么？ 　　辣条pokey吗？ 　　陆某人招架不住了，红着脸，轻轻一推。 　　苏某人嬉皮笑脸，就是往她身上凑。 　　辣条上的辣椒油都快沾衣服上了。 　　结果就在这时。 　　厨房里的菱素，端了一碗煮好的泡面，走了出来。 　　恰好嘛，一个不小心，撞见了这一幕。 　　好发… 　　这狗粮撒得。 　　老陆红着脸，略带嫌弃推开的苏嫣然。 　　苏嫣然倒是泰然自若的样子。 　　大女儿轻叹着，又好气又好笑。 　　她把泡面端过来，放平在茶几上，看了看老陆，又看了看老苏。 　　真的是，在欧洲腻歪了一个月，还没腻歪够。 　　笨蛋夫妇啊。 468，恢复正轨的生活。 　　… 　　一碗香喷喷，汤汁清澈，点缀着葱花的红烧牛肉面，就这样端上了茶几。 　　菱素还从小冰箱里边取出了一瓶饮料，送了过去。 　　见两人在那边拿辣条吃着玩，她只觉好笑。 　　这都第三胎了，这两夫妻，还是这个样子。 　　见闺女出来。 　　老陆多少有些红脸，她轻轻一推苏嫣然，又下意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现在这种时候，再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已经不可能了，好不啦？ 　　菱素便笑。 　　于是便装着没看的样子，又把筷子递了过来。 　　“…泡面，要吃吗？” 　　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期翼。 　　老陆轻轻叹了声气。 　　她本没什么胃口。 　　可见到菱素亲自下厨，给她煮的这一碗面。 　　老陆怔了怔，最后，还是捧起了碗。 　　“要吃。” 　　这可是女儿亲自给她煮的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碗泡面，量本来就不多，两筷子下去，一大碗面就已经干掉了大半。 　　越吃越香！尤其是大半夜的时候，吃泡面这种东西，还挺有背德感的。 　　老苏在一边欲言又止，几度张口，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讲道理嘛，怀孕期间，辣条，泡面这种添加剂较多的小食，最好还是不要吃得太多。 　　可她又管不住老陆。 　　而且，这面，确实也是菱素的一番心意。 　　所以索性，吃便吃了吧。 　　只不这脾性啊，真的是… 　　这才刚刚怀上没多久，以后还有得她烦心的。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动，夜色悄然无声，格外的静谧。 　　老陆低着头，很认真的吃着泡面。煮过的泡面比泡着吃的更软，更爽口，吸进嘴里稀稀软软，入口即化。陆遥捏着小叉子，挑着汤汁里的碎面，吃得很慢，已经淡薄的热蒸汽扑到脸上，却有几分湿润的样子。 　　“好吃吗？”瞧着她这样，大女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陆遥点了点头，想了想，却又不禁问道：“爸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吃这东西？” 　　菱素继续点头，嗯了一声，回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没办法，老太太煮的饭菜，饱是管饱，但终归还是太淡了。所以平时有的时候，总是少不了会煮些泡面什么的，自己给自己打个牙祭…毕竟别的她，也不会煮啊。 　　老陆便笑，不在说话。 　　而是认认真真的把剩下的面吃完。 　　一边的苏嫣然，原先不怎么饿的，结果见老陆吃得香，自己也有些嘴谗。但又没别的东西可以吃，只得捧着那包辣条，小口小口的啃。 　　很快，一碗面消灭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些热汤，还是因为回到了家的缘故。老陆只感觉浑身懒洋洋的，特满足。在欧洲一个多月，累倒不怎么累，毕竟这么多人伺候着的。可在那边就是呆着不舒服，只有回到这边，才像是卸掉了全部累赘，浑身轻松。 　　“欧洲好玩么？” 　　等老陆放下碗，菱素这才起身，把碗接过，又小声问道。 　　“有什么好玩，那边的人，狐臭都特别大。”老陆有的时候关注点总是比别人奇怪。 　　“是这样的嘛？”菱素笑着眨眼。 　　“嗯，所以止汗露在他们那边卖得很好。”老陆轻叹。 　　“很臭？”菱素好奇。 　　“越好看的人，越臭！”她说得一本正经。 　　菱素拎着饭碗，进了厨房，随意用水冲了冲，又探着脑袋问道，有些小埋汰。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再怀多几周，肚子大了，就不好回来了。”老陆皱了皱鼻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表情有些纠结，又有些莫名的小温柔。 　　当初自个儿在她肚子里边时，是不是，她也是这么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 　　菱素就想。 　　…呃…不对，不对，想岔了！当初自个儿，是在老苏肚子里才是。 　　她胡思乱想，嘴上却说： 　　“回不来，在那边坐月子不也挺好？” 　　“不行不行。”却不曾想，老陆摇了摇头，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在那边生的话，你妹妹，就得上那边的国籍了。” 　　…额，是这样的吗？ 　　“不好么？”大女儿就笑。 　　“不好。”老陆轻揉的抚了抚肚子，装模作样，也不知有几分认真：“我的孩子，就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吃大米饭，留着黑头发，黑眼睛。” 　　…行吧。 　　也不知道她在钻哪门子的牛角尖。 　　… 　　等吃完泡面，窗外的天色，竟然也已经蒙蒙的，开始擦亮了。 　　一家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餐桌，又看了看时间。 　　六点多些，竟是快到大女儿上学的时间了。 　　老陆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外套，很是随意的穿上，又看了看菱素，吩咐道：“一会儿把书包收拾收拾，我送你去上学。” 　　大女儿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结果却在这时，刚回房间收拾东西的老苏，却是探了个脑袋，走了出来，道：“老陆，你别去了，我去好些。” 　　陆遥都已经站起身了，听到她这么一问，却略有些疑惑：“干嘛？我送不是一样么？” 　　老苏眨了眨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指了指她的肚子，小声道：“…小心孩子啊，你现在，得多多休息，好好养身，不适合做太过剧烈的运动。” 　　陆遥：“……” 　　行吧，这就是孕妇的待遇么？ 　　老实说。 　　就算是时至今日，此时此刻。她自个儿，对于这件事，也仍旧没什么太过真切的感觉。 　　有的时候想想，还挺玄奇，也挺荒谬，光怪陆离的。 　　所以呢，越说越是有些逆反，越说就是越容易有脾气。 　　她白了白眼，不满道：“这才多久？一个月没到吧，再说了，送菱素去学校而已，算什么剧烈运动。” 　　“可是你要开电车，要载人，是很危险的。”老苏瞪了瞪眼，义正言辞。 　　这可是原则问题，也顾不上老陆生气了。 　　老陆着实是又气又好笑，略略有些气恼的瞪了瞪眼。 　　刚想说些什么，结果，一边的菱素，却是出声劝阻。 　　“…爸。” 　　“嗯？” 　　“妈说得没错，你让妈送我吧。”大女儿瞧了瞧老爹的神情，又飞快的说了一声。 　　有一说一，菱素担心的，其实并不是肚子里的孩子。 　　她担心的，更多是老陆，是她的父亲。 　　老陆顿时哑口无言，好一会儿，这才无奈道：“行行行，你们两个存心气我，是吧！” 　　说罢便进去，转头进了卧室，反手把门关上。 　　只留屋内，苏嫣然和菱素两母女，面面相觑。 　　有些时候，有些心情，理解是能够理解的。 　　但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发脾气。 　　静了一会儿，老苏这才拿起了书包。 　　“走吧。” 　　“嗯。” 　　两人结伴，下了楼。 　　等把电车从杂物房里推出来的时候，这才见到，二楼的窗户，吱呀一声打开。 　　老陆就站在窗台边，看着楼下两人，直到两人上了电车，慢慢的开远，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路上小心。” 　　也不知道楼下两人，听没听到。 469，少女情怀总是泥石流？ 　　… 　　昨夜大半个晚上没睡，白天这会儿，精神自然是有些困乏。 　　菱素好不容易挨过了早读，和早上的第一节课，到了第二节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边，沉沉睡去了。 　　科学研究表明。 　　睡觉姿势如果不正确的话，往往就很容易会做梦。 　　短短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零零碎碎，断断续续，她梦见了至少有五六个场景，梦到了至少有好几个，她以为她自己，早就已经忘记掉了的东西。 　　她梦见她的小时候。 　　在老家小镇的那间大宅里边。 　　老陆一边写着课后作业，一边给她慢慢吞吞，却又仔仔细细的冲着奶粉，换着尿布。 　　那个时候的老陆，可谓当真是既当爹，又当妈。 　　梦境一晃而过。 　　待她稍微大了一些之后，她们一家，很快从老家的那个别院小宅，搬到N市这边的破旧小区。 　　老太太和老爷子掏空了半辈子的家底，也只能在大城市里边，买到这样一个又老，又破，又小的小屋。 　　可老陆却是很喜欢的样子。 　　抱着自己，得意洋洋且无比自豪的炫耀道：“菱素啊，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啦。” 　　总之，懵懵懂懂，新家不新。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上了小学？还是念了初中？ 　　从小县城里逃出来，初至城市，城市里的一切，都是辣么的光鲜亮丽。 　　见得多了，自然是有了些物质的，攀比的心。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用的都是最新款的电子产品，穿的鞋都是名牌，出入学校，都有轿车接送？ 　　她开始叛逆了，开始不理解了，慢慢的也就有了些怨言。 　　再后来。 　　老陆从“男陆”，变成了“女陆”。 　　于是一切的一切，好似就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说，老陆还是内个老陆，对人极好，有些温和，有些内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做事喜欢拖拖拉拉，特别的龟毛。 　　可变成女孩子之后。 　　这些性格，就好像一下子，从缺点，变成了优点。 　　没得办法，人类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肤浅的生物，看脸，倒也正常，无伤大雅。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契机。 　　她看到了老陆的付出，理解了老陆的好。 　　索性，且万幸。 　　之后零零碎碎的，好似又梦到了几个片段。 　　有初到N市时，自己刚上初中，那会儿的自己没成绩，一家子也不认识人。老陆带着自己，拐弯抹角到处找人求人，请客吃饭。当时的老陆，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吧？就得故作成熟，脸上堆着客气且俗套的笑意，逮着一个教育局的小官小员，就虚伪且不自然的笑道：“科长，来来来，走一个，我女儿的事，就拜托您啦。” 　　她真的很不喜欢那个时候老陆的样子，觉得她求人的样子有点难看。 　　导致于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菱素都在很刻意的，忽略着这一段记忆。 　　现在想起来呀。 　　… 　　迷迷糊糊间，身边好似有人在叫她。 　　她挣扎着，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瞧清楚了身边人。 　　除了李班花，还能是谁？ 　　“唔…”她脑袋有些晕，还没从漫长的梦中醒来。 　　“下课啦。”李班花笑着推了推她，“是大课间，走啦，陪我去一趟小卖部。” 　　她喔了一声，浑浑噩噩的，直到李玉婷把她拽起。她才慢吞吞的，跟着了李玉婷的身后，下了教学楼。 　　大课间的小卖部，着实是有些热闹。 　　很多早上起得晚的同学，这会儿趁着课间，正好解决下早餐的问题。 　　李玉婷从小卖部里买了两杯水出来，又偏了偏头，问道：“昨晚干嘛呢？一到学校就在那儿睡。” 　　想起昨夜，菱素又忍不住笑，她摇了摇头，出声问了句：“我睡了很久？” 　　“嗯嗯。”李玉婷点头：“第一节课睡了半节，第二节课睡了一整节。你没看那物理老师，脸都难看死了。要不是你成绩好，你今天剩下的课怕是得在后边站着了。” 　　菱素眯了眯眼，却是不置可否，也没当回事。 　　好学生嘛，终究还是会有些差别待遇的。 　　就跟瞧见好看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对她有些优待。 　　这就是这个世界残酷的地方勒！ 　　然而这一切，瞧在李玉婷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只觉得最近的菱素，精神不佳，特别容易走神，像似心有所属的样子。 　　又想起先前在报刊亭里，她所见到的，菱素翻看过的内本书。 　　李玉婷又开始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育什么儿？该不会…是菱素？谈了蓝朋友？然后意外的？ 　　可是，也不对呀。 　　菱素在放假的时间里…除了七月的时候随她妈妈，还有小姑姑，到日本去旅游了一躺。绝大多数的时间，也都是跟她在一起的。 　　菱素哪会有时间，去谈这个恋爱？就算要谈，也是跟她谈，好不啦？ 　　难不成是？孩子是她的？ 　　李玉婷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说两个女孩子不能怀孕…可她好像，又在网络上边，看到过相关的，乱七八糟的文章。 　　反正大抵就是两女孩子能够生孩子之类之类的。 　　这个年纪的姑娘，见到什么就信什么。 　　所以…所以。 　　菱素的孩子，该不会是她和她偶然之间，触碰到什么禁果吧？ 　　不会吧？！ 　　李玉婷想着想着，自个儿也被自个儿的胡思乱想，震惊到了。 　　菱素瞥了她一眼，慢吞吞的喝了口饮料。 　　饶是她脑洞再大，这个时候自然也猜不到好友的想法。 　　等喝完饮料，又用瓶盖把瓶子拧紧，这才笑着，轻声说：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老…小姑姑回来了。” 　　李玉婷愣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的喔了一声，跟有延迟似的。 　　这反应有些反常，惹得菱素不免也多看了两眼。 　　要是平时，一听到小姑姑回来，李玉婷这头号小迷妹，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晚上要不要到家里边，一起写作业。”菱素还以为她害羞，就主动提议。 　　李玉婷喔了一声，唯唯诺诺，好半天，这才小声嘀咕道：“那，这个事情，小姑姑知道吗？” 　　“…啊？”菱素被她整得莫名了，“什么事情？” 　　“啊，没什么。”李玉婷可劲摇头。 　　“你干嘛啊，神神秘秘的！”菱素白了一眼，又啐了一声：“你晚上要不要来。” 　　“要要要。”李玉婷拍了拍胸脯，脑袋里不自觉的，又想起那些个夫妻吵架，然后老妈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可怜生活的电视剧来。 　　她绝对不会当这样的负心人！！绝对不会当抛弃孩子的那个人！！ 　　如果孩子真是她的！她一定会负责！ 　　绝对不会让孩子，和孩子她妈受苦的！！ 　　…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为啥菱素是“妈妈”咧。 　　不是她才是受吗？ 470，抚养权争夺战！ 　　… 　　转眼已是下课时间。 　　和李玉婷约好，俩人又一同离校，直到公交车抵达，俩人这才分开，各自回家。 　　运气还算不错的样子，公车上倒也还剩不少的空位。等坐好，本想拿出课后作业看一看，但结果终究还是太摇晃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将作业本收回书包。颠颠簸簸，闭目小歇。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熟悉的小区，熟悉的楼房。 　　磨磨蹭蹭的上了三楼，推开家门。 　　“奶奶，我回来了。” 　　习惯性的喊了一声。 　　老太太还在厨房里忙着切蔬菜，菜刀和砧板，空气中弥漫着炖鸡香味。 　　一切如常，司空见惯了。 　　大女儿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又偏过头，下意识的问了句：“爸呢？” 　　结果这一转头，这才瞧见了屋子客厅里边多出来的几个陌生人。 　　她下意识的愣了愣。 　　结果还没回神，就听到厨房里边的老太太，已经出声嚷嚷。 　　“闹脾气呢，在楼下。”老太太是一点面子都没给陆遥留，当着几个陌生人的面，一个劲儿的在数落：“真的是，一把年纪了，矫情个什么劲儿？我当年怀她的时候，可没她现在这么傲娇！也不知道是被谁惯的。” 　　大女儿：“……” 　　好发，听到别人用傲娇这样的词语，去形容自己的父亲… 　　虽然说老陆自从变成了“女陆”之后，威严早就已经不知道扫地过多少次了。 　　但那感觉，终究还是有些怪怪的。 　　菱素不禁眨了眨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几位陌生人呢，严格说起来，其实也谈不上陌生就是了。 　　其中一位，正是一个多月前，暑假那会儿，陪着她们一家一起，到日本旅游的陈家姐姐。 　　她点了点头，叫了声：“陈姐。” 　　陈姐也挺礼貌哒，眉开眼笑的：“哎呀呀，菱素，又变漂亮呢。” 　　…就挺客套。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人，瞧着约莫应该是上泸那边吩咐过来的。 　　她眨了眨眼，背着书包进了次卧。 　　样子是装出来了，但门一关，便第一时间，靠着门后偷听呢。 　　房子小就是这样的好处，只要在屋子里边闲聊，那就不会有什么秘密。 　　果不其然。 　　门没关上多久，就听到陈家姐姐，很客气的对老太太说：“夫人的意思是，还是把小姐接到上泸那边去静养得好，毕竟那边的环境更好些，医疗条件也更优秀。不管是对小姐姐，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小陈姐已经说得够委婉了。 　　但老太太哪能遂了她的意？ 　　“你意思是在这儿，我会虐待你家小姐啊？”老佛爷柳眉一竖，霸气逼人。 　　行吧。 　　菱素也算听出来。 　　这是在争老陆，还有她肚子里孩子的“抚养权”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陈姐汗颜。 　　“那是啥意思？”老太太针锋相对。 　　“呃…上泸那边环境会好些。” 　　“你意思是我这儿不好咯？嫌这房子破是不？”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嘛你。” 　　“就是…就是…” 　　“我告你，你还别嫌弃，你家大小姐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就是在这屋子里养出来的！”老太太咄咄逼人。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主要是…主要是…”陈姐也没辙了，只能可劲的复读。 　　老太太哼了一声，自也看出了这陈姐话不了什么事。 　　她挥了挥手，又摸出电话：“行了，跟你说没用，我跟亲家自己聊。” 　　说罢，便掏出手机，给远在上泸的陆太太，去了个电话。 　　“亲家啊…” 　　之后便有些听得不太清了。 　　没办法，聊不下去嘛。 　　毕竟矛盾就是这么个矛盾，两家人都想把老陆接到自己身边，照看，照顾。 　　没得办法。 　　毕竟老陆，就是这么个讨喜的家伙。 　　更何况现在肚子里，还多这么个孩子。 　　更是宝贝得不行。 　　又过了片刻。 　　这才听到老太太过来敲门，喊了一声：“菱素，出来吃饭了。” 　　最后还是闹得有点不欢而散的样子。 　　… 　　吃饭的时候，老陆还是闷在楼下，没上来，继续闹着脾气。 　　菱素看着那满满的一锅鸡汤，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为啥老陆不愿意吃饭的。 　　待吃玩饭，老太太又用小碗，盛了一些汤，然后指挥菱素：“给你爸送去。” 　　菱素点点头，也没敢反抗，端着个碗，便颠颠下了楼。 　　二楼客厅。 　　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老陆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这会儿正抱着一个电饭锅，正在蒸着米饭咧。 　　有一说一，终究还是老陆煮的这些饭菜，更适合她们年轻人的胃口一些。 　　虎椒炒皮蛋，鱼香肉丝，红烧豆腐，都是色香味俱全。 　　还有那一大锅的白米饭，放着腌制了许久的腊肠下去一块儿煮。煮的时间够了，腊肠的腊油渗出，侵着米饭，亮汪汪腻乎乎的，每颗饭粒都亮着油花，瞧着特馋嘴。 　　菱素刚刚在楼上虽然已经吃过了，可这会儿下楼，仍被这一桌的小菜，勾得食指大动。 　　瞧她这样，老陆忍不住好笑，她不动声色拿过碗筷，又到卧室里边把打游戏苏宛凝，给揪了出来。 　　楼上这会儿已经趋于平静了。 　　陆遥指了指楼上，又小声问道：“她们回去啦？” 　　她们，自然指的是陈家姐姐。 　　菱素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把鸡汤放在一旁。 　　“没回，爷爷到酒店给他们开房间去了。” 　　老陆喔了一声，瞧着那碗鸡汤，顿时有些深恶痛绝。 　　这段时间，这鸡汤喝得…连肯德基她都不愿进去了。 　　菱素瞧见，不免有些好笑，她摇了摇头，这才将鸡汤端去，慢吞吞的喝完。 　　老陆愣了愣，好一会儿，这才笑着，直夸道：“长大了呀，懂事了呀。” 　　…这懂事懂得未免也太廉价了些。 　　菱素摇了摇头，见老陆一副病恹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又忍不住问：“爸。” 　　“嗯？” 　　“你想到哪儿去住呢？”她指了指楼上，又小声问。 　　想去上泸，还是想留在这儿。 　　陆遥皱了皱眉，好看的秀气的眉宇，这会儿也皱成了个“川”字，静想了片刻，这才好似下定了决心： 　　“要哪边不给我煮鸡汤，我就去哪边住。” 　　菱素：“……” 　　哈？ 　　争夺老陆抚养权致胜的关键，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吗？ 　　她又好气又好笑。 471，泥石流少女之间的碰撞！ 　　… 　　饭后，晚间。 　　李玉婷如约而至。 　　拎着几杯不知从哪儿打包好的烧仙草，一进门就在那儿咋咋呼呼。 　　“小姑姑！” 　　陆遥一早就知道她要来，一瞧见她，就乐呵乐呵的笑道。 　　“小婷，来了呀？” 　　这句小婷，喊得人李班花眉开眼笑的。 　　菱素见她动手动脚的样子，却有些老大不得劲儿。 　　一边不动生色的接过烧仙草，一边下意识的把她拦在一边。 　　老陆现在，可是宝贝的紧，不能随随便便跟你搂搂抱抱呀。 　　见菱素这样，李玉婷的倒也识趣，拎着包坐到一边，又端出烧仙草，很殷勤的替老陆开包装。 　　“小姑姑，你吃这个，你吃这个。” 　　倒一点都不像是上门来的客人。 　　小姑娘这般的热情，反倒是老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实说，她其实并不太喜欢这样的甜品，她总觉得现在的奶茶太奇怪了。什么东西都喜欢往里边加。什么芋圆啊啵啵啊龟苓膏啊仙草什么的。 　　这一杯下去，三天不吃饭都可以了。 　　难怪现在女孩子说要减肥，第一个要戒的，就是奶茶。 　　不过李玉婷都这样了。 　　她也没好意思推托，就接过来，小小的抿了一口。 　　奶茶这种东西，许久没吃，偶尔尝尝，倒也还挺不错的。 　　等小姑娘的茶会话会开玩。 　　这俩姑娘，才拎着书包，进屋开始写作业去了。 　　陆遥略有些疲，躺在沙发边上小歇了一会儿，等精气神稍稍恢复了一些，这才唤过苏宛凝，准备给她补一补小学的功课。 　　话说自打从欧洲回来之后，老陆就发现自己特别容易疲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边那个小生命的缘故。 　　整个人特别容易累，也特别容易饿，一天常常要吃好多东西，零食呀，正餐呀什么的。 　　就是嘴谗… 　　她眨了眨眼。 　　当年老苏怀菱素那会儿，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已经有些不太记得了。 　　只是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一向保守的老太太，丝毫不顾忌外人的目光，毅然决然的，就把老苏，接回到家里边住了。 　　两人同居，差不多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吧？ 　　青梅竹马？ 　　似乎这关系比青梅竹马还要更深一些。 　　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 　　啧啧… 　　记得那个时候，大半夜的，自个儿就经常被人给扰醒，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给老苏做夜宵来着的。 　　她也是动不动就饿，动不动就要吃东西。 　　个笨蛋… 　　一晃眼，就是半生过去了。 　　余后还有半生呢。 　　后边这半生，换你来伺候我？ 　　想想就有些有趣呢。 　　… 　　而另外一边，次窝，房间里。 　　进屋的两姑娘，待门关上，李玉婷顿时原形毕露了起来。 　　“…哇哇哇，一个多月没见小姑姑好像更漂亮了呀！！我可以呀我可以，好想娶小姑姑回家当老婆！” 　　叽叽喳喳的，兴奋得不行。 　　菱素：“……” 　　这小迷妹，当真是没救了。 　　她啐了一声，阴阳怪气：“你是来做作业的？还是来看小姑姑的。” 　　人李玉婷想都不想，理所应当：“自然是来看小姑姑的。” 　　菱素继续：“……” 　　她略有些气恼，略有些吃醋，白了一眼，嫌弃道：“那你现在看完了，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也不知道吃的是哪一边的醋。 　　李玉婷这钢铁直女，似乎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她笑嘻嘻的腆着张脸，蹭道：“嘛，开玩笑的嘛。” 　　而菱素自然也没真生气，嘻嘻闹闹的，这事也算揭过了。 　　可不知道怎么的，见到李玉婷这般样子，她莫名的想要破坏一下，破坏老陆，在这小迷妹心中的完美形象。 　　只见她低着头，慢条斯理的翻了翻作业本，又好似忽的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对了，最近你过来，可别老这样毛毛糙糙的…小姑姑怀孕了，你知道不？” 　　她故意说得很慢，咬字也特别的清晰，就是生怕人李玉婷听不明白那般。 　　果不其然。 　　听到这话，李玉婷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一副显然是震惊到了的模样。 　　菱素眯了眯眼，忍不住的偷笑。 　　这下可算是坏尽了老陆在小迷妹心目中的形象了吧？ 　　可没想到，李玉婷震惊完，却是忙不迭的开口：“那不是更好？” 　　菱素：“……” 　　诶诶诶？没想到看你个小姑娘，白白净净清清纯纯，结果竟然还是个人妻爱好者？ 　　李曹贼啊！尔等！ 　　这一次是菱素震惊到了。 　　“怪不得小姑姑好像胖了一点。”李玉婷这边自说自说话，小声嘀咕：“哎哎，菱素，你不是说小姑姑和她丈夫离婚了么？” 　　菱素：“……” 　　她有说过这些吗？她之前有过说什么？她之前是怎么和李玉婷解释的？ 　　糟糕，完全记不起来了！ 　　“你说过她丈夫对她还挺不好的。”李玉婷点了点头，继续自顾自道。 　　完了完了，谎扯太大了，有点圆不过来了。 　　菱素挠着鼻尖，只得硬着头皮，吱吱唔唔的解释道：“最近关系变好了嘛。” 　　“是这样的吗？”李玉婷眨眼。 　　