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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麦穗儿⊙野生山药蛋⊙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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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我是麦穗儿》是一本未完结的变身嫁人类型小说,讲述了主角方长远在经历重度抑郁和自我认同危机后选择自杀,却意外地附身到一个名为小穗儿的女子身上。故事的开头,方长远面临家庭与工作的巨大压力,心理状态堪忧。他在与医生的交流中意识到自己的抑郁症情况,随后决意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撞车意外后,他发现自己以小穗儿的身份活了下来,开篇描写了他在精神病院的糟糕状态和对生活的无奈。随着故事的展开,方长远逐步体验到了小穗儿作为失足女子的生活,逐渐接受了这个身份。在故事的后面,他与自己的父亲重聚,但为了保护小穗儿的名声,方长远不得不在调整自我的过程中,面对父亲对过往的质问和指责。整个故事紧扣着对性别认同、生活选择以及家庭关系的深刻探讨,同时也反映了现代都市对个体心理健康的忽视与经济压力带给年轻人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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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我是麦穗儿⊙野生山药蛋⊙未完.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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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Plain Text
Size 1730430 bytes
MD5 1032451e9c4a30d7a675b1aa1d24ed0b
Archived Date 2024-11-17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野生山药蛋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2022-12-31
Tags 变身嫁人, 自我认同, 心理健康, 性别认同, 治愈, 现实主义, 小说, 失足女性, 情感纠葛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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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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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我是麦穗儿

作者名称:野生山药蛋

小说序号:555869

小说字数:548141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

作者标签:治愈 现实 嫁人 女性主角

第1章 我有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为所有人付出了一切,却没有人理解你,哪怕是你的家人?”

B市的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医生很专业地问着一个青年男人。

这个男青年是方长远,此刻翘班来医院做检查,是因为他觉得,家庭、工作、社交的三重压力让他快活不下去了。

方长远听了医生的话,一个没控制住竟直接双眼噙泪,而且能看得出他在努力抑制不让泪水掉出来。因为他不想承认一个从未见过一面的医生的话却正戳他的心窝子。

看来这个小伙子有点故事,医生心想。

“先去做个检测吧。”医生也不拖泥带水,“然后看检测报告我给你对症下药。”

说是检测,除了测测心率,其实就是在电脑上做一套选择题。看着屏幕上的题目:

你是否认为如果你消失了,你身边的人都会过的更好?

方长远没有犹豫地选择了“非常确定”的选项。

二十道题下来,都是大同小异,方长远自然也都是很笃定地就选了答案。

从检测室回到诊室,方长远接过医生递给他的几页诊断报告,他翻了翻,然后很纳闷地嘟囔了一句:

“重度抑郁!中度焦虑?”

“唉,”医生很贴心地叹口气,劝着方长远,“小伙子,这么年轻有啥想不开的。你这个必须得吃药了,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多运动,多晒太阳……”

“我以为最多就是个轻症,没想到是重度,哈哈哈哈哈!”方长远有点走神,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医生不以为然,患者看到诊断报告后苦笑,这样的情形,他见得也不少了。

然而方长远忽然回过神:“等一下!开药?不不不,这重度抑郁十分滴珍贵,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享受就吃药呢!”

说完了似乎是抑制不住的开心,脸上咧着合不拢的笑容。

医生这才开始重视起来,毕竟十分钟前方长远的表现可不像是假的。

好家伙,一个诊断报告就让他病情加重了?

方长远没管那么多,他跟医生道个谢,直接拿着检测报告跑出了精神科,留下一个经验丰富却有点懵逼的医生。

方长远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像是突然考了满分的学渣?还是为自己这阵子一直想主动去世找到了原因?还是终于通过这份检测报告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再或是……以后多了个强有力的吹牛资本?

“我重度抑郁症!医院出的正式报告!你有我惨吗!”

方长远不愿意再细想下去了,他不能辜负此刻的欢快心情,因为这种心情从他上了初中就再也没有过了——再也没考好过。

欢乐的心情总是让人有分享的冲动,但是跟谁分享呢?方长远出了医院,在回公司的公交车上开始琢磨,父母?肯定是不行的,他们百分之百只能得出一个方长远“没事找事”或“死气白咧找到一个逃避的借口”的结论,然后更加看扁他;同事?也不太行,那群每天闲的横蹦的人,就怕少了谈资,说出来只能是被幸灾乐祸;方长远倒是有一个知音,名叫杨枫,在机关单位工作,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不能在工作时间接闲聊电话,想到此,方长远决定,还是去跟公司里唯一一个能说知心话的领导贾一清聊聊,哪怕他知道,贾一清绝对会说他幼稚。

“非要跟人说吗?不说不行?”方长远问自己。

“不说我这重度抑郁得给谁看呢?”方长远很诚实地回答。

贾一清的办公室被方长远敲开门时,他正在和司机王开商量一会下了班叫几个员工去哪吃饭,但一时还没有主意。

贾一清看着窗外思考着说:“主要不在吃多贵多高端,而是大家都累了,咱们几个也都谈得来,一块坐坐歇歇,放松放松。”

“对,咱们吃的是感情!”王开笑眯眯地附和,“贾总您随便挑一个地方就行,咱们这些小兄弟们能跟你一起坐一会儿,干喝水也高兴!”

叫上王开、方长远等几个亲近的员工一起吃顿晚饭,可以说是贾一清的惯例了,作为公司的副总经理,贾一清很是享受在饭桌上自己作为导师指点着年轻员工,然后听着他们恭维自己的场景,那感觉,别提多得劲儿了!

于是方长远自然没机会向他的贾总倾吐心声了,只得跟着一起去了饭店。

等大家坐定,贾一清还是那句开场白:“我还是要说,虽然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但是不代表我贾一清在拉帮结派,咱们性格相投,心里头亲近,我作为长辈,也愿意跟你们说说心里话,就这么点事,大家千万不能误会!而且不能让董事长知道咱们总在一起,影响不好!”

“贾总放心,咱们这几个小伙计您还不放心啊!”

王开带头捣蒜似的点头说,其他人也跟着“是是是”的附和。

贾一清还是不放心,惯例地加上一句:“如果让我知道谁透漏了消息,别怪我贾一清以后不搭理你,因为你就是个叛徒!”

贾一清开玩笑似的说出最后一句,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这是他的习惯,棒子甜枣都要有,才能服众。

方长远本是不适应这个场合的性格,但在贾一清的悉心鞭策下,现在这种场面也算是得心应手。

酒过六巡,方长远因为本来心里就有事想和贾一清说,不觉就多敬了贾一清两杯酒,头开始飘飘然,意识和灵魂仿佛也自由了起来,方长远很喜欢这种感觉。

而贾一清同样也喜欢他手下员工的这种状态,这样更便于吐露心声,也就更好掌握员工的心理。

方长远的状态自然是被贾一清看在眼里,贾一清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而本来坐在贾一清身旁的王开则乖巧地错开一个位置。

方长远一看,知道贾一清要对自己耳提面命说悄悄话,心里也高兴。

“长远啊,有心事?我看你今天不是很活跃啊,虽然你多敬了我两杯酒。”贾一清抚着方长远的背,很关切地问道。

“嘿嘿,贾总,什么事也瞒不过你,我今天...我今天翘班了!”说完方长远笑着娇羞地低下了头。

“嗯,你肯定有事,说说我听听。”贾一清很平静的倾听着,以他的格局,他当然不会追究方长远翘班的事。

方长远于是把他“重度抑郁”的事,故意开玩笑似的说给贾一清,毫无保留。他心里正想着,贾总接下来该问他“到底怎么了?”,然后他就可以进一步倾吐他的工作,他的父母,他很长一段时间到底有多么糟糕了。

然而这次,他失算了。

第2章 匹夫之怒

贾一清和很多长辈与领导一样,信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而并不在乎这些苦是什么苦,只要没苦死你,你就得受着。

而方长远曾多次和贾一清谈心,贾一清为了表现的很开明大度,也为了拉进与员工的距离,每次都耐着性子听方长远诉苦,然后耐着性子跟方长远解释“委屈和痛苦使人成长”之类。实际上贾一清听他诉苦,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只是一直在忍受而已,而这次借着酒劲儿,贾一清有点忍不住了。

“什么重度抑郁,少跟我说那个!长远啊,我以为你翘班是家里有事,或者有什么其他的苦衷,闹了半天,你就是去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颓废的理由罢了!”

他要痛斥方长远这种受不了挫折的性格,痛斥他这种只会给自己找借口的懦夫,他要骂醒他!这也是为了他好!至少贾一清是这么想的。

听了贾一清的责怪,方长远的笑容僵住了,然而只是一瞬,他又换上另一种笑脸,附和道:是是是!

“长远啊,你因为个人原因,找我也很多次了,我跟你做思想工作也很多次了,你怎么就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呢你!”贾一清苦口婆心,“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是看错你了啊!”

方长远又是一怔,只觉得刚才被酒暖了的身体从脚跟凉到了天灵盖。

“我是烂泥,我是烂泥,贾总对不起!我辜负了您!”方长远本身没想哭,但自己说自己是烂泥的时候,不免加倍委屈,再加上酒精放大的情绪,方长远嘭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见场面有点微妙,在一旁听着的王开赶忙假装教训方长远:“长远!长辈说你两句,你至于吗!还不是为了你好!”

边说边趁着贾一清不注意,使劲儿冲方长远眨眼睛。

方长远在泪光中看到,心领神会,一瞬间猛咬后槽牙,使出了便秘时的力量,压住自己的哽咽,然后倒满自己的酒杯,双手端起,冲贾一清频频点头示歉。

“我失态了贾总,”方长远利索地摸了一把鼻涕,以示决心,“今后我肯定不会再给自己找借口,请看我的行动!”

贾一清也自知刚才说话有点重,现在有台阶下一定不能端着,于是又抚背安慰:这才是好小伙子!

干了这杯酒,方长远的精神更加飘飘然,胆子也更大了,但他知道他要顺着贾一清,不能再自讨没趣。

“贾总,您还记得有一次我说,您就是我第二个父亲!我真是越发的相信了!贾总!”方长远说着,眼泪又飚了出来,“我爸就是这样骂我,一点都不差!我感到亲切,太亲切了!”

方长远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继续和同事推杯换盏,没一会便挺不住了,趴桌子睡起觉来。

等方长远被叫醒,是在王开的车上。王开把他送到了他家小区门口。

头重脚轻的方长远拒绝了王开要把他送进家门的要求,执意目送王开的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对方长远来说,贾一清的态度,无异于对一个重病不起的人说“你要站起来!否则你就是无能!我看不起你!”。

方长远一直十分尊重贾一清,不只是因为只有跟他才能倾吐心里话,更是因为贾一清本身的格局,和一直以来对他的耐心,贾一清曾不止一次说过,“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很不容易!”试问有几个年轻的打工人能拒绝这么体贴的领导和长辈呢?

然而今天看来,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方长远喃喃着,“贾总,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失去了最后一个希望......”

晚上十点的马路,虽然有路灯,也不甚明亮,不过方长远小区门口的这条路,地处略偏,所以这个时间,总是会有零星的车把这条路当成高速。

方长远在路边笔直的站着,他努力调整自己的身形不被酒精压垮。

一辆亮着远光灯的SUV呼啸而来,方长远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身体像被弹射器发射出去一样,射向了SUV。

SUV的司机也是酒后驾车,神经迟钝避闪不及。多少年了,每次喝完酒他都是这么开,他从来没想到会被另一个酒鬼坑的这么惨。

那一瞬间,方长远似看到了形状很不规则的彩虹,充斥了整个世界,还变幻了无数种颜色,除了像过山车一样的感觉,竟然几乎没有疼痛。

醉了真好。这是他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感想。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方长远是匹夫吗?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的抑郁怎么可能没有缘由,因为他很长时间都想主动去世,只是他怕疼,他胆小。

他还怕,自己成长了二十六年所积累的知识、经验和思想,甚至是酒场上的技能,随着去世烟消云散,他并不怕辜负谁,他只是怕辜负自己,他还有很多理想,如果就这样走了,岂止是可惜!

这就是酒的好处,它不给你机会想那么多,而是抓住你最想要的一个,然后让你带着冲动去实现它。

然而方长远似乎果然命不该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有了一丝意识,但也仅是意识,眼睛都睁不开。他奋力地动了动,除了能感受到头痛欲裂,和嘴里略腥的黏黏糊糊的液体,再无其他。

方长远想,准是大出血流到了嘴里,但好在大难不死......

可真的好吗?如果是变成植物人?如果是终身残废?又要拖累父母了,不,不是拖累,这是他们应得的,他们必须照顾我,如果我不死,我必定要心安理得地享受,享受别人的痛苦,享受复仇!哼,想逼我死?我不死了!我必须要活着,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活着!

方长远在一瞬间胡乱的想了一通,又被虚弱的身体机能剥夺了意识,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3章 功臣小穗儿

B市一家高档足疗会馆里有个圈里远近闻名的女技师叫小穗儿,身怀“绝技”,卖艺不卖身。听闻小穗儿有句名言:用嘴说话,用心服务,敬畏顾客,享受工作。大概也是因为小穗儿认真的工作态度,娴熟的工作技巧,这家足疗会馆即便收费高,即便很可能排队都见不到小穗儿,但每天仍然是宾客爆满,于是,会馆给市里也贡献了相当可观的税收,以至于会所经理都说,小穗儿是B市的功臣!

小穗儿在会馆里有个非常要好的姐们,叫小五,小五这几天发现,每次小穗儿晚上工作完回到宿舍,都要去厕所吐上好一阵子,小五作为好姐妹,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小五知道,小穗儿和别人不一样,毕竟身怀绝技,有资格破例“卖艺不卖身”,干这行这两年也没出现不该出现的意外,但是最近看小穗儿的表现,小五心想:别还真是…?

这天晚上下了班,小穗儿衣服都没换,就又去卫生间吐,小五在后边,抚摸着小穗儿的背给她顺顺气,等小穗儿吐完了,才开口轻轻问道:“穗儿,你不会是…有了吧?不可能吧?”

小穗儿双手拄着洗手池边,无力地摇摇头,似乎还是不想说话。

小五也不继续问,从屋里拿了小穗儿的牙膏牙刷,递给了小穗儿。小穗儿看了一眼牙刷,好像想起了什么,抑制不住地又开始吐。这下可把小五吓了一跳,莫不是自己给她牙刷给错了?看着小穗儿已经开始吐绿水儿了,小五赶忙把牙刷一扔,继续给小穗儿顺气。

“这也不对呀,也没听过孕吐还能把胆汁儿吐出来的啊!”小五皱着眉,纳闷地自言自语。

等又吐了几个回合,小穗儿总算是能痛快地喘上几口气,经过这一番折腾,小穗儿即便束着马尾,额前和两侧的头发也凌乱的垂着,小穗儿拿手接了点水漱了漱口,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他妈的比喝醉了吐的都厉害!”

小五听了有点奇怪,虽说他们这种女子早就不在乎说话带把这种小事,但是之所以小五和小穗儿能成为好姐妹,就是因为两人都还守着心里仅存的一点净土,惺惺相惜,她们天真地约定,至少在某种形式上,一定要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比如不说脏话,不抽烟喝酒。而小穗儿的这一句话,让小五再次感到,小穗儿好像变了个人。

“穗儿,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小五发自内心地关切,同时也有好奇。

小穗儿听了小五的话,看着小五,眼神里忽然闪现一丝绝望,说道:“我怎么会一直干这种事?”

小五还是不明白,毕竟都一起干了一年多两个年头了,这期间从来也没见过小穗儿这个样子。但是小五也不是个普通女孩,即便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她依旧试着理解小穗儿,支持小穗儿。

“穗儿,如果你在这呆不下去了,咱们就走!我跟着你一起!先辞职,再找工作。以前咱们总是以找不到下家为理由,在这混日子。唉,说起来还不都是为了钱,但是现在钱也攒了不少,能养活自己了,咱们离开B市,上外地租个房子找工作,我就不信了,咱们还能一辈子就是这个命!”

