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攻略那些女主角？” 穿越到赛博世界观的游戏里，花眠质问起伴随她一起而来的系统。 没错。 “用我这一副病弱之躯？” 没错。 “凭着我这原剧情的反派身份？” 没错。 花眠很想拒绝系统的要求，只可惜，无论是为了治好身上的绝症，还是为了避免原本的死亡结局，她都不得不做些什么。 还是看看远处的女主角们吧。 【影生】若木彩。顶级雇佣兵，时间系灵能者，杀人不眨眼，曾有一人屠尽公司分部的可怕战绩。 【冬寂】艾希恩·泡利。天才黑客，数据类灵能，未来会散播她自研的终极病毒程序“冬寂”，让财阀损失惨重。 【魔女】雨宫水星。拥有闻所未闻天赋的机甲驾驶员，曾单人驾驶机甲砍翻所在区域的公司基地。 …… 看着美少女们的可怕战绩，花眠有些无奈。 “我要做到什么程度？” “请宿主让她们，抱憾终身！ 听着系统的回答，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系统，开始模拟。” * * * 第一卷 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第一章 抱憾终身模拟器 玻璃墙面上浮动着不断变幻的全息投影。 无感情的新闻播报声在房间里回荡。 冷色调的玻璃房间中，一抹暖黄色的光晕从屋子的一角逸散开来，给这有些清冷的氛围染上了一缕生机。 办公桌旁的靠椅向后划去，一个黑发少女有些慵懒地站了起来。 少女身上穿着一袭有些单薄的白色长袍，左手拿着一沓报告，右手撑着桌子，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力的样子。 她的面庞透露出一丝柔弱感，脸上找不到任何瑕疵，一对碧绿宝石般的眼睛点缀在白皙的小脸上，显得迷人之极。 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随意一抛，纸张便四处散落在地板上。 少女拿起桌上装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精致俏脸上的寒霜融化了些许。 浅绿色的眼睛看向四周的落地玻璃，她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 “亚当，关闭投影。” “遵命。” 伴随着一声无机质的应答，四周的墙面暗了下来，露出了玻璃后的霓虹色彩。 走到窗边，俯视着这座在夜里被LED灯染成各种颜色的庞大城市，少女将手里的酒杯放到了窗台上。 双手交叠撑在栏杆上，花眠出神地看着窗外闪烁的光影。 突然，她伸手捂住了嘴，用力地咳嗽了一声，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扶在扶手上，有些痛苦地弯下了腰。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直起身体。 看着掌心的殷红，花眠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花眠并不是原本的花眠。 或者说，在一周前，她还不是花眠。 原来的少女已经在一周之前由于身体原因去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异世的灵魂。 她前世便是孤身一人，所以就算穿越了也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回去的执念。 不过让花眠有些无奈的是，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前世玩过的赛博朋克世界观的游戏里。 在原剧情里，主角不断攻略美少女，凭借自己的个人实力与美少女们的帮助，一路高歌猛进，并在最后成功推翻了云城巨头们的统治。 而她，花眠，就是主角第一个要打倒的反派boss。 正常情况下，她自然是可以凭借先知先觉的优势来规避那些不好的结局的。 但不幸的是，她这一世的情况并不正常。 由于小时候的一场意外，花眠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她几乎没有办法离开这栋大楼。 这栋有着全城最顶尖医疗技术和器材的高楼。 她只能被束缚在这栋大楼里，当一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病人。 当然，作为反派boss，花眠也自然有着与其相称的权势。 她是青芒生物的总裁，云城九大巨头公司之一的唯一掌控者。 青芒生物是生物和医疗方面的巨头企业，其业务渗透到了云城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不过，随着花眠的父母，上一任青芒掌控者的意外去世，这所公司，也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虽然比起其他公司来说，青芒仍是一个庞然大物，但它在云城的九所巨头公司中却已逐渐式微。 这也让花眠没什么办法来处理对她有想法的反抗军，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成了些气候，或许还有着某些老对手私底下的支持。 想无视其他巨头的阻力毁灭他们，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而，噩耗不止一个，外患之下，还有内忧。 由于小时候的意外，花眠患上了严重的黑晶感染症。 黑晶是这个世界的特产，是天外陨石带来的神秘物质，拥有种种神奇的力量。 但黑晶带来的不仅仅有好处，还有一种特殊的疾病——黑晶感染。 这通常是由于过量接触黑晶导致其进入体内循环引起的，目前还没有比较有效的治疗方法。 一旦得病，等待着患者的，只有慢性死亡。 而花眠血液里的黑晶微粒含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哪怕是换血，也只能短暂的降低体内的黑晶含量。 因为有更多地黑晶微粒，扩散到了身体的各处，包括大脑。 若不是青芒生物是云城顶尖的生物医疗公司，花眠本人也足够有钱有势，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而且，因为从小患病的原因，她对外人的看法更加敏感，也不想被别人看到她发病疼痛时的模样。 所以即使是和别人通讯，她都会戴上面具，不让别人知道她面具下的样子，以免失态时的表情被人看到。 只有常年照顾她的秘书小姐，才知道她的真实容貌。 虽然现在的花眠倒没有这般纤细敏感，但想要改正这长久的习惯，她还得花一点时间。 刚才咳血之后，花眠便有所预感，她大概率活不过今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剧情里自己在中期还能出场，但花眠已经无心去思考太多，只当这是世界的差异。 现在，如果想活下去的话，恐怕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个神秘的系统上了。 那系统，是自花眠穿越时便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一想到它，眼前就自动会看到是否安装的选项。 花眠刚穿越时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生怕被人发现，也有些摸不准这个不解答她任何问题的系统，所以便一直将其放着没管。 所幸并没有什么强制选择的情况存在，她也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花眠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再活一世，她可不想就这么草草结束。 没去管还在窗台上的酒杯，她脚步有些虚浮地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随后，花眠用意念轻轻确认了视野里的某个选项。 随着她的动作，眼前的屏幕上不断刷新着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抱憾终身模拟器欢迎你的使用】 【本系统致力于改变美少女们扭曲的性格，逆转宿主的悲惨结局】 【请宿主攻略那些剧情中与你敌对的女主们，改变原本的命运】 【只有攻略成功后，宿主才能回到现实】 【系统正在安装】 【模拟器加载完毕】 【快捷方式创建完毕】 【祝您游戏愉快】 随着一声瘫到椅子上的轻响，花眠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 再度睁眼，眼前是一片漫无尽头的黑色空间，在这静谧的黑暗中，甚至距离的概念都有些模糊不清。 而一个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光团正静静漂浮在她面前。 这一幕场景虽然超出了花眠的想象，但也不算让她太过吃惊，毕竟她连穿越都见过了，接受能力比起以前大大增强。 【请选择你要去的世界】 突然，一行字出现在了花眠的视野中央，几秒后又如同灰尘一般散去。 她将目光转向那个光团，虽没有任何文字，但脑海里却莫名理解了那个光团的意思。 “云城。” 花眠伸出手触及了光团，有些无奈。 这不是没给她选择吗。 不过这个世界的名字居然就叫云城，看来自己现在的老家可真是有牌面啊。 世界的中心吗...... 虽然系统说让她攻略女主，但花眠一点头绪也没有，她总不能拖着这副病弱之躯去撩妹吧。 她本想去一些可以开发灵能的世界，以抵御黑晶感染对她身体的破坏，然后再解决女主们的事，但这个系统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空间。 随着灵能等级的提升，身体对黑晶的耐受性也会随之上升，这是花眠知道的唯一能够解决她身上病症的办法。 不过还好，在云城也是有机会觉醒灵能的。 希望自己能够用这个模拟器成功觉醒灵能吧。 否则，她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光团在触碰之后，瞬间逸散成一堆细小的光团，然后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而系统提示再度出现在了花眠眼里。 【请选择你的家世】 “巨头公司大小姐。你是巨头之女，日后必能继承父母的公司，天生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所需命数：五万至十万。” 花眠无言地看着这个身份所需的价格，心里有些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的身份，在模拟器中竟然让自己高攀不起，可真是一个好开局啊。 在看到了那一行字后，一段信息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花眠脑中。 命数，逆天改命之数。 改变原本的命运，便可获得命数。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视野右上方的命数，她继续看向了其他光团。 命数：17 嗯，是个穷鬼。 “城主后裔，拥有庞大的权势。所需命数：两万至五万。” “巨头公司高层之女。所需命数：五千至两万。” “普通公司继承人。所需命数：一百至一万。” “公司职员之女。所需命数：十至一千。” “反抗军后代。所需命数：一至五百。” ...... 自穿越以来，她还没缺过钱呢。 作为云城最有钱一批人的花眠，今天却也尝到了买不起东西的滋味。 掠过这些她目前显然消费不起的出身，花眠将注意力放到了最后几个光团。 花眠既不准备选择、也没法选择上面的那些出身。 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她这个巨头大小姐都没法觉醒灵能，还能指望那些普通富人用财富获得灵能吗？ 还不如将那些微薄的命数，赌在可能会在后续出现的天赋选择里。 她只是想要觉醒灵能，给自己续一波命罢了。 “下城区居民。所需命数：负十至十。” “人造人实验体。所需命数：负一百至五百。” 花眠看着这两个光团，着实有些吃惊，她确实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负数的消耗。 不过她对负数的身份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没法想象什么样的开局才能被评为负数。 自己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受虐的。 犹豫了一瞬，在向那个代表着下城区居民的光团里投入了一点命数后，她伸手选择了这个光团。 花眠有些担心，如果一点都不投入的话，自己可能会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下城区，就是这样的地方，违禁药物与帮派火拼都是家常便饭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什么时候默默死去都不足为奇。 而没有未来的人，自然也没有觉醒灵能的机会可言。 那光团再度散开，这次化成了无数的光点，浮在了这片黑暗的空间里。 系统提示也适时出现。 【请选择你的天赋】 “灵能天赋。心胜于物，超凡入圣。所需命数：零至五万。” “神经网络天赋。遨游网络，超越现实。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机械改造天赋。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只有这三个光点吸引了花眠的注意力，而接下来一大串奇奇怪怪的天赋，像什么姛天赋、跳高天赋的则全部被她排除。 花眠只想觉醒灵能，所以她又排除了另外两个天赋。 深吸了一口气，她将自己剩余的十六点命数全部投入了灵能天赋中。 “希望能觉醒个还算可以的灵能吧……” 花眠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句，然后选择了那个不断摇曳着的光点。 这次，再也没有光团出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色的按钮，出现在了这黑暗的空间里。 虽然没有任何文字标注，但花眠就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开始模拟】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她将手放在了那个按钮上。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这次失败了，恐怕身体里的病魔会立刻夺走她的生命。 不过在此之前，花眠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一问这个神秘的系统。 “云城这么大，我的身份开局也不好，该怎么找到那些女主。” 她的声音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黑暗中层层回荡，然后缓缓消失。 花眠安静地等待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手指正轻触的红色按钮。 不一会儿，一行小字出现在了花眠的面前，作为系统的回答。 【无需担心，系统自有安排】 看了系统的答复，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又无可奈何。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治病救命是最紧要的...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花眠重重拍下了眼前的按钮。 “走吧。”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这片空间再度恢复了之前的黑暗。 第二章 出生、福利院与领养 有些费力地从黑暗中睁开眼。 花眠看到了自己抬着的小手，很嫩，她顿时明白了什么。 看来自己已经重生了，现在，应该是刚出生的时候吧。 再将目光缓缓上移，一个有些低矮的，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房间映入了她的眼睛里。 双目无神地看着头顶冷色调的天花板，迎着惨白而暗淡的灯光，花眠不由有些茫然。 她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的新身体，和这个新身份。 不过得益于之前的经验，花眠倒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她不过只是个婴儿而已，现在还不必想那么多。 从婴儿时期开始，倒是还有几分新奇。 婴儿应该做些什么来着，对了，哭，先哭再说吧，要是婴儿不会哭反倒是一件反常的事了。 “呜啊...” 有些冷清和杂乱的病房里，一阵婴儿的哭声突然响起。 没几秒，花眠感受到背后有一双手将她抱起，她的整个身体被裹在毛毯里，以防受凉。 那双手将她轻轻地摇晃了一会，并不时地轻拍她的后背。 花眠下意识地停止了哭声。 “你看这孩子多乖啊，一点也不闹。” 一个听起来有些温和的女声在她头顶响起，不过由于花眠是背对着女人的，所以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想来，这就是她在这次人生中的母亲了吧。 花眠努力地抬头，想看看母亲的样子，但是她才刚出生，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 尝试了几次后，她便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确实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唉...” 一个男声回应了刚刚她母亲的话，嗓音低沉，声音里多少带着一些忧愁。 背后的母亲也跟着发出了一声叹息。 花眠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连投入了一点命数的身世都会踩雷吗？这至少也是超过下城区的平均值了吧。 又摇了一小会，母亲缓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抱着她，犹豫着开口接话道：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 长久的静谧笼罩了房间。 “抱歉...” 良久之后，之前的男声这样回应道。 听到这句话，母亲环抱着花眠的双臂慢慢用力，在花眠的小身板感到不适前又快速松开。 “我知道了。”女人抱着孩子，勉强地笑了笑，挣扎着开口道，“过会你将孩子送到福利院去吧。” 花眠有些无语，自己这就成弃婴了？ 说好的一点身份开局呢？ 除了无奈之外，她还有些担心。 既然一点的身份开局就坑成了这样，那么十六点的灵能天赋真的能让她觉醒吗？ 想到这里，花眠的心里就有些沉重。 狭窄的病房里，各自有着心事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背后的女声打破了房间里压抑的氛围，对着她饱含歉意道，“对不起，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一个孩子的开销了。” 女人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哭腔，却不知有几分真实。 花眠也没办法去责怪母亲些什么，她能理解下城区的困难之处，在这里，弃婴什么的，比比皆是。 在选择下城区的开局之时，她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父母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却不抚养，或许是有些残忍了。 “对了，孩子取什么名字？” 那个男声再度响起，这次她感觉自己的父亲站得比刚才近了许多。 一个温热的额头，隔着一层毛毯，埋到了花眠的肚子上，乌黑的秀发挡住了视野，让她看不清自己母亲的模样。 将额头在孩子身上蹭了蹭，女人抬起头，对着面前的男子有些不舍地笑了笑，轻声道： “眠，孩子就叫眠吧...姓氏的话，就看日后谁收养她了。” 说着，就将她递给了站在床边的男人。 一个有些温暖的大手接过裹着花眠的毛毯，沉默地点点头，随后又站了一会，才带着她，转身离开了那间昏暗的病房。 自始至终，花眠都没见到父母的模样。 …… 时间飞逝，一转眼，六年过去。 一间有些狭小却明亮的房间里，花眠坐在自己福利院里的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来收养她的人的出现。 花眠六岁了，也差不多到了该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了。 福利院的孩子是没有什么选择权的，通常只能被前来领养的父母们自己挑选。 毕竟愿意领养这些孩子的人只是少数，福利院也没法支撑这么多孩子的生活。 不过福利院的管理员奶奶也挺善心，不会让那些看起来就不能抚养孩子的人带走他们。 花眠长得可爱，和前世一模一样，不少父母一眼就看上了她。 不过奶奶每次都以她还小为由拒绝了，奶奶私下里告诉她，想给她这样的乖孩子找一个好人家，之前的那些个，都太看重长相了，一看就不靠谱。 看来，她在模拟器中投入的那一点身世，就是代表着福利院了。 福利院的孩子，反而比下城区的大部分小孩，拥有一个更好的出身。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对这座畸形城市的讽刺呢？ 这所儿童福利院位于二十一区，是云城的几个下城区之一，来领养孩子的父母也大多是这里的居民。 云城的行政规划分为二十五个区，根据经济发展和地位的不同，又被分为上城区、中城区、下城区。 前十个区是上城区，二十以后的是下城区，而夹在中间的就是中城区。 下城区居民普遍收入微薄，甚至还有人抱着前来拐卖儿童的想法，所以奶奶对这些人的审核也很严格。 而在这六年里，花眠也并非什么也没做。 通过云城为居民派发的基本福利，低级义眼，花眠也了解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简单来说，这就是她之前的世界，那个赛博朋克的世界。 自选择世界起她就做好准备了，但真的来到了十几年前的云城，少女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毕竟这已经涉及到时间问题了，而原本的花眠也正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原身，今年五岁，比她这一世小了一岁。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同时存在了两个花眠。 希望那些大人物注意不到这件事吧...毕竟下城区的居民信息基本上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不能提供什么价值。 她准备在下次模拟的时候，再问一下系统这方面的事。 自开始模拟起，花眠就联系不上系统了，只有尝试唤出系统时浮现的几行提示还在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宿主在本次模拟中需要攻略一位女主角，否则任务失败，无法回到现实】 【本次模拟宿主的寿命最多持续到新历92年9月12日，请在期限之内完成任务】 除开自她开始模拟时就知道的信息外，系统还给出了新的信息。 任务时限。 新历92年9月12日，就是花眠穿越的时候，也是前身去世的日子。 看起来，她最多能活到那时候？ 虽然一直这样活下去，不用担心病痛的折磨听起来也不错，但人，总是想活得更久的。 花眠的主要目的还是通过这个模拟器来治好自己的疾病。 毕竟现实中存在DNA修复技术，在治好了黑晶病后，只要花眠想，活个一百多岁还是轻轻松松的。 不过，模拟出的身体也是她的身体，花眠还是会好好珍惜的。 所以说，根据目前已知的情报，花眠要在这次模拟中做到两件事情。 一是攻略一位女主，否则她就不能回到现实，只能困在这个只有二十年左右寿命的身体里。 二是觉醒灵能，要是花眠不能觉醒的话，那她即便攻略了女主也没什么意义，反正回到现实中都会死。 任重，而道远啊... 正想着这些事情，下一瞬，花眠的视野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淡蓝色的弹窗。 【房屋访问请求，是/否】 她愣了一下，福利院的奶奶一般不会在这时候找她，再加上前几天奶奶说过给她物色了一个不错的人家…… 看来是她的准父母来看自己了，可不能让别人久等。 花眠脑海里心念一动，眼前便又跳出了一个窗口。 【允许访问】 弹窗在眼前停留了两秒后，瞬间关闭消失。 紧闭的房门沿着底部的轨道缓缓向右侧滑开，伴随着一阵难听的摩擦声响，楼道的空气涌进了这间狭小的屋子里。 两个人出现在了门外。 一个带着温暖笑容的女人，以及福利院的奶奶。 花眠目光平静地看着出现在房间外的两人，心里却有些惊讶，她本以为是两个人来领养的。 这就是奶奶给她找的家庭吗？花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长相不错，有一种温婉的感觉，身上的衣服有些廉价感，但并不难看，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搭配的。 女人先一步走进房间，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蹲到了花眠面前。 她看着花眠浅绿的眼睛，微笑开口：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到这句话后，花眠下意识转头看向了正扶着房门的奶奶。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她还是很信任门外的老人的。 左手撑在陈旧的门框上，鬓角斑白的老人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饱含鼓励意味的微笑： “这位是住在白树街的若木女士，她这次想要来收养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要是你同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和若木女士一起离开福利院了。” 花眠听后，心中便有了打算。 她相信福利院的奶奶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自己也是时候该离开福利院了，在这里待着是没有机会去觉醒灵能的。 不过，若木吗...好熟悉的姓氏... 这样想着，花眠看向了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脸上挂着有亲和力的笑容，五官柔和，眼里有一丝黑眼圈，但不太重。 和那位原剧情中的女主角长得完全不一样，花眠在心里悄悄地下了判断。 不过她应该可以通过这条线接触到那位女主，毕竟她们都姓若木，还有着来自系统的神秘力量的安排。 花眠对和那位女主的接触还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知道她现在才7岁，只是个孩子，但一想到她后面会是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花眠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不过花眠还是得去攻略她，谁叫自己摊上了这样一个系统呢？ 收敛思绪，花眠直视面前女人的眼睛，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都不肯先行退却。 半响，她先一步侧过头，再向前走了一步，将小手搭在了女人举在空中的、有些粗糙的右手上。 没有再看女人的眼睛，花眠轻声开口： “我叫...眠...若木眠...” 第三章 姐姐 白树街，一间普通的老旧公寓楼前。 若木女士带着花眠走下了出租车。 花眠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所以就直接跟着自己的新母亲离开了福利院。 看着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在视野里渐渐远去，花眠还是有些不舍的。 但是，她有不能停下来的理由，如果不能觉醒灵能，那么回到现实后自己就大概率会立刻暴毙。 而若是不能攻略女主，就算成功觉醒了也毫无用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搭上自己养母这条线。 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响，明黄色的出租车卷着尘土缓缓远去。 花眠将视线从出租车上收回，又将注意力投向了面前的公寓楼。 公寓楼外面的墙皮不少都脱落了，看起来有些老旧，似是要维持体面，底层的外墙被刷了层绿漆，以此来掩盖这大楼上了年纪的事实。 只可惜，帮派混混们的涂鸦破坏了这份体面。 没去管外墙的事，那个收养了花眠的女人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用指纹打开了一楼的大门，带着花眠走进了阴暗又老旧的楼道里。 楼道里没什么灯光，黑暗的空间里只有一个老式电梯还在运作，若木女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磁条钥匙，刷开了电梯的大门，先一步走了进去。 按下按钮后，电梯不断上升，而养母则趁这时候给她介绍起了家里的基本情况。 女人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花眠平齐，然后拉起了她的小手。 “小...眠，妈妈的名字叫若木爱，我们家就住在这里的七层，家里面没有其他大人，但还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姐姐。” 说到那个姐姐时，母亲的话语里染上了一丝笑意。 花眠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安。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都没怎么感受过家人的温暖，现在被别人这样对待，她反而有些不自在。 捕捉到母亲话语中的关键词，她糯糯地开口道： “姐姐？” 电梯还在缓缓上升，老旧的设备发出难听的哐哐声，若木爱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层数，然后笑着开口解释道： “是的，姐姐。” “她叫若木彩，你们的年纪都差不多大，一定会很合得来的。” 花眠的眼睛微微睁大，可还不待她说些什么，随着一声到站的哐当巨响，电梯门便向着两边慢慢打开。 母亲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沿着仿佛几十年没人打扫的走廊向着里面走去。 鞋跟哒哒地敲打在地板上，溅起了一阵灰尘。 阴暗的楼道里堆积着各种杂物，废弃的售货机也没人修理，就那样靠在墙上，声控的楼道灯忽闪忽闪，哪怕白天也在卖力工作。 花眠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经泛起了滔天巨浪。 这就遇上了？姐妹？不愧是系统啊... 若木彩。 五级灵能者，时间类灵能，顶级雇佣兵，赛博剑圣“影生”。 然而这些传奇般的名号，也不足以说明花眠的反应。 她还有更加重要的身份。 游戏女主角之一。 花眠的老对头。 虽然花眠能够理解，在若木彩的性格还没有变得扭曲前就攻略她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自己也还是个6岁的孩子啊... 哒咩，重工业是不可以的。 母亲的脚步突然停下，花眠也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她看了一眼头顶的门牌号，将数字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705。 女人将手掌放在了门锁上，伴着一声“识别通过”的女声，铁门滑进了左侧的墙壁里。 逆着光，一个白发红瞳的女孩站在门口的玄关处。 她的个子比花眠稍高，白色的长发过肩，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表情平静，正用鲜红的眼睛注视着门外的二人。 若木爱对着门内的女孩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转身弯着腰，拉着花眠的手，轻声说道： “小眠，这就是你的姐姐。”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 “来，叫姐姐。” 花眠看着门口那个表情稍有些不自然的女孩，沉默了几秒。 随后，她怯生生地开口道： “姐姐。” ……………… 转眼间，一年便过去了。 被领养的生活还算平静，花眠除了上上网，偶尔逗逗姐姐外也没什么能做的，活像个退休的老大爷。 毕竟觉醒灵能这种事，没法强求，下城区也找不到什么提高觉醒概率的方法，花眠只能放平心态，在家里干等着。 还是和旁边的若木彩增进一下感情吧。 花眠在这个家里待了一年，也算是对自己的这位姐姐有了更多的了解。 虽然在游戏里她是冷酷无情的雇佣兵，但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有些傲娇的小女孩罢了。 这一年里，花眠的生活过得比在福利院里好不少。 当然，是完全没法和之前的大小姐生活相比的，不过，花眠也不太在意这种事，毕竟她前世有过比这还困难的日子。 虽然赛博朋克的世界有着诸多不好，但在科技水平这方面是完全没得说的。 云城强大的科技实力辐射到方方面面，在方便了居民生活的同时，也将九巨头的影响力拔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这段时间，花眠和姐姐待在家里，而母亲则在外面工作。 家里的开销全靠母亲撑着，在加上了一人的负担后，母亲不得不更加卖力的工作。 花眠将母亲的劳累看在心里，却也没什么办法，除了不给她添乱外，她也做不到什么了。 前世作为大小姐，她根本不在意什么股市与公司的发展，她的目光只关注于那些和她平起平坐的大公司。 她之前只需要下决策就行，具体执行则由秘书小姐帮她处理。 这一世，就算回到了从前，她也不知道什么赚钱的机会。 花眠没什么隐秘账户，而自己知道的账户，虽然这个世界也存在，但她却没法动它。 一旦动了里面的钱，就会被立马查出来。 上城区的网络安全水平，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她只能和姐姐待在家里，尽量不给母亲添乱。 下城区的孩子们通常不会上学，也上不起学。 学校至少都会建在中城区，从下城区到中城区的路费可不算低，做浮空公交少说也要5个信用点，而学费就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他们一般会在网络上进行基本的素质教育，云城官方专门在网络上公布了供所有人进行基础学习的课程，以便居民学习。 下城区只能上网课。 但下城区的孩子们，又能有几个人耐得住性子，去学习这些可能他们一辈子都用不上的内容呢？ 生在下城区，死在下城区。 下城区的人想要彻底离开这片土地，难如登天。 这些孩子，更乐意去加入那些帮派和黑工厂，至少这还能为家里人减轻些负担。 所以，下城区的教育水平，不说是人均幼儿园，也是差不多了。 姐姐这一年里的大多数空闲时间都在上网课，而剩下的时间则在刷妹妹的好感度，虽然行为有些幼稚，但花眠还是接受了姐姐的好意。 因为花眠也在诚信互刷，她可是要攻略姐姐的女人。 作为活了三辈子的人，花眠自然是对网课没什么想法的。 她虽然经常和姐姐一起坐在沙发上学习，但她学的可不是那些基础的网课。 这一年里，她一直在研究二十一区的势力分布，以及位置情况。 想要在这里找机会觉醒灵能，至少要对这里的帮派情况有所了解才行。 而且，原剧情的相关支线里，若木彩在十岁之前就开始在帮派之间当送货跑腿了。 她以后要是不想被一个人丢在家里，就至少要对姐姐有用才行。 不知是什么原因，花眠这一世的身体也不太好。 不过好在没有黑晶感染症，她只是身体有些虚弱罢了。 正这样想着，花眠眼角的余光撇到了旁边沙发上姐姐有些纠结的表情。 客厅里深蓝色沙发的一角，一个白发的小小身影正靠在抱枕上，双眼没有焦距，对着头顶上有些掉漆的白色天花板。 她双手交叉，自然放在大腿上，两个大拇指还在不安分地互相撩拨着。 花眠想了一瞬，然后半站起身，沿着沙发一点一点挪到若木彩的身边，坐了下来，轻轻问道： “有什么烦心事嘛，姐姐？” 名为若木彩的白发女孩缓缓回过神来，侧过头看了花眠一眼，没有立刻接话。 相处的一年里，若木彩从不对花眠露出一副好脸色，始终都是那个冷淡的样子，但一举一动却都是为了花眠着想。 可花眠却不会因为姐姐的冷脸相对而退却，在这一年里，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看透了这位原剧情女主角的性格。 用前世的话来说，大概是冷淡系傲娇？ “要不要说给我听听？”花眠又向着姐姐凑近了一点，靠在了若木彩的肩膀上，语气轻柔，“让我来帮姐姐分担一下吧。” 若木彩微微皱起眉头，盯着自己的妹妹。 妹妹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恐怕没法在下城区生活下去吧... 若木彩在被母亲收养前，一直在二十一区流浪，见惯了这里的尔虞我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定的家庭，她也不想自己的家人受到什么伤害。 在阿眠长大之前，除了母亲，只有她才能保护妹妹了。 花眠被姐姐这样盯着，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她本就好看，虽然有些病弱的身躯让肤色稍显苍白，但却让她更有种惹人怜爱的美。 其实花眠无论是前世，还是之前，都不是这个性格。 实际上，花眠本身更加冷淡一点，孤单的过去教会了她用冷漠来保护自己。 只不过为了攻略这位女主角，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为了活下去，她选择了伪装成如今这样。 毕竟，谁会喜欢她本来的样子呢？ 若木彩沉默了一会，放下了腿间交叠着的双手。 “你帮不上忙，是关于母亲的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认真、与冷漠，仿佛是想让花眠知难而退。 听闻此言，花眠垂着眼帘，低下头，似是有些失落般小声应道： “我知道了，对不起。” 说完，她便缓缓起身，转了个方向，低着头，微弯着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若木彩看着花眠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将花眠重新按到了沙发上。 花眠没有反抗，只是抬头，无辜地看着用手按住她肩膀的若木彩。 “怎么了吗，姐姐？” “......” 若木彩微微偏过头，避过了妹妹的视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直视着花眠浅绿色的眼睛开口： “母亲最近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我只是想...能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这是花眠在游戏里从未见到过的，在剧情中，若木彩自始至终都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花眠仰起头看着这位原著女主角的脸侧，没有立刻回应。 她也不是个完全无情的人，共同生活了一年，要说对这位母亲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花眠目前除了不让母亲担心外，也做不了什么罢了。 但她还可以帮一帮自己的这位姐姐。 花眠抬起手，抓住若木彩的手腕，然后看了眼正按着自己的白发女孩，轻声道： “那我们一起加油吧，为了妈妈。” 若木彩看着靠在沙发上的妹妹，将原本在心里已经打好的草稿都咽了下去。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还没妹妹懂事。 背着透过落地窗的阳光，白发的女孩轻轻颔首。 “嗯...” ……………… 这一年里，家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八岁的若木彩，觉醒了灵能。 灵能：时间加速。 …… 第四章 小小送货人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 转眼，又是一年。 自姐姐觉醒灵能后，母亲在高兴之余，脸上却也多了一份忧愁。 虽然灵能者只要不被人抓走卖去研究，未来总是明亮的。 但灵能者的食量也比一般人大不少，所以若木爱不得不增加家里在这方面的开销了。 为了养活自己的两个孩子，她得加更多的班了。 花眠与若木彩都不是这位养母的亲生女儿，但母亲对待她们俩却相当之好，女儿们想要什么她都会去尽力满足，虽然姐妹俩从来没提过任何要求。 这一年间，由于过度操劳，若木爱不得不时常在家抱病休息。 虽然母女三人日常相处的时间变多了，但没有人会觉得开心，因为这是用病痛换来的。 感受着家里日渐困难的情况，姐姐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愁色。 母亲频繁加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觉醒了灵能，如果她没有觉醒，母亲肩上的负担就会少不少。 可云城连许多商品都不能退款，就更不说这人人趋之若鹜的灵能了。 若木彩决定，她要用自己的方法去帮助母亲。 再这样下去只会将家里拖垮。 花眠看出了姐姐的决心，没有多说什么，她也不想继续这样待下去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最终目标还是觉醒灵能。 如果不能在这次模拟中觉醒灵能，她在现实里就活不了多久了。 花眠看着姐姐从客厅起身走向房间的背影，侧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投影电视上正播报的新闻后，也从沙发上起身，跟着走了进去。 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一年前的承诺——要和若木彩一起努力。 无人的客厅里，主持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第十三区青芒生物旗下实验室发生剧烈爆炸，当时正在视察的总裁夫妇当场遇难，而他们的女儿也身受重伤，目前已送往青芒下属医院抢救。” “本次事故截至目前已造成113人遇难，3人失踪。” “关于这场爆炸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本台会继续跟进相关报导。” …… 天色将晚，但母亲还没有回来。 自姐姐觉醒灵能后，母亲回来的一直很晚。 为了帮母亲分担家务，晚饭和打扫都是花眠与姐姐一起做的。 虽然街上也卖那些廉价的充饥食品，但母亲说那些东西不适合小孩子吃，对身体的成长不好。 所以自花眠来到这个家以来，吃的都是若木爱自己做的菜。 当然，现在是她和姐姐做的菜了。 虽然作为一个顶级的大小姐，前身从未接触过厨房，但花眠接触过。 前世，有不少日子都是她在出租屋里独自度过的，为了养活自己，她只能弄点菜来自己下厨。 虽说不是什么大厨手艺，但她做的菜也能勉强入口，至少，若木彩对花眠的手艺是很满意的。 在简单的吃完晚饭，并把剩下的饭菜放到保温箱里之后，花眠和姐姐经过一番打扮，便出了门。 这番打扮并不是让她们看起来更漂亮什么的，而是稍微遮掩了她们的样貌，让她们看起来不那么让人记忆深刻。 毕竟姐妹俩的颜值都是一等一的。 之前姐姐出门都没注意过这样的问题，还是花眠亲自帮她打扮的。 她还没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好看。 在云城，每个传奇都有一个助手。 至少现在，花眠就是姐姐的助手。 自电梯里出来，花眠和若木彩汇入了流淌的人流里。 白树街的霓虹灯早已亮起，全息投影如鬼魅般在头上晃动。 一抬头，便能入眼九巨头的广告，彰显着他们对这座城市的绝对权威。 没有在意那些光影，花眠跨过脏乱的人行道，避开那些喝醉的流浪汉，和姐姐并肩，一路向着霓虹灯最闪耀的地方走去。 .................. 芝士游戏城。 这是街区黑帮，蛇帮的地盘。 蛇帮是附近几个街区的头领黑帮，就算在整个二十一区的地下，都有不小的话语权。 而这个霓虹光影闪烁不停的游戏城，就是蛇帮的重要据点。 当然，花眠和姐姐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找他们麻烦的。 她们也没资格找这个黑帮的麻烦。 她们是来找工作的。 在下城区，未成年的孩子们能做的工作其实不多。 花眠在排除了情报贩子们的街头探子、黑工厂的童工等危险的工作后，给姐姐推荐了这份来自蛇帮的工作。 送货人。 在下城区的地下交易动力学里，买家和卖家其实彼此都不信任对方，所以才需要一个分别和双方接触的中间人，而送货人就承担了这种任务。 送货人挂靠在帮派下，但又和帮派实质上毫无关系。 而没有帮派的庇护，送货人想做什么小动作简直是找死。 若木彩要做的，就是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取货，然后安全地送到收货人手里。 虽然这份工作也有着不小的危险性，但若木彩毕竟有着时间加速的灵能，遇到危险也能快速逃离，再加上游戏中她还依然出场。 所以纠结再三后，花眠还是帮姐姐选择了这份工作，与原剧情一致的工作。 送货人无关男女老少，只要你愿意干，就能拿钱。 新手送货人得不到多少信任，只能送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不过随着信用的增加，赚的钱会越来越多。 这一行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没什么老人压迫新人的情况，对于黑帮来说，肯定是送货人越多越好。 因为老人大多都死了。 为了送那些贵重的货。 不过想要到那样的程度还得很久，所以花眠和姐姐倒也没想那么多。 只要能赚钱就行了，最好不用杀人什么的。 在这个混乱的下城区里，杀人与被杀基本都是常态，只要做的别太过火，就不会有人管你。 不过花眠和姐姐现在都是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能远离这些就尽量远离吧。 .................. 白树街闪烁的霓虹之上是阴沉沉的灰色天空。 伴着夜色，花眠和若木彩走进了那个时刻充满着喧嚣的游戏城。 推开大门，如同潮涌般的声波转瞬将她们淹没，那一瞬间，就像聋了一样。 游戏厅里，模拟枪火和爆炸的白噪音在这里肆意轰鸣，全息影像在头顶不停闪耀。 好一会儿，她们才勉强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花眠在来之前便调查过了这里的布局，所以她没在大厅多做停留，直接领着姐姐，穿过人群，走到了管事者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简单的木质吧台，一个穿着西装、抱着胸的男人就坐在那后面。 若木彩站到了那个男人面前，拍着桌子，大声告诉他自己想当送货人。 话语被淹没在嘈杂的声浪里。 不过得益于耳朵的义体化改造，管事的男人倒是听懂了姐姐的话语。 他没说话，先是有些惊异地打量了她们一眼，再点点头，然后才转身推开了后面的门，挥手示意她们跟上。 花眠与姐姐对视了一眼，走进了那片黑暗中。 蛇帮有许多送货人在帮他们干活，应该不至于不守信用。 走廊里并不像外面一样光鲜亮丽，只有粉紫色的暗淡灯光照亮，地板斑驳难看，似乎装修的人不在意这里给人的观感一般。 走过走廊两旁那些一模一样的单开门，又转过了一个拐角。 前面的男人扫开了一扇门，带她们走了进去。 现在外面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游戏厅外面的巷子里亮着灯，灯光从沾满灰尘的廉价塑料窗里透进来，勉强让人能够看清这里的布置。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一个立在桌子上的视频终端。 西装男从房间的角落里又拉过来了一把椅子，放到了之前那把椅子旁边，随后站到一旁，摊手示意她们俩坐下。 花眠和姐姐安静地坐到了凳子上，谁也没开口。 若木彩虽有些坐立不安，但她也尽量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让别人看出来。 压抑的氛围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静静地流淌着。 半响，她们面前的视频终端突然亮了起来，一个看起来有些威严的、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那个屏幕上。 几秒后，他那带着电流的声音也从喇叭里传出。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听孙虎说了，二位是想当送货人是吧。” 听了他的话后，若木彩慢慢摇头，伸出左手将妹妹挡在身后。 “不是我们，是我，她是我的后勤支援。” 花眠侧头看着姐姐将她护在身后的身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画面里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每个申请成为蛇帮送货人的人都会被他过目一遍，对各种奇怪的要求，中年男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两位清楚送货人的具体要求吗？你们这样的，只能从底下做起，要是抱着什么一夜暴富的想法，那你们现在就可以放弃了。” “下城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房间里，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的转着，闷热的风从头顶吹下来，吹得人心烦意乱。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但也很现实。 只可惜，姐妹俩无动于衷，在来之前两位女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没问题。”若木彩简短地答道。 视频那端的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像是要把她们记在脑海里。 “那就这样定了，你的接头人以后就是孙虎了。” “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严重的那种，还有，记住我的名字，魏。” 伴随着最后一个单音节的字符从男人嘴里吐出，屏幕瞬间黑了下来。 面试，结束了。 成为送货人，就是这么简单。 真正难的是，怎么才能在送完货后成功的活下来。 毕竟这年头，下城区的买家因为对货不满意而暴起杀人的事也不算少见。 “……” 原来他就是魏，蛇帮的老大。 花眠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心里这样想着。 这三年里，她已经听说过无数关于蛇帮和它的首领‘魏’的传奇了。 他从微末之中崛起，凭借敏锐的嗅觉和判断力混到了今天的成就，现在，附近几个街区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魏的发家故事。 在前世，魏在她面前不过是个小人物，随手就能决定命运的那种。 但现在，自己才是小人物。 随着屏幕的黑暗，站在一旁的西装男人孙虎也放下了背在身后的双手。 魏还在时，他表情严肃冷漠，身形笔挺，但等魏走后，他便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场也柔和了许多。 他看向花眠二人，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加个好友吧。” …… 第五章 高档货 云城的四季变幻让人没什么实感。 似乎只是一眨眼，五年光景便悠悠而过。 五年过去，若木彩已经成为了白树街的头号送货人。 凭借着灵能的力量与花眠的后勤支援，这位新人很快便凭借送货的速度与神出鬼没的踪影打响了名气。 若木彩从不关心自己要送的是什么，只当自己是个无情的送货机器，其他一切与她无关。 说实话，这是个能在下城区生存下去的好品质。 可惜很多人没有。 虽然只有14岁，但若木彩的名气已经超越了很多在这行干了十几年的老人。 连这片街外都有人知道白树街有个叫‘彩’的、很厉害的小个子送货人。 而她的接头人也在两年前换成了魏。 用魏的话来说，有价值的就应该被优待。 这几年间，若木爱也注意到了两位女儿时常外出，后来她们也和这位辛苦的养母摊牌，告诉了她自己是在外面打工，并将部分收入交给了母亲。 不过姐妹俩并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工作。 母亲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无可奈何，她的身体自己也清楚，如果没有两位女儿的帮忙的话，可能自己早就因为积劳成疾而卧床不起了。 五年过去，姐妹俩的样貌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十四岁的若木彩已经长到了一米五，而十三岁的花眠也有一米四左右。 她们的小脸，在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雨后，虽仍有些稚嫩，但比起几年前还是成熟了许多。 而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姐姐的灵能了。 现在，若木彩已经是一个三级灵能者了，十四岁的女孩，身体素质却远远超越了正常成年男性。 令人感慨。 花眠也不由得有些羡慕这位女主角的天赋，十四岁的三级灵能者，自这座城市建立起，也就出过几个而已。 而且他们都是大公司的精英后代，从小有各种资源培养，黑晶灵能溶液尽力供应，这才培养出了几个门面选手。 和若木彩这种没什么资源，自己达到三级的含金量完全不同。 就算没有公司培养，在剧情刚开始时，十八岁的若木彩也达到了五级灵能者的水平。 如果再有公司的全力栽培，突破七级，成为云城从未出现过的八级灵能者也不是没有希望。 所以，这个天赋异禀的姐姐更需要隐藏自己了。 如果这份天赋被九巨头、或是任意一个灵能相关公司得知，他们恐怕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得到若木彩。 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正因花眠了解自己这种人在得知这种事之后的做法，她才会告诫姐姐小心任何人，不要暴露灵能的等级与类型。 外人、包括魏，都只知道“彩”身体灵活，行动迅速，但都不知道她是一个灵能者，最多是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若木彩在送货时，仅仅保持能力开启在最低限度，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全力以赴。 再加上下城区基本上没有几个灵能检测仪，所以姐姐的灵能者身份倒是瞒到了现在。 下城区出了一个灵能天才的新闻也没被报道出去。 ...... 这天下午，花眠和姐姐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讨论着最近二十一区的局势。 “听说中午纽特街那边又炸了，现在那里已经被维和机关戒严了。他们就邻着白树街，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姐姐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眉眼低垂，语气有些担忧。 这几天二十一区屡屡发生爆炸，警察们都很生气，下城区的下等人们悄悄死多少他们都不在意，但是搞大爆炸就是在打警察的脸。 没有人，能在挑衅了政府机关的威严后还能安然活下去，除了财团。 得益于那个仍在逃窜的犯人，现在，连带着附近没有发生什么案件的街区，晚上的巡逻都多了不少。 花眠瞥了一眼电视里的新闻，没有立马接话。 原主从不关心下城区的死活，只要战火没有烧到青芒的分公司，下城区死多少人她都不在意。 所以她对这个连环爆炸案也不是很清楚内幕。 沉默了一会，花眠看了一眼若木彩的侧脸，才有些忧虑般接话道： “希望我们这边不要也发生爆炸吧，否则这段时间送货就麻烦了。” “嗯...” 若木彩没有回头，边关注着电视上的新闻，边点了点头。 她话本就不多，若不是想提醒妹妹多注意下最近的情况，也不会说刚才那些。 电视里西装革履的主持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但话题早已不是二十一区的连环爆炸案了。 除了二十一区的居民，本来也没多少人关心这件事。 姐妹俩再度沉默下来，只留电视的播报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这时，一阵悠扬的铃声打破了这阵沉默。 若木彩的视网膜上，一个弹窗突然跳出。 【有外来通讯接入，是否接通。是/否】 自然地选择了“是”后，魏的那张老脸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窗上。 看到他，若木彩下意识地用手拨动视窗，准备把对话分享给自己的妹妹。 可视野里弹出的猩红的警告却让她愣了一下，也让她坐直了身体。 【错误操作，本次通讯限制分享、录制】 沙发上，花眠看着姐姐直起的身体，心里猜测，或许是又有什么新活了。 偶尔，若木彩也会接到一些加密的任务，那时，她也是这番表现。 花眠看着姐姐的表情从不在意到惊讶、再到凝重，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打扰。 看来这个活不简单啊...她想。 良久，通话结束。 若木彩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妹妹，犹豫了一瞬，还是向花眠解释起了刚才的事。 这个任务被魏看得很重，看起来很不简单，若是没有妹妹的协助，她也没有把握能完美地完成任务。 虽然这次任务可能会有些小小的危险，但若木彩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方面，为了养好身体，母亲最近出去工作的频率少了许多，而她们有一段时间没接任务了，家里就快要没钱了。 姐妹俩虽有小金库，但现在还没到需要动用那东西的危急时刻。 另一方面，妹妹只负责在后方协助，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她自己有灵能保命，也不用特别担心安全问题。 思来想去，若木彩还是决定像往常一样，和妹妹搭档。 “魏的任务。” 她说。 “一个高档货，圆柱形的保险盒，今晚八点，在游戏城的五号口取件。” “晚上十一点整，送到蜂巢旅馆，504室。口令是‘汉堡快送’。” ……………… 晚上七点半，花眠和若木彩一同走出了公寓楼。 在拿货前，她们都要经过一番打扮，遮掩自己的形象，以免被人轻易地认出来。 云城的秋天并不是很冷，所以她们做了一番叛逆少女的打扮也并不是很违和。 在下城区，叛逆少女也不是好惹的。 和男混混不同，一般的穷人女孩根本没资格做这种打扮，所以这种少女身上普遍有些防身的义体。 若是普通的混混想调戏她们，可就要在那合金铁拳下面吃苦了。 大街上，若木彩穿着一身紫色的立领外套，里面是件白色的T恤，下半身则穿着安全裤与过膝的黑色丝袜，脸上带了口罩，还有黑色的鸭舌帽盖在头顶。 而花眠也做了类似的打扮。 虽然不太担心有什么危险，但必要的警戒还是要有的。 在取件之前，她要先帮姐姐探探路。 由于花眠一直隐于幕后，街区没几个人认识她，别人就算看到了花眠也不会多想，只当是哪家的女孩到游戏城来找找乐子。 现在天刚刚黑下来不久，街上的霓虹灯还没全部亮起，只有公司的全息广告还在二十四小时始终如一的不停聒噪着。 大街上，微风夹杂着灰尘卷过裤腿，然后又被穿着厚重裤袜的女孩们一脚踢散。 花眠和若木彩熟练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破旧的小巷，在八点到来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芝士游戏城还是和往常一样喧闹，一如五年前，她们第一次踏入这里。 逆着人流走入游戏城的侧厅，这里是一些噪音不那么大的小游戏街机所在的位置，再往角落里一点，便是五号口。 几号口是蛇帮对于取件点的称呼，他们会将货放在游戏机里面，在规定时间输入密码就能从机子里拿到货。 而这些特质的游戏机都放在偏僻的角落，运行着无人问津的游戏，一般不会有人打扰。 当然，真要遇到了什么事，还可以找这里的管事人，他会处理麻烦的。 花眠坐在那台游戏机上，看了一眼时间。 19点55分。 她要帮姐姐占住这里的位置，以防有什么人妨碍若木彩取件。 坐在游戏城红色的廉价塑料旋转凳子上，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彩色屏幕。 呵，数据蛇。 类似前世贪吃蛇的游戏，只不过这里的小蛇吃的的是数据密钥罢了。 一款影射云城的网络漫游者们的游戏。 她装作是来玩游戏的，用视网膜终端支付了一点游戏币后，便随意地拉起了街机上的摇杆。 芝士游戏城的游戏币是由信用点兑换而成的，一信用点可以兑换二十个游戏币。 云城所发行的信用点，购买力相当大，经常让商品难以定价，所以多数商家都选择了用各式不同的、有信誉保障的二级货币结账。 信用点和这些货币的兑换幅度由几到几百不等，这些货币种类繁多，经常只是隔了一家店铺，他们所接受的二级货币便天差地别。 而使用这种货币，除了方便给商品定价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好处。 那就是牢牢地将客户绑在店里。 大多数人都是不舍得自己花信用点兑换的二级货币白白浪费的，所以他们只能去使用这种二级货币的商家消费，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惯性。 至于为什么这种二级货币的模式能在云城得到推广...... 云城九条通天的全息光带中，有一条的名字说明了一切。 九巨头，息土金控。 心思从云城的经济模式回到现实，花眠重新提起注意力，操作起了自己的小蛇。 彩色屏幕上，绿色的线条正不断地蜿蜒着。 由无数数字组成的绿色长蛇避过冰墙，在网络空间的夹缝中不断吞吃着弱小的数据，壮大着自己。 没几分钟，她的小蛇就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做戏就要做全套。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花眠，确实是一个游戏高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花眠视野里右上角的数字也在不断跳动。 数字跳到20：00的那一刻，一个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少女站到了她旁边。 身着紫色外套的少女熟练地在旁边的实体按键上敲下一串数字，而随着最后一个字符的敲下，下方的暗格也悄无声息地打开。 若木彩拿到了货。 花眠和她对视了一眼，微不可察点头，没做交谈。 姐姐迅速离开，她则继续坐在那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过了几分钟，花眠故意输掉了游戏，然后在结算分数的提示音中起身，离开了那里。 临走前还不重不轻地踢了一下机器，就像那些输光了游戏币的赌徒。 她的动作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种发泄的行为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只要不踢坏了机器就一切好说。 大家都可以理解。 花眠离开侧厅，穿过喧嚣，再度走入了闪烁着霓虹光影的夜里。 不远的巷子里，还有人在等她。 第六章 S级灵能觉醒药剂 路灯照不到的小巷里，一阵窃窃私语忽然响起。 这个巷子位于游戏城附近，有些偏僻，连通着的大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 在那碎满一地的玻璃酒瓶渣子、和被捆在一起的被随意堆放的廉价再生板后，花眠和姐姐正商讨着后面的行动。 往常送货自然是不需要这么小心的，毕竟她们已经是在这行干了五年的老手了。 但这次要送的东西毕竟是个高档货，姐妹俩多上点心也可以理解。 而且这段时间二十一区晚上查的比较严，送货时还得避开警察的耳目才行。 若木彩用警惕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巷子外面，看到没人经过后，才蹲下了身体，将自己藏在了那堆破烂的工业产品后。 花眠也有学有样地蹲了下来。 “这就是爆炸加密的保险盒吗？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蜂巢那边？姐姐要我做些什么准备吗？” “过会就走，不需要。” 阴影里，花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姐姐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 她心里有些不安。 不是因为最近反常的连环爆炸案，而是因为这个报酬丰厚的任务本身。 在刚进小巷的时候，若木彩就给花眠展示了她们这次要送的货。 正巧。 这个货，花眠认识。 当时她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大浪，但却没有在脸上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 这玩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她们根本没有资格接触那东西，它也不应该会流落到下城区。 至于花眠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为这个货，来自青芒生物。 这个装货的密封盒是自己旗下的公司特别研制的，专门用来保护青芒最尖端的产品。 S级灵能觉醒药剂。 官方售价两千万信用点，还有价无市，只有一些权贵才有购买的资格。 这东西，在黑市里，早已炒到了三千多万的天价。 哪怕是将她们和蛇帮打包一起卖了，也不值这个价钱。 要知道，若木家每年的开销也不到五千信用点。 云城的信用点购买力很高，两千万信用点，就算是住在上城区的富人，也不是一笔能随意拿出来的数目，更何况用它来进行一场豪赌了。 这是云城最好的灵能觉醒药剂，但就算如此，使用后能够觉醒灵能的可能性也不到百分之十。 由此可见灵能者的珍贵。 当然，作为青芒的继承人，花眠自然也是注射过这份药剂的。 只可惜，除了加重了她的黑晶感染外，这份药剂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魏为什么让她们送这个，他知道自己经手的是什么东西吗？ 花眠一边心不在焉地和姐姐交谈，一边思考着目前的情况。 青芒的尖端产品，下城区毫无疑问是没有人有购买资格的，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下城区？ 被黑市倒卖过来的？ 可下城区有谁有能力买下这样一个天价物品吗？某个大公司的马甲？ 想了许久，花眠也没有头绪。 她侧过头，看向巷子外远方通天的全息光带，陷入了沉默。 小巷里也安静了下来。 街角的霓虹灯闪烁着不同的光晕，通过还未干涸的水洼，照进小巷里，照亮了她的眼睛。 作为一个指望着觉醒灵能救命的人，这个药剂无异于一个救命稻草。 这辈子她还没注射过这东西，如果能私吞这个药剂，再加上之前模拟时投入的灵能天赋，自己就有很大的可能觉醒灵能了。 可惜花眠不能这么做。 如果她这么做了，一定会牵连到收养她的若木一家。 先不谈和她们相处这几年的个人感情，若是私吞货物被发现的话，花眠就定然无法成功地攻略若木彩了。 花眠心里清楚，若木彩不会喜欢一个为了一己私利而伤害家人的人的。 而若是不能攻略若木彩，主线任务失败，她就算觉醒了灵能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花眠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若木彩虽然对周围危险的感知很敏锐，但对女孩的心思却没有什么了解。 她并没有察觉到妹妹的异常。 又在黑暗里待了一小会后，女孩们起身离开了这里。 ……………… 蜂巢旅馆位于梅街，离白树街不是很远，大约只有三站公交的距离。 在惨白的路灯的照耀下，姐妹俩从游戏城离开，顺着白树街走了一段距离，走到了浮空轨道公交的候车点。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人们大多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站台上，只有姐妹俩孤零零地候车。 若木彩很少主动开口说话，而花眠由于之前巨大信息量的冲击，也没有心情挑起话题。 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了五分钟，轨道公交缓缓减速，驶入了站台。 姐妹俩通过义眼支付了车费后，穿过打开的车门，走进了车厢。 车厢里已然坐了不少人，看起来多是下城区的居民，他们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神麻木，俨然一副被生活打垮了的样子。 花眠和姐姐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然后就撑着下巴，安静地看向窗外的夜景。 下城区，除了那些公交站点附近外，多是一片黑漆漆的老旧公寓楼。 这里的居民都没什么钱，公司也懒得给这里投放广告，一些个人经营的商铺也不会在这里开店，除非他做好了亏本的准备。 所以这里的大片区域反倒没被霓虹灯与全息广告污染。 电车飞快的在街道上方穿行，划过大楼之间的空隙，穿过逼真的全息人脸，从演员张开的嘴里飞了出去。 在经过了几片黑暗后，电车缓缓减速。 她们该下车了。 姐妹俩站起身来，走到了车门附近，静候车辆靠站。 因为坐在角落的原因，有人排在她们前面。 花眠下意识地关注了一下前面的乘客，因为清楚货物价值的原因，她反而比若木彩更加紧张。 排在在她们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女孩，黑色头发，还有一身人造的白腻肌肤，右手是义肢，但看不出来是什么型号。 再往前，是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大叔，他就没有那个女孩的闲心好好打扮下自己了，老旧的机械臂没有经过保养，一些机械零件就直接裸露在外，胳膊一动，就咔咔作响。 花眠收回视线，是她太紧张了，没什么大不了了。 “梅街南，到了。乘客们，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 先是用汉语报了一遍，再用英语和日语报了一遍。 只有下城区的公交有这个待遇，因为这里是外国人的聚集地。 因为八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灾变，人类的历史被分为了两半。 旧历、和新历。 如今亲历过那场灾变的人大多都已逝去，那段历史也被封存进了财团的机密文件里。 哪怕花眠对此都知之甚少。 只知道自那之后，城市之间便断了联系，荒野也开始变得危险了起来。 灵能和黑晶也是随着那场灾难一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而当时在云城工作的外国人，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也只能留在这座城市，繁衍后代。 由于人类天生的排他性，他们逐渐被挤入了下城区，很难有什么上升渠道。 若木一家，就是这样的家庭。 养母从父辈那一代开始，就已经生活在下城区了，如今过了一代，还是没有走出去。 下了电车，她们和之前的乘客分道扬镳，沿着不同的方向，汇入了人流里。 梅街的街景和白树街没什么不同。 千篇一律的蓝紫霓虹，千篇一律的全息广告，还有千篇一律的躺在地上的流浪汉。 花眠和姐姐手拉手，护着挎包里的货物，向目的地的方向走去。 街道两旁的喧嚣和光影渐渐远离，黑暗破败的居民楼再度吞没了她们。 由于前世以及这十来年养成的习惯，花眠竟更习惯于这样的环境。 看来模拟结束后又得适应一段时间了... 她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不多时，便能见到一座深灰色的、毫无装饰的办公楼。 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大楼的外墙上有三三两两的灯亮着，似乎是在诉说着这里的人气。 这就是蜂巢旅馆。 一楼大门外，霓虹招牌还在卖力地变幻着色彩，想要吸引旅客进入。 招牌上仅有两个大字。 “蜂巢。” 第七章 蜂巢 蜂巢旅馆位于梅街的一隅，是附近几个街区最受穷人欢迎的旅馆。 虽然它屋如其名，像蜂巢一样狭窄，但至少租金便宜，能给有些微薄收入但住不起房子的人一个安身之所。 花眠和姐姐也听说过这里的大名，不过除了送货，她们从没来过这里。 楼下，一条被铁丝网和工业废材堵住了一边出口的小巷里，少女们正在等待十一点的到来。 时间还早，姐妹俩索性就靠在墙壁上小声闲聊。 花眠以前和若木彩也送过几次这里的货，对这里的布置基本上都烂熟于心。 所以不需要踩点，她们也能知道最优的撤离路线。 “这一单结束后，要不要休息一阵？这单干完，暂时也不太缺钱了。” 看了一眼旁边白发女孩的侧脸，想了一下后，花眠主动挑起了话题。 她有些担心最近的形势，连价值两千万的药剂都出现在二十一区了，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下城区并不太平。 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最近还是不做任务比较好。 花眠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最近为什么会有危险，难道要向姐姐摊牌，自己是青芒总裁，说我是来攻略你的吗？ 想想就不靠谱。 若木彩只会觉得妹妹可能是被劣质义眼程序烧坏了脑袋，然后带她去看医生。 一起爆炸案而已，还不足以让若木彩退缩，所以花眠准备通过闲聊的方式来影响姐姐的决定。 若木彩有些诧异地看了妹妹一眼，之前从没见过妹妹说过累什么的。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 “休息吗...”若木彩略微思索片刻，缓缓点头，“那就休息一阵吧。” 花眠闻言，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微笑，也跟着点点头： “先做好这一单吧。” “嗯...” 夜渐渐深了，姐妹俩的交谈也变得稀少起来。 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动作，但她们早已通过义眼，在网络世界里冲浪多时。 花眠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虚空，无数新闻从视网膜里划过。 她正在查找可能和这支流落到下城区的觉醒药剂有关的消息。 得益于之前大小姐的记忆，花眠清楚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消息渠道。 几年前，在经历了一番折腾后，这一世的她也成功接入了进去，接入了那个隐秘论坛。 “梦蝶感网公司对中下城区又开放了几个思想盒名额？” 不是这个。 “罪犯‘幻影’公然挑衅水北能源的中城区分公司？” 也不是这个。 排除了一条条无用信息后，终于，花眠在论坛的小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四天前，白朴科技二十四区生物研究所的一列运输车队被劫，公司发言人拒绝透露相关消息。” 白朴科技，她有印象。 花眠记得这是中城区一家不大的公司，背后没什么靠山，给青芒生物提鞋都不配。 前身之所以记得这个小人物，就是因为差不多这时候，他们的老板孤注一掷地购买了一支S型灵能药剂。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价值两千万信用点的，买了这个药剂后，他们公司的资金链就出问题了。 看来这支药剂就是从白朴这流出来的？花眠在心里猜测到。 也不知道是谁劫走的。 估计是看在那家公司背后没有靠山，好欺负吧。 两千万，足够任何人动心了。 …… 专注冲浪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义眼右上角的数字飞速跳动，很快，就来到了十点四十。 现实世界里，若木彩往前走了一步，从原本靠着墙壁的姿势转变为站姿，然后回头看向了花眠。 没有说话，花眠会意地点了点头。 她拉起衣服的兜帽，盖住头后，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出去。 若木彩注视着女孩的背影，看着她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了旅馆的大门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若木彩有些焦虑不安，右脚前掌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不停的拍打着，鞋子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嘟嘟”的声音。 妹妹怎么这么久还没消息？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是不是应该再提前点踩下点的？ 越来越急促的嘟嘟声彰显着主人的心情。 白发女孩忍不住抬头看向五楼的位置，此时窗户大多已经暗了，但勉强还能看见一点微弱的亮光。 终于，一则语音消息出现在了她的义眼上。 “一切正常。” 若木彩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小巷连着的楼道。 ……………… 11点。 蜂巢旅馆，第五层。 若木彩正站在两排玻璃纤维的小屋中间，这些如同棺材般的屋子被整齐地装进工业框架里，挤出了最大的空间。 这些屋子大约2米高，2米宽，它们两两叠在一起，4米高的楼层可以竖直安放两个这样的小屋。 若木彩站在一扇廉价塑料板材房门前，有些紧张。 这趟任务的报酬，足够她们家几个月的开销，如无意外，送货的过程不会一番风顺。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魏不是什么慈善家，不会平白无故给出这么优渥的报酬。 所以，收货人这里一定有什么麻烦的情况存在。 为了安全着想，她决定敲完门后，先退到楼道那边观察一下情况。 “呼...” 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若木彩伸出手敲了两下房门。 “汉堡快送。” 与此同时，她全力激活了自己的灵能。 时间的尺度被极限拉长，若木彩甚至能听到自己那音色已经变形的回声，在时间的伟力下，入耳的只有一堆悠长的、难以辨明的音节。 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在这时间以1/81的速度流逝的时空里，若木彩迅速消失在了走廊中。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打断了还在走廊里回响的女声，也在刚才的门上开了个大口子。 旅馆的棺材屋先是被巨响惊得三三两两亮起，然后又是察觉到了什么般迅速熄灭。 被子弹打穿的塑料门板被猛地踹开，一个提着黑色枪械的冷漠灰衣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环视四周，皱了皱眉。 “灵能者？” 身后的房间里，一行暗红的血液，在地上慢慢流淌。 第八章 安全屋与质问 蜂巢旅馆，一楼楼道后。 若木彩正靠在没粉刷过的灰色墙壁上大口喘气。 超负荷的运行灵能后，后遗症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刚才，若木彩因为心中的预警，在话音还没落下的一瞬间就而提前开启了灵能。 不出所料，还没等她说完，房间里的人就开枪了。 她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花眠有些担忧地看着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若木彩，托着她的手臂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还没完成任务呢，姐姐可不能出事。 花眠刚才也听到了那声枪响，不可否认的是，那一瞬她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担心旁边的女孩，只是担心完不成任务罢了。 将垂到面前的黑发捋到脸侧，待若木彩的呼吸平复下一些后，花眠才简短而快速地说道： “那个货在不断发出信号，可能有定位装置。” 其实花眠并没有方法检测到这个保险盒是否在发出信号。 不过这是她家的产品，她自然清楚相关的配套设施。 药剂在售出时会将保险盒与定位系统一同交给买家，开锁的密码由买家设定，而定位系统则会打包成程序发送过去。 她不知道那个开枪的人会不会有配套的定位系统，不过谨慎起见，就先当他有了。 听到花眠的声音，若木彩才从后怕中回过神来。 白发女孩先用鲜红的眼睛看了一眼妹妹，摇了摇头，然后用有些沙哑的嗓音低声道： “先离开这里吧。” 花眠会意地点点头，现在确实先离开这里最好。 毕竟开枪的人就在附近，在这停留只会徒增风险。 架着姐姐沿着黑暗的小道走了一截后，她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行动能力。 现在，除了灵能使用会有所限制，若木彩已经和正常人无异。 这就是灵能者的恢复力。 灵能啊... 花眠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放开了姐姐。 两人像一对普通的叛逆少女一样顺着梅街往回走，沿着原路返回。 下了浮空公交，到了白树街后，她们却没有去游戏城。 这次的任务出了大问题，买家还没见面就直接对送货人开枪了，连货都没上手验过，很难不让若木彩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 不过花眠心里清楚，那个买家可能真的不是针对若木彩，他大概率只是针对经手这件货物的每一个人罢了。 因为这东西的价值实在是太高了，对下城区而言。 况且花眠也不知道魏到底是在何处接手这个货物的，卖家有没有告诉他送的是什么。 所以连带着现在姐妹俩都不是很能信任魏和蛇帮。 谁知道魏的地盘现在到底安不安全。 于是花眠和若木彩顺着破旧的小巷七拐八拐，走进了附近一栋有些老旧的公寓楼里。 一楼大门的门禁早已坏掉，若木彩轻轻一推，掉了漆的铁门便吱吱呀呀地让开了去路。 电梯井的底端刚好有电梯在等候，姐妹俩钻到里面，用一片没有任何标志的硬磁条钥匙激活了电梯，然后按下了七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闭，密闭的空间里充满了廉价香水和烟草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墙上满是灰色的污渍，还有难以被清除的密密麻麻的小广告。 若木彩看着右边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悄悄松了口气。 可以暂时放松一下了，那人想追过来应该还要花些时间。 随着楼层上升，电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彻底停下时猛然一晃，随后铁门缓缓打开。 她们走出电梯，步入一个小楼道，向左走几步，便到了走廊。 这种老式公寓是白树街最受欢迎的住所之一，它和蜂巢类似，不过公寓面积却比蜂巢大了不少，当然，租金也水涨船高。 自从收入提高了不少后，姐妹俩在这里按周租下了两间公寓，作为安全屋，一间在七楼，另一间在八楼。 这里的公寓布局呈方形排列，中间是中空的，能直看到底层。 而她们八楼房间向内开的窗户就正对着楼下，站在窗边，能将另一间屋子外的动静一览无余。 花眠和姐姐顺着走廊走到了对面。 用之前那把钥匙插进了某一间门上的卡槽里，过了几秒后，里面的门闩缓缓划开，花眠先一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没有开灯，等姐姐也进门后才拉上了身后的门，激活了门闩。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甚至对两个人来说还有些狭小。 房间里只有一个只到花眠膝盖高的塑料小桌，以及一张深绿色的席子。 花眠取下若木彩身上的挎包，放到桌子上拉开锁链看了一眼。 黑色的保险盒正安静地在里面躺着，像一个睡美人，等待着公主来将她吻醒。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移开视线，再度将拉链合上，沉默着坐到一旁。 远处的霓虹光照进房间，为这间没开灯的小屋提供了些许光亮。 夜色之下，姐妹俩的脸色显得晦暗不清。 若木彩坐在桌边，熟练地从视野里唤出通讯录。 一阵划拉之后，找到了魏的号码，拨出。 若木彩看了一眼花眠，犹豫了一瞬后，还是将通话同步转发给了她。 了解将要面临的危险总比一无所知好。 无机质的电铃响了两声，随后被对面接通。 一个表情严肃、眉眼有着些许皱纹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窗里。 他低着头，双手在桌上的全息屏幕上不停点击着。 除了头发花白了几分，魏和五年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若木彩没有率先开口，只是默默盯着屏幕上的男人，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电话那头，魏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却迟迟没有得到这边的回应。 于是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魏将注意力从帮派的事务中收回，随后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视频里的白发女孩。 “怎么了？” 他认真地再度开口问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若木彩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屏幕上魏的头像，有些不满地质问： “货有问题，收货人直接朝我开枪了。” 她的回应有些冷硬，俏脸上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花眠听出了姐姐的坏心情，在席子上向她那边挪了挪，从侧面抱住了女孩的身体。 感受到背后贴上来的温暖，若木彩先是僵了一下，随后恢复了正常。 视频那头，听出了送货人的不满，魏的表情严肃了不少。 如果事情确实是对面那个白发女孩说的那样，那确实是个大问题，毕竟任务是他派出去的，出了事，他也有责任。 “我帮你问一下货主。” 语气柔和了一些，他这样安抚道。 魏伸手在终端上点了两下，呼出了委托人留下的电话，并将通话音频同步转发给了若木彩，以示自己的无辜。 电铃响了两下，随后，一个红色的弹窗同时从三人视网膜上亮起。 【信号离线】 …… 第九章 保险箱：我的密码是 【信号离线】 看着这四个大字，通讯里没有人说话。 几秒后，魏才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看来货主已经死了。” “订金我过会会全部打给你们，并且会再加一笔误工费，作为在这件事上对你们的补偿。” 在云城，通讯离线就一般与死亡无异了。 只有在义体检测不到生物信号时才会显示离线，如果只是拒接，那么一般会提示拒接或超时。 而云城的通讯程序又通常是安装在义眼之中的... 加上之前的枪击，在场的三人，没人会认为那个货主还活着。 若木彩的拳头微微攥紧，继续问道： “那货怎么办？” “尾款已经基本确定收不到了，”魏的嘴抿成了一条线，顿了一下后，才平静地回答道，“至于货，你们就自己留着吧，也没人收货了。” 闻言，若木彩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花眠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波澜。 自己留着吗... 看来魏不清楚这个东西的价值，否则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松口。 那她有没有机会用这个药剂来觉醒灵能呢？毕竟她知道能打开这个密码盒的后门。 拿到东西后再故意输错密码自毁，任谁也不知道药剂已经被她用了。 思索中，花眠暗自下定了决心。 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后门这种东西吧，更何况是在落后的下城区了。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发少女。 应该...不会牵连到她们吧。 “那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通讯里，魏见若木彩迟迟没有给出回应，于是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 然而，若木彩出声阻止了他。 她们还需要一个能对付杀手的东西，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我需要一件武器，能对付高级防护义体的武器。” “划拉——” 椅子向前挪动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从通讯里传来，视频里，男人的身体坐直了一些。 听了这个要求后，魏罕见地思索了一会。 然后屈起右手，在面前的昂贵红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 他在权衡利弊。 这对姐妹到底有没有价值，让他暴露出自己的部分实力。 要知道，能对付高级义体的武器可不多见。 下城区有不少对付普通人的武器，但是，那些东西对付起高改造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你知道这种武器在下城区的价值吗？” 亮银色的义肢手指在桌子上嘟嘟地敲着，大概过了十来秒，他才舒展眉头，继续给出自己的条件。 “你要证明自己的价值，”魏身体前倾，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若木彩犹豫了一瞬，然后和花眠对视了一眼。 花眠对着她轻轻点头，示意可以答应。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没有发声。 “二。” 明白了妹妹的意思，若木彩重新看向面前的虚拟屏幕： “我是灵能者，二级。” 钢铁敲击桌子的嘟嘟声突然停下，通讯频道再度安静下来。 听到了这个消息，魏陷入了沉默。 十四岁的二级灵能者，确实是个少有的天才。 若是能和她交好，等她长大后，也是笔划算的投资。 心中做了决断，魏的上身再度挺直了一些，他收回放在桌子上的银色右手，十指交叉着抵于下巴，低沉开口道： “去找孙虎吧，老地方，我会提前通知他准备好东西的。” “希望你们能活下来。” 随着一声视窗关闭的提示音，通讯结束了。 若木彩看着眼里空空如也的屏幕，猩红的眼睛里，折射出不明的光彩。 要不要把货丢在这，然后直接和妹妹逃跑呢？ 反正那个开枪的人也不一定会找到她们，而且他也未必是高改造人，刚才只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才这样和魏说的罢了。 纠结了一小会后，若木彩毅然起身。 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先把武器拿到手再说，如果那个人拿到货就走的话最好，要是之后还想找她们麻烦的话... 那就只能和他碰一碰了。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将兜帽扣到头上，白发的女孩回头看向花眠。 花眠大概能猜到若木彩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到底要不要逃跑罢了。 只不过，以她来看，能相安无事的概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作为前公司高层，在清楚货物价值的情况下，花眠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目击者。 对于两千万来说，人命的重量还是太轻了。 所以... 她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把这玩意用了。 只要把杀手做掉，也没人知道是她们拿了这个东西。 看着花眠端坐在席子上的身影，若木彩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先将口袋里一把老旧的简易手枪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我先去找孙虎，拿到武器，然后再回来找你。” “你带上这把枪去八楼，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货就留在这里，不用管它。” 白发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 若木彩不想被妹妹听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所以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 花眠没说话。 她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慢慢点头。 “我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确实没有办法帮到姐姐些什么。 她既没有战斗型义体，也没有灵能，更没有强力的武器。 这把枪虽然能让她在普通人面前自保有余，可实际上拿来对付那些改造过的帮派混混们都会有些吃力。 虽然如果强硬要求和姐姐一起的话，姐姐大概也会带上自己，但那除了拖累姐姐以外毫无作用。 她还是太弱了。 花眠无声叹息。 若木彩耐心地等待着，看到妹妹乖巧地点了点头后，她才放心松了口气，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塑料门在身后关上那一刹那，她回过头，看见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映在红色霓虹的笼中。 猝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花眠收敛了之前的表情。 她看向桌上的黑色保险盒，没有说话。 刚才姐姐走的时候，就已经将货物从挎包里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那个包她得拿去装魏承诺的武器。 半响，花眠探出上半身，伸出手将盒子拿到了手里。 这个货很烫手，大概率卖不出去，识货的人不敢收，还可能向公司举报，不识货的人也不会出钱买一个已经上了锁的保险盒。 而且这个保险盒的解锁需要密码，没有密码的话，它也就只是一个炸弹罢了。 魏之所以让她们自己处理这个货物，也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花眠能打开它。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手上的黑色圆筒，眼神闪烁。 盒子有着长达二十位数的密码，只要输错一次就会直接爆炸。 但是，这是自家公司的产品，作为老板，她理所当然的知道这个保险箱的后门。 只要按顺序输入另一串二十位数的密码，并且每一位数按下的间隔不超过一秒，就能打开这个盒子。 这串密码被牢牢地记在了花眠心里，哪怕过了十几年也没有忘记。 手指在光滑表面的虚拟按键上飞速浮动，回过神来，她已经输完了备用密码。 随着咔嚓的一声轻响，黑色的圆柱体从中间向两边缓缓打开。 一支浅绿色的药剂，正静静地躺在被重重加密的盒子里，内部有无数黑色的颗粒正静静悬浮，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托着药剂的银色架子上，刻着一行小字。 【青芒生物——S型灵能觉醒药剂】 花眠将药剂从保险箱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拿在了手里。 看着手上的药剂，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恐怕是这次模拟唯一的机会了。 能否觉醒灵能，在此一举。 第十章 灵能：生命传输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光亮。 只有远处全息光带上的人造光，还在孜孜不倦地尝试着挤入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黑暗中，花眠正静静地坐在席子上，看着手里的注射剂。 针筒中，无数黑色细小颗粒在浅绿色的半透明溶液里不断沉浮、旋转，配着外面投在房间里的那一汪浅淡而又不停变换的光线，颇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 这就是黑晶。 大灾变时才随着天外陨石一起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物质。 一开始，云城人将黑晶当作灾难的象征，对它相当排斥，恨不得城市范围内没有一点黑晶存在。 可直到某一天，一位灵能者无意间被黑晶上的锋刺划破了手指，并发现它能够刺激灵能活性后，一场公司间的狂欢就此拉开序幕。 随着人类对黑晶的研究越来越深入，利用黑晶的产品越来越多，黑晶越来越少，而它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 可云城就那么大，黑晶资源也是有限的，还想获得黑晶该怎么办呢？ 于是在三大财团与云城政府的推动下，采矿队应运而生。 因为人类没有任何手段让黑晶在人工条件下增殖，所以公司们只能派遣采矿队从远离城市的荒原上开采。 而荒原危机四伏、被黑晶刺激进化后的异兽数不胜数，目的地稍远一点的采矿队能回来一半都是老天保佑了。 所以即便云城在这方面投入很大，黑晶的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 后来，青芒生物的研究部门发现，小幅度的黑晶感染也可以刺激普通人的灵能活性，从而促使他们天赋觉醒。 终于，在无数次的实验后，他们制作出了这种药剂，灵能觉醒药剂。 根据觉醒成功率和黑晶含量，药剂分为S、A、B、C四型，价格也各不相同。 不过，哪怕是最便宜的C型，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 黑晶感染只有一种途径，那就是让黑晶颗粒进入血液循环。 而觉醒药剂便是这种原理，也正因如此，注射觉醒药剂会造成轻微的黑晶感染现象。 不过能被售卖出去的药剂剂量肯定经过严格把控，就算注射了也不会出现什么风险。 毕竟，就算是黑晶感染也是有一定安全范围的，花眠之前是因为血液内黑晶含量远超阈值，才有生命危险。 S型灵能药剂不仅没有让她觉醒灵能，相反，还加重了花眠的感染程度。 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她也没有资格瞻前顾后。 小命都要不保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 深夜的下城区，倒并不像白天那般喧闹。 房间里的灯也没开，四周一片漆黑，仅有靠近窗边的地方有些远处的霓虹灯光照亮，制造出昏暗压抑的场景。 花眠坐到墙边，平复了下心情，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要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这能让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有仪式感，而仪式感，能够缓解紧张。 做完这一切，她举起了手上的针筒。 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对准自己白皙而瘦弱的手臂，找准位置，一口气扎了下去。 淡绿色的溶液在筒壁里缓缓下降，最后尽数注入了花眠的身体里。 冰冷的药液在血管里奔流，细小的黑晶颗粒在细胞上放声歌唱。 光照不到的地方，少女呼吸急促，手臂青筋暴起。 她攥紧双手，脸上淌满冷汗，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前身在注射药剂时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但那毕竟只是记忆，不是她的切身经历。 如今自己亲身体验，才感受到了前身所受的折磨。 过了不知多久，花眠才从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 她看了一眼左上角的时间，尽管在自己的体感中她已经忍耐了数个小时，但现实中，代表着分钟的数字才向上跳了两位。 她低下头，用另一只手将右手过长的袖子向后退了退，然后将其伸到了自己的胸前。 看着手心亮起的一道浅绿色微光，花眠脸上露出了笑容。 虽然刚刚觉醒的这个灵能还有诸多缺点，但她好歹也是灵能者了... 现实中，自己也算是有了活路... 灵能：生命传输。 听名字，这个灵能的前景似乎还不错，但现在，却只是个废物灵能。 因为，在一级的阶段，她仅仅可以将生命力传输给别人，连治疗自己都做不到。 不过花眠对此也没有什么抱怨，毕竟这只是投入十五点命数得来的天赋，能成功觉醒便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这个灵能虽然现阶段不怎么样，但是谁又能知道它四级之后是什么样呢？ 灵能者每当四级和七级，都会有一次被称为“灵能飞升”的能力进化。 再废物的能力，飞升之后，都会变得强大不少。 像花眠这一世的姐姐若木彩，时间加速的灵能虽然很强，但远远无法成就她日后“影生”的威名。 她所倚仗的，是飞升后的灵能，“时间停止”。 所以，花眠虽然有点遗憾，但也并不太担心以后的发展。 毕竟，她不仅有钱，还有外挂，在跨过了觉醒这一道槛之后，想成为四级灵能者，还是比较简单的。 收回思绪，花眠将注意力放到了现实。 她得收拾下自己，不能让姐姐看出什么异常，还得处理掉那支被使用过的药剂，这东西要是被公司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的原因，少女心里原本因为被人追杀而有些阴霾的天空也变得晴朗起来。 好心情正用轻盈的动作彰显它的存在，地上黑色的倒影仿佛在翩翩起舞。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 …… 第十一章 蛇吻 夜色更深，若木彩步履匆匆地回到公寓楼。 她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再快步走进电梯，熟练地刷卡激活。 电梯井里，黑色的铁笼子不断上升着，最后，在六楼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是若木彩选择的楼层。 因为在游戏城那里耽搁了一段时间的原因，时间已经过去了挺久，而若木彩觉得，如果那个杀手真的要追过来的话，他多半已经在附近了。 所以，为了不暴露安全屋的具体楼层，也为了防止在七楼的电梯间门口直接遭遇那人，她选择了在六楼下站，然后从楼梯间里悄悄爬到八楼。 虽然花眠发来的消息告诉若木彩，那个男人暂时还没出现，但她却认为还是更加小心为妙，毕竟从她们所订安全屋的位置是看不到电梯间里的情况的。 楼梯间里漆黑一片，或许是这里在设计时仅作为安全通道使用的原因，拐角处并没有安装声控灯。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若木彩隐蔽行动，她顺利无阻地走到了八楼的楼道口处。 站在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若木彩蹲下身，再度给妹妹发了一条消息。 【八楼安全吗？】 【一切正常】 看到义眼里妹妹回复的消息后，她才松了口气，压低身子快步走到了那间安全屋门口。 在若木彩发完消息后，房门便悄然打开了一道缝隙，静待着它的另一位主人归来。 若木彩再度环视了一阵四周后，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闪身便窜了进去。 而等门闩重新扣上后，她才放下了心中一直悬挂的大石。 看来杀手确实还没追到这里... 这时若木彩才有机会看向自己的妹妹。 她发现妹妹似乎和自己走之前有什么不同了，但她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将脑海里杂乱的想法抛开，看着妹妹的身影，若木彩有些不安地再度确认道： “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有发生什么情况吗？” “没有...” 花眠轻轻摇了摇头，让出了一条进里面的道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般，等姐姐进来后，才继续补充道： “我一直在这里看着对面的屋子，没有人出现过。” 若木彩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走进房间，将背上的挎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若木彩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需要双手抓持的黑色霰弹枪。 不认识的枪械... 花眠看着魏交给她们的秘密武器，有些惊讶。 作为青芒生物的掌控者，花眠几乎知道所有市面上流通的大威力武器，哪怕是迷光军火公司某些不对外发售的型号，她也略知一二。 但是她却从未见过这个武器... 不过看这把枪还有些粗糙的样子，是手工制造的吗？魏有一个小枪械作坊？ 那还真是不容小觑啊，魏。 她在心里默默猜测。 “这把枪的名字叫‘蛇吻’，孙虎是这样告诉我的。” 看出了花眠对这把枪的好奇，若木彩笑了笑，坐到她身边轻声解释道： “这是迷光军火公司的霰弹枪仿版，采用叠氮化铅独头弹药，孙虎之前在游戏城地下的射击场里展示了它的威力，还给了我二十发子弹。” “对了，迷光是上城区的那九个巨头公司之一。” 或许是得到了新武器的原因，若木彩的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 在她看来，能和迷光军火公司扯上关系的武器定然不差。 花眠微微颔首，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但她心里还是对这把枪持悲观态度，只是不想说出来打击姐姐的信心罢了。 若是迷光出品的武器她自然是不会担心什么，但小作坊的仿品嘛... 能击穿敌方装甲就算成功。 或许魏也抱着让她们实验这个武器的心思，所以才给出了这种东西。 她不相信魏作为黑帮的头领，手上会没一个能对付这种批量生产的改造人的武器。 说到底，还是她们展露的价值不够，以及魏应该不太想趟这趟浑水。 但要是若木彩再展现出更多天赋的话，可能对她们有想法的，就不仅仅只是那个杀手了。 唉，下城区的生活，可真麻烦啊... 并未过多在意花眠的态度，若木彩拿起桌上的黑色霰弹枪，提在手里，站到窗边默默地看着对面楼下的房间。 花眠也跟着站到了另一侧，静静等待敌人的到来。 .................. 躲在云后隐隐露出一点边角的月亮越升越高，公寓楼也愈发安静。 城区里蓝紫的霓虹照不进公寓的内侧，漆黑的走廊上，只有少数几间屋子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让人勉强视物。 在花眠劣质义眼的红外视角里，一个穿着灰色大衣、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出现在了七楼的楼道上。 现在还是夏天，虽然云城的夏日并不酷热，但这番打扮也是足够引人注意了。 花眠和姐姐对视了一眼，若木彩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就是他了... 那个灰衣男人在走廊上缓缓踱步，时不时看向身侧的房间，仿佛在确认些什么。 不过一分钟左右，他便走到了花眠之前待着的屋子里。 男人看了一眼面前的屋子，又在门口来回走了几步确认了一下，随后掏出一把枪，一枪打坏了门锁，然后踹开门走了进去。 “砰——” 枪声在这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公寓楼里反复回荡，惊醒了整栋大楼。 原本黑暗的走廊上，灯光成片亮起，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般迅速熄灭。 不过几秒的功夫，这栋公寓楼就变得仿佛几十年没人居住了一般安静。 花眠皱着眉头看向那边，没有了灯光的照明，仅凭她现在的义眼，想要看清那边还是有些困难的。 回过头，姐姐也是类似的表情。 不多时，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风衣的一侧鼓鼓囊囊的，他似乎将那个保险盒直接装在了口袋里。 他站在门口，双手撑着护栏，四处扫视，寻找着什么。 随后，他与站在窗边的若木彩对上了视线。 男人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但若木彩却看不太清。 昏暗的光线下，那人比划出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然后转身，不紧不慢地向着楼道走去。 若木彩咽了一口唾沫，手指在黑暗中缓缓滑过那粗糙的塑料枪柄，再用力握紧。 她知道，杀手要来找她们了。 …… 第十二章 姐妹 若木彩的呼吸有些急促，死亡的气息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手脚冰冷，难以呼吸。 她毕竟只有十四岁。 高度紧张之中，突然，手腕被人抓住，若木彩猛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却是妹妹的俏脸。 在远处霓虹灯的照射下，少女的脸颊有些微红，显得娇艳欲滴。 花眠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白发女孩，微笑着安慰道： “不用担心，我会陪着姐姐的。” 听到妹妹的安慰后，原本有些焦虑不安的白发少女重新冷静下来，抓紧了手里的枪柄。 “嗯...” 侧过头避开了妹妹的视线，若木彩假装很自然地回以一声轻哼。 她的心脏跳动地很快，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些其他东西。 平复了两下呼吸，她快速给花眠讲解起了自己的打算。 “你从左边的楼道先离开，不要管我。” “我负责留下来拖住他，你在楼下等着，如果枪声结束后我没给你回消息，那你就直接回家。” 她的眼睛盯着窗外，但时不时会偷偷看向花眠，而花眠则不停点头，装作一副没有发现的样子。 现在还不是调戏姐姐的时候，花眠心想。 要想调情可以等回家再说，目前还是先处理好这边的事吧。 战前谈情说爱，杀手不要面子的吗？ 若木彩脱下了外套，上半身只留一件短袖T恤。 她将外套随意地甩到席子上，然后认真地注视着妹妹，将左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果我死了，你就将我账户里的钱全取出来，然后带着妈妈去其他...唔...” 话还没说完，黑发的女孩撞入了她的怀里。 花眠一只手搂在姐姐腰间，另一只手的手指搭在了若木彩的唇上，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把头埋在姐姐的肩膀上，声音有些低沉地闷闷开口： “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她当然不会死，原剧情里，若木彩最后成功单杀了那个杀手，不过游戏没解释这个货最后去哪了。 姐姐没办法打开这个保险盒，她相信自己公司对其的保护程度，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被丢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两千万啊...想想就心疼。 若木彩的身体微微一僵，旋即放松下来，将花眠拢入了怀里。 妹妹身上的百合花香愈发迷人，如同林间的小鹿一般撞入了她的味蕾，撞得她芳心乱颤。 她看着怀中少女的耳垂，红得诱人，让人忍不住想含在嘴里细细品尝。 想和妹妹永远在一起。 不合时宜的，若木彩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这想法大胆到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毕竟，她们可是姐妹啊。 不过真要这样的话，听起来...也不错？ 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妹妹香味的空气，然后浅笑着回应道： “嗯，我保证。” 短短的温存了一阵后，花眠提起了正事，毕竟杀手还在外面呢。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那个密码盒的报道，如果密码输入错误，一秒后就会爆炸。” “那种爆炸的威力，应该足以杀死那个杀手。” 她简洁明了地向姐姐说明了一下在网上看到的内容，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一是时间不允许，她们刚才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二是这玩意的信息可不会在网上公布出来，这是花眠之前就知道的情报。 若木彩也没想过妹妹会骗自己，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最后再给了姐姐一个拥抱后，花眠拿起桌上的小手枪，揣进兜里，走出了房间。 若木彩注视着妹妹的背影，待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才缓缓地提起了手中的霰弹枪，走出了门外。 她不可能就待在那个小房间里和人战斗，万一别人随便丢两个爆炸物进来，她就算有灵能也很难跑掉。 …… 幽暗的楼梯间里，花眠压低了自己的脚步声。 她现在并不是在往一楼撤退，而是在往九楼，往视野更良好的地方走去。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但花眠心里仍有些不放心。 因为她的存在，带来了许多蝴蝶效应，谁知道现在的若木彩到底能不能击败那个敌手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和主线任务，思量再三后，她决定旁观这场战斗，然后适时地支援一下若木彩。 她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这位姐姐才留下来的，顶多，只有一点点。 嗯...百分之一不到。 成功觉醒灵能后，花眠的胆子大了不少，换以前，她是定然不会留下陪着姐姐共度险境的。 而且，虽然那个保险盒的爆炸威力很可观，但其实它并不是为了杀伤而设计的。 它的作用是销毁里面的物品，不让别人得到。 作为炸弹，它对付一般的杀手还好，可要对付那种全身上下凑不出一盘肉的机器人，效果就微乎其微了，说不定连别人的人造皮肤都伤不到。 当然，这个杀手肯定是没有这种程度的改造的，否则原剧情里若木彩也不可能战胜他。 不过，如果那个杀手安装了什么保命义体，或者做了热隔绝皮层的话，倒也不是没机会从爆炸中幸存下来。 她现在的义眼只是最基础的普通型号，没法判断那人的改造程度，更没法接入人工智能来分析他做了哪些改造。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花眠选择了留在这里。 若是因为什么蝴蝶效应，若木彩在这条时间线上打不过这个杀手了，她也能提供点帮助。 好歹也是个治疗系灵能。 若木彩受伤的话她也可以治疗一下，否则留下什么伤疤可就不好了。 花眠是个挺自私的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早就在心里给若木彩打上了自己的标签。 她是不会允许原剧情主角再来染指她的东西的。 绝对不会。 靴子哒哒地踏过黑暗的楼梯，和之前一般无二的楼道出现在了花眠眼前。 她快步走到走廊，整个身子压到了扶手上，双眼向黑暗中不停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轰——” 这时，一声爆炸突然从近处响起。 花眠向那边看去，一团火光悄然在黑夜中绽放。 火光点亮了周围黑暗的楼道，照出两个正在对峙的人影，合金弹片从叠氮化铅爆炸产生的硝烟中破空而出，在走廊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默契地停顿了几秒后，那个娇小一点的人影再度开枪，而另一边的灰衣人也开始还击。 火光与枪声不断从八楼上传出，很快，便惊动了旅馆周围的住户。 战斗，打响了。 第十三章 枪与火 楼下，枪声与爆炸声交织出的奏鸣曲越发激烈。 凭借着灵能的力量，若木彩在走廊上的狭小空间里闪转腾挪，避开了无数来袭的危险。 正常情况下，以她三级灵能的强度，激活时可以做到27倍的时间加速，而超负荷情况下，甚至可以短暂的进入81倍的状态。 当然，超负荷不能持久，灵能者也是有极限的。 虽然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但目前来说，若木彩的身体素质还处于“人”的范畴。 游戏后期，六级灵能者的若木彩可以做到数百倍的时间加速，甚至，还可以带着周围人一起体验时光的力量。 不过这个能力归根结底还是辅助系，没有强力武器配合的话，杀伤力还是弱于那些攻击性灵能。 而现在，若木彩就陷入了这样的窘境。 她手上的、来自魏的武器并不能有效的给对手的合金义体造成杀伤，但来自对面的子弹却每一发都可以撕裂她的血肉之躯。 战斗的前一段时间，由于若木彩体力充足，她得以频繁地开启灵能。 虽然子弹的杀伤力比起预估的要差了许多，但是因为在时间减速下如打固定靶的射击，敌人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只是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速度越来越慢，而灰衣男也有机会喘过气来，放开手脚开枪还击。 走廊上的爆炸声渐渐弱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急促沉闷的枪响。 砰砰砰！ 拿着一把手枪的男人向着前面飞快冲刺，他一只手开枪，另一只手护在脸上，大步向前，几步就逼近了对面的白发少女。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战斗，若木彩的反应慢了一拍，直到灰衣男子逼进至身前时，她才匆匆准备开启灵能后退。 不过她也暂时不需要后撤了。 因为这时，灰衣男子的后脑勺突然迸射出一串火星，子弹撞击钢铁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又很快被爆炸引起的火焰的燃烧声压了下去。 是花眠开枪了。 时间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停顿，灰衣人猛地回过头，从衣服下摆抽出一个灰色的手雷，凭感觉朝着第三者的位置扔了过去。 手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向了枪声传来的位置。 刚翻过混凝土砌成的栏杆，还没来得及与墙壁亲密接触，手雷便被男人用义眼里的操控程序远程引爆。 “轰——” 巨大的轰鸣声让楼里的居民更加害怕，被工业黏合剂粘在一起的板材碎片则伴随着爆炸声向着四周飞溅。 碎片四散飞舞着，有的砸在地板上，有的向着楼下落去。 一个小小的碎片划过花眠脸侧，留下一道纤细的红线。 一缕缕鲜血正顺着伤口溢出，在她完美的俏脸上留下几条凄美的血痕。 花眠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然这点疼痛比起刚才的灵能觉醒就算挠痒痒都算不上，但对一个少女来说，脸上破相总不会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刚才，花眠在开枪后就立马靠着墙蹲了下来，然后快速向走廊另一侧转移。 她没有查看自己的成果。 因为她知道，自己手上这把简易的手枪是很难破防敌人的，这东西也就对普通人有点威慑力。 原身虽然是个大小姐，但小时候也曾受到过专业的战斗训练。 无论是格斗还是枪法，这位青芒的继承人都相当不弱，只是她平日里没机会施展而已，毕竟保镖会为她解决绝大多数问题的。 在穿越后，花眠成功地继承了这部分实力，虽然有些生疏，但她还是成功打中了敌人的头盖骨。 要不是敌人长了副铁脑壳，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 …… 刚才花眠的支援就仿佛是暴雨中的一道惊雷，留下一道惊艳的痕迹后，雨却依然下着。 而枪声也没有停歇。 若木彩虽然有些担心妹妹的情况，但现在显然不是分心的时候。 在生死搏斗中，哪怕一点分神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没有错过花眠冒着危险给她创造的机会，若木彩果断的发动灵能，在子弹时间里抬起枪口对着敌人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可惜，在最后一瞬，灰衣男人反应了过来。 在义体的帮助下，灰衣人瞬间一扭身体，抬高了原本因为前冲而微微压低的身子，他身位变幻，风衣下摆因为他的动作猛地一扬，恰好挡在了来袭子弹的弹道上。 “铛——” 子弹撞击在高强度合金制造的保险盒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响，由于力的作用，保险盒被子弹撞出了口袋，摔落在了地上。 灰衣人心里一揪。 他的任务就是护送这个盒子回到委托者的公司那，并清除一切知情者。 虽然知道以这东西的强度，肯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他还是不免紧张了一下。 保险盒掉在地上，圆柱形的身躯沿着地面向后滚了几米，然后停住不动。 灰衣男人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确定没出什么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收回了视线。 不过他还是有些生气，这两个小鬼已经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了，他决定过会狠狠地折磨两人，让她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若木彩看着灰衣人又成功躲过了一劫，心里有些无奈。 虽然灵能让她的运动速度达到了常人的27倍，可一些硬件上的差距却难以弥补。 战斗类义体和原生肢体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若木彩的速度确实比对手高出一大截，但她的杀招灰衣男却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她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对付这个人，魏给她的武器一点都不好用！ 亏他还藏着掖着不给人看。 进攻受挫，若木彩只得重整旗鼓，再度迎战。 在用出彼此的杀招后，若木彩和灰衣男又缠斗了几下，继续寻找对面的破绽。 他们绕着狭小的走廊反复近距离开枪，枪枪致命。 灰衣男的手臂被若木彩从内侧击中，打出了一个豁口，电路板和机械零件什么的都裸露在了外面，接口处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电光。 而若木彩也并非毫发无伤，刚才的战斗过于凶险，虽然她尽力去躲避了，但侧腹还是被子弹擦过，留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近身缠斗告一段落，两人又再度拉开了距离。 但和刚开始不同，现在，他们互换了位置。 …… 第十四章 绽放 拐角的楼道里，靠着墙壁，若木彩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右手有些痛苦地扶在额头上，小口喘着气。 刚才的战斗给她带来的消耗太大了，虽然这几年她也去游戏城那边的地下靶场里专门训练过枪械和格斗，但实战和训练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训练里她闲庭信步、游刃有余，但在实战里她就如同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若木彩一直对自己的灵能很满意，她也用这个能力解决了不少危机。 但她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当初觉醒的是一个攻击型灵能。 如果她是攻击型灵能的话，就不用那么担心武器的问题了... 灰色的公寓楼中，爆炸引起的火焰还在缓缓的燃烧着，不过并不猛烈。 火苗攀附在廉价工业板材上的噼啪声，和少女轻微却急促的呼吸声，混杂一体，不分彼此。 突然，一个信息，伴随着特别关注的独有铃声，在若木彩的义眼里展开。 是来自妹妹的消息。 她悄然松了口气。 看来妹妹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你右手边的保险盒，它的爆炸至少能重创那个人。” “小心别伤到自己。” 若木彩的视线从视网膜上的文字上掠过，然后移到了自己右侧的黑色光滑圆柱体上。 在微弱火光的映射下，通体黑色的保险盒显得更加神秘。 就这东西的爆炸能重创那个杀手？ 若木彩看着那个给她们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霾的货物，眼神暗了暗。 就是它，让自己和妹妹平白无故承受了那么多风险。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快要流到嘴里的鼻血，将身子往那边稍微挪了挪，深吸了一口气后，快速激活灵能，猛地探出身子将保险盒抓在了手里。 随后若木彩就地一滚地转了个身，一蹬走廊的围栏，又向着来时的地方扑了回去。 “砰砰——” 伴随着两声枪响，子弹穿过她刚才的位置打在地板上，撞出了两个小坑。 看着又没打中那个小女孩，灰衣男有些恼怒地“啧”了一声。 打了这么久，他自然是大致猜到了若木彩的能力的。 虽然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但能给她带来很快的速度，就像泥鳅一样，怎么也抓不住。 不过看样子，那也不是能无限发动的能力。 这点倒是让他的脸色好看了些许。 要是能无限发动的话，他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个小女孩。 灰衣人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灵能者，那些家伙大多是一些很鸡肋的异能，完全没法与他这身昂贵的高防护义体和枪械相提并论。 他倒是也听说过灵能者等级高了有多么多么厉害，不过灰衣人对此毫不在意，而大多数人同样对此都是嗤之以鼻的。 高等级的灵能者，哪里是这么烂大街的存在。 他灵能者以后再强，现在在枪械面前也得乖乖趴着。 不过面前的女孩倒是让他稍微有些侧目了，能在这个年纪和他这种雇佣兵打成这样，确实是个难得的天才。 但欣赏归欣赏，这丝毫不影响他杀掉女孩的决心。 谁叫清理掉她也在自己的任务范畴之内呢？ 任务，就是钱。 而钱，大于一切。 灰衣人也看到刚才对面的女孩拿走那个盒子了，不过他倒是对此没什么想法。 那个保险盒上有定位装置，而定位直连着他义眼里的某个程序。 程序是白朴科技那边的人给他的，方便他寻回公司的失物。 他们还要求灰衣人清理掉所有目击者，为此，那边付出了相当高的报酬。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公司给他钱，他给公司卖命，这很合理。 要是那个小女孩以为拿到那个货就能以此来威胁他的话，那她可就想错了，不管她藏在哪，他总有办法找到那东西的... 手指轻轻在漆黑的枪柄上摩挲了几下，灰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空荡的走廊，在心里默默想道。 …… 九楼，对面楼上走廊。 花眠正小心地探出头给姐姐发送着消息。 此刻，她已经带上了兜帽，并且把黑色的长发全部拢在了衣服里，以防暴露自己的位置。 花眠没有什么保命能力，要是那个杀手再往她的位置丢一个手雷的话，她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她暂时还不想死。 至少，得先攻略了若木彩再死吧，不然，她就真死了。 双手扒着护栏，一行行文字快速从花眠眼底闪过，然后跨过空气，通过网络传到了若木彩的义眼里。 她在给姐姐提供场外援助。 “双手同时按住底部和顶部，保险盒会弹出密码锁，输错密码的一秒后，保险盒就会爆炸。” “你可以同时按住两个键，确保输错密码，然后把保险盒在一秒内扔给那人。” “过会我帮你吸引她的注意力，你趁机把炸弹甩给他。” “千万要离得远点，别被炸弹误伤了。” 花眠耐心地给若木眠解释着注意事项，炸弹爆炸的威力对于血肉之躯来说还是很大的。 要是把这位女主炸没了，她可就没得哭了。 文字通讯那头的若木彩小幅度地点着头，跟着妹妹的教导一步步地操作，很快，保险盒上浮现出了一个全息的数字键盘。 若木彩缓缓站起身，双手抱着保险盒，同时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免触碰到键盘。 她微抿着嘴唇，抓在黑色盒子上的双手缓缓用力，暴出几根青筋。 若木彩缓缓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心跳，大口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眼睛猛地睁开。 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不许失败，只许成功。 …… 八楼。 自从刚才开枪后，又过了半分钟。 灰衣人有些等不及了。 要不是担心手雷爆炸会对那个保险盒造成什么损害，他早就扔一个手雷过去了，哪里需要和那个小女孩在这慢慢纠缠。 虽然公司的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他盒子很坚固，不用担心，但他可不敢赌那东西在手雷面前是不是也很坚固。 要是没拿到货，那帮人可不会管是不是他们给出的情报的问题，只会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他身上。 他可承受不住公司的怒火，哪怕只是中城区的公司。 灰衣人压低脚步，枪口对着走廊，慢慢地向着前面的楼道走去。 突然，义眼里的传感器微微震动，给他发来了一段微弱的预警信号。 他下意识地一扭身体，躲过了背后来袭的子弹。 弹头撞在地板上，溅起一阵火星。 灰衣人快速回过头去，手指抚过裤腿上的手雷，正要给那个屡次骚扰他的小鬼一个教训时，他眼角的余光撇到了正从拐角楼道里冲出来的若木彩。 她的速度很快，甚至在他的义眼里都能留下几道残影。 灰衣人心中提起了几分危机感，他克制住自己先去处理掉另一个小鬼的想法，重新侧回身子，手里的枪口对准了若木彩。 不过令灰衣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没有靠近他，而是隔了十米左右的距离直接将手上的黑色保险盒扔给了他。 然后她便回头狂奔。 他呆了一瞬，但还是下意识接过了飞来的保险盒。 灰衣男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接过保险盒的一瞬便低头检查，而令他瞳孔一缩的是，手里的盒子正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下一瞬，一抹毁灭般的红光在他眼里快速放大，顷刻间便占满了他的视野。 “轰！！！——” 灼热的气浪席卷了八楼的走廊，碎石与钢板旋转着四散飞舞。 九楼。 花眠躲在墙后，蹲着般坐在墙角，缩成一团，让自己身体的面积尽量达到最小。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听着耳畔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花眠慢慢睁开眼，眼里映着被楼下火光照得微红的墙壁，她看着义眼上若木彩给她报平安的消息，轻轻叹了口气。 “结束了吗？” …… 第十五章 攻略完成 “结束了吗？” 若木彩小心翼翼地从墙角处慢慢挪出来，凝视着自己的杰作，神情警惕，随时准备激活灵能。 爆炸的火光映在若木彩通红的眼睛里，让她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不远处的走廊炸开了一个大洞，靠着中间空洞的栏杆早已不见了身影，而贴着房间的硬板材墙壁也大片的消失。 一人多高的火焰在那边猛烈的燃烧着，随着自楼外吹来的夜风，不断膨胀，收缩，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地不断呼吸着。 透过火焰，隐隐约约能看到爆炸的中心有一个似是人类的骨架，在火光的相衬下，只能看到是一团黑色。 盯着那边看了一会，若木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应该...死透了吧... 她今晚已经被这个任务弄得快精神衰弱了，要是这件事能就这样结束的话也好。 虽然那个引起一切的货物没了，但若木彩丝毫不觉得可惜。 她并不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对那个保险盒也没什么想法。 若木彩本来就没有能打开那个盒子的方法，那东西留在她手里也没用。 况且她们姐妹俩只是经手了一下便招人追杀，要是她们得到了里面的东西，那还得了？ 这几年，若木彩和花眠对待任务一直都很小心，从不会去接触那些超出她们能力范围的危险的事，所以一直安全的活到了现在。 结果刚混出名头没多久，她们就遇到了这种事... 现在，若木彩可算知道为什么这一行的前辈在出名后，大多选择干几票就早早退休了。 哪怕她们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遇到了这样的危险。 等过会回去后，就听妹妹的话休息一阵吧... 若木彩左手撑在身边尚存的栏杆上，右手垂下，抓着枪柄，不由自主地又发起了呆。 今夜虽然很危险，但她们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再过几年，等她灵能再往上升一级，她们就不用再做这种工作了。 她们可以攒笔钱，然后去中城区生活，远离这种生活在担心受怕之中的日子。 到时候以她的灵能，养活一家三口还是比较简单的。 母亲可以不用天天去工作，在家里多多休息；妹妹也能少负担点家事，去干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想到这里，若木彩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浅笑，双眼凝视着虚空，像是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中。 “……” 突然，若木彩耳朵里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疑惑地扫了一眼周围，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四周没什么居民出来查看，警察也还未赶来，那边的火焰也悄悄燃烧着，炙烤着被扭曲的有些模糊的黑影，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大概是自己太紧张了吧... 若木彩心里想。 应该是妹妹下楼的声音，刚才妹妹就给她发过消息要下来了。 她没有过多在意这件事。 等了几秒，楼道里传来的下楼声逐渐清晰，一个穿着黑色兜帽外套的黑发少女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花眠看到若木彩安然无恙，嘴角也勾勒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走到走廊上离若木彩不远的位置，下意识朝噼啪燃烧的火焰处看去，随即瞳孔一缩。 透过被高温蒸得扭曲的空气，花眠分明看到，那火中的黑影悄悄抬起了手。 他手里的枪也对准了自己旁边还在发呆的少女。 “快躲开。” 来不及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 扭过头，花眠对着还在发呆的若木彩急促喝道，声音穿过空气，瞬间撞入了白发女孩的耳朵。 “嗯？” 被来自妹妹的声音从迷离的梦景中惊醒，还未来得及听清花眠说了些什么，也没来得及反应，若木彩便感受到一个有些瘦弱的温暖娇躯撞入了她的怀里。 随后，便是一朵血花绽放。 再接着，是一道枪声响起。 猩红的液体在有些灼热的空气中飞舞，血腥味纠缠着百合花的香气撞入了她的鼻子里。 若木彩缓缓睁大了眼睛，狂暴的灵能伴随着她的心意席卷而出，像墨汁滴入一杯清水般快速浸染了周围的一切，让时间趋于停止。 不远处火焰的升腾一点一点地变慢，飞洒在空中的血花也逐渐像琥珀里的蝴蝶一般，凝固了下来。 她抬起头，能看见火焰中扭曲的人影，能看到那仿佛正在燃烧的枪口。 “砰——” 若木彩抬起右手，扣下扳机，子弹从漆黑的枪口里被火光裹着吐出，在黏稠的空气里缓慢且坚定地前进着。 没去看自己开枪的结果，若木彩松开了握着枪柄的右手，任由它落在沾满了细碎石块的地板上。 她低下头，有些颤抖地抱住少女那不断向下滑去的身躯，右手则轻轻扶起少女那缺少血色的小脸。 在月色与火光的照耀下，怀中女孩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些许红润，配合着那微微眨动的睫毛，看起来虚弱到让人怜爱。 灵能的影响很快从空气中散去，哪怕是极度愤怒的状态，灵能者也是有极限的。 随后，时间开始了流动。 飞舞的血花终于落地，溅起一片暗红。 而正艰难前进的子弹也展示出了它原本的速度，转瞬间命中目标。 这一次，没有了对手的阻拦，子弹畅通无阻地从前额钻入了黑色人影的头骨里，然后敲在后脑勺的铁壳上，悄然爆炸。 一声闷响从火里传来，随后人影轰然倒地。 若木彩捧住女孩由于缺血而愈发苍白的俏脸，两道泪痕从她眼角滑下，最后汇流在下巴上，聚成大颗晶莹的泪珠，不断向下滴落。 低下头，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轻轻吐出妹妹的名字： “阿...眠？” 语气轻柔，如同梦呓，像是怕将自己怀里闭着眼的睡美人惊醒，但同时又担心不能将花眠惊醒。 花眠有些虚弱地抬起眼皮，看了眼正无声啜泣的姐姐，对着她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没事的，姐姐...” 她安慰般这样对若木彩说道。 虽然花眠的后背中了一枪，也因为中弹引起的失血浑身乏力，更是由于平日里的体弱多病而有着生命危险，但她确实感觉自己没什么事。 甚至还觉得很好。 至于为什么？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花眠靠在若木彩的肩膀上，头脑歪向一旁，迷糊地听着姐姐担心又有些惊慌失措的碎碎念。 “我送你去医院吧...” “要不要先包扎？” “阿眠，别睡着了...” 她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在若木彩看不见的地方，花眠将注意力投向了突然浮现出的系统提示上。 那个提示只有短短四个小字，却让花眠连中弹后的感觉都好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看着眼里只有自己一人能看见的光屏，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攻略完成】 ...... 第十六章 小小的欺骗 半夜时分，不算明亮的圆月被乌云遮蔽了光芒。 云城的夜空很少能看见繁星，更多的，是被霓虹染成各种色彩的阴云。 在被蓝紫色天幕照亮的阴暗小巷里，两个少女正一点一点地艰难向前挪动着。 若木彩将妹妹背在背上，双手把持住妹妹的胳膊，用力攥紧，以免花眠从背上滑落下来。 她走几步停一步，时不时得喘口气回复体力，黑色靴子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暗巷里回荡着，给两位少女的身影蒙上了些许压抑的色彩。 “我们现在去医院...”若木彩像是在安慰花眠，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她的语调有些颤抖，或许是连若木彩自己都清楚，她不过是在安慰妹妹罢了。 只不过她还心存侥幸，不肯放弃。 花眠靠在若木彩的背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肩头，然后顺着光滑白皙的肌肤滑下，激起一阵酥麻。 她小声地喘了两口气，然后在姐姐耳旁轻轻出声： “我...没事的...不用去医院...回家就好...” 花眠能理解若木彩的担心，但她清楚，姐姐所作的一切注定是无用功。 云城绝大多数的正规医疗资源都属于青芒，她家，正是这方面的巨头。 而二十一区唯一一家正规的大医院，也正是青芒的产业。 虽说钱到位了，那里的医生们肯定能治好这身伤势，但是，这里离医院太远了。 隔着几个街区的距离，平日里也就做电车半小时多的时间，此刻却远的令人绝望。 青芒的医院是没有什么救护车的，只有付了钱，才会得到医院的垂青。 想要他们主动派人来救治病人，只能提前订购青芒的护林人服务，这样，才能在有生命危险时得到第一时间的救治。 但哪怕是最基础的护林人普通会员，都不是此时的姐妹俩能够负担的... 青芒的继承人竟因没钱享受青芒的服务而死...可真是讽刺啊... 黑发少女无声笑了笑，再度认识到了这个城市的疯狂。 现在已是深夜，就算是大街上也都没有了几辆出租车，偶尔路过一辆也是满载，根本不为若木彩的招手而减速。 而一般的家用车就更不会为了她们而停留了，下城区的治安有目共睹，半夜里，除了出租车司机谁敢载人一程啊。 十二点以后，电车已经停运，没法去医院治疗，而就算找辆车送他们去认识的地下诊所那边也没有机会。 若木彩背着妹妹，双眼噙满泪水，表情有些崩溃。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魏没接她的电话，从这里到游戏城也有一段距离，若是再没有办法的话，她就只能持枪去抢一辆车了。 听到花眠的话，若木彩半转过头来。 她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动作有太大变化，以免加重妹妹的伤势。 “你受的只是小伤而已，只要别睡着，马上就能治好了。” “所以阿眠...别睡着，好吗？”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强忍着脸上的泪痕不被妹妹看见，对着花眠低声哀求。 虽然若木彩的语气装作轻松，但下意识用力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内心想法。 看来，姐姐也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啊... 花眠在心里叹息了一句。 “我们回家吧，姐姐。” 她拍了拍若木彩的手臂，轻柔地在姐姐的耳畔吐气。 “那怎么行？” 若木彩的反应很激烈，她兀得直起身子，向马路边走了几步，并松开一支手，重新从衣兜里抽出了那把魏交给她的枪。 枪口的保险被重新打开，这个杀器似乎又开始寻觅起了它的下一位受害者。 无论如何，她都要治好妹妹。 妹妹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要是不能治好，她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中。 可就在她将要开枪拦下过路的车辆时，身后又响起了花眠的声音。 “没事的...”她的声音很小，有些迷糊不清，但若木彩却听得分明，“我也和姐姐一样，觉醒灵能了。” “哐——” 钢铁和地面碰撞的声音突然响起，若木彩管不上掉在地上的手枪，忙低下头，看向花眠抬到她眼前的右手。 夜色里，手上绿光缭绕。 “我也是灵能者了哦，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似是炫耀般，花眠苍白的脸上挂起了一抹笑意。 看到这一幕，若木彩相信了大半，她悄然松了口气，但还是得带妹妹去医生那里。 她自己就是灵能者，当然知道灵能者的自愈能力不是万能的，1级灵能者，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这么严重的伤势。 只不过时间变得更宽裕些罢了。 想到这里，若木彩半蹲着弓下身，再度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手枪。 “乖，听话，我们去医生那吧...” “只有医生才能治好你。” 她的表情舒缓了些，拍着花眠的手臂，哄孩子般低语道。 “不要...” 像是被若木彩这番对待，花眠也变成了孩子似的，少见的忤逆了姐姐的意志。 “我觉醒的，是治疗系灵能，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们去医生那。” “难道姐姐不愿意相信我吗？” “不行...” “我们回家吧，姐姐...求你了...” “……” 说到最后一句时，花眠将头埋在了姐姐的白发间，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呜咽，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对你撒娇。 若木彩被击沉了。 或许...也许...大概...应该...妹妹真的可以不去医院？ 她这样想到。 若木彩听说过治愈系灵能的大名，他们是能将人类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存在，如果妹妹也觉醒了那种力量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不去医院。 “能再给我看看吗？你的灵能。” 若木彩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花眠听话的再度让自己的手臂缠上点点绿光，向姐姐展示着这份力量。 “你发誓，你没骗我...” “没有哦。” “……” 沉默片刻后，将手枪重新插回衣兜里，若木彩调转了方向。 “那，我们回家吧。” “嗯。” 花眠靠在姐姐的背上，用鼻音小声应了一声。 姐妹俩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花眠枕着若木彩的白发，正对着缓缓后退的街景发呆。 难得的，花眠有了一丝负罪感。 因为... 她说谎了。 花眠确实是治疗系灵能者，但与别人不同的是，她不能治疗自己。 所以一路上她只不过是凭借自己觉醒改善后的身体素质在硬撑着罢了。 她已时日无多。 说实话，花眠并不是不想继续活下去。 只不过她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生的希望。 想要活下去，没了魏那边的指望，她们就只能劫一辆车去地下诊所。 而劫了车就一定会被警察盯上，警察不管下城区是针对帮派血拼而言的，但对这种当街抢劫，他们还是会管一管的。 如果被警察盯上，她们一家估计就得被警察带走问询了。 到时候一大笔保释费不说，若木彩的灵能天赋也会曝光。 而要是逃避抓捕的话，她们一辈子就只能躲着摄像头度过了，还得赌一手警察不会专门调用警力来抓捕她们。 花眠的这具身体只能活到二十岁。 花眠虽然性格有些冷漠，但对亲近的人却并不是那么无情，为了多活几年而放弃全家的未来，在她看来，这得不偿失。 再加上本次模拟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她已经没有了什么遗憾。 所以她选择了欺骗，欺骗若木彩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虽然有些对不起面前的少女，但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花眠靠着姐姐的肩头，没有焦距的双眼倒映出街边过饱和的灯光。 悬在街道上方的无数霓虹标志牌排成两列，用电光在夜色中勾画出了白树街的身躯，像飞机划过天幕时留下的两道尾流。 在它们冰冷的审视下，两位少女，踏上了回家的路。 …… 第十七章 结算 从电梯里出来，再度撞进熟悉的漆黑楼道里，若木彩松了口气。 “阿眠，我们快到家了。” 她打开衣领上别着的小手电筒，照亮面前的楼道，小声地提醒花眠。 “我知道了。” 背后传来模糊的回应，相比刚才，妹妹的声音又轻了不少。 若木彩敏锐地听出了其中的区别，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直接带妹妹回家。 要是她刚才强硬地带妹妹去诊所就好了... 但此刻也没得选了，都已经到这了，总不能再下楼去劫一辆车吧。 收敛了思绪，若木彩轻轻用指纹刷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门锁无声的打开，她推门走进玄关，来不及换鞋关门，就先一步进到了客厅。 客厅里冷冷清清，只有几束外面天幕的霓虹光通过落地窗将其照亮。 母亲也早已睡下，毕竟她白天的工作就够辛苦了。 一片寂静之中，若木彩开始纠结，是放妹妹靠在沙发上休息好，还是让妹妹躺在床上好。 “把我放在沙发上就好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纠结，花眠微笑着对姐姐说道。 若木彩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愈发苍白的妹妹，但还是照做了。 放下花眠后，她看了一眼门关的方向，随后小心地对花眠叮嘱着： “我去关下门，你千万别睡着啊。” 门闩滑扣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若木彩快步回到客厅，又坐到了花眠一旁的沙发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妹妹，像是准备亲眼看着花眠好转。 “唉...” 花眠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可不行啊。 她还有正事要做呢，若木彩一直这样子盯着的话，让她很难办啊。 不过还好，自己也有解决办法。 于是乎，花眠脸上再度挂起笑容，像一只小猫渴求主人的抱抱似的，对着若木彩张了张手。 “姐姐能来抱一抱我吗？” 若木彩看着眼前这只黑发绿瞳的小猫咪，嗓子有些干涩。 她想说让花眠好好养伤，想说不要做些大动作，想说她们可是姐妹，这样不好。 但若木彩看到花眠的眼睛后，就将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 “好。” 坐在沙发上，妹妹的双手环住了她的后背，而若木彩也这样抱着妹妹。 但这一幕温馨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一小会，若木彩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花眠在她耳畔的低语。 “对不起。” 她瞪大了眼睛，想转过头看看妹妹的表情，可一阵源自后脑的眩晕阻止了她。 像是从云端落入深谷，躺在妹妹的怀抱里，她的意识愈发迷茫。 眼前一阵模糊后，终于，若木彩倒在了沙发上。 闭上眼的最后一瞬，她看到了花眠那苍白的、带着一丝歉意的俏脸。 “不要...” 可话语还未出口，便溺死在了淹没一切的黑暗里。 若木彩还是昏了过去。 花眠略带歉意地看着倒在沙发上的白发少女，却也没有后悔什么的。 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最后看了一眼若木彩，将她小小的身影刻在心里后，花眠向着养母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发散着内心的想法。 也不知道回到现实后，她们之间又会变成怎样的关系呢？ 没有得出结论，花眠决定将答案交给时间。 反正等她回去后就知道了。 轻轻扭开门锁，花眠压低脚步走进了卧室。 这间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就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老旧的木质办公桌。 客厅里的光，透过半掩的房门漏了进来，勉强让花眠能看清房间的布局。 卧室一角的床上，躺着一个五官温婉，平凡朴素的女人。 和七年前相比，她多了不少白发，脸上也被刻下了几许皱纹。 母亲也老了啊... 花眠看着这个抚养了自己七年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相比于前世都没露过面的父母，和今生只存在于原主记忆中的家人，还是若木爱更能让她认同母亲的身份。 花眠不算是个好人，但她也愿意为真心待她的人报以善意。 现在，到她回报的时候了，在彻底离去之前。 在一片黑暗中坐到床边，将垂落在被子上的秀发扫到一旁，花眠伸手轻轻搭上了母亲的手腕。 因为花眠的动作足够轻柔，若木爱只是眉头皱了皱，但却没有醒来。 她也错失了最后的机会，去阻止自己女儿的行动。 绿色的光顺着花眠的胳膊，缓缓流入了母亲的身体。 房间里，染上了温柔的浅绿。 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而花眠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终于，光熄灭了。 花眠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脚步虚浮，似是随时可能摔倒。 她轻轻关上母亲的房门，然后扶着墙，拖着自己无力的病体，沿着客厅的轮廓，一点点地向她和姐姐的房间里挪去。 原本几步就能到的距离，花眠却走了几分钟，还得时不时靠着墙喘会气。 短短五米，却犹如天堑。 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花眠终于走到了自己的门前。 用力挤开房门，一推墙壁，还来不及关上门，她便踉跄着倒在了柔软的双人床上。 躺在床上，花眠眼神空洞的看着黑暗的天花板，没有任何动作。 她心里猜想着自己死后若木彩会是什么心情，猜想着母亲又将如何看待这一切，猜想着这会给未来带来怎样的影响。 想来想去没有结果。 最后，她放弃了思考。 浅绿色的眼睛茫然地睁着，倒映着昏暗的天花板，直到某一刻，才乏了似的缓缓闭上。 “有点困了...” 这便是少女的最后一个想法。 ...... ........................ 无垠的黑暗中，有光再度亮起。 【任务已完成】 【本次模拟结算中...】 【最终评价：A+】 ...... 第十八章 开箱、商店、抱憾终身 【本次模拟结算中...】 【宿主成功攻略了‘影生’若木彩，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你伴她一路成长，并为救她而死，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若木彩今后只会爱你一人，再无旁人位置】 【最终评价：A+】 【获得命数：1000点】 【你达成了成就——“抱憾终身”】 【基于成就奖励，你获得了隐藏宝箱】 【命数商店已开启】 黑色的空间里，花眠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一大串的系统面板，半响没回过神来。 她还沉浸在刚刚死亡的感受中。 死了之后还能活过来细细回味，属实是绝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新奇体验。 这可比虚拟实境什么的要刺激多了，数据和硅片可模拟不出那种压抑的窒息感。 那是只有亲历死亡的人才能体会的感觉。 又休息了一会，缓了口气，花眠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任务评价。 攻略若木彩，这没什么好说的，是她的主线任务，要是没完成自己现在就不会站在这了。 伴她成长，应该就是自己和她一起长大、工作的关系了。 还有，为了救她而死吗... 花眠目光有些晦暗不明地看着那行小字，在心里思索着什么。 她原本和若木彩的感情，并没有深厚到牺牲自己也要救她，但当时花眠的任务还没完成，她不得不赌一把，赌一把舍身救人后若木彩对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发生变化。 要是若木彩还是个不开窍的木头桩子，完全没有那种想法，那她可就成了小丑了。 不过，从结果看，她做得似乎不差。 而且花眠也从系统的评语中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女主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似乎可以提高评价。 那什么样的印象最深刻呢？ 古往今来，诸位文学大师给出了答案。 悲剧。 什么样的悲剧最简单、也最直入人心呢？ 那当然是死了，一场盛大的死，一场被女主们见证的死。 迅哥儿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现在，她也要做这种工作了。 或许，这就是系统名字里“抱憾终身”的意思吧，而那个成就也说明了这一点。 可真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系统啊... 不过，一想到那些原本日后会与自己敌对的女主们，反而转变态度对着她痛哭流涕的情景，她的嘴角就不自觉上扬。 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花眠伸手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 随后，她将目光移动到后面的最终评价上。 “A+”。 这或许是由于她们的生活常年平淡，没遇到什么危险造成的。 那些电影里男女主之间的感情，都是在不断的危险当中铸就的。 她和若木彩这样平凡的长大，除了最后一次以外也没遇到过什么太大的挫折，反而让她们之间的感情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直到最后自己给她挡枪，才水到渠成的突破了那层隔膜，完成了任务。 下次模拟也得注意下这方面的问题了，她得多多主动出击才行。 从分析评分细则的想法里脱出，花眠刚将目光投向下一行字，系统面板上的字幕就发生了变化。 【是否开启宝箱？是/否】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打开宝箱。 如果先去商店里购完物再来开箱子的话，就可能会开到近似的物品。 为了免得购物完之后后悔，还是先开箱比较好。 “叮！” 【你获得了物品：大师级机械理论知识】 没有任何华丽的特效，仅在叮的一声后，花眠脑子里便多了许多之前自己都看不懂的知识。 这些知识包含武器设计、神经扩展、泰坦架构、机械改造等。 可以说云城市面上，能叫的出名字的机械知识全都包含在内了。 虽然花眠也能通过财力轻松的弄来这些知识，但刻在芯片里和记在脑子里还是有些区别的。 稍微惊叹了下系统的能力后，花眠就不再关注这些，毕竟这些知识对她来说暂时并没有什么用处。 总不能让堂堂财团大小姐去公司里搞研究吧。 而且就算她获得了这些知识，想要吃透还是得花点时间的，她又不是什么天才，而且天才也不是万能的。 随着她将视线移到后面的内容上，系统光屏突然展开，解释起了商店相关的内容。 【命数商店已开启，宿主可消耗点数获得模拟中的灵能、天赋、物品等】 【当前命数：1000】 花眠看着眼前的屏幕，忍不住心中泛起一抹喜意。 她费劲千辛万苦去模拟，为的不就是那个灵能者的身份吗，现在总算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花眠立马打开了命数商店。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光屏将她团团围住，琳琅满目的商品铺满了视线。 而这其中，大多是些没用的杂物，只有少数几个对花眠有些用处。 眼睛在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里搜索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商店里找到了几个稍微不那么废物的东西。 【一级灵能：生命传输。售价：500点】 【霰弹枪：蛇吻。售价：50点】 【操控式手雷。售价：20点】 …… 这几个商品，虽然听起来都很不错，但其实只有灵能才是对花眠真正有用的。 其他两个，以她现实中的身份，都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的东西。 可能系统也没想到自己的宿主是个有钱人吧，所以才往商店里塞了这些垃圾。 没有多做犹豫，花眠伸手触及了写着灵能的那块光屏。 “叮！” 又是一声清脆的鸣响，一股暖流从头顶涌入了全身，让她的四肢充满了力量。 是她之前觉醒后的感觉了。 系统兑换的和花眠当初觉醒的能力一般无二，只不过不用体验那非人的痛苦，这倒是让她轻松了少许。 花眠不是抖M，没兴趣去体验不必要的痛苦，能轻松的获得灵能自然最好。 【兑换成功，消耗命数500点】 【剩余命数：500】 看着剩余的命数，花眠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剩余的命数点她暂时不准备用，得留着给下次模拟加点。 这用于购物的命数和用于模拟加点的命数似乎是相通的，所以她没有一次性花光，而是留了下来为下次模拟做准备。 反正本来花眠就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作为一个反派大小姐，她除了身上的黑晶病以外，活得还是很滋润的。 购物结束后，花眠最后看了眼眼前的黑暗空间，没再做些什么，心念一动，便回到了现实世界。 人影消失，光芒再度熄灭，这里又恢复了长久的静谧。 .................. 从沉睡中醒来，花眠感觉一阵轻松。 她睁开眼观察了下四周，自己还处在之前的玻璃房间里，只不过现在到了第二天，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显得屋子里明亮了许多。 花眠看了一眼义眼右上角的时间。 7：00。 和自己平时起床的时间一致。 看来她虽然在模拟中打生打死，但在现实中也不过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罢了。 没有了黑晶病的折磨，她现在只觉得浑身轻松。 拿开不知何时被盖在她身上的衣服，花眠一推办公桌，椅子便向后滑去。 她也顺势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没有管自己身上不整的衣衫，花眠赤着脚、踏着小碎步轻快地走到了窗边，先看了一眼昨晚留在窗台上的酒杯，再将目光投向了玻璃外面。 云城的天幕花白一片，没有什么云彩。 几根直通云霄的全息光带耸立在远方，就算白天，也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九巨头标志。 大楼外面是第九区，也是青芒生物的所在的城区。 各色立方建筑沿着宽阔的主干道向着远处伸展开去，浮空车从富有空间感的建筑群落上飞过。 街区与街区之间的扭合不约而同地留出了一片宽阔的空白，比任何街区都要庞大的绿色地带肆无忌惮地躺在第九区的中央，彰显着主人的地位。 这就是青辂街，而青芒大厦正在青辂街的中心。 好久都没这么轻松了。 站在这片区域最高建筑的顶层，花眠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有些感慨。 自穿越起，她便一直被身体里的细密黑晶折磨，没法做什么太大的动作，时不时还会疼痛难忍。 不过从现在起就会好很多了。 觉醒灵能并没法治愈黑晶病，而是提高了花眠身体对黑晶的容纳能力。 如果说之前普通人的花眠能够容纳1个单位的黑晶的话，那么现在就是10。 但她的黑晶病也还没完全好转，根据手下专家们的评估，以她血液里的黑晶含量，花眠至少要成为4级灵能者才能完全摆脱黑晶病的掣肘。 在系统的帮助下，花眠相信那样的日子不会很远。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哪怕1级的灵能，都已经能让花眠好受很多了，她也能离开这栋大楼，为未来做些准备。 云城，可不会风平浪静啊。 将视线从窗户外面收回，花眠将注意力放到了现实的事务上。 她走回自己专属的座位，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大小姐人设，然后靠着椅背，唤出全息屏幕，便准备处理起平日里的公务来。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些事情要做。 “亚当，收集关于二十一区阳光福利院的信息。” “...明白。” ...... .................. 中城区，一间不大的屋子里。 阳光从沾了灰尘的格栅窗户里透下来，投在了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 噔的一声，一个白发少女从床上猛然坐起。 “呼、呼...” 她单手捂住额头，大口喘息着，指间揪住几缕白发，似是要让自己清醒般生拉下来。 若木彩又梦到了几年前，梦到了脸上带着歉意的妹妹离她而去的那一幕。 她有段时间没做梦了，不知怎的，这回忆昨晚又闯入了心头，一下子打破了她冷漠的面具。 若木彩低着头，如瀑布般的白发垂落在深蓝的被子上，两手紧攥，抵在床边，指节捏得几乎发白。 长久，她的呼吸才再度平缓下来。 随后她看向窗外，表情迷离，低低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阿...眠...” ...... 第十九章 恩怨分明、灵能潮汐 “二十一区阳光福利院，成立于新历67年。” “致力于为无家可归的孩童提供一个安身之所，是二十一区风评最好的儿童福利院。” “现任院长，梁安雁，新历7年出生，今年85岁。” 花眠默默看完了人工智能亚当所收集到的信息，伸手关闭了那块全息光屏。 八十五岁了吗...奶奶... 想了一会，她对着面前的浮动光点询问道： “有院长的医疗记录吗？” 房间里的蓝光闪烁了一下，表示收到命令。 花眠安静地等待着，过了几秒，房间里的麦克风传来声音： “未查询到梁安雁女士在青芒下属公司的医疗记录，是否检索未被纳入公共医疗系统的账单？” “不用了。” 沉默了一瞬，花眠答道，随后她接着补充： “伪造一个虚拟身份给福利院捐三十万信用点吧，钱打到院长的账户上。” 花眠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福利院的奶奶待她很好，这点钱也算是花眠对她的回报了。 虽然情感或许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福利院的日常运转可是离不开钱的。 孩子们的食物、被子、衣服，处处都离不开钱。 而且若是奶奶生了什么病的话，也能用这笔钱去治一治。 三十万，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不出意外的话，这笔钱，足以支持福利院运转四五年左右。 一次性给太多的钱，容易招致别人一些不轨的想法，而三十万，在花眠看来刚刚好，要是以后不够了，她再打过去就是了。 …… 处理完福利院的事情，花眠又想起了她在模拟中使用的药剂。 “查一下白朴科技的情况。” 皱了下眉头，她对着屏幕吩咐道。 桌子上的光点快速旋转，不多时，办公桌上又多了几块全息光屏，上面密密麻麻的是白朴科技相关的情报。 花眠逐行逐行地审视着光屏上的文字，根据亚当的调查，白朴科技很可能在六年前已经被水北能源公司暗中收购。 但当时谁也没有发现这件事，只当白朴是一家独立的生物公司，直到两年前他们与水北合作的项目落地，其他人才发现端倪。 水北能源收购生物公司做什么？ 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光屏，花眠有些不解地想到。 水北能源也是云城的九巨头之一，他们是能源方面的巨头，掌握着这座城市七成以上的能源供应。 但他们的业务和生物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要浪费资源去扶持一家生物公司呢？ 要知道，如果将云城的生物医疗公司分个类的话，只能将其分成两类。 一类，叫青芒；另一类，叫其他。 而其他巨头在他们自己的领域中，也大多是这样的地位。 现在，水北能源想插手自己的领域？ 说实话，花眠有点被他们的举动气笑了，但气归气，她却没有掉以轻心。 同为九巨头，她相信水北不会做毫无希望的打算，他们所作的计划一定有着某种程度的可行性。 想到这里，花眠对着亚当继续吩咐道： “持续关注水北能源对生物医疗领域公司的收购情况，要是他们还有这方面的动作，通知我。” 说完，犹豫了一会，又在后面加了两个名字：“还有山南重工和迷光，把他们也放到重点关注的列表里。” 这三家公司，虽然业务不同，但都同属一个财团。 阳联合，这是那个财团的名字。 让亚当去处理这方面的情报后，少女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她叹了口气，该处理公司内的公务了。 青芒家大业大，所以每天都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虽然她将其中的大部分任务都交给了秘书小姐，但还有不少事，是只有她才有资格亲自拍板决定的。 现在，就到了解决这些事情的时间了。 但在花眠开始工作前，人工智能却先一步出声了： “大小姐，在您开始今天的工作之前，有一份来自城主府的消息需要您亲自过目。” “解释。” “您今天上午十点需要出席在云顶塔召开的云城理事会，这是来自城主的通知。” 听到这个消息，花眠明显愣了一下。 原剧情里可没有介绍过这个桥段，正常来说，云城理事会一年才召开一次，现在正是剧情开始的前夕，要是这时候举办了会议的话，剧情里也应该会有所提到才对。 可她不记得游戏里有过这方面的记录。 这也是蝴蝶效应？自己似乎还没做些什么大事吧，花眠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她摸了会自己光滑的下巴后，对着面前的光点提问道： “那会议的主题是什么，消息里有没有说？” “是关于昨晚检测到的第二次灵能潮汐的相关会议。” 亚当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回复到，没有在意自己说出的消息到底是多么令人震惊。 “第二次灵能潮汐？” 花眠愕然地重复了一句，随后刷地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翻阅起城主府的邮件来。 “是的，昨晚11时07分，各灵能研究机构均检测到了黑晶活性异常的情况存在，根据与以往记录的对比，最后确定是第二次灵能潮汐。” “邮件末还附着了来自幽客灵能的权威报告，以佐证本次消息的真实性。” 人工智能无机质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铺在了办公桌上，但这也盖不住花眠心里的冷意。 她手上滑动光屏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甩手，靠在了向后滑动的椅子上。 舒适的老板椅在光滑的地板上慢慢的飘着，上面坐着一个满是心事的少女。 花眠心里清楚，第二次灵能潮汐的到来，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她那神奇的系统。 因为11点07分，就是她激活系统的时间！ 灵能潮汐...系统真是给她出了道难题啊... 而花眠这么失态自然是有原因的。 既然这是第二次灵能潮汐，自然就有第一次灵能潮汐，而第一次灵能潮汐，还有一个名字。 ——大灾变。 九十二年前，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席卷了整个世界，带走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口，许多城市直接全域静默，只有少数幸存者得以存活。 灾难平息后，幸存者们聚集在一起，几经风雨，最后共同建立了一所城市。 云城。 可以说，云城就是那场大灾变的产物。 而伴随着那场灾难的，还有出现在人类视野里的黑晶和灵能，以及吸入了过量黑晶的荒原异兽。 大量荒原异兽的存在，让云城以外的其他地方变成了一片人类禁区，就连全副武装的采矿队想采得黑晶，都得避开异兽们的捕猎才行。 而黑晶和灵能更是对这座城市影响深远，黑晶材料至今都是尖端武器的常客，灵能者更是公司武力的代表。 云城从未停止过对那场灾难的研究，九巨头之一的幽客灵能便是其中翘楚。 第一次灵能潮汐造就了这座城市，这一次，又会将它带往何方呢？ 目光放空地盯了一会白色天花板后，少女回过了神。 原本她还想处理公务的，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公务什么的就交给秘书小姐吧，这是不可抗力，可不是她想偷懒。 将这些想法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后，花眠控制着椅子回到了办公桌前。 她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然后板起脸，伸手敲了敲桌子。 “叫牧青青进来。” 第二十章 秘书小姐 办公室里，花眠安静地闭着眼，等待着自己所叫之人的到来。 不多时，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有着过肩黑色短发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形修长，右手带着一副白色手套，手里抓着几份纸质文件。 还没走进，牧青青便听见了花眠的声音： “青青姐，你来了。” 牧青青抬头看去，看见自己的老板正背对着她，坐在办公椅上。 “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她简短不带一丝情绪地回应道，同时向前走了几步，将手里拿着的文件放到了花眠的办公桌上。 隐蔽地撇了一眼被秘书小姐放到桌子上的文件后，花眠操控着椅子缓缓转了个方向，随后她抬起头，直视秘书小姐的眼睛： “第二次灵能潮汐的事，你知道了吗？” 提起这件事，牧青青脸上的冷淡逐渐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抹忧虑。 她先是和花眠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颔首： “知道，昨天晚上亚当给我发了通知，还有公司的其他高层也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今天早上城主府已经给我们这些知情者打过招呼了，为了城市的稳定，他们要求我们暂时不要向外界透露这个消息。” 花眠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倒确实是那些迂腐的老家伙们一贯的做法，先封锁消息，然后慢慢处理，实在处理不了才对外公布，然后将锅甩的一干二净，还美名其曰为了稳定。 不过单纯在这件事上花眠还是支持他们的做法的，毕竟这和他们之前试图隐瞒的事情性质上并不相同。 因为现在向公众公布这个消息，除了引起混乱外，毫无意义。 毕竟，在经历了九十年前的灾难洗礼后，灵能潮汐这个词便与世界末日绑定在了一起，直到现在，还有不少非法教团打着这个幌子招人。 不说别的，光是看看她前世那些因为相信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而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疯狂举动的疯子，就知道公布这种事是多么愚蠢了。 如果一场灾难，人类能克服，也相信自己能克服，那么在面临灾难时，他们就会产生惊人的团结。 但若是一场灾难，人类自己都对其抱着悲观态度的话，就不要想着万众一心了。 而且，云城的高层比普通百姓还要更担心世界末日的到来，毕竟再洗牌一次的话，他们就未必还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了，所以那些人自然会拿出全力去应对这场灾难。 思考了一会，花眠将椅子转了回去： “我早上还有会议要去，青青姐你就帮我处理下那些公务吧。” 随后她将之前放在桌子上的纸质文件拿到身前，一张一张的快速过目，签名，并且继续补充道： “我会授权亚当临时给你提高权限的，你就权当是处理平时的那些文件就行。” 闻言，牧青青的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这是老板的工作，她来帮她处理是不是不太好，父母也告诉过她，作为下属，越俎代庖是大忌。 于是她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 “这是只有大小姐您才能决定的事项，我作为下属，没有资格处理这些关系着公司重大利益的文件，希望您可以收回刚才的决定。” 花眠没有理会自己这位秘书小姐的回答，因为她刚才说的是通知，而不是请求。 顶着来自牧青青的深沉凝视，花眠用手一抓，便将桌子上的全息光屏拢在了一起，然后小手一挥，甩进了秘书小姐义眼里的显示终端中，一边做，一边说： “没事没事，我相信你。” “而且最重要的几个文件我昨晚已经提前处理完了，你只需要处理掉这些不太重要的就行了。” 花眠这样相信眼前的这位秘书小姐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花眠父母去世后，财团里出了不小的乱子，不少人都觊觎着青芒这块肥肉，想着把它弄到手，最后还是因为几位花眠父母那一派系的高层的鼎力相助，前身才得以坐稳了青芒继承人的位置。 而为了投桃报李，前身上位后也给了他们不少优待，将他们和自己牢牢地绑定在一起。 毕竟对于忠心耿耿的老将，也是需要表示些什么的。 言语上的支持与笼络说明不了任何东西，只有利益上的捆绑才会令人安心。 牧青青就是这样一个高层的女儿，她比花眠稍大几岁，从小便一起玩耍，关系相当不错。 