“年轻夫妻，分分和和，吵架和好，不是很正常的吗？”菱素继续解释（圆谎）。 　　“喔喔，那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小姑丈？”还好是李玉婷，比较好骗的，一听就信了：“我倒是想看看是怎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们家小姑姑。” 　　菱素：“……” 　　小姑姑什么时候变成是你家的了？ 　　而另外这边，李玉婷听完，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原来菱素买育儿书，是因为小姑姑呀。 　　还好还好，不是她的，不用负责了。 　　她松了一口气。 　　于是两个人都有些心怀鬼胎。 　　… 　　却在这时。 　　次卧的房门被人推开。 　　陆遥端着个果盘，走进房间，许是觉着这屋子太暗，她又转身，打开了一旁的房灯。 　　“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老陆去欧洲这段时间，确实是胖了些。 　　尤其是偏着头，系着围裙，端着果盘的样子，再加上白白那张白白嫩嫩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边，更是显得尤为的…幼齿。 　　越活越回去了呀。 　　“啊。”李玉婷眨眼，顿时甜甜的笑道：“小姑姑，做得差不多啦。” 　　菱素在一边瞧着直鄙夷。 　　这小姑娘，还有两副面孔呐。 　　陆遥将切好的水果盘放在了一边，又转头看了看小桌上的课业本。 　　课业本虽有翻开，但那上边干干净净的，连个笔迹都没有的，哪来的“做得差不多”？ 　　不过她倒也没有拆穿，只是笑笑。 　　“哈密瓜很甜的，今天刚买，你们尝尝。” 　　“好的小姑姑。”两副面孔的李玉婷，顿时就在那儿甜甜的笑。 　　…真的是。 472，撒娇。 　　哈密瓜很甜，唇齿留香。 　　老陆放下果盘，又瞄了两眼桌面上作业本，很快便笑着，转身离开，还顺带着把房见门给关上了。 　　李曹贼咬着哈密瓜，口水都要下来了，一脸的痴XX汉样。 　　“小姑姑真好呀…” 　　菱素白了她一眼，当真是拿这泥石流少女，没有半点办法。 　　两人说是在开学习会。 　　可是扯了大半天，倒是一行作业都没写。 　　门外倒是传来了老陆辅导苏宛凝做功课的谈话声。 　　记得前两天，菱素教这熊孩子补习时，这小屁孩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现在这会儿，老陆授课。 　　小屁孩那叫一个乖巧，那叫一个老实，说一不二，就一三好学生。 　　臭不要脸啊这是！ 　　当姐姐的表示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开心。 　　李曹贼这边，则是轻手轻脚的跑到门处，把原本关着的门，稍稍打开了一些门缝。 　　跟着然后，趴在门边偷听。 　　她越听越羡慕，越听越嫉妒，咬牙切齿的。 　　“…可恶！”她瞪眼，小声牢骚：“我也想让小姑姑给我上课。” 　　就挺魔幻。 　　菱素倒是不置可否，没搭理她，而是继续翻了翻作业。 　　今晚这作业并算太多，但有几题倒是挺难，她随手打开笔记本，草草算了几个公式，然后就听到屋外，似乎是老陆在教苏宛凝古文：“窗前明月光…下一句是什么。” 　　“窗前明月光，疑是明月光！”苏宛凝亮着嗓子回答。 　　菱素：“……” 　　搁这儿说废话呢？ 　　“不对啦不对啦！”老陆倒是极有耐心，“这是唐代著名诗人李白的作品，静夜思，你仔细想想，下一句是什么！” 　　“喔喔喔，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苏宛凝想了想，继续搁那儿说废话。 　　…真的是。 　　好不容易有点解题的思路，一下子又被这小混蛋给扰了。 　　她气急，刚想让李曹贼把门遮紧。 　　结果一转头，那边的李曹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屋子外边去了。 　　这会儿正并排坐在苏宛凝的旁边，跟她同学似的，待苏宛凝的问题说完，她才举起笔记本：“小姑姑小姑姑，这题目我不会做，你教教我可以吗？” 　　菱素继续：“……” 　　这题目， 十分钟前她们俩不是刚讨论过吗？那个时候某曹贼不是轻描淡写的说着，这题目太简单了么？ 　　你到底是要闹啥啊。 　　迫真无语。 　　讲道理，要是班里边的老师都是老陆这样的，这李玉婷，怕不是连清北，都能冲一冲，好发？ 　　大女儿啼笑皆非，好笑的摇了摇头，片刻之后这才静下心来，继续解起自己的作业题目。 　　可屋外。 　　吵闹声越来越喧嚣。 　　就连老陆都开始有些遮不住笑意，连连说了几句：“你们别闹了，别闹了，好好学习。” 　　后边索性连学习都不提了，就剩下“别闹了”。 　　也不知道玩什么这么开心。 　　大女儿解题的思绪，一下子就乱了，咬着个笔头，半天都没办法认真。 　　屋子外的嬉笑声越来越清晰。 　　她叹了声气，放下笔，揉了揉脸。 　　算了，还是不要这样装模作样的学习吧。 　　合上作业，走出房间，屋子外边的三人，正围在茶几边上，有说有笑。 　　老陆坐在沙发的中间，略有些无奈的瞧着这两孩子。 　　眉眼，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温和，美不胜收，笑意莹莹。 　　可能这就是那些个不愿早朝的君王，在芙蓉帐暖的床地当中，所瞧见的温柔乡吧。 　　连她们这样的女孩，都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 　　老陆还是那个老陆。 　　见到这般的情景。 　　菱素一下子，好似又不怎么生气了。 　　陆遥抬头，瞧见菱素从屋子里边出来，也颇有些无奈：“干嘛，你也有题目不会做啊。” 　　说罢，又不禁摇了摇头。 　　高中毕业这么些年，很多东西她早就已经忘了，更何况菱素成绩还这么优异，大女儿平时所看的一些题目，她早就已经看不太懂，更别说什么辅导了。 　　菱素嗯了一声，笑了笑，也凑到沙发边上，挨着坐下，又摊开了笔记本：“这题，不会做。” 　　陆遥应了句，点了点头，略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接过笔记本。 　　只见那上边，书着一道很简单，很基础的物理题。 　　…诶，这么简单的题目，女儿怎么不会做咧？ 　　她略有些恍神，抬头看了看，却见大女儿促狭的笑了笑，一脸狡黠。 　　行吧。 　　可能是吃醋，也可能的是别的什么小心思。 　　她也没打算去猜，也没打算去戳破，只是拿过笔，简单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这是解题思路。”她笑了笑，摆出了一副老师的样子。 　　菱素接过，匆匆扫了一眼，便笑：“嗯，我知道啦。” 　　老陆轻轻咳了咳，又看了看次卧，道：“要不都在房间这里做题吧，开太多灯不好，浪费电。” 　　真的是…拙劣的借口。 　　浪不浪不知道，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能够大家，聚在一起做题的理由罢了。 　　“那我去把房间的灯关了。”菱素自然是心领神会，站起了身。 　　老陆…有的时候，真的很暖。 　　又见老陆偏过头，训了一句苏宛凝：“写作业的时候不要大吵大闹，听到没有。” 　　苏宛凝苦巴巴的皱了皱鼻子，嗯了一声，表情闷闷。 　　老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笑：“要不…你让玉婷姐姐教你怎么背诗，怎么样？” 　　诶？ 　　好像又有什么奇怪的CP诞生了？ 　　李玉婷倒是不介意，她的心思单纯，只要能呆在小姑姑身边，哪怕是做牛做马…呸呸呸，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苏宛凝倒是有些不情不愿。 　　不过现在这样，形式比人强，她只得闷着鼻子，悄然应下。 　　然后就见到李玉婷抱着本语文课本，在那边念道：“树人先生说：我家门前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这可能算得上是国内说废话的鼻祖吧？ 　　“好啦。”料理好了两人，陆遥这边，又偏过头，温声着问道：“倒是菱素，你呢，还有什么不会的题目，爸…姑姑一并给你讲了。” 　　哟，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菱素好笑，又翻了翻课业本。 　　这一次，她故意挑了一题特别难的，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奥数难度的题目，亮给的老陆。 　　老陆：“……” 　　你这孩子，不按套路出牌的喔！！ 　　她白眼，无奈，好一会儿，这才瞪眼道：“你故意的是吧？” 　　菱素却是答非所问，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小声音，说：“…爸。” 　　“嗯？” 　　“你多久没像现在这样，教我做功课了。”大女儿笑了笑，似在撒娇。 　　“…诶…”老陆眨了眨眼，呆萌的样子，也十分可爱。 　　静了静，她才小声道：“谁叫我家大闺女，太聪明了呢。” 　　以女儿现在的成绩，她确实也没什么好教她的了。尤其是上到高二以后，那些理科的难度，已经不是她现在的年纪，能够弄明白的了。 　　“喔。”菱素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却是笑：“那我宁可不那么聪明。” 　　就跟孩子总喜欢撒娇，说不愿长大一样。 　　“…傻孩子。”老陆摇了摇头。 　　“所以说爸，你是笨蛋啊 。”菱素眯了眯眼。 　　她把手中那本习题，翻到了最后一页，又指了指：“…答案在这里呢。” 　　那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老父亲着实无语。 　　“就是想让你教我呀。”大女儿眨了眨眼，许是看出老父亲的想法，笑着道。 　　行吧。 　　老父亲啼笑皆非的端过书，又翻了翻背页里边的几题答案。 　　思来想去，琢磨着。 　　这大女儿，应该是在撒娇吧？ 　　应该是吧。 473，舔。 　　… 　　等学习结束，也已经是十点多的事情了。 　　李玉婷吸够了小姑姑，心满意足的背着书包回去了。 　　陆遥和菱素把的她送到小区门口，李玉婷爸爸看着那辆破宝马过来接。 　　接到闺女，还不忘下车，过来和小姑姑寒暄了几句，又约好下次请客吃饭的时间，这才带着闺女，恋恋不舍的离开。 　　看着李玉婷爸爸那副讨好的样子。 　　大女儿心里酸酸的，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小声嘀咕：“舔狗不得好死。” 　　好巧不巧，被老陆听了去。 　　她敲了敲自家闺女的脑壳，埋怨道：“瞎说什么呢，谁是舔狗。” 　　当然李曹贼了。 　　她心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你看李玉婷爸爸那样子。” 　　“呸，乱说什么呢你。”老陆白眼，又有些脸红。 　　一把年纪了，她哪里会不知道李玉婷老爸的那点心思。 　　讲道理嘛，其实很多男生想请女孩子吃饭，有的时候并不是真有什么非分之想。 　　充其量不过是想和好看的女孩子互动互动。 　　这就和某直播平台上边，某些人给喜欢的女主播送礼物一样。 　　比如… 　　“…好想当某某某的狗呀。” 　　这类的梗。 　　就是玩梗！ 　　有的时候送点小礼物，真不见得一定想要发生什么。 　　有人说“舔狗”就是男女感情当中的内卷。 　　其实很多时候，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又想去“舔”呢，对吧。 　　“别整天舔不舔的，就像我，对你好不啦？是不是我在舔你啊？”老陆说着，想了想，又道。 　　大女儿嗯了一声，心底只觉微甜，但嘴上却说。 　　“那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啦？”老陆说教了一番，又义正言辞：“所以以后啊，碰到有男孩子追你，你要真不喜欢，也别这样对人家，知道吗？” 　　虽然已经变成了女生很长时间了，可老陆潜意识里，还是会把自己当成是“男”的，也会为男孩子说些话。 　　所以… 　　有男生追么。 　　菱素微微怔了怔，一时间却不免有些恍神。 　　因为最近她头发留长，变得…好看了一些，好似围在自己身边的小男生，慢慢的，确实也变得多了起来。 　　情书也收到过，类似的表示好感的行为也偶尔会遇见，甚至有些小男生为了吸引她的注意，会刻意做些出格的举动。 　　当然，她都没太在意，也没太当回事。 　　肿么说呢。 　　在大女儿的潜意识里。 　　找男人，还是得找像老陆一样的男人啊，顾家，成熟，懂事，稳重，有责任心。而且肤白貌美，还大胸，长发飘飘，漂亮得沉鱼落雁，美得不可方物… 　　好发，寻常男孩子想要满足后边的条件，着实有些不太容易就是了。 　　不过这就是她的标准啦。 　　“好啦好啦。”大女儿笑着，又下意识的凑了过去，往老陆身边蹭了蹭：“以后换我舔你，好不啦？” 　　…话说没有代沟就是这点好，说什么话题，都能听得懂。 　　要是换做是老太太，跟她聊一些所谓的舔狗，老太太怕不是得来一句：“舔狗是什么狗？能红烧吗？” 　　大概这样。 　　老陆被她蹭得也有些无奈，她轻轻推了推，又小声埋怨道：“…老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喔。” 　　嫁不出去就给你养一辈子，好不啦？ 　　菱素眯眼，偷笑，话却没敢说出口。 　　… 　　送走李玉婷，回到家中。 　　苏嫣然也从外边回到来了。 　　瞧见她，老陆问了一声：“陈姐她们呢，安顿好了没？” 　　苏嫣然嗯了一声，又道：“安排住在边上的维也纳酒店了。” 　　酒店不远，从小区出去，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陆遥喔了一声，也颇为头疼。 　　因为自己…还有肚子里这孩子“抚养权”的缘故。 　　两个陆家，又有些闹得僵僵的样子。 　　土豪陆家那边，是觉得这边的环境不太好，不适合安心养胎，就琢磨着想把公主，还有肚子里的“郡主”，接到上泸去，好生照料。 　　老太太其实也能理解，但就是有些不服气。 　　凭啥认为在这边她就照顾不好了呀？ 　　所以两边呢，多少有些对峙。 　　老太太不愿松口。而陈家带过来的那几个人，也不敢回上泸复命，只得在这边耗着。 　　“刚吃饭的时候，那边的那个妈妈，来电话了。说，如果咱们愿意的话，可以一并到上泸去。”苏嫣然想了想，还是小声道。 　　那边的陆家，确实也有这样的条件。 　　“那宛凝和菱素的读书怎么办？”陆遥就埋怨，指着苏嫣然数落。 　　虽然也可以到那边去读。 　　可现在，菱素终究是适应了这边的学校，老让她跑来跑去的，也不太好。 　　两大人说话的时候。 　　倒也没忌讳这两孩子，反倒是大大方方的。 　　菱素假装没听见，没发表什么意思。 　　苏宛凝倒是吵吵嚷嚷的，喊着要洗澡。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没能商量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最后，索性不谈。 　　明天的事，明天再讲。 　　拖延症嘛，谁都有些。 　　之后。 　　苏嫣然拎着苏宛凝去洗澡。 　　老陆则是躺在沙发上，慢吞吞懒洋洋的，刷着手机。 　　有一说一哈。 　　老陆慵在沙发的样子，属实有些好看，小脸微肿，手机的微光映着，白白嫩嫩的，解开的长发披散，半抱着抱枕蜷在沙发边，像只慵懒的猫。 　　看着就很想上前，按住她的脑袋，狠狠的揉了一揉。 　　她刷了一会儿手机，见女儿呆呆的样子，又不禁好笑：“干嘛呢。” 　　大女儿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爸，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冷不丁的这么一说。 　　老陆也不禁一愣。 　　说出口的一瞬大女儿也有些后悔，红着脸，表情微微有些赧然：“不行就算了。” 　　老陆怔了怔，好一会儿，这才笑道：“一起睡就一起睡呗。” 　　她也没问缘由，权当是女儿长大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任性和撒娇。 　　听到老陆应下，菱素便有些开心，笑眯眯的嗯了一声：“好。” 　　…今晚可以吸老陆吸个够，要是李玉婷知道，怕不是得羡慕死了。 　　… 　　十分钟后，待苏宛凝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之后。 　　老陆随口同苏嫣然说了晚上要和菱素一块儿睡的事情。 　　苏嫣然顿时一脸苦逼：“怎么这样。” 　　主卧的床虽大，但很显然睡不下三个人。 　　“你就和宛凝睡这边呀。”老陆轻佻的笑了笑，又指了指次窝。 　　苏嫣然喔的一声，有点不甘心，但也不敢反驳，只得拎过苏宛凝，灰溜溜的跑到房间里边，就寝去了。 　　见老妈这般模样，陆菱素倒是没有半分于心不忍的样子。 　　她瞧了瞧，又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笑什么呢。”老陆白了她一眼。 　　“没什么…老妈，咳咳，她这样好像那什么…” 　　词不太好听，就是“舔狗”。 　　虽然大女儿没说，但老陆却是秒懂，她啐了一声，又有些好笑：“你说什么呢，那可是你妈。” 　　简而言之就是你说你妈呢！ 　　“好啦好啦，不说啦。”她笑着搂了搂老陆，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 　　之后，洗澡更衣，上床睡觉。 　　两父女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且亲昵的，共处一床。 　　虽然床很大，虽然棉被很软。 　　但终究还是有些陌生的。 　　菱素没有洗头，这会儿换了睡衣，枕在一边，静静瞧着老陆吹头发。 　　电吹风呼呼的响。 　　现在的老陆，已经半点看不到一年前“男陆”的样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觉得，老陆一直就是那个老陆，跟男女无关。 　　“…爸？” 　　“嗯？” 　　“你和老妈恋爱那会儿，是谁舔谁啊。”大女儿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问些比较犀利的问题。 　　“嘁。”老陆啐了一声，脸有些红：“我们那时候哪里有舔不舔的事啊。” 　　都是两情相悦，青梅竹马。 　　真好。 474，女儿往往就是父母之间的最亮的那枚电灯泡。 　　… 　　这一夜。 　　大闺女破天荒极为难得的，睡了一觉好眠。 　　身边少了聒噪无比的苏宛凝。 　　睡得是安静，且恬美的老陆。 　　和老陆一块儿睡觉着实是件相当美妙的事情。 　　老陆很乖，很老实，身上味道香香的，软软的。偶尔翻身辗转，碰到了，也不会像苏宛凝那般大呼小叫的。 　　说真的，她都有些羡慕自己老妈了，羡慕老苏，可以天天，就这样，搂着这么美好的老陆入眠。 　　真的是… 　　总之，一夜温馨。 　　… 　　次日，恰逢周末。 　　属于懒觉睡多长时间都不会有人管的日子。 　　许是太长时间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子懒洋洋的，是半点都不想动弹一下的。 　　昨夜好似下了点雨，空气中还有点潮乎乎的湿气。睁开眼时，太阳已经晒屁股里，房间里边，薄薄的窗帘遮不住炙热的阳光，晒在身上热烘烘的，说不清的舒坦。 　　身边的老陆已经不见了踪影，棉被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她转了转身，钻到了原本是老陆躺着的位置里，贪婪的嗅了嗅。 　　真的是。 　　老去嘲笑人家李玉婷“舔”。 　　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她翻了个滚，打个哈欠，叫了一声，没人应答。这才恋恋不舍的从床铺上坐起，起床穿衣。 　　走进浴室，老陆已经把毛巾，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 　　她刷着牙，看着自己那张慵起的脸，有些浮肿，但依旧很好看，很可爱，很青春，很漂亮。 　　不愧是老陆的女儿。 　　她咧了咧嘴，颇有些满意的笑了笑，这才低头，开水，认真洗脸。 　　… 　　洗漱完，回到三楼。 　　楼上也挺静悄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正窝在沙发上，拎着个绒线团和打针，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织着毛衣。 　　这天气入秋之后，毛衣也快要派上用场了。 　　就是样式多少有些老土，多少有些难看，挺有时代气息，仿佛已然已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历史古董了。 　　“…爸呢？”大闺女左右转了一圈，没看到老陆的身影，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出去了。”老太太慢条斯理打着毛线，头也不抬，一副不爱搭理的模样。 　　菱素自讨没趣，刚想下楼，忽听到卧室里边，有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却发现，爷爷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一箱装满杂物的纸盒子，正坐在地上，整理着。 　　出于好奇，她走了上去。 　　老爷子也听到了动静，大大方方的，让了一个身位出来。 　　只见箱子里边放着的，是些奶瓶，婴儿服，还有一些已经积满尘埃了的数字玩具，积木，魔方，鲁班球之类之类的小孩玩具。 　　瞧着倒是挺陌生。 　　“是以前宛凝的？”她好奇怪，问出了声。 　　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不啊，这是你的。” 　　诶？ 　　她的么？ 　　这样算的话。 　　这些东西，也已经快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呀。 　　老太太这时候也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边进屋，一边数落：“苏宛凝那家伙根本不用什么玩具的，有个手机就好了。” 　　…也是喔。 　　现在的小孩子，有台手机，都可以天荒地老了。 　　“都跟你说了，这些东西早就应该丢啦。”老太太瞧着那一箱子的灰尘，也颇有些无奈。 　　“哎，丢了的话多浪费。你看看这个，这个，不都还能用的么？”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等小遥的三胎出来了之后，这奶瓶，这玩具，不都是可以接着用的么。” 　　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多都是这个样子，喜欢怀旧。很多东西不喜欢丢，就喜欢堆在家里边，塞得满满当当的。 　　“哎哟哟。”老太太瞧着，便有些老大不得劲：“你孙女现在，可是金贵得很喔。你也不看看亲家那个样子，到时候，孩子真生下来了，又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旧货？” 　　老太太吧嗒吧嗒的吐槽，话里话外少不了对那边陆家的种种怨念。 　　想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她们陆家这位三胎，注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滴。 　　光是看现在那边陆家这般宝贝的样子，就足以可以猜到。 　　只是…说她用过的东西，是旧货。 　　这多少就让人有些不开心了。 　　菱素嘟了嘟嘴，有些小情绪。 　　老太太仍旧在那数落：“…昨晚和我亲家母通了通电话，那边的意思是，如果小遥真的铁了心要在这边养胎，那么她们就计划，在我们这边，买下一座月子中心。” 　　菱素：“……” 　　这远在上泸的外公呀，就算你钞能力，也不是这样用的呀。 　　“这月子中心有啥好的。”老爷子倒是不满了：“天天听那些人说，说什么一个月好几万的，住着对孩子好，对妈妈好…天堂吗这是！什么样的地方能收你一个月好几万啊？” 　　“所以就是你落伍了，不懂了吧。”老太太骂骂咧咧，一脸的鄙夷。 　　嘛嘛，又开始习惯性的斗嘴了。 　　行吧。 　　其实对于菱素，对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月子中心什么的，实在是件很遥远的事。 　　那里自然谈不上什么天堂。 　　纯粹是被些别有用心的节奏堂，带起来的。 　　她也不搭理两老，顺手把那箱子旧货，搬了出来。 　　莫名的，还挺新奇。 　　见菱素把箱子般走，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道：“都是些旧东西啦，整理整理，丢了就是了。” 　　老太太倒是铁石心肠，对过往过去神马的，一点都不留恋。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没反驳。把箱子，往楼下搬去。 　　… 　　满满当当的，一箱玩具，既有些新奇，也有些陌生。 　　其实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得不太清了。 　　她只是依稀记得，自打自己有记忆开始，她便同老陆一起，在N市，在厂区的这间小楼生活了。 　　随手翻了翻，掏出箱子底的魔方，随意拧了拧，便已经把其中一面，调成了单色。 　　挺简单的…也挺无聊。 　　菱素眨了眨眼。 　　毕竟就她这年纪，还不至于到缅怀过去的时候。 　　不一会儿的时间，魔方就已经被她调成了几面同色。 　　这东西，可比几何物理，简单太多了。 　　一点挑战都没有。 　　完成之后，瞧了瞧，这才又把魔方，丢回到了杂物箱里。 　　却在这时。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还没等菱素回头过来，就已经听到，老苏的声音，在门外问道：“菱素，你爸呢。” 　　哎哟哟。 　　她们一家，当真都是一个德性，见到人，第一时间，都会问老陆在哪里。 　　“好像去找陈姐了吧。”女儿起身，随口胡诌。 　　老苏喔了一声，这才将买好的早餐，放在茶几边。 　　她倒是没注意到角落的那个旧箱子，却是笑眯眯的，眨了眨眼，促狭的问道：“哎，菱素。” 　　“啊？” 　　“昨晚和你爸一快睡，舒服吗？” 　　菱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这像是一对正常母女之间的对话吗？这像话吗？像吗？ 　　她无奈，瞪眼，叹气，好半晌，这才小声道：“…就那样呗。” 　　其实是非常舒服的啦。 　　“哦哦。”老苏便笑：“那今晚可得把她还给我了喔。” 　　跟宣示主权似的。 475，王不见王。 　　… 　　“哎，这些东西你还留着呀？还没丢呢？” 　　调侃了两句自家闺女，苏嫣然偏了偏头，忽的瞥见一旁的旧箱子，顿时来了兴趣。 　　菱素嗯了一声，很自然的把箱子推了过来。 　　“这个还是我买的呢。” 　　她笑，翻出内破旧的小魔方，拎在手中，不停的把玩。 　　然后不多时，就把原先已经完成了的魔方，又弄得七零八落了。 　　“我就没拼完过。”她笑。 　　菱素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把魔方拿回来：“这东西，要些技巧的。” 　　说着，便拿过魔方，开始摆弄。 　　苏嫣然就在边上看着，忍不住笑。 　　笑得菱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干嘛？” 　　“没什么，就是忽然感觉，你好像一下子之间，就长大了。”老苏笑笑，摇了摇头，却是有些缅怀：“当初刚买这东西给你的时候，你连话都不会说咧。” 　　菱素喔了一声，不禁也有些走神。 　　“好玩么。”她笑。 　　“还行。”大女儿不知怎么的，忽就没了兴致，捧着个魔方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怀你那会儿，实在是有些突然。”苏嫣然笑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挨着菱素，缓缓坐下：“我和你爸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想想也是。 　　那会儿不过十七八岁的陆遥和老苏。还在念书呢，结果因为自己的诞生，就要省下自己买球鞋，买辣条的钱，给当时还是襁褓之中的自己，买奶粉，买尿不湿。 　　想想这反差，属实也是有些微妙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有谁是在成为父母之前，是都做好准备的？ 　　