小穗儿听了,又惊奇又感动,她没想到小五竟然是这么一个有魄力的好女孩,可惜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方。然而小穗儿还不敢确定,自己的难言之隐是不是能跟小五说,说到底,她怕。

小穗儿没说话,挽着小五出了卫生间,走到楼道走廊尽头的窗前,和小五一起看着窗外的夜景。

小五看出了她的犹豫,她冲小穗儿笑了一下说:

“穗儿,本来我觉得,咱俩之间应该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你这几天情况有些不对,你一直不想说,我也不好总问,看来我可能还是想多了,你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小穗儿听小五这么说,便问了小五一句看起来很傻的,说了还不如不说的问题:“你会相信我吗?”

小五答:会。

小穗儿又问:我说了,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小五答:会。

小穗儿也笑了,说: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是小穗儿呢?

说完小穗儿看着小五,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小五果然不一般,脸色竟然没什么改变。

“那你是谁?”

“我是……”小穗儿停顿了一下,又问,“你知道转世吧,就是灵魂转世这类的东西。”

小五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大半夜的在空旷的楼道走廊里说什么灵魂转世,对怕鬼的她来说,还真有点刺激。

小五回头看了眼走廊,没有东西,镇定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难道,你还能不是人啊?”

小穗儿笑起来,说道:“我就说你不一定能相信吧。”

小五凭着对小穗儿的感情,壮着胆子捧住小穗儿的脸,左右看了看,没觉得哪有什么诡异,这才说道:“我信你!但是你知道我怕鬼,你要敢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可饶不了你!”

“哎呀,不是什么鬼,你信我好啦!”小穗儿笑着说,“但我真的不是小穗儿,从四天前开始的,我的原名叫方长远。”

小五重复了一遍:方长远?

“嗯,我,方长远的灵魂,四天前,附到小穗儿的身体上了。”

小五试探问道:“你…是男的?”

小穗儿拍了拍脑门,说:“哎呀你看我,都忘了说了,嗯,我其实是男的。”

小五看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这下她明白了小穗儿这几天为什么表现反常了。

“我倒是看过这类小说!”小五说。

“我也没想到这种事真能发生,还是在我身上。”这个身子是小穗儿,实际确是方长远的人说道。

“穗儿,抱歉,我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事。”小五犹豫了一下说道,“但是我愿意和你继续确认一下,你能理解吗?”

方长远点点头。

“那…我们回屋里说吧。”小五觉得在外边说没有安全感。

好在只有小五和小穗儿两人住一间屋子,于是方长远又点头同意。

回到屋子里,小五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方长远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没关系,你捋清思路,一个一个问,我都可以回答你的。”

“那好,我就想到哪问到哪吧。你,方长远是吧,是怎么附身到小穗儿身上的?或者说,你是经历了什么才附身的?”

方长远叹了口气说道:“我其实…是想自杀来的,结果没想到我不仅没死,还以这个女人的身份活下来了。”

小五听到自杀,又打了个激灵。她脑子有点乱,还是不敢确定是不是小穗儿给她开的玩笑。

“你就继续说吧,我实在不知道从哪问起,我就从你的话里找破绽好了。”小五换了个方式。

方长远也不介意,就接着说:“我原来吧,感觉自己命特别不好,工作不好,家庭关系也不好,四天前吧,公司里唯一一个我原以为很看重我的,也是我最敬重的领导,喝了酒之后也跟我说了实话,说他其实就是可怜我,根本没觉得我能出人头地。当时我就觉得,我三观崩了,原来我最信任的人,也一直在骗我,你知道吗,那就是支撑一个人最后一口气的希望也破灭了,我当时彻底地感觉到,我是个没有价值的人,没有人认可的人,包括我的父母。我甚至自己都不认可自己,我甚至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我选择的是那种一瞬间就能死的死法,我看准了一辆跑的特别快的车,自己撞上去的,撞完了以后,我一醒,就发现自己变成小穗儿了。”

方长远说完看着小五,小五的表情告诉他,她仍然有很多不解,不过方长远知道,这也是应该的。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真的小穗去哪了?”小五问道。

“这个…这个…”方长远支吾起来。他知道,如果他告诉小五,真的小穗儿很可能已经替他死了,小五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小五也猜到了方长远在想什么,接着问道:“所以,真正被撞死的人,其实是小穗儿?”

方长远低下头,没敢回答。突然,他想起一件很关键的事忘了说。

“小五你听我说,小穗儿她…她其实自己已经写了遗书!”方长远说着,一边翻找着小穗儿的遗书,又突然想到个点子可以让小五完全相信他,“对了!小穗儿的字你肯定认识,你看看她的遗书,你再看看我写的字,你就全明白了!”

“遗书?”小五将信将疑从方长远手中接过一张被方长远叫做遗书的信纸。

也难怪小五不相信,像她们这种女子,受不了生活折磨,良心折磨的,寻短见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谁还会在死前特意写遗书呢,毕竟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根本不值得。换句话说,你写了遗书,有谁稀罕看呢?

然而小五自己都没想到,刚看了信的开头,她的鼻子就酸了,开头便是“我最爱的小五”…

我最爱的小五: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虽然我一直以来只把你视作我生命的支柱。上个星期来的那个一定要我陪他睡觉而且还有那么多糟糕癖好还虐待我的客人,先是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然后那个客人和店里几个姐们都跟我说,是你把我卖了,我在对你产生一丝怀疑的同时也深深为自己感到恶心,我不想解释什么,我也不去怪传坏话的人,我终于明白了,是我不配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到今天这个结局,连我父母都不认我的结局,看来都是我咎由自取,是因为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净土。这件事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支撑我的生命,即使你原谅我。不多说了,我的银行卡,还有其他东西,你如果不嫌弃,就善待吧,如果嫌弃,扔掉毁掉都行。

——穗

第4章 坦白后更迷茫了

小五一边读着信,眼泪一边连成线止不住地流,她抽泣着喃喃道:“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么傻的人!”

似乎是由于对已经离去的小穗儿的不舍,小五入神地一遍遍地读着小穗儿的信,竟连方长远坐到她身边都没发觉。

方长远在小五身旁轻咳了一声,想把小五的思绪拉回来,却把小五吓了一跳。

因为小五在读信的时候太过入神,下意识以为小穗儿已经离世,根本都忘了方长远在顶着小穗儿的身体正在她身旁。

小五回过神来,盯着方长远的眼睛,依旧泪水不断,她握住方长远的手说:“穗儿,我知道你可能是觉得愧对我,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好让你自己能重新面对我,但是我告诉你,你真的真的不用这样!我不需要啊穗儿,我也根本没怪过你,你恢复正常吧好不好,没有你我也没法过了啊,你怎么就不懂呢?你好自私啊!你这个魂淡!”

小五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哭出了声,声音不大,却撕心裂肺。

方长远也终于明白这两个风尘女孩之间的感情,这一刻,他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

等小五情绪平稳一点后,方长远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她。

小五拿来一看,写的正是“我最爱的小五”这六个字,字迹豪放有力,但并不很工整,与小穗儿写的这六个字有明显的区别。小五知道,这六个字彻底打破了她小穗儿还活着的幻想,但她不知道,也没有想到的是,为什么方长远单单挑了这几个字来写。

“大概这就是天意?我和小穗儿的情感处境太像了,都是失意人,失意到认为不会有人认可自己,甚至自己都不认可自己。”方长远也为小穗儿的经历唏嘘,他望了一眼还在低头发呆的小五,“小五你……会不会觉得你最好的朋友身体里其实是个外人很别扭,尤其还是个男人?”

小五这才抹了抹眼泪和脸上的泪痕,轻轻说:“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只是没想到是这么……这么玄幻的结果。”

方长远试着把手放到小五手上,小五下意识躲了一下,最终却并没有躲开,任凭方长远握住。

“你看,刚才还是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呢。”方长远想缓和一下气氛,他完全没想到这对姐妹的感情这么深,早知道,他也许还会再瞒一段时间。

“对了小五,你不要担心,从被车撞,直到我死的前一刻,那些疼痛和恐惧,都不是小穗儿而是我承受的,所以,她走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痛苦吧。”方长远安慰道,“也正是因为我死过一次,我才知道生命到底多么可贵,我才知道,为了生命,放弃一点尊严根本都没什么。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下决心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我都得坚持下去。”

方长远顿了一下,语气支吾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天来我…我,我能强逼着自己给这帮傻吊…”

听到这,小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立刻就收起了笑容:“也真是难为你了,你一个大男人,给其他男人去做这种事。”

小五一句话,把方长远说的脸刷一下子变得通红。

小五瞥了一眼方长远的反应,双手交叉抱着胸说:“好啦,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也算个可怜人。不过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能亲眼见证男人体验体验我们的痛苦,也未尝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方长远尴尬地笑笑:“真不如不和你说实话了。”

小五转头面对着方长远,认真地打量着,说道:“你还别说,只要我一看你的脸,我就觉得小穗儿其实还在,不是因为这本就是小穗儿的脸,也许是因为你们气质上有点像吧。”

方长远松了一口气:“说句可能你会觉得我没出息的话,我现在…挺怕你会嫌弃我的。”

小五笑了:“你这个男人有意思,我们这种人,有资格嫌弃谁?哎,你以前是不是没来这种地方玩过?”

“来过几次,不过几乎都是正经的足疗按摩,真正做这种事,只有一次。”方长远不自觉地把“这种事”加了重音。

“现在角色互换了,感觉怎么样?”小五略显玩味地问方长远。

方长远一脸嫌弃地摇摇头:“你没看我吐的……虽然说我刚醒过来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坚持生活下去,但是我根本没想到我得天天做这个,中间差点又想去死,但转念一想,我自杀了一次转生了没两天再自杀一次,不管怎么说也太没出息了,唉,就当这是老天爷给我的考验吧。”

“你已经很坚强了。”小五说,“不过也好在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不用在意认识的人怎么看你,自然也就没什么社会压力。”

方长远佩服地点点头,他越来越觉得小五真是个不简单的姑娘。

小五继续问方长远:“那你今后有打算吗,是回自己原来的家,还是作为小穗儿活下去?”

方长远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但这好像是个送命题,回家?方长远在前世就被爸妈看不起,现在以一个夜店女郎身份回去认亲?作为小穗儿?难道真的要每天陪客人做那些以前只在小片子里见过的动作,直到不知道哪一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结局?小穗儿不就是因为在这阴暗的环境下,又没有目标没有人生的方向才走上绝路的吗?还有第三个选择,一死以逃避,但想起自己的誓言又多次劝自己坚持……

“我劝你,继续做小穗儿吧。咱们找个机会辞职,一块走。”小五看着出神的方长远,眼神忽又飘向别处,“我前几天梦见我得了梅毒,虽然我不知道梅毒是什么样子,但我还是太怕了……还有你啊,你这种吐法,再用不了两天就得进医院了。现在暂时还不好走,你只能先自己调节一下,不然这两天你都过不去。”

方长远心里大叫苦,人家别人穿越也好,转生也罢,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有各种buff,独他,上辈子过的不行,转生了却还不如上辈子,竟转生到一个失足女身上,而且这个失足女竟还是“头牌”!好不容易自己劝自己接受现实,别再自杀,把这些都当做考验,却没细想这第一个大考验竟然是让自己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的身份和每天禽兽一般的行为,否则只呕吐就能给自己吐到死……

“小五,我这个…怎么调节,你能给我出出主意吗?”方长远实在不愿意自己去想办法,他现在还是,一想到那方面就想吐。

“你刚才都说过了,和命比起来,尊严就是个屁,但你现在还没把尊严全放下。”小五指点着方长远,“细节上的话,我做的其实不如穗儿,不如…你再做那事的时候,就把闭着眼把它想象成火腿肠吧!”

方长远听到小五后边的建议,强忍住自己干呕的冲动,心里埋怨,我刚才可没说尊严算个屁吧。

两个人都各自躺到床上,却谁都没有睡着。

小五心里些许复杂,在她的认知里,其实这个地方辞职并没有那么难,她之所以跟方长远那么说,就是因为自己想看这个男人被其他男人蹂躏的报复心里,一想到这几天实际上都是方长远在给客人们服务,小五不禁都笑出了声,好似复仇的快感。但小五又明白,方长远只是个倒霉蛋,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把它当作报复对象呢?而且,方长远用的毕竟是小穗儿的身体,小穗儿的“遗书”显然已经表明她已经不愿意再做这种事,但现在,小五却在利用方长远求生的渴望和小穗儿身体,来满足自己对男人的复仇欲望。她不该这样,她想,小穗儿的离开,正是因为小穗儿认为已经失去了支撑下去的最后支柱,如果她再让这个无辜的方长远再次体会到小穗儿的感受,那自己真的是太罪恶了,但是……这种罕见的能带给自己复仇快感的情形,可是不可能再有了,这叫她又怎么能轻易浪费呢?

“小穗儿,对不起,还有……方长远同学……”小五盯着方长远背对她的背影,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与此同时,方长远的脑子也没有闲着,应该说,他的脑子比小五的还乱。方长远当然不是没有想过辞职,但是能拉动一个市税收的“头牌”,怎么可能会被轻易允许辞职呢?事实上,多少年才出一个“头牌”的会馆,早就为了防止小穗儿的可能离开,做了很多工作——派人监视小穗儿,给她专门划定了可活动区域,只要逃跑就是一顿看不出外伤的暴打,甚至还给她准备着所谓的心理医生,其实就是给小穗儿洗脑用,好让她安心再者一直工作下去。方长远明白,这些其实也是令小穗儿绝望的原因,但对小穗儿来说,这还远远比不上她对仅有的最好的朋友的猜忌更令她对自己感到厌恶和绝望,所以那些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小穗儿在信中连提都懒得提。也正是因为方长远在第二天就确认了辞职几乎没有什么可行性,所以他才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而现在,摆在方长远面前的路,似乎只剩下继续做小穗儿了,可小穗儿以往的服务项目,方长远实在是适应不来,他觉得还不如跟其他人一样,直接让客人们随意算了,但他又想到,小穗儿既然一直都为了“守下身如玉”而用嘴服务,他一个借用小穗儿身体的人,怎么能轻易打破原主人的意愿?

方长远在硬板床上翻了个身,打算平躺一会,可是由于小穗儿的腰太细导致平躺时腰部的悬空感,和胸部的肉一直要向两侧流的趋势,时时提醒着方长远,自己看来只能在现在和前世的各种矛盾里生活下去了。

“小穗儿啊,你身材可太好了……”还没习惯的方长远扶了扶胸部,轻声地自嘲,终于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第5章 熟悉的客人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正是店里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因为这个时间正好是所谓的达官贵人们中午吃好了饭,准备好好放松一下的时候。

方长远在小五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化了淡妆,要知道,前几天的方长远几乎没化妆,客人们倒是没说什么,经理却没少骂他,因为不化妆,是对客人的极度不尊重!

准备停当,方长远和几个姐妹来到临时休息室里休息,等待着被客人挑选。方长远像前几天一样,做了大量的心理准备工作,他告诉自己,自己是小穗儿,是女人,不是方长远,只有一遍又一遍的这样自我麻痹,方长远才能凑合着捱过这一天的肮脏工作。

屋外很快传来了喧闹的声音,有些话甚至可以听清楚。

“必须给我们方处长把那个头牌…叫什么来着?给我找过来!”一个让人听就能听到酒味的声音在走廊里叫着。

方长远的休息室门被粗暴地推开,经理在门口挥着手让她们赶紧出来,方长远正要和其他人排好队准备一个屋一个屋的进去被客人翻牌,经理忽然叫道:“穗儿,你不用排队!来进这个屋,快点!”

方长远行尸走肉般按照经理的安排进了一个屋子,昏暗的灯光中,床上已然躺着一个半死不死的男人,凌乱却完整的衣衫,正等着方长远帮着褪去。方长远不想看客人的长相,直接就按照规矩开始自己脱衣服,没想到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突然叫道:“等等!你等等!”