除了和花眠一起学习外，因为她的强横实力，牧青青还担任了前身贴身保镖的职位，而在再长大些后，牧青青又展露出了她在管理方面的天赋。 于是，顺理成章的，牧青青成为了花眠的秘书。 但，最令花眠放心的，却不是原主对这位秘书小姐亲切的记忆。 而是她在游戏中的表现。 花眠面前的这位少女，四级灵能者，高度改造人，【影灵】牧青青... 她是一个...不可攻略角色。 哪怕在游戏中期，因为原主做出的一系列愚蠢决策，花眠和牧青青之间产生了一些隔阂，她也从未背叛。 但就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女孩，在游戏里也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好结局。 作为和青芒生物这艘被剧情逐渐击沉的大船绑在一起的代价，牧青青小姐不是成了若木彩单刷青芒大楼的垫脚石，就是被其他几位女主各施手段的干掉，可以说是惨之又 惨。 不过现在花眠来了，原本的剧情也发生了改变。 牧青青小姐终于也有机会获得属于她自己的好结局了。 黑发的少女趴在桌子上，飞快地在白色的报告上写写划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处理完这些需要留存纸质副本的文件后，花眠又将椅子转了个方向，然后把文件立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把它们弄齐后，递给了秘书小姐。 做完这一切后，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手里拿着还没放下的钢笔，用笔帽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我昨天让你联系的人，有消息了吗？” 闻言，牧青青点点头，快速回应道： “已经联系过了。” 花眠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笔放下，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 “报价？” “30万信用点。” “给她。” 听完这句话后，犹豫了一会，牧青青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小姐，请恕我直言，那些反抗军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您有必要对他们这么上心吗？反抗军这种东西，这些年也出过不少了，没一个能掀得起什么风浪的。” “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您要花费心思买通他们内部的人，想解决他们的话，给警察那边的特勤部打声招呼不就好了吗？和他们玩过家家游戏只会浪费您的时间。” 听了牧青青的疑惑，花眠没有意外。 毕竟从牧青青的角度来看，堂堂九巨头总裁和一个小小的反抗军斗智斗勇毫无疑问是很掉价的。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地为花眠效力，那既然拥有这种程度的权势，为什么花眠还要亲自算计那个反抗军呢？ 在没玩游戏前，或许花眠也是这样想的。 但在玩了游戏，知道了玩家操控的角色就是反抗军的首领后，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该怎么和秘书小姐解释呢？游戏里他们很厉害？他们未来会干掉自己？ 思索了一会后，花眠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来回答牧青青的问题。 于是她微微坐直了身体，然后眯了眯眼，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话里有话般地笑道： “如果反抗军，不只是反抗军呢？” “您是说，还有人在私底下支持他们？” 对着表情凝重了些许的秘书小姐笑了笑，花眠站起身，背着手踱步走到窗边，缓缓吐出了两个名字。 “森林、迷光。” 听到这个答案后，牧青青的眼睛一下睁大，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原以为是几家中城区的公司不安分了，可却不曾想是同为九巨头的另外两家公司暗地里支持着反抗军，毕竟，反抗军挑战九巨头的威严无疑是有损公司利益的，一般人也不会认为这水火不容的两方势力会搅在一起。 能让这两家公司支持，看来这个反抗军确实和他的前辈们不同，有着独到之处。 不过这个疑惑虽然解开了，新的疑惑也在牧青青心里随之升起。 大小姐，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隐秘的情报的呢？毕竟青芒的情报都是经过了自己的汇总后才交到大小姐手上的，难道大小姐还自己在外面培养了情报机关？ 但疑惑归疑惑，作为一个优秀的秘书，她是不会在这方面质疑老板些什么的。 这是一个秘书的基本素养。 不过，牧青青虽然没有提问，花眠却主动提起了这个问题。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吧。” 少女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 牧青青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意识了到自己的失礼般很快止住，只是板起脸，表情严肃地看着这位大小姐的背影。 少女站在落地窗前，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虽然没有经过打理，却也美宛如一座艺术品。 阳光洒在了她身着的白袍上，衣服上的金色纹饰反射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光，平白生出一种让人不敢亵渎的威严。 随后花眠回过头来，雕塑般沉默地凝视着秘书小姐，许久，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过了一会，她的表情突然柔和。 “秘密。” 背着光，少女狡黠笑道。 第二十一章 云顶 “那我就这样回复她了。” 大楼的顶层，牧青青看着眼前的少女，用有些清冷的声音最后一次确认到。 “嗯，去吧。” 花眠轻轻颔首，身体缓缓后靠。 买通反抗军那个后勤部门的线人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如今剧情即将开始，为了更好的掌控反抗军动向，花眠也启用了这条暗线。 收到了命令后，牧青青便没再说些什么。 她径直转身离去，但和来时不同，出去时她还带上了花眠推给她的积压的文件。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地响着，但就在鞋底快要和电梯的地板亲密接触时，背后传来的声音阻止了它的主人。 “帮我准备下车子吧，这次会议我要出门了。” 鞋跟与地板碰撞的声音猛地顿住，牧青青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老板。 “您要出席线下会议吗？您的身体......” 秘书小姐有些担忧地问道，似乎是怕触及到大小姐心里的伤疤，后面只说半句便停了下来。 虽然话还没说完，但花眠确实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位秘书小姐的意思。 无非就是希望为她自己的身体考虑，不要出门什么的罢了。 放在以前，花眠虽然知道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但心里也会多多少少泛起些怒气。 毕竟，别人穿越往往都是什么龙傲天、深蓝加点之流，而她一穿越过来就成了个濒死的重症病人，这其中的反差谁受得住。 不过现在，花眠也能平静地看待这些事了，因为在觉醒灵能之后，她已经脱胎换骨。 牧青青和抬起头来的花眠对上了视线，她有些担心大小姐的这一任性举动会不会给她的身体带来危险。 她也知道每次她提到这个话题时大小姐的心情都会不太好，但她不得不提，为了大小姐的身体考虑。 但令牧青青有些惊讶的是，大小姐的眼里没有半分想责怪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花眠开口了。 “我觉醒了。” 牧青青面前的少女对她眨了眨眼，冷淡的俏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黑发的少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这边靠近了几步，然后踮起脚，双手换过她的脖颈，在牧青青的耳畔低低笑着。 “我觉醒了。” 似是宣告，似是报喜，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柔软的声音拨动了她的心弦。 牧青青注视着眼前被她看着长大的女孩，手上轻抚着女孩那柔顺的黑发，眼底流淌着同样的欢喜。 而她的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不复之前的清冷。 “嗯...” “恭喜您...” 她说。 又过了一阵后，二人才缓缓分开。 花眠重新回到了她的老板椅上，背对着牧青青，伸手拨弄起了空气中悬浮的光屏。 看到这一幕，秘书小姐便没再打扰，微微躬身后，就退进了电梯里。 听着电梯关上的声音，花眠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 “呜——” 黑色高级浮空车缓缓从大楼中部的机库里启动。 随着一阵灼热的气浪，轿车带着乘客驶入了云城的天空。 浮空车上，已经带上了青色面具的花眠和秘书小姐坐在了后排，而在前排开车的则是花眠的保镖。 虽然黑晶病已经好转了不少，但花眠还不想那么快让人知道她觉醒了灵能。 灵能这种东西，完全可以作为一张底牌，在关键时刻打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她来参加会议后，别人怎么想，那就和她没关系了，最好想的复杂点，然后短时间内不敢再打她家的主意。 保镖欧阳先生是一位有着防护类灵能的四级灵能者，他胡须浓黑，面目粗犷而深刻，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铁塔，外面套着一件西装。 欧阳先生今年已有四十来岁，因为灵能再度提升的希望渺茫，所以接受了全身义体化改造，成了他所效力公司老板的保镖。 一般来说，义体化改造超过一定程度后，灵能等级便不会再度提升。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有些人哪怕接受了高度改造，灵能的开发也不会落下。 嗯...比如牧青青小姐。 将视线从有些疑惑的牧青青小姐身上挪开，透过防弹的车窗玻璃，花眠看向了底下的街景。 密集的建筑群堆在一起，立体的道路规划最大程度地利用了云城的土地，虽然看起来很拥挤，但真当人漫步其中时又会觉得空旷。 随着浮空车的不断前进，玻璃外墙的楼层建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绿化，以及偶尔点缀在这片图景上的别墅。 第一区，到了。 离最终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花眠收回视线，转而和秘书小姐说起了关于反抗军的事情。 “让这三个地方的负责人明天加强基地的巡逻，一旦有什么异动的话就直接拉响警报，向上面汇报。” “再分别派三个战术小队到这些地方去，现在就去，让他们熟悉一下地形。” “还有.....不，还是算了。” 她原本还准备再派几架泰坦去给那些基地撑撑场子，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派出战术小队增援还可以解释为基地火力强悍，但若是泰坦机甲出现在战斗里，那么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了。 花眠还不想让反抗军这么快就对她提高警惕，这对她后面的计划不利。 而她所向秘书小姐点出的地方都是明天反抗军可能会袭击的地方，在剧情的开始，游戏会给玩家几个选项，让玩家操控主角选择一个地点袭击。 不幸的是，那三个选项全是青芒生物的下属基地。 明天，剧情就正式开始了，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袭击那些个基地，但敌人想做到的，就是花眠要阻止的。 花眠可不想被反抗军推翻，所以，她不会给反抗军一丝一毫的机会。 反抗军？哼！定叫他有来无回！ 牧青青小姐在清楚了反抗军的后台后，没有质疑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安排了下去，也没有对花眠的情报来源感到好奇。 这几天来，她对花眠的各种神奇安排已经见怪不怪了。 排成一列的黑色浮空车队在停车坪上缓缓降落，车门自动向上弹开，黑发的少女弯着腰，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白色的广场，广场周围是各种绿植，旁边停着不少浮空车，似乎也是来参加会议的车队。 面积广阔的广场外，是一座参天的巨塔，塔身整体呈黑色，外面连一扇窗户也看不见，塔顶刺破上方犹如空白电视屏幕的天穹，巨人般威严地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这就是云城的象征，也是它名义上的权力中心。 云顶。 第二十二章 理事会与林清寒 云顶。 花眠正端坐在这座巨塔顶端的会议室里，闭目养神，安静地等待着理事会的成员尽数到齐。 因为这里严格的要求，秘书小姐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而是在门外静静等候。 云顶之上，这座象征着城市里最终极的权力与地位的会议室，只向它的十三位理事开放。 而只有九巨头的董事长、财团主人、还有云城之主才能获得这个身份，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只要跺跺脚云城便会随之颤抖的大人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椅子上也逐渐迎来了它们的主人。 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理事们走进了会议室，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坐下。 他们进来时，看到那个带着青色面具的少女后，大多流露出了一丝讶色，但没一个人主动开口，理事们都是些老谋深算的家伙，在会议结束后，他们会用自己的手段去调查这件事的。 理事们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如花眠一般静静等候着会议的召开。 房间里，愈发安静。 直到某一时刻，一声沉闷的钟声从音响里传来，房间里的人才瞬间生动起来。 理事们已经全员到齐了，而没在现场的也正通过全息投影参加本次会议。 听到了象征着会议开始的钟声后，花眠也随之睁开了双眼。 她视线扫过周围落座的理事们，心里虽有疑惑，但却并没开口。 往常参加这个会议时，房间里一般会有四个虚拟投影出席。 花眠，以及三大财团的家主。 花眠是因为病重无法参加线下会议，其他理事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也倒没有意见。 而三位家主则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便，以及懒得亲自到场。 其他理事就更没有意见了，毕竟在场的虽有十三位理事，但却只有四个姓氏。 森、花、柳、林。 森是城主的姓氏，而其他三个则是三大财团的姓氏。 作为财团的一员，九巨头的董事长们也都出自这些家族。 在活了一百来岁的家主面前，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后辈，自然也不会对长辈做些评头论足的事情。 但令花眠有些惊讶的是，这次会议仍有四个虚拟投影出席。 至于那位多出来的投影... 她将视线投向了长桌的首座，其他几位到场的理事也纷纷做出了类似的动作。 “会议，开始。” 首座上，城主环视了一圈，面无表情地宣布道。 他全身透明，浑身散发着虚拟投影的蓝光。 被城主冰冷的视线扫过后，众人面色一凛，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视线。 虽说云城的官僚机构早已被财团架空，但城主威严犹在，他一开口，哪怕是三大财团的家主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旁边三个财团的老家伙也没对城主这副样子说些什么，所以众人心中虽有疑问，但也只能作罢。 于是，会议便照常开始了。 …… …… 从会议室里出来，花眠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外面等候的秘书小姐。 在一众肌肉壮汉中，一个美少女一支独立，显得十分突出。 花眠没有去和牧青青打任何招呼，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因为她知道，秘书小姐会主动跟上她的。 果然，在看到了带着青色面具的少女后，牧青青便自觉出列，落后半步地跟在了花眠身后。 花眠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嘴角微翘，笑容被面具掩埋，无人发现。 电梯井里，一个流线型的银色胶囊沿着轨道飞速下坠。 因为这座巨塔过高的原因，为了不让乘客久等，云顶的电梯采用了特殊的技术。 只用了不到二十秒的时间，便从二千来米的高空回到了地面。 顺着敞开的玻璃巨门，花眠带着牧青青和在一楼等候的、以欧阳先生为首的一众保镖们走出了这座云城最大的建筑。 众人顺着平整而宽广的人行道，一路向着停机坪走去。 越是远离云顶，路旁的植被就越茂盛，离得远了，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就像是云顶周围有什么力场，抑制住了植物的生长一般。 不远处，一辆辆浮空车缓缓启动离开，如同森林里被惊起的大片黑鸟，黑鸟们飞上高空后便四散开来，各自结成队伍向着远方浅淡的全息光带掠去。 又走了一会，花眠一行人也到了之前停车的地方。 但等着她们的，不止是留守的保镖，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停车坪里，一众和青芒打扮不同的保镖正围成一个半圆，沉默地注视着她们的车队。 而黑色的浮空车旁，一个灰发的少女正双手抱着胸，静静地靠在上面。 少女个子比花眠高出一截，与秘书小姐相仿，她灰色长发没经过什么打理，只是简单披在脑后。 她身上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白色衬衫，下半身则是一件黑色的过膝百褶裙，雪白的小腿裸露在外，展现出无限美好。 在拦路的少女面前站定，花眠和这位不速之客对视了几秒后，先一步开口： “有什么事吗？林小姐。” 她的声音很轻，但刚好能让面前的少女听到。 听到这个声音，姓林的灰发少女皱了皱眉头，然后放下了交叠着的双臂： “你的病好了？” “只是最近身体突然好点罢了，况且这次会议很重要，不是吗？” 花眠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平静，让人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而事实上，花眠也不想现在就和这位面前的少女有什么交集。 林清寒，森林网络的董事长，反抗军的资助者，花眠的对头，以及...... 游戏里的女主角。 “这种事关云城命运的会议，我自然是不敢缺席的。” 花眠的话里似乎若有所指，但林清寒可不关注这些，她现在还不想掺和进那些老家伙们的算计中去。 她只是皱眉皱得更深，微微低头盯着花眠，沉默不语。 花眠也没催促她些什么，只是用脸上棱角分明的青色面具对着这位林大小姐，无声地表示着抗议。 良久，林清寒终于有了动作。 她离开车门，往前靠了一步，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俯视着少女，然后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道： “你觉醒了？” 没有期待花眠的回答，林清寒小姐又打量了几下面前的少女。 这下，终于，她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用确定的语气重复了一句： “你觉醒了。” 一如花眠之前对秘书小姐的宣告。 面具后，花眠无声叹息。 她也没想到这位原著的女主角这么敏锐，按理说，在注射了灵能药剂后还不能觉醒，那这个人成为灵能者就终身无望了，所以花眠不太担心有人很快就知道她觉醒了灵能。 但这位大小姐却直接往这方面猜了，还似乎是找出了什么证据。 真不愧是女主角啊，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还好，以这位林小姐的性格，在做出相应的布置前，是不会和别人分享这个消息的。 所以她还有机会利用这个信息差算计别人一波。 “很有趣的猜想，只可惜林小姐似乎是高估我了。” 没有承认自己觉醒灵能这件事，花眠语气没什么变化的否定道。 但林清寒是个坚持自己想法的人，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副青色的面具后，便没再说话，带着手下转身离开。 林清寒走后，花眠仍站在原地。 待载着灰发少女的车队飞走后，她才环视一圈，再度出声。 “走吧。” 第二十三章 再出发 青芒大厦，顶层。 一个黑发的少女正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钢笔，面前的桌子上躺着一张青色的面具。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是时不时有钢笔和桌子碰撞的嘟嘟声响起。 这是花眠前世就养成的习惯，坐着思考些什么时，她总是想手里抓着点什么。 刚开始穿越的时候花眠还有些担心受怕，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异常，于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前世的习惯，但一段时间后，在清楚自己只要不做些什么太过离奇的事就不会暴露后，她也就轻松了不少。 毕竟认识的人突然被别人穿越替代，只不过是小说里的剧情罢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怀疑这种事会在自己周围发生。 家族里的其他人和自己的这位秘书小姐也正是这样想的。 花眠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回办公室里的情况，自花眠从第一区回来后，她便一直是这副模样，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秘书小姐也没有自讨没趣的主动出声，在她看来，大小姐一定在思考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牧青青只是默默地站在了花眠身后，通过义眼里的屏幕，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公司的各类事务。 而距她几步之遥的椅子上，花眠也确实在思考着一些事关公司未来的事情。 花眠正在思索她觉醒灵能这件事，被林清寒发现之后有什么影响，但思虑半天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几乎没有影响。 她今天出门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给云城其他的掌权人们来上一颗烟雾弹，被猜测觉醒其实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只不过花眠确实没想到，还没回家，自己就被这位女主角发现了。 不过问题不大，虽然游戏里攻略这位大小姐的路线还没有开放，但就凭花眠对这位在剧情里的印象来看，林清寒应该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别人，哪怕是被她暗中资助的反抗军。 林清寒大概乐得见花眠用这种事情去坑害别人，只要坑得不是她就行。 反抗军说到底和她也只是合作关系，森林网络只是负责提供资金和一定的情报支援罢了。 他们不是林清寒的手下，死起来她也不会心疼。 而花眠之所以会亲自出席这个会议，也是有原因的，她就是要让其他几位对青芒抱有想法的巨头猜疑不定，暂时收敛越来越过分的试探，转为暗中调查。 她需要给自己争取时间，然后在这段时间内先处理掉将要对她下手的反抗军。 反抗军的领袖毕竟是原著的主角，不排除掉一些复杂的场外因素的干扰的话，花眠也没什么把握取得胜利。 从思考中回神，花眠睁开眼，转头看向了眼里正不断划过一道道流光的秘书小姐。 “联系过那家伙了吗？” “已经把钱打给她了。” 牧青青关闭视野里的弹窗，快速回复道。 “怎么说？” “反抗军最近确实有一大批的人员调动，只能确定是流往下城区的，但具体哪里她不清楚，不过她能肯定，反抗军的机甲部队没有出动的打算。” 牧青青有些佩服自己面前的少女，从她目前获得的种种情报汇总来看，反抗军最近确实有要袭击公司的迹象。 而大小姐能提前这么久知道这件事，并对此做出布置，这已经是相当厉害的才能了。 不过花眠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秘书小姐心里的想法，她只是点点头，然后动作轻柔地将手上拿着的钢笔放到了桌子上。 “不错，下次交易时可以告诉她，如果以后也能及时提供情报的话，我们这边可以继续给她加钱。” 花眠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的全息投影里拉出了几块光屏。 “对了，没告诉她我们是哪边的吧？” “她问了，但是我没说。” 牧青青表情平静地回答道，然后将她与那个线人的文字通讯记录打包转发给了花眠。 但花眠扫了一眼内容后，便将其划到了一旁，没再关注。 以牧青青的能力，自然是能妥善处理这件事的，不用她操心。 “很好...” “只需动动小手，荣华富贵进账，多么美妙的交易。” 花眠一边微笑着开口，一边将之前抽出的光屏揉成一块，控制着它浮在手上细细把玩，光屏背面，隐隐约约能看出云城政府部门的徽标。 “要是她对这个安排不满意......” 她把话留了半截没说，只是眯起眼，抬头望向表情严肃的秘书小姐。 “那我会派人请她满意的。” 对这个答案满意地点点头，花眠捏住面前半透明光屏的一角，微微一旋，它便打着转飞到了牧青青身前。 牧青青迅速接过这个似乎是来自政府部门的档案，拿在手里快速滑动，简要地浏览着里面的信息。 纤细的手指划过空气，被虚构出的流光也随之飞速变换，不出几秒，文档就划到了底部。 牧青青将文档存入了自己的义眼里，然后将光屏合拢关闭，低下头对花眠轻声发问： “大小姐，关于这些档案上的人，您有什么指示吗？” 刚刚被牧青青查看的是一份来自政府警察部门的居民身份档案，而那份档案上记录的，是十几个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云城公民的身份信息。 对于九巨头来说，政府机关就像自己的后花园一般，三大财团的走狗已经牢牢地把控住了各类上升渠道。 不想为公司做事的人，只能待在部门的底层，做些最基本的工作，一辈子上升无望。 而愿意成为公司走狗的，若是能得到一家大公司的赏识，恰好又同时有着不俗的能力，便能平步青云，一路向上攀登。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花眠一对那几个部门表现出有些要求的样子，就有大批的“好心人”为她送来了所需的那些下城区居民档案。 当然，她也给予了他们回报，毕竟利益往来，就是有往，才有来。 “这些人，都是反抗军的中层干部。青青姐，你找个中间人去联系雇佣兵‘影生’，开价，唔...20万，让她处理掉名单上面的人。” 牧青青眼睛微微睁大，她快速的回想了一下档案里那些人的特点，发现他们全都居住在下城区，大部分是无业游民，少数则有着一份清闲的工作，从档案里完全看不出他们是危害云城公共安全的反抗军。 但既然花眠说他们是反抗军，那他们就一定是反抗军了。 不过... “影生？” 犹豫了一下后，秘书小姐忍不住确认般开口问道。 牧青青自然是知道‘影生’是谁的。 一个从去年开始活跃的雇佣兵新星，凭借离奇的速度与高任务完成率打响了名气，至今无人知道她的灵能到底是什么，只有幽客灵能的专家曾给出评估，大概率是五级灵能者。 但她不确定大小姐说的影生，到底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个影生。 她也是大小姐的手下吗？ 不知为何，牧青青心里有些淡淡地不爽。 “嗯，影生。” 一丝难以察觉的停顿过后，花眠闭上眼，平静地回复道。 牧青青虽然情绪有些微妙，但她也没多问，而是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秘书的职责，将花眠发布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那要告诉她委托方是谁吗？” “告诉她，不，还是不要告诉她吧。” 秘书小姐点点头，默默地给刚才发下去的命令又添上了一道内容。 说完这句话后，花眠便转回了椅子，再度将那个冷酷的宽大椅背对准了在后面站着的少女。 牧青青见状，知道这是让她去做自己的事了，便会意地躬身退了出去。 空旷明亮的玻璃房间里，黑发的少女抬起手，攥紧了心口光滑柔顺的丝缎白袍。 褶皱如波纹般涌起，向着心口荡漾，最后又随着她的放手，让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姐姐......” 花眠双眼紧闭，无声呢喃。 随后她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任由回忆将她淹没。 .................. 晚上。 和昨天没什么区别的，花眠靠在窗台上，望着远处，默默地思考着今后的处境。 她今天出门应该已经暂时解决了来自其他公司的恶意，但，危险仍未远离，因为明天，就是剧情正式开始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花眠抿了一口手里端着的红酒，然后将其放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现在刚过十点，这座城市夜间的躁动才刚刚开始，但霓虹灯与全息招牌早已热舞了许久，仿佛在为夜生活的到来炒热气氛。 站在这座云城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大楼顶层，脚底踩着云城的霓虹光影，花眠却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 明天下午，反抗军就会袭击她手底下的基地，若是她仍像原剧情中那样没做任何提前准备的话，基地攻被破可以说是必然的事。 表面上是反抗军袭击公司，但实质上他们背后还有着另外两个巨头的身影。 二打一，再加上主角光环... 她只能说，原主输的不冤。 虽然花眠也额外增派了兵力去守卫那几个基地，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那可是主角啊。 是游戏官方钦点的能在剧情的最后推翻财团统治的主角。 哪怕她可以说已经是做好了几乎万全的准备，都还是觉得不够。 总不能真叫一群泰坦机甲冲过去吧？ 反抗军也不是傻子，他们一定密切关注着要袭击的基地的一举一动，不说泰坦机甲，就算她给基地增派了过多兵力他们也一定会有所察觉。 从那几个基地的防卫规模来看，每个基地增派一个30人的小队就差不多已是极限了，再多的增援便可能会被反抗军的斥候小队发现。 不过，花眠还是对那些基地的防护程度感到不满意，所以，她决定明天亲自带着自己的保镖卫队以及秘书小姐出去镇镇场子。 卫队的队长欧阳先生和花眠的秘书牧青青都是经过了高度改造的四级灵能者，论战力，他们足以与真正的五级灵能者持平。 想在战斗中护住花眠，还是相当简单的。 当然，只有当基地守不住了，在战局实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花眠才会命令卫队出手。 毕竟保镖们一出手的话，就很容易被反抗军背后的支持者们认出来，到时候她就会站到明处，没法像现在这样简单的密谋些什么了。 现在敌在明，她在暗，花眠还是能做不少事情的。 而之所以选择要亲自坐镇，则是因为她不想让反抗军取得一丝一毫的进展，除非是她为敌人准备的陷阱。 第一次和主角的碰撞，还是得赢得漂漂亮亮才行。 她不想让反抗军尝到甜头，否则到时候他们就会天天来骚扰自己了，她要将他们打痛才行。 在花眠看来，对反抗军让步，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她既不想被主角和他的小伙伴们干掉，也不想让前次模拟中朝夕相处的姐姐被主角攻略。 花眠不知道若木彩有没有她们在模拟中一同度过了七年的记忆，但这并不妨碍她想独占若木彩，独占这位游戏的女主角。 经过了那么多年的相处，她心里早就已经将若木彩看成是自己的东西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给代号为‘影生’的若木彩委派那些刺杀反抗军成员的任务。 花眠是个很贪心的人，她要让姐姐和主角彻底敌对，没有一丝和好的可能。 只有这样，她才能放下心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的巨头们也一定会恢复对她的试探，别的不说，光是林清寒就一定已经在偷偷谋划着什么了。 所以在花眠的病痛大幅度缓解之后，她又再度感受到了一种紧迫感。 她需要变强，可以应付一切敌人的强，守住自己现在生活的强。 而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变强的方法，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系统...” 仰面躺到房间里洁白的柔软大床上，花眠看向了视野里的图标。 经过了一个白天，那个有着漩涡纹路的应用图标已经从早上的黑白再度恢复成了彩色，似乎在吸引着她点击一般。 “唉...”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她熄灭房间里的灯光，然后，点下了那个按钮。 意识也随之陷入黑暗。 良久之后，房间里响起了一道微弱的无机质声音。 “晚安，大小姐。” .................. 还是第一次模拟时的那片黑暗。 花眠再度站在了这里。 她打量了一番似乎和自己之前结算时一般无二的空间，然后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大白光球上。 熟悉的提示也再度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请选择你要去的世界】 “云城。” 还是只有那一个选择啊...花眠在心里无声叹了一句。 不过也对，这系统是抱憾终身模拟器，要是不把游戏里的女主角见个遍，自己恐怕是没有机会去其他地方的。 她虽然对大灾变后是否还有除云城以外的人类聚居地这件事感到好奇，但也没那么迫切，其他地方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随着她的指尖轻触，光芒逸散开来，又化成了她熟悉的小光团。 【请选择你的家世】 “巨头公司大小姐。你是巨头之女，日后必能继承父母的公司，天生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所需命数：五万至十万。” 哪怕是第二次见到这个选项了，花眠心里仍有些复杂。 这么贵，谁买得起啊，难以想象她得在模拟中奋斗多久，才有机会体验一把和现在无二的人生。 于是花眠继续向后看去，这次她不准备选择下城区的出身了，反正有着系统的安排，她总能见到一位女主，还不如对自己好点。 毕竟下城区的日子过得确实不是很好。 “城主后裔。所需命数：两万至五万。” “巨头公司高层之女。所需命数：五千至两万。” “普通公司继承人。所需命数：一百至一万。” “公司职员之女。所需命数：十至一千。” “巨头公司培养的孤儿。所需命数：三十至五十。” ...... 视线从一排排的光团上掠过，花眠最终锁定了那个公司职员之女的身世。 她现在有五百命数，能买得起，又稍微看得上眼的身世就只有普通公司继承人、职员之女、还有被巨头公司培养的孤儿这三种了。 孤儿身份被花眠首先排除，因为她还不是很想体验一番被别人呼来喝去、一天到晚遵守命令的感觉。 而思考了一番后，普通公司继承人也被花眠淘汰了下去。 先不谈当继承人还要以后负责处理公司的事务，以及它的起始投入就有一百点，光是她模拟的寿命应该只有二十几岁这件事，就足以让她排除这个身份了。 普通公司继承人的身份没什么权力，还要被家里限制自由，只有以后继承了父母的公司后才会好转。 但花眠在模拟中只能活二十来岁，大概率父母还正值壮年，她就先一步寿数大尽了，没什么继承的机会，只能让父母体验一番黑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所以在考量了一番后，花眠最终选定了公司职员之女的这个身份。 员工的身份可不会继承，所以她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太担心家里给出什么限制，然后中城区的公司职员一般不会太过缺钱，基本的生活水平也还是可以保证的。 最终，在那个象征着公司职员之女的光团里投入了三十点命数后，她触碰了那个光团。 光是身份保底的十点命数花眠还觉得有些不稳妥，于是她又向里面追加了二十点命数。 毕竟在云城，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无数微小的光点环绕着花眠旋转，它们的信息伴随着系统提示铺满了花眠的视野。 【请选择你的天赋】 “灵能天赋。心胜于物，超凡入圣。所需命数：零至五万。” “神经网络天赋。遨游网络，超越现实。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机械改造天赋。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学者天赋。点亮灵感，铸就未来。所需命数：零至一万。” 除了上次花眠关注到的那三个天赋外，这次她还额外关注了另一个不太起眼的天赋——学者天赋。 要是以前，花眠自然是对于这个天赋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热爱学习的人。 但上次结算时她从那个宝箱里开出了大师级机械理论知识，所以这次她也就注意到了这个天赋，总不能浪费从宝箱里开出来的东西吧。 花眠看了一眼右上角剩余的命数，470点。 想了一下后，她在代表着学者光点上投入了50点命数，然后将剩下的天赋一股脑地全部投入了灵能天赋的光团里。 虽然宝箱不能浪费，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这个光点，上次的十六点命数便能让她觉醒，这次四百来点的投入想必也不会令她失望。 唰—— 眼前突然陷入黑暗，空间里的光点尽数消失，熟悉的红色按钮再度出现在了这里。 按钮如她手掌一般大小，表面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只是静静地漂浮在花眠面前。 看着这个按钮，花眠有些感慨。 上次按下它后，自己结识了若木彩，这次按下后，她又会和谁相遇呢？ 但不论如何，她都要获得足以让她在云城自保的力量。 叹息了一声后，花眠不再犹豫，直接按下了眼前的按钮，然后随之一道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 第二十四章 出生 一片黑暗中，花眠缓缓苏醒。 还未来得及弄清楚现在的情况，随着她呼吸到的第一缕空气，从肺中如狂风刮过山谷般冲破狭隘的声带。 “呜啊”，一声婴儿的啼哭也在这冷色调的产房里响起。 “3号产房，温南枝，花裕，正常出生。” 语气没什么起伏的女声播报般在房间里响起，一边向医院汇报着这边的情况，一边向孩子的父母宣告宝宝的平安坠地。 过了几秒后，那个女声又补上了一句： “恭喜，是个女孩。” 在听到这个疑似是负责接生的护士的声音后，花眠便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她又重生了，变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而且从刚才的声音和周围的环境来看，这应该是中城区的某家正规医院的产房里。 房间里，护士从她的助手手里接过递来的防止婴儿受凉的毛毯，三两下便将花眠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她将花眠抱在怀里摇了几下，直到惹得花眠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几下后，才笑了笑，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她递给了靠在病床上的刚成为母亲的年轻女人。 做完这一切后，领头的护士直起身，摆摆手示意其他护士打开产房大门，让已在外面焦急等候许久的见习父亲进来。 产房的白色大门在程序的控制下咕噜噜地向一边滑开，还未等门彻底打开，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便踏着急促的脚步声闪了进来。 “孩子怎么样了？” 还没等他走近，看到妻子手里抱着的小小身影后，男人就下意识地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护士也识趣地后退几步，将空间留给了这个刚刚迎来新生命的年轻家庭。 貌美的黑发女子怀里抱着花眠，先看了一眼同样盯着孩子的自己丈夫，然后低下头碰了一下花眠的额头，宠溺地笑笑道： “这是我们的女儿，既然是女孩，那就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叫眠吧。” “花眠。” 和上一世一样，花眠这世还是叫“眠”，只不过上一世到她死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亲生父母的姓氏罢了。 她觉得“若木”这个姓也挺好的，充满着那几年留下的回忆。 或许是系统做了什么操作吧，花眠每一世都是这个名字，但她对此还挺满意的，用这个名字活了这么多年了，要是有人用其他称呼喊她，花眠还真的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闻言，坐在床边的年轻男人在嘴里念叨了几句，也是禁不住心里喜意的傻笑出了声来。 “花眠，花眠...我也是当父亲的人了，我也有女儿了。” 这一世的父母没弄出来什么弃婴之类的骚操作，倒是让花眠松了口气，要是投入了三十点的家世还能出些什么问题，她可能就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系统了。 探视时间很快过去，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脸上已经有了一些倦意的母亲着想，年轻的父亲都不应该待在这里了。 于是护士们将他赶出了房间，然后在一顿例行的检查过后，将花眠抱到了离母亲床位不远的一张婴儿床上。 房间里有监控和声音捕捉器，一旦婴儿有什么情况监控室里的医生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而且将婴儿床放在那个位置，也能让母亲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自己的骨肉。 云城的医院都属于青芒旗下的产业，他们普遍采用人工智能监视身体数据的方法来管理病人的身体状态，不过，也有例外。 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没有义体，也不方便为其安装一大堆仪器，于是医院便设计了这套人工监视的手段，反正与其保障婴儿的隐私，还是婴儿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些。 当然，上城区的尊贵病房里也没有任何监视存在，他们自有贴身照顾的佣人。 不得不说，当婴儿的日子有些无聊，但花眠倒并不完全是无事可做。 在被妥善安置完毕，待护士们都离开后，花眠便闭上眼尝试着重新觉醒自己的灵能，但不出所料，她失败了。 不过花眠倒也没有气馁，因为她感受到了心中那抹若有若无的回应声，那种感觉她很熟悉，是来自自己灵能的声音。 看来换了个身体后能力不能继承，她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不过还好，灵能的种子已经顺利种下，凭借着这一世远高于上次的加点，她应该能很轻松的觉醒灵能。 也不知道她的灵能升级后又会多出来些什么能力，有了传输生命，或许会来个吸取生命？ 花眠在心里畅想着灵能日后的模样，凭借这世的加点，花眠并不担心自己无法在原有的基础上突破，唯一有待商榷的就是她能不能成为四级灵能者罢了。 ...... 时间，就在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里飞速逝去。 才过两天，母亲的身体便差不多恢复了正常，而她们也是时候收拾收拾离开医院了。 医院一楼的大厅里，母亲怀里抱着花眠，身旁放着她们一家的行李箱，而不远处的自助窗口前，父亲正在接入医院内网的电脑上办理着出院手续。 “青芒生物祝您早日康复，生活愉快。” 随着这声象征着手续完成的冷漠播报声从窗口的喇叭上传出，父亲面带笑容的走向了母女俩。 “我们回家吧。” 他先是对着自己的妻子笑着点头，然后一下凑近，伸手刮了刮花眠的小鼻子，对着自己的孩子再度笑笑： “小眠，我们回家咯。” 花眠将自己父亲幼稚的行为看在眼里，也没多做什么反应，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将头扭到一边，对着母亲的胸口，以此表示对父亲行为的抗议。 母亲低下头看了一眼花眠的小脸，然后对父亲笑着数落道：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似的。” 听了自己妻子的调笑，再看了看花眠的反应，年轻男人也确实感觉有些尴尬。 所以他便挠挠头，拖着行李箱在前给母女二人开路，一边走，一边还在嘴里嘀咕道： “不应该啊，我看那些育儿杂志都说小孩子就吃这一套，为什么小眠就不理我呢？” “难不成...小眠是个早慧的天才？总感觉她刚才看我跟我在电视上看那些上城区马戏团里的猴子表演似的。” 名叫温南枝的美貌女子白了自己幼稚的丈夫一眼，没再理他，转而低下头摇了摇怀里的花眠，边摇边哄道： “我们不管前面那个人了，好不好啊，宝贝？” 花眠翻过身来，看着这一世母亲那和她一样的浅绿色眼睛，想了想后，从小棉被里探出手，咯咯地拍了两下，以示自己的赞同。 看到自己宝贝女儿的动作后，母亲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让开心的笑意染满了她仍有些苍白的脸颊。 “哈哈哈、小眠你真是...”笑声被吹散在微风里。 ——这样的生活，似乎还不赖？ 被抱在怀里，宿慧的婴儿这样想到。 …… 第二十五章 11区 时光飞逝，转眼便过了三年。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长到为了不展露太大的异常，花眠只好时时刻刻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刚出世的宝宝，这让她觉得有些度日如年；又短到这三年里花眠只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觉醒灵能。 经过了这三年的相处，花眠也算是搞清楚了自己的家世，这个投入了三十点命数的公司职员的家庭情况。 她这一世的父亲名叫花裕，土生土长的十三区人，虽然也姓花，但和那个掌控着繁花集团的花家却没半点关系。 花裕是一名隶属于山南重工中城区分公司的泰坦机甲工程师，专门负责泰坦机甲的总体设计与研发。 泰坦机甲，是云城仅次于高级灵能者们的战争机器，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更加高效。 泰坦刀枪不入，常规的武器对其表面装备的高密度合金外壳甚至破不了防，而庞大的身躯与强劲的供能系统则能让它拿起各类巨型武器，让它足以捍卫其“战场收割机”的美名。 而在原剧情中，也同样有一位专精泰坦驾驶的女主角。 不过这些都暂时和一个三岁的孩子没有关系，女主角什么的，还是以后在想吧。 说回花眠的母亲，她名叫温南枝，五官端正而美丽，还是个辅助系的二级灵能者，目前也在山南重工的灵能研究所上班，离父亲的工作地点不远。 公司职员的生活还是比较忙的，在生下花眠，结束产假之后，父母便再度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因为父母白天都要出去上班的原因，家里没人来照顾花眠这个宝宝，所以他们还专门聘请了一个保姆，来负责平日里他们不在家时孩子的吃喝拉撒。 至于花眠自己，她在一岁时便觉醒了灵能。 虽然这对于一个转世者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这么小便觉醒了灵能，也免不得要惊掉下巴。 除了觉醒了灵能这个不能说的事情之外，花眠这孩子还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早慧。 为了方便交流，她一岁时便开口与父母说话了，当然，为了不至于显得太过惊人，花眠很少说话，也时不时会故意加点小口误来隐藏自己。 这倒是冲淡了她平日里的那种高冷感。 花眠两岁多时，发现了家里还有不少父亲珍藏的实体书，这倒让她有些惊喜，毕竟她现在还小，没法安装义眼，也没法上网冲浪，用家里的电脑总归时有点不方便的。 这些实体书多是关于父亲的专业，还有一些他收藏的论文之类的。 云城的书籍大多都是电子版，但纸质版仍占有一席之地，还有不少人热衷于这种阅读方式。 这让花眠看书方便了不少，得益于投入了五十点命数的学者天赋还有之前抽到的理论知识，这些书她倒是看的有滋有味，还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这种行为吓到了来照顾她的保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抱着快有她一半高的大部头在那津津有味地看，还是怪吓人的。 保姆干这行也有不少年了，她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所以她便将这件事告诉了花眠的父母。 赛博朋克的世界观里不兴鬼魂之说，但取而代之的是电子幽灵和各类黑晶怪物。 而父母虽然对花眠的行为感到有些吃惊，但也没过多害怕，毕竟，这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也在私下里悄悄讨论过孩子这么聪明该怎么养的问题，但最后都没讨论出结果，只是决定顺其自然。 所以花眠也没人打扰的不断学习着之前脑子里缓存的内容。 …… 这天，父母照常在下班之后回家，但和往日不同的是，他们脸上带着些忧色。 没过多久，客厅便响起了他们小声争辩的声音，吸引了花眠的注意力。 “公司说要调你去那边，能不能想个办法躲过这次调任？”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有些忧虑，这是母亲的声音。 “你也在公司里干了不少年了，那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花眠有些好奇，于是她走到客厅，扒着墙，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父母的对话，努力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父母看到她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声音放小了许多，却也没赶她离开。 “小眠打小就聪明，这些事情你还是让她自己选吧。” 母亲离开座位，走到花眠面前蹲下，一把环住她的小屁屁，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她带着怀里的女儿坐到了椅子上，让花眠坐在她腿上转了个身。 “你这...唉，也行吧。” 犹豫了一会后，父亲开始解释起了他们讨论的原因。 原来，父亲的上司今天告诉他，他将在不久后被调到11区的分公司去，而妻子也会随他一起调任，上司只是提前给他一个通知，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调任消息不久后就会从公司邮件里发消息告诉他。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之前的那一幕。 不过，11区吗？ 花眠目光一闪，在心里思量到。 11区也是云城的中城区之一，但它是边防区，和12区一道，直面来自云城北面荒原的威胁，所以那里的枪支管理和下城区没什么两样。 父亲之所以不想去那边，就是担心她们母女俩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11区可比不得13区，那里要比这儿乱上不少，虽然还比不得下城区的混乱，但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安定的中城区的公司职员来说，二者也差不了太多。 父亲自然是不想去那边的，但即使家庭还算得上优渥的他们，也就是公司的一个打工仔罢了，哪能有什么话语权呢。 “小眠，你是想和爸爸一起去11区呢，还是想和保姆阿姨一起留在这呢？” “想留在这也没关系，爸爸妈妈每周都会回来看你的，这里的各种条件都比那边要好。” 父亲蹲下身子，视线于花眠平齐，尽量让自己脸上保持微笑着说道。 花裕想让孩子留在这里，不要和他们一起，但他也尊重自己孩子的选择，毕竟他的女儿和别人不一样，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 花眠跟着父亲的话语上下点头，看起来就像把父亲的话听了进去，但心里却在比对着二者之间的差异。 14区，生活安定，优越的教育资源和医疗资源，不用担心遇到危险，未来一片光明。 11区，开泰坦。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花眠抬起头，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父亲，然后脆生生开口道： “和爸爸一起去11区！” 第二十六章 迟来的新同学 三年之后，又是三年。 自他们全家搬到11区后，父亲的工作就更忙了些，虽然母亲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回家，但父亲却时不时会被留在公司加班。 本次调职，虽然花眠一家的收入提高了，但她的父母却丝毫不觉得开心。 边防区的生活，比起普通的中城区，确实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和在老家那边一样，父母也从这边请了一个保姆照顾花眠，虽然花眠实际上并不需要什么照顾，但她也没有反对父母的好意。 正常人是不会相信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独自照顾好自己的，况且他们家也不缺钱，一个保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于是花眠又恢复了和在13区那边差不多的生活。 这三年里，花眠基本上已经把父亲的藏书看了个遍，而她脑子里的知识也消化了不少。 现在的花眠，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小的机械专家，哪怕就算让这个6岁的孩子去设计泰坦，也不在话下了。 合上手里印着密密麻麻公式的硬纸壳书籍，将其放到一边，花眠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她才能见到下一个女主呢？ 家里的书差不多都看完了，而她的灵能前不久也正式突破到了二级，短时间内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她现在在家里，有些无所事事。 而且花眠还没有安装义眼，没法去多姿多彩的网络世界找乐子，用家里的终端上网还会被保姆盯着，生怕她接触到什么不良信息。 说实话，这样的日子，有点无聊了。 似乎是听到了花眠的想法，不久后的某一天，母亲一回家，就脸上带着笑容的找到了正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发呆的花眠。 捏了捏花眠粉嫩的小脸，惹得她气鼓鼓地把视线投过来后，母亲笑吟吟地开口了： “小眠，过段时间你就要上学了，开不开心啊？” “上...学？” “嗯。”母亲点点头。 “不要，不要上学。” 花眠将头扭到了一边，还在生气似的这样答道。 这倒并不完全是她在赌气，花眠确实不是很想上学，让她一个几世加起来都有五十岁的少女去和一群小学生竞争，那不是降维打击吗？ 比起上学，她倒是更想知道女主的下落，俗话说得好，攻略，要从娃娃抓起。 与其在学校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出去溜达溜达试试能不能见到女主。 不过母亲却不这么想，只见她板起了脸，也同样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把双手放在花眠的腋下，一用力，便将其提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接着她低下头，严肃地从侧面看着花眠： “好孩子要上学哦，不上学就是坏孩子了，小眠难道想当坏孩子吗？”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些威胁，双手在花眠的腋下活动了几下，像是怀里的女孩一有什么不对的回答就对她施加挠痒痒之刑。 花眠隐蔽的翻了个白眼，既然母亲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样，总不能真的那么不给家人面子吧，她还没到那种叛逆期呢。 于是她顺从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自己将与一群六岁小孩同台竞技的命运。 “知道了。” ...... 就是这样，半个月后，花眠进入了11区的一所小学。 小学的生活不出意料的无聊，周围都是些各种各样的熊孩子，班上的不少小男孩看花眠长得漂亮，还想方设法的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过花眠对这些东西全都当作空气对待，只是自顾自的研究着她带到学校的论文。 毕竟她可没兴趣和小学生玩社交，攻略对象除外。 班里的女生见花眠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是识趣的没有自讨没趣地打扰她，只是各自结成一个个小团体，将她排除在外。 花眠也乐得清闲，只是独自地做着她自己的事。 一来二去，那些男生们的热情也消退了不少。 围在花眠周围的人渐渐变少，不过还是有一个挺烦人的小胖子带着他的几个跟班，在下课时间乐此不疲的在她附近叽叽喳喳，弄的花眠有些烦躁。 要不是他们确实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以及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花眠早就把他教训一顿了。 要知道，她可一直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 就这样过了两天，就在花眠终于忍不住准备顶着校规给他们一个教训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这天，花眠正坐在自己后排靠窗的座位上，撑着下巴看着外面发呆。 上课铃响起，但班主任进门后却没有照常上课，只见她拍了拍手，微笑着扫视了一圈自己的班级后，说道： “我们班上来了个新同学，这位同学前段时间由于家庭原因没来上学，现在才到我们学校报道，希望大家好好相处。鼓掌欢迎。” 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不难看出，同学们都不是很积极。 花眠撇了班主任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小手连抬起来的兴趣都没有，继续看向窗外。 九月的阳光正好，当它们滤过树叶照到地上的时候，惹得青草也随之摇头晃脑。 在这个环境算不上好的边防城区，这座小学的绿化意外的还不错，让花眠的心情好了少许。 突然，耳边传来的掌声变得热烈起来，也就在这时，一缕红色的发梢飘入了她的眼角。 然后，花眠听到了这位新同学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雨宫水星。” “希望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 第二十七章 手痒难耐，渴望打架 雨宫水星？ 坐在座位上，花眠迅速回忆起了游戏里这个名字的相关情报。 她就是那个同时有着不俗的黑客与机械改造天赋的少女，日后拥有“魔女”之名的天才泰坦驾驶员雨宫水星？ 这...... 花眠看了会讲台上有着可爱笑容的红发女孩，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众人的动作，随大流地鼓了鼓掌。 台上，雨宫水星自我介绍完毕后，在一旁看着的班主任也开口了： “雨宫同学就先坐到最后一排吧，花眠同学的旁边，喏，就是后面靠窗的那个可爱孩子。” 听到老师提到自己的名字，花眠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和雨宫水星的视线撞上。 两个女孩的视线彼此交错，雨宫水星先是对着花眠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然后对老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接着，她脚步轻快地在班里同学的注视下走到了最后一排，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察觉到花眠的注视，雨宫水星再度对着她歪了歪头，晶莹剔透的水蓝色眼睛里氤氲着笑意： “我叫雨宫水星，很高兴能和你坐在一起。” 迎着她的笑容，花眠顿了一瞬，才有些不自然的回应道： “嗯...我叫花眠。” 说完她便扭过头去，不再看这个有些自来熟的红发女孩。 教室里，花眠背着雨宫，双手架着下巴撑在桌子上，眼里有些纠结的看着窗外，心里却不断地猜测着什么。 从长相和名字来看，她确实是游戏里的那位女主没错啊？ 系统应该也不会搞错。 但她记得，雨宫水星不应该是个玉玉少女才对吗？ 这个外向的红发女孩是哪个版本的？ ......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之前鼓掌的同学们兴奋地围到了雨宫水星的旁边，把那里挤得水泄不通。 花眠坐在一旁，有些无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对这群小学生的行为有些不屑一顾。 她倒是暂时不急着去和女主打好关系，因为她还想再稍微观望一下，如果现在的雨宫是这种性格，那她又是到底因为什么而变成了以后的那副样子的呢？ 接下来还有三年的时间相处，攻略女主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 云城的小学都是三年制，不得不说，在芯片和义眼的辅助下，人类的学习能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所以哪怕课程有些紧凑，大部分人的学习也没有落下。 周围的同学还围在那儿问着些什么，如蝉鸣般响个不停，花眠突然有些烦躁，于是起身趴在了窗台上，呼吸起外面新鲜的空气来。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的噪音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雨宫同学，到底是为什么到现在才来上学的呢？” 是之前那个讨人厌的胖子的声音。 倚在窗边，花眠慢慢捏紧了拳头。 …… 熊言是一名11区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他从小便身强体壮，武力上高出同龄人不少，也正因如此，在上学后，他成了一个男生群体的小头头。 熊言很早之前便听说过，那些帮派成员们出门都成群结队，老大还有小弟簇拥，他很向往这种生活，所以，他一直以混混头领的省份约束着自己，跟着他混的孩子们则是他的小弟。 进入小学后，熊言发现了班上有个长的很好看的黑发女生，然后又想到了老大周围不止有小弟，还应该有各种美女，于是他便下定决心要将那个女孩弄到手。 可无论他在那个女孩面前说话多大声，摆出了多么帅的动作，她都不曾理过自己，渐渐的，他也有些气馁了。 就在这时，班上来了一个长相不比那个女孩差多少的新学生，这又唤起了熊言之前的那份悸动。 他可是要成为帮派老大的男人。 不过这次熊言决定换个方法，他要把别人追问的哭出来，这是从视频终端里的那些影视剧中学到的方法。 于是他叫上了自己在学校新收的小弟，用自己微胖的身体挤进人群，大声开口，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雨宫同学，到底是为什么才来的这么晚呢？” “这个...是家里的一些问题。” 坐在位子上的红发少女明显顿了一下，才斟酌着开口回答道。 “到底是什么问题啊？” 胖子小学生又继续问道，似乎是不弄清楚这件事就不肯罢休。 但这时周围的围观群众不满了，还没待红发女孩给出什么回答，便有人嚷嚷道： “关你什么事，没看见雨宫同学不想说吗？” 听闻此言，雨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悄然攥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要不是碍于校规，雨宫水星早就动手给他一拳了，要知道，她可是之前打遍家边街区小孩无敌手的存在，对付一个同龄的小胖子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如果没有足够强的战斗天赋，她也不会在日后成为顶级的泰坦驾驶员。 但周围无人注意到雨宫水星的动作，毕竟大家都只是小学生，没有那种察言观色的本事。 被别人指责后，胖子同学也有些不满了，于是他往刚才出声的男生那边扬起了拳头，看见他的动作，手下的小弟也纷纷抡起袖子，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在这样的压迫下，之前站出来的那个男生便灰溜溜地躲了起来。 “雨宫同学到底有什么问题和我说说呗。” 赶跑了那个碍事的家伙后，熊言又看向了红发女孩，继续兴奋地问道，不仅如此，他还稍稍凑近了一些，有点得寸进尺起来。 雨宫水星的脸色有些犹豫，她在犹豫到底打这个胖子的哪里，才会不被老师责怪。 不过面前的小学男生却认为她可能要告诉他秘密了，就像影视剧里一样。 就在她终于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准备出手时，胖子同学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两下。 “谁啊？” 熊言有些不满地回过了头，可映入他眼里的却是一个极速放大的拳头。 “咚。” 随着一声闷响，小胖子应声倒地，周围围观的同学们也惊叫着做鸟兽散，还有人哭着要去找老师。 雨宫水星惊讶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身影，赶忙站起来问道： “花眠同学，你没事吧。” 她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犹豫着不想触犯校规，最后却使得这个好心的女孩为了帮她解围而犯错，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就果断动手了。 花眠看了表情有些担忧的雨宫水星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不在意般地轻声回答道： “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说罢，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简单地擦了擦手后，随手一甩，白色的纸巾便自空中缓缓飘落，最后盖在了倒地者的脸上。 做完这一切，不待这位女主角回应，花眠便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花眠原本其实并不是很想出手的，但一想到雨宫被这个讨人厌的小胖子为难，她就浑身难受。 而且这样帮了雨宫之后，她也有借口与雨宫进一步接触了，所以思量再三后，她最后还是决定出手解围。 希望这不会对她的攻略计划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而在花眠看不见的地方，雨宫水星正凝视着坐在自己左边的黑发女孩的背影，许久，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谢谢你，花眠同学。” 声音低到除了她自己外无人听清。 ...... 最后，花眠被老师罚站了一节课。 第二十八章 调查 “......” “你要的资料，我们这边已经收集好了。” “嗯，钱打过去了。” “感谢支持，资料已发送至指定邮箱，后续还需合作烦请优先考虑我们。” “嘟——嘟——” 还没等对面的话音落下，通讯便被挂断。 一间有些阴暗的房间里，一个黑发的少女正坐在床边，对着面前的空气发呆。 她浅绿色的双眼微微发亮，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出里面正不时闪过一道道流光。 过了一会，少女从义眼里调出了刚才向11区的情报机构购买的资料，就着这漆黑的环境，缓缓看了起来。 只有一人的房间里，少女自言自语的声音悄然响起。 “雨宫水星，女，新历70年出生，先居住于11区海街。” “无特殊医疗记录，无不良违法记录。” “毕业于海宁小学，目前就读于11区第二初级中学。” “父母均在山南重工旗下工厂工作，普通工人家庭。” “武力不俗，擅长格斗，自小便展现出高超的战斗天赋。” 之后便是各种详细的记录，记载着资料里这个被调查的女孩人生中每一阶段的生活。 要是这个叫做雨宫水星的女孩知道了自己被人这样调查，肯定会感到害怕吧，但可惜了，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而房间里美貌的黑发少女也管不上这些。 她没去细看后面的一条条内容，而是盯着情报机构做的总括报告里的某一段文字。 “擅长格斗。” “......” “雨宫，真是个坏孩子呢，明明自己能解决的，当初还害得我被老师罚站。” 黑发的少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说自话，她语气有些微妙，但没有任何不满。 “决定了，坏孩子就要好好教训才行。” 这个在房间里偷偷调查别人的少女，名叫花眠。 不过花眠可不认为自己是在偷偷调查，在她看来，这是为了攻略而做的提前踩点。 况且，她只不过是买来了一些被记录在公民档案中的信息罢了，反正这些东西早就被人工智能的算法收集起来了，不用白不用。 现在，距离当初花眠第一次和雨宫见面，已是六年过去，而二人也已经成为了一名准高一的学生。 得益于雨宫水星刚来上学时的那段插曲，花眠和雨宫成功的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虽然她们的性格相差甚远，但在花眠的小小配合下，相处却很愉快。 毕业后，在花眠用她小金库的暗箱操作下，她们也成功进入了同一所中学的同一个班。 不过花眠虽然和这位女主角成为了看起来相当不错的朋友，但她心里却对此有些不满，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过那个红发少女的内心。 之前她们相处时，虽然二人看起来亲密无间，但雨宫却总是对自己的某些想法和情况避而不谈。 因为花眠里平日里表现的比较冷淡，她也不太方便向雨宫追问这些私事。 但花眠本次模拟的目标就是攻略这位红发少女，她总不能因为遇到了困难就摆烂睡觉吧。 雨宫一直这样拒绝敞开心扉的话，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花眠再度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取出了一些钱，向11区的一个地下情报机构购买了这份档案。 花眠上学后，父母每个月都会给她一笔零花钱，而在攒到一定程度后，花眠便开始用这些钱开始在股市上进行小小的投资。 自她在上次模拟中深切地感受到没钱之苦后，花眠回到现实的那天下午，便凭借着自己灵能者的出色记忆力，将这些年的股市信息和投资机会大致的记了下来。 所以，凭着那一点本金在云城股市里纵横了几年后，如今的花眠也算是小有钱财。 这份花眠手上正在阅读的档案来自云城的政府机关，里面还有花眠委托的那个情报机构在检索后自己总结的一部分情报。 在云城，一些腐败的政府职员很乐意将一些普通人的档案卖给外面的买家，以此来赚取外快，长久以往，这甚至形成了一条黑色产业链。 当然，也不是所有机构都有这种渠道的，为了弄到这个情报，花眠还小小地破费了一笔。 想到这里，花眠整个身体向后一仰，倒到了被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开始思考起日后的打算来。 雨宫水星从现在的表面外向少女，到剧情里的忧郁美人，一定是经过了什么重大的刺激。 如果她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促使了这位女主角发生转变，说不定就可以乘机打入她的内心，甚至攻略她。 循着这点，花眠又想到了雨宫水星在日后的种种行为： 砍公司狗。 砍公司狗。 砍公司狗。 非常自律、非常专一。 她皱了皱眉头，伸直手臂做了个手势，呼开了床边的小台灯。 在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花眠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所以她的转变和公司有关？她在向公司复仇？ 是父母因为公司死了？还是朋友因为公司死了？ 摇了摇头，将自己没什么根据的猜测甩出脑海，花眠暂时关掉了手里得来的资料。 游戏里，也从未出现过有关这位女主角过去的情报，否则她就不需要这么谨慎了。 那就暂时等待吧，等到那个转变发生。 想到这里，花眠打开了自刚才起便嘀嘀作响的新消息，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花眠，我们明天去哪里玩啊？” “都可以。” “那就去游戏厅吧，明天上午十点那里的门口见。” “嗯，依你。” 少女眼睛里，有一行浅蓝色的文字在其中若隐若现。 发信人：雨宫水星。 第二十九章 魔女 11区，海街游戏厅。 这里坐落于两条路口的交界。 不远处，马路上的全息红绿灯变换着自己的身姿，各式各样的车辆停成一列，不时发出几声不满的长鸣。 从路口向远方张望，夏天的热风卷着沙尘和纸屑打转。 头顶太阳高照，天空湛蓝，但一切看起来还是毫无生气，除了街边嚷嚷着九巨头广告的全息投影。 花眠靠在一根电线杆下，正侧头看着街角发呆。 自昨天和雨宫水星相约后，她便一直在思考今天的行动。 好不容易调查到了这位女主角的详细情报，要是不能好好用上的话，也太暴殄天物了。 所以花眠从那份情报里透露出的雨宫水星的喜好下手，制订了好几种方案，以增进和这位女主角的关系。 而今天，就是准备实验那些计划的时候。 “花眠？” 正当花眠思考着有关攻略的问题时，一声呼唤将她带回了现实。 花眠抬起头，入眼的是一个正看着自己的红发少女。 她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兜帽卫衣，下半身则搭配着一件小裙子，再配上那张美貌的小脸，显得十分动人。 她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9点55分。 看来是雨宫水星提前到了。 “雨宫今天打扮的也很漂亮呢，原本我都有些困了，可看到雨宫就清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雨宫水星轻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面前的黑发少女会主动搭话。 平日里相处的时候大多是她先挑起话题的，难道说今天花眠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不过雨宫水星倒是对此感到很开心，今天，她确实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才出来的。 毕竟，初中毕业后，这还是第一次和好友一起出来玩。 “谢谢夸奖，不过花眠你今天不是也穿了新衣服吗，可爱的小裙子，很适合你哦。” 心情愉快的，雨宫水星开启了互相夸夸模式。 头顶的红绿灯又转过了几个来回，花眠看了眼面前的少女后，侧头看向不远处的游戏城入口，转移话题般地开口道： “我们进去吧，在外面呆着怪傻的。” “哦哦。” 花眠说完，便迈开腿不去管身旁的少女，先一步出发，雨宫水星见状，也只得赶忙点头跟上。 在云城，因为虚拟实境技术的盛行，现实中的娱乐行业早已大幅度衰退。 前世花眠耳熟能详的几个约会圣地，也大多没有出现在这座城市里。 要说出来玩的话，其实11区并没有多少适合未成年人一起玩乐的地方，游戏厅，就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比她们大点的成年人，往往会选择那些感官体验场馆、还有酒吧等地娱乐。 更有钱的人还会自己购买那些森林网络出产的拟感设备、以及她们旗下明星的拟感节目。 通过这些虚拟感受套件，使用者可以进入拟感明星们的肉身，用她们的身体呼吸，用她们的眼睛视物，用她们的存在设身处地地体验虚拟世界中的精彩。 而这些东西，在云城的居民口中，有一个更令人熟悉的名字——超梦。 富人在家里出游，穷人们就只能在现实中寻找慰藉。 这样一来二去，游戏厅里除了负担不起高消费的穷人外，就只有未成年人、还有一些对这种按键摇杆游戏有着奇怪执着的游戏爱好者了。 花眠这一世家里虽然也能负担得起拟感的消费，但她却不怎么喜欢这些。 因为花眠对自己的肉体很满意，并没有想体验一下别人身体的想法。 而且拟感又不能联机，以雨宫水星的家庭条件，并不能负担这种昂贵的娱乐，除非... 去黑市上购买那些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简陋设备、和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黑超梦。 所以最后，花眠还是和雨宫一起，来到了这个开在她们家附近的游戏城。 “40个游戏币。” 坐到前台的椅子上，花眠对着收银员打了声招呼，然后挥挥手示意雨宫水星在自己身旁坐下。 听到客户的要求后，收银员熟练地从面前的全息屏幕上调出了交易窗口，然后拖到了花眠面前。 等了几秒。 待系统确认收到花眠转过去的4个信用点后，40个只能在这里使用的游戏币也顺着窗口流入了花眠的账户。 或许是中城区物价更高的原因，在这里1信用点仅能兑换10个游戏币。 要知道，魏的那个游戏城的兑换比例可是1比20。 滑动了下义眼里的屏幕，确认到账后，花眠便站起了身。 紧接着，将刚得到的游戏币分了一半给雨宫水星后，拉着她走进了被半透明珠帘挡着的大厅区域。 雨宫水星的心情看起来很愉快，连带着的，花眠也感到有些开心。 现在还是上午，游戏厅里的人也不是很多，只是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四周的机子上。 大厅里放的，一般是搭载着枪战游戏的机子，这也是雨宫水星的最爱。 花眠找到一对相邻的游戏机，熟练地拉着少女投币坐下。 这种简单的情报，得益于之前六年日复一日的观察，哪怕不需要之前的档案，花眠也能清楚的知道这位女主角的一些大致喜好。 游戏机的屏幕缓缓亮起，然后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泰坦战争。” 这是这个游戏机上搭载的游戏的名字，一款模拟操控泰坦机甲战斗的游戏。 “我把信用点转给你吧。” 刚坐下，游戏还没加载完毕，雨宫便坐在能够旋转的凳子上半转着身体说道。 屏幕上，游戏的标题画面缓缓亮起。 可还没待雨宫水星有所动作，花眠就抓住了她的左手。 “今天就让我来请客吧。” “唉，那可不行，我又没什么理由让花眠你来请客。” 雨宫水星对花眠的积极感到了一丝讶异，但她也没有松口。 两个信用点而已，也就几天的零花钱，她又不是付不起。 “雨宫小姐不是赏脸和我一起出来玩了吗，所以这次就老实地让我请客吧。” “下次，下次雨宫小姐再请我就是了。” 花眠的上身微微前倾，伸手将垂到胸前的黑发撩到耳后，用奇怪的称呼调笑着说道，小脸在周围各色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莫名的吸引力。 雨宫水星看着逼近了自己的黑发少女，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又放松下来。 她目光掺上了些许无奈，转过身，边握住摇杆晃了晃，边不在意似地回应道： “那下次，一定要让我请客哦。” “这自然，下次我可不会客气的。” 花眠敷衍的答道，没有将其放在心里。 她下次出来还是会主动请客的，毕竟她又不缺钱，这倒不是说舔狗什么的，但攻略可爱女孩子的话，果然还是主动一点比较有吸引力吧。 屏幕上，随着一阵音乐声，游戏正式开始。 雨宫水星回过头，趁着刚开局的轻松时段捅了捅花眠，然后对她轻快地笑道： “我们来比比谁的得分高吧。” 雨宫水星对此很自信，这是她擅长的游戏，也是她平日里为数不多的爱好。 红发少女不觉得自己会有输的可能性。 “这么比得过你啊，”花眠被女孩的邀请问得有些愣怔，接着温和地笑了笑，“不过也行，你可要小心别被我超过了哦，我是不会放水的。” “我不会输的。” 雨宫水星的声音里洋溢着自信，神色认真了几分。 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比她高了一点的黑发女孩后，便将精力投入了面前的显示屏上。 不停闪烁变幻的灯光下，两位少女的脸忽明忽暗。 真是个闷葫芦啊... 花眠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小声叹了口气。 雨宫水星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弄得花眠都有些搞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没有魅力了。 一般来说，平日里很冷淡很好看的女孩子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展露笑容什么的，不应该会让人有点想法才对吗？ 是雨宫水星对这方面一点想法没有，太过纯情，还是她段位太高，在钓着自己玩？ 花眠脸正对着自己的屏幕，眼睛却瞥向了一旁坐着的少女。 在屏幕上各色光影的照耀下，雨宫水星的表情认真而自信。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雨宫不是那种高手。 盯着坐在自己右边的女孩，花眠心里想到。 大厅里，雨宫水星面前的屏幕极速闪烁，一个个敌人在画面里不断闪现，然后又被雨宫操控着游戏中的机甲快速击杀。 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在了游戏中，没发现花眠早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雨宫水星的左手飞快地在按键上移动敲击。 她控制着主人公驾驶的泰坦躲过一次又一次来袭的攻击，并精准命中敌人，让自己的分数飞快上涨。 游戏外，随着雨宫的强大操作，游戏厅的音响设备也开始轰鸣。 在雨宫水星用飞弹发射器命中一处至关重要的得分点时，声音突然炸裂，整个大厅淹没在了一片模拟爆炸波的白噪音中。 头顶，这款泰坦模拟游戏的排行榜逐渐被全息设备投在了空中。 其上，第三名名字后面的分数开始飞速爬升。 不多时，便超过了第二名。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僵持后，最终，那个名字猛地一窜，成功位列第一。 瞬间，排行榜变成了一座华丽的奖杯。 也与此同时，主持人兴奋的大叫声通过四周的播放设备响彻全场： “今天！又有一位游戏中的传奇诞生！” “这位顶级的虚拟泰坦驾驶员，她成功击败了那位从山南机甲部队退役的驾驶员玩家，拿下了这个游戏的冠军！” “让我们恭喜——” “魔女！” 随着他的声音，无数金色的雨从头顶降落。 它们慢慢穿过大厅里沸腾的人群所高举的双手，最后飘落无形。 哪怕是不玩这个游戏的人，也能顺着这个氛围，从中感受到一种激情与荣耀，整个游戏厅徜徉在了一片兴奋中。 花眠也转过椅子看向上空，注视着那个正在头顶上不断闪耀着的那个名字。 也就在这时，身旁有少女的声音传来。 于是花眠便回头看去。 “怎么样，我说过我不会输吧。” 灯光下，少女的呼吸有些急促，俏脸上的红晕在大厅里全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诱人。 花眠凝视着雨宫水星的脸许久，一动不动，一直看到她觉得不好意思扭过头去。 ——看来，雨宫水星小姐，确实只是个难以琢磨心思的呆木头而已。 看着面前少女的侧脸，花眠歪了歪头，温柔笑道： “我从未怀疑过。” ............ 从游戏厅里出来，再度站到有些刺眼的阳光下，雨宫水星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啊，好累啊，是不是该去吃午饭了，花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她回过头，保持着双手仍举在半空的姿势这样对着花眠问道。 因为这样的动作，红发少女有些瘠薄的可怜胸口就这样被凸显了出来。 雨宫水星现在才十二岁，发育的不是很好也是难免的。 不过，她记得，哪怕在游戏中，这位女主角的胸口发育也不是很乐观。 花眠有意无意地往那里撇了一眼，眼里流过些许怜悯，然后快速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轻声回答： “听你的吧。” “那就去海王路的那家面馆吧，好久没去了呢。” 雨宫水星没发现花眠的小动作，凑过来抱住了她的右手，笑眯眯地决定了中午的去处。 两个女孩顺着义眼里导航程序给出的路线，不断向前走着。 她们绕过游戏城后面破旧偏僻的小巷，向着目的地轻快走去。 可还没走多远，雨宫水星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花眠疑惑地看向身旁搀着她手的红发女孩，只见她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快速解释道： “接个电话。” 花眠了然点头，然后松开手，看着雨宫水星走到一旁低声说话。 “是，是，我是雨宫水星。” “抱歉，你说什么？” 伴随着这一句话出口，雨宫的脸色迅速变换。 之前游戏得分的喜悦被完全冲淡了，现在的她，表情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花眠看着雨宫水星的表现，心里有些疑惑的想到。 但她现在也不方便出声询问，要是雨宫水星愿意的话总会告诉她的。 如果暂时不想让她知道的话，花眠也没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过去的。” 没谈几句，雨宫水星挂断了电话，然后她简单快速地和花眠解释了两句并道歉后，就快速向远处跑去。 花眠也表示理解，这时候就要给女孩子留一点适当的私人空间。 但少女向外奔跑的身影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 因为，在巷子的中段，三个打扮地古里古怪的街头混混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是那个魔女？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三人的打扮，给人一种野性粗犷的感觉。 当然，这和女孩子的审美不符，这只是街头混混们喜欢的风格罢了。 为首的男人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矮个子红发女孩后，流里流气的开口： “要不要和哥哥我玩点你们这种小学生在拟感里也见不到的游戏啊？” 不远处，雨宫水星面色阴沉地盯着面前的几个邋遢男人，悄悄攥紧了拳头。 她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在这几个混混上浪费时间。 而且从他们身上外露的义体来看，光论格斗，她的胜算渺茫。 靠前的那个人，从他暴露在外的手臂义体上的样式来看，应该在里面安装了螳螂刀。 雨宫水星虽然格斗水平远超同龄人，但也不想和锋利的刀剑去正面对决。 而且就算自己想转头就跑也很困难，因为她发现了那个为首的男人还做了相当明显的腿部改造。 这里离巷子的另一边还有些距离，她没有任何把握能在速度上超越对面几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好朋友，花眠，还在这里。 虽然小学时这位好友成功地用暴力帮她解了围，但雨宫水星也不认为光凭现在她们俩这副几乎原生的肉体，就能匹敌面前几个男人向战斗方向改造的钢铁之躯了。 看来，只能报警了。 