大多数家庭，大多数孩子的出生。 　　不都这样突如其来的么？ 　　听母亲说起自己当年的事情，感觉还挺奇特的。 　　菱素自是记不起那时候的事情了，只是模模糊糊，还依稀残留着点点记忆的片段。 　　老苏感慨着，有些唏嘘，“真的，那时候，我和你爸，都没点心理准备，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当好父母，什么都得摸索着来。” 　　…毕竟是第一次嘛。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所以呀，我现在，特别想让你爸在生一个。”苏嫣然就笑。 　　“呃…”菱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看苏宛凝那小混球，就特别不希望当你爸再生一个。”老苏忽的cue到宛凝，眼眸里都是戏谑。 　　哎呀呀，这小丫头演技这么好，但终究还是骗不过苏嫣然啊。 　　菱素便笑，有些忍俊不禁。 　　“你呢，会吃醋吗？”老苏偏了偏头，却是笑着问。 　　菱素略显迟疑，但还是小声开口：“…应该不会。” 　　因为她觉得，老陆不是酱紫的人，就算是三娃出生，她也不会有所偏袒，有所偏爱才对。 　　见菱素不说话，老苏挠了挠头，又接着说： 　　“真的，那个时候，就真的是什么都没做好，什么都做的一团乱糟。” 　　她说得认真，望过来的目光也满是诚恳。 　　要放在以前，大闺女估计得被她这一番话，感动得不轻。 　　但今时不同往日啦。 　　菱素侧了侧脑袋，没说话，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道：“所以…你才想让爸爸再生一个？” 　　“嗯，对呀。”老苏点了点头，挺自然的，倒是没听出有什么问题。 　　“所以说啊。”菱素侧了侧脑袋，声音有些飘忽：“妈…” 　　“嗯？” 　　“你想把当时遗憾，在新baby那儿，找回来，对么？”菱素笑笑，问题却多少有些狠。 　　“呃…”老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顿时汗颜，不敢说话。 　　“对我很不公平啊。”菱素哼哼，小声埋怨。 　　哎呀哎呀，果然还是吃醋了呀。 　　小女孩的心思。 　　虽然没有苏宛凝表现出来得这么浅显，但终归还是有些情绪的。 　　苏嫣然眨了眨眼。 　　怎么说呢。 　　闹脾气的大女儿，怎么说呢，总觉得还挺可爱的。 　　而这边，菱素被老妈子这么盯着瞧，一下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干嘛。”她微红着脸，微羞的样子，瞧着还挺像她爸的。 　　“没什么。”苏嫣然就笑：“没什么，就是…” 　　她想了想，找了个比较合适的措辞：“红豆泥私密马赛？” 　　什么呀？ 　　菱素本来绷着个脸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哭笑不得。 　　“不生气喔？”苏嫣然又腆着个脸，凑了过来，又拍胸脯：“放心，就算三娃出生，你也永远是我和你爸最亲的宝贝，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还有，老陆也是，老陆虽然不说，但我觉得，她和我想的，也肯定一样。” 　　真就有些没脸没皮了啊。 　　这就是老苏和老陆不一样的地方了。 　　老陆心软，脾气好，但遇到什么事情，她多半不说，喜欢藏在心底，简单来说，就是闷骚。 　　老苏不一样。 　　她口花花，性格外放，有什么说什么。 　　这么一看的话，这两个人，果然是有点生错性别的意思。 　　菱素听得心底暖暖的，嘴上却是埋怨：“行了，你这种鬼话，骗苏宛凝去吧。” 　　“你还别说，这种鬼话，估计苏宛凝也骗不了啊。”却不曾想，苏嫣然两手一摊，也挺无奈的。 　　这倒也是，别看人苏宛凝年纪小，心思可精明得很。 　　闲聊着。 　　忽听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脚步声。 　　菱素赶忙将那箱玩具收起，老苏则是起身，迎接。 　　只见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亲家母陆太太，从屋子外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陈家姐姐，以及陆家那边的一众根本，随从，连吴妈，波叔都来了，浩浩荡荡，热热闹闹，挤得楼道都快要没地方站了。 　　老陆也在人群之中，瞧见这模样，她也颇为有些无奈。 　　“妈…都跟你说了，这儿很小，你非要过来干什么。” 　　陆太太身着一身华服，带着一顶看上去特精致的贵妇帽，她挤进屋里边，左右瞧了瞧，瞧见如此这般寒酸狭窄的环境，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的娃呀…” 　　她哽咽叹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老陆的手背，嘟囔道：“还是随妈回上泸吧，别闹脾气了。你身子从小就虚，一直养不好，真要在这种地方养胎，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和你爸可怎么办呀。” 　　毕竟从几百平方的太别野，一下子换成现在这样的老破小。 　　陆太太从小养尊处优习惯了，自然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妈…”老陆也挺无奈的，一边拽着这陆夫人，一边又求助似的，看了看苏嫣然。 　　可老苏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耷拉着脑袋，怂在一边。 　　却在这时。 　　老太太从楼下边，噔噔瞪的，踩着拖鞋，就蹿到了楼下。 　　见陆太太眼眶红红的样子，老太太多人精的一人啊，自是猜到了陆太太心中所想。 　　她冷哼一声，双手抱肩，倒是有些不满，阴阳怪气道：“哟，亲家母，来了呀。” 　　陆太太这抽泣声顿止，然后扯高气昂的抬起头，矜持，含蓄道：“是呀，是呀，亲家，我来了哟。” 　　这两位主母对视一眼，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476，两母老虎相争！ 　　… 　　气氛多少有些剑拔弩张，杀气凛然的样子。 　　陆夫人这模样，显然一副要来抢人的架势。 　　二楼不大，五十多六十平的小房间，这会儿满满当当挤着了不少人，快要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小地方。 　　已经多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菱素在一边眨着眼，一时间不免也有些感慨。 　　“上次这么多人，还是吃老陆流水那时。” 　　“啥流水？”老陆疑惑，好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流水席，喔…是说“他”死掉时的那次。 　　…这丫头，连她爹的玩笑都敢开了。 　　她无奈，啐了一声，又似埋怨般，掐了掐大女儿的腰肉。 　　当然也没舍得下重手。 　　菱素也自觉说错话，吐了吐舌头，藏一边，不敢吭声了。 　　另外这边。 　　陆夫人矜持地往沙发边上一坐。 　　瞧哪哪不顺眼，瞧哪哪不乐意，神情倨傲，典型的一副来找事的样子。 　　苏嫣然从边上，讨好似的，泡了一小壶茶过来，又给岳母斟上了一杯。 　　陆夫人端着茶水，浅浅抿了一口，许是觉得味道还不错，她挑了挑眉， 　　喜笑颜开道：“这什么茶。” 　　“街边买的，这茶饼二十四一斤，就是很普通的迎宾茶。”苏嫣然实话实说，也不隐瞒。 　　陆夫人：“……” 　　行吧，她本就不该有什么期待，本就不该有啥念想！ 　　捧着这杯略略有些浑浊的茶液。想着自家闺女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她轻轻叹了声气，心底又不免有些泛酸。 　　陆遥瞧着，也知道这陆夫人想岔了。但她又能怎么办呢？只得上前，小声宽慰道：“妈，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至于解释，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得好。 　　而陆遥这声“妈”喊出，老太太顿时就不乐意了。 　　老太太多人精的一人了，见到陆夫人这模样，自然是已经猜到她想什么了。 　　她哼哼两声，倒也没什么说，而是挥了挥手，喊过了老爷子，吩咐道：“既然亲家来了…这样吧，你拿些钱，到旁边菜式，买点下水，晚上给亲家做顿好的。” 　　老爷子在家里边呆着的本就压抑，现在好了，领了老佛爷的令，自然是满心欢喜，拿着钱跑开。 　　老太太吩咐完老爷子，又看了看陆夫人：“来都来了，晚上就在家里这边住下吧，里边屋能睡三人，这屋能睡俩，还有这沙发。实在睡不上，我们楼上还有凉席…” 　　老太太客客气气说着，倒是一句没提，把陆遥接回上泸去的事。 　　陆夫人就有些坐不住，几次张口，却都被老太太拿话堵了回去。 　　就，怎么说呢。 　　陆夫人毕竟吧，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身份矜贵，从小到大也极少和人吵过架，红过脸。 　　…如果非用猫来比喻的话，那陆太太，就是只骄傲高冷的波斯猫，不食人间烟火，也学不来市井里的那些牙尖嘴利。 　　等老太太叨叨絮絮说了一通，陆太太这边，好不容易这才逮着了个机会，小声且认真的说道：“那个，那个…我，我是来接小娴回去的。我觉得，我觉得小娴在我们那边，我们能照顾得好一些…” 　　她说得笃定，但气势上不免却是弱了几分，抗议也显得怯生生的，瞧着就十分弱气。 　　傲娇大小姐啊这是。 　　老太太不禁好笑，摇了摇头，又很干脆的拿话堵住了对方：“嘛，这事先不急，不急。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几开心了，再说回上泸的事，好不？” 　　陆夫人：“……” 　　边上瞧着的菱素，陆遥，苏嫣然，也集体：“……” 　　陆夫人弱受也就算了。 　　老佛爷，您身上一副霸道总裁的强攻气质，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哟哟，又是一对奇怪的CP诞生了呀！ 　　陆夫人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本来心痛女儿，眼眶就一直有些红红的。这会儿被连着呛，更是委屈，几度张口，最终却只是结结巴巴的喊了句：“那个，那个，亲家，不，不是，姐…姐姐，你你你…你不能这么说的呀。” 　　哎哟哟。 　　这声姐姐喊出来，更是攻受立分。 　　行吧！ 　　瞧着这一幕，围观众人，顿时立马脑补了N多内种古代宫廷，皇后和皇妃勾心斗角，姐姐长姐姐短的，嘘寒问暖唇枪舌战的场景。 　　…你搁这儿演甄嬛传呢。 　　连陆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埋怨的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慢条斯理，倒是不动声色。 　　嘛，怎么说呢。 　　先前在上泸那边受的委屈，这一次，倒是全讨回来了。 　　两边陆家姑且战平，胜负且等下回分晓。 　　… 　　半小时过后。 　　老爷子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买菜归来。 　　二楼的客厅稍稍整理一下，权当临时餐厅了。 　　小凳子密密麻麻的摆在茶几边，一行人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坐在一边，瞧着特委屈。 　　沙发边上倒是还有空座，就是没人敢凑上去。 　　陆夫人一个人端坐在沙发正中，委委屈屈，正拿着电话，同远在上泸的陆先生，低声哭诉这些什么。 　　这便是蜗居。 　　普罗大众所司空见惯的生活。 　　陆先生在电话那头也挺无奈的。 　　话又说回来。 　　这边陆家对那边陆家没辙。 　　反过来，也是一样。这上泸的陆家，也拿这边的陆家，没什么办法。 　　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你就好好跟她们说呀，真的是，说那些干什么！这样人家愿跟你回来才有鬼了好发？”陆先生握着个电话，操着一口地道的上泸腔，许是害怕两人的聊天会被旁人听去，所以特意加了个密码。 　　这边刚被老太太气了一通，现在又被自家丈夫数落，陆夫人那叫一个委屈，捧着个电话，噼里啪啦的，就开始诉苦。 　　也挺无奈。 　　另外一边。 　　厨房里，老太太和陆遥正在煮饭，烹调着今天中午的午餐。 　　她们这两母女，一个做饭偏清淡养生，一个做饭偏咸口下饭。现在一综合，倒是颇有些双剑合并的意思。 　　老太太一边择着菜，一边忙着洗锅，升火，炖汤，忙的不亦乐乎。 　　不知想的什么，她偏了偏头，忽道：“如果你想去上泸，你就去吧。那边住着确实舒服点，对宝宝也好。” 　　刚在外边的时候，老太太还一副气势咄咄的样子。可现在一进到厨房，只剩她们两母女的时候。 　　老太太却是忍不住的，有些多想。 　　讲道理。 　　她也希望自家闺女，在生娃的时候，能过得好点，过得舒服一些。 　　老人家当年也当过母亲，也怀孕过，养过胎，顺产过。 　　怎么讲呢？ 　　就因为自个儿曾经淋过雨，所以才想着怎么为自己的儿女撑好那一面的伞。 　　虽然是有些吃醋…有些舍不得。 　　但比起自家孩子的感受，那点点小情绪，小委屈，好似也没那么重要。 　　可怜天下父母心，总是担心自己给予子女的，给予得不够多，给予得不够好。 　　“妈。”瞧着老太太略略有些失落，略略有些苍老的样子，陆遥不禁，也有些心软。 　　她轻轻搂了搂自家老妈，又小声唤了一句：“我在这儿，住得就很舒服呀。” 　　也许上泸那边的条件更好。 　　但这儿，才是她的家。 　　真正的家。 　　虽然小，但却热闹。 　　一家人凑在不大客厅里，一边拌嘴，一边吃饭。吃完饭后呢，相互嫌弃推脱，都不愿洗碗。然后一起看新闻联播，然后一起检查小孩子的家庭作业，心情好了一家人到小区外边去散步走走。 　　虽不如上泸那边那样的大富大贵。 　　可这样的生活，却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请假条加情况说明。 　　好吧！ 　　义正言辞。 　　这书快要到编不下去的时候了！ 　　怎么说呢。 　　一开始写这本书，就是最简单的一个脑洞，基本上也就到相认之后，就没往下继续想了。 　　后来呢…因为成绩还行，再加上一些林林总总的原因，还是往下编了一些。 　　￣へ￣￣へ￣ 　　别的也不多多说，反正就是没写好。 　　最近现实生活压力也挺大的，我有几次也差点断了往下写的念头，但熬着熬着，还是拖到了现在。 　　我有太监过的书，也有过写完结的书，只能说，这本是我的执念了，我再里边添加了一些以前想写但是没敢写的东西，所以搞得乱七八糟，在这里道个歉吧。 　　就是没写好。 　　总之，这书也快收尾了。 　　不喜欢看的同学，就让这本书的印象停留在半本之前吧。 　　后边就当做是作者瞎编的一个梦。 　　怎么讲呢。 　　百合清水文太多TJ，太多都是前半本神作。 　　就是到后边，真的没东西可以写了，不瞎写，就没东西写，然后就太监，如此循环。 　　我倒是想往暧昧那方面去写吧，可是你也懂的，网站条件不允许。 　　多的也不多说了，先休几天，这两天更点番外，会以免费的形式放出。然后把心情和大概整理一下，然后把故事结尾吧。 　　反正基本上也烂了…要喷就喷吧。 　　…… 　　以上，小迷。 　　2021年，8月24日留。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 　　… 　　这大概是发生在十七年前的一些琐碎事。 　　老家，旧宅，上下共三层，三百多平米的大别野里。 　　厨房里飘着淡淡的蒸汽，灶炉上的火烧得正旺盛，小小的砂锅里边咕嘟咕嘟的正滚着汤汁，浓郁的香气弥漫着小楼，飘散四溢，却又司空见惯。 　　乡下人的生活，有的时候就是这般的枯燥，且无趣。 　　约莫在下午五点前后的时候。 　　宅子大铁门，被一位看上去大约是十七八岁年轻，面相稚嫩，个子不高的男生，推门进来。 　　一进屋，嗅到那一屋子的味道。 　　男生放下书包，略显无奈，进了厨房，寻了张毛巾湿了些水。这才将炉灶上的小砂锅，端了下来。 　　“又是鸡汤。”他摇头晃脑，有些埋怨。 　　刚埋怨出声，又略有些后怕的看了看客厅，似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似的。 　　好在客厅是空无一人的。 　　他松了口气，这才偏过头，在冰箱里边翻找。 　　除了半边鸡，还能找到几两牛肉，一些葱花，一些小米辣，还有点点姜丝。 　　…这些佐料，应该能炒一小份姜丝牛肉，正好可以解解馋。 　　他小心奕奕的把牛肉放会，又将砂锅端回到餐桌上。 　　家里似乎除了他，没别人了。 　　他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他轻叹着，收拾好餐桌，摆了几份餐具，这才拎过书包，缓缓上楼。 　　老屋虽有三层，但实际上住人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一二楼而已。 　　男孩转了一圈，主卧，次卧，都瞧不见人影。 　　最终他慢吞吞的推开了二楼角落的那间屋子。 　　门一打开，随后就听一声嘤咛。 　　男孩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小床边上。 　　那是一个约莫只有几个月大小的婴儿孩童，皮肤很白，然而相貌属实谈不上好看。毕竟刚出生，五官还没长开，脸皱巴巴的。唯独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晶莹剔透，见而忘俗，清清爽爽的。 　　…这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 　　见这孩子孤零零的躺在那儿，边上连个看护的人都没有。 　　男孩不禁有些心疼，也有些小怨怒：“苏嫣然那个王八蛋！！” 　　便是孩子她妈，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因为肚子大了的缘故，这孩子她妈，早早就从高中辍学回来了。现在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现在这儿，丢下孩子一人，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许是听见了动静。 　　原本还挺乖巧的娃娃，忽的哇了一声，哭了起来。 　　这年纪的小屁孩，同外界交流的方法，也就只有哭了。 　　惹得男孩一阵好哄，又抱又逗，又是冲奶粉换尿布的，折腾得够呛，才把这小屁孩，逗得转哭为笑。 　　真是造孽啊。 　　刚刚还在学校里边和老师一同学习树人先生的《纪念刘和珍君》呢。 　　结果一回到家。 　　他便已从一个学生，变成了一位父亲？ 　　这身份之间的落差？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吧！ 　　男孩一边叹气，一边把小屁孩那脏兮兮的尿不湿丢进垃圾桶。满脑子的刘和珍君家庭作业，手上却抱着孩子，小声且温和的在哄。 　　他的十七岁，着实跟别的男生，有些不太一样。 　　好不容易料理好这毛孩子，自己却是早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不放心把孩子一个人丢在楼上，又只得费劲，把她从楼上，抱了下来。 　　孩子已经六个多月大啦，不过还没取名字。她爷爷说取名这个事情咧，可不能草率。得等八字算好，再找个良辰吉日，才能把名字这事给落实。 　　所以这么些个时日来，也就一直是小名叫着。 　　倒也相安无事。 　　六点前后，家里还是没人回来。 　　孩子她奶奶留在冰箱上的字条，写着晚上得上晚自习，才能回家，让他别等，自己先吃。 　　他随手撕下。 　　用家里边的座机给孩子她爷爷拨了一通电话。 　　老爷子接过，小声且急促了回了句：“开会。”便挂掉了。 　　是喔。 　　老爷子还没退休，这会儿还是单位里的某个小领导。整天西装革履的，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往开会的路上。 　　…真的是。 　　男孩叹了声气，看着桌上那已经凉了的鸡汤，以及自个儿刚刚炒好的姜丝牛肉片，略略有些走神。 　　虽然但是。 　　早就已经习惯了。 　　小孩坐在婴儿车里，正咿咿呀呀的乱叫，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 　　男孩笑了笑，把婴儿车推到餐桌旁，总之权当陪他吃饭了。 　　好在这会儿，小孩也已经不哭不闹了，很是安静，端端坐在婴儿车边上，正用她那清澈的眸，不停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也算没辣么寂寞了。 　　男孩眯了眯眼，伸了伸筷子，夹了一小片姜丝牛肉，放入嘴中，小口小口的咀嚼。 　　还是这种菜比较下饭一些。 　　男孩感慨。 　　虽是这几个月刚开始学习做饭，但男孩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一小盘姜丝牛肉炒得油汪汪腻乎乎，酱汁一淋，特别下饭。 　　就连食量一直不大的男孩，这会儿也不禁多吃了小半碗。 　　“我的厨艺真是超级棒！”他抽了抽鼻子，相当满意，趁着家里没人，自吹自擂。 　　一旁的小屁孩，眨着眼瞧着，时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婴语，也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 　　“你还不能吃。”男孩就笑，认真的看着她。又从一边取过小碗，装了一些牛奶，“你现在只能吃这个，所以你要快快长大喔？” 　　小屁孩听不懂，只得咿咿呀呀的抗议，拿着个小勺子不停的敲着碗，一张小脸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到了。 　　男孩就笑，笑得很开心。 　　一天学习的疲累，好似都因这小孩子的气鼓鼓脸，而一扫而空。 　　… 　　待吃完饭。 　　孩子她妈这才姗姗归家。 　　男孩正在厨房里洗着碗，听见动静，抬了抬头，一眼瞧见，便没个好声气：“还知道回来啊？去哪了？” 　　孩子她妈咧了咧嘴，脏兮兮的脸上，依旧还带着些些骄纵和傲气：“清水街那帮人过来找事，惹到我兄弟啦！！我不出面，他们真以为我小然哥不话事了！”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有些器宇轩昂的意味。 　　真的是。 　　把孩子都吓哭了。 　　男孩白了一眼，顿时放下了手中的活，忙不迭过来哄。 　　“…你干嘛啊你。” 　　孩子她妈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肚子豪气万丈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 　　“去洗碗。”男孩无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的好，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道：“鸡汤在保温壶里，牛肉还没冷，你装饭，自己吃就是了。” 　　孩子她妈喔了一声。 　　“鸡汤得喝，妈特意给你煮的。”男孩又叮嘱。 　　“…又是鸡汤啊。”孩子她妈哭丧着个脸。 　　“不喝，妈不会放过你的。”见她一脸抗拒，男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妈…家里边的老佛爷。 　　提起这位人物。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然哥，也一脸的无奈。 　　她拿过碗，盛了些饭，又看了看鸡汤，把主意打到了一边孩子她爸，那个清秀的小男孩身上。 　　“…要不，你帮我喝些。” 　　“…呃。” 　　“求你了，小然哥给你跪了！”孩子她妈拍了拍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 　　“…顶多帮你喝一半。”孩子她爸无奈。 　　“一半也行。”于是孩子她妈，忙不迭的分好了半碗鸡汤。 　　怎么说呢，属实难熬哟。 闲聊加长版。 　　~~( ﹁ ﹁ ) ~~~~~( ﹁ ﹁ ) ~~~ 　　继续聊下这本书。 　　我在这本书之前，接连扑街了好几本，包括影后，包括割掉的嗨化女主那本。 　　因为当时看到书评有人说，百合都是恋爱阶段的，想看看婚后。当时就有了这个脑洞，但是婚后这个题材吧，太容易触毒点，于是冥思苦想，才有了这个文的开头。 　　当时想得简单，想到相认前后，就已经是全部构思了。而且刚刚上架那会儿，好多人在催着相认，然后运气也不错，正好能在上架前后，正好写到相认。 　　那时候成绩确实很炸。 　　后来…后来就是没想好，一边构思，一边写。 　　所以接连写了几个不太讨喜的剧情，就是后边部分了。 　　连载文呢是这样子的，没有时间给你思考，也没有时间给你布置。 　　中间有一段，我本来想往我习惯写的文抄文靠，好歹可以水点字数，但写到一半呢，被人喷，又怂了。然后就是临时修改…修修补补，就写成现在这个样子。 　　啊，确实是不知道咋写了。写商战？写文抄？还是魔改？ 　　脑子挺乱。 　　写女儿之前，扑街了有很长一段时间，追过来的读者可能都懂，都是几百订的书。 　　后来吧，女儿出成绩了，欣喜的同事，又有点，患得患失了，又有点优柔寡断了。 　　怎么讲呢。 　　写相认那里，其实不是想写相认，而是想写老苏一脸笑容，在阳台底下接老陆的那一段。 　　写冥婚那里，其实本意不是想写冥婚…就是想写一段不顾一切的抢婚。 　　现在想想无限流的设定真的好用，因为很多东西都可以从头开始。 　　写这种生活流。 　　不知道怎么讲。 　　反正到四五十万左右的时候，我已经有点编不下去了=3=，真心话。 　　我差不多有两个月没看书评，也没看间贴了。 　　因为知道自己没写好，但又想恰点钱，没办法，生活所迫。 　　￣へ￣ 　　然后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有的时候想想，会不会在一百多章的时候割掉，或者戛然而止，才是最好的选择咧？ 　　嘛！算了。 　　我又不是老陆，也没有后悔的机会，写了就是写了， 　　想喷的话，喷在这章吧，我会看的。 　　我肯定也还是会把书写完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章。 　　就算中间往后写烂了，但我还是会给这文一个结局。 　　自己造的孽，立正挨喷，不冤枉。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2）。 　　… 　　两碗鸡汤喝完，两孩子摊在了椅子上。 　　“这鸡汤喝了快半年了吧QAQ。”小然哥打了个隔，一喉咙都是那腥味。 　　男孩也有些反胃，愁眉苦脸的，好不容易把那味道咽下，这才嘀咕：“有人给你做饭吃就不错了，还敢嫌弃。” 　　“嘿嘿。”她便傻笑，嗯了一声。 　　“快点去洗碗。”男孩无语，用脚轻轻踢了踢，埋怨道。 　　“好咧好咧，我知道啦。”孩子她妈得了便宜，但索性也没有卖乖。 　　毕竟这才十七岁。 　　两人的相处，一点都不像多年之后的老夫老妻。 　　洗碗间隙。 　　孩子她爸在哄着孩子。 　　孩子她妈系着张围裙，有些笨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爸和妈还没肥来？” 　　“嗯，妈要上晚自习，爸要开会。” 　　“整天开什么会这么多。”孩子她妈忍不住埋怨。 　　“谁知道…”孩子她爸随口应声，孩子又哭了，只得抱起来，继续且小声哄。 　　安静了一阵。 　　厨房里边洗碗的动静总算停歇。 　　孩子她妈系着张围裙，从屋子里边探了个脑袋出来。 　　“爸的烟放哪了，你知道不？” 　　这货，烟瘾又犯了。 　　男孩白了她一眼，但还是踮着脚，从冰箱上边，将烟取过。 　　“…要抽出外面抽。” 　　“好勒。”女孩顿时开心，取过香烟，熟练拆开。 　　男孩看了好一会儿，却是忽道：“给我也来一支？” 　　“啊？”孩子她妈本来满心欢喜的，听到男孩这么说，顿时就愣住。 　　“快点。”男孩瞪眼，不满催促。 　　“你抽…不好吧。”女孩吱吱唔唔。 　　“你都能抽，我干嘛不行？”男孩催着。 　　“好吧。”孩子她妈不情不愿，摸出烟壳，慢吞吞掂了掂，然后一根白杆白嘴的香烟，便露在撕口处。 　　一看就是惯犯了。 　　“快点。”男孩却是第一次抽，瞧着满眼都是新奇。 　　女孩给他点上，然后自己也叼上一支，教道：“是酱紫吸滴…” 　　还没说完，然后就听到一阵阵的咳嗽声。 　　男孩一脸狼狈。 　　女孩怔了怔，随即哈哈笑道，指着她那灰头土脸的丈夫，笑声清脆，宛若黄莺。 　　