方长远机械地停下了动作,等待客人的指示,眼神却四处飘着,依旧不看男人。

躺着的男人坐了起来,拍拍自己旁边,对方长远说:“过来,坐我旁边!”

方长远把自己刚刚脱到一半的连体紧身短裙的肩带撸回肩上,不耐烦地坐到男人旁边,同样没有瞧上这个客人一眼。

虽然光线很暗,但这个中年男人也早已把方长远的不情愿看在眼里。

“小姑娘,心情不好啊?”中年男人微笑着,轻声问道,却丝毫没有对方长远动手动脚。

然而男人的这一声普普通通地关心,却把方长远的大脑从僵尸般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因为,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男人,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后,方长远听到自己的脑子好像“嘭”的一声炸开了……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长远的父亲!

方长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屁股底下像装了弹簧一样,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惊魂未定间,双腿打战,一声“爸爸”迟迟没叫出口。

中年男人看了非常奇怪,噗一声笑了出来:“我有那么可怕吗?”

“奥~~你是第一次吧?”男人忽然若有所思似的笑问道,“没事,我也是第一次,你可别看不起我啊!”

方长远在惊恐中迅速理了理思路,他马上明白,这不是原来的儿子偷偷犯了大错被老爸抓个现行,而是一个小姐和一个中年男人“你情我愿”地进行着某种为人所熟知的交易的场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爸爸方志中,现在是不认识他的。那么,在自己的儿子被车撞死的第五天,没有葬礼,没有悲伤,却出现在足疗会馆,还安排了头牌小姐为自己服务,这个人,真的会是方志中,自己前世的父亲?

一想到此,方长远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固然知道自己不受父母待见,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连他的死都不会被父母重视,方长远顿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冰冻三尺。

中年男人方志中看着这个女孩一直盯着自己,盯着盯着还哭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看打量了一下自己,做了个方长远没有想到的动作,他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把裤腰带系好,然后向方长远赔了一笑:“不好意思,我喝了点酒,刚才没注意,你看,现在我穿好了!”

方志中大概是以为他的衣冠不整把女孩吓哭了。

然而到底是喝晕了,方志中的衬衣领子依旧歪着,上衣外套从形状上也能看出有些刚才躺着挤出的褶子。

方长远虽然还眼含泪花,脸上泪痕犹在,但也注意到了方志中的样子,他想,自己已经变成了这样,好歹父亲也把他养大,就让自己小小地给父亲尽最后一次孝吧。他走上前去,把方志中的衬衣正了正,又轻轻抻了抻外套,抻平了褶皱,最后还意犹未尽似的又将方志中的衬衣扣子从上到下抚了一遍,好像是要确保都已系好。

于是在一间本应发生一些事情的足疗会馆的房间里,奇异地上演了男女主角温馨互动的一幕。

方志中看着这位给自己认真整衣服的女孩子,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是这里的“头牌”,难道这是这家会馆的特色?让你有种回家的感觉?可当她的手在整理衣领轻划过自己脖颈时,方志中恍惚感觉到了妻子的温柔,尤其这个女孩还哭得梨花带雨,有那么一瞬,方志中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妻子的气质。

方志中晃了晃自己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一个从事这种工作的女子,怎么能和自己的妻子相提并论呢?自己尊重她们归尊重,但心里还是不可能把她们当作正常女孩子来看待的。

然而由于酒精的原因,他这一晃后感觉头更晕了,再定睛一看眼前的女孩,竟又错看成了自己的儿子!

方志中笑着摆摆手,自言自语说道:“不可能,这都什么玩意,喝多了,我喝多了哈哈哈……”

然后一屁股坐到床边,也不再看方长远,只是闭着眼养神。

方长远对自己的父亲还是了解的,他也相信方志中说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还知道,方志中不会对不起妻子,虽然在B市,大部分人并不认为男人偶尔去嫖一下是件对不起妻子的事情。

于是方长远试探着问:“老板,还继续吗?”

“继什么续还继续!”方志中闭着眼睛甩了下头,低声吼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长远好像看到了从方志中下巴上甩出的泪珠。

方长远好奇地凑上去看,方志中一挥手,说道:“去吧,你去吧!”说罢用手抹了把脸。

方长远知道,他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哭的样子,尤其是被这种女子看到,方志中刚才的一抹,也是掩饰自己的眼泪。方长远不是动漫里的中二青年,即便父亲有再多对不起他的地方,即便自己在父亲眼里再没用,当看到这个曾经坚强无比的汉子流泪,他的第一感觉仍然是心疼,此刻,不管是儿子去世不办葬礼却逛窑子,还是一直以来父亲对自己的态度,甚至在他工作中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父亲的袖手旁观让他恨得牙根痒,一下子都被方长远抛在了脑后。他想,父亲他,应该还是有难言之隐吧……

“叔叔,能和我说说吗,你的心事?”这句话,方长远想说出来太久了,然而没想到的是,第一次说出,自己却是以这种身份,“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虽然方长远觉得他的父母一直不喜欢他,但他从来也没有从感情上抛弃过父母,也许是因为他也一直在劝自己,父母在等待着他的蜕变,可惜最终,他自己没有撑下去。

第6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闭着眼睛的方志中,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仍旧沉浸在方长远并不很确定的什么痛苦里不能自拔。

如果是个真正久经沙场的夜店姑娘,那么此时看到方志中的反应,一定是十分嫌弃,甚至还会怀疑这个磨磨蹭蹭的客人一定是那方面不行,才羞于做这种事。然而方长远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个古板、保守还有些文人傲骨的集团公司的中层干部,是不屑于出入这种场所的,这次可能迫于朋友同事或者有求于他的人的热情压力,不得不进来,但又想保持自己的底线,于是就造成现在的局面。

“您…是个领导吧?”方长远装着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姓名和职务,“我知道像您这样的大官肯定不屑于和我们这种人说心里话,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你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您就把我当个垃圾桶,倾诉一下,只要您好受点,这钱也算没白花是不是?”

听了方长远自轻自贱的劝告,方志中果然开了口:“什么垃圾桶,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也是农民出身,谁比谁也高不了多少。其实,我的事和你说了也没关系,反正现在我心都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方志中转向方长远,就着暗弱的光,看着本是方长远但实是小穗儿的脸,认真地说道:“你的说话方式很像我儿子。”

这话可让方长远吓了一小跳,他下意识以为被父亲认了出来,但他立刻定下神来,回道:“哦是吗?那我挺荣幸的。”

“他死了。”方志中接下来这三个字,说得毫无预兆却平淡如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仅仅是两行眼泪没有阻力地流成了线,最后滴在方志中腿上。

似有似无的光,苍白的人脸,面无表情的流泪,开口就是“死”的台词,这原本带有一丝恐怖气息的画面倒也并没有影响到方长远的大脑,因为他在飞速思索在不让父亲发现他身份端倪的条件下,最正常的反应是什么。

“对不起……”方长远说着低下头,以小穗儿的身份表示遗憾,但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情感,难道……竟然是喜悦吗?可……为什么?略想了一下,哦~方长远明白了,是父亲心如死灰的样子,说明他的死他还是在意的,说明父亲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

“无所谓了。”方志中说,没有再抹去泪水,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什么狗屁原则,什么狗屁底线,什么前途,什么下辈子,都无所谓了,因为,我儿子,没了。”

说到“没了”二字,方志中嘴唇咧成了发抖的波浪,声音也抖得说不清楚,方长远可以看出他在强忍却再也忍不住的样子。

被父亲这么一感染,方长远也不禁哭了出来,刚才的一丁点所谓喜悦已经不复存在,他没想到原来在父亲眼里他这个儿子竟然这么重要,或者……他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敢承认。

此时的方长远心里,对父亲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他一直把父亲不重视当作自己不努力的理由,导致自己一直消极对待生活,弄到现在这个结果,方长远不知道该如何弥补父母,弥补他自己。他低着头,那被紧身连衣裙束缚着的柔软而又坚挺的胸提醒着他现在是个女孩子,一个想法突然产生——要不然今晚就给父亲好好服务一下。好在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不过也已经把方长远吓了一身冷汗。

我这是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仅仅是无奈替小穗儿活了几天,影响就这么大了吗?不可能,不允许!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亲爹……

方长远在方志中旁边坐着,挺直的纤细腰枝使她凸翘的身材显露无疑,连方志中在这伤心的时刻都仍然不免内心悄悄赞叹,看到方长远也流泪,方志中正要问一问缘由,突然眼神一恍惚,竟又将这个女孩错看成了自己的儿子方长远。

怎么…这么像,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甚至是安静哭泣时的样子,还有原来儿子说话时说到一些字特有的声调和口头语。方志中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每次他“一言堂”式的给儿子聊天时,儿子的各种反应小动作他都非常熟悉,今天和这个女孩子说话,虽然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但似乎是上天指引,让他恍惚了两次,竟注意到了她的习惯性小动作,方志中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哪怕他旁边这个女孩,除了这些习惯性小动作再也看不出哪里像他的儿子方长远。

“长远!”方志中轻轻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儿子想的自言自语,还是特意要试探这个女孩子。

“嗯。”正在走神的方长远条件反射地答应了一声,但下一秒他便反应了过来。他赶紧压住好像做坏事被发现一样的剧烈心跳,装作没听清,说,“嗯?叔叔您刚才说什么?”

方长远的破绽被父亲看在眼里,这让方志中一下子先放下了对儿子长远的怀念,转而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从刚才第一次被叫“叔叔”,方志中就觉得奇怪了,像这种场所里的人,只会谄媚地管客人叫“老板”、“帅哥”、“领导”之类,像眼前这个这么懂礼貌又体贴的女孩,和这个环境实在是过于违和。

虽然他的理性告诉他,这个女孩不可能是自己的儿子,但各种线索联系起来,不得不让他继续刨根问底。

“你……为什么跟我儿子这么像?”方志中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出心中所想。

“世上这么多人,难免有两个很相似的人吧。”方长远敷衍地解释着,“而且,我一个女的,怎么会跟你儿子有多像呢?”

“不是,这不在乎性别。”方志中说,“每个人都会有只属于他自己的习惯,语言习惯,行为习惯,也就是方言啊,习惯性小动作啊什么的。”

方长远听到这,已然有些心虚,他低下头扣着手指,没说话。

然而他又没想到,就是低头扣手指这个动作,又让方志中抓到了。

“就比如你现在,”方志中继续说,“你手指头的动作,就和我儿子一模一样。”

方长远赶紧停下自己的小动作,又壮起胆子冲方志中说:“大叔,你想说什么呢?”

方志中可没有绕弯的心情,直接便问:“你是不是……认识方长远?”

出于无奈的理性,他并没有问得更直接。

方长远挺了挺腰,做作地甩了下头发,装作很无语的样子,一边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着曲线一边说:“大叔,我知道您想儿子,但我是个女的啊,怎么会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方……”

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方志中刚才的问题只是问他认不认识方长远,他因为心虚没有听清问题,活脱脱上演了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方长远惊慌着看向方志中,果然,方志中侧着头,眯缝着眼正审视着他。

从小到大,方长远最害怕的父亲审视的眼神,他一看到父亲正这样盯着他,再加上刚才自己的几个要命的失误,心中的慌乱真是到达了顶点,他现在只想赶紧证明自己不是方长远,而到现在这个程度,他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性别之差这个无法反驳的现实,但他慌不择路竟然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紧身连衣短裙。

“不是不是!”方长远脱的只剩内衣,急着要拽起方志中的手摸自己的胸,“你看啊,你摸摸,这是真的!”

方长远想拽方志中的手来摸自己,想以此告诉方志中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所以绝不可能是方长远——他的儿子,然而他拽不动方志中的手。

不会错了。这个神态,这些习惯,这个反应,不可能不是他。可是为什么,怎么做到的,方志中暂时压下自己好奇,他觉得有更重要的事要跟眼前这个女孩子谈。

不理会越来越慌的方长远,方志中冷笑了一声说:“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你不满吗?”

方长远此时脑子里好像听不到父亲在说话,他自顾自地反复在想,不对呀,就算被认出来,父亲难道不该高兴吗?他刚才不是悲伤得要死吗?为什么知道我没死他不高兴?果然还是讨厌我的吧?可他刚才的样子也不像假的不像装的啊,为什么这么矛盾?为什么为什么……

“好了好了!”方志中打断方长远的胡思乱想,“真是跟以前一样!”

方长远听到这句话,所有侥幸的幻想顿时破灭,没有心情再想为什么,甚至没有心情不好意思,瘫坐在了床边。

“先把衣服穿上。”方志中提醒他。

“不用了。”方长远没有看方志中,“你看着我这个样子,就可以有更充分的理由笑话我,看不起我了。”

“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你不满吗?”方志中不理会儿子的小脾气。

“哼……”方长远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不就是一直没有成绩吗?学习也是,考试也是,工作也是,找对象也是……”

被父亲彻底看穿的方长远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就再死一次吧。

“因为你就不是个男人!”方志中掷地有声地抛出一句话,一改之前的冷静。

父亲的这句话,在方长远脑子里像炸药一样“轰”地炸开,又是一句十分熟悉的台词了,方长远曾多次听到父亲这么评价他,每次听到,方长远都有冲上去跟父亲干一架的冲动,不过他没想到,到了现在这种状况,父亲竟然还不换个词儿。

“如你所愿~”方长远坐着把身体转向父亲,双手一摊,“你看我现在是男人吗?”

方志中惚地站起,给了方长远一个脆亮的耳光。

“你混蛋!”方志中颤抖地指着儿子的新身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中年丧子的悲痛,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但发现儿子经历重生却依旧不争气的愤怒,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被儿子挑衅式的行为点燃了,爆发了出来。

方长远被父亲一巴掌打得头歪到一边,长发也随着飘过来,粘在了泪痕未干的脸上。他纤手把头发捋到耳边,又是一声冷哼,微笑着低头玩着头发,却没有看父亲,好像从没有挨这一耳光似的。

方志中看着故作女子态的儿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的过重,也不该动手,颓然坐下,长叹一口气,说道:“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

方长远手里的动作似乎慢了一些。

“你也就反抗我的时候最像个爷们了。”方志中苦笑一声,说道,“你还别不服,就说现在,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更重要的也是我更不明白的,为什么你能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为什么不走?!”

“所以在你心里,我活不活着,比我怎么活着更重要对吧?”方长远好像总算找到了反击的时机。

“不然呢?没有尊严地活着,我宁可死!这个道理你不明白?”方志中甚至有些纳闷,儿子怎么还弄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所以你是说,我应该再死一次。”此话一出,方长远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正在无理取闹的小媳妇,心里莫名一丝惊慌。但话已说出口,也不能再咽回去。

“别抬杠了,我可受不了这个。”果然,方志中无力地摆摆手,投降似的说道,“你早就是成年人了,我还是好好跟你说吧,你要是能听进去就算,听不进去,还愿意在这待下去,我也不强迫你,只是那样的话,我就只有一个死了的儿子,回去明天我就办葬礼。”

“不用威胁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方长远仍旧不依不饶。

“我不是要你再死一次,而是要你辞职,但是,你根本就没为了辞职想尽一切办法。”方志中狠狠的皱了皱眉,他要控制自己不被方长远挑起怒火。“这么说,你能接受吗?”

方长远没有反驳,虽然她辞职比其他技师难得多,但他确实也没有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但他相信这个原因是复杂的,比如,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他,有了新的人生目标的他,现在更加惜命,不敢冒险,比如,她也没想好辞职了能去干什么,还比如,她看到了小穗儿月入账三万的银行短信提醒......

当然,这些原因是万万不能和父亲说的,这就是为了金钱彻底放弃了做人的尊严。但方长远认为如果真的这么评价她,是不公平的,毕竟这条路又不是他自己选的。

正沉默时,响起了敲门声。

“到时间了!”门外的服务生大声提醒。也就是说,客人该提裤子了。

“时间不允许啰嗦了,我再帮你最后一次!”方志中铿锵的声音灌进方长远的耳朵,“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份,叫什么?”