希望附近的警察能来得快点，她连被面前的男人碰到都觉得恶心。 正当雨宫水星准备呼出通讯系统里的那个报警电话时，花眠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你先走吧，我来拦住他们。” 雨宫水星有些难以置信，急促地低声训斥道： “你看不见他们身上的那些义体吗，你帮忙报警就行了，我来拖一点时间。” “但小雨宫不是还有急事要做吗？况且我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最重要的是，我还有这个。” 可花眠没领面前少女的情。 只见她像变魔术似的，从手上变出了一个超大分贝的防狼报警器，微笑着说道。 见红发女孩还想说些什么，花眠继续上前一步，捂住了雨宫水星的小嘴： “我还有父母给我订购的青芒的护林人套餐，要是我受伤了，那些医疗兵就够他们这些家伙喝上一壶的了。” “雨宫，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你也试着多相信我一次吧。” “哪怕就一次。” 花眠的绿色眼睛里有诚恳、有自信、还有一种雨宫水星看不明白的东西。 终于，她没再说话了。 雨宫水星先是对着花眠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眼里带着泪光地向另一头跑了出去。 “喂，小鬼，聊完了没，你同伴好像丢下你跑了啊。” 街头混混们看着红发女孩逐渐远去的背影，也没要追上去的意思。 他们对视了一眼后，便指着花眠哈哈大笑。 “小鬼，那你来陪我们玩游戏吧。” 笑声在这个狭窄的巷子不断回荡，声音里不无恶意。 “可以哦。” 出乎意料的，美貌的黑发少女给出了令人惊异的回答。 花眠抬起头，微笑着回复道，浅绿色的眼睛在阳光的掩映下不知为何却显得更加幽深。 “我也很喜欢玩游戏呢。” 混混们被花眠的回应激得有些兴奋。 鼓噪了一番后，也没多想，便向不远处的黑发少女迈开了脚步。 三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缕缕绿意破土而出，在阴影里肆意舞动，状若游蛇。 ...... 第三十章 到底谁是坏孩子 现在正是中午。 太阳高悬，光与热被酷烈地撒在街上，惹得行人们纷纷回家避暑。 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也没逃过热气的审判。 正午的太阳直射在巷子里，让人满头大汗。 但若是真的有人进了这个巷子，让他流汗的，恐怕，反而会是一种沁人的冷意。 尸体。 几具死相惨烈的尸体正倒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副可怕图景的旁边，却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可爱的白色小裙子，她单脚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脚，则用鞋跟轻轻踢着后面的墙壁。 就如画中人一般令人心动。 “喂？” “我要申请售后服务。” 花眠轻轻开口。 她声音平静，似乎一点也没被周身的尸体影响。 “亲，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呢？” 通讯的另一头，嗓音甜美的客服这样回应道。 听到客服的声音，花眠顿了顿，语气认真而平淡的开口： “关于之前在你们机构购买的关于雨宫水星的档案，似乎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麻烦你们调查一下。” “稍等。” “我会将您的需求反馈给上级，十分钟内给您最新的情报。” “嘟——” 不再等客服女声说些什么，花眠熟练地挂断了通话。 然后，她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尸体上。 这几具尸体裸露在外的部分全部都灰暗不堪，皮肤干瘪没有水分，连骨头都被勾勒了出来。 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 哪怕变成了这样，尸体身上的义体却都完好无损。 这些，自然是花眠的杰作。 而在几分钟前，他们还曾是三个精力过剩的小混混。 如今，花眠已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三级灵能者。 再进一步，便是拦住了无数人的围墙—— 灵能飞升。 那道门槛也拦住了她的去路，就算凭借着花眠这420点命数换来的天赋，也只能在这堵高耸的围墙下徘徊。 一般来说，灵能者升级之后都是在原有的能力上获得强化。 但花眠的能力却不太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系统的原因。 在花眠成为三级灵能者后，除了原有的能力获得了提升外，她还分别在二级、和三级时获得了两个新能力。 生命汲取。 植物操控。 生命汲取似乎是对于她之前的灵能——生命传输的补充。 这样花眠就不至于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力来治疗别人，这个灵能也算真正摆脱了废物灵能的称号。 而植物操控这个能力，或许是来自于花眠这一世的母亲。 因为作为二级灵能者的温南枝，也就是花眠的母亲，所拥有的，就是这个能力。 不过由于等级的原因，花眠的能力强度更高就是了。 这是花眠第一次动手杀人。 但出乎意料的，她没什么实感。 似乎只是小手一勾，便有三个生命逝去。 但这和她之前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那时候也是手指在屏幕上划一划，便能决定一群人的命运。 “说不定，我才是那个坏孩子呢...” 花眠低下头，轻声叹息。 因为灵能特性的原因，花眠在杀人时，非但没有恶心，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快感。 那种生命力涌入身体的刺激感让花眠忍不住微微颤抖。 仿佛有一根玉指在她背上轻轻划过，挑动着她敏感的神经。 然后告诉她，再来点，再来点。 说实在的，有点舒服。 但是，花眠不会因为追求快感、或是为了囤积生命力而随意杀人。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到那种丧尽天良的程度。 只有对付敌人或恶人，花眠才会使用这种力量。 她，还是能守好自己的底线的...... 巷子里，仍是一片安静，花眠皱着眉头看着这几个被她用催生的植物抽干了生命力的小混混。 尸体有些狰狞，心里有点恶心。 在晋升到三级后，她也是第一次对人类使用这个能力。 在之前，她最多拿中暑的小动物实验。 没想到利用植物抽取别人生命力会抽的这么快，缠住后，不过几秒时间，那几个小混混就变成了三具尸体。 不过恶心归恶心，花眠对于杀人这件事反而没什么太大的负罪感。 看这几个人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在云城，这种经常犯罪的社会败类就算被杀了，警察也不会费心思来找她麻烦。 云城的警察们，有一个不会说出口的共识—— 灵能者杀掉有犯罪前科的小混混，一般是不会追究责任的。 在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后，更是连对杀人者的调查都不会做。 因为，会使用能力杀人的灵能者们往往实力强悍。 负责抓捕的警察少了，可能会全军覆没。 至于派遣的人多了？ 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警察总数就在哪，总不能每次都出动一大批吧。 而且，就算有外勤部的高手们出动，在抓捕灵能者的过程中也会屡屡出现大量伤亡。 还经常会将那些家伙逼成报复公司的通缉犯，给公司带来不小的损失。 云城的警察并没有多么强烈的责任心，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只是工作罢了。 为了几个社会垃圾而不惜自己的命？ 抱歉，警察的命也是命。 所以，在九巨头与警察部门综合考量之后。 云城将灵能者杀害有犯罪档案的、无法为公司提供任何盈利的混混的行为，定性为—— “见义勇为”。 当然了，如果有人妄图对公司高层和财阀后代出手的话，警察们还是会认真办事的。 这种隐形的共识，也是花眠不担心自己因为杀人而被通缉的原因。 正经人会在自己手臂上装个螳螂刀吗？ 不过花眠还是得稍微清理一下这边的尸体才行。 毕竟，她可不想让自己灵能者的身份被记录在档案里。 想到这里，花眠往后退了两步，举起手，操控着周围被她催生出的一根根藤曼，缓缓卷起三人的尸体，然后，抖了几下。 “乒乒乓乓。” 一阵钢铁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 因为连接脱落的原因，他们身上的义体很轻易地便掉了下来，散在了地上。 接着花眠双手向左一移，操控着藤曼顶开垃圾箱那生锈的铁盖，然后，将尸体扔到了垃圾桶里。 尸体与箱壁碰撞，发出几声沉闷的呻吟。 但还没完，那些藤曼又将之前散落下来的大部分义体卷起来，扔进了垃圾箱里。 只留下了六颗义眼。 义眼的表面，蚀刻着大量电路，看起来有些恐怖。 这些都是白鸟构造出品的量产型义眼，具有录像功能。 花眠可不想被摄像头拍到。 云城的义眼普遍具有录像功能，可供用户选择是否开启。 有些人，为了平日里方便记忆，又不会接触到什么敏感的东西，便习惯将义眼设置为录像模式。 这样的话，它便会一直记录义眼所拍摄到的东西，方便用户查看。 这种功能哪怕主人死亡也不会停止。 所以花眠要排除的，就是这样的可能性。 她的灵能有些敏感，不太适合被别人知道。 绝大多数治疗系灵能者都难以逃脱，被人研究能力是否可以延寿的问题，要是她被研究了，长相的问题就不好瞒住别人了。 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半空中，原本僵住不动的几根绿色藤曼犹如捕猎的游蛇般猛地窜出。 接着，它们卷起了散落在地面上的几颗义眼，如同献宝一般地捧到了花眠面前。 花眠脸上微不可察笑了笑。 她半蹲下来，右手撑着膝盖，左手像撸猫一样轻轻抚摸着藤曼，小声夸奖道： “好孩子，好孩子。” 藤曼也随着花眠的动作不停抖动，仿佛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做完这一切后，花眠眼神一肃。 她凝视着被卷在半空中的几个义眼，右手缓缓握紧。 面前的藤曼也随着她的动作随之一起用力，如同巨蟒绞杀猎物般慢慢缩紧。 “噼啪噼啪。” 被绿色藤曼牢牢裹住的圆球里，不断传出这种电子元器件爆炸的声音。 然后，到了某一时刻，藤曼忽地散开，被破坏的彻彻底底的电子废品洒落一地。 花眠看了一眼地上的电子垃圾，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操控着这些植物将地上的零件一股脑地全部卷起，扔进垃圾箱里，最后合上了盖子。 或许下一个倒垃圾的幸运居民，能够看到这里面埋藏着的东西吧。 但那就和花眠没什么关系了。 该走了。 穿着漂亮小裙子的黑发少女拍了拍手，似乎要将手上沾着的血腥尽数抖落。 然后她转过身，慢慢远去。 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植物们也跟随着这个节拍轻轻摇摆。 最后，没入了他们破土而出的那片阴影里，爬到了人类看不见的地方。 “喂？” 少女清冷的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资料还是发送到之前那个邮箱。” “嗯...” 花眠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小巷，最后消失在了街角。 偏僻的巷子里，再度恢复了宁静。 .................. 11区，海街，雨宫家。 当雨宫水星气喘吁吁地穿过大街上扬起的沙尘，回到家时。 她的父亲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回来啦...” 雨宫水星看着她的父亲，他往常整洁体面的衣服现在却暗淡而脏乱，扣子没有扣严，衣角随意掀开，他疲惫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眼神呆板而没有生机，像是拙劣画家随手而为的涂鸦。 父亲颤颤巍巍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声音无力而绝望： “你母亲死了。你明白吗？” 顷刻间，客厅里不规则的阴影将雨宫水星团团包围。 它们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她，将她逼上绝路。 父亲有些颤抖地从桌子上取出一份纸质文件，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一抖手腕，甩给了自己的女儿。 文件袋掉在地上，在干净的木地板上不断滑行。 最后，停在了雨宫水星的脚边。 雨宫水星没有回答父亲的话，而是低头看向了那份文件。 封面上，黑色墨汁印刻而成的龙头，正抬起身体，凶狠而恶毒地盯着她。 图案下有一处空白，上面有一行大字—— 山南重工。 “他们说，你母亲死了。原因，是设备操作不当，给公司...带来了重大损失。” “你...明白吗。” 父亲还在苍白地叙述着。 不知道他是在控诉着什么，还是仅仅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雨宫水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捡起了地上的文件，然后动作僵硬地将其慢慢摊开。 “我必须提醒您一件事。” “您妻子的死亡完全是由于她自己的失误，公司在这方面并不承担任何责任。” 突然。 在雨宫水星没有注意到的那片阴影里，一道尖锐而刻薄的男声传来。 男声在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停歇，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聒噪着。 “最重要的是，因为她一人的过错，让公司的一条生产线完全停摆。” “这给公司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不过，山南重工秉持着以人为本的态度，对那位女士的去世报以由衷的悲痛。最后，经过多方研讨之后，我们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刚刚开口的男人，他走出了客厅的阴影，显露在了亮处。 那是一个年轻人，穿着灰西装，戴着金边反光眼镜。 藏在那副价值不菲的眼镜后面的，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一张骨骼凸出的长脸，和一个傲慢的、带着一丝虚假歉意的笑容。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右手抚胸，后退了一步。 亮银色的流线型手臂义体反射着金钱的色彩。 他先是对他们父女俩行了一个自娱自乐的礼，然后肃然地开口道： “只要二位签下这份证言声明，公司和那位女士的账单便会一笔勾销，我们也不再追责您妻子、您母亲的过错。” “相应的，二位也不必背上那一笔由她所造成的巨额赔偿。” “合理、且人性化的协议，不是吗？” 雨宫水星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一言不发，用仇恨的目光狠狠地刮过这个公司走狗那张刻薄的脸颊，然后转身逃跑。 逃进她的房间，逃进仍留有母亲回忆的地方。 客厅里，年轻人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红发女孩跑进房间的背影，然后收回了视线： “您的女儿，真是有活力啊。” “是啊...” 男人嗓音沙哑地认同了这一点。 “那么现在，”年轻人温和地笑了笑，“让我们来商讨一下有关协议的问题吧。” ...... 一点小说明 看到评论区里有些读者讨论我是不是大佬马甲的问题，所以我来解释一下。 emmm... 有一说一，我何德何能。 大家在评论区里所提到的那两位大佬写的书，都是巨佬，我之前也都追过。 我的笔力，和那两位还是差了不少的。 说实话，这是萌新第二次动笔写书。 两个月前的第一本书，是那种看了几个有趣的故事后的心血来潮之作。 当时也没有想多，只是使劲攒了一堆世界观后，其他啥也没想就开书了。 然后，节奏稀烂，设定繁杂，下意识谜语人。 不出所料，读者后面不爱看，连我自己也因为设定问题有些写不下去了，于是，在上架前跑路了。 到现在心里还有点负罪感。 不过我认为，当时我做的还是稍微有点点良心的，那本书我有4w字的存稿，足够支撑到上架后再水几天。 但我觉得那样的故事不会令人满意，所以，就没有浪费各位的钱包了。 在上本书之前，本人的写作经历，就只有学校里的作文。 这本书是我在上本书结束后，去b站看了不少网文教材，并看了几本相关的书之后才动笔的。 在这之前，我只知道网文不那么简单，没想到它这么不简单。 为这本书，我设计了一个还算完备的大纲，以及一些卷纲。 给大家透露一下我的准备，让各位稍微安心一下吧。 卷纲已经准备到了三十万字，大致是第三次模拟开始的时候。 嗯，大家喜欢的修罗场也已经安排上了。 当然，因为我还是个新人作者的原因，这本书，在创作时也遇到了些大大小小的问题。 有些我已经改过来了，有些我还在努力攻克。 不过只要大家还愿意支持我，这本书还有人看，我就不会咕咕的。 虽然这样说可能会有点矫情，但每次看到大家在书里发间贴，我都会很开心。 最后，本书是HE后宫，有小刀、有修罗场、有贴贴。 关于本书，我想写的，是一个关于不那么坏的坏女人的故事。 一个原本不会幸福的女孩们最后获得幸福的故事。 一个修罗场与贴贴的故事。 一个能让读者们开心的故事。 虽然生活上还有点糟心事，就不对各位宣泄负能量了，希望大家在看书时还是能开心一点。 最后的最后，感谢能够一路支持到这里的各位，感谢各位愿意看这个我心中的故事，愿意支持我这个新人作者。 写的有点乱，但，意思表达到了就行。 ）撅屁股 第三十一章 都是公司的错 “欢迎乘坐灰穹智能旗下的231路浮空轨道公交。” “灰穹智能，您的私人管家。” “本次公交终点站，山南工业园。” “下一站，海街北。” 无人轨道电车的播报声从头顶的广播中响起，就着空调的冷气，慢慢弥散在这刚刚起步的车厢里。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地板上。 这列电车运行有些年头了，但家政机器人的频繁打扫却让它模糊了自己的使用年限。 花眠瞥了一眼从她身侧经过的、仍在清理着这被抹得锃亮的地板的机器人。 然后她低下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地，将视线投向了座椅间的夹缝。 在那里，锈蚀的斑痕之花悄然在钢铁表面盛开，一大块一大块黑褐色的霉斑在这晦暗的角落生根。 或许因为现在还是中午，车厢里没什么人。 只有几个如花眠这样的社会闲散人员，在这数十米的高空沿着轨道飞驰。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花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安静地伸手划动着她面前被义眼投射出的伪造全息。 利用视错觉技术，义眼可以在使用者眼里模拟出足以让自己分辨不出的全息投影。 而现在，一份刚刚被发送过来的档案，就这样呈现在花眠的视野里。 看着眼前档案上的逼真政府标志，花眠的思绪悄然飘走。 她又想到了刚才和客服沟通时透露出来的信息。 “这位雨宫水星小姐，就在今天上午，她母亲的档案状态被系统修改为了死亡。” “经我们调查，公司对外公布的原因是那位女士设备操作不当，并且它们已经开始了对死者的追责。” “......”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花眠向窗外扫了一眼。 原来是电车正穿过城区里密密麻麻高层建筑的阴影。 花眠将注意力收回，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她昨天状似随意的猜测竟在今天一语成谶了。 雨宫水星变成日后那副样子，大概确实是由于公司和家人的原因。 这种事，连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公司的错。 作为公司大小姐，花眠也是清楚这座城市中九巨头对于其下底层员工的压榨的，但，她目前也没法做些什么。 毕竟，花眠仅仅只能影响青芒的相关政策。 前身倒也不算完全黑心，至少青芒员工的福利待遇等在九巨头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在花眠穿越过来后，倒也暂时没有改变这些政策的想法。 但其他的巨头可就不那般美好了。 爬上九巨头的管理层，是每个公司职员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在这遥不可及的梦想下，埋着的，却是无数底层员工的尸体。 花眠将身体缓缓靠在椅子上，首次对这位原著的女主角产生了一点可怜的情绪。 然后，她又抽出了另一份档案。 标题：关于山南重工11区工厂内设备使用年限的调查。 略过一大串关于潜入和问询等的废话，花眠直接将文档拉到了最后。 几行加粗的字体顿时映入眼里： “山南重工工厂设备均已严重超过规定的使用年限，有严重安全隐患。” “后注：本报告上报后并没有引起相关重视，笔者也被云城警察以造谣罪逮捕。” ...... “山海社区，到了。” “乘客们，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 一声突如其来的播报响起，将花眠从这个揭示了山南工厂罪恶一面的报告里惊醒。 她抬起头，看见周围的乘客们也三三两两站起了身，纷纷在后门排队等候。 花眠看着那边的人群，刚要起身。 可这时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微微低头，看向了机器人打扫不到的角落里，看向了那片锈蚀。 “......” 看来，灰穹也是一丘之貉啊。 或许，还更糟，毕竟这个电车每天的客运量可比工厂流水线上的员工多多了。 花眠收起自己的感慨，伸手合上只有自己能见的光屏，然后脚步有些沉重的走下了车。 那么... 雨宫水星会怎么办呢？是偷偷躲在房间里抹眼泪？还是就此封闭内心？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个攻略她的好时机。 这时候，那位女主角需要的应该是默默的陪伴，而不是花言巧语的安慰。 她现在没什么能做的。 所以，还是回家吧。 花眠看了眼前方排列紧致的小区公寓楼，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楼道。 不过瞬时间，她的脸色柔和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随后，少女柔软的声音在电梯间里响了起来： “怎么了，雨宫？” .................. 房间里是一片阴暗。 各种各样的杂物被房间的主人翻出来，散落在地上。 角落里，单人床的被子上被顶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凸起，被子边缘没怎么盖严，几缕微弱的亮光从中透了出来。 被子里，脸上带着泪痕的雨宫水星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黑暗，心里回忆起了和母亲的种种过去。 外面，客厅里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每一次音量的起伏都会在她的心里划过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雨宫水星有些迷茫，她想过去外面发狂的大叫，去为自己的母亲正名。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那样做。 因为这个家还在，她要为自己的父亲考虑，就像外面的父亲也在忍气吞声地为她考虑一样。 她长大了，不能任性。 所以，雨宫水星现在只是想倾诉，想找个愿意聆听自己说话的人去释放她的悲伤。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那个黑发的少女，想到了那个刚才帮她拦住那几个混混，让她快点回家的少女。 放以前，虽然花眠也是雨宫水星的好朋友，但也没好到这种事情都要共同分享的地步。 雨宫水星和别人的交情，从来都只是止步于朋友。 但今天，在经历了那件事后，雨宫实在是想找一个人倾诉。 于是，她便想到了花眠。 ——是她的话，放声大哭一次也没事的吧。 鬼使神差的，雨宫水星在黑暗中划开通讯录，找到了花眠的名字。 嘟——嘟—— 通讯接通，一个有些柔软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怎么了，雨宫？” 不知为何，花眠的声音比往常更软了些，让人忍不住想去对她撒娇，雨宫水星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她并没有察觉。 “花眠...能听听我说话吗...” 少女带着微弱哭腔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第三十二章 倾听，是安慰的奥义 “怎么了吗，雨宫，我在听的。” 花眠语气温和的对着通讯开口，手上则按下了六十楼电梯的按钮。 电梯屏幕里的数字不断向上攀升，花眠也背过身，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我今天，遇到了点不好的事情...” 少女有些压抑的声音通过通讯传来。 听着这些话，花眠点了点头，她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嘴里却很温柔地开口说道： “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说的。” 花眠当然知道雨宫水星想和她倾诉什么，但，她可不能说出来。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对此毫不知情的朋友。 在一个人失去亲人，或是陷入了什么其他悲痛欲绝的情况中时，她们需要的，往往不是别人花言巧语的安慰，而仅仅是一个能一直陪伴着她的听众。 而在清楚雨宫水星目前遭遇的情况下，花眠自然是不会不识趣地去安慰通话那头的女孩些什么的。 雨宫水星需要的，是情绪的发泄，而不是理性的安慰。 所以，她只是准备做一位听众。 通讯里，雨宫水星听到了花眠的回应后，心里一暖。 自己的朋友，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她确实找对了人。 于是她又抱紧了点正曲在一起的小腿，缩成一团，最终，在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后，缓缓开口： “就是...今天我回家的时候，知道了一件事...一位平时和我关系很好的长辈去世了...” 另一头，花眠安静的听着。 因为牢记安慰的奥义，所以她只是倾听，没有开口的打算。 “她在一家公司的工厂里干活，是流水线上的工人，她哪怕每天回家都很累了，见到我后也会对我露出笑容，和邻里关系也很好...” “但是...但是...她今天去世了。” 被窝里，雨宫水星小声地哭了出来。 她不清楚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明明她那么好、那么善良。 但哪怕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在她死后，公司也不愿意放过她，甚至要来威胁她的家人。 听到了这位原著女主角的哭诉，花眠脸上的表情松软了下来，微微低垂的、被藏在刘海里的眼睛暗了暗。 她真心为这位少女感到难过。 但...这不是她停下自己行为的理由。 花眠只是用力捏紧手里电梯的扶手，低着头，然后用和刚才一般无二的柔和的声音轻声安慰道： “我想，你一定很想她吧。” 听着通讯里自己友人的安慰，雨宫水星又再度红了眼眶。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后，把头埋在膝盖里，用双手紧紧环住，然后翁声翁气地继续倾诉道： “我好想她，好想再见她一面。” “她真的很好，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可母亲平日里那么认真的工作，现在公司却说她去世了都是她自己的错，还要追究母亲的责任，我想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 通讯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好一会儿，才冉冉开口： “抱歉，我没法做到些什么，但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谢你，花眠，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再陪我一会吧...” 通讯里似乎有电梯到站的声音响起。 然后传出了一道关门声，但雨宫水星没有过多在意。 “嗯......我在的。” “妈妈她，自我有印象以来，就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雨宫水星放任自己的眼睛失去焦距，于是，过往零碎的画面开始缓缓在她眼前浮现。 她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视线没有焦点，琼鼻磕在环抱的手臂上，语气飘忽地对着通讯缓缓叙述： “她小时候带我去公园，带我去19区看海，还带我去看星星...” “她带我去天文观侧站，在夜里，在日出前，我记得她对我说，那里就是水星，那里就是我的名字...” “但我那时候还小，还很调皮，也就没认真看，所以，我什么也没看到...” “......” 通讯里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 花眠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微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黑暗的天花板。 房间里没开灯。 而窗户上的变色玻璃也如忠实的守卫一般，阻隔了光想进来的唯一通道。 通讯里，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另一边传来了雨宫水星轻微的呼噜声。 她，似乎是睡着了。 但花眠没有轻易挂断通讯，毕竟她承诺过了，会一直在的。 她可不会轻易食言。 花眠目光有些涣散地将头正对着房间里的天花板，许久，忽然小声地叹了口气。 用这种事情走进她的心里吗...... ——我到底......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良久，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 对不起... .................. 几小时后，通讯里突然变大的织物摩擦声将花眠从朦胧中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到了昏暗的房间。 愣了一下后，花眠轻轻点击了义眼里的某一个选项。 下一刻，黑色的玻璃瞬间变得透明，黄昏的阳光也成功地钻进了这间小屋。 ——我刚才是睡着了吗... 呆呆的端坐在床上，花眠仍有些迷糊地这样想到。 “你还在啊。” 突然，雨宫水星那有些惊喜的声音闯入了花眠的耳朵里，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花眠迅速清醒过来，然后，回想起了刚才的一切。 小小的起床气飞速消弭无踪，花眠的声音立马软了下来： “不是说了吗，我一直都在的。” “抱歉，我还以为...不过，谢谢你。” 听声音，雨宫的心情好了不少。 希望她能多保持一会这样的好心情吧... 花眠听着雨宫水星的道谢声，有些漫无目的地想到。 随后，她用有些无奈地语气轻轻地笑了笑： “没事的，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嗯...”通讯那边的少女似乎是宕机了一小会，然后才用坚定地语气回复道，“最好的朋友。” 嘟—— 长达5个多小时的通话，结束了。 不那么明亮的房间里，花眠端坐在夕阳看不见的床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少女看着房间里被家政机器人扫得锃亮的地板，微微皱着眉，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山南重工...” ...... 一间阴暗的房间里，雨宫水星先一步挂断了通讯。 然后，她紧抿着嘴，如一座雕塑般石化在了床上。 怒火不断在她脸上勾勒出一道道线条，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宫水星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生动了起来。 房间里，最终，一声压抑的呐喊响起。 “山南重工。” 第三十三章 猎人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花眠一次也没见过雨宫水星。 只不过，每隔两天，她都会接到那位女主角的电话，来和她倾诉生活里遇到的某些不顺畅的事情。 从这点看，雨宫水星大概已经将她当成一个真正的朋友了。 她说话的语气也随意了不少，至少比起以前，没有了那种把自己的心事全都藏在心里的感觉了。 这才是好朋友的样子啊。 花眠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不过，虽然花眠取得了不少进展，但还有一件事让她稍微有点遗憾。 那就是，目前看来，雨宫水星并没有和她更进一步的想法。 但花眠并不气馁。 她这些年都会陪在雨宫的身边，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她。 花眠相信，只要给她一个合适的机会，她便能一举攻略这位木头一样的女主角，然后完美的完成任务。 想着今后的种种计划，花眠不自觉笑了笑。 “怎么了吗，花眠。” 身旁，雨宫水星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刚才花眠为什么要盯着她笑，难不成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雨宫水星快速打量了自己几眼，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什么，就是想着一个月没见你了而已，有点开心。不过，雨宫的声音，听起来比前几天的气色要好了不少呢。” 花眠看向雨宫水星。 她先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再微笑着回应道。 雨宫水星，大概也从之前的那件事中走出来一些吧，不管自己的目的怎样，花眠还是希望她出来玩，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的。 毕竟，一直紧绷着，对身体不好。 “欸，听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雨宫水星抬起头，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脸上的笑容穿透亲人逝去的悲伤，但，负罪感又重新泛起，反而变得更加尖锐、无情，直直刺入她那无能为力的心灵深处。 看着面前的红发少女突然又陷入了沉默，花眠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至少今天，你就稍微放松一下吧，我想，那位也不会想你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不是吗？” 花眠有些强硬地将雨宫水星的头扭向自己，认真地说道。 雨宫水星看着面前少女的脸颊，愣了一下。 旋即，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小声回应道： “那你可要好好带我玩玩哦。” 什么嘛，突然这个样子。 “交给我吧。” 花眠看着面前有些害羞的少女，勾起嘴角，保证似的拍了拍自己有些微微起伏的小胸脯。 ...... 因为环境问题的原因，11区的商场普遍都建在空中。 在某一个固定的高度，那些聚在一起的高层建筑们不约而同的向外延展了他们的某个楼层，然后将其扩张连结在了一起。 这倒是有一种前世网红空中泳池的感觉，不过云城商场的手笔远比那个更大。 在这宽阔而华丽的悬空商场里，有两个正手拿甜筒的少女，正在其二层悠闲的散步着。 现在是八月，云城天气正热。 所以冰淇淋也很受顾客们的欢迎。 花眠看着雨宫柔和下来的侧脸，虽然她眉眼里仍有些化不开的忧愁，但比起刚才，也是好上不少了。 ——那么，开始吧。 突然间，花眠抓起了雨宫水星的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般开口道： “我们去买件衣服吧，转换一下心情，马上新学期就要开学了，雨宫也可以迎接一下新气象哦。” “那边有家店我很喜欢，我想，它不会让你失望的。” 雨宫水星下意识地从舔舐手上冰淇淋的动作里抬起头，顺着花眠手指的地方看去。 一家被大大的霓虹招牌框起来的服装店正坐落在那里。 而巧合的是，那正好是雨宫水星一直很喜欢的一家服装店，过去，母亲也常常带她到那里购物。 花眠和她的爱好真像啊，真不愧是她的好朋友。 雨宫水星看了眼正带着她向那边走去的花眠，眼里闪烁着一丝惊喜。 于是她有些兴奋地赞同道： “这也是我喜欢的店家诶。” 花眠回过头笑了笑，然后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很喜欢那家店。或许，我们俩意外的很有缘呢。” “是啊是啊，看来花眠和我相性很好呢。” 雨宫水星弯着嘴角看向前面带路的身影，连之前的悲伤都被冲淡了不少。 手上传来的温热，让她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安全感。 明明只比自己高一点而已...花眠，可真是可靠啊。 不过，自己也不能落后了。 想到这里，雨宫水星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她加快脚步地向前跨了几步，和花眠并着肩，一起向那边走去。 红发少女的左侧，雨宫水星看不见的地方。 被认为可靠的花眠，正眼帘低垂，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可不是巧合啊。 花眠早就知道这是雨宫水星以前经常来的店家了。 因为她对身旁少女的事情了如指掌。 通过自那个机构买到的档案，之前对游戏剧情的记忆，以及她数年来日复一日的观察，花眠，知道了少女的一切。 无论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 ——所以，请你爱上我吧。 “是啊，真巧呢。” 猎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 第三十四章 事故 自昨天花眠与雨宫水星一同逛街后，二人的关系又恢复了正常。 这倒是让花眠有些小小的沮丧。 到底什么时候，雨宫水星才能察觉自己对她种种行为之下埋藏的暗示呢？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前世里恋爱漫画的主人公一般。 互为主角的二人，总有一方比较迟钝。 但花眠对此也没什么办法，以她们现在的关系，如果她直球告白的话，还是会有很大可能被雨宫水星发一张好人卡的。 所以，花眠一直没有对那位女主角展露自己的心意，免得到时候连朋友做起来都很尴尬。 攻略之路，任重而道远。 还是静待时机吧。 于是，花眠就在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里默默等待着。 她和雨宫水星升上了高中，梅开二度的，在花眠的暗中影响下，她们又进了同一个班。 少女们就这样慢慢长大，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但意外和机会，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轰！！！ 这天中午，花眠在家里一个人吃饭时，外面忽然有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随后跟着的，便是玻璃窗在震波影响下的疯狂尖啸。 楼上楼下顿时爆发出了一片骚乱，哪怕云城公寓楼的隔音很好，也拦不住外面的喧哗。 “是不是异兽攻城了？云城是不是要完蛋了？”恐慌的人们心里大多抱着这种想法。 正经历这种事情，花眠也吃不下饭了。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她便放下了筷子。 随后花眠站起来走到窗边，在二百来米的高空眺望起了爆炸声传来的地方。 远处，浓浓的黑烟升起，将那里的一切蒙上了一层阴影。 火光染红了附近的建筑，让周围的镜墙折射出大片暗红。 那里是山南工业园的位置... “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眠疑惑出声。 以她脑海里的记忆，花眠依稀记得，好像这时，确实在11区发生了一场爆炸。 可那是哪里来着？ 抱着这样的困惑，花眠打开了家里的全息电视。 “据本台最新消息，11区，山南工业园区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 “这里是现场的惨烈情况...” “据悉，本次爆炸源头是山南重工在11区的研究所。” “接下来，我们将会采访——” 啪—— 电视被猛地关掉。 花眠面无表情地从半空中的全息影像上收回视线。 她记得，自己这一世的父母，就在那里上班。 于是，动作有些僵硬的，她从义眼里的光屏上呼出了父母的电话。 嘟——嘟—— 通讯的背景音，用和往常别无二致的频率，冷酷的响着。 像是手术室外等待医生宣布结果的病人亲属，花眠也在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信号离线】 视野里猩红的字体昭示了判决的结果。 义眼检测不到生物信号...... 不，在那种程度的爆炸下，义眼能否保持完整都很难说。 花眠紧紧地盯着视野里的面板，拳头瞬间攥紧，连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里也没有发觉。 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虽然花眠几世加起来的岁数已经比自己的父母还大了，但遇上这种事，她还是有些难受。 前世她就没什么亲人，现实里她也只活了一周多，而第一次模拟更是只有自己一人离去。 这样算下来，花眠也是第一次品尝亲近之人逝去的滋味。 没兴趣再去管桌上没吃几口的饭菜，花眠抱起自己赤着脚的小腿，蹲在了椅子上。 花眠抹了抹眼角，留下微红的眼眶。 亲人去世吗... 这感觉... 真是...再也不想品尝了啊。 .................. 花眠是被一声陌生通话给叫醒的。 她睁开眼，撇了眼义眼里右上角的时间后，用有些虚弱的声音回了一声： “喂？” “您好，请问您是花眠女士吗，我们是山南重工的调查人员。 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听到通讯对面的人自曝家门后，花眠微微睁大了眼睛。 随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冰冷的声音对着通讯频道吐出了一个字： “滚。”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拉黑。 花眠现在心情很不好，懒得跟这些公司的狗腿子扯皮。 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些家伙想要和自己商讨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赔偿金的问题罢了。 花眠又不是很缺钱，而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没时间去理会这些公司的家犬。 想到这里，花眠缓缓起身。 她先是将桌上已经冷掉了的饭菜打扫掉，又去了房间换上了一条简约的黑色礼裙。 没错。 她要去参加父母的葬礼了，只有自己一人出席的葬礼。 研究所那边的爆炸如此之大，大到自己这边都能清晰的看见那滚滚的黑烟。 所以，花眠不对现场能找到自己父母的尸骨这件事抱有很大希望。 再说了，公司会不会去收敛尸骨都很难说。 父母的朋友都在那个研究所里，无论怎么想，他们也没法出席葬礼。 至于父母的亲人？ 花裕和温南枝的上一辈早就去世了，他们俩也没什么亲戚，这倒是让接下来那个简陋的葬礼又简单了不少。 云城人，哪怕是中城区的人，活得，都并不轻松。 想着这些事情，花眠轻轻敲了敲父母房间的门。 不出意外的，无人应答，等了一会后，她还是默默推开房间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干净，也很明亮。 花眠看着房间的布局，心里有些感慨。 自她长大后，她就很少再进父母的房间了，明明小时候自己还是这里的常客的。 花眠垂下眼帘，慢慢叹了口气。 可惜，这个房间，再也不会有人入住了。 走进房间，打开父母的衣橱，花眠选了几身他们常穿的衣服，然后，把它们装进了从储物间找到的旅行包里。 找不到骨灰，那就做个衣冠冢吧。 花眠是这样打算的。 收拾完毕后，花眠单手拎着旅行包，站在了门口处。 “咦？” 花眠眼尖的发现父亲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块精致的芯片。 这是什么？ 花眠疑惑的想到。 她没去浪费时间猜测这是什么东西，而是果断地把它塞入了父亲房间里虚拟终端的插槽里。 除了义眼外，花眠身上没做任何改造，所以她不能像某款游戏那样，直接将芯片插进脖子。 芯片被飞速读取。 突然，全息界面上跳出了一个密码窗口。 凝视着这个界面一会后，花眠输入了父亲的生日。 【密码错误，还剩4次机会】 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花眠又接着输入了母亲的生日。 【密码错误...】 唉... 她大概知道这东西的密码是什么了。 最后，花眠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哔——，一个全息文档出现在了花眠眼前。 而就在她看到这个加密文档的标题后，花眠的眼睛微微一缩。 “这是...” 【关于黑晶诱导爆炸技术在泰坦武器上的应用】 ...... 极速下行的电梯里，花眠拨通了自己高中班主任的电话。 “花眠同学，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请半天假。” 手里拎着包，花眠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 不知为何，花眠暂时还不想被雨宫水星知道自己父母去世的消息。 父母的档案应该已经被云城政府更改状态了，她只要今天办完父母的葬礼，然后休息一晚，明天便能一切如常的回到学校了。 “这样啊，那花眠同学你好好休息。” 老师没有怀疑什么，今天的那声爆炸也吓到了她，孩子们被惊的有些不舒服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花眠是学校里首屈一指的学霸，所以在请假方面，她还是有不少特权的。 出了社区，花眠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拎着东西进了后座，报上了自己的目的地后，她便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耳边，通讯铃声还在聒噪的响着。 花眠看了一眼他们的标识后，便全部拉黑。 这些通讯请求，不仅仅是父母公司的电话，还有更多的，是来自社会上的电话。 有的是领养、有的是信托、有的是投资。 看来，大家都很垂涎公司将会给出的那笔死亡赔偿啊... 毕竟，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为了以后还能招收到愿意在这里上班的员工，山南重工肯定要给死者家属一个合理的答复才行。 花眠能够管好自己，所以，她不需要社会上那些假惺惺的援助。 “客人，11区墓园到了。” 司机回过头，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花眠轻轻颔首，没与司机交流，沉默地推开门，下了车。 明黄色涂装的出租车逐渐远去，花眠抬起头，看向了面前莫名有些阴森黑暗的建筑。 这是云城的公共墓地。 因为云城寸土寸金，所有土地都要计数清点，由政府分配托管，受到公司和法人资金的照顾。 所以云城，没有给亡者留下什么安息的地方。 这片不大的公共墓地只能葬入那种小巧而狭长的骨灰盒，而且尸体还需要先经过火化处理。 而且，就算这里的条件这样简陋，但想让死者入住，仍得花费一笔不菲的金额。 正因那笔高昂的安置费，许多没什么钱的人在火化了亲人的遗体后，干脆就将他们留在身边，也算是个念想。 站在火葬馆的接待处，花眠和这里的客服小声交谈了起来。 “这位客人您是想妥善安置您的亲人吗？” “火化后，麻烦装进骨灰盒里。” 花眠一边开口，一边将手里装着父母衣物的旅行包递给了前台。 收下了包裹后，前台面带笑容地开口： “那么客人您是想打包还是想就地安置呢？” 听了这话，花眠皱了皱眉头。 这人说话好难听...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眠的不满，前台的客服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抱歉抱歉，您是想要圆柱形的骨灰盒方便带回家呢，还是想要长条形的方便安置在旁边的墓地里呢？” 叹了口气，花眠也没心情追究他的失言： “长条形。” “我明白了，客人您请稍等。” 他说完便带着旅行包走进了后面的房间里。 过了两分钟后，那前台又捧着骨灰盒走了出来。 花眠面无表情地从他手上接过骨灰盒，然后又去旁边的墓地安置处，办了份价值几百信用点的证明后，才捧着骨灰盒走进了墓园。 墓园里今天没什么人，但想必不久之后便会迎来一波客人。 在这仅被建筑反光所照亮的黑色压抑森林里，花眠打开了面前漆黑墙壁上的某个格子。 然后，她将装着父母衣服灰烬的骨灰盒塞了进去。 铁笼子合拢，小小的屏幕便上出现了父母的名字。 花裕、温南枝。 一番祭拜之后，她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陷在出租车的皮质后座里，花眠将头抵在右边的车窗上，迷离地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闪去的霓虹。 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云城可真不是个适合生活的地方。 她，有点想牧青青小姐和若木彩了。 ...... 第三十五章 你要加入反抗军吗？ “马上学校里两位董事的提前培养计划就要开始了，雨宫同学想去哪个公司啊？” 放课后的全息教室。 几个女生正围住中间的一名红发少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现在是大二学期快结束的时间，在往年，作为九巨头之二的校董们都会在这个时间向有天赋的学生发出邀请，邀请他们提前与公司签约。 而今年。 大二最耀眼的学生，毫无疑问正是这位战斗力超强的少女，雨宫水星。 所以她被同学们团团围住，询问今后的意向也不足为奇了。 雨宫水星听了同学们善意的调笑后，她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回复道： “暂时还没有想好这方面的打算。” “诶？以雨宫同学的实力，想去哪就去哪吧？难不成在考虑选择哪位董事吗？” 周围的同学们有些惊讶，纷纷开口。 “小雨宫，花眠在外面等你哦。” 突然，一个围观的同学指着门外对雨宫水星说道。 雨宫水星看向教室的门口，果不其然，一个黑发的少女正抱着书，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抱歉，我先走了。” 她对周围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身后，教室里的讨论仍未停止。 “雨宫和花眠的关系真好啊...” “是啊是啊，就像那个一样呢。那——个——” ...... 距离那次爆炸已经过了几年。 那次事件后的第二天，花眠就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学校。 虽然雨宫水星对她有些担心，多次问她发生了什么，但花眠每次都用完美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花眠，没兴趣宣扬自己的遭遇。 她们就这样平稳的上学、相处、然后升学。 现在，两位少女已经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了。 云城的大学普遍建立在上城区，但也有例外。 两所边防区各自有一座大学，都是由山南重工和灰穹智能联合建立。 他们都是泰坦研究方面的领头羊，而这两所大学，正是为了培养公司在泰坦驾驶与研究方面的人才。 虽然两座大学对外宣传，是培养可以守卫边防区的战士。 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司间的制衡罢了。 毕竟，在关于灵能者的研究方面被幽客灵能拉开了巨大的差距后，这两家公司在武力方面已经落后了不少。 为了达成中端战力上的平衡，最终，两位巨头联合出资建立了这所学校。 花眠和雨宫水星并肩走在走廊上，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透过窗户洒进来。 “我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低着头，花眠先一步开口。 “啊...你听到了啊。” 雨宫水星挠了挠脸蛋，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这样回了一句。 她不想和公司扯上关系，但，毕业后，她总得有个去处吧。 不然就只能让花眠来养活自己了。 “但是雨宫，不想和山南重工扯上关系吧。” 身旁，少女的声音传来。 没有回答，雨宫水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估计，依你的性子，也对灰穹智能那边是没什么想法的。” 听到这里，雨宫水星终于看向身边的少女，然后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懂我啊。” 花眠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才知道这种事吗。 不过花眠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回道： “算了，不说这些了，”花眠拉起身边少女的手，“反正，你会有自己的选择的。” 反正，她最终会选择那个东西。 花眠眼底暗了暗。 “说不定我以后都要靠你生活呢，”雨宫水星也不甘示弱的回握住花眠的手，然后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气调侃道，“我们的，天才设计师。” “……” “不养你了。” 花眠赌气道。 “诶？花眠你怎么这样啊，等等我嘛...” ...... 这天，花眠和雨宫正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商讨着关于某些设计的问题。 突然，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声打断了二人。 “雨宫同学，可以过来一下吗？” 雨宫水星疑惑的抬起头，看见叫她的，是个之前从没见过的女生。 雨宫像征询意见似的看向了花眠，在得到她肯定的点头后，才跳下桌子，跟了上去，走到了旁边的一间空教室里。 花眠目送着她们消失在视野里，没有什么动作。 学校里的两大巨头选人时间将至，最近确实有不少公司的下属来找雨宫水星商量这件事，试图让她加入他们。 可惜，雨宫水星早就有要去的地方了。 反抗军。 想到他们，花眠垂下了眼帘。 剧情的开始，雨宫水星便已经是反抗军的王牌了。 而根据花眠对雨宫水星的观察来看，这次模拟中，她也大概率最后会加入那个正在11区活跃着的反抗军。 不过花眠却并不太担心什么。 只要她对雨宫水星的吸引力，大于反抗军就行了。 这样的话。 就算在现实中遇到了，她也方便处理这位女主角。 有着攻略任务在身的她，根本不担心回到现实后雨宫水星到底会不会爱上自己的问题。 那么现在，就让她来听听那两位在聊些什么吧。 这般想着，花眠缓缓合上眼。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教室里，一株小草从角落里抽开了新芽。 “那个，学姐，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雨宫水星的声音，听起来她有些疑惑。 沉默半响，另一个人终于开口了。 “虽然这样问有些冒昧，但...” “雨宫水星同学，你对我们反抗军有兴趣吗？” “......” “诶？” 第三十六章 犹豫、决定 自雨宫水星从教室回来后，便一直是那副样子。 时不时发呆，然后看向窗外。 似乎有什么东西吸走了她的注意力似的。 实验室里，花眠看着旁边少女的心思再度飘走，也是终于忍不住了。 “雨宫，怎么了吗？” 花眠将手伸到雨宫水星的眼前，轻轻挥了挥，然后听起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虽然花眠知道身旁的少女是在思考关于反抗军的问题，但，她可不会挑明。 毕竟她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坦白自己一直在监视她？ 还是算了吧。 听到花眠的问询，雨宫水星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迅速回归。 看了花眠两眼后，她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 “没什么，只是有点犹豫接下来的去向了。” 再过不久，她就要正面回应那两大公司的邀请了。 但，她哪个都不想去。 因为之前她母亲的那件事情，雨宫水星对云城的巨头们都没什么好感，所以她自然不想成为那些公司走狗中的一员。 不过，如果这样回复的话，一定会被他们刁难吧。 毕竟，这所学校，就是那两个校董的天下，学生中也有一大批他们的附庸。 拒绝公司的邀请，毫无疑问是不给公司面子的行为。 之前，反抗军给她递出了一份邀请函。 雨宫水星确实心动了。 但她的父亲和朋友还都活在世上呢，她并不是孤身一人，那么，自己是否要冒着她们被报复的风险去加入那些人呢？ 她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也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所以雨宫水星这才陷入了纠结。 “要是有什么心事的话，我也可以帮雨宫分担一下的。” 花眠笑了笑，合上手里浮动着的全息光屏，然后，伸手将乌黑如墨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能说给我听听吗？” 闻言，雨宫水星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向花眠倾诉自己的苦恼。 但最终，她没有开口。 花眠和公司并没有什么仇恨，她只要按部就班的被公司招揽，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自己和她说这些东西的话，她怕花眠会和自己一起犯傻。 在想清楚这些后，雨宫水星靠到了花眠的肩膀上。 一阵莫名令人安心的百合花香传来，让她的表情柔软了些许。 “花眠...” “嗯？怎么了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红发少女看着从眼前飘过的的写满各种公式的全息光屏，“如果有一个目标，你很想达成，但这个过程中亲人会受到威胁，你会怎么办呢？” 花眠低下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侧的少女，眼底有些晦暗。 雨宫不愿意告诉自己反抗军的事，看来，这位女主角还没对她敞开心扉啊。 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花眠不禁有些好奇了。 加入反抗军而已，有必要这么犹豫吗？ 还是说，她在担心自己家人的问题？如果只是这种事情的话，反抗军自然是能给她一个保障的，没必要顾虑那么多。 ——难不成，她在担心我？ 一道闪电划过花眠的心间，不得不承认，她被自己的猜想有些惊到了。 虽然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那就太好了。 在心里想归想，现实里她还得回答雨宫水星的问题。 于是花眠轻轻揽住雨宫水星的肩膀，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语气温柔的开解道： “我虽然不清楚你在犹豫什么，一定是让人难以决定的问题吧。”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有些犹豫，在一开始，便有了答案’。” “......” “答案吗...” 雨宫水星小声地咀嚼着这句话，半天没什么动作。 她大概，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 “学姐，我决定加入反抗军了。” 自己的房间里，雨宫水星对着通讯说道。 “...雨宫同学，虽然我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但是，你不需要在考虑一下吗？”通讯那头的学姐道。 只用了不到半天，就将未来的规划从公司精英转变成被整座城市通缉的反抗军，这不由得，让她感到了一丝不真实。 “不用考虑了，这是我的决定。” 雨宫水星闭上眼，长舒一口气道。 没等对面的学姐回答，她再度补充道： “不过，在加入你们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听到这句话，通讯频道里的学姐隐蔽地吸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吗，什么奇怪的要求。 她就知道雨宫水星这么快就答应加入反抗军有些不太对劲，可没想到，燕国的地图竟然这么短！ 那么，来吧！ “你们要保护花眠和我父亲的安全，还有，九巨头的邀请你们准备怎么办。” 雨宫水星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然而，听到了这个简单的要求后，学姐却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 就这？ 她还以为这位天赋卓绝的学妹会提出什么狮子大张口的要求呢，只是这些事情的话，她便能够回答了。 正了正嗓子，来自反抗军的学姐正色道： “关于花眠同学和你父亲的问题，只要你不暴露的话，她们都是很安全的。” “但即使你不慎暴露了，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和人手，将她们转移。” “不过...” 犹豫了一下之后，学姐接着道： “九巨头的话，我们只能为你提供一个明面上的去处，若是他们想给你下点绊子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 “那就够了。” 听到学姐的回答后，沉默片刻，雨宫水星答应了下来。 她本就不认为反抗军能解决掉九巨头的刁难，这样一问，也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九巨头，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是他们能改变九巨头想法的话，那就不应该叫反抗军了，该叫第十巨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氛围的迅速冷场，学姐赶忙继续介绍。 “那个，我姓徐，徐朝颜，叫我徐学姐就行。还有，你现在要不要来看一看我们的基地啊。” 雨宫水星愣了一下，反抗军，这么没有警惕心吗。 要是她是公司派出来打入反抗军的奸细怎么办。 自己，是不是选择得太过轻率了？ “我才决定要加入，就能去看你们的基地了？”她忍不住问道。 通讯那头，学姐自信地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只要雨宫同学来的时候关闭录像和定位功能就好了，我们有相关仪器检测的。” “我们基地的位置，还是不那么好找的。” 听到学姐的这些解释后，雨宫水星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刚才还以为自己上了贼船呢。 “那我现在就去参观一下吧。” “好啊，雨宫学妹你来找我吧。” 通讯挂断，没几秒，一封短信发来。 “徐朝颜向你分享了她的位置，请打开森林地图APP查看。” ...... 换完出门的衣服后，雨宫水星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门外是客厅，客厅里，是一个黑发的少女。 她们的住处，是花眠在学校里面租下来的一个小别墅，房子最多能住四人，但目前，只有她们二人入住。 这些别墅，都是那两个公司在学校里出租的。 不少学生都因不喜欢学校宿舍那简陋的环境，而选择了在附近租房。 而公司也提供了从豪华别墅到简陋地下室的全套住房资源，不管是什么样的学生，都能租到适合自己的房子。 不得不说，巨头就是巨头，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深谙赚钱之道。 花眠关掉眼里的新闻视窗，笑着和雨宫水星打招呼： “雨宫要出去吗？” 雨宫水星侧过脸，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嗯。” 她不想让花眠知道自己加入了反抗军，所以现在看到花眠，心里难免有些没有底气。 花眠见状，心里了然。 大概是同意反抗军的邀请了吧。 然而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雨宫出门时微笑道别： “一路顺风。” ...... ... PS0：放一张雨宫水星的参考。 第三十七章 特别的人、特别的... 夏日的傍晚。 残阳如血，隐入大楼背后。 钢筋水泥组成的镜墙被落日的余辉涂上了一层金漆，云层如火焰般燃烧，短暂的压下了炫目的霓虹光影。 就着这份景色，雨宫水星回到了家中。 坐在客厅里，花眠抬起头，迎面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落寞的红发少女。 那少女连招呼都没打，只是低着头，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出刚刚归来的女孩情绪不好，花眠索性也就没去打扰她。 她只是安静地帮雨宫盛好了晚饭，和几碗热菜一起摆上餐盘，然后，放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饭菜热气升腾，缭绕在冰冷的房门上，又凝成细小的水珠，一路滑落下来。 估计，是在反抗军那边受打击了吧。 侧坐在椅子上望着那边，花眠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雨宫水星在学校中很强，甚至可以说在同龄人中绝无敌手，但反抗军的驾驶员们可都是经历过实战的。 她们岁数比与雨宫大，经验比雨宫丰富，对战斗的把控也强于雨宫水星。 面对这样的对手，现在不敌再也正常不过了。 而且，普通的制式泰坦完全没法发挥出雨宫水星的天赋。 她的真正实力，是在使用了反抗军专门为她设计的泰坦后，才能完全展现出来的。 不过反抗军招揽雨宫也不是为了她目前的战力，显而易见，她们看重的是她的未来。 所以，不可能因为现在表现不佳，就会不受重视什么的。 只不过。 不清楚这一点的某人，可就要哭鼻子咯。 .................. 这种波澜不惊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 在这段时间里，雨宫水星每天都这样早出晚归。 而花眠每天回家后也都能看到那个愁眉苦脸的少女，于是，她开始默默地在研究所里加班。 还是多研究研究，争取早日做出来能配合雨宫天赋的武器吧。 去配合...她那种可怕的操控能力。 还是早点给她注入一点信心为妙，雨宫整天一副低气压的样子，弄得花眠也心情不好了。 这天晚上。 花眠在研究所忙活了一天，正要躺倒床上睡觉。 但此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花眠有些惊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雨宫水星？她这么晚来找自己干什么？ 不过吃惊归吃惊，花眠还是默默解除了房门的锁定。 哔的一声，信号灯变绿，门闩滑开，红发的少女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嘛？”花眠好奇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雨宫水星明显有些慌乱，在被花眠那有些疑惑的目光锁定后，便更是如此，她唰的红了脸，从耳垂一直蔓延到脖颈。 看到面前少女可爱的模样，花眠微不可察的笑笑。 她拍了拍床边，示意雨宫水星坐下。 看着面前这位小动物似的娇俏女孩，花眠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这种反应，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看看她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咕噜。” 不知道花眠心里邪恶的想法，雨宫水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花眠身边。 她一边坐下，一边在心里反思起来。 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她都十六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和花眠诉苦。 花眠看起来也很累了......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想到这里，雨宫水星抬起头，看向了花眠的侧脸。 天色已晚，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远处大楼的霓虹光透过窗户挤进来，给床单染上过饱和的色彩。 穿着单薄白色睡衣的少女坐在床上，脸背着光，雨宫水星坐在侧面，于是她便看不清花眠的表情，只能见到那微微挑起的嘴角。 看到这一幕，雨宫水星就突然安心起来了。 “花眠，对于我，是怎么看的呢？” 雨宫水星低下头，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 听到这个大胆的问题，花眠身体微微一僵。 雨宫水星怎么突然这么勇了？ 不对，花眠转念一想，她说的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可真是把她吓了一跳啊，她还以为雨宫水星突然开窍了呢。 思考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花眠才斟酌着慢慢回答道： “雨宫，是个很可爱、很努力、还很坚强的孩子呢。” 她清冷而柔和的语调回荡在房间里，使得整个卧室又温馨又幽凉，这种温馨，也悄悄爬上了雨宫的心头，让她不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坚强吗... 雨宫水星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如果我真的那么坚强就好了。 之后雨宫向后倒去，趴到了床上，她翻过身，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说道： “我哪有那样...” “话说，花眠，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少女并不是在说什么反话，相反，她是真的有些迷茫。 雨宫水星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反抗军基地的拟感训练装置中高强度训练，但哪怕这样，她的实力仍与那个负责训练她的冷酷教官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之前同学们总是吹捧她，都快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了。 结果，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 “怎么会呢？” 让雨宫心里一颤的，一只温热的小手攀上了她的肩膀。 “雨宫的努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论怎样，对我来说，雨宫都是特别的人。” 躺在她旁边的黑发少女用侧脸抵着被子，微笑着对她说道。 看着眼前氤氲着迷蒙光彩的浅绿色眸子，看着那莫名有些苍白的嘴唇，雨宫水星呆了一瞬。 离得这样近，这张天天见到的俏脸竟散发出一种魔性的吸引力。 有点想...舔... 脑海里兀得蹦出这个想法。 下一刻，她触电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一下子闪到了门口处。 雨宫水星眼神飘忽的让视线在房间里游动着，不敢与花眠对视，同时，嘴里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诶...” “那个...” “花眠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人。” 刚说完，少女便害羞的跑了出去。 “哐！！” 门被猛地关上。 房间里，只留一个正从床上缓缓坐起的少女。 半响，花眠注视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像上了发条般，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然后，对着无人处轻轻摇头： “雨宫，对我来说，你确实是特别的人呐。” “我的...女、主、角。” ...... 第三十八章 自我意识良好 这日的校园有些喧闹。 今天是掌控着边防区的两大巨头提前笼络学校里优秀人才的日子，所以外面并不平静。为了方便公司招人，学校还特意给学生们放了一天假，方便让他们展示最好的自己。 九巨头，可是云城居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只要能被九巨头看上，他们的未来定是一片光明。 学生们心里都是这样想的，于是人便叽叽喳喳的挤在了一起。 天真... 花眠收回从窗边看向外面的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投到了自己面前飘着的光屏上。 光屏上闪烁着各类密密麻麻的公式，还有被优化过的等比缩小的泰坦投影。 而正当花眠皱着眉思索该怎样改进屏幕上的设计时，背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小花眠，你不去那边和大家一起吗？” 伴着这道声音推门进来的，是一个戴着鹅黄色毛绒软帽的老奶奶。 她背部略有佝偻，脸上皱纹很深，鬓角全白，但深色的眼睛却相当有神。 当然，这可能是由于她眼眶里装着的是一对义眼。 这位老奶奶伸手在花眠眼前晃了晃，手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是青芒与白鸟构造合作研发的义体假肢，里面装有九种生命应急系统，足以应付绝大多数老年人会遇到的情况，深受老人群体的喜爱。 不得不承认的是，不是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能接受自己的手臂变成这样一个铁东西的。 相较于年轻人，多数老年人思想更为保守。 不过，这位学院的资深教授显然不是其中一员。 花眠抬起眼，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老师，”她平静地看着从研究所里面出来的老人，“你怎么来了。” 这位打扮有些时髦的老人正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沈沉月，现年八十来岁。 听说，这位老人，是在大灾变那一年出生的。 花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自然也听过这个传闻，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她也不太关注这种东西。 她家的那个老家伙还是大灾变前就出生的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花眠站在那里不动，沈沉月和蔼的笑了笑： “我来看看你，我从监控里看到你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她慢慢走到花眠旁边，站到窗前。 “啊，今天是公司们招工的日子啊，小花眠对公司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从外面的热闹景象里回过头，似是想起什么，老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还真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位孤僻的天才学生的想法了，正常孩子不该想方设法的进入那些大公司吗？ 怎么这孩子看起来对那两巨头表现的不屑一顾的样子。 真奇怪啊。 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就是了，更奇怪的学生沈沉月也不是没有见过。 之前有个学生从理论系跑到了机甲操控系，最后，好像还加入了那个什么反抗军，那孩子才是最让她摸不着头脑的。 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到那个叛逆的学生一次。 “无所谓，对我感兴趣的自然会来找我。” 花眠轻轻瞪了正用右手在自己头顶上作怪的老人一眼，惹得她只得悻悻地把手放下，藏在了背后。 要不是这位老人德高望重，平日里又对自己极好，她才不会忍受别人对她这样亲昵的举动。 这样被别人看到，会让她威严受损。 “看来小花眠对公司不感兴趣啊，不过也难怪，小花眠眼里只有小雨宫呢，连那些公司什么的都不在意了。” 研究所的所长晃动了几下假肢笑道，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真是年轻人啊。 “那小花眠就不怕公司的人来找你麻烦吗？” 闻言，花眠终于有些无奈了，她将白发苍苍的所长扶到了椅子上，然后关掉周围飘着的光屏。 她没料到这位老奶奶居然这么八卦。 连平时自己对雨宫水星的态度都注意到了，这种德高望重的学术前辈，不应该整天沉迷于各种公式才对吗？ 不过，花眠记得这位老奶奶的经历也不太一般，她过去同样拒绝了那两家公司的招揽。 想起这些后，花眠也就不再与这位所长继续拉扯，只是冷笑着反驳道： “您不是也拒绝了公司的邀请吗，以您的成就，荣华富贵还是很简单的。” 白发所长虽然早就习惯了花眠那冷淡的语气，但听清她说的内容后，还是陷入了沉默。 “公司啊...”老人有些感慨。 她从刚坐下去的椅子上再度站起，然后背着手缓缓踱步到窗边。 看了一会窗外后，她才接着叹气道： “我年轻的时候，公司还不是这个样子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公司变成了现在的公司呢？” 花眠站在她身后，低头不语。 这个问题，她自然是知道的。 或者说，每一位财团家族成员都是知道的。 新历十六年，三个年轻人彼此相遇的那一年。 也是三大财团的前身联手的那一年。 自那一年起，云城这座本就有些问题的城市，似乎是被按下了快进键般，变得愈发混乱与疯狂。也就从那时起，九巨头一一的出现在了这座城市里。 “哎呀。” 一声惊呼，打断了花眠的回忆。 她重新抬起头，注意到这个老人在窗边指着外面掩嘴轻呼： “那不是小雨宫吗？小花眠快来看。” 花眠看着趴在窗户上的老人，心里因为刚才她那番感慨好不容易才变得深沉起来的形象一下破碎，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老小孩的样子。 她无言翻了个白眼，身体却很诚实的走到窗边，看向了老人所指的地方。 那里，一群人正挤在一起。 ...... 一小段时间之前。 学校一间密闭的会客室里。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低声下气地对着通讯说些什么。 “部长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学校里最亮眼的天才都招进来的。” 一阵空白泛音后，冷漠的男声在他耳朵里响起。 “最好是这样。” “慎龙，这是你的第一战，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通讯便被另一头挂断。 房间里，听着耳畔嘟嘟的声音，男人脸上原本谦恭的表情立马变得随意起来。 “不就是一个副部长吗，不就是一个家族旁支吗，神气些什么。” 男人踢了沙发一脚，用旁人难以听到的声音咒骂道。 不过，他可不敢大声抱怨这位上司的不是，要知道，这种家族子弟，最是小心眼了。 明明只是山南重工分部的一个副部长而已，架子却比谁都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本部的部长呢。 但这种话，他可不敢在上司面前说。 男人之前虽然是学校的天之骄子，大四机甲驾驶系第一的学生，可在公司面前，也就那样。 他天才的骄傲，在那个庞然大物面前，不值一提。 正是见得多了，所以，他才活成了现在谦卑的样子。 “不过，”名叫慎龙的男人看了一眼穿衣镜里的自己，正了正胸口的领结，“这并非完全没有好处。” 紧闭的房门被他伸手推开，音量极低但有条不紊的交谈声涌入耳朵。 外面的客厅里，几个公司派来的助理迅速迎了上来。 他们有的帮男人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有的帮他安排行程，有的则在一旁垂手待命。 男人用冷漠的视线扫了一圈自己的周边，心里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权势。 哪怕不是灵能者，也不是家族后裔，也能获得的权势。 只不过，他的地位还不够高，他还要继续往上爬。 那么，就先从完成上司派下的第一个任务开始吧。 想到这里，慎龙沉声问道： “这一届最优秀的天才是谁？” 闻言，那个在一旁垂手而立的助理上前一步，对着男人展开了他手里的全息终端： “理论系的花眠，和驾驶系的雨宫水星。” ...... 学校过道旁的林荫下，一群人正聚在一起。 “抱歉，我暂时没有加入灰穹智能的想法。” 人群中央，雨宫水星对前来邀请她的西装男人回绝道。 她的脸上看起来面带歉意，语气虽有些疏离，但任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西装男正要开口，可这时，一个高大的灰衣男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她都拒绝你了，不明摆着要加入我们吗？” 慎龙看向了眼前的矮个子少女，脸上带着前辈般的笑容，似是已经预订了这位天才的未来。 他觉得，既然这位天才都识趣地拒绝来自灰穹的邀请了，难道不是想要加入他们山南重工吗？ 真顺利啊，也免得他费一番口舌。 “我的名字，”他说，像是报上姓名就能立刻打消少女脸上的疑虑，“是慎龙。” “欢迎你加入我们。” 可面前的女孩并没有如慎龙所想的那样，欣喜若狂的答应他的邀请。 她只是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然后。 “抱歉，你是？” 第三十九章 一起 “抱歉，你是？” 当雨宫水星轻声吐出这句话时，原本有些喧哗的人群刹时安静起来。 慎龙看向面前的红发女孩，瞪大了眼睛，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像被打翻了的颜料盘一般。 那个女孩，她的脸上是真的带着点疑惑，似乎不是装傻，只是真的不清楚自己是谁。 可就是这样，才更令男人生气。 他好歹也是一个成绩第一的优秀学长，在后辈面前就这么没有知名度？ “噗！！”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自男人身边响起。 “你笑什么！”他恼怒道。 只见之前被他呵斥的那个代表着灰穹智能的男人，正弯着腰，一只手捂着肚子，空出的另一只手则对着他摆了摆。 “抱歉，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慎龙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位其他公司的代表，心里已经杀了他数次，但表面上却始终没做出什么动作。 他只是公司的一个代表罢了，没有资格随意与其他代表冲突。 雨宫水星的那番话，丢的只是他的脸，而不怎么涉及公司。 所以，哪怕他心中愤恨，也没有对另一个面试官说出任何狠话，毕竟来自上司的惩罚可不是开玩笑的。 事实上，他只是阴沉着脸，强忍心中愤恨地解释道： “我是你的学长，我这次是代表山南重工来邀请你加入公司的。” 闻言，雨宫水星动作僵硬了一瞬，差点维持不住脸色装出来的有些歉意的笑容。 她自然是不会加入这个可以说是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公司的，可，她也不能太过明显的表现自己的不满。 雨宫水星想要报复公司，但现在的她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她连对公司的强势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她只能忍气吞声的对这个公司走狗面带笑脸，然后，用别人挑不出毛病的方式拒绝。 旧时代的电影里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让雨宫水星相当认同，她也将其奉之为自己复仇行为的准则： 复仇这盘菜，凉了最好吃。 雨宫水星并不急于一时的口舌之利，她要慢慢成长，然后，慢慢复仇。 于是，她表面不动声色地微微摇头，脸上再度挂上之前那副歉意的微笑道： “抱歉，虽然我对贵公司也很是向往，但我已有心意的公司了。” 一旁的围观群众在听到这几人之间的对话后，不禁纷纷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了雨宫水星。 先是拒绝了灰穹智能，接着拒绝了山南重工。 到底是什么样的公司才配得上让人婉拒这两家巨头的招揽？ 而且，她也真敢啊... 在这所学校里连着拒绝两位校董的橄榄枝。 听到少女明确的拒绝后，这位来自山南重工的学长面色又是难看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他知道，至少这次招揽是告吹了。 那就只能去看看那个理论系的天才了。 要是学校里的两个天才他一个都捞不到，那位想着升职的、来自人力资源部的上司一定会弄死他的。 可还没等他转身离开，一道短讯立马打断了他的脚步。 他看着义眼里短信的内容，蚀刻着金色电路条纹的手臂不停颤抖，然后，他猛地转身指向脸上仍挂着一副歉意微笑的红发少女： “你们...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说完，他便一甩手臂，带着自己的下属扬长离去。 人群里，雨宫水星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远去的男人。 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触及了他的霉头，明明刚才他都放弃了，怎么突然间又骂了一句呢？ 公司的人都这么奇怪吗？ 不过，似乎是看出了雨宫水星的好奇，仍逗留在这里的、来自灰穹的瘦削男人笑着对她开口了： “大概是看到了花眠同学的回复吧。” “你可能还不知道，花眠同学刚才也拒绝了我们的邀请，给出的理由是——要和雨宫同学去同一家公司。” “我想，就是看到了那个消息，他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吧。” “......” “诶！？” .................. “小花眠可真是坏心眼啊。” 白发苍苍的所长将视线从外面收回，笑眯眯地对着花眠道。 闻言，花眠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您早不就知道我会拒绝他们吗？” “只是好奇你会用什么样的理由罢了，不会是说要和小雨宫去同一家公司吧。” 花眠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可就是这样，也足够让这位老人从她的反应里看出什么了。 “还真是这样啊，也难怪那个山南的孩子会露出那副表情呢，毕竟他两个天才一个也没招到。” 老人这样感慨道，不过她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 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她们自己处理吧。 