直到笑了，这位痞里痞气的女孩，这才总算是多了一些些少女清秀和稚嫩来。 　　“这东西有什么好。”男生无奈的看她。 　　“你不懂。”女孩就笑，笑得花枝乱颤的。 　　“什么时候戒？” 　　“等以后吧。” 　　“老爸要问起来的话，我就直说是你偷的喔，这烟。” 　　“…好，我小然哥！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拍胸脯。 　　男孩随手将那抽了两口的烟头丢一边，随即抱着孩子，上了楼。 　　他抱着孩子，站在楼梯口处，回头瞪了瞪眼，埋怨道：“吸完烟在上楼。”便转身，回了房间。 　　“好好好，都听你的。”孩子她妈随口应声，可瞧着楼梯口上的那对父女，眉眼之中，却满是温柔。 　　… 　　夜凉如水，月光惨白惨白的。 　　悄然而至的晚上，大人仍旧没有归家。 　　男孩给孩子洗了个澡，却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上了床，男孩扯过椅子，坐到了书桌边上。 　　桌边是老师留的课堂作业，还有几本育儿指南。 　　孩她妈站在婴儿床边上，做着鬼脸，逗弄着孩子。 　　男孩虽装模作样的写着作业，但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边。 　　身旁是孩子妈时不时的动静，还有被逗笑的小孩子，清脆的笑声。 　　他停下笔，问：“你就真不打算读书了。” 　　“嗯啊。” 　　“那你干嘛去打算。” 　　“听说粤东那边，有厂子要人，工资很高，我过完年就打算去看看。” 　　“喔。” 　　“赚钱给孩子买奶粉。” 　　“会不会很累。” 　　“不会啊。” 　　“那行，随便你。”男孩便有些意兴阑珊。 　　“你不劝劝我？”孩子她妈促狭的笑。 　　“劝你有用吗？”男孩白眼。 　　“你劝还是有用的。”孩她妈破天荒的，有些认真。 　　“嘁。”男孩啐了一声，而后埋怨：“谁会劝你啊，眼不见心不烦。” 　　一脸的嫌弃。 　　女孩也不恼，笑嘻嘻的：“没事，等我到粤东那边，发了财，就接你和孩子过去。” 　　她说着，思绪又不免有些跳脱：“孩子的名字还没想好啊…怪不方便的。” 　　男孩早已习惯，放下笔，回过头，有点点赧然，小声说。 　　“我倒是想了一个。” 　　“啥。”女孩问。 　　“叫菱素，菱素。”男孩答，语气认真。 　　“唔…”孩子他妈很认真的想了想：“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就觉得很好听。”男孩摸了摸鼻尖。 　　“这样啊，叫苏菱素？”她便笑。 　　“…滚，肯定是叫陆菱素啊。”男孩瞪眼：“你也配！” 　　“哈哈哈哈哈。”女孩就乐，乐不可支。 　　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伤人，男孩骂完之后，有声音怯怯的，小声补了一句：“如果有第二个孩子的话，可以让她跟你姓苏。” 　　“别了别了。”女孩摆手：“我不在意这个，而且我也不想再生了。” 　　“…喔。” 　　女孩又笑，大大方方：“不过做那个，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哪个？”男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内个啊…你换个裙子。”女孩笑得放肆。 　　男孩脸一下子就羞得通红，取过手边的枕头一丢，就骂道：“苏嫣然你个王八蛋。” 　　女孩笑得清脆，笑得得意。 　　十七岁的红苹果，着实还是有些青涩滴。 　　… 　　就在两人打闹间，边上的孩子忽地哇一声，哭了起来。 　　女孩刚想哄，就听到楼顶上，好似传来了一阵东西跌落的声音。 　　两人吓了一跳。 　　“什么啊。”男孩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女孩皱了皱眉，哄了哄孩子，又扯过外套，顺着楼梯，走上楼。 　　小宅共三层，楼顶，是个半层的阳台，平时老太太会拿楼顶种些花，养些鸡什么的，所以倒是惹得一阵鸡鸣狗跳，好不热闹的。 　　毕竟是种花兔子滴传统艺能了。 　　女孩推开楼顶上的门，走了出去。 　　男孩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木棍，战战兢兢的跟着。 　　瞧他那样子，孩子她妈忍不住的，就笑道。 　　“你至于嘛。” 　　男孩嘟嘴，那张如同女孩子一般的小脸上边，顿时写满了不开心。 　　女孩一下子就心软了。 　　“好啦。”她轻笑，看了看前方，目光认真且笃定：“我会保护你的啦。” 　　…你就是我的小公主，我就是你的骑士。 　　她是谁嘛？ 　　她可是这个世界观底下，战斗力天花板，星空下第一人，苏嫣然小然哥！好不啦！ 　　她很是自然的，把那孩子她爸，遮在了身后。 　　… 　　只见三楼楼顶，鸡笼处。 　　一个身影，略显得狼狈的从地上爬起。 　　身边是鸡笼，草鸡喳喳的叫个不停。 　　身影很高，瞧着约莫是个女孩子，头发很长，却染成了一脑袋的银灰色。 　　…就挺非主流的。 　　可胜在。 　　女孩是真的好看。 　　再怎么非主流，再怎么妖冶的发色，搭着那张好看的脸，好似又显得的没那么突兀了。 　　她就这样站在月光下，抽了抽鼻子，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灿若繁星，深邃如海。 　　她瞧了瞧面前青涩，稚嫩的男女，眼底似有光闪过。 　　“…你你你，你是谁？”男孩自然不认识她，战战兢兢的问道。 　　战斗力天花板的某人，这个时候，已经一个小步上前，拳一出，就想把那女孩擒住了。 　　然而，却不曾想。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战斗。 　　苏某人却只觉，一股力道顺着手腕过来传来，吃痛之下，她的身子一斜，竟是这样倒了下去。 　　“哎哟！” 　　她叫了一声，心想这是遇到了硬茬子啊？ 　　结果还没倒下。 　　那银发少女，就已经伸手，把她又扶稳了。 　　诶？ 　　瞧着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 　　不是她跟她抢清水街一哥位置的？ 　　苏某人顿时懵了。 　　而那位银发女孩呢？ 　　先是把苏某扶稳，跟着又看向了一旁的老陆。 　　那眸光，五味杂陈。 　　黯淡，落寞，缅怀，追忆，皆有。 　　“你干嘛你干嘛你干嘛。”男孩有些慌，胡乱的挥着手中的棍子。 　　银发女孩怔了怔，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男孩喊。 　　“我是你们的女儿…”银发女孩无奈，但还是在解释。 　　“哈？” 　　“我从未来回来的。” 　　“……” 　　“我叫苏宛凝，是你们在2013年，收养的女儿。”银发女孩，一脸认真。 　　“……” 　　这又是什么展开呀？ 番外阅读说明。 　　番外的阅读说明。 　　各位就当做是故事之外，平行空间的故事看就好了。 　　这两天我自己给我自己放假，有空的话就会把这个番外小故事写一写，等调整好了状态和心情。会把正文的结局写出来。 　　因为是要放免费章的缘故。 　　所以番外的话，如果刷不出内容，记得刷新一下。 　　以上。 　　(* ￣︿￣)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3）。 　　女孩儿真的很漂亮。 　　用小县城老人夸女孩子常用的词去形容，那就叫洋气。 　　一脑袋银白色的长发虽有些突兀，但人属实是长得好看。 　　眉眼如画，相貌清美，一袭连身裙姣好的衬托着她的平板身材，头发倾泻垂肩，眸子深邃。 　　仅仅一眼，就让人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么一个女孩儿，冷不丁跳出来，说她是他俩收养的女儿？ 　　十七岁的两人，顿时有些懵。 　　… 　　入夜。 　　老爷子和老太太终于回家。 　　两人先是在一楼餐厅里用了晚饭，又回到二楼来看了看孙女儿，各自埋怨了一番，吵了一会儿架。这才先后洗簌，回房间睡觉。 　　直到两老关上了门。 　　自称是苏宛凝的银发姑娘，这才慢吞吞的，从床铺底下，爬了出来。 　　“沙沙沙！” 　　夜风吹着床，细细柔柔，并不显得吵闹，反而给这夜晚，添了一丝丝黑夜的静悄。 　　这便是老家。 　　银发姑娘站在婴儿床边，四处张望，有些走神。 　　小床上边。 　　便是她的姐姐。 　　陆菱素。 　　她眯着眼睛瞧了瞧。 　　姐姐这会儿，还没长大，远未像后世那般睿智和沉稳，成熟且老练。 　　姐姐对自己可好咯。 　　她略一走神，床上的姐姐呢，则是在小床里打滚，不知怎么滴，忽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妹妹：“……” 　　靠。 　　她立马又爬回床底。 　　不多时，就见老太太一脸焦急的推门进来，抱着孙女小声哄。 　　“…哎呀呀，又尿床啦。”老太太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动作熟练的给婴孩换了尿布，抱在怀里，哄了哄。 　　姐姐这才止住了啼哭。 　　感觉还挺新奇。 　　床下的苏宛凝，表情怪异。 　　直到老太太离开。 　　她才又一次，从床底下边，爬了出来。 　　小床里的姐姐，已经不哭了。换了尿布之后，她已经沉沉睡去。皱巴巴的小脸枕在被褥中，丝毫看不出半分以后…那风华绝代的清美模样。 　　…如果不趁现在欺负欺负她，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她略一走神，随后伸了伸手，捏了捏那小屁孩的脸。 　　却在这时。 　　房间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苏宛凝下意识的怔了怔。 　　回过头，却见年轻的老爸，老妈，这个时候，正从屋子外边，走了进来。 　　见她在逗弄菱素，没什么恶意的样子。 　　陆遥放轻了声音，小声道：“一会你到小然哥的家那边去住吧，那边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苏宛凝嗯了一声。 　　苏家老宅，她有些印象。 　　老陆看了一眼已经熄灯了的客厅，又小心奕奕的替自己闺女掖了掖被角，这才偏过头，轻声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 　　话说老苏自打生了娃之后，就从老宅这边，搬到陆家去住了。 　　老宅很长时间没住人，以至于都有些空空的。 　　不过房间倒也还算干净。被子被套什么的，也挺新的，约莫刚洗过，一点味道都没有，抱着反倒有种清新的，很阳光的味道。 　　就挺特别。 　　重回过去呀。 　　事实上，在回来之前，苏宛凝倒是恶补了好几本有关的重生小说。 　　“过去曾经留下过很多遗憾，重回过去，我绝对不会让它们再次发生！！” 　　“那些伤害过我的敌人，我要他们通通还回来！” 　　“我有20年的先知先觉，一定能开拓比上辈子更伟大更宏伟的事业！！” 　　“还有那么多可爱的漂亮妹子！！我一定要把她们拯救出来！！” 　　这才是重生的正确打开方式！好不啦！ 　　当初想得是极好，可真重生回来，见到十七岁的父母。 　　终究，还是会有些局促的。 　　她这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看着十七岁的父母忙上忙下，表情别提有多诡异了。 　　不过好在。 　　两人都是很善良滴人呀。 　　虽然明显不信她那套说辞，但还是没有把她赶出去。 　　等到忙完，老陆这才拉过椅子，瞧了她一眼，严肃问道：“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来意。” 　　严肃归严肃，但终归还是年纪太轻，以至于就算是刻意板着张脸，瞧起来，也是奶凶奶凶的，一点都不觉害怕。 　　老苏也站在边上，装腔作势：“对对，说说。还有，你那头发是在哪里染的，怪好看的，改明儿我也去染一个。” 　　苏宛凝：“……” 　　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丢人的老妈？ 　　强忍着想要把老母亲掐死的冲动，她凛了凛神，随后正色，一五一十的，把后世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说给年轻的父母听。 　　按照姐姐的理论来讲，只要到时候，她能够顺利回到未来。那么她所说的话，她做的事，都会消失，记忆都会被抹除。 　　所以，提前剧透一下下后来的事情。 　　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她如是想着。 　　只是这剧透的一下下。 　　听在十七岁的两人耳朵里，着实就有些，无异于惊雷在耳。 　　两人面面相觑，好生无言。 　　“什么什么？” 　　“我俩吵架？” 　　“然后闹分手？闹离婚？” 　　“然后我一个人去了上泸，捡到了你？” 　　“后来陆遥死掉了？” 　　“又重生了？” 　　“还变成了一个女孩子？” 　　“……” 　　老母亲接连的几个疑问，一惊一乍的。 　　苏宛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后世的手机，哗啦出一张照片，亮了亮。 　　“你看看。” 　　照片，是在一片夜空之下。背景是大城市的车水马龙，镜头下边，是穿着婚纱的两名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捧着一束花，单膝下跪，在同另外一名女子求婚。 　　苏嫣然：“……”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长发飘飘，身穿婚纱的女子：“这是我？” 　　“嗯。”苏宛凝点头。 　　“握槽，我留了长发，长这么骚的？”她瞪眼，一脸的不信。 　　苏宛凝：“……” 　　你也算是古往今来你杀你自己的第一人了。 　　“靠栏杆这边的这女的，确实挺像陆遥。”吐槽完了自己，她又放大了照片，看着镜头里的老陆。 　　陆遥虽觉匪夷所思，但也凑了过来。 　　怎么说呢，镜头里的小娴公主，笑得一脸幸福，一脸的满足。 　　和现在十七岁的他，有那么一些些的相似，又有那么一些些的不真实。 　　苏宛凝默默的等她俩看完，这才小声嘀咕：“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陆遥眨了眨眼。 　　苏嫣然静了片刻，默默将手机推还给对方，然后很娴熟的打开烟壳，抖了颗烟，叼上嘴，说：“我信你个鬼啊！”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4）。 　　总之。 　　苏宛凝只觉得，她的压力，贼大贼大。 　　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果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做到的。 　　她现在真的很怀念她的姐姐，怀念那个无所不能又无比疼她的陆菱素。怀念那个事事挡在她身前，十几年来，一直替她遮风挡雨的姐姐。 　　然而现在。 　　时间逆转回到过去。 　　那样的姐姐，却变成了一个还在襁褓当中的婴孩。 　　这样的孩子，别说睿智了。 　　连尿布都不能自己换，连话都不说不利索，遇到事情只会哭，哇哇乱叫。 　　叫得她手忙脚乱。 　　…如果姐姐在这儿。 　　她会怎么取笑自己呢？ 　　苏宛凝一时间，也有些走神。好似身边多了个穿着白大褂的温柔女子，在耳朵轻声取笑她：“你小时也这样，尿布也都是我帮你换的咧。” 　　真的是… 　　这算不算是一种轮回咧？ 　　… 　　废了老大的劲儿，这才好不容易，把还在襁褓中的姐姐的尿布换好。 　　苏宛凝松了口气。 　　苏嫣然在边上抱着肩膀瞧着，等她换完尿布，这才好似松了口气：“谢谢啦，哥们儿。我真不知道怎么换这个！她一哭我就没辙。” 　　她倒是潇洒。 　　苏宛凝白了她一眼，埋怨道：“…妈，我是你女儿。” 　　意外之意是，你喊哥们儿，生不生分啥的姑且不谈，这性别也对不上呀。 　　这会儿已是第二天。 　　老陆去上学，爷爷奶奶也各自上班去了。 　　苏宛凝还在房间里边熟睡，就被自家老妈拽了起来，拽到家里那边，说是闺女哭了，哄不好，让她帮忙想想办法。 　　所以才有了换尿布一事。 　　苏宛凝无奈，瞧着姐姐，倒也没多少偶像破灭的感觉，反倒有些新奇。 　　“…你是自己懒得换吧。”对姐姐是酱紫。 　　对这无良母亲，她却只觉有些无力。 　　“嘿嘿。”无良母亲笑笑，不说话。 　　“你离了爸爸可怎么活哟。”苏宛凝就叹气。 　　“嚯？我离不开他，你听谁说的？”小然哥不乐意了。 　　“你自己说的呀。”苏宛凝就笑，“爸爸死掉那时，你哭得可伤心了，要死要活的，都快要随他去了。” 　　事实上…嘛。 　　她摇了摇头，又道：“你就是在嘴硬。” 　　她这么一说，老苏自个儿都有些怀疑自己了：“我有这么爱他吗？” 　　“有。” 　　“我怎么觉得不像。”她义正言辞。 　　“是你现在还不知道珍惜。”苏宛凝眨眼，也同样，义正言辞。 　　“啧。”老苏撇嘴，不开心不乐意。 　　见她不信，苏宛凝又说了一些后世的小事，权当佐证了。 　　有一说一。 　　老苏这人也真的是。 　　她明显不太相信苏宛凝说的这些，可偏偏在苏宛凝讲的时候，她又不怎么打断，就是单纯的喜欢把苏宛凝说的那些，当成是故事在听。 　　待苏宛凝说完，老苏这才摇了摇头，一脸的揶揄。 　　“总觉得你讲的那些，还挺魔幻的。我真有这么喜欢陆遥的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见到这般的母亲，苏宛凝又好笑，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道：“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现在对人家老陆爱理不理。 　　等以后，老陆发脾气，怕不是得腆着张脸，上去哄？ 　　以后的家庭地位，就是在为现在还债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见她气鼓鼓的不说话，苏嫣然就笑，她一边逗着陆菱素，一边偏着头，问道： 　　“那这次回来，是想干什么的。” 　　千里迢迢的从未来回到过去。 　　总该有些所谓的使命吧？ 　　苏宛凝“唔”了一声。 　　她这次回来，自然是有她的事情要做。 　　不过如果按照姐姐菱素那套理论来讲的话。 　　只要她从这条时间线离开，那么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有关于她的记忆，都会全部消失。 　　这样的话。 　　她到底能改变什么呢。 　　她有些不解。 　　留些字？ 　　这种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事情，如若通过纸笔书写，留下，那看的人，多半也只会觉得，这是谁在恶作剧吧？ 　　那到底怎么样，才能改变呢。 　　她冥思苦想。 　　来之前，姐姐到是给她支过一些招。 　　反正不外乎呢，就是先同父亲母亲，接触，然后通过一些潜移默化，来改变父亲和母亲的习惯。 　　可这样的事情，有这么容易吗？ 　　所谓的习惯。 　　大抵都是日积月累，大多都是时间堆积。而后的自然而然，而后的下意识为之。 　　想要去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谈何容易？ 　　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苏嫣然在边上就忍不住的笑了笑：“干嘛，想什么呢。” 　　苏宛凝摇了摇头，固执的抿着嘴，不说话。 　　“别想这么多。”无良老妈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哄着陆菱素渐渐入了睡，这才偏过头来，笑着说道：“一会儿要是没什么事，我带你出去玩？” 　　她这个无业游民，能玩什么呀？ 　　苏宛凝虽没反驳，但是心底却不免有些嘀咕。 　　… 　　事实正如苏宛凝所想的那样。 　　无业游民所谓的“玩儿”，不外也就是那些事情。 　　陪着她的帮派社团，教育了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下午等烈日骄阳稍稍淡去了一些，又跑到小区后街，摸了一下午的鱼。 　　依稀记得，在后世。 　　姐姐也曾带自己回过老家这边。 　　这条河，后世她也曾来过，只是那会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条河早就已干涸，只剩一条脏兮兮的河床了。 　　现在的水，倒是挺清澈的。 　　苏宛凝不大会水，就见苏嫣然跟个泥鳅似的，在水里钻。 　　“下来呀，很凉的。”她在稍远的地方挥了挥手，又很快潜入了水中。 　　苏宛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犹豫了片刻，还是脱掉鞋子，把她那双白嫩的小脚，慢吞吞的，浸到了河水。 　　确实挺凉的。 　　她下意识的，打了个机灵。 　　结果却没坐稳，踉跄一下，竟是从河边，跌了下去。 　　她叫了一声，“哇。” 　　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的苏嫣然，就已经游到了她的身边。 　　苏宛凝呛了几口水。 　　苏嫣然瞧了瞧，迟疑半晌，这才小声道：“这个地方，是可以站起来的。” 　　她说着，还示范了一下，水顶多，过她腰间。 　　“呃…”苏宛凝丢了个大人，脸红红，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我不会水。” 　　“唔…”苏嫣然眨了眨眼，破天荒的，竟是开口，道歉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本以为她会取笑自己一番。 　　结果不曾想，竟是道歉？ 　　这让她多少有些意外了。 　　苏宛凝怔了怔，不禁却是想起了姐姐对她的评价：“你别看你妈平时总是那样子，但其实你妈妈她呀…人很好的。” 　　怎么说呢… 　　这感觉其实并不坏，不是么。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5）。 　　╰(*°▽°*)╯╰(*°▽°*)╯╰(*°▽°*)╯╰(*°▽°*)╯╰(*°▽°*)╯╰(*°▽°*)╯╰(*°▽°*)╯╰(*°▽°*)╯ … 　　从正午烈日，到日头开始西斜，随后黄昏来临。 　　苏宛凝和她的“母亲”，无所事事的，在镇上转了一整天。 　　摸完鱼，又跑到街角的一家出租漫画，小说的书店里，呆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没下课的缘故。 　　店里也没什么人。 　　两姑娘站在书架前边翻着漫画书，老板也不赶人，而是搬着张凳子，笑眯眯的给两人介绍最近在日本，有什么什么漫画，会比较火。 　　十几年前，火的漫画，都是些什么呢？ 　　“这个好看。” 　　苏嫣然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幽游白书》，递给了苏宛凝。 　　苏姑娘只觉颇有些新奇。 　　纸质版的漫画，在后世，已经不多见了。 　　在那个互联网讯息触手可得的发达时代里，纸媒这种东西近乎已经快要消失了。 　　《幽游白书》？ 　　她听说过，也在短视频网站，APP上，看到过一些所谓的动漫视频UP主，有讲解过。 　　提起来的时候大多会在前边加上一两句，例如“几十年前的精品”“如梦似幻的结尾”之类之类的词缀。 　　她随手翻开第十九卷，翻到了漫画书的最后一页。 　　只见那一页上，一张照片从房间书桌上飘落，风吹起窗帘，摇摇曳曳。 　　照片上的四个人，约莫应该是故事里的主角。 　　四人笑容爽朗，干净且帅气。 　　然后边上，有人用笔，在那写着：“富奸老贼！垃圾烂尾！” 　　苏宛凝：“……” 　　这大概是弹幕文化最早的起源吧。 　　租书店的老板自然也瞧见了，他取过书，颇有些尴尬：“把书租出去，就总会碰到这些，一点都不知道爱护。” 　　苏宛凝喔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的好，只得默默的站在边上。 　　“平时常跟你来的那个小男生呢。”书店老板笑了笑，又问。 　　“上学呢。”苏嫣然点了点头，琢磨着，有偏头，问内书店老板，“上次跟你说的那事，你有办么？” 　　“给你留着呢。”老板便笑，走到吧台桌子边，从底下柜子里，翻出一本崭新的盗版漫画书。 　　书页上，写着《棋魂》二字，封面上边，是穿着狩衣的藤原佐为，拿着把纸扇子指着镜头，傲娇且帅气。 　　“你爸…呸，陆遥可喜欢这书了。”苏嫣然差点嘴瓢，又赶忙改口。 　　苏宛凝嗯了一声，倒是不置可否。 　　其实她并不介意。 　　然后就见苏嫣然抠抠搜搜的，从口袋里边，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钱，东拼西凑，刚好十块。 　　书店老板颇觉惊讶：“你从哪儿弄来的钱？” 　　“你少管。”苏嫣然双手插腰。 　　苏宛凝却是愣了愣。 　　这钱，是下午的时候，她和苏嫣然一起，帮隔壁家小卖部的老板，搬了一个多小时的货，老板奖励她的工资。 　　…这其中还有她的一份功劳捏。 　　本以为她赚钱想干些什么…没想到，却是留着，买了这么一本盗版的漫画书。 　　“你爸…咳，陆遥一直想买下来收藏。”她偏了偏头，也不管苏宛凝有没有在听，只是自顾自的，像是在解释着什么，“你爸他呀，整天带孩子，太辛苦了，我买本他喜欢的书，送他，奖励奖励他。” 　　苏宛凝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瞧。 　　这母亲呀，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的喜欢父亲。 　　可这动作… 　　果然是口嫌体正直，果然是傲娇。 　　… 　　转眼已是傍晚，回到老宅这边。 　　因为不便让爷爷奶奶知道，所以苏宛凝一直留在了苏家老屋。 　　又等了一会儿，约莫快到六点的时候。 　　才看到老陆和老苏两个人，端着大大小小的碗，保温杯，从前厅处进来。 　　“姐姐”也被抱过来了，这会儿正躺在婴儿车上，哇哇的哭个不停，异常的聒噪，惹得人烦不胜烦。 　　真的是。 　　苏宛凝挠有兴致的瞧着，当真有些想把这样的“姐姐”拍下来，回到后世，把照片拿给清冷如雪的“姐姐”瞧瞧。 　　想想那画面，定是相当有趣的了。 　　苏宛凝眯了眯眼。 　　边上。 　　老陆和老苏哄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把孩子哄好。 　　“姐姐”仍在哇哇啼哭，愈演愈烈。 　　苏嫣然无奈，耸了耸肩，只得看向老陆，认真道：“只能使出那一招了！” 　　那一招？ 　　苏宛凝眨了眨眼，只觉好奇。 　　陆遥呢，则是小脸顿时羞得个通红，她看了看苏嫣然，又看了看边上苏宛凝，最后还是无奈的，转身上了房间。 　　这样一番折腾。 　　好奇简直拉满了有木有？ 　　于是就这样等了几分钟。 　　不多时，就见老陆，换了身连衣裙，带了顶假发，从二楼，款款走下。 　　…好发。 　　居然是女装？ 　　怎么说呢。 　　猜到了一点，但又好像没有完全猜到。 　　苏宛凝眯眼，好奇的打量。 　　假发质量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有些毛糙。连衣裙的款式也很朴素，缀着小花，裙摆刚刚过膝。 　　可奇怪的是。 　　老陆那张男装时，顶多只是有些小清秀，平平无奇的小脸，在换了女装，带了假发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 　　和照片中瞧见的那位娴公主，竟有了七八分的相似了。 　　变好看了。 　　就…很奇特。 　　苏宛凝彻底愣住。 　　被她这么瞧着，老陆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也不敢同苏宛凝对视，而是小步走到婴儿车边，抱着婴儿车里边的“姐姐”，便开始哄。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拔拔在这儿呢，拔拔在呢。” 　　这… 　　就是传说中的那一招？ 　　苏宛凝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无语。 　　偏生有趣的是。 　　婴儿车中的婴孩，好像还很适用这一招。原本还是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可随着老陆换了女装后，这哭声，竟是缓缓停了下来。 　　之后，竟还笑了出声，咿咿呀呀的，莫名的好似有些兴奋。 　　略有些肥胖的小爪子，从婴儿车里伸了出来，揪着老陆假毛，咯咯的笑。 　　这“姐姐”呀。 　　…这么小年纪就已经是铁颜狗了，这长大之后，该怎么办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长大之后的“姐姐”，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这个从未来回来的，还不清楚吗？ 　　