“妓女。”方长远的脑子好像还没搭上弦。

“我问你姓名!姓名!”方志中咬着牙低吼,此刻他恨不得敲碎方长远这自作聪明的脑壳。

“哦,麦穗儿。”方长远红了脸,“小麦的麦。”

“你等着吧。”方志中没有废话,拿起外套,往外走去。

“爸!”方长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情急之下一声爸脱口而出。

方志中怔住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对不起,爸......”

原来,儿子是想要在我临走前认个错,方志中心里,似乎被射进了一缕阳光。

“对不起,爸,你捞我的时候,我能不能再带上一个......”

方志中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刚才的“阳光”似被狠狠地抽离出体,但是他不想再跟这个废物儿子废话,压抑,使得他的脸更加扭曲,强行压下再也不管这个不孝子的冲动,头也没回地走出了房间。

第7章 妈,我错了!

这一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至少对四个人来说。

从房间里快步走出的方志中,正在千方百计地打听这所B市最高端的会馆的头牌信息,他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方长远救出来,但是正常途径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小穗儿是跟会所签了合同的。

方志中打定主意,如果实在没办法报警,即使这样会玉石俱焚,让自己身败名裂,即使方志中明白,这个主意多少有点酒精的参与。

而方长远则被经理带到休息室,等待也许马上就到来的下一波客人。方志中无法阻拦,因为这是会所的正常行为。可方长远明白,父亲完全可以为了他再付一个钟的费用,但不知方志中是因为太缺乏这方面的常识,还是他有自信在方长远坠入下一个客人的魔爪之前捞他出来,方志中根本没有留给儿子提这个建议的时间。

小五也结束了服务来到了休息室,看到方长远在里边,有些着急的说:“穗儿,快来,我给你补妆,我自己的都还没补......”

女技师服务完一个钟后,妆花了是必然的,所以为了下一轮,一定要抓紧时间补妆。

方长远听罢,才注意到小五凌乱的头发,没有血色的嘴唇,看来小五刚才没少辛苦。即便这样,小五还是先想着我,方长远自己也说不清他是不是该感动。

“小五,小五!你先听我说。”方长远先打住小五的动作。如果一会能被方志中带走,那么现在是仅剩的机会和小五告别了。

方长远知道此刻不能迟疑,但一想到就要丢下小五离开,还是犹豫了一下,他怕小五会伤心。

“怎么了,不舒服吗!”小五脸上难掩的担心。

“不是,我......我可能要走了。”方长远拉着小五的手,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句话说出来竟然有些艰难,可笑,又不是生离死别,而且,仅仅是认识了四五天的一个失足小妹。

是因为继承了小穗儿的部分情感吧,方长远这么想着。

小五呆了一下,刚才的一点亢奋顿时消失,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了沙发上。

又简单的确认了一下细节,小五很利落地找出小穗儿存放在休息室的手机。

“带上手机,其他的不重要。”

“小五......”

小五在出神,一时没听到方长远的叫声。此时她的脑子也有点乱,对小穗儿的不舍,对自己还要呆在此处的不甘心,为了姐妹脱离苦海的开心,还有自己也要离开的决心,她说不清那种感觉更重。

“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到。”小五很快回神,看出了方长远的不舍,微笑着安慰道,“那我不管你了,我得先补妆了。”

小五背过身,对着镜子便开始涂口红。

方长远有点难受,不知说什么,看着小五的背影,心里自嘲,妈的,两个妓女而已,竟然还有些悲壮!

柜台前,已经胸有成竹的方志中正在跟经理贴耳朵。

“刘老总的话,要我带咱们这那个叫什么小穗儿的,一起过去喝会茶,晚上之前就回来,不耽误晚上工作。”方志中说着掏出两万块现金,隐秘地塞到经理兜里。

他口中的刘老总,是B市第一大集团公司的掌舵人,是一句话就能让这个会所灰飞烟灭的人。方志中虽然也是一家集团公司的中层干部,但与刘老总的量级自然是不能比,好在只与刘老总有过一面之缘的他,跟秘书李明城却有很紧密的关系。

而现金是方志中叫附近一个朋友十万火急送来的,这个朋友虽然十分摸不着头脑,想不通浓眉大眼的方志中是怎么“叛变”的,也想不通为什么需要他送这么多钱到足疗会所——毕竟方志中的身份来这种地方肯定有人结账,但还是二话没说以最短的时间送到了。

“哦哦!刘老总啊,自己人自己人!”经理小声笑道,“没有问题!”

经理一边满口答应,一边拨通了刘老总秘书的电话。

B市是什么地方,B市最高端的会所是什么地方,我堂堂的高级会所经理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因为两万块钱和几句话就把摇钱树放跑?

看向方志中,后者似乎就等着他打电话确认似的,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镇定得很。

“方处长亲自去请人,有什么好怀疑的!”电话里李秘书的声音似是有点不耐烦,“难道还要我在电话里说清楚是谁要请人的吗?”

“是是,没有怀疑,看您说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经理无奈赔笑。

“以后见了方处长,你就知道不是外人就行了。”李秘书的官腔拿捏的恰到好处。

放下电话,大堂经理算是放下心,但是谨慎小心的他,依旧要留下底牌。

“不好意思方处长,不是见外,行规,行规,而且之前确实没见过您,您见谅!”经理再次陪笑,“既然那边挺急的,那就直接领走吧,别让小穗儿换衣服了。”

小穗儿所有的家当、合同,档案都在会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谅她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但是打死他都想不到,他面对的,是一个破釜沉舟的父亲,和一个刚刚经历超自然现象的局外人,唯独没有小穗儿本人。

方志中来领方长远的时候,小五前脚已经被翻了牌子,两人就没来得及做最后的道别。方长远拿了小穗儿的手机,依旧穿着他今天的浅色低胸连体包臀超短裙,跟着方志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会所。

路上,方志中拨通了李秘书电话。

“李秘书,我的人过去了吗?”

“叫小李!早就收到了,方哥,你跟我客气什么,B市谁不知道你为人,你有事,那准是要紧事!”李秘书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用拇指拨弄着刚刚送到的五万元现金,一脸严肃,“另外方哥,就算事发,我大不了弄一处分,还不是明面上的,工作肯定丢不了,你不至于这么大手笔。”

“这点不多,以后你就明白了,大恩不言谢了,兄弟。”

“就最后俩字我爱听!”李秘书笑了出来。心里在盘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钱还回去。

方长远听着这些对话,他明白,父亲是拼了名声和前途,因为这次一离开会所,断没有回去的可能。加上串通李秘书撒谎,方志中得罪的人,上到B市第一大集团公司,下到会所,还包括慕小穗儿之名而去会所消费的各色人等,届时消息传出......总之,方志中已经做好了英名尽毁,被报复、被陷害的一切心理准备。而方长远想到这些,一面是十分佩服父亲关键时刻的魄力,一面开始动摇,有点后悔自己轻生的冲动,最终给父亲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出租车上,方志中数了十张钞票,递给了方长远。

“这是一千块钱,找个地方,你先买身正经衣服,回家见你妈。”

“不用,我有钱。”方长远没有接,小穗儿的银行卡绑定了手机,卡里的存款有六位数,而且密码在小穗儿手机的备忘录里。方长远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想,这丫头心真大。

“拿着!”方志中晃了一下手里的钱,命令道,“只许花这个钱,你说的那个,不是你的钱!”

方长远撇撇嘴,以为是父亲嫌小穗儿的钱不干净,其实他没想到更重要的是,方志中不能允许儿子出了会所后,以小穗儿的身份留下任何痕迹,因为每一条痕迹,对他们父子来说,都是一条催命符。

车在一家并不起眼的服装店门口停了下来,方志中在车上等着儿子。

当方志中看到方长远穿着廉价的卫衣、运动裤和运动鞋走出来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到底是我儿子,这穿着习惯是一点也没变!

然而见儿子即使身穿这样的一身,也没能完全覆盖住他青春玲珑的身材时,方志中心中另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制力和规矩意识,使他在弄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之前,就强行将它抹杀掉了。

方长远认为,自己对即将到来的与母亲见面的情形并不紧张,毕竟他已经看透了,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何况还死过一次了。但当车停到自己小区门口时,他的心还是自顾自地狂跳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想借此平复一下心情,但胸口那软弹的肉感,提醒了他现在的女儿身,于是他更紧张了。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方长远缩头缩脑的四处瞧了瞧,没看见母亲,刚要开口问,方志中叹了口气,说:你妈快疯掉了。

方长远的心一揪,父亲的这句话,顿时让方长远死后第一次醒来时下的报复父母的决心荡然无存,他了解母亲,听了父亲的话,他一瞬间就能想象到母亲这几天经历了怎么样的折磨。不知是不是有小穗儿的身体影响,方长远不由自主的眼泪打转。

方志中让儿子在客厅等着,他知道,妻子在卧室。方长远的情况,不适宜在没有预防针的前提下直接母子见面。

“玉红,”方志中看着头发凌乱,眼神迷离的妻子,轻轻地叫了一声,“我把儿子带回来了。”

自儿子出事,唐玉红一直没洗过头,眼泪也哭干了,眼睛也肿了,肿得连转一转眼珠子都很艰难。听到丈夫的话,她的眼睛没动,倒是把脖子朝方志中微微转了一点,像个僵尸。

“你别再这样了!”方志中看着不太正常的妻子,也哭道,“长远真的回来了,我不骗你!”

这一声被方长远隔着门听见,方长远想象着母亲的状态,愧悔难当,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然而当唐玉红被丈夫搀着出了卧室时,她的状态还是远远超出了方长远的想象。

才四天时间,唐玉红的头发几乎全白,本来在同龄人中还显年轻的她,如今俨然就是个老妇模样。

唐玉红看到方长远这妙龄少女的模样,愣了两秒,猛地甩开了方志中,但身体的虚弱还是让她不得不坐下来。

“方志中,长远在哪?”唐玉红有气无力地问道。

方志中拍拍方长远的肩膀:你自己说吧。

而方长远并没有做足功课,自己这种复杂的情况,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也怕说了之后,不是温情的重逢,而是子弹一般的责备。他想叫一声妈,但叫不出口。

“你要把儿子遗体捐了,为的就是不耽误你找小老婆是吧?”唐玉红指着方长远,语气虚弱地听不出愤怒,“方志中,你藏的真深啊。怎么,现在带到家里,要跟我摊牌了?”

此话一出,方长远急了:“妈,不是那样的!”

方志中也摆摆手,示意妻子听眼前这个女孩说完话。

方长远知道自己不能再错下去了,他有这么爱自己的父母,却不知道珍惜,等看到他们被自己摧残成这个样子才追悔莫及。说出实情被责备又能算什么,他现在不能允许因为自己使父母之间再产生误解。

一人做事一人当,错了也得挺起肩膀扛。

噗通一声,方长远跪了下来。

从小受着传统教育方式长大的方长远,只能用这个动作表达自己的歉意和诚意。

“妈,我错了!”方长远泣不成声。

第8章 我不负人间,谁敢负我!

让唐玉红相信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方志中和这个自称是方长远的小贱人合伙搞的骗局,还真不那么容易。方长远想尽了一切办法,包括但不限于登上自己的微信和QQ,说出自己从小到大的考试经历、生活细节,最终辅以字迹,总算让唐玉红勉强相信了儿子重生在了一个女孩身上这件事。

当然,对于方长远为什么不在重生第一天就跟父母联系这件事,仍旧是少不了唐玉红恨铁不成钢的责问。

而方长远可不能说是因为“宁死也不想回家”,只能一直以“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敢”敷衍了下来。

好不容易过了母亲这关,方长远以为总算能松口气了,但父亲总是能让方长远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跟我去办你的身份证,在此之前,要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麦穗儿,也就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的父母在哪,跟麦穗儿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她父母不认她了,是外地人。”

毕竟方长远只当了四五天的小穗儿,信息不可能了解的很多。

确认了这件事后,方志中就要拉着方长远去办身份证,还没等方长远反应过来,唐玉红先开口:“明天再去吧,派出所已经下班了。”

方志中这才意识到,经过这一下午的折腾,现在已经六点了。

转头看了看妻子,四天没吃两顿饭的她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机,现在正要去给一家人做饭。

方志中和方长远同时舒了一口气,方长远算是明白了,穿越重生这种事情,哪有那么理想,要面临的琐事才是最难最麻烦的。而方志中只是临时放松一下,他明白,晚上可能有更严峻的挑战在等着他。兵来将挡,方志中并不怕。他让方长远歇一会,自己换了衣服,便去厨房帮妻子做饭。

第二天早晨,到达派出所之前,方长远还在父亲的车上想父亲昨晚就给他出的难题:起一个新名字。

他知道父亲的意图,要他主观上重新做人,客观上逃避一些小穗儿身份带来的麻烦,但他还是有自己坚定的想法。

“想好了没有?”到了派出所,方志中停下车,“给你机会了,你不珍惜就我给你起。”

看到方长远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方志中有点着急:“你快点下车!办完事我还得上班。”

“爸,我不想改名,还叫麦穗儿吧。”方长远迎着父亲将要发飙的眯眯眼说,“说到底我占着别人的身体,我有义务替人家活下去。”

方志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子从来从来就没给自己省过心,昨天晚上答应的好好的要重新起名,都到了派出所了才告诉他不改名,更重要的是,自己担着这么大风险把儿子救出来,如果不改名,很快,最轻的结果也是B市圈内会传遍他方处长收养了一个妓女当女儿,而最严重的结果......

“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方长远转过头,不敢再直视父亲的眼睛,可语气依旧镇定,“但是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除了你和我妈,这世上我真心再不怕任何人,和他们给我的任何困难。”

方志中心里蹦出一句前阵子刷手机看到的一句话:你了不起,你清高!

“我知道我可能会连累你,所以爸,我想自己找个房子住,自己找个正经工作,我尽最大努力不在明面上和你有关系。”

这也确是实话,方长远自从上班以来,没有一天是想和父母一起住的,即便现在他后悔自己的冲动伤害了父母。之前没能独立出去,是因为方长远的父母不允许,现在既然自己已经从会所出来了,而小穗儿和他本人又都有存款,他认为他可以自己生活,这也为了父亲好。

“你工作了五年,这五年你.....你的长进有限。”方志中叹了一口气,“你如果以麦穗儿的身份生活,还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没几天你就会被抓回会所。”

方志中本来想说儿子“一点长进都没有”的,遇到儿子不争气的地方就全盘否定,这几乎已经是他的本能了,只是儿子的死,总归是让他有了一点改变。

但是儿子“有义务替小穗儿活着”的说法,方志中并不反对,甚至有些许赞扬。

“爸,你怕的话,我就听你的吧,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嗬!臭小子竟然还激我,我方志中一生光明磊落,没有我怕谁,都是谁怕我。我儿子天真归天真,但他说死过一次后谁不也在乎的话是真的,以后虽然荆棘丛生,但是儿子都不怕,老子怎么能输?就算外边传闲话,我方志中就他M的收养一个妓女做女儿了,又能怎么样!

一想到此,方志中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傲气,这股傲气,不同于以往他不与官场同流合污的清气,而是让他想起多少年前学生时代的书生意气,我不负人间,谁敢负我的豪气!

方志中很奇怪,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一个他认为很天真很幼稚的孩子给影响到心气,但同时,他又很享受。

儿子死过一次,我又何尝不是呢?也许重生的,不只是儿子一人,也许天真的,也不只是儿子一人。

于是,父子二人最终还是办理了收养手续,而不是改名。

“从今天起,你又可以合法的叫我爸了,小穗儿!”方志中奇奇怪怪的心情还未散去,倒是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你还得跟我们住在一起,这个没商量!”

“爸!”方长远笑着拍拍胸膛,“我是方长远,你儿子!”