山南重工在泰坦领域的新鲜血液几乎都来自于这所学校，而灰穹智能则更专注于那所12区的学校。 今年本辖区最厉害的两个天才一个都没收到，所以，那个前来招人的孩子一定会被山南处罚吧。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谁叫他自己选择了进入公司。 看她还在这里教书，没答应公司的招揽就知道了，沈沉月对公司没什么好感。 砰！！ 二人正各自思量间，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气喘吁吁的红发少女闯了进来。 见状，白发奶奶笑着对花眠举起假肢，咔咔地活动了两下，然后，像是给年轻人腾出空间般悄悄从实验室的后门溜了出去。 花眠沉默着目送自己的这位老师离开，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脸上仍有些晶莹汗珠的少女。 因为现在还是夏天，所以雨宫水星穿的比较清凉。 雨宫水星半弯着腰，双手撑住膝盖，于是汗水便顺着她的下巴一路往下流，流经那诱人的脖颈，最后流到衣服里，打湿一片片的织物。 花眠眨了眨眼，脸上勾起一丝笑容道： “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啊？” 雨宫水星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她快步凑近了黑发少女，接着一把抓住了花眠的双手。 “我说什么了。” 花眠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无辜的眨了眨眼，就像真的不庆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一般。 她之所以那样回复公司，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首先，花眠必须有一个合适的拒绝那两家公司的理由，那么，她便必须为此编出一个去处。 可她要是随便报上一家公司的名号糊弄他们，结果最后却没去，那肯定也会被那两家大公司所注意到。 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把公司当傻子耍呢。 其次，她为了攻略雨宫水星，必然要和这位女主角长时间相处。 异地恋？ 那也太不稳妥了。 但‘花眠’可不知道雨宫水星的意向是进入反抗军啊，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设，她便想出了这样的一个答复。 “你...你说要和我去一个公司什么的。” 望着花眠近在咫尺的俏脸，雨宫水星张了张嘴，低下头，有些没有底气的小声回复道。 花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雨宫水星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花眠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少女拉到了怀里，“都说了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靠在黑发少女柔软的胸口上，雨宫水星缓缓睁大了眼睛。 是这个原因嘛？ 因为这个六年前的约定？ 她还记得啊... 连雨宫水星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听了花眠的回答后，她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跃。 “可是，花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去处的。” 软软地趴在花眠身上，雨宫水星有些不满的小声嘟哝道，但声音比起之前，已经是软了许多。 她是真心想让自己的这位好友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虽然她确实很想和花眠一起去反抗军，但，她总觉得这样就像是在拿自己去绑架花眠。 花眠未必会如她一般痛恨公司。 所以，让她放弃自己的前途，转而投奔反抗军，毫无疑问是不理智的。 “别再多想了。” 一只纤细的手捂住了雨宫水星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小嘴。 花眠用大拇指轻轻刮过她的脸蛋，手指有些冰凉，弄得她脸上痒痒的。 “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回家。” “...好。” ...... 第四十章 名为爱的添加剂 哒哒哒。 似是有一连串狂暴的枪声在客厅里响起。 但，这其实是雨宫水星的女式硬底小皮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这所小别墅的地板是木质的，所以敲起来声音格外得大，也多亏了这是栋独立的别墅，住在里面的两位少女才没有被邻居投诉扰民。 客厅里，花眠胳膊架在桌子上，正捧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娇俏女孩。 女孩的双手藏在袖子里，背在背后，仰着脖子看着上面，她红色的长发没有打理，简单散在脑后。 不知为何，花眠想起了前世的一种动物——鸵鸟。 “噗——” 终于，花眠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听到这个笑声，雨宫水星也不来回走动了。 只见她气鼓鼓地跑到花眠身边，张牙舞爪般地嚷嚷道： “还笑还笑还笑...” 说完，少女便有些泄气般地坐到了花眠对面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撒娇道： “别笑了啦，花眠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落在了少女散于桌子上的发丝上。 红色长发在洁白的餐桌上慢慢铺开，空气中混着微微的花香。 花眠揉了揉雨宫水星的头顶，开口安慰道： “安啦安啦，那家伙打不过你的，毕竟我们之前从来都没听说过他，不是吗？” 原来，让雨宫水星为之忧心的不是其他，正是来自山南重工的迟到了几天的报复。 自那天的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后，那两位校董便再也没有在二位少女面前展露过存在感。 弄得雨宫水星还以为公司都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了。 可谁想，他们竟然整了这么一出。 今天一早，雨宫水星便收到了来自学校的邮件。 说是为了展现本学年最耀眼学生的风采，学校为雨宫水星安排了一场时间在不久之后的表演赛。 表演赛在拟感空间中举行，所以倒没什么危险。 学校里有专门将经过调配后的拟感空间链接起来的大型设备，学生的泰坦训练什么的，普遍都是通过这种平台。 这种大型战争兵器的维修费用还是太高了，让学生们随便霍霍的话，学校的经费也撑不住。 不过，这封邮件的重点却不是那场表演赛，而是雨宫水星的对手。 来自山南重工的优秀学长，慎龙。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这是什么意思了，公司想挽回自己的面子，顺手展示自己的威严，于是便让慎龙出手打压雨宫水星。 毕竟这位学长比雨宫多了两年的经验，还有来自公司的专家专门为他调试修改参数。 怎么想也不会输。 而雨宫水星要是在表演赛中输了，也能昭示出公司的强大，给其他人展现出一种类似的天才多如牛毛的感觉。 虽然没有设立什么赌注，雨宫水星就算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不过，她不想输。 这是雨宫水星与山南重工的第一次碰撞，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管是为了自己去世的母亲，还是一直默默支持她的好友。 这场战斗，无论如何，她也想赢。 不过她虽然有这样熊熊燃烧的斗志，但在研究了几个那位公司代表战斗的录像后。 雨宫水星也不得不承认。 她胜算渺茫。 年龄差距带来的经验之间的差距是难以弥补的，更何况对方也是和她相似的天才。 于是，雨宫水星从桌子上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了花眠一眼，然后又用额头“哐”的撞上了桌子。 “花眠你帮我想想办法嘛...” 看着雨宫水星这一连串的表现，花眠不禁在心中将面前的少女与日后的那位杀伐果断的魔女做起了比较。 片刻，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公司，可真是罪大恶极啊。 把这么可爱的孩子变成了那样。 没听到花眠的回复，雨宫水星有些郁闷。 她抬起脸，把下巴磕在桌子上，一只手指在眼前不停缭绕着自己的发丝，一边把玩，一边抱怨： “那群公司狗，真讨厌啊。” “花眠你说，公司顶层的那群恶魔到底是怎样让那么多人为他们忠心卖命的呢，连学校也听他们的话。” 少女的声音有些怅然，似乎是知道自己没法从花眠这里获得什么建议，她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似乎是对学校这样主动坑自己学生的举动感到有些郁闷。 听到有人在骂自己，花眠回过了神。 她先是有些不自然地将自己桌子下翘着的大腿放下，然后不怀好意地瞥了雨宫水星一眼。 花眠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她心里有一个自己的小本本。 雨宫水星现在敢这样说她，但等以后，一定要让她哭着向自己效忠才行。 心里虽是这样邪恶的想法，但花眠的表情管理却很到位。 只见她先是仰起头，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斟酌着回答起了雨宫水星的问题： “我觉得，应该是利益吧。” “利益吗...”雨宫水星喃喃地复述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她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那我先去训练了。” 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回荡在客厅里。 餐桌上，花眠没有什么动作，良久，端起面前的冷饮轻轻抿了一口。 关于公司收拢人心的事情，之前，花眠确实是如她告诉雨宫水星般那样想的。 但是。 在得到了系统之后，她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由利益连接的关系固然可靠，但，那种联系也会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打碎重组。 犹如鲁珀特之泪般，看似坚不可摧，但其实只要找对方向，便能一举击溃。 她总不能把每个人都绑上青芒的战车，让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 那不现实。 她不是全能的领袖，没法面面俱到的考虑到每一位下属的想法，一些重要的下属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 所以，花眠便有了另一种思路。 既然，系统给了她这样一个攻略女主角们的机会，那她可不可以就顺势将她们收做手下呢？ 用利益笼络，再辅以一点点...爱。 说不定会出现有趣的化学反应。 虽然目前这些只不过是她大胆的设想，但，说不定意外的可行。 那么，回到现实后，就试试吧。 去找若木彩、以及雨宫水星。 ...... 第四十一章 同伴 11区，反抗军地下基地。 冰冷的灯光涂满了视线所能见到的每一片区域，黑色金属材质的框架一排排列于两边，顶上是全息投影，底下是空旷的合金地板。 黑暗中，不时有蓝光亮起，它们按固定频率闪烁，在零点五秒不到的时间里勾勒出一道道摆放在金属框架中的冷硬线条。 雨宫水星站在这里，踩在冷白色的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盯着那片黑暗发呆。 明天就是要进行表演赛的时候了，但她的实力仍没有什么大的进步。 这让雨宫水星不免有些沮丧。 毕竟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明天的惨败了。 对方拥有比自己更强的实力，还有公司专门为他适配改造的机体，她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取胜。 认输吗？ 那不是她的风格，至少得挣扎一次再说。 “你果然在这里啊。” 身后，一道冷漠女声传来。 和这道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个从雨宫水星后面的黑暗处走出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气质冷傲出众，身形窈窕，黑色短发及肩。 她五官漂亮，面无表情，上半身穿了件无袖黑色背心，于是，两边加装了苍白仿生皮层的义体手臂就这样被暴露出来。 雨宫水星回头看着这个女人，有些拘谨地道： “教官。” 说实话，雨宫水星不太擅长和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相处。 哪怕她是这段时间里一直指导自己的教官。 这不单单是因为这位美人教官平日里冷漠至极，还是因为，雨宫水星从来没见过她的真实面貌。 这位教官的脸生的挺美，但可惜，这不是她的脸。 这是青芒旗下的美容院里常见的一款脸型，将十几个拟感明星的面部特征随意打碎糅合在一起，再配上她深棕色的眼睛，不像人脸，倒更像是一张面具。 在云城，只要口袋里有点闲钱，人人都能追求美。 只不过这美的程度取决于客人的财力就是了。 小有闲钱的人能为自己配上一款常见的帅脸，而再加点钱，则可以尝试私人定制。 看着那张流水线上出品的冷漠人脸，雨宫水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还在想明天的事情吗？” 走近后，教官双手抱胸，淡淡开口。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机库里，激起一阵阵细小的回音。 虽然教官的声音很冷淡，但雨宫水星还是从中领会到了她的好意。 她张了张嘴，看向那片偶尔有蓝光闪烁的黑暗，然后垂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旁边，教官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沉默寡言的少女，再度开口道： “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当年，也遇见过和你差不多的事情。” 雨宫水星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向那张合成人脸： “您当年也参加了这种表演赛吗？” “啊，我那时不一样，”教官用略带回忆的语气这样说道，“我当时是大二才转的驾驶系，然后大三和那群公司狗打了一架。” “那您赢了吗？” 雨宫水星有些急迫的问道，像是在大雨中遇见了和自己一样不打伞的同行者。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她对这位教官的态度亲近了许多。 “当然...” 教官的语气微微上扬，然后她转过头，有些戏谑地看向了雨宫水星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缓缓叹了口气。 “...输了啊。” “我又不是什么热血漫画里的天才，怎么会在那种情况下取胜呢？” 雨宫水星嘴巴张了张，不难看的出来，她对教官给出的这个答案感到十分诧异。 既然输了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吊她胃口似的说出来。 她还以为教官要给她打气呢。 而事实上，雨宫水星也是这样问的： “那您告诉我这些干嘛，让我明天上场后直接认输吗？” 闻言，教官没做什么反应，她只是向侧边走了几步，然后用力拉下了墙上电闸的开关。 随着哐哐哐的声音，顶上一排排大灯亮起，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雨宫水星也是眯了眯眼睛，好几秒后，义眼才适应好了这突然急剧变化的光线。 然而见到眼前的场景，她直接被惊得没能说出话来。 只见在这宽阔的机库里，那些黑色的金属框架下藏着的，都是一具具装备完好的泰坦，这些庞大的战争兵器长相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些...都是你们的泰坦吗？” 雨宫水星看向教官，像是怕惊扰了这些冷硬的巨人般小声问道。 教官走到离她最近的一架泰坦前，上身前倾贴着巨人，温柔地抚摸起那带着冰冷钢铁质感的苍劲线条，没回头，淡淡道： “都是我们的泰坦，但有不少，都没法再启动了。” “诶？为什么？” 教官回头凝视雨宫水星，眼睛死死锁住她的双眼，半响，才缓缓挪开。 惨白灯光的照耀下，少女眼中的疑惑不似虚假。 “看来你还没了解过这部分内容啊。” 女人有些了然的叹气道。 “有的，”随后，教官环视一圈，像是陷入回忆般轻声开口，“它们有的，是失去了自己的驾驶员，再拆下能回收利用的部分后便留在了这里。” “还有的，是失去了它们的设计者，无人能接手严重损害部位的修复，所以就不得不拆下来，然后把它们留在这里。” 失去驾驶员能够理解，但...失去设计者... 雨宫水星睁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说完便沉默不语的教官。 “那个，请问，失去设计者，是什么意思？” 她的嗓音不自觉变大。 “你知道的吧，一具有战斗力的泰坦背后，是一个驾驶员，与一个资深的后勤团队。” 眼神莫名的扫了她一眼，教官不带什么情绪的回答。 然后她在虚空中点了几下，从顶上的全息设备里拉出了一个简单的泰坦框架。 “但一个后勤团队里，只有一个人能是设计者，换而言之，其他人都是负责打杂的。只要设计者能力够强，他一个人便能支撑起一个团队。” 说道这里，教官的嘴角似乎是勾起了一点笑容： “你在学校也有的吧，专门为你调整武器参数和给你做适应性改造的同学。” 阴影里，雨宫水星的拳头微微攥紧，然后看不出异样的开口道： “有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了吗？” “好朋友...” 大众脸教官听不出什么感情的笑了两下，随即在雨宫水星对此生气前转移了话题。 “每一架泰坦都是设计者的心血，倾注了他们的爱、梦想和时间，而当他们走后，就没人能为那些核心部位受损的泰坦修复了。” “让一个设计师去研究另一个设计师天马行空的思路什么的...” “总之，在没有开发日志的情况下，想修复这样的泰坦，还不如换人重新设计一个。” “可这和我的那位朋友有什么关系。” 雨宫水星皱眉道。 还没发现吗？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怎么在这里就犯傻了呢？ 教官眼神复杂的瞥了身侧的女孩一眼。 停顿了几秒，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她慢慢开口道： “如果你们日后进入同一家拥有泰坦许可的企业，她，就是你泰坦的设计者。” “所以，千万别把她弄丢了。” 没再理会被这庞大信息量惊的有些呆住的少女，教官摆了摆手，向外走去。 她走到光与暗的交界处，停下脚步，将上半身藏在阴影里。 “或许刚才有些跑题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 “战斗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你感觉暂时难有什么提升的话，不妨放轻松点，相信你的同伴。” “说不定，她此时也在为你努力着呢...” .................. 阿嚏！！ 深夜的实验室里，花眠猛地打了个喷嚏。 过了一会，她起身收拾起被刚才的喷嚏所吹散的演算稿纸，顺便看了一眼视野右上角的时间。 啊，已经快到两点了。 花眠下意识地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可看到旁边全息日历上被标红的日期，她的动作，又慢了下来。 明天，就是表演赛的日期了啊。 少女犹豫了一瞬，到旁边的咖啡机里给自己冲了一杯温热的咖啡后，又坐回了椅子上。 还是再加加班吧，不然...明天能雨宫不能赢就不好说了。 她既不想看见山南重工的那帮人得意洋洋，也不想看见自己天天都能见到的那个红发女孩哭卿卿的样子。 如果输了的话，她一定会哭出来吧... 花眠在心里想。 不知是什么时候，小时候那个看起来很稳重的红发女孩悄然逝去，摇身一变，转而变成了现在这个喜欢在她面前撒娇的孩子。 虽然无论哪个雨宫水星都很可爱，但果然，花眠还是更喜欢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所以，她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反正，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实验室里，铅笔划过纸页的声音沙沙的响着，而窗外，夜风浮动树影，将月亮与霓虹协力投下的光影切碎。 桌上有灯亮着，灯光下，黑发的少女正伏案疾书。 时不时地，她还伸手在桌上投出的全息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半响，少女靠到座椅上，双手捧着尚有余温的咖啡，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她又陷入瓶颈了... 看来，五十点的学者天赋，还是太少了。 要是早知道四级灵能者如此难突破的话，她完全可以舍弃一些投在灵能方向上的命数，转而放到其他方面。 可，这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毕竟当时她也不知道，现在会遇见这样的情况。 花眠放下手里的咖啡杯，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而，似乎是这声叹息惊动了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房间门吱呀呀地响了起来。 半夜三更，夜深人静，黑暗，门动。 这一切元素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一些胆子小点的女孩失声尖叫。 “是不是电子幽灵从网络空间里爬出来吃人了？” 普通人也许难免会这样想，但花眠倒没被吓到。 她只是勉强克制住自己抽搐的表情，然后，有些无奈地望向了那片黑暗。 “老师，你想进来就进来吧。” 没错，在那片黑暗中贴着门悄悄偷听的，正是她的老师，也是这间研究所的所长——沈沉月。 虽然花眠许久都没再用灵能做些什么了，但她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三级灵能者。 远超一般人的听力不说，有人在附近而变得欣欣然起来的盆栽们也早已暴露出了来人的位置。 只不过，花眠不清楚来者何人而已。 但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法偷听的，在花眠认识的人中，除了这位仍有童趣的所长，就别无他人了。 被叫破身份，黑暗中的老人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的推门走了进来。 “小花眠还在为小雨宫准备明天的比赛啊。” 老太太颇感好奇的压着嗓音问道。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还能看出一丝对熬夜者的担忧。 花眠愣了一下，旋即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稿纸，嘴硬道： “只是突然有了灵感而已，和明天的事情没有关系。” 话音落下，对面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回应。 花眠有些疑惑的转头望去，只见那位老太太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呆了一瞬，她又立马低头看向了屏幕，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沈沉月见花眠没什么反应，于是慢慢地走近，踩进了地板上被台灯投下的那一汪光线里。 “有什么问题的话给我看看吧，其实我对泰坦这方面还是蛮有自信的。” “小花眠，你也不想明天小雨宫输掉吧。” 老人凑近了花眠的桌子，微笑着道。 似乎是老人的话语起了什么效果。 少女表情略显不自然地拿出了怀里的全息设备，然后缓缓展开。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和制式泰坦架构略有不同的投影出现在了二人之间的空气里。 老人有些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起来，不时，还上手拨弄几下。 半响，她低下头： “小花眠修改了供能系统吗？这样的话，对小雨宫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听了老人的疑问，花眠缓缓摇头。 要是没有见过那位少女在剧情中的英姿，那么，她也不会相信有人会能够驾驭那样复杂的系统。 只是修改了供能而已，对于那位魔女... 哪怕是现在的‘魔女’，花眠相信这种程度的困难对她也是不在话下。 于是，她用有些坚定的语气慢慢开口。 似乎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如果是她的话，可以的。” 沈沉月低头看了会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随即，有些绷起的脸又放松了下来。 皱纹在脸上舒展，犹如被抚平的褶皱的床单。 年轻，真好啊... 随后，她弯下腰笑笑： “这样啊...” “那让我也来一起见证一下天才的实力吧。” ...... 第四十二章 比赛 “接下来，请参加表演赛的双方入场。” “他们分别是，来自山南重工的代表，慎龙同学；以及刚入学一年多的天才，雨宫水星同学！” 拟感训练场地里，穿着一身体面白西服的男人正不停走来走去，对着正转播现场情况的无人机大声介绍。 雨宫水星无言地看了这个莫名激动的男人一眼。 这么热血做什么... 然后她坐到一旁的皮制靠椅上，拿起了放在上面的拟感设备。 几十年前，拟感设备可不如现在这般便携。 高中时，雨宫水星有幸和花眠一起，随着学校的春游去过位于第十四区的云城历史博物馆。 在那里，她看见了拟感的过去。 那是一个安装在镀铬塑料盒子里的大家伙，只要插入芯片，便能带你享受平日里不曾见过的美好。 听说，在过去，感官体验场馆曾盛行一时。 当时，云城的拟感剧院如昙花一现，但随着便携式拟感的出现，它们后来再也没风光起来。 但现在，只有零星几个剧院还在对外营业，用低廉的价格吸引那些囊中羞涩却又想要享受一番的家伙。 从回忆中回过神，雨宫水星看了一眼对面。 不远处，对手已经准备完毕，躺到了椅子上。 时不时看向这边的目光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少女在椅子上躺下，然后缓缓带上了一副有些宽大的奇怪眼镜。 她，不想输，也不会输。 雨宫水星在心里为自己默默打气。 在刺目的白光亮起，强大的吸引力拉她进入那片虚拟的天空之前。 雨宫水星想到了不久前跑来找她的少女。 半小时前，雨宫水星在训练场的入口处见到了花眠。 她走得很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可看到了自己后，步伐又慢了下来。 等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了花眠脸上的疲倦，看到了她眼边难掩的黑眼圈。 “我帮你准备了秘密武器，已经同步到学校的拟感信息库里了，驾驶舱里的红色按钮，按下后你就知道了。” 花眠走过来，对她说了这样一段话。 所以，她一直在为了我努力吗... 雨宫水星表情变换了几下，最终，她强忍眼底的晶莹，只是露出了一个克制的微笑，承诺道： “嗯。” “我会赢的。” 白光漫进眼底。 在被拽离现实的最后一秒，雨宫水星嘴唇微微张合。 “我会赢的。” ...... 轰！！ 爆炸的轰鸣声不断地从这片古老的城区中发出，打破了它持续多年的寂静。 在朦胧的薄雾中，两个大约三层楼高的钢铁巨人正不断利用掩体，各显神通的对对手施加压力。 “精彩的射击！慎龙同学不愧是被山南重工提前应召的精英，凭着公司专门设计的强大泰坦，以及精湛的射击技术，他已经牢牢压制住了对手！” 主持人语气急促，说到激动处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对无人机比划起来。 他看起来有些失态。 但托了他的福，场外的气氛也变得愈发热烈起来。 “雨宫同学在干什么？哇噢，完美的闪避，教科书级别的反击。我看的真的是学生间的战斗，而不是现役机师之间的对决吗？” 场外，观众们的呐喊愈发大声，音浪卷过观众席，压向了投影在体育馆中央的全息光屏。 “我就知道慎龙学长不会输的...” “不愧是大公司啊...” 身边似乎有这样的窃窃私语声响起。 花眠冷冷地扫了眼周围给公司走狗加油的同学，凉气外泄，渗得正小声讨论的几位学生打了个寒颤。 接着，她继续将目光投向了顶上的大屏幕。 那里，两具泰坦正打得难解难分。 拟感空间里，钢铁巨人正提着一把巨大的枪械缓缓巡视它的领地。 驾驶舱里，男人趁着这片刻的安宁，大口的呼吸了几下空气。 那个该死的小女孩竟然实力这么强... 不过还好，她的技术离自己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慎龙警惕地扫视四周，时不时还用雷达探测周围不知道躲哪去了的敌人。 他想起了上场前，公司的分析师们给他的建议。 “你的对手实力强劲，但作战风格偏向激进，你的泰坦经过公司强化，完全可以以一个不那么明显的破绽为诱饵，给对手致命一击。” 他相信分析师的建议，所以，他也是这么做的... “公司精英！你在做什么！慎龙同学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没有探查清楚周围的情况，就将后背暴露给了对手！雨宫同学抓住机会，她出手了！” 主持人张狂大叫，指着慎龙的方向大声斥责。 声音揪住了全场观众的心，让会场越发喧嚣。 “哦不！原来慎龙同学刚才的动作是陷阱！虽然这次短暂的交手中慎龙同学的泰坦也受伤了，但得益于优良的改装，他的伤势并不致命，但反观雨宫同学，她的情况却岌岌可危！” 见到了如此跌宕起伏的反转，观众们的欢呼声再度冲上云霄。 他们很久都没近距离见过这样的战斗了。 以往，这样的战斗都只会出现在教科书里。 此时，拟感里。 被主持人认为是危险了的雨宫水星正靠在驾驶舱里。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雨宫水星猜到了那可能是敌人的陷阱。 但她觉得那个位置、那个破绽她足以给对手致命一击。 但显然，她失算了。 公司以牺牲部分机动性为代价，增强了这座战争兵器的装甲厚度。 这是她的失误，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么，要认输吗？雨宫水星扪心自问。 但还不过零点一秒，她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绝对不会。 少女拍下了面前的红色按钮。 下一瞬，无数密密麻麻的警告弹窗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让她稍稍慌了一下。 但随之而来的简短说明又让她迅速地把握了目前的情况： 按下按钮后，这具机体会进入类似过载的情况。 并且，包括表层防御护盾在内的绝大多数辅助功能都会关闭，以为动力系统和武器系统供能。 简而言之，她从战士变成了刺客。 因为系统目前只支持她背上的热能切割刀，所以，她还是个近战刺客。 或许过度脆弱的机体会让大多驾驶员感到慌乱，但... 雨宫水星意外的喜欢这种设计，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所以，她不会辜负为她默默努力的好友。 她会为那个人取得胜利的。 一定会。 “雨宫同学动了！咦？她的速度比之前快上将近一倍！她拔刀了！她躲过了来自慎龙同学的连射！精英！他也拔刀了！” “我从没想过，这场战斗，竟然会变成泰坦之间的近身战！真是......太...” “太令人热血沸腾了！” ...... 拟感，战场，驾驶舱。 这位公司精英有些紧张地看着如导弹般迅猛来袭的敌人，缓缓拉出了背后的合金巨剑。 他不曾想过，一具泰坦，一具十米高的泰坦，有一天竟会让他在心里把它和疯狗划上等号。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握紧手里抓着的操控杆，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雾霭中的城区，一个黑色巨人正划破空气，身体压低，手握背上的刀柄，灵活地向敌人奔袭。 泰坦背上，刀刃被能源系统过度充能，逸散出明艳的橙光。 橙光犹如死神身上缠绕着的烈焰，直射入前方泰坦的视觉捕捉器，从屏幕上映到驾驶员脸上，在他的双眼前罩上了一张噩梦般的火焰面具。 那橙光直直刺入男人的潜意识，发掘出一种骇人的恐惧，让他手臂微微颤抖，不敢与之为敌。 最后一刻，他变换了刚才摆好的架势。 男人害怕了，他决定放弃这次同归于尽的机会，转攻为守，先抗下这波攻击后再伺机制敌。 泰坦愈发靠近。 随后，两把巨剑碰撞在了一起。 ...... “让我们恭喜雨宫同学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成为了学校历史上新的传奇！” 观众席，花眠微笑着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不远处崇拜公司学长的那几个学生。 和现场的欢呼声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他们的脸色现在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蔫了。 花眠在心里无所谓的笑笑。 然后动身，准备去迎接刚刚取得胜利的少女。 她脚步轻盈，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楼梯，再也没向身后的众人瞥上一眼。 ...... 训练场。 慎龙猛地从躺椅上起身，颤抖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与此同时，一通电话拨入。 自动接听。 “慎龙啊，你在令人失望这块，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这位公司精英刚想辩解些什么，但冷漠的嘟嘟声，让他咽下了嘴里还没吐出的字符。 “草！” 男人无能狂怒般的用力猛锤了几下椅子，痛感涌上神经，可除了让自己更难受以外，毫无作用。 他小声咒骂了两句，声音低得像怕被人听到似的。 之后，又无力的重新躺了下来。 训练场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夏风裹着日光卷进了场地。 阳光灿烂，空气清新。 无人处，一对少女正彼此相拥。 ...... 第四十三章 雨宫水星Ⅰ 再度睁眼时，雨宫水星看到了从窗户里洒进来的热烈阳光。 她有些迷迷糊糊地撑着床，然后缓缓坐起。 大脑微微有些胀痛，身体也有些无力，多亏了自己还算过得去的文化课成绩，她大概清楚，这是拟感使用过度的症状。 雨宫水星这些天一直在反抗军的拟感装置中对练。 没歇多久，又去参加了那场比赛，还启用了那种常人操作不了的东西。 所以缓下来后，出现一些短暂的后遗症再正常不过了。 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还换了一身衣服？ 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雨宫水星茫然想到。 她抬了抬自己的小手，将纤细的手臂从被子里抽了出来，手臂白皙，上面套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这...也许...大概...应该... 不是她自己换的吧。 雨宫水星眨了眨眼，将头脑从谁给自己换了衣服的混乱中摘出来，接着看向四周。 色调有些清冷的病房，窗台幽绿的吊兰，地板上明亮的阳光和不停晃动的倒影，还有躺在自己身边黑发的美少女。 嗯！？？ 美少女？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不确定，再看看。 雨宫水星低下头，将原本四处游移的目光聚焦到了床上正熟睡的美少女上。 美少女侧着身子躺在她旁边，脑袋枕着小臂，墨色长发如被风吹动似的散开，软在床上，空气里，有淡淡的百合花香蔓延。 雨宫水星呆呆地打量着正在身旁沉睡的少女，半响没回过神来。 随后，她的小脑袋瓜嗡的过载，小脸瞬间胀红，不停发出唔唔的奇怪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她捂着脸低头看向床上的少女。 少女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 因为是侧躺，所以从雨宫水星的角度，能看到她细雪般白皙的脖颈，瓷器般光滑的锁骨，还有那张似乎做了什么好梦似的恬静睡颜。 真好啊...... 看着这样美好的景色，雨宫水星的脸色也不由得柔和了下来，原本浮躁的心都宁静了许多。 要是真的和她一起睡了的话，好像也不错？她莫名感到有些开心。 不对不对。 雨宫水星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瞬间清醒了不少。 现在是偷看好友睡觉的时候吗？ 快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陷入劣势，自己赢了比赛，自己抱住了过来给她庆祝的好友，然后... 自己好像晕倒在了花眠的怀里。 原来是这样啊... 雨宫水星喃喃自语道，一下子明白了所有，但在她松了一口气之余，心里却有些诡异的低落。 好遗憾... 这样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咕...她被自己突然蹦出的大胆想法吓得几乎不敢出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还在熟睡的少女。 还好没醒...雨宫水星拍了拍胸口。 可心情平复下来后，她又开始在心里纠结起来。 她们可都是女孩子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雨宫水星愕然想到。 云城在恋爱方面还是比较开放的，不会因为个人的取向而有什么歧视。 而在这样的风气下，加上同性拟感体验的推波助澜，喜欢女孩子这种事也并没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地方。 可是...还是好害羞。 如果想和花眠在一起的话，还得征得她父母的同意... 雨宫水星靠着床头，提起衣领，把通红的小脸埋在衣服里，只留出一双浅蓝剔透的眼睛露在外面。 她想着一些很远很远的事情，上半身微微摇晃，床板也随之轻轻晃动。 似乎是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惊扰，熟睡的少女睫毛微微眨了眨。 “唔...” 黑发少女揉了揉眼睛，单手撑着床板，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啊，雨宫你醒啦。” 她先是有些摇摇欲坠的晃了晃，然后靠到了雨宫水星的肩膀上，半梦半醒似的嘟哝了一句。 声音迷蒙而婉转，像是有只小猫咪在你心头挠个不停。 痒痒的。 如果雨宫水星是什么垂涎花眠美色的坏女人，可能此刻就会兽性大发，直接将这只小猫咪就地正法。 但很可惜她不是。 雨宫水星不过是一个容易害羞的闷葫芦罢了。 所以她只是有些脸红的把头转到一边，不去看花眠因为衣领滑落而无意间暴露出的温润白玉，然后小声开口： “那个，我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吗？” 听了这话，花眠原本有些迷茫的双眼似乎是变的清明起来，她嘴角上扬，微笑着回答： “不是我...” 然后在雨宫水星脸上红得的快要哭出来之前，她又补上了后半句话： “...还能是谁呢？” 雨宫水星脸上原本的表情猛地僵住，然后缓缓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道： “那个...你都看到了吗？” 花眠笑了笑，原本靠在雨宫水星肩膀上的身子慢慢直起，转过头，用一副不似作伪的惊讶表情问道： “可...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做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咦？ 雨宫水星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间她真的在考虑花眠所说的真实性。 可她只是在少女面前有些呆萌，而不是傻，所以她鼓起脸拍打了两下花眠的后背，埋怨道： “不理你了。” 花眠微微的笑了笑。 还好雨宫没有在这上面一直纠缠，还是赶紧先溜吧，不然她马上可能就反应过来了。 这般想着，花眠快速的站起身，知会了雨宫一句后便准备向外走去。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可她刚刚站起，裙子的一角便被人抓住。 “花眠，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 第四十四章 久仰大名 “所以，你就这样加入了那些反抗军？” “嗯...” “你就没想过他们到底能怎么样帮你复仇吗？” “唔...对不起” 干净的病房里，黑发的少女正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床上的病人聊着天。 十几分钟之前，花眠正想抓紧开溜，可却被雨宫水星抓住衣角留了下来。 她说要告诉她些事情，于是，就和花眠坦白了自己加入反抗军的事。 任谁看到有人为自己在暗处默默努力的话，都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吧。 雨宫水星小姐便是那种有些感性的人。 她心情一激动，便把这些事情全都告诉自己的好友了。 当然，这也和花眠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一般有关。 换了随便一个别人，雨宫水星除了礼貌的保持微笑外，根本不会和她说那么多。 就更别提透露自己加入反抗军的事情了。 花眠原本还想趁着雨宫没反应过来换衣服的事，抓紧开溜，可听了雨宫对她说这件事，她也不得不留下来了。 毕竟，她早就期待这个时候了。 期待雨宫水星对她坦白反抗军的事情。 因为，这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远大于反抗军的地位。 所以便有了刚才的那段对话。 花眠轻轻叹了口气，抓住雨宫水星放在被子上的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轻拍了拍： “你就没考虑过这些事情被公司发现后你会怎么样吗？” 听了花眠的担忧，雨宫水星心里一暖。 看来，花眠还是很关心她的... 不过，关于这件事的话，她早就有所觉悟了。 虽然花上自己的一生为母亲报仇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雨宫水星却并不排斥这种事情。 或许是因为本就对公司有些不满吧，她觉得自己与那些反抗军相处的竟意外的合拍。 雨宫水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是不想隐瞒花眠些什么，于是和少女坦白了这种事情，但，她还暂时不想离开反抗军。 毕竟她还没复仇过，哪怕一次。 雨宫水星在床上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方才抬头，缓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考虑过，但...我已经想好了。” “......”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没人说话，空气也仿佛变得凝固滞涩起来。 阳光将窗台上植物的影子刻在了地板上，但似乎是察觉了房里的气氛，那影子一动不动，似是怕惊扰了两个不说话的人。 半响，花眠才出口打破寂静。 “这样啊，那就没有办法了...” 空气重新恢复流动，地上的影子也粼粼地摇摆起来。 说完，两位少女间沉默良久，她们无一例外地低着头，好像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最后，还是雨宫水星先挑起了话题： “花眠，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她声音有些轻，像刚从梦里醒来。 听闻此言，花眠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似乎是不明白雨宫水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雨宫水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 “你看，我学习成绩不好，实战也打不过那个公司的人，好不容易赢了，还是在你熬夜的帮助下，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才勉强取胜的...” 可话还没说完，雨宫水星便感觉到一只小手抚上了自己头顶。 “别这样说...” 雨宫水星被捏住了下巴，半强迫的微微仰起头，随后，一个温热的额头和她的头贴在了一起。 “别这样说自己...” 雨宫水星睁大了双眼。 离得这么近，她几乎能看到面前少女那微微颤动的嘴唇，让她不忍移开视线。 雨宫水星并不清楚自己心中正不停涌动的感情其名为何。 但她知道，她大概，确实有点想和花眠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阳光下，黑发少女跪在床上，双臂环过面前之人的脖子，柔声安慰着正自我怀疑的红发少女： “雨宫，不用在意别人会说什么，做你自己就好，因为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花眠...” 红发少女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 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在母亲去世后还能有人认可她。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成绩，而是因为她，因为她的独一无二。 哪怕是她的父亲，都没有注意到少女想被肯定的心情，没有注意到女儿内心的那处空虚。 而这份愿望，今天却实现了。 “哭吧...哭吧...” 花眠轻轻拍着正在低声啜泣少女的后背，细声细语地安慰道。 她的表情恳切，动作轻柔，似乎真的是雨宫水星的知音。 然而，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花眠的脸色却缓缓恢复了平静。 哭吧...哭吧... 就这样在我的怀里哭吧... 她低下头，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彩。 请你... 就这样... 想我，爱我，然后...离不开我。 ...... 病房外的候客厅开着空调，所以花眠出门的时候难得的感到了一丝凉意。 病房里的少女在大哭了一场后，被花眠哄着睡下。 而她也得以脱身。 因为比赛赢了的原因，雨宫水星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也住进了校医院的高级病房。 病房宽敞明亮，还有配套的候客室。 而候客室里，一个长的很美，但美的普通的女人正坐在白色呢绒的靠椅上。 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花眠便清楚了她的身份。 因为她在剧情中也曾经出场过。 反抗军两支泰坦部队之一的队长，雨宫水星的直属上司。 熟人啊... 于是，她语气有些微妙的开口了：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来认识一下你，这位来自反抗军的女士。” 站在门口，背靠着医院白色的消毒砖墙，花眠边说，边平静地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女人。 听了她的问题，女人站了起来。 她个子很高，所以有些居高临下。 “久仰大名了，”女人伸出右手，“花眠小姐。” ...... 第四十五章 除非... “你们什么时候盯上的她。” 靠在候客室的带绒座椅上，花眠淡淡出声道。 她没指明自己话里说的‘她’是谁，但只要旁边这个来自反抗军的女人不装傻，就不会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 事实上和花眠并排而坐的反抗军女人也没有装傻。 只见她向后靠去，盯着空白一片的墙面，平静开口： “在她刚入学的时候。” “那你们还真是有耐心呢。” 花眠毫不留情地冷笑了一声。 旁边女人的诚实倒是让她稍微高看了一丝，但敌人就是敌人，哪怕现在相处的还可以，但回到现实后她们总归是要拼死拼活的。 而花眠对待敌人，攻击性一直很强。 于是她翘起腿，双手交叉置于腿上，稍侧过头，眸光微垂：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些。” 女人闻言笑了笑，没有立刻接话。 看来这位花眠小姐对她们反抗军还有不小的敌意，如果想拉她加入的话还需要经过更多的考察才行。 因为11区的反抗军关系到重要的战力，泰坦，所以每一位新成员的审核都非常严格。 哪怕他们和少数公司有着见不得人的合作，反抗军也不会让任何一位探子进入其中。 这是必要的警惕。 而且，这位花眠小姐的姓氏也很难不让反抗军在11区的几位高层多想。 花... 虽然无论怎么调查都证明这位天才和繁花集团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九巨头真的想掩饰什么，他们也看不出来。 在这个数据化的世界里，几乎一切都可以造假。 过去可以造假，记录可以造假，痕迹可以造假，连证人都可以造假。 九巨头有的是手段去给政府档案里添上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 而反抗军没有属于自己的顶级黑客，他们也没法辨别这些。 所以在确定花眠到底是不是花家的人前，他们不会赌。 拿积累了这么久的11区家业，去赌一个有很大疑点的天才？ 没必要，不至于，大可不必。 所以女人在心中思索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后，才慢慢安抚道： “希望花眠小姐您可以理解，毕竟我们并不是那么被公司所待见。” 闻言，花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那倒确实。” 除了暗中和他们合作的森林网络以及迷光军火公司，其他的公司谁也不会待见这些叫嚣着要打倒他们的家伙。 而哪怕是那两家公司，愿意支持反抗军也一定是别有目的。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原本养尊处优的身份突然被打倒的。 花眠不否认人类个体的高尚，她也愿意相信财团中确实可能诞生那种想要推翻财团统治的理想主义者。 但，就算真有那种理想主义者诞生，他们也没法进入九巨头的高层，影响公司的决策。 而且，云城的这些反抗军也确实说得上是鱼龙混杂了。 理想主义者、投机者、迷茫者、复仇者、混子、探子、别有目的的人，这里应有尽有。 哪怕有那位主角的统领，反抗军不少地方也确实是烂的可以。 那位主角没法管到所有地方，而且，他也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不过花眠可没兴趣和这位反抗军的干部探讨这些问题，所以她只是嘲讽了一句后便不再说话。 二人陷入了无言的沉默，各自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谁也没主动开口。 毕竟开口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房间里就这样安静了几分钟，而就在那位来自反抗军的女人不准备继续耗下去，打算开口摊牌时。 紧闭的房门，突然滑开。 一个头戴大红软帽，身穿鹅黄外套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老太太一进门，便笑着晃荡了几下自己的机械臂： “小花眠果然在这里啊，还有旁边的这位，这位...” 女人看到老人后，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自然地侧过了脸。 随即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把脸转回来，正襟危坐。 “旁边这位...” 老人有些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坐在花眠旁边的冷脸女人。 态度有些奇怪，惹得花眠也有些好奇地歪过头看向那边。 “啊，是小米菊啊，我记得你不是加入反抗军了吗，怎么还换了张脸呢？” “不过还好我记性不错，没把你忘了。” 半响，老人恍然大悟般的点头道，三两步走到被她称为米菊的女人旁边，坐下，然后拉起了她的冰冷义肢。 女人也是有些无奈。 她没想到自己这样都能被当年的老师认出来，明明她连脸都换了一张。 不过因为遇见了故人，她此刻心里的高兴大于无奈。 女人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她反握住老人的手，成熟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二人耳边： “老师。” “嗨呀，”老人一惊一乍地抬起头，“还真是小米菊啊，我刚刚开玩笑的。” 女人脸色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没有回话。 而花眠也看到了有趣的乐子。 所以她只是观望，没有打扰眼前这一幕的想法。 “不过...” 老人话锋一转，不再抓着那个名叫米菊的女人不放，而是看向了花眠。 “那这样的话，小雨宫也加入了反抗军吧，小花眠知道这件事吗？” 花眠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话题突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轻轻颔首： “我知道的。” “哎呀，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看你们还有话要说，那你们谈吧，我能再见到以前的学生一次就很开心了。” 老人说着，放下手里抓着的过去学生的手。 十几年前的学生，如今再度遇到，确实是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至于自己的学生是反抗军？那关她什么事情呢。 咕呀—— 候客室的大门缓缓关闭，安静的氛围再一次填满了房间。 “原来你叫米菊。” 花眠笑了笑，轻挑眉头，饶有兴趣地看向身旁的女人。 听了这句话，米菊隐蔽地吸了口气。 把名字暴露给反抗军外的人，怎么想也不是一件好事，真不知道她的老师是怎么想的。 她就这么喜欢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 但米菊还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平静回应： “你想叫就叫吧。” 不过花眠却没有被她这副故作平静的态度唬到，只是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 她没再说些什么。 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后，花眠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那位老人误判了。 她和反抗军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房门关上，没几秒，又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墨镜女走了进来。 新来的西装女人进来后，扫视了一圈，然后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米菊严肃低头： “米部，你要我调查的东西都在这了。” 说着，从义眼里拖出一条档案发给了面前坐着的女人。 做完这一切后，她表情凝重地试探着开口道： “听说，雨宫把我们的消息透露了出去，那她会不会背叛？” 米菊扫了几眼自己的秘书递上来的情报，将翘起的腿放下，简单安抚道： “没事的，我见过她偶然露出的眼神，这种有着和我们一样对公司仇恨的人，是不会背叛的。” 话音刚落，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只有提到自己的朋友，雨宫水星才有不一样的态度... 要是这种关系的话... 米菊将身体缓缓前压，看向了不远处的浅蓝色感应门。 “除非...”她若有所思地道，“她被什么人改变了。” ...... 第四十六章 谈生意 满是涂鸦的破墙，偃旗息鼓的霓虹全息，掉了色的再生板，碎酒瓶，流浪汉，脏话，斗殴。 还有一个在老旧街道里悠闲漫步的少女。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现在是在11区，花眠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下城区。 这里是河街，11区这个中城区中最混乱的街区。 在云城，每一个区都有着自己排泄垃圾与脏污的地方，而河街之于11区，便是这样的地方。 河街是11区最大的地下市场，里面流转着种种见不得光的贸易。 黑超梦、违禁药品、武器、黑义体... 种种交易混杂，各色产业交织，最后，便是形成了这副被自己的居民都蔑称为下城区的样子。 “喂？” 花眠单手扶住街边贴着小广告的灯柱，环视一圈，开口道。 “亲，黑豹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打向情报组织的通讯里，嗓音甜美的女声这样回应。 听着耳畔的声音，花眠避开面前地上的玻璃渣，向前走了几步，淡淡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我要莫里斯·费顿的住址。” “请稍等，这条情报价值500信用点。” 对面听完要求，安静了两秒后，立马回道。 再几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花眠又补充了一句： “还要一个民用版的破冰程序，一次性的就好。” 在云城，那些被设计出来为了保障用户安全的防火墙，就被称为冰墙。 冰墙随处可见，小到每个人的义眼，大到室内的智能总控和公司的人工智能。 而花眠需要破冰程序攻克的，就是那位莫里斯·费顿家里的防火墙。 莫里斯是河街的一个知名中间商，大家都是这样认识他的。 可花眠知道，那个家伙还有另一个身份—— 幽客灵能某位高层的走私代理人。 那位高层负责处理公司内部将要低价售出的次品，于是他将这些东西转交给莫里斯，再让他打着幽客灵能的旗号在黑市里卖出高价。 这样获得的收益，绝大部分交给那位高层，而莫里斯只能喝点汤。 不过他却对此没有丝毫的不乐意，哪怕只能喝汤也是不错的油水了。 而且自从他能弄到来自九巨头的货后，知名度嘎嘎地涨。 没多久，整条街就都知道他有渠道拿到九巨头的东西。 而莫里斯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现在，他已经是河街里混得相当不错的代理人了。 别人只知道莫里斯有能力弄到九巨头的货物，却不知道他竟然是一位高层的手下。 普通人能结时九巨头的中层，都是相当高攀的关系了。 他将自己隐藏的可以，若不是花眠之前见过情报部门汇总的被监控到的走私报告，她也猜不出来这人竟然有这种关系。 而且，花眠没有记错的话，那张表格上可是说了这位莫里斯有不少好东西啊。 比如...黑晶，和灵能武器。 花眠和雨宫水星，在今天上午的那场表演赛结束后，已经彻底的得罪了山南重工。 而让公司落了面子的人，他们不会轻易放过的。 花眠估计，最多一个多月，等六七月份的招聘季结束后，麻烦就会找上头来。 她可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她要弄点东西来保护自己和雨宫才行。 于是，花眠便打起了这家伙的主意。 当然，作为黑市里不少商人眼红的对象，莫里斯对自己的安全问题一定是很上心的。 他的家里必然有不少保镖存在。 但花眠也不是一般人，她是对生命体特攻的三级灵能者。 只要是活着的，就连浑身上下凑不出一盘肉的改造人都杀给你看。 至于那种昂贵的私人保镖机器人？ 若是莫里斯有钱买那种东西，他就不会在这里当黑市商人了。 “亲，您要的商品已经打包完毕，承惠一共一万零五百信用点。” 没去讨价还价，花眠的指尖在义眼投出的屏幕上划动了两下，确认支付后，情报和程序也随之被交到了她的手上。 简单验了下货后，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听，花眠直接掐断了通讯。 她对着地图辨认了下自己的位置，然后转了个方向，向更深处走去。 ...... 莫里斯·费顿是个北方壮汉。 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事实上，只有他爷爷是个‘前’北方人，因为随着大灾变的发生，北方那边早就消失的没影了。 况且，莫里斯的长相也和壮汉搭不上边，大胡子，红得发亮的脸皮，宽脸颊。 他身上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双继承自他父亲的，一对看起来有种忧郁诗人气质的蓝眼睛。 可那也和他的那张丑脸不搭。 于是莫里斯便去美容院换了张脸，一位拟感明星兼流行歌手的脸。 这张漂亮脸蛋人见人爱，皮肤细嫩，颧骨分明，配上那对忧郁的蓝宝石，他就像失陷于红灯区的堕落帅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张帅脸和莫里斯的那副短小且肥胖的身材有些不太协调。 不过他不在意，因为自从他换了这张脸后，好运便纷至沓来。 先是被公司的大人物看上，荣幸的成为了那位大人手下的一条狗，然后又凭着那位大人物的势力，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 再过不久，他就也有机会成为大人物了，说几句话便有人将信用点乖乖奉上的那种。 想到这里，莫里斯便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随后，他将手掌放在门板上一块闪亮的黑色钢板上。 一阵微弱的呜呜声响起，音调渐高，然后猝然消失，紧接着的便是磁性门锁弹开的声响。 莫里斯推门走了进去。 他身后，两位改造人保镖也跟进了雇主的家里。 莫里斯家的装修采用了过去常说的北欧风格，还充斥着一种暴发户的审美，这表现在房间里的大面积金色装饰上。 踏着地上鲜红的地毯走进客厅，莫里斯大大咧咧地躺到了白色的沙发上。 他翘着腿，一副惬意的样子。 保镖们进门后便去找家里留守的同事们换班了，他在家的时候，守在他附近的是另一批保镖。 他对自己的安全很重视，所以没有要保镖加班的想法。 莫里斯就这样靠在沙发上，手里抓起面前茶几上的一把薯片，嘎吱嘎吱的嚼着。 嘎吱嘎吱。 嘎...吱。 越嚼越慢。 终于，他放下了手里的薯片，任它们掉到了地上。 莫里斯用那双忧郁的小眼睛惊疑不定地四处瞄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保镖们去了那么久，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难不成，有入侵者？ 想到这里，他立马高声喊着： “管家，管家。” 可还没等到被称为管家的低级人工智能应答，客厅的一角倒是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哒、哒...” 莫里斯迅速紧张地向那边看去。 伴着脚步声出现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 不过因为她脸上带着一张猫脸面具的原因，莫里斯并不清楚那张面具下的女人长得怎样。 少女迎着莫里斯紧张的视线一路走来。 旁若无人，落落大方，就像在自己家里走动般心安理得。 最后，她坐到了茶几对面的沙发上。 “莫里斯...” 少女温和地开口，从背后拿出一把动能手枪，仔细瞄准了莫里斯。 “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 第四十七章 五十万 “......” 莫里斯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哪有你这样谈生意的！用枪指着人能谈什么生意！ 他在心中大喊。 但他的抱怨显然没办法改变眼前这个面具怪人的想法。 所以他只是嗫嚅着嘴唇，弱弱问道： “您想谈什么生意？” 声音小心且谦卑，生怕引起这个私闯民宅的面具怪人的不快。 连眼睛都不露出来的面具背后，花眠通过嵌在面具上方的微型摄像头，默默观察着莫里斯的神色。 摄像头连接着花眠的义眼，所以哪怕有面具的隔绝，她也能观察外面的情况。 那双被涂上去的金色竖瞳猫眼盯了他一会，然后，饶有兴趣的提出了条件： “100克黑晶，还有两架灵能激光炮台。” 咕噜。 莫里斯的脸色白了一瞬。 他没想到面前的怪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要知道，他虽然对外贩售来自幽客灵能的东西，但这些重量级的东西，他是一个也没出手过啊。 但重要的不是这个，更重要的是，她说的这些东西，他恰好都有！ 只不过他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而已。 这代表什么？代表了面前的怪人已经将他调查了个底朝天。 只要他敢说谎，说不定就是一颗花生米送上。 对面，花眠看着莫里斯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连他那张拟感明星的帅脸都没法掩饰他此时的丑态。 “那...您愿意出多少钱呢？” 心里天人交战一番后，莫里斯带着讨好的笑容献媚道。 花眠平静地看着他，用没拿着枪的左手缓缓比出了一个数字，二。 然后她依然用之前那种温和的声音慢慢开口，不紧不慢，似乎永远都会保持优雅。 “20万。” 莫里斯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像是正在思考这笔交易合不合理。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新闻播报的女声偶尔响起。 突然，莫里斯的脸色狰狞了一瞬。 他猛地一伏身体，手臂一扫，从茶几下方的隔层里抽出了一把手枪，指着对面的面具怪人。 “哇噢。” 面具后的女孩似是有些惊叹的夸赞了一声。 莫里斯也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自己茶几下藏枪的想法？还是自己灵活的动作？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 20万信用点就想买这些东西，这和零元购有什么区别！ “我还有一种选择。” 莫里斯用他那对冷冰冰的小眼睛阴狠狠地盯着花眠，然后对着她扣动了扳机。 “那就是用你的命！” 空弹射击的激发声和莫里斯的大叫声一道响起。 看着对面毫发无伤的面具怪人，莫里斯脸上淌下了几滴冷汗。 “哐当——” 手枪掉在了红色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哈哈...”莫里斯干笑了几声，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陪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花眠看着这位走私商的丑态，也没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将桌子上的那框薯片倒了出来。 几颗黄澄澄的子弹就这样掉了出来，躺进了茶几上的一堆薯片里。 莫里斯终于死心了，他大概是知道自己逃离不了自己面前这位怪人的魔爪了。 于是他有些崩溃的小声哭诉道： “大人，二十万真不行啊，您说的这些东西，正常去卖至少都能卖到一百五十万的。” “那位大人...那位和我合作的大人物要是知道了我把这些东西卖掉，又交不上去足够的钱，会杀了我的。” 莫里斯小心翼翼地瞥了花眠一眼，有些没底气的补充道： “到时候您可能也会被通缉。” 他没有说谎，至少没有全部说谎。 那位幽客灵能的高层，要是知道了他低价将货物都贱卖了出去的话，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他不留痕迹的消失，消失在黑市里。 然后，让他的心脏、肺或者肾脏活在某个能负担得起地下诊所诊费的陌生人身体里。 想到这里，莫里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当然，关于花眠会被通缉的事情是他瞎编的，那位高层也不知道是谁买走的这些东西，总不能通缉所有11区的妙龄少女吧。 况且，这个人是不是少女也很难说。 “那你觉得我应该为此支付多少钱比较合适？” 花眠礼貌地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一副信了他鬼话的样子。 她之前说二十万只是随便说说的，这些东西的价值确实大致如莫里斯所言，在一百五十万左右。 但这和她要打劫这位黑市商人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要压价，自然是压得越低越好。 “一百二十万？这是我能为您争取的最大优惠了。” 莫里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试探着问。 花眠没有回话，只是将手枪的保险默默打开，重新瞄准了面前的矮胖男人。 这就是她的态度。 “八十万？我真的没钱了，我还得帮您垫付一笔呢。” 莫里斯哭丧着说道，声音恳切，但悄悄捏在衣服下摆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花眠很好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嗯，还能再压一压。 “莫里斯啊莫里斯，我知道你是河街有名的中间人，搭上了公司的线，有着光明的前途。生意兴隆，保镖保护，美女环绕。” “但我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尊重我？” 刻板冷漠的面具下，花眠露出了有些嘲讽的笑容。 但笑容被面具掩埋，只能听出她话语里的几分轻蔑。 “五十万！” “五十万，这是我的底线了，再进一步我们真的鱼死网破！” 苦闷而恐惧的莫里斯大叫道。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要是低于五十万的话，他就完全没有办法还清欠下那位公司高层的债务了。 现在的话倒还可以接受，只要他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段时间就行了。 打着公司的旗号，捞黑钱还是挺快的。 花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了他再没什么油水可榨后，站起了身： “合作愉快。” 她对于欺负这种走私贩子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反正他不是个好人。 贩卖违禁药品、黑义体的家伙，在她看来，死不足惜。 要不是杀掉这个隐藏的公司走狗可能会招致调查、引起麻烦的话，花眠早就为民除害了。 而且从他家的富丽堂皇来看，估计平日里也耍了不少阴险手段。 所以花眠更没有什么负罪感了。 “这些东西，明天之前送到黑豹的代收点那边，有问题吗？” 莫里斯咬了咬牙，十分勉强地笑道： “没问题，没问题，那您看，那个...钱...” 啪。 一张息土金控的黑色不记名数据卡被甩到了桌子上。 莫里斯看了数据卡一眼，然后立马点头哈腰道： “您慢走，慢走。” 息土金控的数据银行卡有不同的颜色，随着里面存储金额的变化而变化。 而这张黑色的卡，则代表着卡里至少有五十万的信用点。 送走了上门的恶客，莫里斯松了口气。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去查看家里保镖的情况。 这些保镖可是他从保安公司雇来的，要是死了，他可要陪一大笔钱。 以他现在的经济情况，可再禁不起折腾了。 “还好，还好。” 莫里斯探了一下几位保镖的鼻息，确定了他们都没有生命危险后，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用脚上的黑色皮鞋踢了几下倒在地上的保镖，叫道： “起来，起来。” 可没几下，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般，脸色再度一紧。 能悄无声息的放倒全部保镖还不杀人...能做到这种事情的... 灵能者？还是高级黑客？ 不过不管是谁，莫里斯原本心里偷偷泛起的小心思都又被浇灭了。 无论是什么，他都惹不起。 ...... 第四十八章 阴谋 走出这片纷乱的街区，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喧嚣后，花眠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为了面对来自公司的威胁，哪怕只是分公司的某一位中层干部。 她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去莫里斯家的一行只是她今天行动的开始，接下来，她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不过还好，多亏了自己对云城金融波动的记忆，花眠现在还算得上是有钱。 截至目前，她能调用的资金大约有两百万左右，都放在了息土金控的几个不记名账户里。 而为了应对目前的情况，拿个一百万出来应急还是可以的。 虽然不记名账户并不是真的完全隐蔽。 但，只要公司对你没兴趣，那确实谁都查不到你。 从思考之后的打算中回过神，少女拖动起眼前的地图。 “那么，下一处...” .................. 一个月后。 11区，山南街，山南重工分公司大楼，中层。 冰冷的光如雨似雾地泼洒而下，光滑的黑色地板如水面般映出了上方苍白的灯管。 红色的灯柱嵌在墙上，将这这黑色沉重的房间渲染的更加压抑。 宽敞的房间里，黑发的男人站在落地窗旁，蓦地回头。 “所以，到最后，她们也没选择我们这边？” 声音冷漠，语气不善，周围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鞋子在地板上轻轻的摩擦了几下，一个灰衣灰发的西装男子有些不敢回复般的小声应道： “是的。” “那你觉得，谁应该对此负责呢？” 男人转过身，快步走到慎龙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慎龙看着上司，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在上司那有些威胁的语气下乖乖闭嘴了。 看样子，上司是想要他来背锅了。 于是他死死压抑着自己眼底的不甘，嘴角有些干涩地开口： “是...我。” 男人听到他的回复，不出所料的点点头。 “还有呢？” 他平静地继续逼问道。 “还有...还有...” 慎龙低声自语，似乎是想找出什么替罪羊。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两个人，想到了那两个在他面前秀恩爱的女人。 “还有花眠和雨宫水星。” 说出这话后，他仿佛捋顺了自己的思路，连珠炮般快速控诉道： “她们两人完全不把我们公司放在眼里，都忘记了学校是谁家的了。而且我问过灰穹那边的学弟，他们确定今年灰穹没有招到那两位天才。” “连着拒绝两边的招揽，她们是想给公司示威啊，柳部长您可千万不能惯着那两人。” 听到这话，被称为柳部长的男人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下属倒也不是完全只懂开那种战斗兵器的吗，还是有点眼力的。 有谁试图挑战自己权威的话，就要狠狠地打回去才行。 打得他们不敢再犯。 这是他的父母老师教给他的东西，他一直觉得很有道理。 “你确定，自己说的话是对的吧。”男人微笑道。 他之前也问过自己在灰穹那边的熟人了，得到的是和自己下属一样的结论。 他虽然不觉得那两位拒绝了他们的天才，有这个价值去让其他公司用这种方式抢人。 但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还是别打着自己的名号去做比较好。 万一她们是被其他巨头秘密培养的什么天才呢？ 但既然自己的下属都愿意主动承担责任了，他也就没必要自己背锅了。 灰发男人眼神微微一变，明白了自己上司的意思。 他很想拒绝，但，别无选择。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道： “我，愿意负责。” “很好，”黑色头发的男人拍了拍手，“那就是说，有其他势力介入了我们的招募咯？” “您的意思是？” 慎龙恰到好处地对他投以疑惑的目光。 黑发男人微微一笑，如同一个看见了猎物的猎人般，慢慢开口： “看来，有帮不知好歹的东西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在分析了这件事的情况后，这位柳部长认定，一定是有什么势力偷偷招揽了那两个人。 正常人，会不顾自己的前途，连着拒绝两位巨头吗？ 肯定是有什么人给出了丰厚的条件。 如果这种事情被那些躲在暗地里的家伙办成了，公司追责他的失职先不说，他人力资源部副部长的脸往哪里搁？ 他从家族里出来到这种偏僻的地方任职，可不是为了给这里的刁民侮辱的。 他是来证明自己的能力的。 而如果自己没法做出成绩的话...可能就得一辈子在这边任职了。 想到这里，柳鸿影眼神一凝。 “你去外勤那边联系点人，给那两个家伙一个教训，但注意一点，别把人弄死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皱着眉打量起自己的这位下属来。 灰色西装、灰色头发，面色严肃，全身上下打理的非常整齐，但也掩盖不住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颓废感。 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可靠的下属。 交给这家伙的任务已经连着失败两次了，现在若是再给他委派任务，岂不是显得自己手下无人可用？ 这怎么行？ 于是他转过身，背对着下属，没有丝毫愧意的反悔道： “算了，你还是去清扫部队那边历练一下吧，省得出去给我丢人。” “我去佣兵协会那边找点用起来不心疼的家伙，就不用我们的人去试探了。” 慎龙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 清扫部队那种地方，虽然能够锻炼能力，却丝毫没有他所追求的权力。 那里是给公司做脏活的士兵才会去的地方。 慎龙对驾驶泰坦给公司做狗毫无兴趣，他只是想以此为跳板，然后爬上公司高层。 但这是上司的意思，他纵然有千番不满，也不敢忤逆。 除非他不想继续在公司待下去。 沉默半响，男人最后只是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 “是。” 柳鸿影说完，便没了交谈下去的性质。 他走到窗边，站在大楼的高层俯视着下面如蚂蚁般渺小的车流与行人。 他很清楚，就这样派遣佣兵过去的话，一定会遇到敌人的激烈抵抗。 佣兵也说不定会死伤惨重。 但这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只需要探明那两个人背后站着谁就行了。 如果她们的后台很硬，这件事就暂时作罢。 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胆大包天的小公司作妖的话... 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看着玻璃窗上自己半透明的倒影，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九巨头的权威，可不是那么好挑衅的啊... 第四十九章 入侵者 自那场在山南分部大楼的谈话发生后，时间又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像是那位公司的小领导忘记了这回事一般。 但实际上，水面之上虽然风平浪静，水面下，却早已暗流涌动。 不过这都和正在宽敞的客厅里共进午餐的少女暂时没有关系。 自那场表演赛落幕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里，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花眠也带着雨宫水星从校内搬到了校外。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上，对于花眠来说，她们住在校外反而会更加安全。 学校完全由山南重工的人把控，她想运点什么东西进来武装一下自己的家都没什么办法。 而想都不用想，若是公司派人来报复她们的话，学校也一定会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说不定还会利用学校的设备对她们不停监视。 此消彼长之下，花眠想保护二人的安全也会变得很麻烦。 至于反抗军？反抗军能用的手段无非是带着雨宫水星跑路。 但如果她真的跑了的话，想再度出现在阳光下，就相当麻烦了。 所以花眠就没和雨宫水星说上这些，而反抗军没得到公司安保部队调动的情报，也同样没有告诉她们这些事情。 就这样巧合的，雨宫水星便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而搬家的事情，花眠也只是和雨宫说学校怕得罪公司，不愿意给她们住了，要她们尽快搬走。 雨宫水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这听起来也很合理。 “你今天也要去训练吗？” 花眠从碟子里夹了点菜，放进碗里慢慢嚼着。 突然，她抬起头，似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对面，雨宫水星听到花眠的问题后，赶紧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然后快速回复道： “嗯，下午和教官约好了要去的。” 中午的阳光从半透光的玻璃窗洒进来，像是给食物涂上了一层酱料般均匀地抹在了餐桌上。 也给坐在桌边的两位少女披上了一层闪着光的滤镜。 花眠看着对面的少女，呆了一瞬，然后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般轻咳两下，转移话题： “雨宫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放松点不好吗？” 边说，边偷偷瞄了正在专心吃饭的雨宫水星一眼。 还好没被发现...花眠庆幸的想到。 对面，雨宫水星闻言，放下了手里的餐碗。 她仰起头，做出一副沉思状。 到底为什么呢？她也有些说不清楚。 半响，雨宫水星缓缓出声： “如果没法变得厉害的话，我就没法复仇了。” 顿了一瞬，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说到最后时更是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那样我也没办法...保护你。” “什么？” 花眠忍不住疑惑问道。 雨宫水星的声音真的太小了，连她这个灵能者都听不清。 这让她不免有些好奇雨宫到底说了什么才觉得这么不好意思。 但雨宫水星只是闷头干饭，不去回答她的疑惑。 在问了两三次都没有答案后，花眠也懒得再做无用功了，开始专心处理起碗里的食物来。 饭桌上陷入了沉默，只是时不时有小声吞咽的声音响起。 客厅里的新闻还在准点播报着，丝毫没有在意两位女孩间有些诡异的气氛。 ‘流窜在16区的在逃罪犯‘幻影’日渐猖獗，警察方面称拟联合特勤部对其进行搜捕。’ ‘近日，山南重工11区工业园接连发生小规模爆炸，山南发言人称此举系有人蓄意破坏。’ 听到了有些在意的新闻，花眠突然抬头，望向了对面的少女。 “你父亲还在山南的工厂那边做事吧，不考虑劝他辞职吗？” 闻言，雨宫放下筷子。 她纠结着开口，也没有了继续吃饭的欲望。 “爸爸他不愿意辞职休息，说是他还能干得动活，要为我以后的日子多做点准备。” “我也不好和爸爸坦白加入了反抗军这种事情。” 雨宫水星叹了口气，将椅子往后挪了挪，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难听又尖锐的呻吟。 “他肯定是不想我做这些的，会说些什么你只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就好，别去考虑这种事情。” “但...”她有些苦闷地抱怨道，“我怎么能不在意这些呢？况且我也长大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着说着，她发现对面没有了声音。 于是她抬头向那边看去，只见花眠一句话不说，只是撑着脸微笑地凝望着她，饭也不吃，就看她在这边抱怨来抱怨去。 雨宫水星呆了一瞬，有些脸红的停下了自己的诉苦。 就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为了不继续呆在这奇怪的氛围里，雨宫水星加速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 简单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后，她把碗往桌子上一放，便小跑着出门，临出门前才留下一句： “我先走了。” “一路顺风。” 花眠看着少女出门的背影，道别道。 那个人影也回应似的摆了摆手，然后，大门才哐的关上。 只有一个人的餐桌上，花眠脸上的微笑慢慢收敛。 她低着头，只是沉默地将饭菜送进嘴里。 阳光依旧洒落地板，客厅却似乎提前进入了秋天。 ...... 下午，后院，一栋独立的小楼中。 花眠正在研究室里计算着可行的数学模型。 可突然，一阵来自灵能的预警闯入了她的心头。 花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大概是公司的报复到了吧。 他们能忍到现在才出手，已经是有些超乎花眠意料了。 要是换了花眠来处理，如果有能力报复的话，一定是报仇不隔夜的。 说回到预警的问题。 这栋房子的周边被她种了一圈爬墙虎，无论是谁从哪个方向进来，都会被这些神奇且不起眼的植物感应到。 而花眠的灵能则恰好能感应到这些植物的情绪。 她们搭配，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而且花眠之前就发现了，如果只是用灵能感受植物们的情绪的话，对她来说，是几乎没有消耗的。 于是乎，这道简易但有效的防线便诞生了。 现在看来，结果不错？ 将手里的全息模型关掉后，花眠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楼梯。 她要去二楼的监控室。 这个简易的研究所并不是很大，所以花眠足以控制这栋大楼里的所有植物。 但若是没有视野，她也无能为力。 毕竟她通过植物所感知的一切都很模糊，没法做到精确的打击，所以需要这布满了整栋小楼的监控设备的辅助。 而且，她还有之前安装的灵能武器呢，这也是在监控室里才能控制的。 花了大力气弄来的武器，总不能一次都不用吧。 她还要用这些东西给自己伪造一个有力的后台呢。 监控室里，花眠看着显示屏里的敌人，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那么，就看看谁会笑到最后吧... ...... 后院，小楼外。 一队十来人的雇佣兵小队正悄悄地围在后门前，看着队伍里的黑客在后门上操作着什么。 因为担心被任务目标发现，所以他们全都死死地靠在了墙边，贴着墙上的那堆爬山虎。 队长有些莫名的不安，但目前看来，一切都很顺利，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所以他忍不住小声开口，最后和自己的队员们确认了一下任务情况。 “确定任务目标在里面吗？” 正尝试骇入后门系统的黑客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空闲的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方盒子。 他把方盒子的屏幕在队长眼前晃了几下，淡淡道： “附近有13个信号，除了我们外只有一个。” 队长默默点头，或许是他多虑了吧... 等干完这一单可以去红灯区放松放松，总这样绷着神经容易把自己脑子搞出问题。 “咔——” 后门打开，发出细微的声响。 黑客抽回手上连在门禁系统电路里的数据线后，和队长对视着互相点了点头。 