弯成蚊香，就特别喜欢内种好看漂亮的女孩子。听说她实验室里招新，要的都是内种年轻漂亮的… 　　对了，还有那个李玉婷阿姨，整天就跟姐姐眉来眼去的… 　　啧… 　　原来从源头这儿，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歪掉了呀。 　　… 　　╰(*°▽°*)╯╰(*°▽°*)╯╰(*°▽°*)╯╰(*°▽°*)╯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6）。 　　… 　　料理完“姐姐”这个小屁孩。 　　老陆和老苏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这约莫兴许是绝大多数年轻人，在初为人父母时，总要经历的阶段。 　　等把“姐姐”哄完。 　　保温杯里的饭菜早就已经凉却。 　　三人围着小桌，就着饭菜，草草吃了些，便很快没了食欲。 　　饭后。 　　老陆收拾碗筷回家，只留下老苏和苏宛凝两人在照顾菱素。 　　偌大的老屋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消遣，就一台老旧破烂的电视机，还在孜孜不倦的，播放着一些娱乐节目就是了。 　　瞧着电视机上，那些不管是舞台，灯光，还是情节，台本，都无比弱智的综艺节目。 　　苏宛凝偏了偏头，没话找话。 　　“你之后…真就打算找个厂，上班去？” 　　“嗯啊。”苏嫣然点头，不置可否。 　　“没想过别的？” 　　“想过啊。” 　　“是什么。” 　　“我想当明星。”她认真。 　　“…呃。”苏宛凝无言，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当明星。” 　　“感觉挺赚钱的。”苏嫣然不知为啥，笑得有些腼腆。 　　“喔。”苏宛凝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都没在说话，而是静静的盯着电视看。 　　又过了一会儿，收拾好碗筷的老陆，又从家里那边溜了过来。 　　他背着书包，翻出作业，拉开椅子，就在餐桌边上，开始书写。 　　刚刚换装用的连身裙，假发，就这样随意的丢在一侧。 　　苏嫣然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多少，甚至很自觉的，把电视的声音，都调小了一些。 　　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是那么的稀松平常。 　　“姐姐”也很给面子，一点也不吵闹，安安静静的躺在婴儿车里。 　　静悄悄的傍晚。 　　老屋里，只余下笔落纸上，那轻轻的“沙沙”声。 　　有一瞬间，苏宛凝甚至忘记了——自己从未来回来，到底是需要她去做些什么。 　　她只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时刻，停留在现在。 　　她，和“姐姐”，和这一对夫妻。 　　她们一家人。 　　片刻走神，她站起身，走到了陆遥身边。 　　陆遥也稍有察觉，很主动的让了让身子。 　　苏宛凝在她身边坐下，低头，看了看。 　　只见书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很整齐，很好看的字迹。 　　“这是什么？”她不禁问。 　　“作文。”陆遥笑了笑。 　　“干嘛呢。”苏宛凝仍是好奇，孜孜不倦的追问。 　　“唔，就是前段时间，看到有本杂志在征文，上边写着有稿酬拿，就想要试试。”陆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喔。”苏宛凝点头。 　　顺着字迹，瞧了过去。只见那满页纸上边的娟秀文字，正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正慢悠悠的，平平淡淡的，讲述着一个很清新的恋爱故事。 　　苏宛凝看得认真，陆遥却有些小脸红。 　　“水平就这样了。”他道。 　　“没，写得很好鸭。”苏宛凝却说。 　　“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陆遥说。 　　“赚到钱了你想干什么。”苏宛凝眨眼，就问。 　　听到苏宛凝的话，他眼底闪过了一丝丝光亮，似乎早就已经计划想好了，要用这笔钱，去买些什么。 　　他眯着眼，幻想了一阵，可最后，却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唔…就是给菱素买点奶粉，再添几件新衣服吧。” 　　这便是父母。 　　… 　　等作业写完，已是夜深。 　　老太太这时也已经上完自习回来，过来苏宅这边喊人，回家睡觉去。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要紧吧。”临走前，老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叮嘱着苏宛凝。 　　“没事。”她笑笑，摆了摆手。 　　陆遥点了点头，也就没在多说。 　　这丫头虽说神神秘秘的，但胜在身手还算不错罢。 　　毕竟能打赢成长期的地表最强，星空下战力第一，也算有些实力的嘛，是不？ 　　“真要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陆遥还是有些不放心。 　　“知道啦，婆婆妈妈的，快回去吧，免得奶奶担心。”苏宛凝笑着，又伸手把自己的父亲，往外推了推。 　　… 　　老宅这边条件挺朴素的。 　　房间里除了床，一张书桌，一台小柜子，就是全部家当了。 　　窗帘都拉着，灯光也不太亮，恍恍惚惚勉强映衬出一点浊光。 　　她草草冲了个凉水澡，换了一身陆遥替她寻来的睡衣，躺在硬梆梆的平板床上，有些走神。 　　纸和笔…在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当中，已经很少会用到这样的东西了。 　　她想着，挣扎，坐起，翻了翻柜子。 　　也算幸运，她母亲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至少在柜子里边，还能找到一些旧作业，和几支没拆开的圆珠笔。 　　她想写些东西。 　　可对着纸，对着笔，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她能够认得字，但却极少写，毕竟在她的时代当中，各种各样的平板工具，已经完完全全取代的纸张这样的媒介了。 　　犹豫，迟疑，走神。 　　许久之后，她才拿起了笔，磕磕绊绊的，开始在纸上书。 　　“…记得多吃胡萝卜。” 　　字很丑，很难看，歪歪扭扭的。 　　她自个儿都被自个儿给逗笑了。 　　不过总算，能够写出来。 　　“多吃胡萝卜，对身体好。不过也要记得，得锻炼身体。” 　　她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也没个重心。 　　“胡萝卜蕴含着丰富的维生素，可以预防很多心血管的疾病…尤其是对怀有身孕的孕妇而言，胡萝卜可以养身安胎…可以…” 　　写着写着，写不下去了。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笨比，搁下笔，再看那一页纸，还挺尴尬。 　　要是等自己回去了，老爸老妈忘记了和自己相关的记忆，再冷不丁的瞧见这么一本书。 　　她们，会愿意，去相信这书上的事情嘛？ 　　真是有些难搞。 　　她愁眉苦脸，趴在桌子上，不禁又想起了自家的“姐姐”。 　　“姐姐救我…呜呜呜呜呜。”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7）。 　　老宅很安静，连声狗吠都听不到。 　　苏宛凝躺在床上，穿着T恤，短裤，没有玩手机，而是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窗户半开，晚风微凉，所有的一切慢悠悠的融入这黑夜当中，有些静悄。 　　她翻来覆去的，脑袋里边不停的胡思乱想，一幕幕的过去，未来，不停在思绪当中翻着片花。 　　她想到了后世里边对她极好的姐姐。 　　姐姐比她大十多岁，对于她而言，与其说她像似姐姐，不如说她更像是她的“母亲”。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姐姐”带大的，她也亦然早就习惯了依赖“姐姐”，什么事情都躲在“姐姐”的身后。 　　“姐姐”对她也很好，也很温柔，从不会埋怨她什么，责怪她什么…对她，近乎可以说是一种你爱。 　　不像另外一个“姐姐”。 　　她轻声叹着气，枕头在床边，转了转身。 　　“姐姐”常说，她是最像“老陆”的那一个。 　　跟“老陆”一样漂亮，跟“老陆”一样脾气好，跟“老陆”一样…脆弱。 　　每当“姐姐”同自己提起“老陆”。 　　“姐姐”总有很多很多说不完的话，说不尽的事。 　　眼里似乎有光，有黯然，有追忆，有缅怀。 　　每当提到“老陆”，到了后边，又总喜欢哭。 　　哭得很含蓄，很小声，抱着自己，眼泪和鼻涕在蹭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好想老陆”，一边哭得泣不成声。 　　真的是。 　　这个“老陆”，真有这么好的么。 　　她很不解，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吃醋。 　　她总觉得“姐姐”把她当成是“老陆”的替身…总觉得，“姐姐”把她，当成了是“老陆”还留在世界上的，某种寄托。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开心。 　　不开心的同时。 　　又升出了些许，想要见见那个“老陆”的冲动。 　　所以，在有了机会。 　　她义无反顾的，回到了过去。 　　来之前。 　　姐姐同她叮嘱了很多。 　　简单来讲，这所谓的“回到过去”，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能做的，仅仅只是看，只是触碰，只是怀念。 　　所谓的失控穿越，仅仅只是缅怀。 　　人们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新厌旧，可往往又总因为沉浸在过去被备受煎熬。 　　这种时候，怀旧无疑是最好的镇痛剂。 　　也许是尘埃的一些物件，也许是逝去或者断了联系的故人，也许是模糊淡忘的家乡的小吃…林林总总，都是些触不可及的老时光。 　　过去如此的美好。 　　又有谁愿意，从未来之中醒过来呢？ 　　她另外的一个“姐姐”，便是如此。 　　到底是个情绪。 　　“苏宛凝”轻叹一声，从床上坐起，挣扎着，走出了房间。 　　… 　　客厅里依旧静悄，万籁寂静。 　　只剩下桌上那本笔记，写满了自己那滑稽且可笑的字眼。 　　胡萝卜写满了一整页，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也不知道会不会能够，改变些什么。 　　很难很难。 　　她摇了摇头。 　　打开电视，也不知道看些什么，漫无目的调着。 　　她从近乎是半个甲子之后的未来回来，瞧着这里的一切，什么都很陌生，什么都很老旧。 　　看了一会儿电视，又觉无聊，索性起身，开始东翻翻，西看看。 　　不巧，却在电视柜下的一个小格子里边，翻到了一枚键盘。 　　哎哟哟。 　　瞧着还挺有趣。 　　虽然说键盘在后世里边，也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但勉强也算得上是相当现代化的一个东西吧？ 　　她眨眼，摆弄了一阵，结果在键盘接入了电视机之后，竟是忽然跳出了“小霸王其乐无穷”…这样的声响来。 　　啧啧…原来是个游戏机啊。 　　她怔怔，好半晌这才回神。 　　…这样的设计，属于也未免有些太过于玄奇了吧。 　　… 　　就在这时，老宅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老陆带着一个小包包，毛巾，和换洗用的衣物，走了进来。 　　一进屋，就瞧着那银发丫头，正坐在电视机前，摆弄着他和老苏的小霸王。 　　老陆抿了抿嘴，忍不住笑道。 　　“你想玩？” 　　银发姑娘迟疑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怯怯。 　　老陆便笑，走到一边，低下头，三下五除二，便把游戏机装好。 　　“要不一起玩？”他笑，笑容摇曳，恍惚。 　　这便是“姐姐”最怀恋的那个人。 　　她怔怔，有些走神。 　　游戏机很快响起，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个手柄，塞到银发姑娘的手中。 　　“双打，不介意吧。” 　　“…嗯。” 　　“超级玛丽还是魂斗罗？” 　　“都可以，我都不会。” 　　“喔喔，没事喔，我很强的。”他便笑，偏了偏头，笑容很得意很骄傲。 　　其实这个时候的“父亲”，和自己一样，不过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真的是。 　　不过。 　　他确实很厉害啦。 　　玩魂斗罗，上上下下左右AB的。 　　直接调出了三十条命，两个人完美配合，第一关，只打掉了每个人十五条，就打通了。 　　“哈哈哈哈哈。”他傻乐。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他的样子，银发姑娘，也忍不住的笑。 　　然后第二关剩下的十几条命也都打没了。 　　“可恶！好强。”老陆龇牙咧嘴的。 　　银发姑娘：“……” 　　这才第二关呢，跟强不强什么的，根本扯不上关系好发。 　　总之断断续续的，又打了几盘。 　　两人这才把手柄一丢。 　　“…不行啦，玩不动啦。”老陆摇了摇头，像似在感慨宝刀已老。 　　“好久没玩啦？”银发姑娘就问。 　　“嗯，菱素出生后，就没怎么正经玩过游戏了。”他很自然的把“姐姐”拿出来当挡箭牌。 　　银发女孩喔了一声，没吭声。 　　其实就这几天所见而言，孩子，确实很挤占父母很多很多的个人时间。 　　见她不说话。 　　陆遥偏了偏头，却笑：“丫头。” 　　“嗯？”银发姑娘微愣。 　　“你叫什么。”他问，目光虽有些散漫，但却格外认真。 　　“呃…”银发姑娘说不出话来。 　　果然还是还被看穿了。 　　陆遥笑眯眯的，也不催促，也不急躁，只是温温吞吞的，轻声问道：“之前你和我们说未来发生的事情，还没讲过，我在变成女孩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咧。” 　　老陆…果然很聪明鸭。 　　银发女孩眨了眨眼。 　　静了静，她才小声说道：“您怎么知道的？” 　　这会儿，知道用敬语啦？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8）。 　　“听你先前讲的呀。”老陆笑笑，“听你的形容，我和老苏捡回来的那个丫头，不可能像你这样，这么听话的呀。” 　　呃… 　　酱紫的吗？ 　　银发姑娘缄默，不说话啦。 　　“你到底是谁呀？实话实说，我不生气的。”他笑笑，柔声问着，声音却像平时哄菱素那般，轻而温暖。 　　银发姑娘怔了怔，瞧着他那张温柔的脸。 　　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想哭。 　　反正… 　　反正只要她回去之后。 　　他会把什么都忘记掉的。 　　所以，跟他说，也没关系的吧？ 　　她抽了抽鼻子，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我的确是您的女儿，不过，不是宛凝姐姐。”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 　　“我是您和妈妈，第三个女儿。” 　　因为女性和女性结合，会有一定的基因缺失，所以她的头发，一出生，就是银白色的。 　　虽然是很好看的银白色。 　　但终究，还是和一般人的不太一样。 　　“这样子啊。”老陆眯眼，静静听她说着。 　　“…嗯嗯，这样这样。”她小声说道，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些轻，话也有些不太通顺。 　　但大概也能听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未来真玄奇。”老陆多少有些膛目结舌。 　　“嗯…”她声音很轻，迟疑了半晌，但还是认真，且坚定的说道：“…2020年，是注定会被历史所铭记的一年，那年世界上发生了很多很多的大事。灾难，疫情，战争…” 　　历史终归是历史。 　　“这么可怕的呀。”老陆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也正是那几年，打下啦我们国家，超越了希望国的基础。”银发姑娘比了比拳头，一脸骄傲。 　　行吧… 　　老陆喔了一声。 　　一方面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方面又觉挺有趣。 　　“那一年，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事。”银发小姑娘说着，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那一年，您诞下了我，而您，也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而…而…” 　　她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但老陆却听明白了。 　　“在你的故事里边…我，我…我死了两次啊。” 　　我好惨呀！我造了什么孽障呀！ 　　银发姑娘嗯了一声，索性来个正面回答：“您…您走了之后，母亲因为思念过度，在随后的半年，也跟着您走了。” 　　“嘶…”老陆倒吸一口凉气：“她那小混球，有这么爱我的么。” 　　讲真的，这个时候的老陆，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 　　“有的喔。”银发姑娘点了点头：“妈妈很爱你的，比你想像中的还要爱。” 　　…诶，好肉麻。 　　老陆眨了眨眼，仍自不信，脸有些小红。 　　银发姑娘却是起身，从一旁的小柜子里边，取出了一本崭新的漫画书：“…这是母亲给你买的，说是礼物。” 　　老陆彻底怔住。 　　那是一本他一直想买回来收藏，一直挺喜欢的漫画书。 　　《幽游白书》的，最后一话。 　　很多人都说这个故事，是烂尾，是老贼不想画了。 　　可他很喜欢。 　　“如果他们的靠山是神的话，那么他的靠山，就是他的女神。” 　　富奸老贼，真的老贼！ 　　他接过书，看着漫画，漫画上边的包装还没拆封，还很崭新。 　　纵使有千言万语。 　　可话临嘴边，却只变成了：“真的是…有这钱，不知道给女儿多买两包尿不湿。” 　　虽在埋怨，可面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傲娇的父母呀，银发女孩轻叹。 　　在后世，在未来。 　　她对“父母”的印象，仅仅只是局限于照片，局限于其他人的谈起。 　　更多时候，“父母”，就像是一对单纯的符号，仅仅只是赐予她生命的二人。 　　如今，在这过去当中。 　　这对“父母”，才算是真正的立体起来。 　　“之后…姐姐发明了时间机器，然后就把我送了回来了。”她说着，摇着头，情绪很低落就是了。 　　陆遥静静在听，待她说完，他才小声，轻轻问道： 　　“那你刚回来的时候，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苏宛凝啊？” 　　陆遥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如果没算错的话，苏宛凝应该，是你二姐才是？” 　　银发姑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眼神多少也有些闪躲。 　　为什么在初回到过去之时，她会自称自己，是“苏宛凝”呢？ 　　因为她和她的关系很好？ 　　不，其实她和她的二姐，关系并不好。 　　因为二姐苏宛凝，总觉得是她，害死了“老陆”，所以她对自己，一直是凶巴巴的。 　　其实不单单是二姐不喜欢自己。 　　她其实呢，也不大喜欢那个二姐。 　　她觉得二姐这个人，很不好相处，又纨绔，又张扬，又任性，又不懂事。 　　除了空有一张好看的脸，其它什么都没有。 　　…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会这么的迁就她。 　　至于为什么会自称是苏宛凝咧？ 　　其实很简单。 　　从小到大，每当她要做一些她自己认为不太对的事情，而且最后还很大概率会被大人抓到的事情之后。 　　她总会下意识的，把锅甩给她不喜欢的“二姐”。 　　她会说，那是“二姐”教她的。 　　然后“二姐”，少不了就会被一通说教。 　　是的。 　　她不懂事，但是她就是一直这样做的。 　　她慢吞吞的把这些话，这些事，同“爸爸”，同“老陆”，磕磕绊绊的说着。 　　老陆一直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眼角还会闪过一丝丝的笑意。 　　“我不喜欢二姐。”她小声嘀咕。 　　“可你二姐挺喜欢你的呀。”老陆却笑。 　　“啊？”她不解。 　　老陆就道：“你想想啊，你从小到大，老喜欢把事情甩给你二姐。可你二姐，可有说过任何一句你不对么？” 　　他这么一说。 　　银发姑娘顿时愣住。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哎。 　　她早就习惯在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把过错，把问题，怪就到二姐身上。 　　可却不曾想过，故事的最后，二姐都会把这些事情，揽下，承认，从不辩解。 　　只是对自己，依旧是凶巴巴。 　　想到这儿，银发姑娘不由得鼻子一酸，有些想哭。 　　“真想看看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孩子。”见她这样，老陆也没说什么，只是右手托腮，眯着眼，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 　　其实在姐姐研究出时间机器之后，第一个回到过去的，是二姐，并不是她。 　　那个时候时间机器刚刚研发而成，还不稳定，甚至有可能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二姐，依旧是义无反顾。 　　在那之后。 　　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二姐了。 　　姐姐说，二姐是沉浸在过去的时间里，不愿回来。 　　不知怎么的。 　　她忽而就有些惋惜了。 　　她已经十七岁了，不在是孩童，不在是那个不懂事，老是喜欢做错事的小孩子了。 　　片刻走神，抬起头，只见老陆眯这眼，笑莹莹的看着她。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呃…”银发姑娘怔了怔，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胡萝卜。” 　　“…什么？” 　　“我说，您给我取的小名，叫胡萝卜。”女孩一本正经。 　　老陆噗哧一声笑了。 　　“…好好一女孩，叫什么胡萝卜，一点都不好听。” 　　呃… 　　计划好像失败了呢。 　　老陆偏了偏头，也不纠结这女孩到底说的，有几分真话，几分假话：“…要不，我叫你小兔好了，小兔爱吃胡萝卜，蹦蹦跳跳的，多可爱。” 　　哎呀呀。 　　银发姑娘眨了眨眼。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历史真的是惊人的相似。 　　她的小名。 　　就叫“小兔”。 　　———— 　　PS：不会虐- -，肯定会写大团圆滴。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9）。 　　关于胡萝卜。 　　其实胡萝卜，很多时候更像是姐姐的一种执念。 　　姐姐一直觉得，如果“老陆”…如果“老陆”在怀上小兔的时候，能够多吃点胡萝卜，多做些运动，多保养保养身体。 　　最后就不会发生内样的事情。 　　可惜的是。 　　时光木有如果，胡萝卜呢也不一定能救得了“老陆”。 　　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后来。 　　姐姐学会了做菜，偶尔在闲暇时分，姐姐也会做菜，会煲汤给她喝。 　　姐姐做的胡萝卜炖排骨汤，是一绝，超好喝。每次只要姐姐一做这个菜，她肯定能把汤里边的胡萝卜吃完。 　　然后姐姐就总会笑她，笑她是个兔子转世。 　　难怪小名叫“小兔”了。 　　对了。 　　“小兔”。 　　正是“老陆”给她取的小名儿。 　　这可能是“老陆”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了吧？ 　　总之。 　　因为种种缘由，其实她对“老陆”，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了。 　　大多时候，她也只能通过一些照片，通过一些视频片段，通过一些从她人嘴里听来的故事…去认识这位，她名义上的“父亲”。 　　她只知道，姐姐很爱“老陆”。 　　很爱很爱。 　　有的时候听她说起“老陆”的故事时，总能听到姐姐止不住的小声哽咽。 　　“老陆”，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 　　现在，冷不丁的回到过去。 　　见到了这位名义上的“父亲”。 　　他捧着个游戏机的手柄，又在那儿调着魂斗罗的大招秘籍。 　　“好难啊这游戏。”他愁眉苦脸的。 　　小兔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问道：“…爸。” 　　“嗯？”他应得干脆。 　　“我说的这些，您信么？”小兔小声，怯怯的。 　　“哈。”他咧了咧嘴，笑得有些爽朗：“信一半。” 　　小兔：“……” 　　信一半，就是不信咯。 　　“那我喊你爸，你又应？”小姑娘破天荒的闹了些脾气。 　　“我又没吃亏，是吧。”他呵呵笑着，又不禁小声嘀咕：“主要是，我不信我死了之后，老苏会因为思劳成疾，然后随我一同去。” 　　就感觉挺不真实的。 　　小兔就笑。 　　嘛…因为当初听“姐姐”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 　　她也不太信。 　　在后世，在那个浮夸的时代当中，她们已经见惯了太多太多夫妻本是同林鸟的故事。 　　如此这般的爱情，真的存在嘛。 　　小兔抿了抿嘴，破天荒的觉得，这个所谓的“父亲”，也挺和蔼的：“…那其它，你是不是也信了呢。” 　　他捧着手柄想了很久，这才回答：“也不太信。” 　　“酱紫。”小兔喔了一声，就没再多说。 　　之后，两人继续玩着游戏。 　　从魂斗罗，到超级玛丽，到雪人兄弟，到松鼠大作战。 　　一个接着一个。 　　对于从后世回来的小兔而言，这个时代的游戏，属实是有些简单，有些质朴了。 　　无非就是一些临时拼凑而成像素块嘛。 　　可玩起来，却异常的有趣，异常的上头。 　　不知不觉。 　　夜已深沉。 　　又一局的全军覆没，老陆这才放下了手柄。 　　“太晚了。” 　　“嗯。”小兔点了点头，还颇有些恋恋不舍。 　　“换洗的衣服我帮你拿过来了，是你…妈妈的，不知道你穿能不能合适，不合适的话，你跟我说一声。” 　　“好。” 　　“浴室没热水，你能受得了么？如果实在不行，就用热得快热水吧，那个也能洗，就是慢一点。”老陆站起身，一边收拾，一边又吩咐唠叨。 　　结果说了一大堆。 　　瞧见这丫头抱着个手柄坐在那儿，一副不情不愿起身的样子，他便忍不住的，笑道：“怎么，还想玩啊？” 　　小姑娘嗯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她的确还想再玩一下…怎么说呢，就是有些不甘心，这关卡还没通呢。 　　“别玩太晚喔。”他好笑的摇了头，也不劝阻。 　　… 　　待送走老陆。 　　小兔姑娘又坐回到电视机前。 　　她本就聪慧，摆弄这么一个半甲子前的游戏机，那不是搓搓有余？ 　　不多时，游戏很快又开始，她捏着手柄，噼里啪啦的一通瞎摁。 　　少了一个人同她双打，结果发现，这关通得，竟是更顺畅了。 　　原来是“老陆”菜呀。 　　她暗自腹诽，又忍不住偷偷的笑。 　　魂斗罗很快打通了关，当过了BOSS，结尾动画跳出。 　　她伸了伸懒腰，竟觉一阵空虚。 　　没了“老陆”给她增加难度，这游戏，属实有些无聊了。 　　正当她起身，想要到浴室里边去洗澡的时候。忽听正门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走向楼梯，往楼下一看。 　　却见老陆，去而复返。 　　她有些怔怔，呆呆的看着老陆从楼梯边走了上来。 　　