父子两人一起笑出了声。

本来这两天方长远心情还算不错,跟父亲似乎达成了“一笑泯恩仇”,母亲的状态也慢慢好了起来,但方志中此人,做起事来,总是不按套路,又把方长远震惊了一回。

“什么!到原来的公司工作?”方长远听到消息时,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你怕什么?”方志中作为一个正经的公司中层干部,一个正经的父亲,此刻竟然略显玩味的看着儿子的反应。

方长远当然想不通,虽然他说过找个正经工作,但B市不可能只有自己原来的公司——建成公司才是正经工作吧。

而且,贾一清,公司仅有的一位他认为值得尊重的领导,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方长远说自己看开了,对公司的感情也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很简单,因为你爸我只能找到那儿的关系。”

“可是爸,你捞我出来的时候多么神通广大啊!”方长远真的不解,他甚至认为父亲这只是托词,把他送回原来的建成公司,目的就是为了耍他。

方志中叹了一口气,他潜意识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儿子应该理解,就算不理解,动动脑子也应该能想明白。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决定好言好语地教教这个弱智儿子。

“你觉得捞你的时候我本事大?想过我的风险没有?现在给你找个工作,还要我担风险么?到时候就不止是我的风险,还是你的危险了。”

方长远低下头,他也觉得,这确实是他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事。

“而且建成公司是个地方果企,规模又小,对你来说,小就相对安全,公司里都是菜鸡也没关系,菜,我才有能力干预。最后,对于建成公司来说,你就是个新人,谁也不认识你,你怕个啥?”

方长远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不理解,是因为还是用以前的身份和思维在思考。而父亲周全的考虑,他是又佩服,又觉得,自己真该好好学学。

第9章 9违的男主

入职报到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

“你有意向去哪个部门吗?”

人事部的赵部长打量着这个身着男式西服,素颜就敢来新公司入职的女孩,微笑着问道,心中却是一阵鄙夷。她最看不上有点姿色和关系就不拿规则当回事的年轻女性,眼前这个新同事,这装扮,明白就是态度不端正。在赵部长看来,化妆是一种态度,对工作负责的态度!

方长远想不到赵部长的心理活动,他此时正在被“去哪个部门”的问题所困扰,他当然了解公司的各个部门,事实是,他哪个部门都看不上,都不想去。

“这样吧,你去问问贾总,贾总也是人事部的领导,正好前几天他那边刚离职了一个,也许正需要你呢。”

赵部长知道贾总可是个讲究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邋里邋遢的职工,把这个小年轻推给贾总正好,看她还怎么拽。

这句话可是把方长远恶心了一把,他叹了口气,心里想,怎么就跟这个贾总干上了呢。

说起来,虽然方长远寻死的直接原因跟贾一清有点关系,但他并不是多恨贾一清,只是恶心他的虚伪,同时感叹自己曾经的无知罢了。

而赵部长忽略了一点,男人看女人,第一是看脸的。

“请问您是贾总吗?”方长远敲开贾一清的门,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问道。

贾一清停下手中的工作。

方长远把简历递过去,说:“我是新入职的,叫麦穗儿,人事部的赵部长让我过来找您,说您来定我去哪个部门。”

贾一清想起来了,早晨刚上班的时候,董事长跟他交代过,一个朋友的女儿要来入职,让他照看一下。

然而看到学历是“中专”,贾一清皱了皱眉,虽然建成公司不算大公司,但是中专学历还是太勉强了一点,可董事长交代的事,也没办法。

实际上方长远也在心里吐槽过小穗儿的学历,这也难怪,他一个正经本科生,要拿着中专的学历去找工作,确实不自在。但是,谁让他决定要以小穗儿的身份活下去呢。

看了看这份中等偏下的简历,贾一清这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方长远身上那哪跟哪都不搭的装扮。

“咱们公司暂时还不用天天穿正装,你明天换一身得体的衣服就好。”贾一清笑着提醒,他是一个有格局的领导,对这种20来岁刚进入社会的小姑娘,还是很有耐心的,更别提这个小姑娘长的,啧,还很清爽宜人了。

方长远点点头,心里对贾一清此刻的表现还算满意。说实在的,要不是父亲非让自己穿正式一点,他也不会拿出他的陈年老西服配着前两天刚逃出来时应急买的男式运动鞋。

“部门的话,现在倒是有个空缺,但是这个岗位的前任因为特殊原因走的很急,不能跟你交接,你如果接手,怕你会感到很困难。”

“没问题的贾总,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方长远自然明了贾一清说的就是他方长远自己原来的工作。

“好,那你就先去,如果实在做不来,有困难,随时找我。”

于是,方长远又坐回了这个曾让他几度崩溃的工位,而这次不同的是,他可不是以前那种打工人的心态了——大不了最多不干辞职。

装模作样地和“新”同事寒暄了几句,方长远就开始轻车熟路地玩起他原来的的电脑,旁边的同事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收到通知要去大会议室开全体会,说是有重要情况。

方长远想了一下,爱重要不重要,老子不去,毕竟也是刚入职,于是继续玩电脑。

他旁边的女同事段萍,去开会前还撇了一眼正在玩电脑的方长远,心想,这也太嚣张了,就好像这些东西都是她的一样。

方长远前世和段萍的关系其实是很不错的,而且是纯粹的友谊,至少方长远这么认为,因为段萍实在是…太普通了。通过刚才都几句寒暄,方长远就知道了公司里包括段萍在内的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他的真身已经嗝儿屁的消息,而且方长远消失的时间也不算长,所以他工作相关的所有东西都还没人动过。以方长远对段萍的了解,如果她知道了方长远已死,一定会千方百计搬出这间办公室。

没多一会,方长远便听到办公室门外叽叽喳喳了起来,他知道这是散会了。

段萍一进门,笑着说:“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新来了个小美女,又来了大帅哥。”

见方长远没反应,段萍拍了拍他:“哎,说你呢,小美女,刚才你没下去可后悔吧,新来了个副总经理,人又年轻又帅,哎呀可惜我已经结婚了。”

方长远本来还想着自己要装新人,不能跟段萍他们这些昔日的同事表现的太近,结果段萍这个自来熟倒是很愿意跟自己搭话。

“姐,你快擦擦口水吧,别带坏人家小妹妹。”另一个男同事陈亚超对段萍表示鄙夷。

方长远冲着段萍“嘿嘿”地傻笑了一下,他觉得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理想的反应了,因为他实在对新来的什么领导,什么帅哥,根本不感兴趣。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死已经在B市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蝴蝶效应,好多人都会直接间接的因此改变了人生轨迹,其中就包括他的好朋友,杨枫。

此时,杨枫正在董事长黄永成屋子里谈话,没错,新调来的副总经理,就是杨枫。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黄永成赞不绝口,“我要是有杨副总这样的儿子,做梦都要笑醒啦!”

本来脸上堆笑的杨枫,不被察觉地僵了一下,虽说是有点年龄差距,但同事之间,有这么夸人的吗?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啊董事长,需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您多批评。”杨枫打着哈哈。

杨枫就知道,这次调动对他来说压力肯定小不了。虽说是上边信任,也相当于给自己升了职级,建成公司的规模也不大,但毕竟现有的公司领导都是四五十岁的人精,把他一个27岁的年轻人扔到这么个地方,还不被他们生吞活剥了啊。要不是上边硬拽着他过来,他可不愿意离开他原来的公职岗位,唉,不知道今后要面临什么样的刀山火海啦,想到此杨枫心里又紧了紧。

果然,没说两句话,黄永成便说要出去开会,然后喊来贾一清,让贾总给杨副总安排好。

又是一顿场面话,杨枫是不听也得听。

接着贾一清为难了起来。

“哎呀,小杨总,你能过来,我们公司肯定是非常欢迎,但是你也知道,这事发突然,我们这实在没有多余的办公室能腾出来给你啊。”贾一清脸上的真诚十分到位,“你说让你跟其他副总同一间办公室,也不合适,让你去和普通员工一起,也不合适,这这这这......”

杨枫并不是第一次来建成公司,他在上边任职时,就随考察队来建成公司考核过,更别提方长远有几次值班的时候,还邀他来这里一起打游戏,所以不说对这里熟悉,但也绝不陌生。他知道腾一间办公室并不难,而是贾一清和黄永成都看不上他,刚来就给他难堪。

杨枫佯装略有不满地说:“贾总,这我就得给你提个意见了,在哪办公,那是次要的,有没有单独的办公室,我照样给咱们公司做贡献,因为这种小事让老大哥您为难,那我以后怎么在咱公司立足啊!”

刚在黄永成那里吃了辈分的亏,杨枫这次把握了先机。

“不愧是在上边任职过的,觉悟就是不一样啊!”

贾一清岂能听不出好赖话,他一边客套,一边心里冷笑,这小家伙,看来不是个软柿子,也是了,上边也不可能派个软柿子过来任他们拿捏的。

第10章 既然不能相认,那就捉迷藏吧

方长远所在的办公室是四人间,算上方长远有三个人,正好有一个空位。

贾一清为了“成全”杨枫,把他安排到方长远的办公室。

杨枫并不在意工作条件,毕竟工位也差不到哪去,但是贾一清的态度,让他牢牢地记住了。

在大办公室人员的带领下,杨枫来到了方长远的办公室。

杨枫这段时间忙的要死,他和方长远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这次他调动,如果说有一点激动的心情,那就是跟方长远同一个单位工作了。刚才的会议和各个领导的招呼,是必要的流程,流程走完,他便想着一坐下就联系方长远——因为在会议上,他没有看到他。

第一个看到杨枫走进来的,是段萍,正沉浸在新副总颜值的她,看到杨枫,一声惊呼,这才提醒到正在玩电脑的方长远。

“杨总好!”段萍和陈亚超赶忙站起来,一前一后打了个招呼。

“都是兄弟姐妹,别那么客气。”杨枫微笑着说道,同时注意到一个似乎是惊讶到忘记站起来的小美女——方长远。

“听说咱们办公室条件最好,领导们就推荐我先到这待一阵子,以后多多关照!”

段萍一听杨枫说要在这办公,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根本不考虑自己其实比杨枫还大三岁应该注意的仪态。

正当段萍兴奋地要自报家门时,杨枫便冲着方长远笑着问:“这位同事,我有那么奇怪吗?你怎么呆住了?”

何止是奇怪!方长远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新来的领导,竟是上个月还和他一起打游戏的好友。

自从死过一次后,方长远自认为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震惊的事了,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令他有点消化不良。

他知道自己前世混得不好,五年时间才在建成公司混了个副主任,原本以副总经理为目标的他,却因为抑郁,主动去世和转生的一系列操作,变成了21岁的女孩,再次入职时,就成了公司最底层的职工,相当于之前的一切努力全白费了。而相比之下,杨枫却轻而易举地就来当了副总。明明自己和杨枫是同龄人,明明他们都很努力...在方长远眼里,自己和杨枫同时起跑,跑了五年,杨枫撞了线,得了奖,而自己,本来跑的就慢,还被系统强制退回起点,这种云泥之别的境况要让方长远看得开,除非让他出家当和尚,哦不,现在只能是当尼姑了。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方长远稍微反应过来,对面的人高低是个副总经理,这才结巴地打招呼:杨F...杨总......

不仅差点把杨枫的名字喊出来,还没站起身。不过在段萍的眼里,这个小妹妹肯定是被杨枫给帅呆了。

杨枫倒没有这样想,看着方长远的模样,顿觉十分有趣。

“呵呵,这小丫头!”说着伸手摸了摸方长远的头。

出现了,摸头杀!段萍深吸一口气,心里直呼好家伙,这个新副总经理好会啊!我也好想被杨总摸头啊!段萍心里丝毫不克制,根本不在意自己已经是个结婚生子的大姐。

但下一秒多少又有点沮丧,因为段萍的直觉告诉自己:完了,这俩恐怕必成一对儿了。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自己都结婚了,这嗑cp也未尝不是件美事啊。

可对方长远来说,被同龄人摸头是他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动作之一,在他看来,这对男人来说代表着一种羞辱,好友也不行。不过这次看在杨枫不知道真相的份上,暂且原谅他。

二十一岁的女孩,在二十七岁的正经老男人眼里,基本是只能做朋友或者兄妹的,杨枫可没有想过找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女孩当对象,他现在对方长远的印象,还只是觉得可爱,呆萌。

眼前这个女孩提起了他的兴致,不过他也没有忘他最想做的事,正好,一会就跟方长远打听打听这个小丫头是谁。

杨枫对三人说了声“你们先忙”,然后找到方长远的电话,拨了过去。

关机,又打了另一个号码,还是关机。方长远却在一旁瞥见了。他现在用的是小穗儿的手机,自己原来的手机现在正躺在家里,就算当时被撞的时候没摔坏,几天过去,现在也早没电了。

看着杨枫疑惑的表情,一想到杨枫正在给一个死人打电话,方长远不禁轻轻笑出了声,但他现在又不能跟他坦白,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想自己的笑声被杨枫听见,杨枫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下,感觉这个女孩有点不礼貌,刚才的一点好感都有点动摇了。

当然更重要的事,是发现方长远的各种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杨枫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但也许自己多想了?也许方长远只是特殊原因手机没能充电什么的...

其实他可以问屋子里的其他人,但是他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与方长远的关系,可眼下,着急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咱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方长远的?”杨枫若无其事地问道。

方长远微笑着挑了挑眉,这种明明就在对方眼前,却不会被发现的感觉,好像高级的捉迷藏,好玩。

“啊,长远啊,他好像离职了。”自来熟段萍自然是反应最快的一个,说着拍拍方长远的工位,“这就是他的工位,当然现在是咱们这个新同事的位置了。”

哦?离职?哦?新同事?

不等杨枫反应,段萍又自顾自眉飞色舞起来:“今天只一个早晨,咱们办公室就多了一对俊男靓女,诶呦,心情真好,哈哈!”

与段萍能欣赏同性的美不同,陈亚超显得很冷静,杨枫再帅有什么用,不也是个压迫者么,打完招呼之后,正眼都没再瞧上杨枫一眼,倒是这个动作大开大合,性格大大咧咧的麦穗儿小妹妹很有意思,让陈亚超忍不住一直在斜对面的工位偷看。

“你也是今天才来的啊?”杨枫看向方长远,笑问道。

此时的方长远正沉浸在自己与周围所有人的信息差,而这个信息差的中心又是自己的一种有趣的快感中,这个快感让他脸上笑出了花,自从转生以来,他还没觉得有这么有趣的时候。

“对啊杨总,我也是今天才入职,比你早了也就十分钟不到吧。”

看着方长远爽朗的笑容,杨枫心想,好开朗的妹子,但是好像,开朗的有点过头了吧。

“杨总您认识方长远啊?”段萍好奇地问。

“嗯,认识。”杨枫随口简单地回答,不愿多说,一则为了避嫌,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与方长远的关系,二则现在脑子里在琢磨,方长远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他“思念”的对象,就在他身旁捂嘴笑。方长远想,你小子不是副总吗,不是牛吗?我还就得让你难受难受,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哼!