一切正常。 队长确认了信号后，终于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一招手，带着手下鱼贯而入。 随着最后一人进入小楼，后门咔的再度关闭。 这里再度恢复了安静。 然而，就在佣兵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爬山虎们开始扭动起来。 它们不断蔓延，攀附，如蛇一般在墙壁上游动。 最终，将刚才那扇后门牢牢的掩盖了起来，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 第五十章 灵能武器 从后门进入，没多远，就是花眠之前呆着的研究室。 而此刻，那一支雇佣兵小队也全都挤在了这里，房间很大，所以这些人就算待在一起也不算太过拥挤。 “一切正常，我们已经进入目标家里了。” 队长举起肩膀上别着的对讲机，小声开口。 刚才在进来时，为了确保目标没有机会向外界求救，他们直接开启了信号屏蔽装置。 而这个对讲机是雇主给他们的，用这种东西拨出的通讯能够绕过屏蔽仪的干扰。 对讲机连着队长的耳机，他只戴了一只耳朵，在不会发出什么声音的同时，也不会太过影响他对周围情况的判断。 和雇主简单汇报完情况后，那位队长便开始皱着眉打量起房间里的摆设。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有些在意的东西。 ——一个里面还装着咖啡的杯子。 他将右手上黑色的战术手套摘下，然后用手背轻轻地贴在了杯壁上。 一阵热量从手背上传来。 热的... 队长心里一惊，看来目标刚刚还在这里。 于是他赶紧对手下们做了一个口型，手下会意，也纷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将手套重新带上后，他凑到黑客旁边低声问了一句： “能接管这里的智能设备吗？目标应该就躲在附近。” 黑客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和这位队长是老搭档了，彼此知根知底，所以他也很信任这位好友的决策。 除了这位好友总是过分慎重以外，他可以说是个完美的队友。 没有任何废话，黑客接上了墙边的一个数据接口。 而在看到队伍里黑客的举动后，原本站在黑客附近的两名队友也默默凑到他的旁边，担任起了他的护卫。 ...... “真是个成熟的队伍啊...” 二楼，花眠听不出什么感情地自言自语。 这个入侵的队伍，配置齐全，装备也很精良，若不是人数规模和公司的十人安保小队对不上号，花眠都可能会认为这是公司的士兵。 不过，用人数来判断来者的归属还是有些不太稳妥，说不定这是敌人的障眼法，专门让别人放松警惕的。 所以，花眠决定用最大的敬意来对待这几位敌人。 那么现在，就让她来给这几位入侵者加点料吧... 黑暗中，纤细的手指搭上了实体键盘的按键，然后，轻轻敲了下去。 ...... 一楼，佣兵队长看了一眼已经在那边呆站了一会的黑客。 这里的冰墙这么难破解吗？队长有些不安的想到。 他可是清楚自己这位搭档的实力的，虽然比起那些整天处在网络世界里的黑客差了一些，但在破解方面的实力还是有的。 所以见他迟迟没有结果后，这位队长也是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将自己的担忧放在了一边。 因为一束高能激光从他眼前掠了过去。 激光一路飞奔，溶开搭档的头盔，路过搭档的大脑，然后，钻进了墙里。 在所有队员的注视之下，之前还在破解房间系统的黑客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身上散发出一种难闻的焦糊味。 “躲避！” 队长瞳孔一缩，大声吼道。 这时也顾不上什么隐蔽的问题了，那个该死的目标肯定已经发现了他们，再自欺欺人的隐藏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队长说完，便和自己的手下一道趴到了桌子底下。 “能看到激光炮台的位置吗？” “用手雷给我把它炸烂！！” 他顾不上自己此刻的灰头土脸，咬着牙对着手下发号施令。 炮台暴露后，也就只是个靶子，难不成还能给你翻天了不成！ 从战术背带上抽出一颗手雷，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后，男人和手下一起，将手雷扔向了刚才激光发出的地方。 轰！！ 手雷被程序引爆，火光撞在天花板上，激起滚滚烟尘。 毁掉了吗？众人不禁想到。 然而，自烟雾中破空而出的激光束告诉了他们答案。 刚才所作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 但，为什么？ 男人心头泛起疑惑，义眼里捕捉到的激光束证明了那个炮台至少还能正常工作。 可什么炮台能有这种防御力？ 在佣兵们死死的注视下，烟尘散去。 一面半透明的蓝色屏障伫立在炮台前方，屏障在视野里十分清晰，连上面偶尔泛起的波纹都被义眼忠实的捕捉，然后传回大脑。 灵能...护盾。 男人目光呆滞地看着那门完好无损的炮台。 房间里，鸦雀无声，恐惧和后悔顿时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他们从来没有对抗这种武器的经验，现在贸然遇见，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突然，不知是谁先一步跑了出去。 在意识到自己的一切行为不过是无用功后，众人也纷纷失去了战意。 见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纷纷向来时的路跑去。 他们虽然是雇佣兵，但也不会去送死。 灵能炮台这种东西，除了用强大的火力把里面作为能源的黑晶消耗一空，就只能让黑客骇入系统来处理。 现在他们的黑客都倒下了，凭他们身上的这些东西，完全没法处理掉那个灵能炮台。 谁知道里面塞了多少黑晶。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只是简单的绑架，就没有携带那种要几个人扛着的重火力装备。 可谁能知道这竟然变成了自己的送命之旅。 “喂？喂？你们在做什么？” 有些搞不清楚情况的男声从对讲机里传出。 由于刚才的慌乱，队长的耳朵上的耳机掉在了地上。 又因为他们已经被目标发现了，所以队长索性就把对讲机调成了外放模式。 如果这次的雇主是一般人的话，队长就干脆不理会他了，毕竟小命要紧。 但这是来自九巨头的雇佣，要是他们能侥幸活着出去的话，就绝不能得罪通讯里的这位贵客。 所以纵然自己仍处于生命危机之中，队长还是尽可能地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任务失败了，目标家里有灵能炮台。” 听到上半句话时，男人原本想斥责这几个办事不利的佣兵，但下半句话入耳，他又把嘴里要吐出去的话咽了下去。 灵能炮台？ 他心里先是升起了几分荒谬，然后很快变成了庆幸。 还好没派自己的手下过去，不然又要失利了。 但庆幸又转而化为疑惑，这两人的后台到底是谁，竟然能用得起灵能武器？ 二十五万信用点，就算是对于他这个公司中层，在不捞点什么油水的情况下，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更何况，用于给武器供能的黑晶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最重要的是，这种东西大多数人就算想弄到也是没有渠道的，更别说把它安装在自己家里了。 正这样思考着，柳鸿影突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对讲机的那头，似乎很久都没有声音了。 刚才还有一阵嘈杂，但现在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到底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正当她思考着对面的情况时，对讲机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然后，便是话筒被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再之后，通讯里一阵寂静。 但紧接着，像是大杂烩般，碰撞声、拖拽声、摩擦声接连响起。 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 他可丝毫不觉得如果任务正常进行的话，会出现这种声音。 男人皱了下眉，他瞧着手里的通讯器，半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喂！” 对讲机里的声音刹得全部消失，变得安静起来，但这份安静和之前的喧闹对比，却显得十分诡异。 就在柳鸿影感到有些不安，准备再度开口时。 一个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从手中传出。 “喂？” 第五十一章 误导 安静的过道里，花眠拿起了别在队长肩膀上的对讲机。 她看了一眼对讲机上面还在亮着的绿灯，心中有了思量。 大概是还在通话中吧，派这些人过来的幕后之人，此刻应该就在悄悄窥听着这边的动静。 可虽然猜到了这一点，花眠却没主动和对面交谈的想法。 作为一位合格的财团继承人，花眠清楚的知道，在谈判中，占据优势的一方只要一直不主动开口，便会给另一边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虽然这场谈判发生在电话里，而不是谈判桌上，但能用的手段也差不多是共通的。 于是花眠就这样将对讲机晾在一边，只是抓在手里。 然后她动用自己的灵能，唤出一株株植物，慢慢地拖动着这些被抽干了生命力的尸体。 随着植物们的动作，尸体被拖拽着在地板上滑行，他们手里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唉...” 花眠无声了叹了口气，声音很小，没被对讲机捕捉到。 她原本其实不想把这些人都抽干生命力的，她仅仅只是想将他们都绞死罢了。 可在有几人被藤曼卷起，缠绕着快要窒息的时候，花眠发现，居然有人想引爆自己身上的手雷。 这种被程序链接的手雷也是有防误触和防骇入的保险装置的，只有将上面的保险丝拔下，程序才会被激活。 研究所的过道比较狭窄，在这里爆炸的话，对房子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所以花眠便直接发动了能力，在那几个人拔下保险丝之前便将他们做成了干尸。 现在，她就要麻烦这些尸体的处理问题了。 花眠还暂时不想自己是个灵能者的事情被其他人发现，所以这些尸体肯定不能叫家政公司来收敛。 思来想去，她决定将这些家伙埋到后院的花圃里。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过道里，各种声音如同交响乐一般按照某一个特定的节拍整齐划一地响着。 花眠站在她的植物军队们中间，就像乐团的指挥手。 突然，似乎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了人声。 “喂？” 带着一丝试探意味的声音落在走廊里，植物们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通讯里猝然安静下来，花眠则注视着对讲机，意味不明得勾了勾嘴角。 是她占据了优势... 没去立马回答，花眠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变声贴片，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才从容不迫地出声： “喂？” 过了几秒，一个有些阴沉的男声问道： “你是谁？” 花眠无趣地撇了撇嘴角，她还以为这个家伙会问些更有趣的问题呢。 结果就只问了这个注定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她挥挥手，植物们再度行军起来。 “愚蠢的问题。” 花眠嗤笑了一声。 “那两个天才是你们的人？连灵能炮台都拿出来了...幽客灵能？” 通讯那边，之前的男声再度试探道。 很好... 花眠挑了挑眉。 对面的反应没有超出她的预料。 原本，想解决掉这些进入了被她种满了各种植物的小楼的雇佣兵，花眠只需要动用自己的能力就好，那样还不会产生什么损失。 但为了误导这位幕后之人，花眠还是主动引导着那群雇佣兵，暴露了房子里的灵能炮台。 不出她所料，雇佣兵们也忠实的将这条信息报了上去。 想暂时打消公司对她们的敌意，一味的对抗是不行的，九巨头有自己的骄傲，若是一次受挫，他们就会继续进行下一次行动，直到目的达成为止。 所以，花眠不得不暂时扯出其他势力的大旗，为自己和雨宫水星来争取时间。 现在看来，她的计划还是很成功的。 “你猜。” 从自己的安排中回过神，花眠平淡开口。 通讯那边，听了花眠那似笑非笑，甚至还让他觉得有些嘲讽意味的声音后，柳部长死死地攥紧了左手，指甲掐进肉里。 若不是担心对面是同样来自九巨头的什么人后，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毕竟如果真的是他率先对其他公司的人出手的话，不管怎样，都是他理亏。 所以他不得不咬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于是他压抑着自己心里的不满，阴狠地开口道： “花家...花眠...幽客灵能...真是好手段啊。” 这位来自柳家分支的副部长并不清楚，其实青芒生物的唯一一位继承人，就叫花眠。 九巨头的掌权者，虽然不会特意保密身份，但除了少数外，也从不会主动张扬些什么。 哪怕是在本公司里，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叫什么的。 只知道他的姓氏。 花眠估计，知道她身份的人，在云城，不会超过五十个。 这些人，都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以她这次模拟的身份，几乎没有机会和他们有所交集。 而这位地位说不上有多么尊崇，甚至可以说在财团里没啥地位的家族子弟，也同样没有机会去了解那些大人物的名字。 所以，他仅仅只能将花眠的姓氏与那个花家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样其实就够了... 花眠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用一种听起来有些惊讶的声音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 语气惊愕，但细听之下还能听出里面的一种敷衍感。 见状，柳鸿影更是认为自己是惹到了来自其他公司的秘密员工，所以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后，便挂断通讯。 对讲机上的绿灯慢慢熄灭。 花眠见它再也没有用处后，随手将其丢到了植物群中，碾碎，然后等着和这些尸体一起下葬。 随后，她看着旁边房间里的大片破损，有些无奈地拨打了一通电话。 甜美的客服女声响起。 “欢迎致电爱家家政公司，我们提供包括房屋修复、家政打扫、尸体处理、异味清洁、物品打包售卖等在内的各项人性化服务，请问顾客您有什么需求呢？” 花眠斜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大片塌陷。 虽然炮台旁边倒没有什么损伤，但周围的天花板都出现了破损，有的地方连里面的钢筋与混凝土都裸露了出来。 “我要修补一下房子，还要处理一批武器。” “好的，亲，请问您的地址是？家政人员将在一小时内上门。” “......” .................. 晚上，别墅大门前。 雨宫水星从基地回家，可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了有一群施工人员正在家旁边的后院里忙活着什么。 她心里一紧，可看到候在门口的少女时，又放松了下来。 看来不是公司来找她们麻烦了，那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雨宫水星有些好奇。 “没什么，”花眠笑着摇了摇头，让开了进门的路，“之前的装修有些偷工减料罢了。” “这样啊，那这次可要找个好点的公司才行。” 雨宫水星了然点头，放下心走了进去。 花眠轻笑着跟在后面。 第五十二章 雨宫水星Ⅱ 天光向晚，山河入秋。 似乎是趁着人类一不注意，不知不觉中天就已经变凉了。 家门口，落叶用不同的舞姿悄然飘落，拥抱屋子前的那片小路。而后院，花儿们也随着盛夏的脚步，纷纷羞涩的藏起了自己的娇颜。 屋外残阳渐隐，如火般绚烂的云朵一路烧到天边。 屋内灯光明媚，如轻纱般从房顶洒落肩头，印出两位少女的打闹。 距离上次在家里发生的小插曲已经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似乎是被花眠上次的伪装唬住，公司的人一次也没找过她们，看起来只是权当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而雨宫水星在最开始紧张了一阵子后，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不再去想公司的事情。 今天天气正好，过几天太凉，而早几天又有些闷热。 于是花眠便约了雨宫水星一起去天文台看星星。 她可还记得的，雨宫水星当初对她哭诉的话。 上一次的雨宫水星的观星之旅有些遗憾，而这一次，花眠便准备将它弥补。 当然，这也是为了进一步攻略雨宫水星而做出的举动。 不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偶尔出来放松一下，花眠觉得倒也不错。 在夕阳的注视下，两位少女笑着出了门，她们先是徒步走了一会，然后又搭上学校里的浮空电车，一路坐到了天文台边。 天文台坐落于市区边缘，旁边都没怎么开发，所以还能看出一种原始朴素的风格。 当少女们下车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花眠拉着雨宫水星的手向那边走去，因为夜色渐起，所以其他的游客都是向外走的，只有她们俩还在往里。 雨宫水星看到了这有些熟悉的建筑后，眼里也是不免的泛起了一丝伤感。 这是她母亲曾经带她来过的地方... 十几年过去了，这边都没怎么变化啊... 但很快，她心里睹物思人的感伤又被对未来的期待取代。 一想到今晚她会和花眠一起熬夜等天明，等日出，雨宫水星的心里便似有糖水化开。 过去是过去，将来是将来。 过去的回忆她会收进相框里永远珍藏，但某些遗憾，她也会用和花眠一起创造的美好回忆去慢慢填补。 未来很长，她有大段时间去创造美好。 突然，雨宫水星的目光看向某处，她似乎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于是和花眠打了声招呼后便向那边跑了过去。 花眠手里一空，回头望去，可映入眼里的却只有少女跑开的背影。 “嗯？” 她一路目送雨宫水星跑过拐角，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花眠并不清楚雨宫水星要去干什么，但突然被同伴丢下还是让她有些小小的难受。 于是花眠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下，然后等着雨宫水星到时候来找自己。 这是对雨宫丢下她的惩罚。 天文台周围的绿化很好，微凉的晚风卷着黄透的枫叶落下，铺满砖石堆砌的人行小道。 花眠盯着眼前的秋景，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她觉得有些委屈，于是只是低着头数着地上的秋叶。 明明是自己提议带她出来玩的，可没过多久，她就被雨宫给抛下了。 这不就是说她的吸引力不够大嘛？所以雨宫水星才会被其他东西勾走。 一想到雨宫水星以后可能会在反抗军呆着，不愿意跳槽到自己这边来，花眠就气得有些牙痒痒。 自己有那么没魅力吗？说跑就跑。 她觉得，自己有些讨厌雨宫水星了。 可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便是一个东西被塞到了花眠眼前。 “礼物，给你的。” 花眠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的红发女孩对着她笑。 她半弯着腰，单手扶着膝盖，看起来有点累，似乎是刚刚跑了一大圈的原因，雨宫水星的脸色潮红，嘴里还微微的喘着气。 花眠呆呆地接过雨宫水星递过来的东西。 是发饰，一个灰白的小圆球。 是给她的礼物吗？ 手里捧着雨宫送她的发饰，花眠心里轰的一朵烟花炸开，甜甜的，彩色的。 “欸？” “好看吗？刚才我看那边的老板快要收摊了，就赶紧跑过去买了一个，结果回来时花眠你不见了，我找了一大圈呢。” 花眠将发饰攥在手心，悄悄用力握紧，怕它消失不见，但又生怕自己用力过度，将它弄坏。 “所以...你刚才是想给我买礼物吗。” 花眠慢慢地站起来，低着头对着雨宫水星小声问道。 “是啊，这是水星形状的发饰呢，十几年前我就记得这里有卖，现在果然还有。” “欸，对了，话说，花眠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不舒服吗？”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愉快，可说到后面时又染上了一缕担忧。 她真的有些担心自己好友的身体，毕竟天文馆什么的以后可以再来，但花眠却只有一个。 不过花眠现在的身体显然是不需要雨宫担心的，而她也只是扭过脸，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 礼物吗... 谢谢你... 这是她这些年，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原谅你了。” 背着身，花眠突然转头，对着雨宫水星展颜一笑。 接着，什么都没解释，便向着天文馆里面走去，脚步轻快，心情轻松。 雨宫水星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回过神来。 她赶紧跟了上去，还不忘问道： “什么原谅啊，花眠，发生了什么吗？” “欸...不告诉你...” 踩在一季的浪漫上，少女们嬉笑打闹的身影逐渐淡去。 天黑了。 .................. 夜深了。 天文馆顶楼，两名少女正坐在地上，互相依偎着靠在一起。 地板有些凉，所以花眠在地上铺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厚实毯子。 因为花眠早已预订了今天的包场，所以此时的天文馆空无一人，只有两位少女在安静地等待日出。 窗外繁星满天，虽然因为云城光污染的原因稍有些模糊，但在这偏僻的城市一角，仅仅是想要看看星星还是可以的。 花眠先是低头看了眼仍被她握在掌中的发饰，然后看了眼时间。 日出前一小时。 快到能看到星星的时间了。 于是她转过头，看向靠在她肩膀小憩等待黎明到来的少女。 “雨宫，醒醒。” ...... 第五十三章 电话 “雨宫，醒醒。” 身体被微微摇晃，雨宫水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刚开始，是一片黑暗，但渐渐的，模糊的轮廓开始显现。 随着雨宫水星的意识逐渐苏醒，一个近在咫尺的俏脸也慢慢被勾勒出来。 “唔...” 雨宫水星慢慢睁开眼，却愕然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有些单薄的肩膀上，身上还披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快天亮了。” 脸侧，平静的声音传来，雨宫水星不由得下意识转过脸往那边看去。 随后，她才想起来现在的情况般缓缓清醒。 她们这次出来玩，是准备一起在日出前看天边的水星的。 虽然比起一起看星星这件事，雨宫水星更期待的是陪她一起看星星的人，但她也不会就这样说出来。 少女还是有些羞涩的。 于是她们就这样在天文馆待了一晚上，从天黑等到天明。 待雨宫水星离开自己的肩膀后，花眠揉了揉肩，然后站起身，将原本放在一边的外套重新披在了身上，开始调试起旁边的望远镜来。 观测水星，一年中最好的时间，是在春秋分前后；而一日中最好的时间，则是在日出前50分钟或日落后50分钟。 花眠并不觉得水星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但此次出行，是为了弥补旁边少女那小小的遗憾。 所以好不好看什么的，就无所谓了。 身后，雨宫水星慢慢站了起来，走到花眠旁边。 隔着弧形的玻璃拱顶，她看向外面的那片星空，轻声开口： “很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夜空了呢，和小时候一样，还是没什么变化啊。” 闻言，花眠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市区那边灯比较多，自然是没什么能看的。” 云城的夜，是被各色的霓虹灯照亮的，他们交相辉映，连星星都盖了下去。 而自小在市区里长大的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去看这些星星了。 没对花眠的话做出什么反应，雨宫水星只是笑笑，然后开始寻找起自己名字里带着的那颗星星来。 顶楼暂时恢复了安静，只是时不时有调试设备的轻微声响传来。 过了一会儿，雨宫水星先一步出声了。 她指着天上的某一块亮点，拍了拍花眠的肩膀，有些兴奋地说道： “那就是水星了，花眠你看。” 花眠从调试设备中抽身出来，看向了雨宫水星所指的地方。 那里有一块小小的亮斑闪烁。 “我知道了。”她柔声道。 她手上的设备也差不多调试好了。 说着，花眠让出了一个身位，微笑着伸手示意让雨宫水星用天文馆里的望远镜去看那片地方。 雨宫水星俯下身，凑近了幽黑的镜片，透过小小的目镜，一颗灰白的星辰映入眼里。 少女心中升起一缕暖意，这是她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于是她也后退了一步，勾起嘴角。 “你也来看看吧，一个人看可没什么意思。” 花眠笑笑，应声凑了过去。 时光慢慢流逝，黎明渐渐到来。 天边霞光涌起，云的边缘逐渐染上金黄，再然后，朝日从云层里挤了出来。 “我们回家吧。” “好。” .................. 一年多的光景悠悠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惊喜，也没什么意外。 公司自从那次试探后再也没找过她们，自那次观星之旅回来后，两位少女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该研究的研究，该训练的训练。 当然，花眠还不忘在闲暇时间去扩充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毕竟，在云城，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秋去冬来，四季轮换，转眼间，又是一年盛夏。 后院里，花园旁的小道上，雨宫水星走在前面慢慢散步，花眠则跟在后面，低头思考着什么。 现在已经是新历88年了，离她穿越的时间点，已经不到四年。 换而言之，花眠的这次模拟，也最多只有四年可活了。 同样的，也就是在这四年里，花眠得想办法，在她离去之时，给雨宫水星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这样想来，她还有点轻微的负罪感。 不过想到她以后还能在现实中见到雨宫水星，花眠也就释然了。 谁叫她在剧情里和自己敌对呢？ 为了让她站到自己这边，自己也不得不这样做。 花眠的思绪有些繁杂，也就在这时，前面的雨宫水星开口了。 “花眠，毕业后，你想去做什么呢？” 没错，这一年多过去，两位少女现在已经毕业了。 就在前不久，她们刚刚参加了学校的毕业典礼。 而现在，雨宫水星问起花眠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毕竟这关系到二人日后的相处。 花眠这次模拟的本来目的就是攻略雨宫水星这位女主，所以她自然不会让到嘴的鸭子跑了。 于是花眠虽心中早有打算，但还是装作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问道： “那雨宫想让我去哪里呢？” “我自然是想...” 雨宫水星脱口而出，可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般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差点说出心里话了。 于是她支支吾吾了一阵，背过身，最后只是说了些‘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之类的话。 听到这话，花眠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嘴角勾起： “那如果我说...”她稍稍卖了个关子。 接着花眠三两步走上前去，从背后环住了雨宫水星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呢？” 热气顺着少女单薄的裙子，滑进全身，激起一阵酥麻。 雨宫水星有些不自然的抖了两下，但动作幅度并不大，似乎是怕伤到用下巴磕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女。 “雨宫，没有这种想法吗？” 花眠的声音有些轻，有种莫名的魅惑。 一缕奇异的诱惑顺着雨宫水星细雪般白皙的肌肤一路滑落，悄悄滑进了她的心里。 花眠的几句随口之言，竟勾动了雨宫水星内心深处某个不可告人的想法，让她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我能决定的吧。” 良久，雨宫水星慢慢摇头。 花眠的未来，应该由她自己决定，而不应该被自己的私欲所左右。 “不对哦，你能决定的，只要你想...” 花眠轻轻道，说着，还用空闲的手把玩了一番垂落在雨宫胸前的红色发丝。 她眼底幽深，避过雨宫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 雨宫水星稍微愣了一下，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耳边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安静站着，侧头，手里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头戴白色小圆球发饰的少女也转过头来，明白了她的意思般轻轻颔首。 然后，雨宫水星接通了电话。 “请问您是家住11区的雨宫水星小姐吗？” “嗯，是我。” “您想为您的亲人选择那种火葬套餐呢？我们公司的价格一定是最实惠的。” “...？” ...... 第五十四章 葬礼 雨淋淋沥沥地下着。 乌云卷积，漫山遍野地压过来，盖住九巨头的全息光柱，抱住云城的天空，豆大的雨点瀑布般从云端灌下来，激起连绵不绝的响声。 昏暗的城市里，雨声充塞于大街小巷之间。 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花眠一身黑衣黑伞，站在墓园里，她看着前面有些单薄的红发少女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昨天，她还和雨宫一同讨论着之后的去向呢，可没想到今天，她就要来出席好友亲人的葬礼了。 雨宫水星的家庭和花眠这一世的家庭有些相似，都是除了父母外就没什么亲人，这也是云城稍大一辈人的特色，毕竟几十年前，云城的科技也没发展到现今这个程度。 昨天下午，雨宫水星接到了那个丧葬公司的电话。 当时她还有些没弄清楚情况。 直到不久后，父亲所在工厂的人也给她打来电话，雨宫水星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世了。 没有一丝防备，少女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她父亲，是由于山南工厂最近频繁发生的小规模爆炸而去世的。 当场死亡，没有任何抢救的机会。 所以今天，花眠便和雨宫水星参加她父亲火化之后的葬礼了。 雨宫水星原本没想花眠出席，毕竟她和自己的父亲并不熟识，但花眠坚持要陪她一起，她也就没说什么。 “要回去吗？” 伞下，花眠透过自伞廓一圈流下的雨幕看向前面的少女，轻轻开口。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花眠虽然能够理解雨宫水星失去亲人的痛苦，但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因此搞坏自己的身子，所以，花眠才出言劝诫。 但雨宫水星显然不准备领花眠的情，她只是摇摇头，然后继续站在冷硬的黑色森林里。 看着她的动作，花眠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她没有立场去说对方些什么，至少暂时没有。 父母去世的痛苦，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的，而雨宫水星也不是之前的小孩子了，大概率也不会找她哭诉这些。 那就给她点私人空间吧... 花眠这样想到，然后稍微用力地捏紧了伞柄，左手插进外套口袋，在雨中慢慢转过了身。 “那，我先走了。” 她轻叹着气，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离开了这压抑的墓园，没再回头看身后的少女一次。 街边，花眠在路口等红绿灯。 在绿灯亮起，即将迈步之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雨中是涌动的人潮，一张张无趣刻板的面孔浮在各色的衣物上一闪而过。 没有人是红色头发。 花眠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迈步，皮靴踩过泛着银光的积水。 .................. 三个月后。 花眠与雨宫水星的家，客厅里。 “雨宫她...今天怎么样了？” 双手环抱靠在椅子上，花眠凝视面前白色的餐桌，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的开口道。 她在和之前在医院候客室里见到的那位教官通讯。 毕业后不久，花眠也通过之前暴露出的那个名字，联系上了那个叫米菊的女人。 她没有保密自己的个人账号，所以花眠很轻易地便加上了她的好友。 而现在，她们便在讨论着雨宫水星的问题。 “实训演练一小时，虚拟机七小时，不得不说，她是个非常努力的孩子。” 通讯那边，米菊似乎心情很好的笑道。 不难听出，她对雨宫水星的这种训练状态十分满意。 可通讯这头，花眠的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 “你们应该让她多休息一会的，这种强度的话，她的身体迟早会撑不下去。” 这般说着，花眠站起身踱步走到窗边，面无表情，背在身后的手互相握紧。 泰坦与驾驶员的连接，并不只是单单通过操控杆，而是通过连在泰坦控制系统和驾驶员头上的电极贴片。 利用与黑客的深度潜行类似的原理，驾驶员可以将自己的思想沉入机体中。 所以，这对驾驶员在机械改造适应性和神经网络的天赋上，也提出了不小的要求。 而毋庸置疑的，驾驶泰坦，对驾驶员的身体负担很大。 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就更是如此了。 虚拟机虽然是虚拟，但那对精神的负担也不见得会小上多少。 想到这里，花眠微微垂下了眼： “作为一个老牌驾驶员，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长时间高强度的神经负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反抗军基地那边信号不是太好，花眠也没有听清。 花眠很少会给米菊打电话，而每次通话，也都是关于雨宫水星的事情。 毕竟这是她们之间唯一的交集了。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米菊笑声里的那种意味深长。 “那你们也应该劝诫一下。” “......” 似乎是知道没法在这件事上和花眠取得一致，米菊及时转移了话题。 “不得不说，仇恨的力量是无限的，有些事情，只有当其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时，才会刻骨铭心。” “而这次，她真正认识到了公司的丑恶。” 闻言，花眠沉默下来。 她知道米菊知道现在也在怀疑自己，怀疑她是不是财团的奸细，于是在拐弯抹角的阴阳自己。 但花眠没法向对方解释些什么。 而且她觉得，也没必要解释。 大象不会在意蚂蚁的想法，哪怕她现在不是大象，但也没落魄到要请求敌人帮助的地步。 坦白自己是九巨头的继承人，现在流落在外，助我攻略女主，日后必将重谢？ 还是算了吧。 从有些莫名诞生的奇妙想法里回过神，装作没发现米菊话中的意有所指，花眠平静开口： “注意底线。” 似乎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通讯那头好半天都没什么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米菊那有辨识度的稍显沙哑的嗓音才再度出现在频道里。 “她回去了。” 说完，通讯挂断。 听着耳边响起的嘟嘟声，花眠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伫立良久，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放下，从挂架上取下一副围裙，仔细套上后，默默走进厨房。 昏沉的傍晚，暖黄的灯光忽地亮起，接着便是沙沙的炒菜声。 寂寞的屋子，顿时染上了一丝烟火气。 有人在回家，也有人在等人回家。 ...... 第五十五章 再等一会 餐桌上，花眠边吃，边偷偷打量着对面的少女。 雨宫水星回家后，二人也没什么交流，就这样沉默地坐上了餐桌。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就如以往她们住在一起的近千个晚上一般。 但自雨宫水星最后一位亲人去世后，餐桌上的气氛却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花眠看着对面少女与其说是吃，倒更不如说是塞入的动作，犹豫半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花眠的话让雨宫水星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雨宫水星思考了一瞬花眠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突然明白过来。 是花眠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啊，这也确实是她这种温柔的人会有的想法。 可是... “不用了。” 她没什么其他反应地很快回道。 花眠注视着面前的少女，但雨宫水星却只是低头吃饭，不肯抬起眼与她对视。 于是她也有些感到乏力了。 反正自己也能治疗雨宫水星因为过度训练而产生的损伤，只要她不一口气将自己作死就好。 至于训练所带来的伤痛？ 要是这都忍不了，那雨宫水星也没资格成为一名泰坦驾驶员。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注意安全。” 花眠重新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碗筷，语气平静，听不出有没有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雨宫水星也没有回答，她只是点点头，然后机械地把食物送入嘴里。 以往美味的能让雨宫水星细细回味的饭菜，现在对她来说只是填饱肚子的必需品。 想从父母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她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或者，一辈子。 吃完饭后，雨宫水星带着碗筷将它们放到了水池里，没有清洗的打算，因为待会家政机器人会把它清洗干净的。 咚咚咚。 雨宫水星慢慢上楼，拖鞋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而看着雨宫水星的背影，花眠再度问道： “你还有去看海的打算吗？” 花眠将筷子平放在碗碟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没待雨宫水星回答，就又抛出了下一句。 “现在我没什么事情，但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要忙起来了。” 花眠的话让雨宫水星的脚步停了下来。 雨宫水星单手扶着楼梯扶手，两只脚踩着不同的楼梯，看起来就像是在思考花眠提议的可行性。 “再等等吧...”雨宫水星声音有些低沉，然后重新迈步，“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们都有空的时候...” 咚咚咚。 话音未落，上楼声继续响起。 一楼，花眠呆坐了一小会后，重新拿起筷子，小口吞咽起来。 不去是吧，她知道了。 ............ 时光流逝，转眼便到了冬日。 这段时间里，两位少女身上也发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便是她们搬家了。 前段时间，为了方便雨宫水星的往来训练，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花眠将家搬到了11区的反抗军基地附近。 而至于花眠是如何知道反抗军基地的大致位置的，就是第二件事了。 不久前，她以编外专家的身份和反抗军达成了极其有限的合作。 毕竟花眠现在也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泰坦专家了。 而这个合作仅限于给雨宫水星的泰坦进行深化设计。 花眠对于跟反抗军合作这件事倒是不怎么排斥，毕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而且她合作的对象是反抗军的11区泰坦部队，这部分力量，直到剧情正式开始后，才会和青芒的部队正式对上。 现在给他们增强实力，吃亏的也只是其他公司罢了。 和花眠一点关系没有。 再加上她的设计是全部加诸于雨宫水星的泰坦上的，给这位女主角增强实力，最后会便宜了谁，还真不好说。 反正花眠暂时还不觉得自己会输。 并且，和反抗军合作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好处。 这是一项长期合作，所以花眠可以一直从他们那边骗取经费，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有种丰收的喜悦。 理清自己有些纷杂的思绪，花眠看向了摆在自己面前桌子上的一枚白色芯片。 这是她专门为雨宫水星设计的操作系统，可以将她一心多用的天赋彻底的发挥出来。 凭着这两者的加持，花眠觉得，雨宫水星战平她目前的老师不是问题。 只不过，花眠不满足与此，她还要给雨宫设计一些武器系统。 弑师逆徒，指日可待。 所以，在综合考虑之下，花眠选择了暂时将其隐瞒，默默研发武器系统，然后在雨宫水星的生日上一起送给她，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 嗯，这都是为了攻略。 那么接下来，就继续努力吧... 花眠捧起桌上的热咖啡，抿了一口，又接着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 ............ 反抗军基地。 被拟感空间模拟出的泰坦驾驶舱中，雨宫水星有些乏了般的闭上眼，靠在了椅子上。 她好久都没和花眠好好谈谈心了。 前不久，为了方便她训练，花眠还特地将家搬到了基地附近，还和反抗军谈判，成了自己的编外专家。 这让雨宫水星也不免觉得有些感动，毕竟花眠为了她做到了这一步。 但每当她想起自己最近的态度时，激动的心情又冷却了下来。 雨宫水星这段时间一直对花眠不冷不热的，哪怕有所交流也只是止于必要的日常交际，疏离至极。 她一度想过要和花眠重新恢复关系，但每次到了嘴边都没法开口。 毕竟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是她先冷落了花眠。 所以雨宫水星觉得，自己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向花眠道歉才行。 不过她又有些犹豫，因为自己还没有向公司复仇。 在复仇之前，谈这些友谊、以及情情爱爱的东西，雨宫水星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合适。 父母的仇恨像一座大山般沉甸甸的压在了雨宫水星的头顶，压得她无心去维护自己的友谊，压得她只能拼命努力。 在反抗军，雨宫水星见到了不少和自己一样对公司有着深切仇恨的人，但他们的天赋都不如自己，所以没有机会去向公司复仇。 所以虽然没人出声说些什么，她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背负上了这些人对于复仇的期待。 雨宫水星从未指望过只凭自己，便能击败统治着这座城市的公司。 但少女只是想要一次小小的胜利，要一个能让自己绷紧的心放松下来的理由。 而最终，在这一连串的原因驱使下，雨宫水星终于做出了决定。 再等等... 她很快就有复仇的机会了... 只要再等一下下就行... ...... 第五十六章 关于反抗军的情报 雨宫水星误判了一件事。 在反抗军，其实她向公司复仇的机会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多。 于是她这一点点时间，便是将近一年过去。 这一年里，雨宫水星和花眠的关系比起她父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已经是好了许多，但往日的熟络背后，二人之间仍矗立着一堵名为疏离的高墙。 相处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而现在，雨宫水星也终于忍不住了。 ...... 冬日的暖阳下，后院，花眠的研究室里。 雨宫水星坐在桌子上，裹着一层白丝的双腿悬在空中如秋千般随意荡着，在空气中激起一阵阵的旖旎。 “花眠，我想问你个问题。” 忽然，她的腿不动了，上半身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向窗外，问道。 话一出口，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花眠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仰头看向了雨宫水星，她还没出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雨宫水星抛出了下一句。 “你觉得我在反抗军，真的有机会复仇吗？” 雨宫水星的话让花眠的身体微微僵了一瞬。 但转瞬间，又恢复了过来。 花眠第一时间还以为雨宫水星是想脱离反抗军了，把她弄得吓了一跳。 可想到雨宫水星最近的训练和反抗军的行动，她又马上反应了过来，大概是雨宫对这段时间的事情有了些抱怨吧。 毕竟，这一年里，11区的反抗军几乎没有主动出击去对公司做些什么。 从高层的角度来看，花眠可以理解反抗军的不作为，因为她从剧情里了解到，除了一些被找上门来的战斗外，反抗军一直在筹划着给公司来一记大的。 而且泰坦部队都是一群烧钱的货，就算只是全功率出动，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更何况在战斗中不可避免的损伤和报废了。 作为玩过这个游戏的玩家，花眠自然清楚，反抗军的财政并不理想。 但从雨宫水星这些渴望复仇的中低层战士们的角度上来看，又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她们也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反抗军的不作为让她们失望了。 花眠在心里思量了一会，才循着自己温柔的人设，慢慢开口安慰。 “他们暂时是你想要复仇的唯一渠道，不是吗？” 她在‘暂时’这个词上，稍稍加重了读音。 雨宫水星无言的点了点头，心里也认同了花眠说的，毕竟，除了反抗军以外，谁又敢接收她这种对公司不满的人呢？ ——但果然还是有些迷茫啊。 自她加入了反抗军开始，已有四年。 而这四年间，除了偶尔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外，反抗军便再也没对公司做过什么。 而每当她问起自己的上司，那位冷面教官，她也总是没什么诚意的敷衍自己。 只是说什么要听从安排，时机未到。 一来二去，雨宫水星对反抗军也是失望了不少。 “有时候，我都很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反抗军。” “又或许，这个反抗军只是公司立出来吸引一些对他们不满的人的靶子。” 雨宫水星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低着头，小声抱怨道。 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花眠也没法肯定，雨宫水星到底是想离开反抗军还是只是随口的抱怨一句。 生活中这样随口抱怨的事情多了。 总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不停做阅读理解的话，只会让自己变得烦躁。 但看着雨宫水星有些低落的样子，花眠也没想落井下石地给反抗军参上几句。 她只是倒了杯热茶，然后轻轻地把杯子顺着桌面推到了雨宫旁边。 “大组织不就这样吗，永远也没法满足每个人的想法，复仇对你来说是现阶段的目标，但在那些领导眼里，不过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说着，她跳着坐上桌子。 “他们在考虑那种你没兴趣关心的事情，可能是大局，也可能只是一己私欲。” “如果可以的话...”花眠的眸光暗沉了一瞬，“你也尝试一下关注自己的私欲吧。” “......” 雨宫水星看着身侧的黑发少女，嘴巴微动，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私欲吗... 她陷入了沉默。 自己的私欲是什么？报仇？显然不是，那，会是什么？ 突然，她想到了数年前花眠对她说过，也一直是这样做的的那句话。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由自主的，雨宫水星下意识转头看向花眠。 “要不，我们跑吧...” 她话一出，便把自己都惊到了。 雨宫水星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惊讶归惊讶，她还是顺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大胆想法，一路说了下去。 “跑到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可话音未落，雨宫水星便察觉到一根温软的手指覆盖在了自己的唇上。 她微微瞪大了双眼，却只看见花眠对着她轻轻摇头。 “雨宫，这种事情，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哦。” 花眠没对雨宫水星刚才说的话做出什么回答。 事实上，她只是低垂着眼角，听不清语气里是什么意思的轻轻开口。 作为已和雨宫水星相处了数十年的好友，花眠自然清楚雨宫水星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气话，要是仇恨这么好化解的话，人类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以仇恨为核心的题材了。 这其实并不是雨宫水星内心的想法，而是她一时的抱怨。 而且，花眠对和雨宫水星私奔这种事情毫无兴趣。 这种看似浪漫的逃亡，只不过会慢慢消磨二人的感情罢了。 她想要的，是雨宫水星无论是从理性上、还是感性上，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没法离开自己。 她要的，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而不是这种一时冲动的鲁莽之举。 于是，她抬起眼，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目光看向雨宫水星： “千万，千万要好好思考，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雨宫水星被花眠注视着，心里微微一惊，像是被看透了般。 她刚才确实只是说话有些不经大脑的抱怨了一句。 话刚说出口，雨宫水星就有些后悔了。 但说出口的话又不像群聊那样可以撤回，所以她只能不安地等待着，在心里猜测着花眠的反应。 说实话，听到花眠这样说，她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旁边，花眠将雨宫水星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了然，却对此一句话也没说。 现在还不是完成攻略的时机。 在盲目复仇的包袱下，现在就让雨宫水星直面自己的感情，只会适得其反，最后达不到花眠想要达到的效果。 无论是为了通关，还是为了现实。 她决定，要用时间来让雨宫水星认清自己的想法。 然后。 让她抱憾终身。 .................. 来自公司的威胁从未远去，他们一直伺机潜伏，只为在关键时刻给上敌人致命一击。 而随着一张分析报告被呈到那位之前丢了面子的柳部长桌上。 这个可怖的阴影，也开始再度恢复活力。 “把慎龙叫来。” 浏览完手里的文件，柳鸿影对着房间里的人工智能淡淡出声。 他面无表情，但看桌上那爆出一道道青筋的双手，就知道，这位柳部长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妙。 毕竟他作为人力资源部的副部长，出现了重大失职。 想起情报部的人将档案交给他时那副嘲讽的语气，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拒绝公司，加入反抗军？ 她们，怎么敢的！ ...... 第五十七章 生日前夕 11区山南大楼，中层。 被称为柳部长的男人正靠在沙发上，目光阴沉地打量着被他召集来的下属。 那个被情报部门转交给他的情报让他颜面尽失，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来。 甚至因为他平日里的眼高于顶，公司里有人开始偷偷的传他为山南最无能的副部长。 至于为什么不说人力资源部的部长？ 在九巨头，每个部门正副部长的负责范围一般并不相同，在人力资源部里，正部长所负责的，是笼络黑客与灵能者，而副部长则负责收拢其他人才。 显然，招揽花眠和雨宫水星便是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而毋庸置疑的，他失职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升起一丝烦闷，于是他抬起头问眼前的下属： “东西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 做出回答的，是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男人，那赫然是刚才被他喊上来的慎龙。 现在的慎龙，和四年之前他刚出场时可大不相同了，最直观的，就是体现在他的外貌上。 为了方便适应在清扫部队的生活，他剃光了自己原本每天精心打理的头发，同样的，这种耻辱也被他一直记到了今天。 而在浏览完那份情报后，他在不敢置信之余，又有了几分狂喜。 公司已经找到了那个烦人的反抗军基地的具体位置。 而且... 竟然真有人会拒绝公司的邀请，然后偷偷加入反抗军？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不管怎样，他有机会向那两个可恶的女人复仇了。 四年清扫部队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慎龙清楚，出了这档子事，自己这位上司的心情肯定算不上好。 于是他谨慎问道： “您的意思是...” “意思？” 柳鸿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拍桌子。 “意思就是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再度证明自己。”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男人狞笑了一瞬，然后瞬间收敛表情，有些迟疑地问道： “那您想什么时候对她们出手？” 有着乌黑头发的男人看着他，似乎是笑了笑，没出声，只是默默地调出一张全息档案，甩给了慎龙。 他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去，这是一封标准的政府数据库里的人物档案。 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的名字了。 雨宫水星。 “您是想？” 男人还没搞懂目前的情况。 对面，柳鸿影似是有些无趣地摇了摇头，见他实在没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后，才慢慢开口道： “你看她的生日。” “1月16日，怎么了？” 柳鸿影面色一僵，他怀疑这几年的部队之旅是不是把这个下属的脑子搞坏了，怎么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沉默了一下，他才缓缓揭晓答案： “15号晚上，你和清扫部队那边一起，去反抗军基地那边清扫一遍，基地位置在之前那封文件里，至于出动清扫部队的事，我也已经向上面申请通过了。” “至于另一个...” 难以察觉地停顿了一瞬后，柳鸿影冷笑道： “外勤部那边会派出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好好招待她的。” “希望那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能喜欢我送给她的这份生日礼物。” .................. 11区，家中，研究所。 花眠正松了一口气的看向自己面前的一根钥匙形状的芯片。 终于，在雨宫水星过生日之前完成了... 花眠轻轻感叹了一句。 明天便是雨宫水星的生日，所以她的这份礼物完成的还不算迟。 自一年多前完成了操作系统的重构设计后，花眠便一直在忙着武器系统的适配。 武器的架构与研发早已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武器系统和操控系统的兼容了，不过还好，就在今天，这最后一项工作也已经全部完成。 现在，她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的了，只需要默默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到来。 花眠也终于有机会开始准备，给自己选择一个震撼又不失体面的死法。 但手里的工作才刚刚做完，时间还不是很紧迫，所以花眠只是暂时待在这所有些冷清的研究所里，发呆。 她蹲坐在椅子上，双腿曲起，双手环抱过小腿，盯着桌上的钥匙，漫无目的地开始思考起雨宫水星在得到了这个系统之后的事情。 雨宫水星本就是反抗军里机师的佼佼者。 一般的泰坦，破坏力堪比五级灵能者，综合实力足以与正常的四级灵能者抗衡。 顶尖的驾驶员，比如那位教官，以及现在的雨宫水星，足以匹敌部分五级灵能者。 而至于在剧情中期出场的，使用着类似的特殊系统的雨宫水星，战斗力甚至能够接近那些六级灵能者。 这也是原主在剧情里会吃瘪的理由之一，毕竟，整个青芒生物，也只有一个六级灵能者。 那个人是花眠父亲的好友，在她父亲去世后便坚定地支持她上位，是不折不扣的忠臣，可就算如此，花眠想调动他的话，也有些麻烦。 因为他地位足够高的原因，不能频繁委派他出去救火。 毕竟六级灵能者在这个城市中的地位太超然了，无论去哪里都有公司抢着要，没什么事情干的同时，还能享受超高的待遇。 哪怕就算灵能者最多的幽客灵能，也就只有四位六级灵能者罢了。 所以各大公司都会给这种顶级战力足够的自由，只有偶尔才会请求他们出手。 同样的，雨宫水星在反抗军的地位，也很不一般。 因为她是反抗军中唯一能与六级灵能者扳一扳手腕的存在。 也就是因为她的存在，原主才频频受挫。 而若是日后花眠能把她策反过来的话，那么那些暴乱分子不说是不足为虑，也是威胁大减了，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公司的实力也能获得不小的提升。 这般想着，花眠心里突然一动。 是她藏进雨宫衣服里的植物种子接近了，平时，雨宫水星回家的时间都在五点半左右，可现在才刚刚四点出头。 看来是雨宫水星今天提前回家了。 ——要过生日嘛，也能够理解。 来不及打扮一下自己，花眠一推椅子，飞快站起，连鞋都没穿，便小跑着走到了前门。 明亮的玄关里，黑发的少女轻轻打开了大门。 于是她温暖的笑颜便就着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一齐从门缝里泄了出来，流进了门外女孩的眼里。 “雨宫，欢迎回家。” “嗯，我回来了。” 上架感言 (๑•̀ㅂ•́)و✧ 明天就要上架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写书上架，想来有些小小的紧张。 关于这本书，我想写的是一个有点小坏、有点屑，但并不是坏到了骨子里的女孩的故事。 一个绝望之中也蕴含着希望的赛博朋克世界下的故事。 当然，女孩子们的设定也一定程度上宣泄着我的XP系统。 所以，非常感谢各位书友可以看到现在，一直支持着花眠、这个可爱的孩子可以这样顺利的走下去，而既然大家都一起走到这里了，希望大家可以陪这孩子走到更远。 也希望各位可以不虚此行，看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故事。 如果没有各位的支持，我这个萌新作者是很难走到现在，更何况是上架了。 在此，我还要特别鸣谢一下在作者群认识的巨神，鼠鼠佬，在创作初期给了我写作方面的许多建议。 还有，多的就不说了，总之，真的很感谢各位能看到现在。 感谢各位能欣赏这个几位女孩竭力拥抱自己小小幸福的故事。 我嘴有点笨，大家听听就好。 以上。 还有，这次模拟马上就要结束了，雨宫水星也将在失去些什么后，开始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当然是去追寻眠老板了）。 还有，现实线，修罗场！ 总之，就请大家对这个故事抱有期待吧！ 撅） 第五十八章 喜欢你 “我好看吗？” 白色连衣裙的裙摆微微扬起，雨宫水星看见花眠在她眼前轻飘飘的转了个身，然后用她那好听的声音对她这样问道。 “嗯...好看” 雨宫水星微笑着点点头。 花眠自然是好看的，天下一等一的好看，她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否则就不会这样问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出头。 花眠和雨宫水星吃完晚饭，又墨迹了一阵后，便结伴来到了这位于别墅顶层的小天台里。 天台上没开灯，事实上，在那有些微亮的夜幕下，也不需要开灯。 听了她的回答，花眠不自觉弯起唇角，踮着脚凑近了旁边的红发少女： “你的新衣服也很好看哦。”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在夸奖雨宫，但其实花眠也是在夸奖自己。 因为这些衣服都是花眠选的。 自二人同居后，雨宫水星的外形便由她一手包办，可以说，少女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是符合她审美的。 雨宫水星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话题突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旋即她脸色一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复道： “那，谢谢你。” 花眠闻言突然笑出了声来。 那笑中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好似雨宫水星的所有反应她都已经猜到。 雨宫水星的脸变得更红了，在说不出话前，她及时转移了话题。 “这边都看不到星星啊。” 听到这话，花眠也停止了她的挑逗。 毕竟万事万物都要有度，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把雨宫弄的说不出话了，就不好玩了。 “那自然的，这里虽然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太远，而且11区这边有很多工厂，污染严重，所以能看到月亮就不错了。” 这般说着，看向心情有些低落的雨宫水星，花眠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安慰道： “以后有机会再陪你看星星吧，不过明天生日，你不是请了假准备一起去海边玩吗？” 雨宫水星前两天便和她说过了这件事情，说是等生日那天要和她一起出去度假，还给她看了两张提前买好的19区沙滩公园电子票据。 虽然花眠不是很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在冬天去看海。 但当她看到雨宫水星那小动物般可怜，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也就释然了。 随她去吧。 自己只需要陪着她就好。 于是花眠便默默准备好了二人可能用得上的泳衣，还有其他出门的必备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这话，雨宫水星点了点头： “和教官已经说过了。” 随后，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真期待明天啊...19区，和以前有没有变化呢。” 少女有些期待，而这份期待也从她的心里流露了出来，脸上尽是对明天的向往。 旁边，花眠看着雨宫水星的表情，刚想说些什么，可这时，二人的耳边同时的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叮咚声。 一条视频短讯被发给了两位少女。 看到发信人的名字后，花眠微微一惊，可随之，她像想起来了什么般突然抬头，看向了旁边的少女。 此时，雨宫水星也正盯着她，脸上尽是一片凝重。 看来她们俩都收到了米菊的信息啊。 花眠了然地轻轻颔首，然后和雨宫水星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点开了那条视频短讯。 随着一道视频弹窗出现在视野中央，米菊那张没有丝毫辨识度的脸也映入二人眼里。 她淡淡开口： “根据可靠情报，就在刚才，山南重工的11区分部通过了派遣一支泰坦先头部队剿灭反抗军基地的提案。” “现在，泰坦运输车队已在路上，预计在晚上10点左右便会与我们进行正面对抗。” “全体非战斗部门人员，请有序撤离到临时基地，战斗人员，请尽快集合，为战友的撤退拖延时间。” 视窗里，米菊的人影熄灭，陷入黑屏，但视频短讯却尚未结束。 电音嘈杂了一瞬后，另一段单独的录音又被播放了出来，呈现在二人耳边。 是专门说给雨宫水星听的。 但不知为何，花眠收到的短讯里也有同样的内容。 “雨宫，尽快过来准备一下吧，如果一切顺利，后勤部队安全撤离的话，明天，还能继续给你放假。” 至此，短讯结束。 教官的声音落下后，雨宫水星又坐在椅子上呆了几秒，然后她才噌地站起，面色震惊。 公司要突袭基地了？ 那她是不是有机会复仇了？ 而坐在一旁的花眠也是神色愕然，完全没想到公司会在这个节骨眼来上这出。 明天就是雨宫水星的生日，而今天晚上公司就派人来突袭反抗军基地。 这是巧合，还是预谋？ 如果是早有预谋的话，他们会不会还谋划了什么？ 毕竟她感觉米菊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有些深意，但事发突然，花眠也没时间细想。 所以，虽然心里对于这件事情还有些疑惑，但花眠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只见她沉默片刻，然后有些试探性地开口道： “那你现在要过去吗，公司要到那边还得很久，不再稍微休息一下吗？” 闻言，雨宫水星从呆滞中回过了神来。 “我要赶紧过去，要不然可能就迟到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的对花眠说道，接着，便转过身去，步履匆匆的准备下楼。 “不能再陪我一会吗？” 身后，花眠突然开口。 “抱歉。” 少女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僵硬了一瞬，但雨宫水星仍是这番坚定的回答，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她要去复仇，迫不及待地要去复仇。 要去释放自己这压抑了十年的怒火。 所以，其他事情，可以暂时稍后，等她得胜归来，再做考虑。 但身后，花眠却没有停下自己的质问。 她觉得也是时候和雨宫谈谈关于反抗军的问题了，至少，也可以在她心里埋下一颗对他们不利的种子。 花眠原本并不准备这时候和雨宫水星说上这些，但不知怎得，她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好像再不说这些就来不及了似的，于是，她便开口了。 平静的声音回荡在顶楼的天台里，扯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对你来说，反抗军就那么重要吗？” “明明只是被一些公司支持，用来对抗其他公司的棋子罢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对那种东西有归属感呢？” “他们有什么你必须要待在那边的理由吗？说到底，那些家伙，只不过是想利用你的天赋而已。” 她这般说着，脸上是浓郁的难以化开的悲伤。 “雨宫，我想知道，复仇，和以后，在你眼里，谁更重要呢？” “......” “抱歉。” 沉默片刻后，雨宫水星只是低下了头，没有丝毫诚意地抱歉着。 语气敷衍，表情僵硬。 不用多说，花眠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 她似乎还想在这片无言中挣扎出什么结果，但最终，却只是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你......会后悔的。” 看着花眠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来由得，雨宫水星心里也有了些小小的怒气。 她只是想向公司复仇，哪怕就只有一次。 一次就好，花眠为什么就不能稍微理解一下她呢。 只要复仇一次，自己就可以稍微放松下来，陪她去那些眼前允诺过要一起去的地方了，为什么现在要在这对她说上这些，明明自己也是在为未来努力的。 所以红发少女被心中那抹烦躁冲晕了头脑，没过大脑地说出了一句：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没被公司害死父母。” 可刚说完，雨宫水星就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这样说，就像是在咒花眠，希望她父母去世，体验和自己一样的痛苦一样。 所以她赶紧看向了花眠，准备为自己刚才的失言道歉。 但当楼梯顶端，花眠那张蕴含着莫名悲伤的小脸映入她的眼里时，雨宫水星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对视良久，她也只能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声干涩的： “对不起。” 雨宫水星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话一定是伤到了这位一直陪伴着她的好友，但她却不觉得除了语句里的歧义外，自己说错了什么。 花眠又不是她，怎能切身地理解自己的痛苦呢？ 她有些暂时不想看到花眠了，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于是雨宫水星沉默地下楼，回卧室，拿上自己的泰坦密钥，换鞋，然后出门，一气呵成。 而这一路上，花眠也一直跟在她后面，默默地看着她。 一次也没有离开。 雨宫水星将花眠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的冰川也渐渐消融。 ‘如果能安全回来的话，再和花眠好好地道歉一下吧。’ 少女这样想到。 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她先回来再说。 雨宫水星对自己很自信，与公司的战斗虽然凶险，但却在她的能力范畴之内。 现在，她的实力已经不比自己的老师差上太多，如果实在不敌，自己想跑的话，还是很轻松的。 她暂时还没有把命拼在复仇上的打算，毕竟自己的时间还很长，没必要现在就交代在那。 至于现在。 就暂时先将花眠放在一边吧。 可就在雨宫水星进入小型地下机库，即将进入泰坦驾驶舱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花眠的声音。 “注意安全，生日快乐...” “还有...” “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有些模糊，有些小，还带着一些莫名的羞意，让人想到三月的春风，拂过雨宫水星心头的冷霜。 冰水悄然化开，变得滚烫，热成了一池不停冒泡的温泉。 雨宫水星的脚步突然停下，脸上飞上一抹红霞，她没回头，右脚的脚尖微微踮起，在地上划了一个小圈。 随后，她强忍脸上的羞意，假装淡定地轻轻回了一句： “我也是。” ...... 【攻略完成】 ...... 第五十九章 再见（5k） 看着屋外泰坦机甲渐渐远去的背影，花眠缓缓放下了自己正慢慢挥着的右手。 她的女主角已经远去，而花眠，也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思去好好思考这次袭击背后所藏着的东西。 袭击选在这样的一个巧合的时间，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些什么。 往坏处想一点的话，公司是不是也已经探明了雨宫水星和自己的身份了？ 既然反抗军基地都暴露了，那里面的成员信息被大致摸清楚的话，花眠也不会对此感到意外。 而如果公司知道她们加入反抗军了的话，很可能会派人来对付自己，毕竟自己之前借用了其他巨头的名号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如果自己真的是巨头的卧底的话也不要紧，毕竟反抗军和山南重工是对头，他们杀一个反抗军的成员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什么，你是卧底？ 那我们也不清楚啊。 花眠觉得她大概理清这次袭击幕后主使的思路了，可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事情，她还没弄清楚。 公司到底会不会派人来袭击她。 以及... 米菊到底知不知道公司有可能派人来袭击她。 雨宫水星脑子单纯，遇见这种事情或许不会多想，但花眠见惯了巨头之间的尔虞我诈，对于反抗军可能会耍心眼这件事，她保持深深的怀疑。 花眠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的椅子上，然后，开始思考起对策来。 如果公司派来了一个装备完善的4级外勤小队的话，她还真不一定能从他们手下逃生。 毕竟这种小队的队长都是战斗力极强的4级灵能者，而且之前花眠也暴露了自己家中有灵能炮台这件事。 灵能炮台这种东西也就打个出其不意，如果稍有势力，提前准备的话，想应付一下还是不算太难的。 不过仔细思考了之后，花眠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她蜷曲起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皱着眉猜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这里的九巨头只是分公司，并没有调动4级外勤小队的资格，这些小队，往往都是巨头本部的精英，不是分部的人能轻易调动的。 所以，他们最大的可能是调动一支装备精良的3级小队。 而说实话，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花眠觉得自己可以一战。 对人特攻，可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里，花眠舒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有些凉了的咖啡，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一抹苦涩入喉。 突然，一道灵光闪入了她的大脑。 ——不对啊，自己干嘛一定要考虑如何对抗他们呢。 她不是要让雨宫水星抱憾终身吗，这岂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花眠这般想着，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咖啡，以维持自己的灵感。 很有可能，当然，也只是可能，米菊对雨宫水星隐瞒了自己这边也会受到袭击的消息，毕竟哪有情报只听了一半的道理。 而如果自己这边真的会受到袭击，消息却被反抗军隐瞒了的话... 花眠很好奇，雨宫水星在知道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这简直是送上来的，让这位女主角在日后叛离反抗军的机会啊。 不过，目前的一切都只是建立在自己的猜想上，只有公司真的派人来袭击她了，自己才有将这些计划施行下去的机会。 轻轻叹了口气，花眠放下手里的杯子。 然后她起身，慢慢地走到了楼上的总控室，把自己埋进了宽大的椅子里。 ——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呢？ 花眠勾起嘴角，心里有些小小的期待了起来。 ............ 就这样，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轰—— 远方传来的爆炸声昭示了基地那边战斗的开始，也将花眠从微闭着双眼的小憩状态惊醒。 花眠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自己迷蒙的眼睛，让自己快速清醒，随后，看向了视野右上角的时间。 晚上十点。 是了，也差不多是时候开战了。 花眠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唤醒了面前的全息投影。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手臂大小的泰坦模型出现在了桌面上，旁边还有几块不断跳动着密密麻麻数字的全息光屏。 这是雨宫水星座驾的使用状态，为了方便调试与改造，花眠便在她的泰坦上装了这一系列的监控装置，当然，这件事雨宫水星还是知晓的。 花眠若是想监视雨宫水星，那必然不会用这种容易被发现的方法。 她只会用不会被发现的东西，去偷偷地观察雨宫水星的一举一动。 光影不断的在昏暗的房间里闪动着，描摹着花眠那完美的轮廓，黑发少女的眼里，无数数字与字符从表面掠过。 “看来，她已经用了我给她的生日礼物啊。” 突然，花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自言自语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那边的战斗，也快结束了吧。 可她心里刚闪过这样的念头，来自灵能的示警便袭击了她的脑海。 有人入侵了... 花眠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放松的笑容。 公司的人，真的来了啊... 反抗军的那个家伙，居然真的把她给卖了，自己可是帮了反抗军不少忙啊...不过这样也好，一个送上门来的把柄就这样被递给了她。 而这样的把柄，用的好的话，对于反抗军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被自己害死的人，会死而复生吧。 轻轻笑了一声，花眠关闭了房间里的全息投影，于是房间就这样昏暗了下来。 不过虽然她已经做好准备去坦然赴死，送雨宫水星一个大大的生日礼物了，但就这样简单的死了，也不符合她的风格。 想要杀她？这些家伙至少得全都给她陪葬才行吧。 花眠可是很小心眼的，否则就不会把以前得罪过她的人都记到小本本上了。 这般想着，花眠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打算，于是，她感应了一下来者的位置。 嗯，还在大门外面，估计是在准备处理她家里的灵能炮台吧。 这就代表着，自己还有不少时间。 嘴角微微一勾，花眠从桌上拿了一张变声贴纸，轻轻的贴在了自己的喉咙上，然后，拨出了一通她非常熟悉的号码。 嘟——嘟—— 电铃声没什么感情的响着，直到某一刻，突然被人接听。 一接通，人声风声、还有街头全息广告的声音便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缠绕在花眠的耳边。 而过了两秒，她才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你是谁。” 花眠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却没回答对面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道： “‘影生’若木彩小姐，我想委托您一件任务。” 电话那头，若木彩的脸色微微僵硬了一瞬。 这是她的私人号码，她对外接受委托用的是另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她只有以前做送货人时认识的几个人还有自己的亲人才有，一般人根本没有弄到的可能。 而且就算是什么大公司有事想委托她的话，也不会打她的这个号码。 这个神秘人，是想用这种事情来展现自己背后的势力吗？ 可若木彩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就突然笑了一下，很轻的一下，也是很耳熟的一下，但她却没时间思考这种笑声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的了。 因为下一刻，对面就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五十万信用点，我想请你杀一个人。” 手指缭绕着耳边垂下的秀发，花眠轻笑着开口。 被变音贴纸所改变的声音传到了若木彩耳边，让她瞳孔微缩。 五十万，对雨现在的若木彩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她还要花钱给自己的母亲治病，所以哪怕对方调查到了她的私人号码，她也提起耐心听了下去。 “你说吧。” 花眠不出意外的再度笑笑。 在这次她和若木彩通话前，花眠就已经托人打听好了雇佣兵影生的近况了，得知若木彩最近购买了一把灵能刀后，她就大致猜到了若木彩最近有些缺钱。 那东西价格可不算便宜。 所以，她给出对于现在还是4级灵能者的若木彩这么丰厚的条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稍微接济一下她。 “11区，山南重工分部的人力资源部副部长，柳鸿影，怎么样？” 通讯里沉默了一下，接着风声灌入通讯，似乎是跑到了一个周围没人的地方，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出。 “他是柳家的人，杀了他我会被他们报复，所以...” “得加钱。” 花眠笑着摇了摇头，感应了一下敌人的位置，确认他们还有一段时间才会上来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柳鸿影只是柳家分家的一个不被重视的后裔，而且他最近犯了一个大错，可以说，已经被家族彻底放弃了，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些。” 停顿了一下，等若木彩消化完刚才的信息后，她又继续开口道： “而且，任务完成后，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报酬。” “......” ‘无法拒绝的报酬？’ 若木彩声音极低地自语了一句，她有些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报酬，才能被那人称为无法拒绝。 于是她便直接发问了： “什么报酬？” 阴暗的房间里，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然后，越拉越大。 “关于若木...眠，你妹妹的消息，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她的声音很轻，细听之下还藏着几抹压抑的颤抖。 可若木彩却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常。 听闻这话，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语气低沉地质问着对面： “你都知道些什么？” 通讯里的气氛愈发压抑，而现实中，若木彩也快要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怒气了。 若不是不知道通讯背后的人到底在哪，她一定会用刀指着那个神秘人，然后逼她说出知道的事情。 神秘人的话无疑触碰到了若木彩内心深处的那抹柔软，又唤醒了她的一些不愿意开口的记忆。 阿...眠... 她的妹妹。 若木彩缓缓握紧了藏在背后的灵能刀柄。 风声越发狂暴，如海涛般拍进耳麦，与此同时，通讯里的气氛也越发紧张。 不过还好，花眠接下来说出的话倒是让二人间的气氛缓合了一些。 “若木小姐不用着急。” 花眠伸手打开了邮箱，开始在上面快速地编辑着什么，与此同时，她笑了笑，安抚般的开口说道： “只要你能完成任务的话，自然就知道了。” 闻言，通讯那头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无人的小巷子里，若木彩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如果你敢骗我的话，不论你是谁，我都会找出你的身份，然后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她在心里已经默默下定了决心，如果对方敢骗自己，或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的话，哪怕拼着拿不到尾款，也要让对方付出足够的代价。 她的妹妹，可不是别人能随意消遣的存在。 “目标的住址和基本信息我已经和订金一起发送给你了。” 也就在少女默默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花眠突然开口了，她语气有点快，就像有什么事情要来不及了一般。 “明天中午十二点，确认任务完成后，我会把尾款和情报都结清的。” “那么，再见了，若木小姐。” 话落，花眠就挂断了电话。 她已经定时好了，等明天十二点就会把消息和尾款一起打给若木彩，她相信若木彩的职业素养，也相信她对自己的执念。 所以，若木彩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不过，现阶段，更重要的还是雨宫水星的事情，毕竟她才是自己这次模拟的女主角。 虽然基本的攻略已经完成了，但花眠还没让她抱憾终身呢。 刚才她语速突然加快，便是因为这件事情，那个公司派来的外勤小队，已经进入了家里一楼，清扫完了客厅和走廊里安装的灵能炮台。 若是再拖下去的话，可能通讯那头的若木彩小姐就会听到自己被一群人抓住的声音了。 那可太丢面子了。 花眠本能地排斥那种场面的发生。 不过现在，既然一切差不多准备就绪，她也终于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慢慢地，花眠将手挪到了桌子上实体键盘的某一个按键上，这是房子的自爆装置，花眠在搬家到这边后，便在房子下面埋了大量的炸药，为的就是某一天能像现在这样派上用场。 而且就在这个房间里，她也堆上了不少炸药。 为的就是能够快速的让自己去世。 毕竟灵能者的生命力都有些顽强，而花眠又有些怕疼，所以她并不准备在废墟间痛苦的呻吟，然后慢慢死去。 花眠只寻求一种体面的死法。 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键盘，轻轻贴上其有些微凉的表面，可就在即将按下去时，少女突然收起了手。 花眠想起了一件事，她还没给雨宫水星道别呢。 最后，果然还是先给她发个道别信的话比较好吧。 这样的话，也会令人记忆深刻，不是吗？ 