“怎么了…”她眨了眨眼，小声问。 　　“没什么，就是，放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放心。”他笑笑。 　　这样子啊…她嘀咕着，又问道： 　　“明天不上课？” 　　“上呢。” 　　“那还来？” 　　“来！”就见他上了楼，走到了游戏机旁。 　　…你这是来打游戏了吧？ 　　小兔啼笑皆非。 　　很快，两人又回到了电视机旁。 　　熟悉的魂斗罗界面，熟悉的上上下下左右AB，熟悉的三十条命，熟悉的完美配合。 　　不过，这一次，打到了第三关，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进步的。 　　负重练习果然还是有效果滴。 　　小兔眯了眯眼，看了看时钟。这不知不觉也已经十二点多了。她似忽想到了什么，猛的起身。 　　“热水还在烧着呢。” 　　热水，热得快。 　　这东西，估摸着很多年轻孩子，都没听说过吧。 　　小兔也没听说过，也是第一次用，不过使用说明上边写得很清楚，只要把那小铁块，放到水桶里边，再插上电，用不了多长时间，水就会加热成热水。 　　大概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她匆匆走进浴室，看了看水桶里边冒出来的争气，又用手试了试水温。 　　门外是老陆的呼喊：“你要洗澡了？” 　　“嗯。”小兔应。 　　“那我先回去了。”他远远的喊。 　　“好。”小兔答，随手将水桶，提了起来。 　　也不知是走神，又或者是刚巧在想些什么。 　　她在提起水桶的一瞬，忽觉脚一滑，身子一歪，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桶滚烫的热水，已然倾倒，正朝着她所在的地方，铺泄而出。 　　她脑袋顿时当机，下意识的喊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 　　浴室的门被人撞开。 　　只见老陆的身影，从房门外边冲了进来，他也顾不上热水滚烫，一把接过，然后顺势把热水，推到了一边。 　　还剩的大半桶热水，就这样被推倒在了一旁。但也仍有不少溅出来的热水，溅到了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十七岁的男孩的身上。 　　小兔瞪大眼睛。 　　男孩吃痛，惨叫出声。 　　慌忙把衣服掀起，只见衣服底下，腰间部分的那片白皙皮肤，已然已被热水，烫得一片通红。 　　小兔手忙脚乱，想上前，又不敢，怯怯道：“…那，那个，疼，疼么？” 　　老陆气得直翻白眼，好一会儿才无奈叹道：“…你猜。”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10）。 　　总之。 　　闹得鸡飞狗跳的夜晚。 　　老陆的腰间，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这个时候被热水，烫了红红的一片。 　　老苏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清凉油，药膏，这会儿正在往老陆腰间抹。 　　红红的，看着还挺触目惊心。 　　苏嫣然轻叹，无奈道：“你专门从几十年后的未来回来，就是要故意来消遣我和老陆的吧？” 　　小兔坐在一旁，乖乖巧巧的，一脸愧疚，不敢说话。 　　“行啦行啦，别吓着孩子了。”老陆瞧不过去，轻轻推了推苏嫣然。 　　结果这动作一大，又牵到了腰部的肌肤，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连吸了好几口凉气。 　　小兔愈发愧疚。 　　他疼过之后，却是笑着宽慰： 　　“好啦好啦，是我没跟人说好这热得快到底怎么用。”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看过。 　　“怎么样，小兔，有没有被烫到？” 　　小兔自然是摇头。 　　老苏这边还生着气呢，一边小心翼翼的擦着药，一边有不免有些心疼：“…烂好人。” 　　她骂了一句，但终究还是拗不过老陆。 　　待药擦完。 　　原本通红的肌肤，也变得淡了不少。 　　最后只剩下大约半个巴掌大小的红斑，呈在那上边，瞧着就跟胎记似的。 　　等处理好。 　　小兔迟疑了许久，还是小声，道了句：“对不起…” 　　陆遥摆了摆手，又笑着叮嘱了两声：“好啦，以后注意一些。” 　　就这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 　　也不生气，也不责怪。 　　以后… 　　她和老陆，还会有所谓的以后么。 　　小兔微怔，呆呆的，有些恍惚。 　　在后世，在半甲子之后那个并不算太过遥远的未来里边。 　　偶尔在闲暇时，她也时常会听到姐姐，聊起“老陆”这个人。 　　“老陆”在姐姐的嘴里，近乎是个完美的人。 　　长得好看，脾气又好，性格还贼温柔，虽然有些时候做事慢慢吞吞的，还有些龟毛。 　　但她真的很好很好。 　　接触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总之，都是些笼统且飘渺的概念。 　　如果小兔多嘴，在追着问上几句，问这个所谓的“老陆”，到底具体好在哪儿时。 　　姐姐往往又说不出来。 　　“…要是有机会，你见着他，你就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每每在答不上来的时候，姐姐总会笑着，抚着她的脑袋，轻声对她这般说。 　　很多事情一但带上了过去，带上了缅怀的滤镜。 　　那就总会变得异常的美好。 　　小兔一直觉得，在她们记忆当中的“老陆”，也是如此。 　　而现在，而如今。 　　她穿越回来，重生到这个时代当中。 　　见到了十七八岁的“老陆”。 　　她喜欢“老陆”么？ 　　小兔自己也不知道。 　　… 　　边上，母亲苏嫣然，仍在聒噪，阴阳怪气的，拐弯抹角的在损着。 　　她的父亲，“老陆”同学，虽然疼得额头上都是汗，却什么都没说，还一直在训斥着苏嫣然。 　　“别讲啦，吓到孩子啦。”他如此这般埋怨。 　　孩子…么。 　　明明这个时候的小兔，和这个时候的“老陆”，年纪相仿，都是十七岁。 　　然而这声孩子喊出，却让她心底，有种古怪且微妙的，被人呵护在手心当中的感觉。 　　她是他的孩子呀。 　　小兔心底，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另外边，老陆不说还好，可这越说，老苏就越气。 　　“所以你回来是干嘛来了？就是回来折腾我们家陆遥是吧？讲点道理好不？我们对你也不错的吧，给你吃给你找地方住，你就这样报答我们家陆遥么？” 　　她是真有些气了。 　　孩子王当了这么多年，老苏本来就是一个挺讲义气的家伙。 　　可何况这一次，伤到的，是她…孩子的父亲。 　　也许这个时候的老苏，还未意识到老陆在她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然而护夫（妻）狂魔的属性，却早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可以窥见一斑。 　　“谁…谁是你家的啊！”老陆在边上红脸，生气。 　　所以说。 　　她从未来回来，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其实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能改变历史，她什么也无法修正，过去的遗憾也没有办法能够拟补…只要她从这个时间线上消失，所有人关于她的记忆，都将不复存在。 　　她从未来回来… 　　其实只是想看看这个人。 　　看看老陆，看看老苏，看看姐姐一直念念不忘的…姐姐的“父亲”。 　　现在呢，回是回了，见也见了。 　　可为啥给她的感观，是如此的平平无奇呢。 　　老实说，在第一眼初见的时候，小兔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 　　可随着这两天的相识。 　　她也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位“父亲”。 　　一边写着作业，一边给孩子换尿布的父亲。 　　为了哄孩子开心，换上女装的父亲。 　　还有当热水被打翻，那瘦弱纤细的身影，却义无反顾的挡在了自己身前的那一瞬间。 　　也许并不伟大，也许做的事情也不过只是稀松平常的寻常小事，也许他的所作所为，一切举动，也不过是一位有担当的“父亲”，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可就是这样的普通。 　　却让小姑娘的鼻子，有些发酸。 　　依稀还记得，在提到父亲老陆的时候，姐姐曾提到过的一件小事。 　　老陆在怀着她，在她三四个多月大小的时候，当时的产检医生，就已经给出过警告。 　　老陆毕竟终归是个死阿宅，身体素质的一直就不是很好，怀上她之后，更是这样，不怎么运动。 　　一系列的阴差阳错，最后才酿造出这样的结局。 　　总之，摇摇曳曳。 　　未来的总总，过去的幻境，似从天外飞来，一直在思绪当中萦绕。还有十七岁老陆腰间，那红红的，像似胎记一般的红斑，以及药水刺鼻的味道。 　　无数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 　　老陆转头，瞥见这丫头走神发呆的样子，以为她还在自责，便笑道；“好啦，别想这么多。”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衣服遮下，可能是刮到了伤口，他痛得龇牙咧嘴的，但当小兔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仍旧是装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小兔点了点头，有点不知所措。 　　“那，我们先回去了。”他在苏嫣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小兔嗯了一声。 　　… 　　这一次，是真回去了。 　　两人依偎着，下了楼，门还没关上，就听到了老苏轻声埋怨。 　　埋怨的内容无非是关于她的。 　　真的是… 　　小兔站在窗口边，看着两人的身影默默消失黑色当中，半天没能回神。 　　直到屋子外边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她这才扯过窗帘，躺回了床铺上。 　　小区里没有路灯，暗兮兮的，月色倒是挺干净，将厚厚的云，渲成了一道道的浅灰色。 　　不明不明的，花草安稳，有种古怪的宁静。 　　她滚在床边，来来回回的睡不着。 　　她想起了穿越之前，姐姐对她的诸多叮嘱。 　　例如有时空穿越的禁忌，又或者是回到这儿所需要注意的事情一二三，林林总总。 　　那些不能做的事情。 　　她都记得。 　　可就算如此，她也仍旧。 　　想要在这时间的长流当中。 　　为“姐姐”，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番外：十几年前的一些小事（完）。 　　… 　　睡觉这事很奇特。 　　到了点，就会困，睡欲熊熊，几乎一沾枕头就可能会睡着。 　　可如若过了那个点，人就会变得无比精神。那个时候不管再怎么疲乏，也很难睡着。 　　俗称：生物钟。 　　这日，入夜。 　　两人精疲力尽回到房间，已是凌晨两点。 　　陆菱素正精神着呢，躺在婴儿床里边，咿咿呀呀的说着婴语，闹腾得正欢。 　　老苏打着哈欠，虎着张脸，一边恶狠狠的训着孩子，一边又问。 　　“还疼么。” 　　陆遥摇头，伸手摸了摸，许是摸到了伤口，他吃痛的啧了一声。 　　话说这动作，像极了网络上的内个反手摸肚脐。 　　老陆这腰，真细。 　　苏嫣然眨眼，走神。 　　“看什么？”她看得陆遥不禁有些脸红。 　　苏嫣然嘿嘿一笑，摇头：“没什么。” 　　静了静，许是想到老宅那边莫名其妙的内丫头，她偏了偏脑袋，小声问道：“你…真的相信她所的？” 　　陆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信，不过那丫头看起来挺可怜的。” 　　…行吧，又来了。 　　烂好人。 　　苏嫣然拿他也没辙，挤眉弄眼的耸肩。 　　应该说…她喜欢他，正是因为他骨子里的那些善良，不是么？ 　　她笑着，想了想，又道： 　　“不过话又说肥来了，那丫头生得是真好看。” 　　“唔，是挺好看的。”陆遥答。 　　“真是我俩女儿嘛？”老苏有点不信。 　　“…如果真是也不奇怪啊，老苏你也挺好看的。”陆遥喔了一声，挺自然的说。 　　苏嫣然：“……” 　　诶诶诶？ 　　她顿时红了脸，偏了偏脑袋。 　　“瞎说啥呢你？” 　　“说你啊。”老陆这个钢铁直男，许是还没意识的自己说的话有多撩，仍旧是直来直去的：“…你要是别整天去折腾你那头发，好好打扮打扮，你可比韦婷婷好看多了。” 　　韦婷婷是她们学校的一个女孩，校花，没啥意义的路人甲，反正就一战斗力标杆。 　　苏嫣然继续：“……” 　　她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红，整个人都有些娇羞得不行，心底胡思乱想着，嘴上却埋怨般，岔开话题： 　　“那姑娘还说，你后边会变成一女的，你信么捏？” 　　就随口胡诌的！ 　　“谁知道呢。”老陆耸了耸肩，咧了咧嘴，笑得漫不经心。 　　随后便是沉默，两人都没再说话，而是躺在床边，心思各异。 　　今天白日还很平静，晚上却不知怎么的，忽的起了些风。 　　小窗被吹的呼呼直响。 　　老陆哄了一会儿菱素，这熊孩子白天的时候睡太多了，晚上的时候异常的精神。见老陆过来哄她睡觉，还以为是过来跟她玩耍的，举起一双白嫩嫩的小爪子，咿咿呀呀的跟人互动，搞得人不胜其烦。 　　然而老陆依旧很有耐心的，一边哄，一边偏着头，轻声哼着儿歌，哄着她入眠。 　　老陆其实多少有些五音不全的，他音乐课的成绩一直不是很好。 　　但偏生他的声音好听，温温柔柔，略带磁性。 　　就这样不着调的哼，歌声摇摇曳曳。 　　婴儿床上的菱素，也就没再继续闹腾，而是躺在床边，渐渐安静了下来。 　　听着这样的歌声。 　　苏嫣然也有些走神。 　　她偏着头，倚在窗边，百无聊赖。 　　透过窗的不远处，隐隐约约，就能看到她老苏家的老宅。 　　整栋老宅阴沉沉的，看不到一点点的灯光，只剩下灰白如水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铺洒，给整栋房子，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影。 　　想起屋子里现在还住着的那姑娘… 　　苏嫣然一时间，也不免有些恍惚。 　　相识这姑娘不过两三天的样子，可仔细一想，又好似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在老陆的轻哼之下。 　　婴儿床里的菱素，总算沉沉的睡去。 　　苏嫣然偏了偏头，瞧着熟睡过去的女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的抬头，问了一句：“对了，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诶？”陆摇猛的抬起头，愣了愣：“她没说过名字哎。” 　　“这样么。”苏嫣然揉了揉脸。 　　“她只说了她的小名。”老陆笑笑，一边哄着菱素，一边逗她：“菱素啊菱素，听人说，你在未来，可有本事勒。不仅成了一个很伟大很厉害的科学家，还发明了时间机器，把一个满头银发的小姑娘，从未来送了回来。” 　　想起那小姑娘说的话，老陆不禁抿了抿嘴，只觉颇为有趣。 　　“她小名叫什么。”老苏却好似杠上了，揪着这一点，死活不愿松口。 　　“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老陆没个好声气，翻了翻白眼，刚想往下说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愣住了… 　　诶… 　　她的小名，叫什么来着的？ 　　好像…好像…好像什么胡萝卜的。 　　冷不丁的，想不起来了。 　　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那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在思绪中一一闪过，但很快，又被一一删除。 　　“…对啊，她叫什么。”老陆眨了眨眼，整个人茫然极了。 　　“她是谁啊。”苏嫣然又问。 　　“是我们…是我们的谁？”老陆又迷糊了。 　　就像是被抽离出去的记忆。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不复存在那般。 　　两人面面相觑，目光一碰，迷迷糊糊的。 　　好似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但又怎么却都想不起来。 　　只余下支离破碎的一些些画面。 　　他只依稀记得，有一个从天而降的银发小姑娘，拿着一张两个女孩子，穿着婚纱的照片，亮给他瞧。 　　照片中，一个女孩单膝跪地，一个女孩背靠栏杆。 　　背靠栏杆的女孩笑得如春风般灿烂，却看不清脸。 　　单膝跪下的女孩一手捧着花，一手拎着高跟鞋，满脸傻笑。 　　就这么一副奇怪的画面。 　　银发女孩同他说。 　　喏，这就是你们的未来。 　　好奇怪的未来呀。 　　莫名奇妙的怪梦。 　　也许醒来，就不再记得了吧？ 　　老苏也有些走神。 　　她呆呆的看窗外老宅的方向，眯着眼。 　　也不知道她所看到未来，是个什么模样的。 　　这夜深风凉呀。 　　陆遥伸了伸手，撩起自己的T恤，后腰处有一小块红红的，滚烫的印记，像似胎记，淡淡的。 　　“还疼么。”老苏随口问了一声。 　　“不疼了。”他摇头，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腰间的烫伤，也全然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见他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苏嫣然忍不住的，就在那儿取笑：“行啦行啦，你早点睡吧。” 　　“…喔。”他侧了侧身，揉了揉脸，只觉困意愈浓，倒在了床边。 　　临睡前瞧了一眼老苏，见她换了衣服，穿了好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反正她明天不上课，想怎么浪都行，也都随她。 　　不过陆遥呢，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唔…”苏嫣然想了想，也有些不太确定，她看了看窗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家老宅，静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在老宅那儿，养了一只兔子。” 　　陆遥：“……” 　　养的是啥兔子哟？月野兔吗？ 　　… 　　而另外一边。 　　老宅，屋顶。 　　一头银发的小兔，掰了掰手腕上的腕表，似乎是在校准着些什么。 　　此时楼顶上就只有她一人，夜半，无云，孤零零的。 　　她摆弄了半天，手中的腕表似乎怎么也弄不准。 　　她气鼓鼓的一摔，但过了一会儿，又略有些心疼的低下身，弯下腰，把表又捡了回来。 　　又失败了呀… 　　她垂头丧气，又那么一丢丢的不开心。 　　但很快，她又拍了拍脸，再一次恢复精神！ 　　“加油！” 　　她给自己打气：“勇敢小兔，不怕困难！” 　　这约莫大抵，又是个十几年前的烂梗了。 　　… 　　总而言之。 　　这不过是件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一件小事罢了。 　　也许十多年后还会想起，也许呢，也会在未来十几年的时间长河当中，一个不小心的，就已经想不起来了。 　　谁知道呢。 番外：十几年后的一些小事（1）。 　　未来，后世。 　　十几年后。 　　轻轻晃动着的舱体机器终于停下，舱门禁闭。在一阵阵白色雾气消散过后，光怪陆离的光影，也终于沉下。 　　三十五岁的陆菱素很耐心的翻着手中的杂志，然而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心神不宁，眼底和所想的，都是舱门里边的自家小妹。 　　而此时，舱门，这才终于打开。 　　看着那个从里边椅子上边，慢慢坐起的身影。 　　她这才隐隐约约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 　　小兔从过去回到未来，似乎还专门花了些时间，换了个发型。 　　她一时间有些发呆。 　　银色的头发被烫成了小波浪卷，像似十几年前流行过的梨花头造型，蓬蓬松松的，衬托得她那张小脸，愈发的小巧可爱。本来就很稚嫩的脸，这会儿显得愈发的精致，可爱。 　　长姐缓缓合上了手中的杂志。 　　“舍得回来啦？” 　　她在过去的时间流呆了太长太长的时间。 　　以至于，她甚至有些担心，担心这个很像很像老陆的妹妹，会不会和自己那个没有良心的二妹一样，索性就呆在过去，不回来了。 　　真的是。 　　她有些害怕。 　　害怕这些人，把自己，孤零零的丢在未来。 　　这样未免也太寂寞了些。 　　小兔似乎还没有从时间穿越的间隙回过神来，整个人朦朦胧胧的。 　　姐姐瞧着好笑，又忍不住给她打了杯水。走到身边，一边伺候着她喝下，一边又轻声问道：“怎么啦。” 　　“头晕。”小兔抿了抿嘴，嘴唇有些苍白。 　　姐姐喔了一声，也没催促，只是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脊。 　　像是在帮她顺毛。 　　小兔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亲昵。 　　她坐在时间舱里，整个人像没有骨头那般，依偎在姐姐的身旁。 　　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兔子。 　　“姐…”她娇嗔，鼻音很重，似在撒娇。 　　“怎么啦？”姐姐的声音，也破天荒的有些温柔。 　　小兔静了静，半晌，这才小声道：“我回来了。” 　　听到这声我回来了，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然而陆菱素却是不自觉的，怔了怔。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在小兔的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就像是多年前的大梦一场，人虽已醒，但思绪还仍旧沉浸在那美好和温馨的幻境当中，曾经饱满的幸福变得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 　　是啊。 　　重要的东西。 　　老陆不是早就已经，在过去的时间流当中，消失了么。 　　她轻叹。 　　她也曾责怪过宛凝，责怪宛凝为什么在回过过去之后，就不愿再回来，独留她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后世，剩下的，也不过是无尽的怀念。 　　有的时候想想，如果自己也有回到过去的条件的话。 　　自己的选择，会不会和宛凝一样呢？ 　　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自己。 　　只是，苦了小兔了。 　　她想着，轻轻叹着气，摸着她后背，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失落。 　　而兴许是察觉到姐姐的情绪，小兔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站起身，从舱体里边，走了出来。 　　“…姐。”她呼唤。 　　“嗯？”姐姐应声。 　　“帮我换衣服，累死啦…”她笑，又撒娇。 　　这位天姿娇女，也就只有在面对自家姐姐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丝属于这个年纪少女特有的娇憨和可爱来了。 　　姐姐怔了怔，也笑了：“你都多大了，还要姐姐帮你换衣服。” 　　“那不然呢？”小姑娘就笑。 　　“好好好。”姐姐拗不过，也就只得随她。 　　… 　　话说这小姑娘，长得是真滴好看。 　　既有老陆的柔美和温婉，也有老苏身上那种特有的飒气和凛然。 　　头发虽是异色，但脸属实是生得好看，这样的小脸，哪怕是套个塑料袋在头，那也是绝对的时尚。 　　姐姐一边替她梳头，一边给她挑衣服：“这头发哪里做的？” 　　银发的梨花头，又Q又萌。 　　小姑娘侧了侧脑袋，又笑：“好像是在2019年的时候做的。” 　　“……” 　　这姑娘，到底去过多少个时间流？ 　　姐姐一手挽着她的腰身，又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有些走神。良久片刻，她才轻声问：“你…有没有见到爸妈。” 　　“唔…有。” 　　“二姐呢。”她又问。 　　小兔眨了眨眼，道：“姐，我怀疑二姐她回到19年去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那是时候的二姐才六岁吧，就这么鬼灵精怪的…” 　　“……” 　　姐姐下意识的滞了滞。 　　她不自觉想起那个时候的苏宛凝，外表看似小孩，内心却… 　　唔…你还别说，还真有这样的可能性好不啦！ 　　她想着，忍不住有些好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异想天开了，一点都不尊重科学。 　　她啐了一声，又骂道：“瞎说，时间流是不可逆的。” 　　小兔点了点头，也不驳斥，就只轻轻笑了笑：“喔，这样。” 　　她笑得狡黠，顽皮，笑容里似乎有些别的东西。 　　笑得姐姐都不自觉的愣了愣。 　　她狐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的妹妹：“…你在过去的时间流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小兔这时候已经换好了裙子，她撩了撩裙摆，笑意莹莹。 　　“你猜呀。” 　　说着，轻笑着，从一旁取过外套，便已经走出了实验室。 　　跟在身后的陆菱素无奈的耸了耸肩。 　　真的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她看着这丫头的背影，无奈的叹着气。 　　恰如很多很多年以前，老陆也是这样，在她身后，看着她那般。 　　… 　　小兔在过去的时间流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不愿意说，便是无人知晓。 　　陆菱素关掉实验室里的灯，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待确定一切没什么异样之后，这才慢吞吞的，从实验室里出来。 　　总之，一切如常，亦一切照旧。 　　“那死鬼丫头跑哪里去了。” 　　出了门，没瞧见小兔的身影，她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刚想掏出电话找人。结果忽然间，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实验室正门前，那一辆黑色车子上边。 　　话说在当下这个时代，科技进步，悬浮汽车早已面世。而且早就已经普及向广大民众，实在谈不上是什么稀罕物。 　　然而此时此刻，停在菱素眼前的，却并不是一辆悬浮汽车。 　　那是一辆产于十七年前，在当下这个时代已然已经不允许上路的，老爷古董，四轮着地超跑轿车。 　　似乎是叫…迈凯伦来着的？ 　　她记得她的二姨姨有一辆，但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封存在库存里了。 　　而现在？ 　　有人从那扇升起的门中，走了出来。 　　她戴着口罩，开不清脸，穿着一袭极为清凉的长裙，踩着银白色系带高跟。 　　比这些更出彩的，是礼服长裙裙摆下的细长双腿，白白嫩嫩，仿佛会发光，连路人，都不自觉的往这边看。 　　…这样的腿，要是穿黑丝的话… 　　本来就已经弯成蚊香了的陆菱素，下意识的愣了愣。 　　然后就见到对方，迈着步子，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未等她回神。 　　就听见那女孩儿，叫了一声。 　　“…姐？你干嘛呢？” 　　“诶？” 　　小兔的新皮肤吗？ 　　她一愣。 　　结果女孩，却是顺手，把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 　　不是小兔的话… 　　那还有谁，会叫她姐呢？ 　　… 　　另外一边。 　　小兔穿过红绿灯的路口，捧着一束鲜花，从巷子的一侧，走了出来。 　　