至于怎么跟他相认,害,到时候再说呗,现在这种感觉,多好玩。

我是不是有点幼稚了?一个念头在方长远心里出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长远又自答自问。

杨枫看着这个偷笑的小姑娘,心说这孩子老是没来由的笑,是不是多少有点毛病。

第11章 既然被逮住了,那就相认吧

除了杨枫的到来,建成公司的这一天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方长远?他不算数,一个新入职的最底层职工而已。

方长远观察到杨枫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但他并不在意,甚至还有点窃喜。能让杨枫这么担心,也算是没错付。但杨枫这个家伙,平时叫他出来一趟一起玩玩简直难如登天,连自己的死讯,过了一个星期都不知道,也该让他着着急了。

下午还没下班,杨枫便离开了公司,但方长远不行,早退可是要扣工资的。

刚到了下班点儿,方长远赶紧打卡往家走,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这身不合身的西服了,衬衣也是,这一天了憋得胸部很难受。更别提他还是男人的时候就讨厌穿西服。

“妈,我回来了。”刚一到家,方长远便急着脱西服,解衬衣,“以后我穿衣服还是别听我爸的了吧,以前他就不懂,现在我这个样子他更不懂了。”

衬衣解到第二个扣子,方长远才注意到,沙发上正有三双眼睛注视着他——刚才脱衣服遮挡了视线,再加上他根本也没往沙发的方向看。

看着已经浅露事业线的呆住的“女儿”,方志中无奈的低下头,双手捂脸,唐玉红也是别过头去,轻轻叹气。

因为此时家里有客人。

而这个让方长远呆住的客人,正是杨枫。

现实往往是这样,当你自以为觉悟到了什么的时候,它总会毫不留情的打你的脸。

就像方长远,自以为经历过生死和屈辱,什么都看透的他,却一再被一些小事给震惊到。

好在方长远好歹也是混过几年职场的人,他定了定神,赶忙又把西服套上,随即笑道:

“杨总怎么来了,咱们公司还有家访这一说吗?”

这下又轮到方志中夫妇震惊了,什么杨总?杨枫虽然是个有点职位的干部,但他们都知道杨枫在上边最多也就被叫个“杨科长”,还是副的。

显然杨枫并没有告诉他们调动的事。

此时屋子里的四个人,谁都有一肚子话要问,却好像都不知道从何开口,于是气氛竟奇妙的沉默了。

“啊,这是我们闺女,麦穗儿。”方志中最先打破了安静。

闺女?认识方长远这么多年,也来方家拜访过很多次,杨枫从来不知道方家有个女儿,而且,姓麦?还跟我是同事?那也就是说,这个女儿和方长远在一个公司工作?

饶是聪明如杨枫,一时也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收...咳,那个,刚收养的...”方志中磕巴地解释,杨枫不算外人,这种异常的情况不解释一下说不过去,“但其实我们早就认识,只是刚刚才办的手续...”

“爸,算了,你这样圆谎得圆到什么时候,直说吧!”方长远一屁股坐下,冲着杨枫,“杨枫,我就是方长远。”

自从转生以来,跟小五解释,跟爸妈解释,自己解释的实在有点烦了。他知道杨枫来家里是问方长远的情况,于是直接把答案抛给他,爱怎怎。

......

从逻辑上让杨枫相信并不是难事,毕竟两人共同的经历太多,如果真是一个外人,是不可能了解的。但是从情感上,杨枫可着实不习惯,除了不习惯,还有伤感。

“我唯一的能说知心话的兄弟,没了。”出了方家门,杨枫感慨道,看了眼旁边送他出来的方长远,“但没完全没。”

方长远翻他一个白眼,说:“别扯淡,我还是我,一点没变,咱俩可说好啊,以前咱俩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

杨枫没有回话,眼睛被方长远胸前由于衬衣扣子没系全而露出的一片雪白吸引,这片雪白还随着方长远走路的频率而颠簸涌动,杨枫感觉自己的心也在随之荡漾。

片刻后方长远才发现杨枫一直盯着自己胸口看,自己这才低头看了一眼。

“哦,刚才解开就忘了系上了。”然后伸手系衬衣扣子。

方长远平淡的反应让杨枫扶了扶额头。

“你就没点儿女性的自觉吗!你不知道我在偷看你吗!”杨枫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

“知道啊,所以我这不系上了么?”方长远纳闷,“哦,你是说我应该这样?”

说完,只见方长远一掌捂在自己胸口,嘴里大叫一声“啊!”,然后另一手用力拍了杨枫一下,“流氓!”

看着方长远做作的表演,杨枫像是吃了一斤苍蝇,脸拧成了苦瓜,一口吐沫竟如鲠在喉,久久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大哥,你这个演技...”杨枫直树大拇哥,“我愿称你为B市四小花旦之首!”

“你活该!这是你自找的。”方长远怼道,“我特么上哪给你找女性的自觉去,知道系上扣就不错了。”

方长远说的有道理,这并不能怪他是个直男,说起来,他转生也才一个星期,其中在会所的四五天,绝大部分时间是靠自我麻痹才熬过来的,要想让他一个二十六年的男性思维几天之内拥有一个女性的性别意识,怎么想也是天方夜谭。

“我说方小姐啊……”杨枫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正要跟方长远说,却看到了方长远的怒目而视。

“方大哥,方大哥!好不好?”杨枫啧了一声说,“你说你跟我还在意这个干什么,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再说你难道在公司里也还想着别人把你当男人看么?”

“就因为是你,你知道真相,跟别人不一样。”方长远撇嘴,“刚说过的要跟以前一样……”

杨枫轻哼一声,他知道,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再想完全像以前一样处兄弟根本不可能了,虽然杨枫并没有意识他会对方长远产生什么其他的感情,至少他得承认,以后少不了多瞄瞄兄弟的身子,毕竟,确实太有看点了。

而方长远其实也自知要和以前一模一样,只能是奢求。但人就是这样,越是缺什么,就越想强调什么。方长远心说,不然你让我用什么态度,难道就告诉你杨枫,自己以后就甘当一个小女孩?那我的尊严往哪放,面子往哪搁?

“人家网上都说要是变成女的都先给兄弟爽爽,”杨枫嘟囔着,“看看我这兄弟,还没说啥呢,叫个‘小姐’都急眼......”

“对,就是不行!”方长远斩钉截铁。“小姐”这个词儿虽说本意不坏,但是会让方长远想起在会所那黑暗的几天,那是他绝对想遗忘个干净的记忆。

第12章 我真的没有忘记你

送走了杨枫,方长远回到家里,这次总算能安安稳稳的脱衣服了,由于实在没有女装,便又套上逃跑那天买的卫衣和运动裤。

唐玉红一直看着来回溜达的方长远,等他坐到沙发上休息,才轻轻地说:

“长远,你现在别总穿的跟男人似的,让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妈,女的穿男装应该很常见吧,男的穿女装才会让人说闲话。”方长远不以为然。

“那你可以回想一下,你所认识的女性里,不管老少,有几个是经常穿男装的,哪怕是中性装束。”

“这......”方长远确实一个也想不出来。

唐玉红看方长远吃了一瘪,便趁热打铁说:

“这人呐,处在什么位置,就得办什么事。妈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习惯,我其实更不习惯,但是你要知道,要想好好过日子,改变不了的,就得适应。”

这就是为什么方长远不愿意和父母一起住的原因了,他太烦父母讲大道理了。

“那我咋适应?”方长远随口应付。

“你可以想想二十一岁的女孩都会做什么。”

二十一岁的女孩......方长远浅浅地想了一下,上大学?追星?谈恋爱?

“嘶~”方长远想到此一阵恶寒,身体不由打了个哆嗦,无量天尊,可饶了我吧!

对儿子的思想了如指掌的唐玉红,看到方长远的反应就能猜个大概,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指导一下儿子,现在的女儿。

“你别总想的太狭隘,还是那个思路,你可以想想你接触过的女性,她们是怎么打扮自己,怎么说话,怎么做事的,怎么样才得体,温柔,自强。”

方长远有点坐不住了。

“如果你一直被圈在过去,还天天穿个男装,大大咧咧,一坐下就两腿一岔,你想想,如果是你,你会对这种女孩有好感吗?这种女孩,会被社会认可吗?我当妈的,当然希望你能保持自我,但是我更怕你被社会淘汰啊!”

方长远忍不住了,又“嘶”了一声,站起身,说道:“妈,我先回屋了。”

看着方长远的屋门关上,方志中才走到妻子身边,搂住她说:“你有点着急了,给她点时间。”

唐玉红叹了口气说:“行。但是衣服得先给她买了吧,你看她今天穿的什么上的班!”

时间还不算晚,唐玉红说罢便赶忙出门奔向商场。

唐玉红走后,方长远还在屋子里生闷气。他不明白,父母对自己重生成女孩这件事怎么接受这么快,甚至还逼着自己跟别人学怎么做一个正常女人。而且看气氛,父亲大概也是支持母亲的。

如果我就是不学呢?方长远倔强地想。

那大概又会落入他前世和父母产生矛盾,然后消极对抗再导致矛盾加深的致郁循环了。

方志中在门外,他很想进去和儿子谈谈,告诉他,说到底他们的儿子也算失而复得,尤其经历过方长远刚去世那四五天生不如死的折磨期后,即便是儿子变了女儿,只要人回来了,他们还是会一样爱他,说难听点,总比植物人和终身残废好得多吧,他们很知足了。

想着想着,方志中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去耐心开导儿子的冲动,这在以前可是不会有的。看来自己也真是改变了啊。

不过到底他还是止步了,他感觉和儿子之间,还是有一层说不清的无形的隔阂,正在把他往外推。

方长远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连晚饭都不出来吃。方志中两口子也不勉强,只是偶尔隔着门搭句话,确认儿子没有寻短见做傻事就好。

到了凌晨两点,方长远还在玩手机,当然是小穗儿的手机。倒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两年以来,小穗儿的工作性质形成的生物钟,让他暂时还改不过来。

忽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方长远打开一看,竟是小五发来的。

但方长远还没细看信息内容,便盖住屏幕,心跳加速了起来。

出来了一个星期左右,他和小五并没有联系过,但这不代表他把小五忘了,只是自己这边琐事一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小五。

而且不知为何他有一种直觉,小五这些天过的应该不会轻松。他离开当天,小五最后的那句话——“你先走,我随后就到”,还有她背对他补妆的背影,总是会在他脑海里播放,搞得小五像个面对危险独自殿后的超级英雄似的。这些所有,都让他这些天不敢面对这个女孩。

但该来的总归要来,躲是躲不掉的,方长远抚了两下心口,舒一口气,打开了手机屏幕。

信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主人公侧着脸趴在地上,身上零星的盖着几条姑且能称之为衣服的布条,头上,身体的皮肤上,还有地上,能清楚地看到几条,或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的白色半流体稠状雄性特产。

方长远看的直皱眉,他没搞明白小五发这张图是要干嘛,如果是涩涩的下酒菜,恐怕这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方长远认为,这已经属于虐待了。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爽吗?”

这更让方长远摸不到头脑了,就算自己是个变态,喜欢这种方式,但,已经是个女人了,爽有什么用,枪都没有了。

无奈忍着不适又回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这个人,这个侧脸……不就是小五吗!

方长远呆呆地看着“爽吗”这两个字,这才明白,这哪里是两个字,分明就是两把刀子,硬戳戳扎在方长远心上,扎的他心里滴血,眼中含泪。

“出去了过得不错吧?可你想过我吗!”

方长远仿佛看到了小五歇斯底里冲着自己哭喊的样子。

他不明白,更没想到他走了以后小五会这么惨。方长远越看那张照片越后悔,自己怎么不早点跟小五联系,无比的懊悔、愧疚,也许还有从小穗儿本身继承的感情,让方长远无法自控地咧着嘴哭了出来。

“小五,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对不起!是我不好...”

方长远“呜呜”地哭着,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对不起”,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手指想要打出“对不起”,却又深知此时这个词的无力,哆嗦着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回复小五。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有忘了你,小五...”方长远一边哭着自言自语,一边穿好衣服鞋子,“小五,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说罢,偷偷拿了父亲的车钥匙,准备立即开车前往会所。

第13章 小五的修罗场?

四天前

“刘老总,您不能不管吧,会所您虽然不怎么来,但您好歹是大股东啊,而且就跑了的那个,也给您服务过,您不记得啦?”

足疗会所的经理,正在刘老总的办公室恳求,试探。

“况且这个事,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李秘书也参与了,他这么识大体的一个人。他们打着您的旗号为所欲为,咱们这会所还怎么开啊...”

刘老总耐心地听会所经理说完,咂了一口大红袍,这才缓缓说道:

“明城还年轻,难免有时候玩心重一点儿,偶尔在朋友面前吹个牛,把我抬出来,这个我很理解,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会所经理的眉头成了八字,脸上的表情像个快哭了的小孩子,又接着说:

“当然了,会所的事我也不可能不管,不就是走了个小丫头嘛。正好到了补货的时候了,这样,两个星期之内,我给你几倍的补上,都是上品,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经理为难地说,“可是这个叫小穗儿的名声早就打响了,她这一走,这两个星期可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刘老总正侧目盯着他,眼神并不犀利,甚至还在微笑,但其中的不可辨驳已然非常明显。

“是是,我明白了,那...多谢刘老总了。”经理识趣地退下。

经理走后,刘老总办公室的内屋,走出来一个人,正是秘书李明城。

“刘总,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李明城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老总随意地摆摆手,说:“楚国有个什么王,连自己的女人被大将调戏,都还护着大将,你觉得我还不如他?”

李明城自然知道,是楚庄王绝缨的典故,顿时羞愧难当,但也不解释这里边主要是方志中的事。

“你帮了谁,我不过问,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这个人情他不好好还你...你要跟我说。但我可不是要替你讨公道啊,而是我自己避个雷。”

“明白!”李明城低着头回道。

足疗会所,经理一回来,就把小五拎到一间屋子里。

“你的好姐们跑了,她造成的损失,你说怎么办?”经理眯着眼,等着小五的答案。

小五其实早就有所预感,不以为然地说:“你报个数吧,我给她补上。”

经理听罢,鼻子里哼出一声,像看傻子似的鄙夷地说:“你觉得这是钱能解决的事?”

“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小五给自己壮了壮胆,“你只要别太过分。”

“那行,也不用你出钱,”经理歪嘴一笑,“这样吧,从今天起,凡是点名来找小穗儿的,你都给我上。当然,你自己的那份,也不能耽误。”

小五不可置信地看着经理,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本来她一天的工作强度就不小,现在还要一人干两人份儿,就是三倍工资她也不干。

“哦对了,你替小穗儿的部分,没有报酬。”

“什么?!”小五被激怒,把头一歪,“别想!我现在就辞职!不就是违约金么,我交!”

说着就站起身,小五不想跟他废话。

然而经理也没想废话,他按住小五,拍了拍小五肩膀。然后走到门口,把两个早就等在那里的男人叫了进来。

“抓紧时间,让她适应适应。”经理吩咐,又对小五邪笑,“只有两个人委屈你了,我现在实在是缺人,不然给你挑四个。”

出了门,便听见屋内反锁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经理嘴角上挑,哼,装什么贞洁烈女,要不是刘老总帮了忙,我能让你这么轻松?

实际上,小穗儿的离开暂时还并没有给会所带来太大的损失,毕竟之前好多慕名而来的客人九成以上都排不到小穗儿。但是那天的那个什么方处长和李秘书把自己耍了这件事,令经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方处长和李秘书他没办法,小穗儿他逮不住,那就只能拿小穗儿的帮凶小五开刀了。

不过经理犯了个严重的失误,就是自己没有亲自上阵。也难怪,毕竟他确实有太多工作要做。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电影里那一套。”小五不理会自己砰砰的心跳,强装镇定地说道。

其中一个男人递来一根烟,小五说:谢谢,我不会。

娘的,我说个屁的谢谢!这个狗经理,逼得我喂狗白白喂了两万。

刚刚小五软磨硬泡,跟这两个男人达成协议,她给每人转账一万,两人都不碰她。人为财死,两个男人想了想便答应了。

当然,为了真实,三人还要配合配合,搞出一些声音。

递烟的男人点着火,笑着说:“老妹儿,这次我们哥俩儿体谅你,你可以这么办,下次呢,下下次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吧。你来这上班,总不能最后把自己工资全搭进去吧,哈哈哈哈。”

小五气愤不已,最开始说一人给五千,俩人还不同意,现在竟还说是“体谅”我。

心疼的小五甚至都有点质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还不如不给钱,就任他们摆布好了,反正自己又不是没同时面对过两个人。

但刚才的气氛和那个经理的态度,确实让自己害怕,这份恐惧,和为了不让经理的丑恶嘴脸得逞的一口气,让她弄丢了两万。

不过,能做到这些,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来说,也已经是上限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一个男人站起来说:差不多了。

然后招呼另一个,两人一起向小五靠近。

“诶?你们干什么?你们...不是已经...”小五不住地往后缩,这两人,这是要黑吃黑吗?