于是花眠打开了义眼里的消息录音功能，稍微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感情后，檀口微张，像是压抑着眼泪，又像是在笑着一般小声开口： “雨宫...再见。还有，生日快乐。” 说完，花眠的表情收敛，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快哭出来了的样子。 她马上回现实就又能见到雨宫水星了，哪来那么大情绪波动。 不过是花眠装出来的罢了。 谁叫她那么不珍惜自己的。 录完音后，花眠松了口气，然后熟练地从好友列表里找出雨宫水星的名字，将那则语音短讯发了过去。 随后，她将自己头上的发饰摘下，锁进了桌子上放着的防爆保险箱里。 这是重要的礼物，可不能弄丢了。 将保险箱抱在怀里，花眠默默等待着，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以至于过往的记忆在她眼前闪现，以至于她在心底暗暗设想着雨宫过一会的样子。 ——一定会哭鼻子的吧，那家伙。 花眠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房间里的灯，熄灭了。 黑暗中，少女曲腿坐在椅子上，低头抱着怀里的保险箱，然后，她感冒般轻吸了一口鼻子，闭上眼，小声自语： “雨宫...”一声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响起，“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再然后。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随着冲天的烈焰，大地开始不断颤抖，原本外形优美的三层小楼顷刻间垮塌成了一堆废墟。 灰色的气浪卷着火焰划过大地，所到之处，鸦雀无声。 于是，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墟，只余星星点点的火焰还在不竭燃烧，似乎是在哭诉着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 远处，反抗军基地。 伴着那声巨大的轰鸣，雨宫水星猛地抬起头，远方冲天的火光亮起，烧红了那片夜空，也映入了她的眼里。 “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不禁疑惑道。 ...... 开个悬赏 刚才看到有读者吐槽我上架太短了，所以...... 这些天在忙着毕设的事情，选题、联系老师什么的，所以没机会上架爆更，先给各位道个歉。 我现在还在码...ヽ(*。>Д<)o゜ 然后在这里开个悬赏，激励一下自己。 每150月票、15000打赏、150刀片一更。 黄金宝箱20更。 一更算2000字，每日保底4k。 因为学业原因，暂时还不想毕不了业，所以稍微定高了一点。 从本章发出时间开始算。 现在是872月票、20000打赏、281刀片。 截止时间是周一的晚上12点。 加更会慢慢还完的。 以及，感谢大家的订阅。 撅） 第六十章 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8k） 时间回到雨宫水星刚出门的时候。 有些微凉的夜色里，一具钢铁巨人正在荒原上奔跑，目之所及的尽头，似有点点阴云翻滚。 泰坦的驾驶舱里，雨宫水星看着面前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介绍，过了一会，低下头，看向了插在面前操作台上的钥匙。 这是花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说是启用了它，泰坦可以变成可以更适合雨宫水星的模式。 雨宫水星低着头，目光温柔地看着那个钥匙形状的芯片。 虽然还没尝试过，但... 这个礼物，她很喜欢。 “谢谢。” 雨宫水星对着钥匙张了张嘴，没出声，而是轻轻做出口型。 她在驾驶舱里，想起花眠刚才和她的告白，却不由想得出神，想得有点害羞了。 ——她也是第一次和别人告白啊。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真好。 雨宫水星靠在椅子上，感受着泰坦行走时的轻微颠簸，却不由得想到了海浪的拍打，想到了明天和花眠去海边一起玩，将会留下的回忆。 幸福中，少女微微眯起了眼。 半响，颠簸感逐渐淡去，泰坦停下脚步，而雨宫水星也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基地里，之前反抗军的战友们都在匆忙的撤退，虽有些匆忙，但总体上也还算得上是有条不紊。 雨宫水星看了那边一下后，便收回视线，然后看向了教官那边，快步迎了上去。 “你来了啊。” 米菊看到雨宫水星的靠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难得地笑了下。 “嗯，”雨宫水星微微点头，随即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闻言，米菊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秘书。 然后她打开义眼里的邮箱看了一眼，确定实在没有什么任务可以安排给雨宫水星后，才慢慢开口： “不用了，你先休息一会吧，保存体力。” “我就先回去处理一些要收拾的文件了，到时候我会出来喊你的。” 雨宫水星轻轻点了点头，没对教官的安排说些什么。 她本来也只是问问，这几年，在反抗军，她除了训练以外也没做过什么别的事情，所以，就算有什么事情要帮忙，雨宫水星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好。 毕竟自己平日里生活的打理全都靠花眠帮忙，这些事情的话，做不好就没有必要逞强了。 于是她跳着坐到了旁边的合金箱子上，双腿轻轻踢踏着箱壁，两眼放空，开始对着头顶发呆。 旁边，秘书有些犹豫地看了正在发呆的雨宫水星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在她开口之前，又被米菊狠狠地瞪了一眼。 所以她只是有些悻悻地闭上了嘴。 而雨宫水星自然是不清楚周围发生的事的，她只是在心里不断猜想着一件事： “花眠，现在在干什么呢？” ...... 休息的时间并没有过多久。 因为公司的清扫部队，来的比预料的还早一些。 看着远处不断蔓延过来的黑压压的阴影，米菊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 她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大量的反抗军成员还在忙碌着，纵使手下们都非常拼命的转移资料了，但后勤部队还是一时半会没法撤离。 所以现在，就只能她亲自带着战士们上阵拖延时间了。 想到这里，米菊不再犹豫，清了一口嗓子，便接通了所有战斗部门成员的通讯： “敌人来袭，准备迎击，地面防御部队做好掩护，泰坦部队登机迎敌。” 说完，她便率先跑进机库，登上了自己的机体。 基地里，雨宫水星同样也听到了这个通讯。 她迅速地从发呆状态下回神，然后向着不远处的泰坦跑去。 或许是渴望报仇的原因，少女跑得很快，不过几步就窜进了朝外打开的驾驶舱。 ——我终于，有机会，复仇了... 黑暗中，少女低声轻语，而随着她的声音，驾驶室的光屏楞次亮起。 ............ 砰砰砰—— 重型机枪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 交战已有一会，不出所料的，反抗军的泰坦落入的全面的下风。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当雨宫水星在实战中真的被公司部队的人海战术压制时，还是觉得有些不甘。 公司的这一支泰坦部队，人数是反抗军的两倍，足足有十六架之多。 虽然没有人的实力能达到米菊和雨宫水星的层次，但面对多具泰坦的围攻，雨宫水星还是不免落入了下风。 不远处，米菊一个人正独战三具装备精良的泰坦。 即使她战斗技巧娴熟，也不免一直险象环生，看得让人捏了一把汗。 而雨宫水星的对手，则是四年前的那位学长，慎龙，以及另一个不知名的清扫部队成员。 “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不行了啊！” 公共频道里，慎龙猖狂地大笑着，他的声音回荡在雨宫水星的驾驶舱里，恶心地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好讨厌... 不过她也暂时没有精力去反驳些什么，在两架泰坦，还有远处几名敌人的骚扰下，雨宫水星分身乏术。 铛—— 两把泰坦刀之间发生了碰撞，肉眼可见地从二者的接触面上爆出了大量火花。 浅蓝色的泰坦将敌人逼退，然而驾驶舱里的雨宫水星却没有露出太多喜色。 “砍不动了...” 她低声喃喃道。 要知道，在四年前，她过热充能的一刀可是将对手连刀带泰坦一齐斩成两半的，可现在却只能斩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 看来，敌人对她的这项能力，做出了充足的针对。 雨宫水星心中稍有些苦涩，但她还暂时不准备逃跑。 花眠送给她的秘密武器还没使用，她还有再战之力，而且，她的仇还没报，现在，怎能像一个灰溜溜的小丑一般逃走。 她眼神一凝，艳丽通红的刀锋被再度提起，自下而上地逆着斩入了面前泰坦的胸前装甲，发出一道抓耳的呻吟。 敌人也因为她这般有些激进的举动被逼的后退了几步。 突然，一道红光划过战场，穿透了还在缠斗中的一具反抗军机甲。 机甲与高能激光相撞，发出难听的滋滋声，但纵然那位反抗军成员尽力去躲避了，他的机械臂也还是被敌人趁机斩落了下来。 一时间，反抗军的通讯频道里响起了他压抑的哀嚎。 泰坦与驾驶员的连接采用电极贴片和深入拟感技术，能让驾驶员像操控自己的身体一样操控泰坦，但同样的，机体遭受重创也会给驾驶员带来巨大的幻痛。 由于供能系统破坏的原因，泰坦被斩落手臂甚至会比现实中被斩落手臂还要疼。 所以，通讯频道里的驾驶员们都能理解那位负伤者。 没人会去嘲笑他些什么。 在一架泰坦近乎失去战力后，反抗军的情况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有第二架泰坦被击毁。 这样下去，她们迟早会被敌人的人海战术击败。 看着战场上的情况，雨宫水星深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了。 哪怕她之前从来没有动用过一次这个系统，现在都得拼上一拼，否则，她们就真的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她相信自己，更相信花眠。 而且，之前那次战斗，花眠就是这样帮了自己的，而这次，那位少女也值得自己为之付出信任。 这般想着，雨宫水星轻吸一口气，座下的泰坦也随着她的心意向后猛地暴退了一截。 看着突然后退的对手，来自公司的两位驾驶员也很谨慎的没有立即追击，只是保持在一定距离使用搭载的机枪进行火力压制。 不过这正合雨宫水星的想法。 她正需要时间去启动那个秘密武器。 钥匙轻转，泰坦猛地僵硬了一瞬，接着，便像人体基因锁打开似的，驾驶室中无数道电路亮起，延伸一般连接至机甲的四肢百骸。 雨宫水星被猛地热烈起来的光刺激的一闭眼，随后又快速恢复视野。 感受着如臂使指的泰坦机甲，她很快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她可以用思维操控肩膀上的离子炮瞄准和发射了，似乎还有更多功能，但雨宫水星现在暂时来不及探索了。 不过，这就够了。 在战斗中，刀剑角力的同时还能操控美式居合瞄准，对敌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至少，雨宫水星不觉得她的敌人能抵挡住这种攻击手段。 浅蓝色泰坦再度加入战场，但这次，之前的两位敌人可缠不住她了。 只见她三两下的，便砍瓜切菜般将两具公司的泰坦砍成两半，射出深孔。 花眠在这次的系统中，沿袭了上次的刺客模式，在保证安全性的同时，最大程度地提高了武器的出力。 所以这下，公司的敌人再也不能阻挡雨宫水星了。 她向战场上发射了几枚电子烟雾干扰弹后，便开始快速穿行战场，帮助反抗军的战友们收割起敌人来。 黑色泰坦的数量飞速减少，反抗军的泰坦也终于解放了出来。 最后。 滋—— 随着最后一架公司泰坦被过充能的热能切割刀枭首，这场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看着满地的机甲残骸，雨宫水星轻轻松了一口气。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公共频道里那绝望的嘶嚎： “你为什么这么强！我都这么拼命努力了！到底，为什么！” 她闭上眼，松开抓着操控杆的双手，闭了麦，自言自语般开口： “因为...” “我有一个爱我的人，和一个不得不战胜你们的理由。” ...... 砰、砰、铛—— 战斗结束，但重型机枪的声音仍然不绝于耳。 反抗军的泰坦们，漫步在战场上，用机枪对着每一个泰坦的驾驶室射击，确保里面的驾驶员没有一丝一毫生还的可能。 他们是反公司组织，所以，对待敌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战俘条例的。 双方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而之余那批运送着公司清扫部队前来的车队，也早就见事不妙地提前撤离了。 反抗军没有想去追，而且也大概率追不上。 毕竟，经历了这一番大战后，每一位驾驶员现在都很累了。 回到基地里，浅蓝色的泰坦慢慢蹲下，关闭了身上热得发烫的供能系统，而驾驶舱里的雨宫水星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总算没辜负大家的期望... 也没辜负，花眠的期望。 她手下设计的泰坦达到了这样的成绩，花眠也会感到开心的吧。 雨宫水星眉眼弯起，眼眸里似有星星闪动。 反抗军基地里，没撤退的战士们纷纷涌到雨宫水星的泰坦脚下，欢呼着她座驾的名字： “魔女！魔女！” 也没人能不为此感到激动，因为，这是11区反抗军这些年来，第一次正面对抗公司取得的大获全胜。 虽然知道功劳全在面前泰坦里的少女上，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庆祝，不是吗？ 不远处，米菊将电磁合金剑插入背后的剑鞘里，捂着手臂，语气有些复杂地道贺道： “恭喜你，已经超过我了。” 她的语气里有庆幸，还有些莫名的低沉。 “还好，当初你选择了加入我们啊...” 闻言，雨宫水星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却没回答，只是微笑着走下了泰坦。 嗤—— 伴随着泰坦舱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白衣的少女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这就是这场战斗的英雄。 周围的人纷纷围上来给她庆祝，心里的激动顺着脖子一路流到了脸上，显得喜形于色。 在这有些纷杂的欢呼声中，雨宫水星也对着大家回以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杀公司狗这种事情，也确实令她心情愉快，而更令她开心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包袱，好好地陪花眠出去玩了。 过会回家，她可要好好感谢一下花眠，要不是她，自己也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一想到花眠之前和自己说的那句话，她心里便化了蜜一般，甜甜的。 “我也喜欢你...” “最喜欢你了...” 突然，一封短讯，带着特别关注的铃声，划破了周围的喧嚣。 看着来信者的名字，雨宫水星面带笑意地点开了信息。 然而，信息的内容却让她的表情微微僵住了。 “雨宫...再见。还有，生日快乐。” 她手指停在了半空中没有移动，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疑惑，风声与欢呼声里，少女的心声响起。 ——花眠，为什么现在和自己说这些话。 雨宫水星下意识地有些不安，这种话，听起来就像再也不见的人才会说的一样。 思索了一小会后，没有结果，雨宫看了一眼周围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反抗军战士们，有些紧绷的心情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花眠在家里能看到机甲的状态，大概就能知道这边的战斗结束了。 但，为什么是那种语气呢？ 就像、就像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想到这里，雨宫水星又下意识地将手攥紧。 周围，同伴们还在纷纷向她道贺，可雨宫水星却没有心情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了，她只是勉强在脸上挂出了一副不失礼数的笑容，没什么感情的嗯嗯应答着。 她觉得，自己应该赶紧回家看一看。 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瞬间抓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线。 烟雾带着火光死死地咬住了天空，它们不断延伸，将翻滚的乌云染上了一股压抑的暗红色。 那抹暗红也映在了少女的义眼里，在视觉捕捉器的成像中，那朵烟云的每一丝细节都被尽数展现。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仰着头，雨宫水星下意识喃喃道。 可下一瞬，她就反应过来般，拳头死死地攥紧，指甲掐进肉里。 那边是她家的方向... 雨宫水星的内心一下就失去了方寸，她联想到刚才花眠给她发的那个可以称得上是道别信的信息，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少女的内心还对此抱着一点点侥幸。 万一呢？万一这一切只是她的误会呢？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的猜测是从头到尾的谬误。 花眠好好的，爆炸也和家里没有关系，她只是给自己发了一个有些歧义的消息而已。 但光在心里想是没办法确定些什么的，雨宫水星当即准备登上泰坦，然后赶紧回家看看。 可她才刚刚挪动脚步，就看到了秘书神色匆匆的从基地里跑了出来，走到这边，然后在米菊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旋即，米菊的脸色迅速变得微妙了起来，看向了自己这边。 “怎么了？” 雨宫水星张了张嘴，有些不安的问道。 ——从她的表现来看，那个事情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的吧，千万要是个好消息啊。 闻言，米菊欲言又止地张嘴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状，雨宫水星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教官一字一顿的质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人间的气氛陷入了凝滞，在风声和不远处的欢呼声的相衬下，这里一片死寂。 几秒后，米菊终于出声，打破了这片无言。 “我们刚才收到消息...” 米菊低着头沉重地开口，避开了雨宫水星的视线。 “公司的部队兵分两路，一路是泰坦部队，袭击了我们这边，还有一路是清道夫小组，袭击了你家。” “所以那边...”她似乎是抬起头看了那边一眼，然后再度低下头，“节哀。” 雨宫水星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猛地睁开，以最快的速度转身钻进了泰坦的驾驶舱。 少女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她才刚刚复仇，才刚刚要和花眠开始美好的生活，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 不公平... 还算充盈的能量流过泰坦的钢铁之躯，贯彻着驾驶员的意志，用突破极限的速度迅速向家那边跑去。 基地里，不少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远去的钢铁巨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是那位的话，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说不定是要去追击敌人呢？ 于是他们也没多想，只是继续庆祝，以及进行着莫名轻松了许多的撤离计划。 秘书目送着远处的泰坦消失在视野里，面色有些不太好地转头看向了米菊，犹豫了一瞬之后，她终于开口：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但米菊闻言却只是笑笑。 “之前你不是一直反对花眠成为反抗军的编外专家的吗？”她平静地注视着远方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况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只是不想她加入我们，而不是利用一下后就将她当成弃子啊... 自很早之前起，她就一直反对花眠加入反抗军，然而就是自己的这位上司，力排众议，让她成为了反抗军的编外专家，和他们产生了联系。 可现在却... 这样想着，秘书低下了头，良久，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这样做的话，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隐患？” 米菊低下头，似是嗤笑了一声，没等秘书说些什么，她就继续开口： “死人是没有隐患的，而且，你也看见了那孩子的天赋，不是吗？” “如果是她的话，我们说不定真的可以做点什么，而不是...” 说着，她陷入了沉默。 “唉...” 长长地叹了口气后，米菊垂下眼帘，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便没再说些什么，径直转身离开。 身后，秘书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可这样的我们，真的能称之为反抗军吗？’ 有生第一次的，秘书对自己的选择出现了轻微的茫然。 ............ 夜风呼呼地吹着，划过钢铁巨人的表面。 今夜的夜空像一封死黑又暗红的遗书，兀得横在天上，月亮像是溶开的蜡封，冷且白。 有些荒凉的旷野上，一具泰坦顶着沉闷的空气在大地上奔跑，仿佛在追逐着什么看不到的东西。 驾驶舱里，雨宫水星有些焦急地拨打着花眠的通讯。 可千篇一律的，自通讯里响起的声音都是那声冰冷的“信号离线”，不断地让她心里悬着的那根线，绷得死紧。 千万不要有事啊... 少女默默祈祷着。 终于，巨人的脚步停止了，停在了一堆还在燃烧的废墟前。 透过泰坦表面的视觉摄像头，雨宫水星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家。 不过，现在或许它不能称之为家了，只是一片火海。 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雨宫水星有些说不出话来。 花眠......花...眠.... “荷...” 沙哑又毫无意义的字符被她从嗓子里吐了出来，然后雨宫水星操控着泰坦，疯了般地徒劳地在这片废墟里挖掘着。 混凝土石块被机械臂抓起，抛开，然后撞在其他砖瓦上，溅起一阵深灰的烟尘。 石块碰撞的巨响声接连不断响起，但雨宫水星的耳边，却只是回荡着花眠对她说出的那句话。 “你会后悔的。” 不要...不要... 少女机械地推动着遥杆，泪水滑落脸颊，茫然地低语着。 她才刚刚决定要和花眠一起走下去，设想的生活还没开始，她不想这样。 她还没...还没对花眠说出过那声... 喜欢你。 过往的回忆与重要的人，全部埋葬在火海里，天上的月亮藏进乌云，像是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目睹眼前的惨剧。 废墟里，还躺着几个正艰难哀嚎着的穿着公司制服的男人。 是公司的鹰犬。 雨宫水星冷冷地剜了他们一眼，原本没想理他们，可想到就是他们直接导致了自己面前的这一切后，她的神色狰狞了一瞬。 哐！哐！！ 重重地几拳锤下，呻吟声尽数消失，这里又恢复了安静。 夜幕下，乌云开始滚动，但那钢铁巨人还在徒劳又机械地挖掘着。 驾驶舱里，雨宫水星的双眼布满血丝，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之前的那场战斗虽然看似游刃有余，但其实她也拼尽全力了，在战斗结束时她已经濒临过载，全凭自己的意志与忍耐力才没让别人发觉她的不适。 而现在，接连不断的挖掘更是令她的情况雪上加霜。 突然，雨宫水星眼前一花，一阵头晕，一行殷红的鼻血从鼻孔里流出，而她与泰坦的连接也自动断开。 啃嗤——啃嗤—— 雨宫水星试图再度推动操纵杆，驱使着钢铁巨人继续挖掘，可眼前浮现出的红色警告却让她的内心接近崩溃。 【雨宫，注意身体哦】 这是来自机甲设计者的贴心提醒，连字体都用的是花眠的手写体。 ——你不要在这时候...阻止我啊... 看着那行字体，雨宫水星又哭又笑地捂着脸，瘫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既然没法用泰坦，那就用自己的手挖。 少女默默下定决心，泰坦的舱门打开，一步，雨宫水星便跳进了这片废墟里。 灼热的空气中有着陌生的感觉，弥漫着各种东西燃烧的微弱气味，虽然这是自己家，但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没法让雨宫水星感到亲切。 雨宫水星弯下腰，开始动手，自己的新衣服被弄脏了也来不及管。 碎石块被不断抛飞，但比起这片废墟的深度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石块锋利的棱角在她的手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线，手指被磨破，但雨宫水星还是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突然，少女的身影僵住了。 一个摸起来滚烫的保险箱出现在了她的眼里。 她记得，花眠以前曾经给她展示过这个小保险箱，而保险箱的密码也正是她的生日。 但这个保险箱不是放在地下室那边的吗？为什么会现在就能找到？ 自以为发现了些什么的少女激动起来。 于是雨宫水星忍着手指被烫得起泡的剧痛，输入密码，打开了保险箱。 吱呀—— 箱门被她快速拉开，而里面放着的东西也进入了雨宫水星的视野。 一个灰白色小圆球发饰静静地躺在里面。 是她送给花眠的那个。 呆呆着注视着里面的东西，两行果颤晶莹剔透的东西从眼角滑落，汇聚在下巴上，落进尘埃里。 雨宫水星将发饰紧紧攥在手里，哭得沙哑，哭得没法发声。 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发饰，是花眠对她最后的诀别。 她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珍视之物。 少女终于，崩溃了。 雨宫水星跪在这片废墟里，仰着头，若隐若现的绝望哭声伴着尘埃弥散在废墟里。 这时她突然鼻尖一湿。 天空中，云层席卷着，将冷风灌进她的衣服，那张灰色的雾幕落下一些寒冷的碎屑，洒到了她的脸上。 下雨了。 风越发紧呼，雨越来越大，天上的河下落，看不顺眼似地扑灭了地上的火焰。 尘土也被雨水打湿，重新安稳地躺在地上。 “花眠...” 少女跪在地上，低着头，将发饰轻轻贴在胸口，仿佛那样就能让自己的心离花眠近上一些。 “花眠啊...” 然后，她嚎啕大哭。 无边的冷雨里，过往的回忆不断在雨宫水星的心头闪现。 她想起了花眠最后那带着羞意的声音，想起了过往花眠对她的安慰，想起了每当自己回家时那香喷喷冒着热气的饭，想起了星空下二人的约定。 可所有那些回忆...终已逝去... 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 第六十一章 雨宫水星Ⅲ 雨还在下着。 反抗军基地洋溢着欢笑，然而旁边，无人处，一具泰坦正半跪在雨中，身形孤单。 驾驶舱里，雨宫水星抱着膝盖，正默默地对着面前的虚空发呆。 泪水早已流尽，嗓子也已经哭哑。 现在的少女，宛如一个没有生机的空壳，虽然人还在这里，但心却早已不知道追向了何处。 雨宫水星从那片曾经还是家的废墟中回来时，也经过了基地的前门。 那里的大家都很开心，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似乎是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期待。 可自己的未来已经不在了... 被她亲手... 似有过去的一幕幕在面前漆黑的泰坦屏幕上闪动，看了一会后，少女缓缓地低下头。 自小时候起，她就一直很擅长躲避，躲过危险，躲过敌人，躲过责任。 这一次，她可能躲过了自己小小的幸福。 眼前，驾驶舱里仍是无言的黑，空气也都沉默着，似乎是在安抚着自己。 雨宫水星身体前倾，头埋在膝盖里，迷迷糊糊的，她闭上了眼。 一点亮光升起，光的那头，好像是一个黑发少女在回头对她展露笑颜。 “雨宫，我先走啦。” “不要。” 雨宫水星猛地惊醒，她伸出手试图挽留这一切，可手指捞到的，却只是一片泡影。 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少女渐渐清醒过来。 离她闭上眼时，才过了几分钟。 可在雨宫水星的感觉里，却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用手指夹住垂到胸前的几缕红发，用力生拉下来，自头皮传来的剧痛让她迅速从迷蒙中清醒，想到了现在要先做些什么。 先和花眠的父母说一下吧。 这件事，他们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 可雨宫水星都想好了花眠的父母会有什么反应，在心中打好了草稿，准备接受他们的怒斥时，她才想起一件事情。 自己好像，并没有花眠父母的号码。 雨宫水星的表情僵住，好半天，才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想到了那些情报机构，既然那些家伙将自己吹的神乎其神，那么一定能弄到花眠父母的通讯号码的。 于是，她拨通了那个她偶然间知道的，却从没有打过的电话。 嘟—— 电铃声响起，然后很快，便被对面接通。 “喂，这里是黑豹，请问亲，您想要做些什么呢？” 通讯里，对面女人的嗓音甜美。 雨宫水星犹豫了一会，想要开口，却只能吐出几个听不清楚的沙哑字符。 她已经哭哑了嗓子。 拿起旁边放着的水杯，拧开，稍微润了一下喉咙，确认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一些后，她才犹豫着问道： “我想要一个人的档案，她的名字叫...花眠。” 雨宫水星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找花眠父母的档案，但，即便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也确实不知道花眠父母的名字。 这个事实也不由让她更加内疚。 话落，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迅速回道： “稍等，亲，我们正在查找相关的档案哦。” 雨宫水星点了点头，没出声，就着这片黑暗，静静等待着对面的消息。 终于，对面传来了回答。 然而，这份回答，却怎么也称不上让人满意。 “抱歉呢，亲，我们这边没有查到11区这边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哦。” “怎么会...” 雨宫水星握紧拳头，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花眠的档案。 花眠和她都是普通的11区人，应该没什么特殊之处才对啊，难不成花眠后面，又遇见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想出结果，但雨宫水星显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只见她一拍操控台，先是大声质问，接着用有些卑微到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这样，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求求你，求求你们，再找一遍吧，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什么。” 闻言，通讯那头的女声也是抱歉般对她安慰道： “抱歉呢亲，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一个不存在于档案中的人。” 话音刚落，对方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驾驶舱里，雨宫水星的耳边，客服的话语还在不停回荡着，在她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不存在于档案中的人...” 半响，雨宫水星面无表情地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骗子，这个情报机构一点也不可靠，但如果是那人的话，一定是知道的吧。 入学肯定会留下档案，她这样说服着自己。 电铃响了两下，然后很快，被对面接通。 “喂？有什么事吗？” “嗯，沈奶奶，是我，我是雨宫水星，我想问您一件事情。” “哦，是小雨宫啊，你问吧。” 研究所里，带着翡翠色软帽的老人看了眼外面的雨幕，笑着说道。 她好久都没接到过毕业后的孩子给她打来的电话了，现在，即便是别人有什么事情想找她帮忙，沈沉月也觉得心情愉快。 “我想，问一下您，您有花眠父母的电话吗？” 通讯那头女孩的嗓音有些沙哑，而闻言，老人也陷入了沉默。 莫名的，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手一挥，房间里的智能管家便帮她关上了窗户，风雨声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小花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闭上眼，老人认真问道。 “...花眠她，今天去世了。” “这样啊...” 听到这个回答，老人叹了口气，不出所料般站起了身，左手的义体里弹出一粒胶囊，就着桌上的茶水，被她咽到了肚子里。 然后，她微微垂下眼帘，仿佛法庭上的法官般，对着雨宫水星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小花眠没告诉你吗？” “她的父母在她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啊。你现在上新闻，应该还能查到当初那场山南工业园的大爆炸吧。” “......” “这样啊，我知道了。抱歉，打扰您了。” 嘟—— 电话挂断。 沈沉月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作，良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灯光下，老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 和那位老人的通话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但雨宫水星的世界却已经发生了被打碎重组般的剧变。 她窝在座椅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脸颊，埋在大腿里，黑暗中，有呜呜的哭声响起。 泪水从指缝中渗出，然后滴落，打湿了少女有些脏乱的衣服。 “对不起...” 雨宫水星没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痛苦，花眠在她之前那么久便已经品尝过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对自己那么温柔，从未对自己发泄过这些不快。 “对不起...” 自始至终，只不过是她在享受来自花眠的爱罢了，却从未考虑过那个女孩的感受。 她可真是个无耻的自私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将身子缩得更紧了，泪水似雨，哭声似风，应和着外面的天气般越来越大。 嘀嗒—— 伴随着义眼里时钟到点而发出的模拟钟声。 雨宫水星的生日到了。 似有风雨侵袭的驾驶舱里，突然有歌声缓缓飘落。 很轻，很柔软，很悠扬，很梦幻。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是花眠提前录好的生日歌。 这歌声，宛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攻破了雨宫水星的心防。 “花眠...我已经后悔了...” “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 第六十二章 三张合照 深夜。 山海社区的一间高档公寓里。 一个酒气熏天的人影踉踉跄跄地撞开了房门，回到了家中。 客厅里的灯光随着大门打开而亮起，照亮了来者的脸，那赫然是之前还在办公室里耀武扬威的柳鸿影。 “该死，”他对着无人处大骂道，“我去你的。” 接着，一阵乒乒乓乓的摔砸东西的声音响起。 他负责指挥的清除那个反抗军基地的任务彻底失败了，不仅那十六架泰坦组成的清扫部队全军覆没，连派去抓捕另一个目标的清道夫小队也跟着陪葬了。 这次行动，可谓是丢尽了公司的脸面。 这种程度的损失，山南重工已经有数十年都没见过了。 而主导这次行动的他，也不出意外的，成了公司的罪人。 公司的问责还在其次，可最令柳鸿影生气的，是他那没见过几面的上司。 那人也敢训斥自己？ 明明只是条家犬，却敢斥责主人？这是看不起他吗？ 男人愤怒地一挥手，玻璃茶几上的杂物被一扫而空，碎了一地。 这时，一段红色的警告闪过他的眼里，一下将他从愤怒中惊醒。 【安全控制系统连接失败】 他眼睛猛地一缩，右手探入衣服里，刚要拿出武器防身，可下一瞬，他却看见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这是谁？”他脑内闪过一瞬疑惑，然后才后知后觉般想起来，“啊，是我啊。” 咚。 尸体无力地倒下，头颅也砸落在地板上，客厅里血液流淌，染出大片鲜红。 阴影里，白发少女缓缓收刀。 “多谢了，冬寂。” 若木彩看向地板上的尸体，沉默了一会后开口，对着不知在何处的帮手说道。 “不客气，只不过是你给的钱多罢了。” 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从顶部的音响里传出，风一般卷过房间。 客厅的灯缓缓熄灭，隐藏在暗处的监控探头也全部爆出一串火花，电路熔毁，从内到外地被破坏的很干净。 然后，电子合成语音再度说道： “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就快走吧，青芒的守林人小组已经出发了，他是黄金级的会员。” 从地上的尸体里收回视线，若木彩点了点头，避过地上的玻璃碎渣和血迹向外走去。 房门自动打开，然后关上，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黑夜中，驶离11区的轨道电车里，街边飞速闪动的霓虹全息倒映在白发少女的眼底，折射出一片红紫的光斑。 某刻，她突然开口： “钱的话，我过会会打给你的。” 声音扩散在车厢里，周围零星的乘客也没有对她投来什么异样的目光，在车上对着义眼里的屏幕说话的人太多了，没什么好意外的。 耳麦里，似乎是有人笑了笑。 “什么时候给我都没关系，说起来，你上次给我讲的关于你妹妹的故事，还有后续吗？” 闻言，若木彩原本撑着手看向窗外的姿势收敛了一些，她放下手，表情柔和了一些：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些。” 她确实有些惊讶，因为这位之前偶然遇见的合作伙伴，“冬寂”，之前的表现一直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形象。 直到若木彩某处无意中提起自己的妹妹，她的态度才突然好转。 或许，是她也有着和自己妹妹类似的亲人呢。 想到自己的妹妹，若木彩的表情柔软了一些，随后，她陷入了回忆般看向窗外，嘴角上扬： “阿眠她怎么说呢，是个话很少的孩子呢。” “小时候，她就一直喜欢跟在我后面，不说话，只是一直默默地看着，直到稍大了一些后，她话才多了不少的。” 电车穿过巨大的九巨头全息标志，车厢里瞬间亮堂起来，泛着光的地板上，少女温柔的声音缓缓流淌。 “早上，我们一起去街区的市场买菜，然后中午，一起做饭，那段时间，或许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日子了。” “......” 电车到站的声音被没什么起伏的女声播报出来，周围，几个乘客从座椅上站起，凑到门前，等着下车。 这同样也将若木彩从回忆中惊醒。 看来眼时间，她歉意地说道： “抱歉，或许说多了点。” “没事...能听到你分享这些，我也很荣幸。其实，我有一个姐姐，每当你说你妹妹时，我就会想起她，她们听起来真的很像。”电子人声感叹了一句。 “那她？” 若木彩起身排队，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 “她去世了，”电子音顿了一下，“就在去年。” “抱歉...” “没关系，不过既然你要到家了，那我就先挂了。” “嗯，再见。” 通讯挂断。 ...... 16区，云泉街。 一间有些阴暗的机房里，紫色的数据流光不断从屏幕上掠过。 房间里没开灯，所以有点暗。 蓝发的少女关闭了面前的通讯。 随着少女从全息控制台里抬起头，她的模样也暴露出来。 她穿着一袭活性炭般漆黑的大衣，里面却很单薄。 脖子上是个充满科技感的项圈，和少女精致的小脸相衬，勾人犯罪，显得十分诱惑。 倒在软乎乎的椅子里，少女表情迷离地看向天花板。 那里是被贴得满满当当的两位少女之间的合影。 一人黑发，一人蓝发。 “姐姐......” 房间里陷入黑暗。 ............ 19区，一间不大的出租屋里，若木彩刷开了大门。 她先在玄关处换了鞋子，接着，将灵能刀从黑色的棒球背包里拿出来，放到容易入手的地方。 然后，她才倒到深蓝色的床单里。 出租屋中只有少女一个人住，所以有些冷清。 若木彩躺在床上，侧过脸，一张三人的合照映入眼里，她伸手把照片拿了过来，放在心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眠...” 照片上的三人，笑得很开心。 但现实里，却和回忆大不相同。 母亲被她送到了附近青芒的医院里住院，之前检查时医生便说过了，母亲的病需要静养，并且以后也最好不要做那些繁重的工作了。 所以，若木彩便安排了母亲住院，并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闲暇时，她自己也会去看望母亲。 但每次看望母亲时，她都会不免想起妹妹。 于是每次，若木彩的表情都很沉重。 ——那人到底会给她些什么关于妹妹的消息呢？ 这番想着，少女缓缓闭上了眼。 ...... 再度睁眼，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若木彩坐起身，伸手按掉旁边滴滴作响的闹钟，就这样对着面前的空气发呆，静静地等待着神秘人传来的消息。 十二点到了，报时声和收到信息的声音一同响起。 若木彩打起精神，看向了面前的弹窗。 然而下一刻，映入眼底的信息却让她瞳孔紧缩。 【若木眠还没死，日后，你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旁边，银白色的骨灰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夕阳将天空淬成了淡金。 黑漆漆的钢铁森林里，雨宫水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小笼子。 笼子外，屏幕里播放着两个名字。 【花裕、温南枝】 雨宫水星以前曾听过花眠介绍自己的父母。 虽然具体的名字没有记住，但至少，她还记得他们分别姓花与温。 而且看入住时间，也差不多能确定这就是花眠父母的墓了。 雨宫水星轻轻打开旁边的铁笼，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塞了进去。 铁笼合拢，屏幕亮起。 【花眠】 骨灰盒里几乎什么也没有。 事后，雨宫水星和反抗军的搜救队并没有在那片废墟里找到花眠的尸体。 也对。 在那种程度的爆炸下，离得近了，也大概率会尸骨无存的。 雨宫水星舍不得把那个挂坠放进骨灰盒里，所以她只是放了一张她和花眠的合照进去。 照片拍摄在午后，阳光如水一般流泻，洒在少女的白裙上。 正中央的位置，两位少女笑靥如花。 雨宫水星注视着两块连在一起的屏幕，半响，将手插在口袋里，沉默离开。 墓园外，傍晚的人潮汹涌，如风吹草动。 街边，雨宫水星在等红绿灯。 她回过头，无数黑发的刻板面孔掠过眼底，不留一点痕迹。 可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少女不在其中。 雨宫水星面无表情地转头，迈步，消失在肉身的流水中。 ...... 【任务已完成】 【本次模拟结算中...】 【最终评价：S】 ...... 第六十三章 结算与现实 【本次模拟结算中...】 【宿主成功攻略了‘魔女’雨宫水星，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你一路与她同行，并于最后留下璀璨的焰火，深深烙印进了少女心中】 【雨宫水星只会看着你一人】 【最终评价：S】 【获得命数：3000点】 【你达成了成就——“抱憾终身”】 【因为成就奖励，你获得了隐藏宝箱】 花眠低下头，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光屏。 嗯，除了最后的爆炸让她有点疼以外，这次的攻略很完美。 弄得她都想夸自己一下了。 一想到以后原本会给自己造成大麻烦的雨宫水星，日后会像小狗一样在自己怀里乱蹭，花眠的心里就一阵愉悦。 这次模拟的评价比上次要高了一个档次，或许是因为她和雨宫水星一起经历的事情更多一点。 毕竟，第一次模拟时，她和若木彩大部分时间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哪像这次，一直和公司斗智斗勇。 不过好在，她的付出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除了收获了一位少女的芳心以外，花眠还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比如三级的灵能，比如那些机甲知识，比如从父母那里得到的芯片...... 灵能她过会可以去命数商店兑换，而机甲知识则已经刻进了她的脑子里，就算不用系统的力量，花眠也能清晰的记起自己学过的一切。 这么说来，那些学者天赋，点得还很划算。 不过花眠对再学习一次可没兴趣了，她前世上了一遍学，这次模拟又上了一遍学，下次她说什么也不会再上学了。 坏孩子就坏孩子吧，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这般想着，花眠将目光投向了因为完成隐藏任务而获得的宝箱。 她最后这么辛苦，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同于上次开箱时的朴实无华，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宝箱缓缓打开，一片彩色的光呈现在花眠面前。 光芒渐渐消弭，而宝箱里的奖励也终于水落石出。 【你获得了物品：战术级特殊型义体图纸——幻光】 似乎是怕花眠看不懂这个图纸里的义体有什么用，系统还贴心地在旁边标注了一行文字注释。 【幻光——所见即所得】 【军用型超真实视觉扭曲装置，可以发出信号，实时更改一定范围内义眼和监控摄像头所捕捉到的图像】 花眠看着眼前的字幕，陷入了沉思。 视觉扭曲这种类型的义体，云城的各大公司一直在研发。 这本是高级黑客们的专利，但就算是黑客们，也没法做到实时更改周围义眼里的成像。 那需要的计算量实在是太大了。 只有有超级人工智能辅助，在配上顶级黑客，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各类公司一直对这个领域很有兴趣。 可直到目前，花眠还没听说过有哪家公司研发出了有足够可行性的成熟装置，哪怕是白鸟构造和迷光军火公司，也没有类似的传闻传出。 不可否认的是，花眠在得到了这东西的第一时间，想的是能否用这种东西来为公司牟取利益。 但思考了一下后，她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东西的蛋糕有点大，做起来有些麻烦。 而且，如果这种义体随意流入市场，那么对社会秩序的破坏将是灾难性的。 当眼睛与摄像头也无法被信任，罪恶就将会光明正大的发生。 花眠暂时还不想看到她生活的这个城市变成那种样子，所以，她及时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罪恶，就让她一人背负吧。 ——我真是个好人。 眯起眼，少女愉快的下了决定。 将思绪从这个宝箱的奖励中抽出，花眠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命数商店上。 这才是模拟结束后，奖励的大头。 她的灵能还有其他什么的，可就全靠这玩意了。 【当前命数：3000】 熟练地点开命数商店，密密麻麻的光屏中，花眠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不一会儿，几个光屏被她挑了出来，而其他的，则尽数隐秘。 【三级灵能：植物操控、生命。售价：1500点】 【多重泰坦架构系统：魔女。售价：300点】 【文档：关于黑晶诱导爆炸技术在泰坦武器上的应用。售价：100点】 ...... 这三个商品，就是花眠从那一堆垃圾里淘出来的东西。 不过想了一下后，她还是默默将泰坦系统给划走了。 魔女系统的开发，她完全记在了脑子里，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重新弄一个出来，在青芒的人工智能辅助下，开发还是很快的。 她的命数点很珍贵，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的。 至于剩下的两个，灵能是她必须要买的东西，而她从父母的遗物里得到的文档也让花眠感觉很不简单。 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文档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更深的东西。 可是手头上没有足够情报，花眠也只能把这个文档弄出来，然后交给青芒的情报部门去慢慢调查。 “叮。” 随着花眠兑换了来自商店的那两份商品，一股暖流涌入了四肢百骸。 她又是三级灵能者了。 【兑换成功，消耗命数1600点】 【剩余命数：1400】 一切做完后，花眠看了眼面前仍然一望无际的黑暗，缓缓闭上了眼。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少女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 黑暗又重新占领了这里。 ............ 有点亮... 这是花眠的第一反应。 随后，她睁开了眼。 洁白而又有着华丽装饰的天花板映入花眠眼里，眼前有些陌生的景色，让她不由得迷茫了一瞬。 这是哪？ 然而环视一圈后，她才缓缓回过了神。 ——啊，自己是回家了啊。 时隔多年，再度回到这个房间，花眠也难免觉得有点陌生。 她缓缓将盖在肚子上的被子掀开，然后转了个身，做到床边，精致的小脚丫伸进绒毛的卡通拖鞋里。 清晨，熹微的晨光洒落，泼在少女漆黑的长发上，在地上描摹出淡淡的阴影。 她坐在床边，半响没有动作。 眯着眼，花眠长时间地盯着地板，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她的气质也突兀地开始转变。 过去二十年像妈妈一样照顾着雨宫水星而产生的温柔气场飞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的财团大小姐气质。 “亚当，”房间里，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睡觉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不由得花眠这样问。 毕竟在现实世界中，这几天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 先是自己穿越，然后又是黑客袭击、又是灵能潮汐，马上反抗军还要来突袭自己旗下的工厂。 这一连串事情堆在一块，也难免的让少女感到有些烦躁。 少女的话音落下，房间里，深蓝的光点闪烁了一阵后，音响里才有声音传出： “没有被标记为重大事件的情况发生。” “不过，昨晚，网络安全部与那名未知黑客的攻防战越发严重，虽然被黑客当成进攻跳板的分公司出现了巨额财产损失，但我们成功确定了那名黑客的身份。” “是谁？” 花眠的眉头缓缓皱起，心里生出些许不爽的情绪。 一个两个的，喜欢来挑衅她，真当她不会生气是不是？ 这个讨厌的黑客骚扰青芒的防火墙接近一周了，差不多是自她穿越之后没多久，这家伙就开始了不停的进攻。 而且这个黑客实力强悍，也十分狡猾，每次在要发现其真实身份的那一瞬间，她都会抽身撤退。 所以即便青芒也供养着不逊色于那人的黑客，花眠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这次得知她的身份，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这般想着，花眠眼里闪过一缕寒光。 “根据各路信息对比，已经大致可以肯定，袭击者是佣兵领域里的顶级黑客——‘冬寂’” “冬寂？” 听到这名字，花眠一下子愕然起来。 这个名字，她可是如雷灌耳了。 花眠微微垂下眼，眼里闪过几缕莫名的光彩。 【冬寂】艾希恩·泡利。 游戏女主角之一，云城传奇黑客【冥王】的女儿，本身也是拥有数据类灵能的顶级黑客。 同时，她还是原剧情中最令原主焦头烂额的一位角色。 毕竟在现代战争中，电子战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在这个赛博朋克世界观里的小规模冲突中，毫不夸张的说，电子战，几乎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就算是正面战斗不敌，一名训练有素的黑客，也能给对方的网络带来极大的破坏。 手指微微抚眉，花眠对于这位女主角的处置陷入了困难。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女主角是在剧情正式开始后，才和反抗军他们搭上线的，怎么会现在就给自己找事情？ 冷静、冷静。 花眠揉了揉脸，在心里这样告诫着自己。 但这种意外的发生，也没法不让花眠分心，于是，深吸一口气后，她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定： ——在处理反抗军的事情前，先去会会那位女主角。 “需要我在佣兵市场上发布关于冬寂的悬赏吗？” 似乎是看到了花眠的纠结，房间里，电子人声没有什么感情的问道。 看起来，它一点也不懂察言观色，否则，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呼...” 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花眠从床上站起。 “不用了。” “暂时就先这样吧。” 随着她的话语声，白色的昂贵丝绸睡衣老肩巨滑般顺着少女白如新雪的肌肤滑落，如一滩水般窝在了地上。 没去管掉在地上的睡衣。 花眠拖沓着脚上的拖鞋，顺着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一路走到了衣橱间。 小手一挥，一排五个四四方方的白色木板长衣箱就这样被机械臂提起，列了出来，像是排列整齐的小小棺材。 她的衣物从不折叠，而是一件一件的平放，中间垫着一层层丝绵纸。 从衣箱里取出一件适合今天出行的白色褶边连衣裙后，这些箱子被再度收起，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主人的下次垂幸。 花眠先是穿了件内衬，然后套上连衣裙，轻飘飘地从衣橱间里荡了出去。 她嘴角轻轻上扬，踮起脚转了一圈后，才坐倒到老板椅上，开始查看起今天要处理的公务来。 穿着好看的衣服，总是令女孩子心情愉快的。 花眠也不例外。 但愉快的心情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被繁重的公务压进了心底。 指尖在面前的全息光屏上滑动，越滑越慢，某刻，她突然说道： “亚当，以青芒的名义，申请一下调用政府11区的公民档案。” 花眠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般顿了顿，紧接着改口道： “不，用繁花集团的名义吧。” 虽然这种事情有心人只要想查便能知道，但多一层伪装总是好的。 “遵命，请稍等。” 房间里再度陷入安静，只有少女时不时对某些文件发出的语音指令在清冷的玻璃墙壁中回荡。 花眠耐心地等待着。 她知道，以云城机关的办事速度，这种事，一定会是需要花不少时间的。 毕竟她用的是官方渠道，而不是走后门拜托别人调查。 所以她放平了心态，只是埋头处理面前的公务。 太阳渐渐升起，光线所能晕染的部位越来越少，但却越来越热烈。 终于，人工智能给出了回应： “申请已通过，数据库已连接。” 听到这话，花眠手里的动作停下，然后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开口： “查一下‘花裕、温南枝’这两个名字。” 话音落下，两份全息档案被送到了少女手中。 视线飞快地扫过面前的内容，花眠迅速从这份档案中找到了重点。 【人际关系：女儿（花眠）】 看见这一段文字后，花眠心中确定了些什么，然后她关闭档案，对着人工智能继续开口： “再查一下11区有没有人和我同名。” 连一秒也没到，电子合成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没有。” 拳头猛地攥紧，过了一小会后才缓缓松开。 没有档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但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判断，自己的模拟，确实对现实世界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所以这种说法并不成立。 那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将她从云城的数据库里抹去了。 而会做这种事的，只能是自己的系统。 想了许久也没有分析出什么结果，长舒一口气后，花眠伸手揉了揉眉心： “亚当，关闭访问吧。” “还有，叫牧青青进来。” ...... 第六十四章 作为惩罚，你就... 青芒大厦，顶层办公室。 花眠蜷曲着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她等得有些不耐烦，所以敲地有点快，沉闷的敲击声回荡在房间里，让人听起来不免有些烦躁。 终于。 随着电梯到站的鸣响，银白色大门缓缓打开，黑色短发的秘书小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您找我？大小姐。” 牧青青挺直腰杆，低头问道。 “嗯，”转过身，花眠轻轻颔首，“麻烦你过来一下。” 这般说着，她还伸出小手勾了勾，示意牧青青过来。 见状，秘书小姐没说什么，只是听话的凑了过去，站到了花眠旁边。 而花眠也没有吊着她的胃口，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张来自命数商店的数据卡，插到了桌上的终端插口里。 “青青姐，你看一下这个。” 这番说着，花眠将提取出来的全息文档递给了秘书小姐。 牧青青虽然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大小姐特意给自己看一下，但她还是忠实地履行了花眠的命令。 她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了。 毕竟大小姐的决定总是正确的，牧青青这样想到。 文档不长，所以没两分钟秘书小姐就大致浏览完了里面的内容。 “您是想？” 档案关闭，牧青青有些不太能确定地对着花眠问道。 她心里有个不太确定的猜想，但那个猜想太过大胆，以至于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如果这个文档里的内容都是真的，那可不是小事啊。 “青青姐，你看完这些后想到了什么。” 身侧，略带询问的声音传来，花眠的声音很平静，却能让人联想到海面之下隐藏的暗涡。 闻言，牧青青有些犹豫的看了花眠一眼，然后垂下双手，语气里带着一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道： “爆炸？” “准确的说，是十年前的那场爆炸。” 听到花眠这肯定的回答，牧青青也放下了心中尚存的那一丝侥幸，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说道： “他们怎么敢的？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花眠站起身，踱了几步，忽地转身直视着牧青青的双眼，“一个领域的利润，还不够让他们铤而走险吗？” 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 而现在，一个城市将近九分之一的蛋糕摆在其他公司眼前，想必，没有人不会心动。 牧青青的身体微微紧绷。 花眠的这些话让她有一种青芒马上要和对方开战的错觉，这也不由得让她有些紧张。 毕竟，商业上的战争有多少都不为过，但实质上的公司战争，却毫无疑问的是在挑衅全体云城公司和政府的利益。 她不希望花眠在冲动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 因为报仇这种事情，是可以慢慢计划的。 然而花眠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放心吧，我暂时还不准备和他们开战，我还没有傻到这种程度。” “当初的那件事情，估计也有老头子的推波助澜，要是没有他的默许，山南还有他们背后那群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些事的，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老头子那边收了什么好处罢了。” 听到花眠的分析，牧青青小姐识趣地闭上了嘴，站在一旁没出声。 这是别人的家事，她还是不要轻易参与为好。 更何况这还是财团家族的家事，她就更不想开口评论了。 反正要是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做的的话，大小姐也会和自己说的。 房间里，阳光依旧，连因为刚才的对话而猝然冷了下来的空气也迅速回暖。 花眠站在窗边，踩着亮得反光的大理石地板，背着手，像一座雕塑般呆立不动。 好半响，她才缓缓出声： “只不过，”花眠不带什么感情地回头，“你不觉得我们的情报部门有些太过没用了吗？” “青青姐？”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直接在牧青青的心底响起，可就是这样，配着花眠的那副冷淡的表情，才更让人觉得手脚发冷。 牧青青闻言，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这是在责问她的意思吗？ 但这件事情她也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毕竟作为情报部门的直属上司，她这些年，做得确实有些差强人意。 “抱歉...是我的错。” 听到这话，花眠终于彻底地转过身，从窗边走回了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花眠确实没有打算怪罪秘书小姐的意思，毕竟她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让人惊喜了。 毕竟人家又要负责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又要照顾自己，还要分神去和其他各个公司打交道，能将情报部的事情处理成这样，就已经很厉害了。 但情报部也总不能就这样烂着，在花眠日后的计划中，这个部门还是相当重要的。 所以她选择了借助这个事情，和牧青青摊牌，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她的不满。 虽然在原剧情中，牧青青小姐会一直与自己站在一起。 但抱歉，花眠是个天性多疑、又控制欲强的人，所以只要没有系统的束缚，她没法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牧青青小姐也不例外。 牧青青在听到了花眠之前的抱怨后，情绪便有些低落，没注意到外界花眠的接近，所以等她回过神来时，少女已近在咫尺。 这也让她不由得像个小动物似的微微一颤。 而就在牧青青小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前，花眠的手轻轻攀上了她的脸颊，让她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没事的，”花眠仰起头，平静地注视着秘书小姐的双眼，“我并没有想怪罪你什么，青青姐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就已经很让我满意了。” “情报部的事情，就暂时先这样吧，等我找到能信任的人时再进行重组。” “至于那个文档的调查，就先交给青青姐了。” 说着，花眠转过身，朝着远离牧青青小姐的方向走了几步。 宽阔明亮的房间里，白色的裙摆随着少女的动作微微飘扬，也让刚刚有些失落的秘书小姐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对了，”逆着光，花眠没有回头，声音里藏着笑意，“作为惩罚，过会青青姐就陪我出趟远门吧。” 看着窗外的渺小，花眠缓缓闭上了眼。 现在，就让她来会会反抗军，以及喜欢给她捣乱的‘冬寂’小姐吧。 ...... 第六十五章 艾希恩·泡利 16区。 早上的天空没有任何颜色，阳光被高大的镜墙折射，投在宽敞的黑色马路上。 街上空荡荡的，人行道上仅有的几个人影转头，注视着车子飞驰而去。 坐在冰凉的红色皮椅上，花眠看着窗外，撑着下巴，轻轻打了个哆嗦。 将目光收回车内，对面，牧青青小姐正安静地阅读着花眠给她传过去的档案，隔着一层厚玻璃的驾驶室，保镖兼司机欧阳先生正默不作声地开车。 带着公司标志的加长轿车在马路上平稳的行驶着，没有任何不长眼的司机敢靠近周围。 和前世相比，在花眠眼中，这里的交通顺畅得可笑。 黑色高级轿车里，花眠有些无趣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秘书小姐。 她坐在对面靠窗的位置，稀薄的晨光透过玻璃落到她的发上，墨玉般的头发晶莹剔透。 “怎么了吗？” 秘书小姐疑惑的抬起头。 偷窥被发现，花眠也丝毫不慌，只见她歪了歪头，笑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看看你。” 牧青青微微一愣，脖颈上染上一抹微红，她关掉档案，颇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大小姐要是能将这种闲情逸致放在处理公务上，而不是把什么事都交给我就好了。” 在公司，花眠一般都是将工作全部甩给秘书小姐处理的。 只有少数不得不出面处理的公务才会亲自出马。 所以与她的悠闲度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秘书小姐每天都很忙。 听到此话，花眠也有些尴尬，只好轻飘飘的转移话题： “那三个基地的支援部队都安排好了吗？” 闻言，牧青青也迅速认真过来，她并拢双腿，正襟危坐道： “都安排好了，那边的负责人也都通知了，今天的午餐时间统一延后，调整至1点。” 牧青青没有质疑花眠的命令，而是顺从地将其布置了下去。 毕竟花眠已经给她许多惊喜了，再创造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奇迹，在她看来也不在话下。 而花眠会这样布置，也自然是有原因的。 从剧情中，花眠了解到，反抗军会在中午12点整发动进攻。 这时候，工厂里的大多数员工都在享用午餐，想要回到战斗岗位迎敌得花上一段时间，而换班的岗哨显然没法在反抗军猛烈的进攻下坚持那么久。 毕竟，这些工厂，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遭受大规模袭击的情况。 所以在一开始，反抗军便势如破竹地攻入了基地的正门，哪怕没过多久基地的守卫就反应了过来，也没有阻止成功反抗军的攻势。 不过，他们的目的似乎不单单是打击青芒生物，而是为了什么花眠也不清楚的东西。 游戏里没有对此加以解说，而花眠也记得那几个研究基地都没什么重要的机密，只是一些很常规的克隆人、合成人研究基地。 难不成反抗军想要克隆人的培养数据？ 可云城法律对这方面限制的很死，青芒的克隆人也没有突破人伦的界限，基地里现在最多的，也只不过是那些体外培养器官罢了。 不过，虽然花眠不太清楚反抗军为什么要抢那种东西。 但敌人想要做到的，就是她要阻止的。 所以，花眠绝对不会让那些家伙如愿。 .................. 轿车在离目的地几百米的地方开始减速。 窗外变幻的风景慢慢凝固下来，在花眠的注视下，这个街区渐渐为自己定性。 光鲜亮丽的砖墙，道路两边的全息，大楼的阴影，防盗窗，易拉罐。 黑色轿车的车门向上打开，少女裹着白丝的完美玉足，踩着小皮靴，轻轻地点在了人行道上。 身后，牧青青小姐也皱着眉走了下来。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远算不上整洁的环境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更让她下意识地泛起了一阵危机感。 毕竟，以大小姐娇贵的身体，哪怕呼吸一口这里带着酒味的空气，都会咳嗽许久。 但看着面前少女的背影，牧青青又忽地想起来，大小姐已经是灵能者了，身体也不再那么病弱了。 不知怎得，她竟然有些微微的沮丧。 那么，大小姐，是不是也不需要她了呢？ “怎么了？” 花眠有些好奇的声音响起，一下将牧青青小姐从胡思乱想中惊醒。 她如一个受惊的小兔子般激灵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了之前那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只是耳边还留有微红，似乎在叛逆地宣告着主人的心情。 “没什么。” 花眠有些搞不懂地看了她一眼。 仔细打量了下，确定自己的秘书小姐确实没什么异常后，她才转过身去，脸上青色的面具背着她： “那我们走吧。” 车门关闭，保镖兼司机欧阳先生对她们点了点头后，便接入周围的摄像头，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有牧青青在花眠身边，他也无需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老板。 况且两位女孩一起出来，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在场，总是有点格格不入。 从网络世界里脱出，两位上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酒吧的大门里。 看了一眼面前的巨大老式标志牌。 男人笑着摇摇头，又再度警惕起周围的一切来。 【浮生酒吧】 ...... “叮铃铃——” 被绳索拉扯着的铃铛不断摇晃，声音有点小，甚至不足以穿透大厅音响里传出的舒缓音乐。 但若仅仅是让吧台注意到两位来客的话，那倒是够了。 似乎是要和外面还带着一丝余热的早秋形成差异，酒吧里的冷气开着，天花板上挂着澄亮的彩灯，墙上贴着星空与名贵画作的复制品，配上舒缓却不失张力的音乐，莫名让人觉得舒服。 “两位想要喝点什么？” 吧台里，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笑着问道。 花眠带着牧青青小姐坐到吧台前的座位上，摇了摇手，盯了挂在墙上的发光酒单一会后，才慢慢开口： “一份青芒，还有一份开水。” 云城的酒吧里，有不少酒都以那些传奇，或者是九巨头的名字命名。 所以来酒吧，品尝这些酒，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牧青青小姐有些生疏地坐在吧台前的座位上，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 天可怜见，她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呢。 不过还好，这不是那种有舞女在台上跳舞的嗨吧，否则她还真不清楚该怎样保持脸上这一副绷紧的严肃表情。 “您点的酒到了。” 酒保对两位新客笑笑后，呈上了两个透明玻璃杯。 当啷的杯子碰撞声响起。 一杯幽绿，一杯透明。 花眠摊开手，将那杯幽绿色的酒杯推给了牧青青，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口道： “试试？” 牧青青小姐顺从地抿了一口。 清新，芳香，带着非常温和的茴芹味，犹如落日，悄然消逝，只留一丝极淡的甜味与薄荷清香。 她感觉味道不错，可下一瞬，便苦着脸将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这酒刚入口时甜甜蜜蜜，可没几秒便变得十分苦涩，难以入喉，实在是折磨了秘书小姐许久。 灯光昏暗，酒液斑斓，少女的脸上飞上一抹桃花般的酡红。 如雨后初晴，又如铁树开花。 给秘书小姐这个原本清冷的冰山美人凭添了些许妩媚。 “大小姐怎么不试试你点的酒？” 咳嗽了几声后，她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可她也只是嘴上说说，真要让大小姐喝酒的话牧青青也舍不得。 花眠没对牧青青的话回应些什么，她只是笑了笑，右手举起酒杯，声音穿过面具弥散在空气里： “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很强大的理由，辩的秘书小姐无话可说。 可她们两人到这里的目的终究不是喝酒的，所以花眠调戏了牧青青一番后，便重新注意起了自己的正事。 这间酒吧，并不单纯的只是酒吧。 它同时也是一个中城区有名的中间人的根据地。 而花眠找到这里的原因则是，那个中间人能联系到那位喜欢给她添麻烦的女主角， 【冬寂】艾希恩·泡利。 面具垂下，花眠敲了敲桌子，唤来了酒保。 “我想和你们老板做一笔生意，”顿了一下，她比出一个手势，“大生意。” 闻言，酒保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两个女孩竟然也是来这边寻找佣兵的，不过他也没有说轻视什么的。 毕竟这个年头，打扮得越没有危险性，往往就越危险。 所以他简单应了一声后，便跑进后台，叫来了正翘着腿躺在椅子上看新闻的老板。 随着一阵珠帘碰撞，一个打理得很干净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二人眼里。 他身穿体面的棕色西装马甲，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脸上总带着笑，一股温和的气质就那样蔓延开来。 花眠看着从后厨走出来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男人的身份档案从面具的数据库中传到义眼里。 然后，她开口了： “洛先生，我想和你买杯酒。” 虽然话说的很客气，但她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咄咄逼人，展现出一种不可忤逆的意志。 姓洛的老板表面上面露难色，但心里却没什么抵触的意思。 他开店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到过不长眼的家伙，可每一次，都是他们躺着出去。 所以他对花眠的威胁毫不在意。 “不知道小姐您，想买什么类型的酒。” 他将脸上的金丝眼睛摘了下来，折起，然后小心地将其放到了吧台的一边，用黄铜色的义体手臂，拿起冰球开始慢慢凿起来。 “我们这里有名酒，也有野酒，有电子酒，也有机械酒，不知道顾客您想要哪一款？” 姓洛的老板一边凿，一边说。 他说的，都是佣兵中介这一行的黑话，名酒指那些有名气的佣兵，野酒反之，电子酒指黑客，机械酒指改造人。 至于灵能者？能出来混的，至少都在名酒里。 吧台对面，花眠没多在意男人说出的话。 毕竟，她这次来这里，是带着目的的。 于是她伸手轻轻弹了两下桌上的酒杯： “我想要一杯不怎么出名的名酒，那个酒只有你这里卖。” 酒杯里，透明的清水泛起涟漪，酒吧里，少女的声音掀起波澜。 “我想要...” 卖了个关子，花眠面具下的俏脸勾起了一抹弧度。 “艾希恩·泡利。” “艾希恩·泡利？”老板凿冰块的声音难以察觉地停顿了一瞬，随后又再度响起，“那是谁？” 声音疑惑，似乎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只可惜，在剧情中，这位老板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虚实。 游戏中期，玩家可以了解到，这位眼前平平无奇的男人，正是11区的中间人大佬，【冥王】的生前好友，也是【冬寂】的经纪人。 所以花眠没有被他的表现唬住，而是玩弄猎物般恶劣地短笑了两声： “是一个沉迷网络世界的可爱蓝发女孩，小小的，香香的。” “怎么？”花眠似是疑惑地歪了歪头，“洛先生没有见过她吗？” 酒吧里再度安静下来，凿冰球的喀拉声突兀消失，舒缓的音乐声也被这片沉寂的氛围压抑到了极致。 牧青青看着眼前莫名陷入对峙中的两人。 确认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后，她分出一些心思连上义眼，开始在资料库里查找起被花眠说是小小的、香香的的女孩子。 她实在是好奇，大小姐平时都不出门，到底是从哪里了解到的这个女孩。 还没等她访问云城的档案库，青芒本身的人事档案里便出现了这个名字。 瞥了一眼旁边后，牧青青默默将档案打开，不动声色地快速浏览着。 【艾希恩·泡利，19岁，青芒生物16区分部外包网络安全工程师。】 【黑客等级：低级。】 【......】 看完后，牧青青悄悄关闭档案。 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可这个孩子除了长相以外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不过，看吧台上那两人的样子，那个女孩的身份也必然不会简单。 吧台上，老板放下了手里的凿冰刀。 然后他苦兮兮地说道： “小姐您说的人我真的不认识啊？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中介，您何苦为难我呢？” 虽然心里不这么想，但洛先生表面是做足了功夫的。 他可不会出卖自己老友的女儿。 见状，花眠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麻烦呢？” 说着，花眠侧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秘书小姐。 虽然不知道牧青青是如何穿过面具的遮挡，读到花眠的眼神的，但她的动作却清楚地昭示了这一点。 灯火渐隐，大片阴影蔓延，冷气似乎被降了几档似的，让人忍不住一哆嗦，然后皮肤上泛起鸡皮疙瘩。 但吧台对面的洛老板却没有丝毫动作，事实上，他也没法有动作。 因为他现在，除了眼珠能动以外，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哪怕是极细的发丝，也琥珀似的凝固在了空中。 花眠不带什么感情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然后站起身，轻轻地拿起了落在吧台上的凿冰刀。 在男人有些不安地注视下，尖锐的刀锋缓缓凑近了他的眼睛。 寒光慢慢放大，刀尖越来越近。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松口。 终于。 “叮铃铃——” 大门被猛地推开，再度响起的铃铛声打破了这片压抑沉重的氛围。 接着，一个蓝发少女，伴着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撞进了酒吧里。 她的声音很软，让人不禁想到天上的云朵，白得醉人，白得柔和。 “我就是艾希恩·泡利。”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吧台前，牧青青慢慢眯起眼睛，悄悄攥紧了藏在背后的手指。 ——她，就是艾希恩·泡利？ ...... 第六十六章 遥控器 “我就是艾希恩·泡利。”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话落，花眠撵着刀柄的指尖微微停顿，然后她小心地将手里的凿冰刀放回了吧台上，转过身，注视着闯入酒吧的少女。 少女个子不高，一头浅蓝色长发瀑布般垂下，五官柔和却表情冷淡，莫名让人觉得微凉，如清冷的月般遥不可及。 她身披一件黑色大衣，上面有蓝紫色的荧光条，脖子上挂着一个耳机，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里面的小巧项圈，让人想到有主的猫咪。 “艾希恩？” 将侵略性的视线从少女身上收回，花眠靠坐在吧台上，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做什么的吧？” 她来这边找这个中介时，可没通知除了自己的保镖以外的任何人。 就算如此，少女还是及时赶到了。 若不是她操控了酒吧里的监控，就是她一直密切关注着自己的动向。 又或许，二者皆有？ 但不管怎样，这位可爱的少女，网络杀手，‘冬寂’，给自己造成了大麻烦这件事，是肯定的。 离得这么近的情况下，花眠也不担心她能做些什么小动作。 她的面具里搭载了青芒最顶级的冰墙，秘书小姐的义眼程序也有足够的防卫能力。 足以抵御一段时间这位黑客的电子侵入。 若是这位女主角小姐想打什么歪主意的话，花眠就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残忍。 她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当然，如果是女主角的话，花眠还是会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 顶多，把她关起来，调教成一只听话的小猫咪？ 不知道花眠心里在想什么可怕的事，天使般闯入凡间的少女无视了老板的眼神警告，走近，坐到了花眠身边。 她把双手放在胸前能被看到的位置，以示意自己没有危险性。 “我知道的，”蓝发少女点点头，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姐姐是想就那件事来找我赔偿吗？” 听到这句，花眠倒是有些惊讶了。 “你知道我要找你麻烦，那你为什么不跑？” 她身体微微前倾，青色面具几乎要贴到少女脸上，投下大片阴影。 “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怎样吗？” “不是的，姐姐。” 少女摇了摇头，礼貌地回答道。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前的虚空，目光从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连接着说话二人手腕的蓝绿色线条上移开。 接着她看向花眠，继续开口道： “关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姐姐工作一段时间，作为赔偿。” 花眠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她没想到，艾希恩，这位女主角竟然主动贴了上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女主，在原剧情中，不是一直在给自己找麻烦的吗？ 怎么现在又要帮她干活了？ 难不成，有诈？ 花眠不免这样阴谋论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眠的犹豫不决，少女身体前倾了一点，然后将手伸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吧台边，因为艾希恩的动作，氛围又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牧青青死死地盯着她插进口袋里的那只手，因为担心她会拿出什么武器来，所以她直接发动灵能限制了艾希恩的行动。 虽然知道少女能通过外面保镖的检查闯进来，一定是确认了她没有太大威胁的。 但横在她心中的一点不清不楚的敌意，还是驱使了牧青青做出这种有些过激的举动。 “姐姐，能让你的保镖把灵能关一下吗？” 少女试图抽手，但无果后，有些无奈地抬起头，请求道。 花眠沉默地注视了她一会，但蓝发少女也毫不退缩的迎上了她的视线。 片刻后，花眠率先败下阵来。 她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回头，轻轻抬起右手挥了一下。 身后的秘书小姐会意，有些不甘心地撤去了笼罩在蓝发少女身上的阴影。 艾希恩继续了刚才的动作，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右手捧着小盒子，她一言不发地将其送到了花眠身前。 “这是什么？” 整个人僵硬了一瞬后，花眠问道。 眼前的黑色盒子四四方方，却边角光滑，其中央还有一个白色的按钮，让人忍不住想按一下。 花眠大致能猜出这东西的作用，但她却不能肯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想中的那种东西。 这是否，有些大胆？ 可艾希恩并不知道花眠在猜想些什么。 只见她又凑近了一点，几乎是坐到了椅子的边缘，然后开口解释道： “姐姐按一下就知道了。” 面具后，花眠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一口一个姐姐，就像有小猫在她心里打滚，喊得她心里直发痒。 盯着少女完美的面孔，花眠莫名地升起了一丝破坏欲。 于是，她按下了按钮。 “嗯...” 随着一声浓郁到几乎是用鼻音发出来的轻哼，蓝发少女软软地倒在了花眠的怀里。 她环住花眠的腰，似乎是要嗅出她的味道般和花眠贴在了一起。 接住怀里软如温玉的娇躯，花眠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这，这是什么按钮？ 真的是那种的吗？ 她只是有点好奇而已，真没想做坏事啊。 察觉了花眠身体的僵硬，蓝发少女在她怀里蹭了蹭，然后慵懒地翻身，扶着吧台的一角慢慢坐回了椅子上。 随后，艾希恩恍若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地平静解释道： “姐姐这下能相信我的诚意了吗？” 沉默一瞬后，花眠将手上的遥控器小心地收到了口袋里。 妥善安置，确保不会误触后，她才斟酌着字眼地提问道： “你这是，什么的遥控器？” 闻言，少女似乎是笑了笑，然后伸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那个小小的项圈，花眠缓缓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花眠心里冒出一丝遗憾，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这位女主角为什么莫名亲近自己，还把她自己打包了送上门来，但花眠也不是个胆小的人。 她敢来，自己就敢收下。 只要艾希恩不离自己太远，她就有自信牢牢地束缚住少女的行动，哪怕她有什么歪心思也没法下手。 毕竟冬寂的能力实在太过危险，如果被反抗军招募的话，足以给自己的公司带来不小的损失。 所以说，除了亲自看管外，她什么也不放心。 “你确定要跟我走？” “嗯，我想好了。” 少女肯定道。 于是，花眠轻轻颔首，接着转头看向了秘书小姐。 牧青青见状会意点头，收敛了自己的灵能，而一直被锁在一旁等着的老板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打扰您了，”花眠从凳子上一步跃下，拉开了酒吧的大门。 “青青姐，我们走吧。” “还有艾希恩小姐，就麻烦您跟上了。” 话落，她便率先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只留两位女孩和老板还留在前台。 