她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姐。” 　　又转头，看了看那个长腿姑娘，甜甜叫道：“二姐。” 　　长腿姑娘点了点头，眼底里闪过一丝丝温柔和宠溺，慢慢的应。 　　哎哎哎？ 　　瞧着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 　　为什么啊，为什么？ 　　菱素彻底呆住了。 　　瞧见自家姐姐如此这般的样子，苏宛凝没好气的瞪了瞪眼：“姐，你干嘛这么晚？不是说好了等你下班，我过来接你的么？爸和妈刚从老家回来，现在在家里边等我们吃饭呢。” 　　…她已经听不太清了。 　　边上，是小兔那孩子，狡黠而又得意的在笑。 　　“姐姐，你到底去不去啊。”苏宛凝呢，则是和当年六七岁大时一样，吊儿郎当，扯高气昂。 　　真的是。 　　三十几岁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容易哭鼻子。 　　陆菱素深深吸了口气，随后这才，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 番外：十几年后的一些小事（2）。 　　平时时候。 　　小兔和姐姐，一般是住在城区当中，那套由姐姐这几年购置下来的单身公寓里。 　　而如若是要聚餐，一般是会到外公外婆的老宅那边。 　　毕竟也只有外公外婆的老宅那儿，会比较宽敞，比较适合聚餐。 　　…其实自从“老陆”死掉了以后。 　　姐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去过外公外婆的老宅那边了。 　　也许是因为害怕睹物思人，也许是因为姐姐多少对那边的老人有些怨念。 　　林林总总，总之就是不大喜欢回去就是。 　　小兔倒是和外公外婆的关系还挺好，平时偶尔呢也还会到那边去吃个饭什么的，却也无伤大雅。 　　… 　　迈凯伦潇洒的行驶在上泸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里。 　　十几年的时光未曾改变太多，这里依旧繁华，依旧热闹。 　　热闹到总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迈凯伦是两人座的跑车，所以这个时候副驾驶上，是姐姐抱着小兔，缩在那儿。 　　“姐姐…你蹭到我啦。”小兔不满。 　　“喔喔，这样字啊。”陆菱素下意识的让了让身。 　　“你就抱着我嘛。”小兔撒娇，却是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凑过去。 　　开车的苏宛凝用眼角余光瞧着，很是不满。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行么…” 　　她这么一说。 　　边上的陆菱素，这才回过神来。 　　她瞧着自己和小兔多少有些亲昵的模样，便有些微羞。 　　“小兔啊小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姐姐是个蚊香！你别整天往她身边凑，小心她哪里兽性大发，把你吃掉了你信不！”苏宛凝一边开着车，一边唠唠叨叨的叮嘱。 　　小兔吐了吐舌头，她倒是一点都不怵这二姐，反唇相讥：“二姐别笑姐姐，别说姐姐了。你自己还不是这样？上次跟你一块儿去泡温泉，你不也老对我动手动脚的？” 　　陆菱素：“……” 　　这事她怎么没印象了？ 　　“瞎说，什么动手动脚，那是姐姐我出于对妹妹的爱护！”苏宛凝义正言辞，目不斜视。 　　好吧，这般无耻的模样，倒是有了几分她当年六岁时的样子。 　　陆菱素一时间有些感慨。 　　在这个时间流里， 她已经有多长时间没见到过苏宛凝了？三年，四年？记不太清了。 　　记得自己的时间机器刚刚研发出来的时候，第一个穿越时空的，就是苏宛凝这个混球。 　　回去之后，就没再回来。 　　丢下她和小兔两人，孤零零的在这未来里边。 　　真的是。 　　她对她多少也有些埋怨。 　　但不知道怎么的，见到她的脸。 　　身为姐姐的她，又好似不怎么生气了。 　　瞧见大姐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苏宛凝用余光瞥了瞥，不禁问道：“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揉了揉眼角，抽了抽气。“只是被风迷了眼。” 　　今个儿的风，确实有些大了。 　　苏宛凝哦了一声，没在追问。 　　怀里的小兔伸了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小声安慰：“…姐姐，不哭。” 　　是啊，不用哭了鸭。 　　她们都回来了，不是么。 　　… 　　老宅还是那个老宅。 　　十几年过去，一点都没变。 　　头发早已斑白的波叔替她们一行打开了门，上了年纪的吴妈给一众大小姐准备好了要换的拖鞋。 　　屋子的客厅，一个五六岁大，灰头土脸，一脸鼻涕痕，脏兮兮的小男孩，正在屋子里边玩耍着。 　　瞧见几人进屋，远远的就在边上喊道：“表姐！表姐！表姐！你们来啦！” 　　却是陆沧文的孩子。 　　陆沧文这家伙吧，三十六七才诞下这个孩童，名叫陆浩思，目前也算是她们老陆家唯一的独苗男孩了。 　　只是老陆家这重女轻男的苗头实属是有些严重，小男孩自打诞生至今，一直都没怎么得宠，虽含着金汤匙出身，但却命如草芥。不过小男孩倒也不在意，还挺乐天的，跟个野草一般，顽强的生存至今。 　　见到这小屁孩。 　　苏宛凝顿时冷着张脸，凶巴巴的训道：“陆浩思你有病吧！又到后边院子玩泥土了是吧？我跟你说，一会你小姑姑就要来了，你还不赶紧去洗把脸，换身衣服，一会儿你要是把小姑姑吓到了，看不我整死你！！” 　　瞧这态度，一看就没啥家庭地位。 　　冷不丁的糟了这么一通骂，小男孩也一点没生气。 　　不知道本就是脾气好，还是因为不敢生气。 　　“得令！二姐！”他皱着脏兮兮的小脸笑着，随后吨吨吨的，跑上了楼，一边跑还一边喊：“万岁，小姑姑回来啦！” 　　开心得像什么一样。 　　小姑姑，自然是她们陆家的三小姐，最宝贵的小公主。 　　把小屁孩赶回楼上。 　　苏宛凝特优雅的拈了拈裙摆，又回头看了看姐姐。 　　“姐。” 　　“嗯？” 　　“你说我这身裙子，一会儿会不会被老陆说呀？”苏宛凝说着，促狭的眨了眨眼。 　　讲到底，她这身裙子，确实有些犯规。 　　菱素便笑：“多半是要被说的。” 　　“啊，这样吗！”苏宛凝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货，就怕被老陆讲的：“那我也换一身。” 　　说着，便踩着高跟鞋，咄咄咄的，也上了楼。 　　真的是… 　　陆菱素好笑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二楼的楼梯拐角。 　　好多年没回到这里了。 　　这里的一切，还是老模样。除了新添一些新时代的家具之外，其它一切，一切入故。 　　人这种生物，一但上了年纪，就总是这样。 　　接受不了新的东西，还总是念着以前的事。 　　以前，以前… 　　她的老陆… 　　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在这儿坐下的一瞬。 　　她竟有些惶恐。 　　十七年了，已经有十七年了。 　　她见不到老陆，摸不着老陆，只能通过一些以前留下来的照片，一些视频，去缅怀，去怀念。 　　现在科技太发达了，十几年前的视频文件，快要读不出来了。 　　只得不停的去修补，去更迭。 　　十七年，很多东西过去了十七点，一切的一切早就已经更新迭代。 　　可老陆呢。 　　依旧住在她的回忆里边，笑颜如花。 　　她一瞬间甚至有些害怕了，她害怕这一切只是个梦境。 　　“…小兔。”她轻轻搂了搂身旁的小妹，身子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嗯？”小丫头甜甜的在笑。 　　“…她，真的会回来么。” 　　她没说名字，怕说出来了，梦就醒了。 　　那个人叫陆遥，也叫陆温娴。 　　是她的这辈子的至亲。 　　小兔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应道：“…会回来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小声道：“就算不回来，我也会陪着姐姐，一直找下去。” 番外：十几年后的一些小事（3）。 　　… 　　苏宛凝换了好几身裙子，吨吨吨的上了楼，又吨吨吨的往下跑。 　　一件比一件清纯，一件比一件可爱。 　　“这件怎么样？” 　　换了还不说，还非得站在楼梯口那儿，搔首弄姿一番，勾引下边的姐姐和小妹。 　　小兔自然是高情商，答：“好看呀，二姐。” 　　结果她又不满，又转身回了楼。 　　来来回回的折腾。 　　这熊孩子，大了之后，还依旧是死性不改呀。 　　直到换了好几身。 　　忍无可忍的陆菱素这才骂骂咧咧：“…行了，你别换了。” 　　苏宛凝愣在了楼梯口处。 　　陆菱素自顾自地说：“人好看，换什么都好看，别换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还理直气壮。 　　苏宛凝：“……” 　　她似有些不敢相信，上上下下的看着自家姐姐。 　　“…陆菱素。” 　　“嗯？” 　　“你刚刚说什么？” 　　陆菱素啊了一声，仔仔细细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然后又有那么一些些不太确定，小声道：“人好看，换什么都好看？” 　　“嘶。”苏宛凝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 　　陆菱素被她瞧得多少有些不太自在，还在琢磨着，在“自己”不在的这个“时间流”当中，她和苏宛凝，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不一样的事。 　　苏宛凝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略有些轻佻：“…姐？” 　　“嗯？” 　　“长这么大你第一次夸我好看哎。” 　　陆菱素：“……” 　　诶诶？有吗？ 　　说完她又双手抱肩，然后似是撒娇，似是警告：“姐，我们是亲姐妹，我们不可以的喔！” 　　说着又转身，回了房间。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 　　喂！ 　　谁要跟你可以什么啊！ 　　陆菱素囧，又回头看了看小兔，本想说些什么的，可看那丫头狡黠偷笑的样子，她又无奈的摇头。 　　算了…不可以就不可以吧。 　　只要回来了，就什么都好。 　　… 　　说真的。 　　可能这三十多年以来。 　　陆菱素第一次觉得，一天的时光，是这样的漫长。 　　她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坐立不安。 　　面前是巨大的仿若电影幕布般的巨大电视，电视机上的娱乐节目，依旧是那样无趣。 　　她时不时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表，五点钟，过了十几秒的样子。 　　心里莫名奇妙的很不安，很焦虑，很烦躁，但又只得强装镇定，呆呆的坐在那儿。 　　一屋子人，也许只小兔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她安静乖巧的蜷缩在自家姐姐的身旁，也不说话，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 　　如果老陆回不来。 　　她就陪她，一直找下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来自于小丫头的亲昵，陆菱素下意识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十七年了。 　　她的银发很好看，很漂亮，很干净，清澈得没有一丝丝的杂质。 　　姐姐轻轻抚了抚，而后好似想起了什么那般，这才轻声问道：“…你要不要把头发染成黑色。” 　　她摇了摇头，又略带俏皮的问了一声：“是这颜色不好看么。” 　　“没有。”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她笑。 　　姐姐嗯了一声，也笑了：“…也行，随你。” 　　“嗯…” 　　顺了顺这丫头的毛，原本略略有些焦虑的心情，也总算缓了一些。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小兔半躺在她的坏中，细微的带有温热的呼吸隔着衣物，轻轻吹着她的肌肤，有些痒痒的。 　　电视还在播，墙上有电影节目倒映出来的光影，小丫头的脸上，也闪动着一种暖暖的橘色光泽。 　　…一晃十几年，当年还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到了如今，也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惆怅呢。 　　躺在她怀中的小兔，兴许是察觉到了自家姐姐的心情，她枕在姐姐的膝枕中，由下而上，慢慢的伸出手，伸向姐姐的脸颊。 　　姐姐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有些走神，没有躲。 　　指尖触碰到姐姐的那层肌肤…嗯，三十多岁了，肌肤还是保养得那么好。 　　不过也就轻轻一碰，很快就缩了回去。 　　这一举动，一下子引起了姐姐的注意，她偏着头，目光温柔，略带宠溺的看了一眼。 　　真的是… 　　“姐…”她唤了一声。 　　“嗯？”陆菱素点了点头。 　　十七年的相处，她们俩，近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 　　她又怎会不在乎自家小妹的感受呢？ 　　只听见小兔，用略略有些吃醋的声音，小声念道：“爸回来了，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不疼我了…” 　　声音可怜兮兮的，就跟个怕被丢弃的宠物猫似的。 　　“怎么会？”陆菱素哑然，随后失声笑了出来。 　　她不是这样的人… 　　而她们的父亲，老陆她呀，自然也不是。 　　她们是一家人，不是么？ 　　… 　　还未等她出声宽慰，就在这时，屋子外边，忽然传来了几声鸣笛。 　　一辆老旧的轿车，自不远处拐过来，稳稳的停在小楼的正门处。 　　前门先开，波叔匆匆上前开门，跟着又拉开后门，把行李箱提了下来。 　　未见到人，却已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埋怨：“…波叔，都跟你说了不用啦。” 　　“要的要的。”波叔乐呵乐呵的笑着，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听到这声动静。 　　屋子里的陆菱素，身子顿时僵了僵。 　　她这边，还没起身。 　　楼上苏宛凝和陆浩思，却已经听到了动静，争先恐后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一个喊着：“拔拔！！拔拔！！” 　　十几年过去了，人也长这么高了，结果口音愣是改不了。 　　而另外一个则是喊着：“小姑姑小姑姑！！” 　　好家伙。 　　这是李玉婷附体了吧！ 　　总之这两人，从楼下蹿了下来，然后飞快的，朝着门外边奔去。 　　又是一阵喧闹。 　　屋子外边仍是那熟悉的，温柔的，却又是十几年未曾听到过的声音。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 　　陆菱素一时间竟有些胆怯。 　　边上，小兔轻轻的推了推她。 　　“去吧…姐姐。” 　　她抽了抽鼻子，好一会儿，这才重重的，嗯了一声。 　　站起，走向玄关，而门外的笑声，愈发愈加的清晰。 　　老陆就这样站在那儿，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依旧是长发飘飘，依旧是面容清美如画，依旧是好看的倾国倾城。 　　好像这十几年来，不曾走过那般。 　　她抱着陆浩思，笑得无比温柔。 　　她唤了一声。 　　“…菱素？” 　　“啊…嗯。” 　　“爸…回来了哟。” 番外：十几年后的一些小事（4）。 　　… 　　这老宅好长时间没能这么热闹过了。 　　波叔把陆遥，苏嫣然送到门口，就自行退避。 　　菱素站在玄关处，看着屋外那两人，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 　　“…爸回来了喔。” 　　她笑。 　　菱素抽了抽鼻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沉死了你。”她抱着陆浩思，掂了掂，这才放下。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闺女有些红眼，她怔了怔，又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啦？” 　　菱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陆遥有些担心，问道：“是…工作不顺心？” 　　大女儿还是在摇头，觉得鼻子有点堵。 　　真的是。 　　老陆，终究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揉了揉眼，又小声找了个借口：“刚刚跟宛凝回来，被沙子进眼睛了。” 　　她一说。 　　老陆顿时秒懂，她瞪了瞪一边的苏宛凝，埋怨道：“你又拿你二姨姨的车子去玩啦？都跟你讲啦，那车太旧，不要开啦。” 　　被老陆这么一训。 　　小仙女顿时不敢吭声，耷拉着脑袋，略略有些不满的看了看自家姐姐，举报道：“…又跟我没关系，刚刚见我的时候，姐姐也有哭了。” 　　“哪有。”陆菱素擦了擦眼角，又瞪了瞪眼。 　　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个模样，不作死不开心，皮得很。 　　而听到苏宛凝这么一说。 　　老陆索性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些许的关心。 　　大女儿的鼻子更酸了，硬生生的偏过头。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老陆，心底想的，到底是什么 　　… 　　总之，一切如故。 　　进了客厅，老陆熟练的套了围裙，进里屋厨房，做饭去了。 　　苏嫣然去冰箱旁取了杯饮料过来，然后很自然的坐到了客厅的主位沙发上，将电视机的遥控器，牢牢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总觉得，一家人好似回到了N市的老家，又回到了一家人熟悉的相处模式，打打闹闹。 　　好似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好似老陆和老苏消失的那十七年，都不曾存在。 　　姐姐有些走神。 　　小兔和苏宛凝，则相互依偎，靠在一边，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苏嫣然有一搭没一搭的摁着遥控器，调着电视。 　　厨房里是老陆烹调饭菜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 　　窗外的天色渐晚，霞和天光，穿过后院那清澈的落地床，折射出弥漫的薄晕。 　　菱素抱着抱枕，时不时拿眼偷瞄一旁的老妈。 　　苏嫣然偶尔也会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有些莫名，只当自己脸上有东西，擦了擦，就没在理会了。 　　吊儿郎当的。 　　真的是… 　　菱素眨了眨眼，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一年。 　　那一年，老陆生下了小兔，因为身体虚弱，最后去世了。 　　老陆刚刚去世的内几天，老苏跟丢了魂似的，只知道呆呆的坐在老陆的床前，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而后过了几天，她迅速恢复了精神，然后开始帮着家里，忙着张罗起老陆的事，也表现得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正常交流，正常吃饭。 　　…像是调整过来了。 　　当时一家人都沉浸在失去老陆的痛苦当中，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之后，半年。 　　在波澜不惊的某一天。 　　她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仍旧是早早起来，喂了小兔的奶，照顾好小兔，又帮菱素和苏宛凝洗好了衣服。 　　然后在那阳光明媚的下午。 　　她随着老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没留下只言片语，也从未跟任何透露过任何一句她的想法。 　　就这样突然的。 　　那感觉很奇特。 　　老实讲，那个时候的菱素，并不觉得这个事情的发生得突然。 　　说不清。 　　因为她总觉得。 　　不管老陆也好，老苏也好，她们两个人，早就已经在半年之前，一起死去了。 　　老苏一向就是这样的性格，说到做到。 　　这并不奇怪。 　　…老苏，是爱着老陆的吧。 　　菱素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这世间没什么情话，能够比能上是真正做出来的事吧？ 　　… 　　许是菱素偷瞄自个儿的目光太过于明显。 　　苏妈妈轻轻咳了咳，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在看什么。” 　　菱素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嘴，赧然的笑了笑。 　　老苏却莫名警惕，上上下下扫了扫自家闺女：“…跟你说，没得商量啊，今晚你爸肯定是要跟我睡的！你想都别想！！我跟她呀，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同房了。” 　　说着，还忍不俊的，舔了舔下唇。 　　菱素：“……” 　　这宣誓主权的样子也太无耻了吧！有你这样当妈妈的吗？脸都不要啦？ 　　大闺女自是不服气，瞪了瞪眼，道：“谁要跟爸睡了？我晚上跟小兔睡呢。” 　　十七年来的相依为命，早就已经习惯了。 　　边上小兔嗯了一声。 　　结果拉着小兔，正叽叽喳喳聊着天的苏宛凝，这会儿却是忽然出声：“小兔晚上跟我睡，你别想了。” 　　菱素继续：“……” 　　玛德，姓苏的都是王八蛋，是吗！ 　　好在。 　　人小兔没受苏宛凝的蛊惑，她轻轻推开二姐，又乖乖巧巧的，依到了姐姐身边。 　　“…我跟姐睡。” 　　虽然声音柔柔弱弱，却意外的坚定。 　　菱素抽了抽鼻。 　　呜呜呜！果然姓陆的，都是小天使！ 　　这么多年，真没白疼这丫头。 　　苏宛凝讨了个没趣，自顾自坐到边上，生闷气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厨房里的老陆，探了个脑袋出来，喊了一声：“孩子们，吃饭啦…” 　　两孩子整整齐齐的应了一声，苏嫣然也拍着屁股站了起来。 　　见菱素还坐在沙发上发呆。 　　苏嫣然很刻意的走到她身边，伸了伸手：“走啦？” 　　菱素点了点头。 　　… 　　吃完饭，轮流洗簌，一切弄完，却是已然夜深。 　　二楼，走道尽头，小娴公主的闺房，却仍旧热热闹闹。 　　大女儿洗好了澡，从浴室里出来，本是回房间的，结果一眼瞧见尽头房间，那半遮的门缝里，透出来的点点橘黄色的余光。 　　她一时间竟有些踟躇。 　　两孩子的打闹声，苏嫣然的训斥，还有温柔的陆遥。 　　她竟有种古怪且微妙，进似于进乡情怯的感觉。 　　犹豫半天，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那儿，或是说着话，或是玩着手机，虽然偶有几句拌嘴或是争论，埋汰…然而却总是温馨。 　　“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老陆随口问了一声，又从边上，取过电吹风，喊道：“你看你，头发都没擦干净呢。快点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她一边说，一边依在床边，拍了拍床板。 　　…总感觉洗澡洗得眼睛进水了呢。 　　她嗯了一声，三十四岁的人了，还是很听话的，走到了“父亲”的身边，坐下。 　　电吹风呼呼的响，暖暖的热风，带着老陆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味道。 　　房间前。 　　小兔和苏宛凝正盘腿坐在那儿，不知在摆弄着些什么。 　　“…她们在干嘛。”她偏头，问。 　　“啊，那个啊。”老陆笑了笑：“这两天回老家，整理一下旧东西，结果在仓库里翻到了这个，觉得有趣，就拿过来了。” 　　菱素眯眼，定睛一看。 　　却是一个键盘，插着张卡带，连上了电视之后，会发出——“小霸王其乐无穷啦”的开场读白。 　　…游戏机吗。 　　只见小兔轻车熟路的，连线，接手柄，把游戏带插进了卡槽当中。 　　“…姐，姐，来双打！”她挥了挥手柄，笑莹莹的。 番外：十几年后的一些小事（5）。 　　… 　　简简单单的像素块儿，熟悉的上上下下左右AB。 　　一红一蓝的两个角色，在横版场景里，蹦蹦跳跳。 　　话说红蓝自古多CP…啊呸。 　　总之魂斗罗，就是一个两肌肉男在外星球打怪兽的故事。 　　小兔显得很厉害。 　　从头开始一直就在指挥。 　　“这里应该这样跳。” 　　“姐你吃这个枪！” 　　“打这里打这里！” 　　跟职业玩家似的。 　　菱素最终还是没玩，最后还是宛凝拿起了手柄。 　　“你姐当年我可是王者荣耀职业玩家哎！小小一个魂斗罗？还不是手到擒来！！”开之前，苏宛凝表示信心满满。 　　结果玩到一半：“哎，怎么死了！” 　　小兔就在那儿笑。 　　“二姐你真笨。” 　　不过说归说。 　　两人还是轻轻松松，打到了七八关。 　　玩得不亦乐乎。 　　苏嫣然就躺在床边瞧着，一脸的怨妇样。 　　因为工作的缘故。 　　她的确已经很长时间，没能和老陆一块困觉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软玉温香，结果却被这几个熊丫头捣乱…她能开心才有鬼了！ 　　所以每当苏宛凝死掉。 　　她就在边上阴阳怪气：“你这么菜，还职业玩家呢。” 　　苏宛凝就不满，就瞪眼。抱着个手柄在那狂摁，撒气似的。 　　她什么都懂，可就是不搭理，也不想给老陆和老苏独处的机会。 　　总之。 　　吵吵闹闹。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然而一切的一切，又是那么的陌生。 　　菱素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一时间五味杂陈，之觉鼻腔有些温热。 　　陆遥自然注意到了，她偏了偏头，柔声问道：“丫头，怎么啦。” 　　三十四岁的丫头。 　　老陆已经多长时间，没用这样的称呼，来称呼自己了。 　　菱素嗯了一声，别过脑袋，嘴上却应：“没什么。” 　　老陆点了点头，随即没再多问。 　　两妹妹仍在一边，玩那魂斗罗，玩得乐此不疲。 　　姐姐左右瞧了瞧，情绪时好时坏，有很多想说，但却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她静悄悄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怔了许久，这才揉了揉眼眶，借口要去厕所，出了公主闺房。 　　她的房间，其实就在公主闺房的隔壁。 　　回到屋里，只觉又困又倦，勉强脱掉衣服，换了拖鞋，跌跌撞撞的，就滚上了床。 　　消失的十七年。 　　她抱着枕头，终于控制不住，开始哭。 　　结果这才没哭多久呢，就听到房门，“咯嗒”一声，被人推开。 　　三十多岁的人了，这点情绪调节能力还是有的，她把鼻涕和眼泪往棉被上擦了擦，这才装模作样的，从被褥里钻了出来。 　　来人，自然是老陆。 　　她仅仅只是穿着一件睡衣，黑发柔顺低垂搭在了高挺的胸前。从睡衣衣襟处看去，依稀可以看到老陆那如牛奶一般雪白的肌肤。 　　还有那张弧度近乎完美的面容，那双清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瞳。 　　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反倒是…愈发愈加好看了。 　　她很是自然的走到床边，拉开棉被。雪白的被褥上边，还能看到刚刚哭泣的泪痕。 　　菱素有些不好意思。 　　老陆却是笑了笑，伸出手，仔仔细细的，帮她擦拭掉眼角的泪痕。 　　