两人不管小五的反应,一个上前将她按倒,另一个开始撕她的衣服,扯她的头发。

小五咬着牙,力量的悬殊差距让她放弃了抵抗,心里满是绝望,只怪自己太天真了,自以为是地弄了一出,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而没两分钟,两人放开小五,站起来。

“你是不是傻啊,做戏不做全套?我们这是在帮你。”一人笑道,“另外再有这种情况,别一次性就把钱转完。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实在。”

“呵呵,”两人走后,小五坐起来,苦笑一声,把衣服尽量穿好,然后歪头看了看自己被撕的只能露肩的上衣和已经盖不住全部内裤的短裙,自己喃喃道,“倒也是,那我谢谢你们了。”

走进屋来的经理看到小五的模样,很满意,有些同情地说:

“你说你,也是咱们这儿的老人儿了,要是顺从点,自己也好受不是。今天只是‘实习’,往后才是正餐,做好准备吧。”

“穗儿...”小五双手紧紧抓着床单,“不对,方长远......”

第14章 有惊无险

方长远正要出门,马上又想到,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去会所,无异于羊入虎口,略一思索,便回屋子拿了银行卡、身份证和户口本。

看着户口本上新添的姓名“麦穗儿”的一页,方长远第一次有点后悔没改名字了,如果当初听了父亲的话,那么这次以正常公民的新身份过去,会所经理就算明明知道她是麦穗儿,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什么也做不了,总不能强抢民女吧。但如果还是麦穗儿的身份...

方长远心中忐忑,但强烈的愧疚让他也必须立即动身了。

其实他明白,虽然小五发来的照片不堪入目,但按照他对会所的了解,此刻小五肯定是结束了工作后才给他发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捞小五出来,而从会所对小五现在的态度来看,难度可能比自己出来时更大,别到时候搞成最坏的结果——小五没捞出来,自己又搭进去。即使他知道就算自己搭进去第二天父亲也会来解救他。

不过,谁跟钱有仇呢,方长远瞄了一眼他扔在副驾驶的银行卡。如果万般无奈,就只能把它献祭了。

这时方长远突然想到一个令他更加后悔的事。小穗儿在遗书中已经说过,银行卡的钱都送给小五。可自己占了小穗儿的身体后,明知小穗儿事实上已经不在了,却心安理得地继承了小穗儿所有的存款,甚至还在逃跑当天买衣服时以“自己”有存款为由拒绝父亲的钱...

他对不起小五,也对不起小穗儿,一想到此,方长远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因为他觉得如果小五有这笔钱,她一定能离开会所。

愧悔之余,他也又一次佩服父亲,不论是改名字,还是用钱,明明自己是当事人,却全被父亲想到前面了。

一路上,方长远这么想着,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是一直在以“经历过生死”、“看透了”作为遇事拒绝理性分析的借口,而远远不是真正的看透了...

既然如此,那这次也不能仅凭冲动,他要给自己再加一层保障。

能完全信任的,只有杨枫了。

凌晨两点多,杨枫自然已经熟睡,但铃声响起时,一看是方长远来电,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在原单位工作时,杨枫经常半夜被领导叫起来加班,没想到到了建成公司升了职,凌晨又被下属叫起来。不过杨枫这次很兴奋,他对方长远的事十分好奇,比看好莱坞大片都有兴致。而方长远也没对杨枫细说过在会所上班的事,毕竟这不露脸。

两人会合后,方长远戴上让杨枫带来的帽子和口罩,以尽量不让会所的人认出来。

“杨枫,你就按我说的来,事后我再跟你解释。”

“没问题,宝贝。”杨枫满口答应。

事态比较紧张,方长远无暇计较杨枫那声“宝贝”。

听过方长远的安排,杨枫才明白,这是要他亲自演大片儿啊,那可不是比看大片儿更刺激嘛。

两人走进大厅,杨枫像个熟客一样,冲着前台小姐就叫:“小五呢?把小五给我叫出来!”

前台以为就是个平常的客人,随口说道:“先生,我们这已经下班了,我们的员工都回家了。”

杨枫不耐烦道:“我知道小五在这儿,去,给我叫来。”

这时前台小姐忽然想起经理的话,说了声“请稍等”,然后就快步离开去叫经理。

不一会,经理带着两个看起来比杨枫精壮得多的男人过来了,这两个人,正是四天前和小五共处一室的男人。

杨枫和方长远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情况比预设的要复杂。

经理看了看方长远的眼睛,笑眯眯地说:“不用打扮成这样,小穗儿。”

方长远心下一凉,完了,这是圈套!这经理...居然还懂围点打援!

饶是自己这次难得考虑得这么周全,不仅一样要歇菜,还得搭上一个杨枫。

“我知道你们是来干嘛的。”经理说,“我这人也不喜欢废话,想要人,三十万。”

说完经理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他很自信,在这个事上,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小五会在崩溃的时候忍不住给小穗儿发信息,小穗儿会忍不住来捞人,甚至小穗儿过来会带帮手,我全都预判到了,唯一的缺陷,就是因为缺人,打手太少,才两个,不过看小穗儿带的这个男人的身板,我这两个人,够了。

杨枫可不是电影里的练家子护花使者,真要起冲突,他经不住那两个壮汉一人一回合,于是也紧张了起来,开始琢磨怎么智取。

“三十万?!”方长远怒道,“你这就是在抢劫,勒索!”

“对,我是强盗,你是妓女,咱们谁也别笑话谁。”经理哈哈大笑,他很满意此时小穗儿的无能狂怒,就像鬣狗享受猎物的垂死挣扎。

“你!”方长远被说的小脸通红。不只是因为被经理戳中了耻辱点,更是因为,被杨枫听见了。

但眼下自己的事不是最重要的,方长远咽了口吐沫,不去看杨枫的表情,他现在得耐心跟经理谈判。

“违约金也好,这些天店里的损失也好,绝对到不了三十万。经理,你别太过分了!”

“我说了,我不喜欢废话。”经理不耐烦地摇了摇手,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两个下属,“我这么多兄弟们,哪个不得吃喝?”

杨枫大致弄明白了怎么回事,但眼前这种情况,自己也无能为力,除非...

方长远也在想,小穗儿的卡里也就是二十万多一点,难道这也要杨枫...不行,绝对不行...

两人又对视一眼,杨枫说:“要不就用我的...”

“砰”的一声,杨枫话还没说完,经理旁边的一个男人一拳打在前台桌子上。

“你要打去打他俩,你砸我桌子干嘛?”经理嫌弃地瞥了这个动手的下属一眼。

“经理,有点过了。”砸桌子的男人低头闷声说道。

“是啊,放小五走吧,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另一个人也说道。

“什么?”经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两个得力干将,临阵倒戈了?

“你们不想干了?!”经理没有算到会有这一步,此刻显得有点歇斯底里。

其中一人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另一人则冲他说:“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也行!”说罢两人抬腿就要走。

要不是经理卡着他们两个月的工资,他们早就不干了,不想四天前小五正好一人给了一万,两人琢磨反正也没亏了,就商量找个合适的时机辞职。正巧今天遇到这个机会,又能卖小五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经理又慌又气,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真说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情急之下就要爆粗,一句“卧槽泥...”还没说完,就看见这两个刚才还是属下的男人都握着拳头怒视着他。

就连方长远和杨枫两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平时肯定是受够了他的气了。

形势逆转,谈判便轻松得多了。经理在1V4的情形下,迫不得已,只能以违约和损失为由,细细算了一下,最终十万块成交。

方长远知道十万也多要了,但是他还是选择见好就收。

第15章 长远妹妹上火了

当看到小五拉着拉杆箱走出来的时候,方长远脑子里倒是设想了一个场景,两个经历了重重困难才重逢的好姐妹相拥而泣,互诉衷肠。

可以想见,这个场景当然没有发生。

因为方长远的愧疚,小五的心凉。

小五倒是没有拒绝上方长远的车,也许是因为她把小穗儿的一部分家当也收拾来了。

“对不起啊,方长远,我其实不该给你发那个信息。”小五淡淡地说。

这一句话让方长远哽住了。

方长远当然自认为还是以前的自己,但唯独小五,她叫自己“方长远”时,他心里异常难受,这表示,自转生后一直帮助他,甚至在知道他真实身份后还为他着想的小五,现在,跟他有了隔阂。但这不怪小五,是自己辜负了她。

“小五,我......”方长远想到那张照片,欲言又止,“你还好吗?”

“没事,洗干净了。”小五微微一笑,“不用把那个当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什么良家妇女呢。”

说完反应过来,改口道:“哦对,不是咱们,是我。”

听了小五有意要割裂她们联系的说法,方长远喃喃道:“我跟你是一样的。”

“诶对呀,你也经历过啊,你还有印象没,应该就是你死的当天,那天晚上正好小穗儿又被灌多了。”小五经方长远这么一提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方长远有点懵:“我也经历过?什么经历啊......”

小五说:“就跟我今天一样啊。”

方长远倒是对自己当时被车撞后又醒了片刻这件事确实有印象,当时他能感觉到自己满身酒味,嘴里也有粘稠的血腥味,但是浑身动弹不得,他只道是被撞成大出血和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难道说,那个醒了的片刻,他就已经转生在小穗儿身体里了?而跟小五一样的经历,莫非,他当时嘴里的并不是血腥味,而是......?

一想到此,方长远登时汗毛竖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胃液翻涌,干呕了起来。

“哈哈哈我逗你玩的。”小五歪着头,打趣地说道,“得了,咱俩扯平了。”

扯不扯平方长远不知道,他只知道从此自己又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心理阴影。

“不管怎么样,能离开这个地方也是个大好事。”小五似乎开朗了一些,“谢谢你,方长远,还有,这位老板。”

小五总算不再把副驾驶的杨枫当空气了。

“叫哥就行,另外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杨枫倒不在意被忽视,毕竟刚才本就是两个女孩的剧场,自己不插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五,今天就委屈你一下,先住在宾馆吧。”方长远忽然捂着肚子,感觉有点不舒服,他得赶紧把正事办了,“然后杨枫,你能不能帮帮忙,这几天找个房子,小五是外地的,我想,就先让小五租房吧。”

“你忘啦,我有空着的廉租房啊,小五要不嫌弃,就先住我那儿。”杨枫笑了笑说,“我没在那儿住,小五大可放心。”

杨枫是农村户口,家在B市郊外,所以申请了廉租房,但又嫌面积太小太憋屈,于是申请下来后还是天天回郊外的家,廉租房就空了下来。

这些情况方长远是知道的,只是关系再好,也不能慷他人之慨,所以刚才他只能那么说。不过既然杨枫自己开了口,那就没问题了。

小五本要拒绝,结果推辞不过,她看得出杨枫是真心,而不是客套话,最后也答应了下来。

这个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成见,还为朋友的朋友能如此大方的帅哥,让小五顿生了一丝好感。

“那就赶紧走吧,我有点难受,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原因。”方长远的身体状况,让他做起事来果断了许多。

“肚子疼吗?”小五看到方长远时不时揉一揉肚子,明白了什么,呵呵一笑,“是不是胸还有点胀痛?”

“你怎么知道......”方长远说,“可能是上火了,感觉想窜稀......”

小五笑笑:“你要来例假了。”

“啊?”方长远和杨枫异口同声。

“你没逗我吧?”方长远瞬间觉得自己脑壳也疼了起来。

“换我开车,你好好歇着。”杨枫先反应过来。

“逗你干嘛?我和小穗儿天天住一起,我还能不知道啊。”小五说,“本来就快到日子了,再加上你今天晚上‘舍生忘死’地救我,精神高度紧张,难免就催化了。”

方长远“诶呦”呻吟一声,倒不是疼的,只是一下子就感觉,这一个星期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反常的事,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有点太多,密度和强度也都太高了,他真的有点上火了。

而且小五还说的没错,自己的胸部也有点胀,眼下很想自己揉一揉缓解一下,可旁边就是杨枫......

“这可咋办呀...”方长远苦笑,“小五...小五老师,救救我......”

小五一边打开自己的包一边说:“你运气还不错,我包里有。”

然后递给方长远一包ABC。

“这...现在吗?”方长远就算不认识牌子,也知道这是卫生巾。在拿到ABC的那一瞬间,偷偷瞄了瞄杨枫,杨枫正在非常认真地开车,和憋笑。

“你要是觉得一会儿弄的满裤子都是,或者到半夜弄的身上床上衣服上都是血也无所谓,就可以不用。”小五伸出手,作势要要回ABC。

方长远眼睛一闭,一副认命的姿态:“我用,我用!”

“正好前边有个公厕,你就去那换吧。”小五指了指前边。

“我...我不会啊!”方长远越说越小声,“教教我吧,哎哟,好难受...”

噗...咳!杨枫快憋不住了。

方长远咬着牙,挥着小拳头狠狠怼了杨枫一杵子。刚才看他憋笑就想揍他了,只是感觉这个动作有点太像小女生,才忍住了。

小五眨眨眼,一副无邪的表情:“你需要我吗?”

“姐姐,我真的错了!”方长远被小五拿捏的没办法,他知道小五这是故意要他好看。

“好吧,长远小妹妹,姐姐就跟你一起去。”

进了厕所,小五便开始指导方长远,然而.....

“这这这是什么!”小五指着方长远那十分不合身的硕大的男式平角内裤。

“这是我原来的...”方长远小声说。

“赶紧扔掉!还不如不穿呢你。”小五显得十分嫌弃,“你这个破玩意都贴不了卫生巾。”

方长远哭丧着脸,心说这下小五也没法了,这么晚也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内裤去。

小五犹豫了一下,说:你等着,别动!

不一会,小五从车上的行李箱里拿出一条自己的,又进公厕给了方长远。

两个女孩在里边折腾的时候,外边的杨枫心想,今晚不虚此行啊。

十几分钟后,两人才从公厕走出来。

想着刚才教方长远用卫生巾时他的窘态,小五脸上掩饰不住笑意,而方长远则低着头,再加上是夜里,杨枫看不到他的脸到底有多红。

方长远感受着人鱼线附近的皮肤和后边半个屁股蛋儿被内裤轻轻勒住的感觉,心跳不受控地加快,而那里的舒适感也令他十分新奇,那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也不可能体会的触感,除此之外,方长远仿佛还感到多了一点点安全感。

这次他没法不承认,这可真的比自己那个大平角裤舒服多了。

“在会所那几天,你哪天没穿,怎么刚才扭捏的不像样。”小五笑道。

在陌生男人面前就大谈这种话题,小五的开放程度方长远可是习惯不了,呵呵一笑小声说道:“那怎么能一样......”

在会所,他是小穗儿,现在,他是方长远。心理状态不一样,感觉自然就不一样。

“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有什么不懂的就叫我,我教你。”小五嘱咐方长远。

安顿好小五,杨枫又把方长远送回家。

“杨总,明天批我一天假。”方长远自认不是很娇气的人,但毕竟这事儿自己没经验,他实在怕在公司来个现场直播,那直接就出名了。

“没问题。”杨枫挠挠头,“那个......除了多喝热水,我也没有经验,有情况你叫我好了。”

“切,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个......嘶~!”话还没说完,方长远小腹一痛,他感觉好像有什么要来了。

第16章 小芳?好土的名字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唐玉红便进了方长远的屋子叫他起床,这也是没法的事,唐玉红可不知道昨晚她的“女儿”干了件什么大事。

“快点起来了长远,我昨天给你买了几件衣服,试试能不能穿。”

唐玉红手里拎着服装袋,怀里还捧着若干件衣服,其中不乏两三件裙子。

不管变成什么样,长远也是自己的儿子,她习惯这么叫,不好改口,但是嘴里喊着“长远”,却因为想让他融入社会要长远试女装,唐玉红心里也是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方长远无奈的半睁开眼睛,经过昨夜的折腾,她最后凌晨三点半才睡觉,也就是到现在只睡了三个小时。

“我今天请假了,让我再睡会。”方长远连话都不想多说,就把身体侧到另一边,接着睡。

如果是以前的唐玉红,看到儿子这样赖床,早就生气了。在她和方志中眼里,六点半起床已经不早了,洗漱、做饭吃饭、拉屎,再稍微收拾一下出门,加上路程,紧紧张张才能赶上八点上班。

不过现在还好,唐玉红没打算因为方长远赖床生气,最多就是多叫几次罢了,让她更在意的是,方长远竟然入职第二天就请假,哪有这样上班的!

唐玉红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推了推方长远,正打算委婉地提醒他,别给公司留下不好的印象,结果方长远一个急翻身,自己起来了。

因为他感觉到,漏出来了。

方长远没有穿睡衣的习惯,于是在唐玉红惊呆的表情中,方长远光着上身,捂着肚子,还穿着性感的女士内裤,小碎步着趋到了卫生间里,最后粗暴地把门关上。

这一连串动作把唐玉红气得把衣服往床上一扔,双臂交叉在胸前,呼呼的喘着粗气。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你不想承认自己是女人,不想穿女装,可以理解,行为大大咧咧的还跟男人时候一样,也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吧,刚才那一番观感,尤其方长远那两只没有束缚的小兔子一蹦一蹦的,岂止是辣眼睛,简直就是有伤风化!还有他那件内裤,他不是穿的男式的吗?怎么又......

又是生气又是疑惑间,唐玉红瞥到了方长远床上的血迹。这样的血迹很熟悉,因为她自己也时不时会有类似这种情况。

唐玉红歪着头盯着那一小片儿还没干透的血迹,思考了几秒,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无奈地笑了一下。

厕所里的方长远坐在马桶上,咬着牙,身体蜷地像个大虾,两手紧紧的捂着肚子,额头疼得已经渗出了汗。此刻,他就感觉自己小腹里好像有一百架直升机正在无序地乱飞,那直升机高速旋转的叶片,时而刮刮这里,时而割割那里,有的可能还坠了毁爆了炸。

“长远......”唐玉红隔着门叫着儿子,刚叫出口,就觉得好像是自己在提醒自己,她的儿子,来月经了。

唐玉红不知道方长远疼成了什么样,也怕进门儿子会不好意思,就只是在门外提醒:“里边有卫生巾,你先凑合用。”

又一想:“你会用吗?”

“会!”方长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也不想让母亲进来。要是让母亲看见自己那里出血的样子,他估计得钻到地漏里去。

随着一些血块的排出,方长远感到似乎不像刚才那么疼了,但依旧是直不起腰来。

等他艰难地抽出一片新卫生巾,正准备把粘在内裤上的那片脏了的换掉时,却发现内裤也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大片,无奈之下,便把它脱下扔到角落。

然而厕所里可没有干净的内裤,他的屋子里倒是还有一条,那是他刚从会所回到家时身上自带的装备。

可是我也不能光着出去啊!方长远有点崩溃了,此时他才明白身为女性的一种无助。

妈妈就在门外,但方长远真的不想让她知道,让她看到。难道.....再把这条脏了的先穿上?方长远看向角落里脏脏的一坨,那形状、颜色、和气味让他差点呕出来。

完全没有办法......疼痛,难闻的血腥味,还有自己光着身子一会必然会被母亲看到的窘样,让方长远越想越委屈,一委屈就又想到自己在会所干得不是人事的那几天,还有...还有重生后第一次被父亲扇耳光,还有对小五的愧疚......似乎重生后高密度经历的那些所有的不幸的记忆都一股脑的涌来,让方长远再也承受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哇哇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我不想,我不喜欢!凭什么!呜哇啊啊!”方长远哭着,喊着,丝毫也不想再忍,再掩饰了,哪怕他曾经听过的“女性在生理期情绪容易失控”的说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也丝毫没有影响,我就是要哭,我凭什么不能哭!

唐玉红一听见里面的动静,经验丰富的她马上就想到了方长远遇到了什么难处,赶紧回卧室找了一条自己的内裤,想着先让方长远暂时对付一下。而听到方长远哭着说的话,唐玉红也受了感染,想起自己刚得知儿子被撞死时的撕心裂肺,后来几天的精神崩塌,形同槁木,最后儿子万幸没死却没了男儿身……于是不禁也潸然泪下。

哭归哭,唐玉红这次没有犹豫就开了门,一把抱住了正冲着天花板嚎啕大哭,甚至哭到干呕的方长远,轻轻地抚着他的头,温柔地安慰:“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好儿子,我知道你受苦了,受委屈了……什么困难都能过去,咱们不怕啊,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儿子!”

两人的声响吵的在另一个屋子的方志中好奇地走出来,正准备发两句牢骚,便看到没有关好门的卫生间里,妻子正抱着坐在马桶上的方长远,方长远的身体被妻子挡住了一部分,但也能看出来似乎是没怎么穿衣服。

唉,到底还是男女有别了,方志中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看儿子的新身体的,说了句“有什么事穿上衣服再说吧”,就又回了屋。

也许妈妈的安慰起了作用,也许是看到爸爸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收敛了一些,方长远的哭声慢慢变成抽泣,手也回应着抱住了唐玉红。

唐玉红看方长远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便试着说:“那咱们先换上,省得着凉了更难受了,好不好?”

方长远点点头,无力感爆棚的他,娇柔地“嗯”了一声。

唐玉红听了,还挂着眼泪的脸上不禁笑了笑,一边帮着方长远鼓捣,一边说:“昨天我就想给你买内衣了,但是怕你太抵触,就没敢,所以只是买了几件衣服。”

“买就买吧。”方长远抽抽鼻子,抹抹眼泪,“以前的应该也都穿不得了。”

要不是例假不得已,方长远可真没有这么容易妥协。

“还疼的厉害吗?”唐玉红轻声问。

方长远感受了一下,痛感好像更轻了一些,难道是刚才情绪的发泄减轻了疼痛?怪不得女生生理期情绪容易失控,原来是为了保护自己呀。

“还是疼,不过能忍受了,刚才根本忍不住。妈,你心里肯定在笑话我吧。”

方长远惊讶的发现,自己此时在各方面就像个小女孩,更惊讶的是,他并没有想压制这种想法,反而,他似乎在期待妈妈接下来的安慰。

“对呀,不笑话你笑话谁呀。”唐玉红刮了刮方长远的鼻子,有些宠溺地笑道,“快三十的人了,像个小丫头!”

“哼!”方长远竟也不反驳。

“一个老方,一个小方,哪个也不让我省心。”唐玉红说着,突然眼前一亮,“以后就叫你小芳吧,叫长远我老是觉得你还是男孩子,还有点别扭了呢。”

“好土哦~”方长远笑着皱了皱眉。

第17章 鸠占鹊巢

回到卧室挑衣服时,唐玉红看着现在已经有些乖巧的女儿,多了一丝期待,希望方长远能挑一件裙子。然而当看到他挑了一条女式运动裤时,心里直后悔,当时也是为了怕他太抵触才买了一两件略中性的衣服。

“下次试试这条裙子。”唐玉红不甘心地说,一面又盯着还没穿上裤子的方长远的身体,雪白又微微透着点儿粉红的皮肤,忍不住啧啧赞叹,“我女儿这身材可比我当年还要好不少呢。”

方长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等方长远穿好衣服,唐玉红给他量了量腰围和胸围,为的是一会去给女儿买内衣裤。

“你真的不跟我去呀?”唐玉红遗憾地说,“你去试试,也省的万一我买的不合适还得再跑一趟去换。”

“我真的不去了,妈。”方长远撅着嘴,“我心里别扭。”

就算刚才觉醒了一点女性意识,现在让方长远像一个正常女孩子一样去做事,尤其是买内衣,还是为时过早了。

另外,对于老妈已经点满的逛街技能,方长远也是颇有忌惮,再加上自己今天凤体欠安,真要跟着她去逛,就怕是会出师未捷就中道崩殂了。

“我肚子还疼呢,我想去找个医生。”

“那好吧,我认识的一个中医,你去找他就行。”唐玉红说,“你小时候也找过他看过几次。”

方长远还有点印象,长大了搬家以后就没再去过。

唐玉红说的这个中医姓倪,六十出头,在自己家里坐诊,他有个规矩,只给熟人看病。刚刚接到唐玉红的电话,说自己一个侄女要来,倪老头知道唐玉红没有姐妹兄弟,只有个儿子,但也没多问,只要是唐玉红介绍来的,他一概照收。

按着唐玉红给的位置,方长远打车来到了地点,敲门进了倪老头的诊室。

正在摆弄什么物件的倪老头抬头瞧了一眼,便说:“坐吧,小伙子。”

方长远答应一声,坐下便要介绍,自己是唐玉红推荐过来的。

但突然就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这老头,刚才叫我“小伙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挺拔的胸部,他确信就算穿的稍微中性一点,现在也没人会把他看成男人。

这老头行吗?是不是老了糊涂了,连男女都分不清。

“不用有疑问,今天就你一个病人。”倪老头还在摆弄他的宝贝。

“可我是......”方长远想要解释一句,随即又闭口,他想看看这个老头一会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号脉,看舌苔,中医的一套标准动作倒是不差啥。

“宫寒。”倪老头淡淡的说,然后问道,“月经有血块吧?”

“额...是有。”方长远有点惊奇了,早晨那恶心的血块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可是,这个老头就不打算解释一下他嘴里的“小伙子”和“宫寒”有什么联系吗?

“两副药,一副止痛,一副驱寒。止痛的吃了就见效,但驱寒是个长期过程。”倪老头在纸上刷刷的写着药方,“这些都是小问题......”

然后再另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方长远,说道:“这个才是大事。”

方长远不解地看了看,纸上写着:

鸠占鹊巢,欠命一条。

或生或死,解厄难逃。

方长远“嘶”的一声,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是在说自己吗!占了小穗儿的身体,自己本来该死,而死的却是小穗儿......

方长远不可置信地望着倪老头,拿着纸的手心也开始出汗。妈呀,这是个神仙啊!

倪老头笑笑:“知道我为啥叫你小伙子了吧?”

方长远颤抖着嗓子:“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被人窥探到自己隐私最深处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而且还是非正常手段。

“算的。”倪老头说道,“你来之前我就一直在算。”

“我只告诉你,你要想解脱一直缠绕着你的坏运气,就是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生。”倪老头继续解释,“死很容易明白,生,还需要你自己去理解,我不能说太多。”

“生”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生存?生活?意思是我要好好面对今后的生活?但既然人家不说,方长远也就没再多问。

带着惊讶和一丝丝恐惧,方长远恭恭敬敬地谢过这个老医生,道了别,便要出门。

“哦对了,你这个身体,可能因为长期的熬夜,穿衣服太少,还经常吃凉东西,湿寒太重。如果把寒气去一去,你的运气也能好一点。”

倪老头最后提醒了一下。

方长远缩了缩头,NND,熬夜、穿的少什么的,说的一个也不差,这老头,莫非连自己曾经在哪工作过也能算出来吗?

不敢再细想,方长远快步走出了门。熬药需要时间,下次就让我妈来帮我拿药吧,我肯定是不来了,害怕。

建成公司内,杨枫正在抓耳挠腮,不是因为工作,而是方长远。

他自己也奇怪,怎么就有点担心他呢?他懂不懂怎么应付生理期?此刻他睡醒了没?打电话会不会吵到他?他别是遇到难事不好意思找我吧?小五离他那么远,能帮到他吗?

妈的,兄弟之间,关心的这么细节,好像有点不对味儿吧?但是,那家伙连性别都改了,我就算比以前多关心一点,好像也不过分吧?

还有,他的新身体原来的身份是个妓女?这可有点劲爆啊,那他干过什么,至少肯定不是雏儿了…

呸!我一个新时代的有为青年,怎么能有这种落后的什么什么情结?也不对!我想的是方长远,我的兄弟啊,不管有没有那种情结我也不该想到这个方向啊?

杨枫一面想着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面又是方长远以前和现在的各种样子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交互播放,是又担心又好奇,想到一个大老爷们竟然硬生生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小妹子,又实在想笑。

旁边的段萍像看猴儿一样看着杨枫,那抓挠的姿态可真没有个副总经理的样子,段萍心说,小杨总你快正常一些吧,不然昨天那么好的第一印象都快被你败没了。

杨枫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感觉方长远应该睡醒了,即便没睡醒现在给他吵醒也不过分了,于是翻出通讯录,走出办公室给“麦穗儿”拨了过去。

“杨总?我不是请假了吗,你要干嘛?”接通了的方长远故意问道。

杨枫本来肚子里都打了草稿,想问问他觉睡够了没有,肚子难不难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不知怎么的,一开口竟然是:

“诶,女人那例假......什么感觉?”

配上那种损友式的挑逗语气,杨枫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老流氓,自觉失言的他轻“啪”了自己俩嘴巴子。

被这么一问,方长远感觉自己像是获得了三天的女子例假体验卡后变回来,被好奇的朋友追问八卦的样子。

但自己可是刚刚经历的,而且这种痛苦以后会每月一次的,结果没有关心,竟只是好奇八卦?合着难受的不是你是吧。

方长远第一次有点明白了什么叫“油腻”和“钢铁直男”。

额...该不会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吧?想到此方长远决定先放他一马。

“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咳...我其实是想问你还难受不,我能帮什么忙不......”

“这还差不多,”方长远点点头说,“不过我不告诉你。”

方长远当然不想再陈述早晨的经历,而且他本来也是有更重要的事想跟杨枫说,于是便将那个老中医给他的“判词”告诉了杨枫。

倒不是想让他得出什么结论,只是事情有些离奇,他又有点害怕,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第一句好理解,就是方长远占了小穗儿身体,欠人家小穗儿一条命。只是,当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方长远以后便这样活下去的时候,有人把事实再提醒一遍,那么用意就很明显——这事儿还没完。

而第二句似乎便是破题之法,要么生,要么死,死好理解,生......生孩子?

杨枫一下子兴致大增。

第18章 这又不是约会

其实也不能怪杨枫往“生孩子”的方向想,作为一个二十七岁的优秀男青年,虽然离霸道总裁还相去甚远,但长相、事业都属于中上等,自然是家里所有数得着的亲人和亲戚都自发地给他“操办”人生大事,说句“提亲的踢破了门槛”也不为过,尤其是他来到建成公司做副总经理后,父母迫不及待的“广而告之”,更是使越来越多的知情人蠢蠢欲动。倒不是杨枫自己多想“生孩子”,实在是这个词儿他近两年听了太多遍,已经在他脑子里长居热搜榜第一了。

所以杨枫自然也是相亲达人了,但杨枫有自己的想法。要说他不想谈恋爱,那是假的,但久经相亲场的他,感到现在的女孩子,不管学历高低,大多数都很物质,只是段位高低的区别——高茶低婊,而偶尔碰到个纯情如水的,却又三脚踹不出个热屁,或者对现代社会的认知好似史前生物......

杨枫时常想,真的不是我的要求太高啊,可能是这个时代不适合我吧。

这个话题他和方长远两人也谈过很多次,就像其他的很多三观都非常契合一样,这个话题的意见两人也是十分一致,于是杨枫有一次便坏笑着对方长远说,你要是个女生多好,咱俩一起过!

万万没想到,这竟然也能实现。

但是,这不一样,方长远这是“半路出家”呀,身份又那么不好看,而且杨枫“一起过”的那句话本就是玩笑,所以其实潜意识里杨枫就没有对方长远有其他想法,毕竟,这也是个直男。

至于今天那些跟方长远有关的乱七八糟的心理,无非就是对朋友的关心和好奇罢了。

放下电话后,由于方长远给的那记猛药——老中医的判词,杨枫脑补着昔日的好友将来在产房生孩子,而她的老公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甚至因为极度担心还掉眼泪的样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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