待擦拭完，她才沉着声，低低问道： 　　“…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菱素抽了抽鼻子。 　　“长大了喔。”陆遥埋怨：“有心事都不跟爸爸说了呀。” 　　可心事就是关于爸爸的呀。 　　菱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爸你别管了。” 　　“你是我女儿呀，我不管你谁管你？”她便笑。 　　这语气… 　　菱素揉了揉眼，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面前人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是工作不顺心？”见她不说话，老陆又不免追问。 　　“没有…不是。”菱素解释。 　　其实就算她工作不顺心，她的研究工作，老陆也没办法帮着排忧解难吧？ 　　就跟十七年前，她故意拿些很难的奥数题目，去为难老陆，老陆也解不出那样。 　　“那是…感情问题？”老陆眨了眨眼。 　　“也不是啦。”菱素继续摇头。 　　“是李玉婷要嫁人了？还是她不答应你？”陆遥奇，继续问。 　　菱素：“……” 　　老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想嫁过来，醉翁之意，可是你啊。 　　“菱素你也真是。”老陆当然是不知的，她继续唠叨：“你别自己弯成蚊香，就逼着别人跟你一样好不啦？” 　　她果然就已经认定了，是李玉婷拒绝了自己，自己才如此伤心的… 　　喂喂，才不是好不啦！！ 　　“可是如果…”老陆说着，却是话风又一转：“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那就去追，感情这事没什么好犹豫的！勇敢上吧！” 　　菱素：“……” 　　她赶紧打断，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啊，爸！” 　　“真不是吗？”老陆仍自不信。 　　“真不是。” 　　“和李玉婷无关？” 　　“和李玉婷无关！”菱素强调。 　　“那你干嘛呢？”老陆不信。 　　“是工作上的事！”菱素又说。 　　“工作上能有什么事？”老陆狐疑。 　　“是量子计算机和时间穿越虫洞加核聚变所产生的晶体相变理论…”菱素开始吟唱。 　　“停！”老陆怕了。 　　菱素眨眼。 　　老陆嘟着腮帮子，埋怨道：“你怎么还和以前小的时候一样？故意弄些我不懂的来跟我说，数学好了不起啊，我跟你讲，你能有你现在的成就，还不是因为你爸我呀，当年，节衣缩食，送你去念补习班…” 　　这小时候，指的是什么时候的小时候呢？ 　　菱素咯咯轻笑，心底的阴霾，总算是一扫而空。 　　毕竟。 　　不管怎么说。 　　她们终究是一家人呀。 　　不管经历了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穿越了多少时空，跨越了多少历史。 　　“…爸。”她笑着，打断了对方。 　　“嗯？”陆遥也笑，笑容出奇的温柔。 　　“生下小兔，你后悔了么？”菱素抿了抿嘴，笑了笑，随后认真的说。 　　后悔么？ 　　她眨了眨眼，大概是想起了一些些以前的事，跟着，一脸奇怪。 　　“…诶，为什么要这样问。”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菱素认真的看着。 　　老陆眨了眨眼，似在想些什么，静了片刻，她才笑道：“与其说后悔吧，不如说…能当你们三个人的父亲，是我的幸运呢。” 　　她说得认真。 　　菱素心底，却一阵柔软。 　　只是这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奇怪。 　　就是了。 番外：十几年后的一些小事（完）。 　　… 　　“所以，真不难过啦？”陆遥小声哄了几句，这才又问。 　　“嗯。”菱素点了点头，也算是心结尽去。 　　“本来说，你真的很难过的话，晚上索性就陪你睡了呢。”老陆笑眯眯的，随后起身。 　　菱素：“……” 　　可恶，这么一说的话，好像又有点后悔了呢。 　　她倍感遗憾，但嘴上却说：“你去陪妈妈吧。” 　　要是今晚老陆真在这边过夜的话…苏嫣然怕不是得杀了她。 　　“也是，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老陆笑笑，也有些感慨。 　　每每到这种时候。 　　就总会觉得，要是不长大有多好。 　　“好啦，好好休息。”老陆感慨完，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晚安，爸。”她迟疑，还是开口。 　　老陆在门边怔了一下，随后又笑笑，应了句：“晚安。” 　　这才转身，拧开了门把手开门。 　　… 　　直到老陆离开，她才枕回床边。 　　夜色静悄。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十几年后的夜晚，和十几年前真的不太一样，有些单调，空落落的，寂寞且孤独。 　　也可能是因为心境不同，很难在寻回十几年前的那种憧憬了。 　　她发了片刻呆，刚想起身把房间的灯光给熄灭。 　　忽的，一个细长的身影，从一旁的走道穿过，然后嗒嗒嗒地跑了过来，穿过楼道的那条界线时，楼道的点点灯光在她脸上闪过，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光泽，以及温润且青春的眉眼。 　　菱素笑了笑，往后一歪，空出了一小片床，留给了对方。 　　小兔似乎刚洗了澡，还抹了些润肤，整张小脸精巧细致，五官柔美，丝毫不比她家那位倾国倾城的老父亲差。 　　悄无声息的夜。 　　此时的灯光微黯，淡且摇曳，摇曳中又带着点点清亮，好似把那天边的玄月，拉到了栏杆处，冷冷清清的光照进窗口。 　　美少女战士啊，这小兔子。 　　刚从浴室出来，她的身子还有湿，略有些水气的衣领连着滑俏的锁骨，月色似接连了水气，融成薄蓝薄蓝的轻雾，带着一股好闻的，清甜的味道，弥漫在这小屋子里。 　　“多大的人了，洗澡也不知道把头发的水擦干净。” 　　菱素笑了一声，下意识的挥了挥手：“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很多东西是顺其自然的。 　　然而话一出口，她却愣住。 　　因为她总觉得，类似的话，老陆好似，也对她这样说过。 　　真的是… 　　一种轮回啊。 　　小兔倒是没想那么多，听到姐姐喊，她乖乖巧巧的走了过去，倚到了床边。从菱素所在的位置看去，还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抖落碎碎的水珠。 　　一双好看的唇瓣紧紧闭着，既水润，又泛着雪白色的光。似在月夜初偷偷跑到沙滩上搁浅了的珍珠粒，摇曳生姿。 　　这小妖精… 　　姐姐轻叹，下意识的凛住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浴巾就在身侧，她随手取过，然后一把笼住了她的脑袋。 　　就好像新娘的掀盖头纱。 　　诶哟哟… 　　菱素自己也不自己的瞎想闹了个大红脸。 　　“…姐。”怀中的小妖精嘀咕：“看不见了。” 　　“看不见就看不见了，忍住。”菱素喃喃，然后开始擦她的头发。 　　总之，安安静静，岁月如梭。 　　两人十几年来的相依为命，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然而这边安静得可以。 　　另外一边的公主闺房，却是闹了起来。 　　苏宛凝不知道怎么的跑到了阳台上，抱着一束花，在那嚷嚷：“我不管我不管，我今晚要和拔拔睡！” 　　声音极大，吵吵嚷嚷的，整栋楼都快要听见了。 　　姐姐和小兔的房间这边，刚好有个偏窗，正好能瞧见那个小阳台。 　　“苏宛凝！”另外一旁，是苏嫣然咬牙切齿的咒骂：“你赶紧给我从房间里滚出去！” 　　苏宛凝哪里乐意，双手叉腰，瞪眼。 　　“我不管我不管！”苏宛凝开始撒泼了：“你和老爸睡，小兔和姐睡，凭什么啊？就我一个孤家寡人？我不干！” 　　这两个人啊…又开始了。 　　菱素躲在窗边，偷偷的笑。 　　总觉得，这一幕，也是似曾相识的呀。 　　她摇了摇头。 　　小兔摘下浴巾，也偏着头，看向窗外，见着那吵吵闹闹的一幕，却是下意识的问： 　　“…二姐小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吗？” 　　陆菱素很认真的想了想：“以前你二姐，比现在还要过分！” 　　说着说着，却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每当说起以前。 　　姐姐的眼中，总会有光。 　　瞧着这样的姐姐。 　　小兔子心底不禁有那么一些些的吃醋…嘛，没办法，毕竟是女孩子，有的时候，总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闹点情绪。 　　而窗外，小阳台上边。 　　苏宛凝还在那儿闹腾，作妖。 　　“你们不让我进屋睡，我一会儿就到姐姐和小兔那儿去睡！！”她瞪着眼，指着苏嫣然骂骂咧咧。 　　老苏又怎么会搭理她这小混球，反手把阳台门窗一锁：“爱去哪去哪！” 　　…最后还是老陆帮她给开了门。 　　然后三人在屋子里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就听到苏宛凝吵吵嚷嚷的大嗓门：“不管你们了，我要去找姐和小兔笨蛋…” 　　小兔：“……” 　　为什么我的名字后边，要加上一个笨蛋咧？ 　　然后。 　　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然后。 　　脚步声噔噔噔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躺在床上的菱素忍不住偷笑，又丢给了小兔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相依为命十七年的两姐妹，自然是清楚的彼此的想法。 　　小兔从床上窜起，跑到门边，很快就把房间门给反锁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苏二姐，这才跑了过来，用手大力的敲了敲门。 　　里屋的两人，自然是当听不见，躲在被窝里对视，然后吃吃的傻笑。 　　这才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样子嘛。 　　或是嬉笑怒骂，又或是偶有争执。 　　但只要在一起，那就是温馨的。 　　… 　　总之，苏二姐被抛弃，敲了一会儿门，就灰溜溜的走了。 　　屋子内的两人，这才从棉被里边，钻了出来。 　　窗外，公主闺房的方向，也已经悄然熄灭了灯光。阳台底下的那一片草莓园，在月光的照耀下，倒影出了一抹明晃的影子。 　　夜风一吹，好闻的青草味道摇摇曳曳。 　　这不过是十几年后，平平淡淡，却又普普通通的一个夜晚罢了。 　　两姐妹这十几年来，一直就是常常在一起睡，一上到床边，相互一依偎，很自然的，就已经找到了彼此熟悉的位置。 　　“…姐。” 　　“嗯？” 　　“你胸好像又大了。” 　　“…找打是不？” 　　“是真的，你内衣还能穿下么？” 　　“我都三十多了，还长什么胸。” 　　“真的，真的变大了！” 　　“再乱讲，送你去和你二姐睡了喔。”菱素佯装生气。 　　躲在那边小兔，嘿嘿的就在那儿傻笑：“姐你不舍得。” 　　诶… 　　姐姐一时语塞，又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好发，这丫头说得倒也没错，她的确是舍不得。 　　… 　　总之，长夜慢慢。 　　陆菱素翻了翻身，却是丝毫没有睡意。 　　静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的转过脑袋，抱着那小丫头，问道：“小兔。” 　　“嗯？”怀抱中的小姑娘应了一声，早就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 　　“你回到过去，到底做了些什么。” 　　昏昏沉沉的小丫头，声音也变得有些慢吞，似梦话，又似呓语：“…唔，你猜呀。” 　　这要怎么才能猜得到呢。 　　她有些苦恼，强忍着想要把这姑娘摇醒，问清楚的冲动。 　　结果捏，就在这时。 　　窗台那边，忽地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结果却是愣住了。 　　苏宛凝歪歪扭扭的趴在窗边，鼓着腮帮子，一脸的气恼：“我就知道你们没睡！” 　　也亏得这儿是二楼呀。 　　陆菱素眯着眼，瞧着这傻二妹趴在窗台上边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好笑。 　　“…行啦行啦，上来吧。” 　　她从床上站起，走到窗边，半拉半拽，这才将那苏宛凝，拽上了房间。 　　她瞧着得意洋洋，丝毫没觉得有半分不对的苏宛凝，瞧了良久，这才轻叹：“…真拿你没办法呀…” 请假。 　　这两天有点单位的事要做，明天还得去省会看病。所以请假两三天的样子。下周一恢复更新，就是正文了。其实前两天说过休息啦，这里还是跟书友同学说明一下。 　　～(￣▽￣～)(～￣▽￣)～～(￣▽￣～)(～￣▽￣)～ 477，姐姐和爸爸。 　　“2019年，9月13，天气晴。 　　外婆和奶奶的争吵，还在继续。 　　她们两个人好像是在为爸爸在哪个地方养胎在争直。 　　话说养胎是十么东西？ 　　姐姐跟和我说，爸爸又怀了个小贝比，我和她要多一个妹妹啦。 　　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当然知道，小孩子不可能是从垃圾桶边捡回来的。 　　是通过一些大人不会和小孩子说的方法，才能怀孕。 　　反正我感觉是，拔拔和苏嫣然去外国的那段时间里。苏嫣然这个老妖婆，肯定又欺负拔拔了。 　　我见过苏妖婆欺负拔拔的样子。 　　一般都是在大晚上，天黑了，我和姐姐还有爷爷奶奶都睡了的时候。 　　她们俩个人关上门，躺在一床被子里下，然后… 　　听说这样子做的话，就会生孩子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子做就会生孩子，也不明白这样的事情原理是什么！ 　　我听班上的一些同学说，说她们也偶尔会看到她们的爸爸妈妈也会做这样子的事情。 　　就挺神奇的！ 　　至于妹妹… 　　老实说，我并不讨厌妹妹。 　　但我总听班上的一些男孩说，说他们家里，爸爸和妈妈生下妹妹之后，就不宠他们了。 　　我也害怕拔拔和苏嫣然生下妹妹之后，就不宠我了。” 　　… 　　小屋，客厅里，苏宛凝拎着支笔，涂鸦似的，在日记本上书书写写，想到啥写啥，也没个中心思想什么的。 　　这是老师给她布置的留堂作业，语文课老师真的是一点创意都没有，除了抄写古诗，就是写日记，写作文。 　　就挺烦，挺讨厌。 　　她胡乱写了一些，然后挨个挨个的数，当写够了字数，她才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笔记。 　　却在这时。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姐姐恰好从屋子外边，走了进来，一瞧见她的笔记，就忍不住问：“写作业呢？” 　　她点了点头。 　　姐姐挨着沙发坐下，然后很自然的拿起日记，瞄了一眼，权当检查了。 　　苏宛凝也不在意，翘着个小白腿，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就想要找自己的手机。 　　姐姐扫了两眼，表情顿时略有些古怪。 　　好吧，有一说一！ 　　宛凝日记里写到的妖精打架。 　　她偶尔，也会瞧见就是了。 　　真的是… 　　只是这些内容，真的可以写进日记里吗！会不会被小学老师骂？又会不会过不了审啊？ 　　她啐了一声，又略显埋怨：“这日记不行，你重新再写一篇。” 　　苏宛凝这个时候已经找了手机，游戏自然也已经开了一把，这会儿再喊她重些，她肯定不乐意的。 　　“…才不要捏！” 　　她做了个鬼脸，又打了个滚，把身子侧转向沙发里边，又开始喊打喊杀了。 　　苏嫣然瞧着，属实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般无赖的样子，是跟谁学来的。 　　她摇了摇头，把那页日记给撕掉，又学着苏宛凝的笔迹，替她重新，写了一篇新的日记。 　　反正小学程度的，随便写个四五行，就能应付了吧？ 　　也真是的。 　　好像自个儿做这样的事情，也太轻车熟路了吧？ 　　会不会太宠这王八蛋了些？ 　　她眨眼。 　　边上，苏宛凝看似是在打游戏，实际上是在拿眼睛，偷偷摸摸的，瞄着自家姐姐。 　　静了静，她忽问：“姐。” 　　“嗯？”姐姐停下笔。 　　苏宛凝吱吱唔唔，但还是小声问道：“要是拔拔真生下了小妹，会不会就不疼我们啦？” 　　听听，这个“我们”用得多好？ 　　这小丫头，宫斗技能点得实属太满，精得很。 　　是想把姐姐也绑到跟自己一起的相同战线上咧。 　　姐姐又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她抿了抿嘴，没好气的瞪了瞪眼：“想太多了你。” 　　苏宛凝喔了一声，又挺不甘心：“你真不怕这小妹妹…到时候出生之后，跟我俩争宠嘛。” 　　她一边说，一边拉长着语调，蛊惑道：“到时候，拔拔对你的爱，就少了一分喔！” 　　这死丫头，又开始了… 　　姐姐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她一眼，心思却按捺不住的，开始乱想。 　　怎么说呢，主要还是因为太在意了呀。 　　其实在自己的潜意识当中，又何尝不是有些在意呢？ 　　在意自己会不会失宠，在意在生了妹妹之后，父亲就会有所偏爱。 　　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失去。 　　人之常情嘛。 　　不过她倒是没有苏宛凝那么极端就是了。 　　“少就少呗。”她随口这么一说，想了想，又笑道：“要是到时候，你爸爸生了一个和她一样可爱，和她一样漂亮的小丫头，你疼她还来不及呢。”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争宠啊。 　　而听到姐姐这么一说。 　　小丫头倒是下意识的愣了愣。 　　她收起手机，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姐姐猛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问道：“小妹…会很可爱吗？” 　　“是你拔拔的女儿，你说呢。”姐姐莞尔。 　　就老苏和老陆这样的基因，生出来的闺女，还能有不可爱的呀？ 　　苏宛凝喔了一声，就不在说话了，低着头把玩着她那台黑了屏的手机，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菱素这边，帮她把语文作业写完，又翻出她的数学课业本。小学的作业本就不多，充其量不过是一页纸的数量。但菱素却看了半天，认认真真的，从题目看到解题过程。直到没落一字的看完，她才认认真真的收起了作业，问道： 　　“这两个星期在学校里边…学习还能跟得上么？” 　　“还行。”苏宛凝打了个哈欠。 　　讲道理，这熊孩子，人是聪明的，就是不爱学习。 　　“没和人打架吧。”姐姐又问。 　　“呃…”她迟疑，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没有。” 　　“不能打架喔。”姐姐又叮嘱，看着这个六岁大的熊孩子。 　　“知道啦知道啦！每天都要说一次，烦不烦。”小屁孩瞪眼，又看了看姐姐，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忽的说道：“姐。” 　　“嗯？” 　　小丫头眨了眨眼，上上下下的扫了扫自家姐姐，这才眯眼，道： 　　“你越来越像爸爸了。” 　　“诶？”她这么一说，菱素反倒是怔住了：“我像爸爸？” 　　“是啊。”丫头点头。 　　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像一个好“母亲”。 　　…不正是跟这一年来的老陆，一模一样的嘛！ 478，名字。 　　… 　　陆太太她们还挺固执的，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去，坚持着一定要把她带回去上泸。 　　也挺无奈的。 　　没办法，只能给她们一行几人寻了个酒店，开了几间房间，好生招待。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总之，等将她们一行都安顿好，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夜色开始缓缓降临。 　　陆遥略显得有些疲惫的倒在了沙发上，习惯性的眯了眯眼。 　　这会儿，七点刚过半，新闻联播刚刚结束，八点钟的黄金档节目还未开始，摇摇曳曳。 　　一家人都似乎处在一个精神气的临界点上，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后，干劲啥的都没有，就只剩下疲惫了。 　　躺了一会儿，发觉似乎有想要睡过去的意思，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扭了扭身子。 　　自打从国外肥来之后。 　　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总觉得身子很容易疲乏，坐着坐着，都能睡着。 　　而且不仅如此，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还特别容易心情抑郁。特别是傍晚这个时间点，如果身边没有人陪同，就会控制不住的觉得世界很灰暗，自己很孤独，很寂寞，没人爱，特别的想发脾气。 　　老苏说，这是孕期很正常的生理反应。 　　她揉了揉眉眼，不自觉的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老苏刚坏上陆菱素的那会儿。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生命力顽强，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缘故。这家伙在怀菱素那会儿，表现得相当坦然，吃嘛嘛香，也没啥情绪起伏的。甚至有的时候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她也依旧如同棵野草，旺盛且蓬勃的生长着。 　　…果然还是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啊。 　　有些事情，只有在亲身经历过，方可体验到其中的不容易。 　　好在独处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 　　不多久，老苏也已经回来了。一进屋，见陆遥这样，就忍不住开口，数落：“哎哎哎，你干嘛，你这样坐的姿势不对，会伤到我们的孩子滴。” 　　陆遥：“……” 　　意思是坐的姿势不对你都要管了？ 　　她不满，瞪眼。 　　老苏却已经凑了过来，把她扶起。 　　“要酱紫坐。”她嘴上嚷得急，动作却轻柔得不行，小心奕奕的搀扶，哄骗。就跟那些个清宫剧里，小意讨好着皇后的嫔妃一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和皇后搞在一起的嫔妃，那算不算是居心叵测？ 　　在她搀下，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也算是舒服了一些。 　　“你这身子，也太弱了吧。”嫔妃捏了捏皇后的小腰肉，不禁愁眉苦脸，略有些担心。 　　陆遥闷闷的哼了一声，又歪歪扭扭的倒进了她的怀里。 　　“…弱便弱罢。” 　　老苏坐在一边，感受着倒在自己怀中的温香软玉，有些贪婪且享受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嘴上却轻声嘀咕：“要不，我陪你去散散步？” 　　“…不去。”老陆嘟囔了一声，躺在这沙发上，半天不愿意动弹一下。 　　折腾了一天，累都累死了，还散什么步？ 　　边上。 　　老苏皱了皱眉宇，有那么一些些的小担忧。 　　孕妇虽不应剧烈运动，但是适当活动一下，还是必须的。 　　但见老陆躺在那儿，相当排斥，埋怨的语气里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让她一时间，又不免有些心软。 　　几次开口，都没劝住她，最后也只得轻叹了一声，轻轻的又抱了抱她。 　　嫔妃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劝谏皇后咧？ 　　“你这…哎，算了，累就眯会吧。”老苏动作轻慢的搂着，强行忍住心头的但又。 　　这样的态度，也算得上是纵容，也算得上是宠溺了吧？ 　　先前在欧洲那会儿，医生就已经同她们强调过了。老陆平时实在是太过于缺乏锻炼，以至于身体虚得厉害，如果在孕期时，不能适当的锻炼身体，增强体制的话，很有可能… 　　老苏凛了凛神，不敢在继续往下想。 　　她也知道这样一味的溺爱，一味的纵容她，不是什么好事。 　　可每每当陆遥枕在自己身边，倚着在自己的肩头，用好听且温软的声音同她撒娇。 　　…她就很难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就跟养孩子似的。 　　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有的时候，就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锻炼神马的，等明天再说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轻抚着老陆那极为柔顺的一脑乌发。 　　女孩子身上最好闻的味道通常是从头发那儿散发出来的，这一摸，长发就跟丝绸似的，还伴随着阵阵的花香。 　　老陆似乎很享受，半眯着眼，像只睡懒觉的猫，慢悠悠的在下午后的阳光中慵起，抱着雪白的枕头看着你，背后还有纱窗吹动。 　　…真是好看。 　　也难怪在瞅着她脸的时候，很难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算了…溺爱就溺爱吧。 　　拿她属实也是没什么办法。 　　随后。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着，都没怎么说话。 　　陆遥乖巧的闭着眼，也不知到底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夜色愈浓，陆遥那细微带有温热的呼吸，轻轻吹佛着苏嫣然的手臂，夜不算深，但人却挺静的。橘黄色的灯光在墙壁上涂着淡影，映着相互依偎着的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苏嫣然怀中的陆遥，忽的开口，小声问道：“…哎，你觉得，名字叫什么好？” 　　冷不丁没头没尾的忽然来这么一句，一时间倒是让苏嫣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哎？什么名字？” 　　陆遥啐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的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名字啊…孩子的名字。” 　　“啊？这个啊。”老苏眨眼。 　　“名字很重要的哎！”见她一副走神的样子，老陆没来由的，就有些小生气。 　　“…先取个小名呗。”苏嫣然也不敢反驳她，只得小心翼翼的哄。 　　其实吧，如果这孩子顺利诞生下来的话，取名这样子的事，根本用不着她们俩操心。 　　陆先生陆夫人有认识全国内最好的风水大师，一半科学一半迷信的。 　　而老太太和老爷子呢，在老家那儿也认识好几个道行高深的道士，定也能够选出几个的吉祥如意的名字来。 　　“给菱素取名的时候，你也这样。”瞧着苏嫣然一脸怂包的样子，老陆就没个好声气。 　　“不都听你的嘛？”苏嫣然嘿嘿笑着，一脸讨好。 　　“不行，这次你怎么也得取一个。”老陆白眼，不满，催促。 　　苏嫣然装模作样的想了片刻，然后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要给我取的话，我顶多能取些类似爱遥啊，思瑶啊，念遥啊之类的名字…” 　　没办法嘛，高中文凭，能做到这样，也已经是人类极限了。 　　这几个人神共愤的名字一出，连老陆也不免有些涨红了脸。 　　“…什么思遥，念遥的，搞得我好像死了一样。” 　　苏嫣然也自觉说错话，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是我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