吧台前，气氛诡异，一袭干练西装的牧青青小姐正在与这个闯入自己和大小姐之间二人世界的小偷腥猫大眼瞪小眼。 老板犹豫地看了艾希恩一眼，得到没什么事的示意后，便果断地跑回了后厨，不参与到这件事中。 “怎么了吗，保镖小姐？” 对视几秒后，艾希恩率先开口。 牧青青张了张嘴，原本想要吐出什么狠话，可她又怕耽误了大小姐的行程，最后只是吐出了一句： “我会盯着你的。” 看着牧青青急急离开的背影，少女莞尔一笑。 然后，她将头埋到自己的袖子里，用力吸了一口，脸色泛红，表情迷离。 无人的酒吧里，悠扬的音乐声再度响起。 “姐姐......” “找到你了。” ...... ...... 第六十七章 游戏中所不曾提及之事 黑色轿车在平稳的公路上行驶，没有一丝颠簸。 两旁的街景匆匆向后掠去，似乎生怕在少女眼里留下什么印象。 坐在车子的后座，花眠像是见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盯着对面的秘书小姐。 没像往常一样出差都不忘记处理公务，此时的秘书小姐，正在对着窗外发呆。 她时不时偷偷看向花眠，可在花眠转头时又会以极快的速度偏过头去，装作再看车窗外的风景。 不过，虽然尽力保持一副平静的脸色，但她那正不停打着结的双手却暴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心思。 花眠见状，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吃醋了吗？ 不过她也没有想着火上浇油，刺激一下秘书小姐什么的，毕竟牧青青作为自己的秘书，还是很重要的，不能太过分。 所以，她只是悄悄地坐到对面，然后挪到牧青青旁边，对着她耳朵轻轻吹了口气。 耳垂不听话地飞起一抹红霞，秘书小姐有些羞恼地转过了头来。 没等她开口，花眠率先出击： “青青姐在想什么？” 闻言，秘书小姐那原本想吐出什么的抱怨的话又被咽了下去，转而开始说起正事来： “那位艾希恩小姐...她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而这疑惑也是正常的，毕竟，艾希恩的身份藏得很隐秘，没几个人知道她居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佣兵黑客，冬寂。 牧青青自然也不清楚这件事。 花眠透过隔音的单向玻璃瞥了一眼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蓝发少女，然后，轻轻开口： “前几天公司不是被一个黑客频繁攻击吗？” “虽然没对总部造成什么影响，但分公司那边也出现了不小的损失。” “她就是那个黑客。” 花眠解释的很清楚，末了，还不忘记补充上一句： “艾希恩·泡利，称号是【冬寂】，她也是【冥王】海蒂·泡利的女儿。” 听了花眠的解释后，牧青青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对那个看似是个花瓶的少女做那么多事了。 她也不由得在心中更佩服起旁边的少女来。 能得知这么多事，并提前加以预防，真不愧是大小姐啊。 至于大小姐能不能镇住这位黑客少女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担心。 她相信大小姐的能力。 ..................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三十分。 一个大多数人都在吃午饭的时间。 而花眠、以及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少女自然也不例外。 16区分公司食堂的高级区域，所有无关的食客都被清空，硕大的空间里只留三个少女围坐在一张桌前慢慢享用着面前的食物。 虽然所有员工都很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量，能让那些养尊处优地高层陪笑地让出他们平时吃饭的地方，但他们也只敢想想，毕竟这种大人物谁都得罪不起。 刀叉、碗筷与瓷质餐具的清脆碰撞声不断响起，撞在磨砂的玻璃屏风上，又再度弹回。 因为餐桌上有艾希恩这个外国人的原因，所以花眠没有习惯性地只选择自己常吃的菜品，而是加入了一些牛排之类的西餐。 这是她前世的刻板印象，但艾希恩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伴着轻缓而悠扬的音乐声，侍者沉默地将菜品一一端上桌面，然后安静退下。 菜品越来越多，餐桌上的氛围却越来越凝重。 花眠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小口将碗里的饭菜送入嘴里。 然而在她的左右两侧，两位少女却无心吃饭，只是自顾自地紧紧凝视着对方。 修罗场。 她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 虽然在开始攻略前便有了觉悟，但花眠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难免有些失了分寸。 就这样品尝了几口饭菜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稍微处理一下目前的情况。 毕竟就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她放下了碗筷，似乎是有些好奇地开口，成功地转移了两位少女的注意力。 “听说艾希恩小姐是个灵能者，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自己的灵能是什么。” 在游戏中，花眠了解到，艾希恩的灵能名叫数据连接。 可以将自己与别人的数据流联系在一起，做到无视屏蔽，远程骇入，辅助战斗等操作。 可这种能力却从来没有作用在主角身上过。 艾希恩对主角一直都保持冷淡又敬而远之的态度，就算问起，也只会推脱说自己的灵能连在了姐姐身上，没法再连给其他人。 所以和其他人的攻略路线一道，这条线也仅仅止步于朋友。 现在，花眠也总算有机会问一问艾希恩这个问题了，也不知道她在游戏里说出的话是否只是推脱。 餐桌旁，艾希恩用带着一丝深意地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可花眠还没来得及深究里面的意思，就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我的灵能叫数据连接，可以将我的数据流与一个选定的伴侣联系在一起，以她为中心展开黑客行动。” 花眠像是明白了一般地微微颔首，而餐桌另一边的牧青青也跟着思考起了这个灵能的应用强度来。 毫无疑问，如果这个灵能能绑定一个强力的执行者的话，那她的破坏力将会有着极大的增幅。 这般想着，牧青青小姐监视艾希恩的想法又坚定了一些。 “那你选择了连接的对象吗？” 花眠终于问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在游戏里，她只能按照剧情给出的对话来走，根本没机会了解到更深的内容。 而现在能直接询问艾希恩的话，也算是解了自己心头的一桩疑惑了。 “我连接了我的姐姐。” 目不转睛着注视着花眠，几秒后，艾希恩低头回道。 似乎是觉得花眠还会继续追问，她一口气将这件事解释了清楚： “姐姐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但我们之间的连接还没有断开，所以，再连接别人什么的也做不到。” 她是在暗示什么吗？ 听着艾希恩的回答，花眠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她总觉得艾希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带着一些恰到好处的熟络，既不会过度亲热，也不会显得疏离。 所以，她说的姐姐到底是不是自己呢？ 花眠不敢确定，也不太想这样直接了当地去问。 毕竟自己没有追根究底的动机，而城市档案里也没有她姐姐的情报。 “抱歉。” 沉默片刻后，花眠重新端起了碗筷。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相互无言。 因为花眠刚才的打岔，两位原本正在进行冷战的女孩也暂时缓和了下来。 餐桌上再度安静下来，除了轻微的碗筷碰撞声外再无其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饭菜也慢慢减少。 直到某刻，牧青青小姐故意引起花眠注意的轻轻咳嗽声响起。 她抬起头，看向花眠，像是有话要说，但不知道要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开口。 花眠以眼神回应。 随即牧青青松了口气，言简意赅道： “24区基地外，发现了大量未知人员聚集的痕迹。” 闻言，花眠放下筷子。 “看来，我们的敌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只是可惜了，这顿饭还没吃完。 不过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这场战斗却只会发生一次，所以，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 花眠看了眼时间，“嗯，还有十分钟他们才会发动进攻。” “青青姐，通知保镖卫队随我前往24区。” “以及，不知道我是否有那个荣幸邀请两位一起同行呢？” 站起身，花眠微笑邀请道。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露出了下巴的面具悄然合上，盖住了全脸，显得有些神秘。 艾希恩没管手里的刀叉，迅速站起，简单擦了下嘴后，便扑向花眠，抱住了她的胳膊。 牧青青小姐落在后面。 她不好意思去环住花眠的另一边胳膊，所以只是用带着杀气的目光盯着艾希恩看。 就在这样一片怪异的气氛中，浮空车飞出了大楼。 初秋的阳光灿烂，天气正好。 蓝得有些发白的天空海上，一只黑鸟渐隐，几只追去。 ...... 第六十八章 雪山、篝火、少女、芯片 “嗡——” 伴随着一阵气流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大量灰尘被吹飞，然后排到远处。 几辆浮空车的周围，顿时褪去灰黄的杂色，变得莫名整洁。 不远处，停车区的外围，一群黑色西装的公司职员正站在那边，对着落下的浮空车弯腰低头，一副恭敬的样子。 灰尘打乱了这些人的发型，迷住了眼，涩住了嘴唇，也只是用袖子擦擦脸，继续站着不动。 远处，枪火声夹杂着爆炸声不断传来，听声音就能联想到战况之激烈。 因为外边袭击的原因，只有部分高层正站在这里。 不过却没有这里的员工敢小看这个豪华的阵容，因为他们都是这个基地里的大人物，动动手就能决定人事去留的那种。 车门打开，三个各有千秋的少女带着一帮黑压压的保镖走了过来。 “大小姐。” 为首的男人低头道。 “情况怎么样了？” “以目前的兵力来说，如果敌人没有后续支援的话，我们能等到政府调派外勤部过来。” 花眠接过男人呈上的平板终端。 这里没有全息装置，而这位负责人也不够资格拥有花眠的好友位，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向她汇报情况。 她看了一眼时间，12：05。 才刚刚开战不久。 花眠没理站在一旁的男人，转而向着秘书小姐问道： “‘影生’到了吗？”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艾希恩眼里闪过一道幽光。 果然... 那家伙也和姐姐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当初她听到‘影生’提到自己的妹妹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名字像，长相像，一些小动作也有点像。 但最令艾希恩怀疑的是，她没能在云城档案库里找到那人妹妹的档案。 和自己姐姐去世时如出一辙。 自那时起，她就开始刻意寻找着这方面的消息。 不过可惜，云城很大，哪怕到现在为止她也仅仅知道若木彩妹妹的异常。 因为她的灵能连接不曾断开，只是随机地指向世界各处，所以艾希恩一直坚信自己的姐姐没有去世，她一定通过某种手段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艾希恩看向花眠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大概一周前，她眼里原本迷茫而随意的线条似乎突然有了实体，开始坚定地指向一处未知之地来。 四处走动并调查后，艾希恩发现那根线指向的位置正是青芒总部的高层。 哪怕她是云城的顶尖黑客，也没有进入那里的资格。 不过艾希恩并没有放弃，她转而开始孜孜不倦地开始攻击起青芒的网络来。 虽然并没有取得什么有效的成果，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今天早上，那根灵能线条终于开始移动了。 而艾希恩，也循着那根线，找到了自己的姐姐。 虽然姐姐看上去似乎不认识她了，让她有些伤心，但艾希恩却没有感到气馁。 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姐姐会想起她的。 正如她相信着姐姐的归来一般。 艾希恩心里流转的小心思并没有被人发现。 周围的人听到不认识的名字，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而几个听说过这位知名佣兵的，也不敢出声，生怕惹得这位大老板不快。 牧青青看了一下义眼里的定位，大致估计了一下时间。 “十分钟内。” 花眠闻言没多说什么，毕竟这已经很快了。 她早上就让秘书小姐联系了若木彩，安排了浮空车接送，让她在16区的某个停车场里等待任务。 16区离那三个可能会被反抗军袭击的基地都不远，而且艾希恩也住在16区，所以花眠选在了那个地方。 要是从她现在住的19区那边过来，就算搭浮空车少说也得个把小时。 沿着后面的通道继续往里走，花眠淡淡出声： “介绍下具体情况。” “大小姐，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推迟了员工的用餐时间，现在安保部队正在前门，也就是西门，与敌人交战，敌人人数不少，我们暂时还没取得优势。” “南门出也有一伙暴徒对我们发动进攻，但攻势明显弱了不少，但因为自动化安保系统被骇入压制的原因，这边我们也没法彻底打退敌人，只能分出部队压制他们的进攻。” 男人紧张地介绍着，头上有冷汗滴落。 花眠在终端上划了几下后，随手将平板还给了他。 她已经大致了解清楚情况了。 反抗军一时半会攻不下这边，哪怕他们后续还有增援也绕不过若木彩五级灵能者的高墙。 这时候，她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上一句： ——放手！让老娘来微操！ 不过无用的伤亡还是要避免的，她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医疗费用也很贵。 所以，她边走，边侧头看向了艾希恩小姐。 “艾希恩小姐，过会能帮个忙吗？” “姐姐要我做什么？” “帮我重启下基地的安保系统，还有，能不能帮姐姐给对面的黑客一个教训。” 花眠对请求艾希恩帮助这件事到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是她坚信的一件事。 而【冬寂】艾希恩这只鲜美的小羊既然主动送上了门来，那作为云城的十二位大资本家之一，她哪有不压榨一下少女剩余价值的道理。 艾希恩听到了花眠的请求后，没思考什么地就顺势应了下来。 她是云城的顶尖进攻性黑客，打下青芒略有难度，但仅仅只是个反抗军的话... 她有十分，甚至九分的把握。 身侧，牧青青给花眠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询问是否要安排人监视艾希恩。 她知道花眠的决定不容置疑，所以只是委婉地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这位今天才认识的陌生人的不安。 花眠回以一个不用的眼神。 她不需要多余的手段去束缚这位艾希恩小姐。 这般想着，她看了一眼隐藏在蓝发少女兜帽中的细小植物种子。 灵能会让她能被信任的。 .................. 穿过几道生冷的大铁门，花眠带着一行人走到了总负责人的办公室里。 保镖们一字排开，黑色的如同一排麻将，让人看一眼都觉得不妙。 无关人等全部被清除了出去，只留总负责人在一旁，方便花眠过会给他布置任务。 红木的办公桌上，全息投影实时地昭示着目前的情况。 花眠看了几眼，确实和负责人说的没什么区别。 然后，她开始微操了： “南门的人撤去一些，调到西门去支援，收缩防线，引诱他们往失效的自动化炮台的方向走。” “东门和北门的人手都撤掉，把西门的家伙给我狠狠咬住，别让他们跑掉。” 花眠的这些判断都基于游戏中主角的操作。 游戏里，反抗军为攻克这座基地派出了两位高级干部。 他们都是四级灵能者，一位正面强攻，一位伺机突袭。 强攻的那个现在正在西门与前线部队交战，而偷袭的那个，则会带领小队于12时15分进攻北门。 不过没关系，在那之前，若木彩小姐就会到这里，然后帮她守住那片区域。 为了掩人耳目，花眠没有调用公司所属的五级灵能者加入战斗，而是选择了作为佣兵的若木彩小姐。 毕竟佣兵嘛，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 反抗军也只会将这份怒意施加在若木彩身上，而对比死亡痕迹后，她之前刺杀的反抗军大量干部的事也无法隐藏。 这，就是花眠要做的。 彻彻底底地隔断若木彩与反抗军交好的可能。 弯腰站在一旁的负责人不清楚花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并不妨碍他忠实地执行大小姐的命令。 毕竟，他深知，好狗不叫。 布置好这一切，花眠伸手挥退了负责人。 接着，她领着艾希恩走向了基地的机房，只将秘书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加班。 通道里，没几个路过的员工，花眠和艾希恩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慢慢走着。 炮火声和什么巨大的撞击声不时传来，穿透了基地合金的外墙，惹得基地内部的职工心神不宁。 但这和两位少女却没什么关系。 花眠低头看了艾希恩一眼，艾希恩则对她展颜一笑： “怎么了吗，姐姐。” “没什么，”花眠看向前方，“就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帮差不多算是劫持了你的我罢了。” 为什么吗... 艾希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厚底长靴在地板上一踏一踏，也正如她的心情在谈话中一跃一跃。 “如果我说我对姐姐一见钟情了，姐姐你会相信吗？” 侧过头看向走道上的各式荣誉证书，艾希恩伸手挠了挠脸颊，平静回复道。 旁边，花眠则瞳孔地震，不知所措。 这么随便的吗？ 还是她已经攻略了艾希恩了。 但总之，她确实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得益于大量网上冲浪得来的经验，攻略起别人来花眠一套一套的，可一被别人攻略，她就刹得红温起来。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不过好在这样怪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二人很快就按照内部地图走到了网络安全部的深处——此基地的总控机房。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在来之前，花眠便让负责人把机房里面的人全部赶走，方便艾希恩工作。 反正这些饭桶也不敌反抗军的黑客，再怎么样也不会太坏。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机房布置后，艾希恩坐到了最中间的宽大椅子上。 机房里没开灯，只有象征着被彻底攻破的红色的数据流光在周围闪烁，将二人的脸也照得殷红，照得迷蒙。 花眠见艾希恩坐到了电脑椅上，以为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真有些懈怠了。 看来之后回去，自己还要恶补一下这方面的内容。 花眠想做一个强势的人，受什么的，不是她应有的模样。 可气还没完全吐出，艾希恩又突然开口了： “如果我能完美完成姐姐的任务的话，姐姐可以给我一点奖励吗？” 她这话说的很突兀，就像大海原本风平浪静，可转瞬间就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花眠沉默了一瞬，担心艾希恩又提出什么让她不好回答的请求。 但最终她还是开口了： “你想要什么？” “只要姐姐摘下面具给我看看就行了。”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无言摄住了少女的心神。 少女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有点卑微。 但藏在这背后的，到底是什么小心思花眠就没法肯定了。 咬着唇，花眠在心里思量着艾希恩的打算，但思量来思量去，她还是决定同意艾希恩的请求。 反正，她等反抗军进攻这件事完毕后，便会把艾希恩抓回自己家。 到时候，她迟早能看到自己的样子。 既然她现在提出这种要求，自己就不如顺着她的意思，也免得她提出一些不好的请求。 艾希恩有着小小任性的价值，所以花眠不觉得她这样做有什么越界的地方。 想毕，花眠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 话音刚落，花眠就安静地退了出去，仿佛房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偌大的机房里，又只剩下了蓝发少女一人。 她闭上眼，缩在椅子里，安静得像一只睡着了的小猫咪。 “姐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过去，艾希恩心里下着雪，是姐姐带来了温暖的阳光，才让积雪融化，山脊露出；但随着姐姐的逝去，凛冬到来，消失了许久的大雪又将心脏填满。 现在，山脊上，雪夜里，仿佛燃起了一支小小的篝火，明灭不定，但又饱含希望。 艾希恩不会容许任何人将这个篝火熄灭。 所以，她会帮姐姐处理掉挡在身前的一切。 其中，也包括了那些莫名奇妙出现的，想要分享那一抹微光的人。 ...... 屏幕上的数据流光由红向紫转变，似乎在悄然宣誓着它们主权的变更。 艾希恩的灵能是数据层面的操控，所以她无需配套的深潜装置，只需发动灵能，便能做到那些只有资深黑客才能做到的事情。 突然，少女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女声： “你觉得她是你姐姐？” 那女声成熟动人，如一颗饱满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她似乎在笑，但冰冷的电子感却抹消了这种感觉。 “闭嘴，海蒂。”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错了的话，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不会认错的。” “我以我芯片里装着的海蒂·泡利的全部记忆向你保证，她一定是花家财团高层的后裔，不可能是你的姐姐。” “那就是姐姐。” “还有，闭嘴，爸爸。” “......” ...... 第六十九章 相见 12：17。 24区青芒生物研究基地，北门。 一队黑衣人正畅通无阻的顺着这边堆积的货箱急行。 虽然任务进行的很顺利，但这些反抗军成员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 “还是没有异常吗？” 为首的男人握紧了手里的枪柄，低声道。 他是反抗军的高级干部，也是这支精英突击小队的队长，少有的四级灵能者。 “抱歉，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也没有发现埋伏。” 通讯里，同伴有些歉意的回到。 闻言，男人心中的不安更甚。 这边可是非常重要的通道，公司狗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让给他们，所以，这其中一定有诈。 突然，通讯里传来滋滋的声音，一切外部通讯都被屏蔽。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副手也对他微微点头。 见状，男人做了个停下脚步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道： “小心埋伏，全体警戒。” 闻言，身后的队员们纷纷靠近周围的掩体，环视着警戒了起来。 周围很安静，风也很安静。 男人心里这样想着，但下一瞬间，他陡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躲开！” 话音未落，周围的反抗军战士们脖子上便飙出了一道道的血线。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然后猛然回头，将枪口对准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队伍前方的白发少女。 白发飘扬，赤红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收刀入鞘。 子弹和灵能风弹掠过少女刚才站着的地方，打到的却只有空气。 哪怕男人已经尽量调动空气去压制少女的行动了，但还是徒劳无功。 进入中级灵能者的层次后，灵能等级和灵能质量的差距让他和少女之间有着天堑之隔，所以，他在少女面前，太慢了。 砰—— 随着刀鞘与后脑撞击的闷响，男人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理想国，苏南风，回收完毕。” 将刀鞘缓缓放回背后，少女对着地上的男人拍了张照片，然后对着空气平淡开口。 “很好，接下来，请‘影生’小姐您前往前门支援，这边的俘虏我们会安排人回收的。” “还有，因为我们已经有一个高质量的俘虏了，所以前门那边，就没必要留下活口了。” 无声地点了点头，少女的身形瞬间消失，只留一声回复渐渐消散在风里。 “明白。” ............ 轰—— 顶着巨大的爆炸声，男人在通讯里大声喊道： “还有多久老苏他们的支援才能起效？我们这边有些麻烦。” “对面人越来越多，恐怕没法攻陷正门了。” 通讯里的电流声呲啦啦的响着，因为频繁爆炸，这边的通讯连接有些不太稳定，所以穿着全防护甲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在意。 他的能力是结构脆化，一种非常适合正面攻坚的异能。 中了这种异能后，哪怕原本坚硬无比的合金也会化为凡铁，无法阻挡炮火的攻伐。 自十几年前，反抗军救了他一命后，他便一直为反抗军做事。 反抗军这边既能给出他优渥的待遇，还能让他做他喜欢的事，所以男人对此一直都挺满意的。 顺带一提，他喜欢对人体施加结构脆化。 炮火声暂歇，而男人也需要时间来缓一下，以便再度使用自己的灵能。 这时，通讯也再度连接了进来。 “快......埋伏......有病毒！......断开......” 意义不明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符后，后方的通讯断开。 男人也意识到了不妙，之前的顺风顺水让他放松了警惕，而现在，公司，这座庞然大物也终于开始对他们反击了。 可他刚想下达撤退的命令，就发现自己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口腔里还有一种难闻的铁锈味。 “荷......” 他艰难地伸了伸手后，便捂着脖子，蜷曲着缩在了地上。 男人最后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站在人群中缓缓收刀的背影。 站在一众倒地的尸体中央，白发少女平静闭眼道： “清理完毕，任务结束。” “影生小姐请稍等，”女声似乎有着一些深意的开口，“麻烦你到基地里来一下，我们大老板想见你，过来后会有人为你带路的。” “......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反抗军后方，一处黑客工作室内。 随着大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工作室内的景象也都出现在了闻讯赶来的安保人员的眼里。 机房的屏幕上，一切如常。 但所有黑客，无论是否进入深潜模式，都无一例外地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宛若一座冷冷的雕塑。 眼前诡异的一幕镇住了安保队长和一众下属们。 “头儿，他们都死了。” 一个胆大的队员上去探了探他们的鼻息，随即有些面色难看地回头道。 环视一圈，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怎么感觉有点冷？” 一个队员突然缩了缩身子。 ............ 基地负责人办公室。 昂贵红木桌子上的一切无关物品都被清空，只留几份报告与全息投影横在桌子上。 “和你们相比怎么样？” 目不转睛地看着全息投影上白发少女的英姿，花眠笑了笑问道。 她身后，是保镖头领欧阳先生和秘书牧青青小姐。 而这个问题，也是问他们俩的。 “能拖住她五分钟。” 看了一会影像后，保镖低头出声。 听到身侧男人的回答，牧青青犹豫了一下后，抱歉般说道： “我最多能拖住她一分钟，我的灵能不擅长防御。” “我知道了。”花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屏幕里的景象再度出声： “你们说，如果我想招揽这位影生小姐，有没有机会？” 花眠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时候与姐姐接触了，一直这样吊着的话，也没什么意思。 毕竟她接下来要和反抗军以及他们背后的两家公司对抗，如果能有若木彩这位顶级的五级灵能者加入的话，会方便不少。 闻言，牧青青小姐瞬间抬起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她知道，大小姐的决定不容更改。 这么说，只不过是给他们俩提前打个预防针罢了。 欧阳先生也沉默着，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他本身强悍的实力和方便保护他人的灵能外，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房间里一片无言，凭空生出一股压抑的氛围。 “那就这样决定了。” 拍了拍手，打破那片沉默，花眠决定般的开口。 接着，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对牧青青小姐吩咐道： “把北门的那个家伙带到审讯室去。” 外面，炮火声已经渐歇，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枪响还在昭示着反抗军的微弱抵抗。 公司方面已经基本取得了这场小规模冲突的胜利。 前门的敌人基本被歼灭，北门被若木彩镇压，南门的小股敌人也在艾希恩重启了智能炮台后无一生还。 “记得给他上灵能压制器，过会我会亲自审问的。” 听着花眠的命令，牧青青点点头： “明白。” “那外面那位影生小姐，大小姐您准备什么时候见她。”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花眠问住了。 她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招揽这位自己相处了近十年的姐姐，但却还没做好彼此相认的心理准备。 毕竟这种死后重生的事，这种模拟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的东西。 而以花眠的性格，也不会就这样坦白发生的一切，她只会找个合适的理由，然后糊弄过去。 所以该怎么开口反倒成了难事。 她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想了一会后，才对着牧青青回复道： “过会直接带她去机房吧，我先去那边看看。” 花眠看着牧青青小姐确认后，推开大门，向着机房走去。 但在右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她又停下了脚步。 “给牺牲的士兵发放双倍抚恤金，还有，给受伤的员工安排免费医疗服务。”花眠说。 秘书小姐感到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花眠就连这样的细节也没有忘记。 真不愧是大小姐啊... 她这样想到，然后恭恭敬敬地点头，转身，开始对着通讯频道讲话。 ...... 机房里，亮紫色的数据流渐渐消隐，而椅子上的娇小少女也渐渐睁开了眼睛。 少女似乎刚刚梦醒，还有些迷茫，蓝色的长发自然垂下，眉眼里藏着光，在霓虹色彩的掩映下微微闪烁着。 但几乎是伴着她眼睛睁开一同响起的女声却打破了这份美景。 少女的脸色瞬间冷淡起来。 “有必要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吗？” “你不懂的，海蒂，”艾希恩螓首轻摇，缓缓坐直了几分。 “如果是妈妈的话，那你愿意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吗？” 电子女声没有回复，过了好久才平静地道： “以海蒂·泡利的角度来说，我的回答是可以。” 少女点点头，心念一动，关掉了周围运行的各类攻击程序。 亮紫色的霓虹光瞬间少了大半，机房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那不就对了吗，你不能理解我的话，就没必要对我指手画脚的了。” 咕噜—— 合金大门向两边滑开，外面走廊的光投进了机房里。 逆着光，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褶边连衣裙，上面印着金色纹路，黑色长发顺服地披在脑后，黑白的配色形成鲜明对比。 像是海面下的一束光。 “姐姐。” 冷淡的表情迅速褪去，少女脸上重新挂上一副浅浅的笑容。 “多谢你了，艾希恩小姐。” 走近了坐在椅子上的少女，花眠轻轻开口道。 她对艾希恩的工作很满意，所以准备答应对方的请求，不过表面上，她还不准备这么轻易松口。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的话，花眠觉得以这位自来熟少女的性格，可能会得寸进尺。 而且她马上要和若木彩打交道，现在把面具拿下来的话过会有些不好解释。 于是她看了几眼面露微笑的少女： “既然艾希恩小姐的任务完成了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便转身，往来处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花眠就感觉到一个温软的娇躯从后面抱住了她。 抱得很紧，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手。 “姐姐又要骗艾希恩了吗？” 她听见身后的少女这样小声道。 艾希恩的声音很小，却像是黑夜里陡然亮起的烛火一般，很有存在感。 犹豫了一瞬，不知该怎么回答，但最终，花眠还是轻轻握住了覆在她腰上的双手。 “不骗你。” 说着，她轻轻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黑色的发失去了面具的束缚，自由散落下来，几缕刘海顽皮挑起，少女完美无缺的俏脸，也得以重见光明。 似乎有一抹风月映入了艾希恩的眼里，旋即转瞬又化为了烟雨离愁。 少女眼中浮出一片盈盈水光。 “姐姐。” “嗯？” “我觉得只帮姐姐你这一个忙，没法补偿你的损失。” “所以呢？” “姐姐，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 若木彩走在银白色的基地过道里。 周围，不少参与的刚才战斗的安保人员看到了她后，都见鬼似的躲到一边，生怕被若木彩所注意到。 毕竟，刚才这位冷面少女的战绩实在太过惊人了。 她对那些公司员工熟视无睹，只是盯着眼里的全息地图，然后顺着地图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进。 若木彩也很好奇自己的那位雇主到底是个什么人。 没说名字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却派了一辆昂贵的浮空车来接她，给钱时也很痛快。 嗯，是个好人。 要是之后的任务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那样她就不用担心母亲的治疗费用了，自己也能轻松许多。 这般想着，若木彩停下了脚步。 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映入她的眼里。 “网络安全部。” 横在身前的透明感应玻璃门慢慢打开，沿着地图所指的方向，她走到了一个被锁上的合金大门前。 凭着自己出色的听力，若木彩似乎能听到里面有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传来。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在她想明白前，合金门先一步打开，两个绝色的少女也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少女没有掩盖自己的模样，所以一眼便能看清她的美好。 若木彩呆立了一瞬。 坚强的闸门被瞬间轰破，过往的回忆如山洪暴发般喷涌泄地。 她呆呆地看着花眠，嘴角翕动，一个珍藏的名字从唇间缓缓流出： “阿...眠？” 第七十章 姐姐还是妹妹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房间里，声音渐歇，到现在就只剩下女孩的微弱呼吸声。 门口，白发的少女又凑近了几步。 “阿眠？” 这次的语气，少了几分迟疑，却多了几分肯定。 椅子上，花眠收敛了自己脸上的微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而她的怀里，蓝色的小猫咪艾希恩小姐也眼里噙着水光的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白发少女。 旋即，她微微一愣。 作为‘影生’小姐的远程合作者，艾希恩自然是知道她长什么样的。 而在刚才的战斗中，通过基地周围的监控，她也看到了若木彩战斗的身影。 不过之前她没有多想，毕竟姐姐虽然好像和这位若木彩小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联系，但她都不记得自己了，按理说也不应该记得若木彩才对。 不过... 艾希恩微微仰起头，视线滑过花眠有些紧绷的小脸。 好像...姐姐不记得的，好像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火暗淡却灼热，烧融大片积雪，雪水化开，浇灭了她的理智。 花眠刚想说些什么，怀里的女孩就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原本想说出的话语也被打断。 “姐姐？” 怀中，少女带着疑惑地轻轻开口。 见到这一幕，若木彩原本因为再度见到自己妹妹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少许，只是皱着眉道： “你是谁？” 话音冷淡，不是对着花眠，而是对着她怀里的那只堂而皇之对主人撒娇的蓝色猫咪。 若木彩刚才一进来，就看到了挑战她定力的一幕。 黑发的少女软软地靠在椅子上，衣衫有些不整，面色微红，而她怀中，还有一个蓝发的娇小女孩正抱着少女的腰，猫咪般轻轻蹭着。 好羡慕...不对，好生气。 “我是姐姐的妹妹，你又是谁？” 两人四目相对，艾希恩用冷漠还带着一丝敌意的眼神看向若木彩。 姐姐？ 若木彩微皱着眉，在心里反复咀嚼了一下这个称谓，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妹妹。 算了，既然阿眠还活着，那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也是难免的。 “我是阿眠的姐姐...” 说完，便不知如何开口的陷入了沉默。 椅子上，花眠看着正大眼瞪小眼的两名女主角，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一天，能看到两位女主角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场景。 这也不由得让花眠有些头痛。 还有雨宫水星没出现，现在就这么麻烦了，要是再多两个，那还得了？ ——阿眠只有一个，是不够大家平分的。 她看了一眼怀里紧紧抱住自己的艾希恩，默默吐槽道。 可心里再怎么想也没法解决现在的问题，所以花眠思量了一阵后，还是决定开口转移话题。 “冬寂小姐，麻烦您让开一下。” 她没有称呼艾希恩的名字，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外号。 称呼里有一种疏离感。 从游戏的剧情里，花眠了解到，艾希恩与若木彩在剧情开始前曾经有过几次合作。 作为黑客，艾希恩一定是知道若木彩的长相的。 但反过来可就不一定了。 ——抱歉了，艾希恩，就麻烦你帮姐姐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吧。 屑屑的花眠心里道歉道。 而听到了这句话后，若木彩也是没有出乎花眠意料地将目光投向了怀里的蓝发少女。 眼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但很快，她又将头转了回来，直勾勾地盯着花眠。 “影生小姐，抱歉，”见转移注意力的戏法没有生效，花眠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我的名字是花眠，也是你的雇主，稍后我会与你详谈的。” 她抬起头，直视着若木彩的眼睛，装作接到了什么电话般地对她说道： “现在，请您让开一下，好吗？” 若木彩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很听话地让到了一边，留出了一个让花眠通过的缺口。 花眠见状，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用认真一点的态度和姐姐说话还是管用的，就和以前用这种语气一般。 只不过，这样的话，姐姐就估计更能确定自己的身份了。 唉...... 她无声叹息，但这些事自己总要面对。 花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拉开距离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应对了。 咕噜—— 房间微微一亮，然后又黑了下来。 如雪般冷的氛围笼罩了这间屋子，两个少女互相对视，目光好像能擦出火花。 “原来，”若木彩看着椅子上的少女，悄然攥紧了双手，“你之前和我谈阿眠的话题，是觊觎我的妹妹。” 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的，眼里满是被欺骗的不甘。 若木彩之前真的以为冬寂只是很喜欢听自己妹妹的故事，可没想到，她竟然别有所求。 正常情况下，若是有人对她妹妹心怀不轨，若木彩早就提刀将她砍死了。 但想到刚才冬寂坐在妹妹大腿上的样子，她指尖触及刀柄，却迟疑了。 她会不会是阿眠重要的人？ 如果杀了她的话阿眠会不会生气？ 若木彩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而这抹犹疑也被艾希恩所捕捉，她脸色微冷。 “姐姐的名字叫花眠，不是你的妹妹，刚才你又不是没有听到。” 听到这句话，若木彩回过神来，她低下头，见到一张带着丝丝敌意的俏脸。 “到底是或不是，我会用我的眼睛看清楚的。” 她沉默一瞬，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留言。 ——你的妹妹没死。 真的，是阿眠吗？ 若木彩不由得想到，这会不会是什么巧合？可哪有巧合会让自己的妹妹和别人长得一样，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也很像是阿眠的样子。 最终，她还是决定用自己的双眼亲自见证。 房门开启又关闭，机房里又只剩下了艾希恩一人。 “看来，你的这个姐姐不止属于你一个人呢？” 电子幽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闭嘴。” 艾希恩抱紧双腿，闷闷地回了一句，随即她关闭灵能，掐断了与身上电子幽灵的连接。 房间里重归沉寂，有如来时。 “姐姐是个不专一的坏孩子，但，哪怕这样，艾希恩也最喜欢姐姐了。” “......” ............ 秋日的阳光洒落，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天窗给少女的白裙披上了一层金纱。 连着两栋研究大楼上的玻璃栈道里，花眠趴在银白色的护栏上，默默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若木彩她是一定要招揽的，毕竟她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强悍。 但，怎么招揽却是个问题。 花眠虽然相信系统对攻略的判断，但她却没法肯定这份爱是否能保持，不被背叛。 正当花眠陷入思考时，似有惊雷袭击，一道灵光划过了她的脑海。 “亚当，帮我查一下19区有没有一个叫若木爱的病人。” 过道里无人应答，几秒后，通讯里才传出一声否定的回应。 没有？ 花眠挑了下眉。 可她记得，在游戏中，母亲确实就在十九区的医院里治病啊？ 剧情里，那边的医院发生意外时若木彩还急急忙忙赶了回去来着。 可这时花眠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她敲了敲栏杆。 “查一下21区档案里的若木爱，再拿她的长相比对一下医院里病人的档案。” “住院部，B-307病房的病人符合档案描述。” 人工智能的语气很冷，却让花眠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容。 “将病人转移到第九区医院里的高级病房吧，暂时先不要通知病人家属。” “嗯，给她最好的待遇。” 这位母亲毕竟是对自己有恩的人，就算若木彩最后没有投入自己的麾下，花眠也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反而还会尽力帮她治好身体。 但花眠可不会在成功招揽若木彩之前，把这些事告诉姐姐。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就能保证姐姐的忠诚度了吧。 虽然可能是多此一举，但，花眠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抱歉了，姐姐... “喂？” “青青姐，让人准备叫醒那个俘虏吧，我要亲自审问他。” ...... 第七十一章 审讯 哗啦。 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现在是初秋，天气微凉，水也冰凉，虽比不上数九时节的刺骨严寒，但这盆冷水也足以让审讯室里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清醒。 苏南风睁开眼，眼前是大片了无生机的银白空间。 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脖子上还有点不舒服，不远处坐着一个带着青色面具的女孩，几个穿黑西装的壮汉在她身后站着，立得笔直，如同铁杆。 男人打了个哆嗦，随即很快认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他被敌人俘虏了，现在，应该马上就要开始审讯了。 隔着一张放满了从他身上搜下来的物品的玻璃茶几，花眠正百无聊赖地在义眼里刷视频。 这也让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男人的清醒。 旁边，秘书小姐压低了身子，低声提醒道： “大小姐，他醒了。” 随手关掉眼里的各类隐秘新闻，花眠稍微直了直身子。 “你是谁？” 看着眼前的场景，男人心里有些不安，于是他先一步开口了。 可还没等他彻底明白现在的状况，就看到了面前少女轻轻抬起的右手。 “呃啊...” 随着一身惨叫，从灵能压制项圈里释放的强劲电流涌入了男人的四肢百骸。 男人奋力挣扎，却被四肢上的固定带紧紧锁住，如同一只意外上岸的鱼一般扑腾了两下后，他也无力地软了下来。 花眠看着男人无力挣扎的样子，眼里没有太多感情。 从游戏中，她了解到，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是个冷硬派，但实际上，藏在他面具下的那张面孔却意外的是一个软骨头。 主角，还有他的下属们都被他很好的骗了过去。 这是在游戏中期，才会被反抗军发现的事情。 花眠虽然熟知剧情，清楚反抗军各类大方向上的决策，但许多的细节之处游戏里却不会展现。 而现在，她便要从面前的男人嘴里撬出这些细节的情报来。 所以，她才放弃了活捉进攻前门的那个不清楚多少东西的男人，转而将心思打到了这个家伙的身上。 没给他任何回答，花眠曲起手指敲了敲沙发的扶手，不带什么情绪地笑了下： “你看起来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苏先生。” 男人的眼睛微微一缩，似乎是张嘴想要说出什么话来。 可在他开口前，一阵钻心的剧痛便从他的左手传来。 他冒着冷汗，张着嘴，面带恐惧地看向那边，只见一个西装狗正用一把小刀剁掉了自己的左小指。 殷弘的鲜血顺着刀槽流下来，他感觉自己的手上又湿又冷，还不时传来一阵疼痛，让他难以说话，只是不住呻吟。 “现在，我问，你答。” 似乎是要给花眠的威胁增添什么说服力般，牧青青小姐伸出右手，摊开手掌，白色的手套勾勒出她玉手的轮廓。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之后，指尖滑出五只四厘米长的双刃刀片。 牧青青冷冷看了男人一眼，刀片又慢慢缩回。 “攻打这里的提议是谁提出来的？你们首领，还是某位议员？” 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面前的女孩竟然对反抗军的构成十分了解。 大议会是反抗军的核心成员才能参加的会议，十分保密，除了其中的成员外，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可现在，他们的敌人却知道了这一点。 反抗军高层中有叛徒？ 他不免猜测到。 可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疼痛后，心里的几分怀疑立马被恐惧冲淡。 “是，是木女士。” 听到男人急促的声音，花眠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却是下意识地开口呢喃了一句。 “森林网络...” 少女的声音很轻，至少站在她旁边的牧青青小姐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 表情微微一凝，花眠再度开口问道： “她还说了什么吗？” “她要我们务必拿到这边的克隆人资料。” 男人赶忙回道，生怕这位恶魔般的女孩让手下再砍下他的手指。 花眠问，男人答，就这样审讯了几分钟，椅子上的男人终于没什么能说的了。 “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花眠笑盈盈地问道，“光凭这些，可保不住你的命。” 她对面前这个男人的识趣程度还是很满意的，有了这些情报，自己就能谋划更多事情了。 男人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似乎还在思考能用什么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可此时有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 花眠似笑非笑地低下头，将注意力投向了在桌上震动着的对讲机上，黑色的机身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低沉的声音。 男人看着花眠的动作，面露恐惧之色。 虽然不清楚花眠心里的想法，但他本能地感到了不妙。 他整个人向前一挺，刚想开口哀求些什么，就听到了花眠的声音： “再见了，苏先生。” “你接下来会更加庄重。” 一阵冰凉的感觉贴上他的太阳穴，男人下意识启动灵能，但来自项圈的电流还没开始涌动，沉闷的枪响便先一步响起。 砰—— 枪口冒出缕缕硝烟，消音器被保镖沿着逆时针缓缓取下。 看着面前死了之后仍瞪大双眼的尸体，花眠微微勾起嘴角，摆摆手，示意保镖们将它清理出去。 然后，她身子往前挪了挪，移至沙发边缘，缓缓坐正。 没有任何示意，但秘书小姐从行动中理解了花眠的意思。 她拿起对讲机，接通，弯腰，双手捧着放到花眠耳边。 “......” 苍白的灯光照在青色的面具上，又被上面的起伏分割出了许多不规则的阴影。 花眠没有说话。 她向来，是等着对面先一步开口的。 似乎是知道这样沉默下去没有结果，通讯里，对面还是先出声了。 “你是谁，他怎么样了？” 花眠短促地笑了一下，接着侧过头，看向正被保镖们抬出去的白色尸体袋。 “从你的角度看，他大概不怎么样吧。” 男人顿时无话可说，但却没挂断通讯。 对讲机沙沙的背景音还在漫无目的地响着，通讯里一片无言，宛如黑色的葬礼。 良久之后，花眠带着笑意地开口了： “这位先生，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公司？” 她似乎在嘲讽通讯里的男人，可惜少女带着挑衅的笑意被面具掩埋，无人看见。 “以你的能力，想必能谋得一个不错的职位。” 花眠还没说完，就被对面开口打断了。 “你不必用这些话来侮辱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怒意，似乎被花眠刚才的问题刺入了心里的底线。 花眠笑了笑，没对他的反应多说什么。 白色的地板上，深红发黑的血液顺着束缚椅不断蔓延，犹如缓缓盛开的玫瑰，美丽，且致命。 她抬起脚，转而架在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没让鞋子接触到地上的污血。 “我可没有开玩笑，”花眠微微后靠，表情认真了一些，“你们给青芒生物造成的16名安保人员的损失还没有算呢？伤员的医疗费用和基地的修缮费用，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既然你不愿意为我们工作，那我们也只能找你的下属们索赔了。” “希望...”花眠声音一寒。 “他们能有足够的价值。” 通讯那头，男人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不相信通讯对面的神秘人能够找到他们的总部和下属。 反抗军已经得罪过不少巨头了，但他们仍还活跃着的事实本就已经昭示了什么。 没有垄断网络的那家巨头的协助，其他公司要是能随随便便地找出他们的蛛丝马迹，那他们早就没法在云城立足了。 不过虽说如此，男人还是有些不安，但他也说不出到底不安在哪里。 所以他也仅仅是回了一句狠话，没与花眠过多纠缠： “我们云城反抗军也不会忘记小姐您给我们带来的损失的。” 沉默一瞬，他坚定地道： “我们会一直燃烧。” “那就各凭手段吧。” 嗤笑了一句后，通讯挂断。 ——看来这位反抗军的首领并不是很识趣啊... 那她也可以开始筹备对反抗军的报复了，花眠可不是什么吃了亏还要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 花眠抬起头，做了个手势，牧青青当即会意，然后右手用力，将对讲机捏成碎块。 塑料外壳碎片划破了白色的丝绸手套，但却没法在秘书小姐的义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摊开手，一堆报废电子元件乒乒乓乓地落到了地上。 椅子上，花眠刚想对牧青青吩咐些什么，但又忽然止住了嘴。 秘书小姐投来疑惑的目光，似乎在询问她有什么指示。 但花眠只是摇了摇头，重新靠到了沙发的靠背上。 ——还是，自己亲自来吧。 ——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 基地，北门附近。 若木彩靠边坐在无人的集装箱上，正对着面前的灰色混凝土地面发呆。 她的右手放在大腿上，握紧，放开，又握紧，又放开，如此反复。 似乎少女的心情也在随着她的动作，提起，又放下。 叮咚的一声消息，打破了白发少女的动作。 私人号码里，一个好友请求被发送过来。 那人的ID是——‘花眠’。 若木彩轻轻确认，然后浏览着这位新好友给自己发来的消息，从一人多高的集装箱上轻巧跃下。 她发出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味的叹息，然而又迅速消散无形。 像风化在风里。 “阿眠...” ...... 第七十二章 狗 咚咚咚。 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一位访客不声不响地到来，穿过迷宫般的过道与楼梯，如入无人之境。 “进来吧。” 平静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房门解除锁定，若木彩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是压抑的暗棕色，复古的墙纸和装饰品就这样挂在墙上，桌椅都是木质的，天花板上挂着老式吊灯。 她和坐在主座上的面具少女四目相望，谁都没有着急说话。 然后，若木彩站在光滑的人工培植的红木桌子这头，看着对面的面具少女不慌不忙地下达指令，让围在周围的下属离开屋子。 不多时，这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接着，花眠开门见山道： “好久不见了，姐姐。”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边说，边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若木彩朝思夜想的娇嫩面庞。 若木彩看着那张俏脸，嘴唇微微张合，但却许久没说出话来。 没错了，这就是自己的妹妹... 那个救过她的妹妹，那个她最爱的妹妹。 “阿眠...” 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滑落，眼泪一旦决堤，就再也无法收束。 一直被内疚与痛苦埋葬在心底的爱恋又突然活络过来，如充满着蓬勃生命力的初生枝丫，一点一点地在她的心脏里抽出新芽，给灰败的心灵世界带来了别样的色彩。 空气逐渐温暖起来，似有一团火在房间里熊熊燃烧。 花眠看着姐姐的泪颜，不自觉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若木彩浅红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整片风花雪月。 好像普天下的水都在她的眼里化开。 真好看啊... 花眠禁不住想。 紧接着，她靠近了仍呆立在原地的姐姐，轻轻踮起脚尖，右手攀上脸颊，指尖轻柔的在少女的娇颜上滑过，拂去几颗滚烫的泪珠。 “别哭了，”花眠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都不好看了。” “我没哭...” 若木彩猛地向前一步，将少女拥进怀里，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我就是......就是...有点高兴...” 被如此主动的姐姐一把抱住，花眠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旋即，她身体又放松下来，双手环住若木彩细雪般的后颈，低声含笑问道。 “姐姐在高兴什么呢？可以说出来让阿眠听一听吗？” 原本如洪水泄地般止不住涌出的泪水慢慢缓和下来，变成一汪汩汩涌出的小溪，顺着侧脸滑下。 眼泪滴落，打湿少女的白裙，晕开小片春意。 花眠感受着胸口的微微湿润，刚想稍稍拉开距离。 可紧紧锁住自己后腰的纤手却让她无从后退。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无果，索性也就不再尝试挣脱，只是安静地贴在姐姐身上，感受着温热的娇躯和心口咚咚的鼓动声。 “我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花眠闻言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伸手触及若木彩微红又滚热的耳垂，轻轻捻了捻。 随后，她微微垂下眼帘。 “那姐姐以后还想一直能见到我吗？” 花眠在若木彩的耳边轻轻说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魅惑，像是塞壬在她耳边轻唱，要拖着她往海面之下不住沉沦。 话不多，其意却在耳边绵延、回响。 “难不成姐姐不要阿眠了吗？” 见若木彩没有回答，花眠又在若木彩耳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吐气。 “可姐姐小时候和阿眠一起睡过...” “姐姐还说，要和阿眠一起走下去...难不成，都是骗阿眠的吗？” 她的声音楚楚动人，似乎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委屈，让人不忍拒绝。 若木彩动心了。 如果可以和妹妹在一起的话，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没有意见。 在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若木彩家中只有一盏孤灯独明，母亲虽也能陪她说话，但需要静养的身子却不允许她们整日相处。 妹妹的不在萦绕着她，犹如系在脖子上的绳索，好似落水者周边的汪 洋。 若木彩渴求一口能让她放松下来的空气。 而那熟悉的百合花香气就如此接近，触手可及...... 所以，不论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她都不准备拒绝面前少女递来的邀请函。 心中下了决定，若木彩没说话，却只是手臂稍稍用力，然后侧脸在花眠的脖子上微微蹭了蹭，以示自己的服从。 见状，花眠笑意更甚。 “姐姐？” “嗯...” “只要你听话的话，就可以每天都见到阿眠了哦。”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地若木彩不愿撒手，温柔地她不愿去思考自己的妹妹到底是如何能站在这里与她谈笑的。 反正...只要阿眠在就好了。 于是她梦呓般喃喃着，似乎还要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般伸出舌头将花眠的耳垂轻轻含住，然后，咬下。 “只要姐姐听话就行吗？” 花眠打了个激灵，她强忍住让自己身体止不住颤栗的微微快感，眼神闪躲，装作平静地轻轻颔首： “嗯...” ——这个反应...没错了... “那我会的。” 话音刚落，花眠便多用了点力，推开了贴在自己身上的若木彩。 她的耳朵有些敏感，所以哪怕只是这种程度的微妙调情也让花眠差点失态。 ——好险... 花眠捂着胸口，回到座位上缓了口气。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自己总算是大致搞定这位女主角了... 自己就是模拟中的人这件事肯定迟早会瞒不住的，花眠不想等所有女主角都聚到一起后才开始处理这件事，与其拖延等死，倒不如开诚布公，这样反才有机会在女主角们的占有欲中博出一条生路来。 先搞定了若木彩，后续再处理其他的几位女主角，也就驾轻就熟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仍在机房的少女... 艾希恩... 花眠微微叹了口气。 她还没有经历过与这位少女一起相处的日常，所以二人之间难免有些疏离，虽然艾希恩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暗示着自己就是她的姐姐，但... ——有些没法开口。 毕竟，自己并没有和她一起的记忆。 如果就这样对艾希恩摊牌的话，她心里也有些没有把握。 思索了一会，花眠还是准备将艾希恩的事情放到下次模拟结束，先就这样相处，等自己有了这部分的记忆再说吧。 想毕，她松了口气。 接着，花眠抬起了头。 可她一抬头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若木彩那直勾勾的视线，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的灼热与安心，仿佛要将她燃烧。 从她的视角里看去，若木彩站在那里，就像一条渴求着主人宠爱的白色小狗。 忠犬系白毛少女？ 被自己的联想不自觉逗笑，平复了一下心情，花眠站起身来。 她伸手邀请道： “姐姐，有兴趣和我出门一趟吗？” “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我。” ...... 第七十三章 猫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方便舒适的隔间，生机勃勃的绿化，还有时不时有说有笑的员工。 这里是中城区一家还算知名的企业——理想国网络科技公司的总部。 理想国是中城区待遇最好的几家公司之一，好到许多中城区居民都削尖了头脑想要挤进这里。 但在高福利的背后，这里的入职考核也是无比严苛的，严苛到每年只有寥寥几十人能进入这里工作。 不过，在无人可知之处，这里其实是反抗军旗下的一间公司。 专门给反抗军赚取活动资金和提供技术支持。 那些职员无一不是反抗军的成员，所以这才造就了他们高待遇、难入职的现象。 办公区，几台闪烁着绿色数据流光的电脑前，一个休闲打扮的男人正面色难看地浏览着下属刚才递给他的报告。 参与网络进攻公司基地的那个分部的黑客员工...... 全灭。 报告显示，所有人都死在了一种未知的网络病毒下。 连后续前往查看情况的安保部门都没能逃脱毒手。 现在，那边的消息已经被反抗军的人封锁住了，也多亏反抗军的成员不会购买青芒的护林人服务，那里的情况还没有暴露。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如果他们没法为此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云城的警察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虽然警察不足为虑，但伴随警察们一道出动的特勤部，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稍有不慎，他们就会暴露虚实。 男人叹了口气，从这沉重的事实中抽回。 他不知道公司所启用的那个可怕的黑客到底有没有找到他们的虚实，如果那个黑客能做到这种事的话，想定位那个分部的地址想必也不是很难。 而如果那个分部的地址暴露... 男人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到，打了个寒噤。 突然，男人发现，自己的工位旁边，被放上了一个巨大的纸箱。 半人高，一米多长宽。 他指着箱子问了一圈，却没人承认这是自己的东西。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撕开了纸箱顶部粘着的快递单。 也正是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全息投影兀得跳出，暴露在空气里。 那是一个像素风格的全息笑脸。 它咧嘴一笑，然后出声： “大小姐托我向您问好。” ..................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气浪蔓延开来。 公司外墙上的玻璃面被轰成碎片，洒落在街道上。 行人纷纷惊呼着避让锋利如刀片的玻璃碎渣，紧接着，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后，他们又停下脚步，开始对着还在燃烧的大楼拍起照来。 带着滚滚浓烟的大楼图片开始在网络上流开，还带着解释与地标—— 这是理想国公司的总部。 这条新闻也很快上了热搜，登上了森林网络搭建的媒体平台的流行趋势里。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两个站在不远处小巷子里的少女，却没有关注这一切的心思。 “姐姐，”花眠面无表情地看向那边的惨象，“如果我是这样的孩子......” “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的语气里藏着一丝坎坷不安。 从游戏中，花眠了解到，理想国，这家公司正是反抗军旗下的一部分，而之前派发给若木彩的任务中也标识了这一点。 于是她的地盘中午刚被袭击，下午便找上了他们报复。 花眠不知道，自己做了这种事后，姐姐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自己。 毕竟，姐姐喜欢的应该是那个记忆里的、善良的、温柔的若木眠吧...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等了几秒，没有得到答案。 ——果然...... 花眠缓缓闭上了眼。 “阿眠...” 她听到了若木彩有些低沉的声音。 “没事的。” 接着，有些强硬的，花眠被那双手操控着转了个身，然后被按在了一旁干净的墙壁上。 “...欸？...” 有些慌乱的，花眠忙侧过脸，不让姐姐看到自己有些微红的眼眶。 这太有失威严了。 如果在下属面前露出这副样子，那么上司生涯就结束了吧。 可若木彩却没有在意花眠那过多的心理活动，她只知道，自己应该让妹妹那扑腾不定的小心思安静下来。 于是她双手扶住花眠白皙的俏脸，稍稍用力，让妹妹能够直视自己。 在她那有些逾越的动作下，花眠如一只受惊的小猫般不断游移着视线。 透过墙与墙之间的夹缝，温暖明亮的阳光从头顶上落下来，无声地消融在了二人越来越近的距离里。 “哪怕阿眠是坏孩子，我也喜欢。” “更何况，那个箱子是我送的，如果阿眠是坏人的话，我也是共犯，不是吗？” 靠在墙上，花眠听到了这个回答，微微睁大了眼。 姐姐...... 可她还没对此说些什么，就看到了若木彩猝然放大的脸庞。 于是，所有的话语都被吞没。 一切归于无声。 阴雨连绵的天气被猛地驱散，一抹熹微的晨光划破天幕，给心湖淬成了淡金。 水波荡漾着温柔，将心里的小疙瘩化开。 此间之乐，不思现实。 花眠被突然袭击之后，先是有些不可置信，然后才想到将姐姐推开。 她虽然因为若木彩之前的那番话有些害羞，但... 这可是她的初吻... 可她微微用力，和姐姐的距离却丝毫没有变化。 于是花眠改变了策略，想要在这场交锋中取得上风。 她可是主动攻略的那一方...... 两片柔软的浅红色果冻微颤着彼此相撞，谁都不肯示弱，于是时间便在这一吻中缓缓化开。 但不幸的是，因为灵能的原因，花眠的身体比常人更加敏感。 再加上若木彩环过她后背的双手不安分地摸上了她敏感的耳垂... 所以不免地，她在这场攻与受的交锋中落入了下风。 虽然花眠很想再度努力一下，但，事实却不会随着个人意志而改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子越来越软，而相应的，若木彩的动作却越来越有侵略性。 终于，花眠如一片柔软的云般软到了姐姐的怀里。 她原本因为身高差而有些踮起的脚尖现已碰不到地面，全身的重量仅由若木彩穿过她腋下，环住她后背的双手支撑。 花眠现在只是将自己交给姐姐，贪恋着这一刹那的享受。 良久。 唇分。 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仍在惊叹那栋燃烧着的大楼，警察开始拦出警戒线维持秩序，消防队也赶到现场开始对着火场作业。 耳畔的安静转瞬逝去，汹涌的嘈杂声打破了巷子里的安宁。 脚尖终于再度有了实感，花眠急急忙忙地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胸前的姐姐。 她用手背掩着唇，猛地向左跃了两步，与若木彩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你...好端端的、干什么呀。” 她的声音莫名柔软，让人想到趴在大腿上不停撒娇的小猫。 若木彩看着妹妹，露出一副乖巧的表情： “为了让阿眠安心。” 这直球的话直接命中了花眠那敏感的内心，让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高兴吗？ 或许是该高兴的，因为她差不多已经驯服了这位剧情里的女主角。 但这抹微妙的不憨是怎么回事，因为自己在这场交锋中落败了？ 花眠心里想不出结果。 “我做错了什么吗？”若木彩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问。 配上这条访客不多的堆积着不少杂物的破败巷子，她看起来就像一条被雨淋湿的小狗。 花眠张了张嘴，却只是吐出一句： “下次做这种事，记得提前问我一声。” “嗯。” 于是若木彩凑近了两步，心安理得地问：“阿眠，我可以亲你吗？” 花眠被自己这位姐姐的得寸进尺气得脸色涨红，心中原本有些旖旎的心思也都消了下去。 “我不是说现在！今天的份已经结束了。” 几秒后，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等什么时候可以的话，我会主动告诉你的。” 说完，花眠便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巷外。 虽然花眠更习惯扮演一个进攻类的角色，但偶尔小小地认输一下，她觉得倒也不差。 不过之后她可就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了... 她走得忍不住轻笑，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巷子拐角。 若木彩目视着她的背影缓缓远去，嘴里噙着笑意。 突然，黑发少女又从拐角处探头。 “姐姐，开车，送我回家吧。” “嗯。” ........................ “今天下午，理想国网络科技公司的多个分部均遭到了爆炸式袭击。” “据本台记者报告，目前能被统计到的死者已有六十余位，伤者更是众多，其中还有一个分部无人生还。” “理想国公司发言人在发布会上痛斥袭击者的恶行......” 哔—— 全息新闻电视被挥手关闭，房间里的灯光由柔和渐渐变亮，和外面有些昏暗的天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灰发女人走到窗边，端着一个茶杯，沉默地看着远处逐渐亮起的霓虹光晕。 然后，用义眼点击了视野里的某个通讯。 没两秒，单向的视频电话便被接通，一个貌美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了弹窗里。 “大老板，您找我？” 中年女子恭敬道。 灰发女人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开口： “新闻。” 闻言，中年女子身体又压低了一点，头上流下两滴冷汗。 “反抗军这边，我会催他们尽快完成您布置的任务的。” “这边不知道为什么暴露的情报，我也会催促这边去查他们中的内鬼。” 听到这话，灰发女人终于再度开口了： “我不在乎他们中有没有什么内鬼...” 一抹寒意顺着通讯蔓延，似乎要将中年女子的身体冻僵。 “我只要青芒关于克隆人的资料。” “如果他们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那我会选择换一条狗，你也一样。” 嘟嘟——，通讯挂断。 想到自己这些下属的无能，林清寒靠在窗边，却已没有了饮茶的兴致。 青芒生物的克隆人资料虽不是什么绝密的商业资料，但也不是什么能外传的东西，其上记载了太多公司隐秘。 若不是担心大张旗鼓的出手会开启公司战争的话，她早就亲自动手把那些资料弄到手了。 哪还需要这些心怀不轨的反贼。 这般想着，林清寒回到桌前，照例亲手温了两盏清茶。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两盏清茶，一盏见底，一盏微凉。 ...... 第七十四章 雨宫小姐的第一份礼物（4k） 25区。 云城编号最靠后的城区。 这里是云城治安最混乱的城区，混乱到连公司的分部与工厂都没有进入这里的心思。 军火贸易、器官买卖、黑义体、人口、性交易、病毒程序... 所有在赛博朋克世界里能想到的一切黑暗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这里是云城的销赃下水道、公司的产品试验场。 飞速发展的技术必须要有无法无天的地方才能发挥功用，25区的存在与它的居民无关，只是为了技术本身所特地留出的一片无人监管区。 也正因如此，几代反抗军都是最先在这片土地上滋生，然后发展壮大。 反抗军总部。 间次的装着淡紫色荧光灯环的宽敞房间里，嘈杂而失真的人声正不断响起。 十来位虚拟投影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争得面红耳赤，谁都不肯退让。 电子元件模拟出的声浪撞击在房间的墙壁上，听得让人愈发烦躁。 反抗军首领揉了揉眉。 作为反抗军名义上的最高权力者，他自然是知道这些下属们为什么会吵成这样的。 叛徒，准确的说，是不知名的叛徒。 反抗军的进攻计划从一开始便被公司看破了，公司的布局只是在不断的诱敌深入，最后，等他们的部队无法撤退之时，再一网打尽。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败。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商讨今后的对策，以及... 找出那个叛徒。 被成为路辙的男人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视线缓缓从一众下属身上扫过。 环视了一圈后，仍没有看出任何结果。 他也不由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各位安静一下。” 大议会的桌子上，成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和大家一样，我也很想找出叛徒。” 路辙深吸了一口气：“但我们现在还不能自乱阵脚。” “那你们准备给我们一个怎样的答复？” 还没等他说出后续的话，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貌美中年女子便不识趣地插嘴道。 “你们在开战前，可是信誓旦旦地承诺能拿到青芒那个基地的克隆人资料的，现在反而玩起了找叛徒的过家家游戏？” “我的钱和支持可不是让你们这样挥霍的！” 女人越说越暴躁，说到最后甚至不满地拍起了桌子。 她以往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妇样子的，可是...来自大老板的威胁实在没法让她继续悠闲下去，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她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稍安勿躁，”路辙直视着她的眼睛，“木女士。” “我们都清楚，想要达成目的，一个拧成一股绳的团队是不可少的。” 他站起身，前倾，双手压在桌子上： “所以，还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听了他这些话，众人的脸色也纷纷好看了不少。 那个被成为木女士的女人也不屑了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可有人却没买他的账。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度在这个压抑的会议室里响起。 “那...不知贵方什么时候准备对您的敌人，回以报复呢？” 和中年女子相对的另一侧，一个打扮得管家模样一丝不苟的小胡子男人，微笑着开口道： “我们也需要一场战斗，来实验我们武器的性能啊。” 闻言，路辙心里不免泛起了一些怒气。 这些公司的家犬真是欺人太甚！可一想到反抗军暂时还离不开他们，路辙就勉力收拢了快要逸散出来的怒火。 但他表面上还是保持了那副沉稳谦和的样子： “铁先生也请不要动怒，如果没能找出叛徒的话，我们也没法完美地实验出贵司提供的武器性能，不是吗？” 虽然这个理由稍显牵强，但听到这话，原本正低头修剪着指甲的管家也终于抬了抬眼。 “路先生，”他放下了手里的指甲刀，“不是‘贵司’。” “对你们提供援助是我的私人行为，请不要把我和任何公司画上联系。” 他的语气很认真，还能听出一股淡淡的威胁。 “......” 见路辙没有回答后，他又忽地放松了绷紧的脸庞，笑着道： “不过我也很赞同您的想法，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紧接着，他前倾探腰，按下了身前的某一个按钮。 随着他的动作，那人的全息投影突然熄灭，只留一个空荡荡的位子。 之前那位木女士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并消失。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良久才有人再度出声： “老大，那俩公司狗也太狂了吧...” “狂？可要没他们，你支持我们走到现在这一步？现在我们能离开他们？” 没等他说完，旁边的肥胖男人便反驳道。 “难不成就这样给他们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什么！” 刚开始说话的男人怒气冲冲。 “别说了...” 路辙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我们中的那个叛徒。” “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炸成一团。 这次行动的具体布置是在大议会中讨论得出的，也除了坐在这里的人，没有反抗军成员知道他们每一步的部署。 反抗军有高层背叛，怎么能令人不慌？ 也就在这时，路辙注意到了一个外面分部的部长悄悄举起了手。 那是反抗军在24区分部的部长，就是今天早上那场袭击发生的城区。 于是他伸手示意男人有话直说。 男人有些不安地站起身，会议室里也随着他的动作安静下来： “就在刚才，”他咽了一口唾沫，“我们的人在工厂那边被抓住了，但公司只是要他给我们传一份文件，就放走了他。” 他说着，将一份文件拖到了会议桌中央。 全息投影亮起，所有人都能看见上面的场景。 “你们有什么下属机构？” 这是一个被消音到有些失真的声音。 “...理想国...” “你们反抗军有哪些干部？总部在哪？” “......”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泄密。 会议室里，众人都是面色麻木地看着视频里的情况。 半响皆是鸦雀无声。 完全没人想到，那位冷硬的壮汉竟然会背叛反抗军。 是以生物研究著称的青芒生物的审讯手段太过强大？还是那位苏队长一直骨子里都是个软蛋？ 没人清楚。 房间里一片安静，微微张大嘴巴许久，路辙才想起来开口安抚各位的情况。 “看起来，泄露我们下属公司情况的叛徒，已经找到了。” 接着，他的目光慢慢地从每个出席的议员脸上划过，深刻得几乎要在别人脸上留下伤痕。 “至于之前的那件事...就暂时这样放着吧，我会派人暗中跟踪这件事的。” “也希望在座各位别被我调查到些什么背叛的迹象，今天，就先这样吧。” “散会。” 话落，那些座位上的全息投影纷纷散去，好像对他所言的调查避之不及。 可那群消散的全息粒子中，有虚拟信号在消失前环视了一圈，默默将每个人的表现记了下来。 房间里重归幽暗。 不过，虽然男人这样说了，会议室里仍有三个虚拟半身像还在安静的坐着。 她们三人在散会前都得到了路辙私发的消息，所以还没有离去。 “所以能，你叫我们留下来做什么？” 一个面色冷淡的长着一张大众美貌的女人开口，她是反抗军11区分部的部长，也是泰坦部队的两名队长之一，米菊。 “总不会是告诉我们不会被调查吧。” 另外两人没有说话，但他们抬头的眼神也大致说明了这一点。 看着面前这三人的表现，路辙苦笑了一下。 反抗军的许多干部都有自己不想告人的秘密，他就知道这种调查会令人不满，但没办法，为了找出那个叛徒，他只能开诚布公，出此下策。 毕竟要是暗中调查被发现了，对反抗军军心的影响更大。 “我请各位留下来，为的是商讨如何对青芒生物采取下一步行动的事。” “约翰尼，麻烦你给米菊女士和雨宫小姐看一下我们之前大致制定的计划。” 被称为约翰尼的男人点了点头，两只银色的黑客专用义体手臂轻轻挥动，划出一片全息蓝光。 反抗军的情报部副部长，【幽鬼】约翰尼站起身，开始给她们介绍全息投影上位于偏远地区基地的情况来。 这是一间位于22区的工厂，和11区接壤。 米菊没客气，要了一份文件后就站在原地思考起来。 而一旁的雨宫水星只是低头坐着，不难看出，她对这种事情兴趣缺缺。 自两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雨宫水星就不怎么讲话了。 而理想国内的成员也大多对此有所了解，又因为雨宫水星的实力强悍，所以也没什么人敢在这件事上撩拨她些什么。 大家只是默契将其当成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吗？’ 坐在自己的床上，雨宫水星通过义眼连接的视角，沉默地在暗地里打量着正开口讨论的三人。 她还没发呆一小会，就已经听不懂他们的计划了。 不过本来她也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 现在，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这般想着，雨宫水星默不作声地在义眼里打开了另一个窗口。 窗口里是一份档案，档案里是反抗军的制式文件，深灰的边框，密密麻麻的文字，整个格式透露出一种规范感。 “已汇报？” 雨宫水星将这个词念了一遍，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怒意。 她漠然关闭了全息会议的同步，只是让自己的影像保留断开之前的样子，同时把会议的现场情况缩小成一个弹窗，放到视野一边。 雨宫水星一直都是这个沉默寡言的样子，所以倒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她再度看了一遍义眼里的报告，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在里面找到什么纰漏。 可最终却没有结果。 她无声叹息，因为这是一份完美的档案。 这般想着，她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了档案右上角的序列号。 虽然知道作为反抗军的一员，她怀疑反抗军是十分不合理的，但... 雨宫水星很难怀疑这封文件的真实性。 不过虽说如此，她也不能打草惊蛇地去直接调查那份档案是否存在。 毕竟，虽没有九巨头那么强，但反抗军也是有自己的小型人工智能的。 如果她用自己的权限去访问档案的序列号的话，肯定会被那东西所察觉。 她的黑客水平并没有强到能够骗过那东西的地步。 缓缓闭上眼，雨宫水星将右手伸入自己的胸口，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绑着灰白色小星星的挂坠，轻轻握在手里。 温热的触感入手，雨宫水星仿佛还能听到自己来自胸腔的回音。 没有心跳，只有雨声。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反抗军真的如这份档案所说的那样，当初就知道了公司同时派出了两支部队、并分别进攻自己家和基地的话...... 雨宫水星眼眸低垂，没有说话。 “雨宫小姐、雨宫小姐？” 来自会议音频里的呼唤声将雨宫水星从出神中再度唤回。 “什么事？” 她连上影像，漠然道。 “关于进攻青芒生物的这一处研究基地的计划已经商讨好了，不知道雨宫小姐能不能出手相助？” 坐在首座上的黑色短发的男人温声道，他知道雨宫水星心底的痛楚，所以说话时会尽量注意她的感受。 毕竟这可是他们反抗军的战力代表了。 “时间？” 雨宫水星似乎是抬了抬眼皮。 “五天后。” “我会去的。” 红发的少女这般说着，抬起头，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地将面前的三人收入眼底。 然后猝然消失。 房间里，另外两个虚拟投影对着男人点了点头后，也一道离去。 空旷的会议室里，只留路辙一人。 冷冷清清。 良久，他发出一道叹息。 “老师，您去哪了啊？” ............ “不知道小雨宫会不会喜欢我送她的礼物呢？” 把玩着怀里艾希恩白白嫩嫩的小手，花眠笑眯眯地想着。 雨宫水星刚才在会议上收到的档案，自然就是她的杰作了。 当然，准确的说，是她怀里蓝发少女的杰作。 虽然艾希恩对姐姐要自己从反抗军偷档案出来发给别的女人有些不满，但一看到姐姐双手合十拜托的微笑，她就不由得顺服地听从了花眠的请求。 不过... ——又是不认识的女人... 艾希恩在花眠怀中危险地眯起了眼。 她还没认识姐姐满一天，姐姐身边就多出了一个若木彩了，结果现在还要来人？ 可还没等艾希恩向花眠表达什么不满，在她下巴上重新挠动的玉手便让少女浑身软了下来。 “艾希恩能再帮姐姐一个忙嘛？” “......” “...嗯” ............ 11区，反抗军基地。 专门为反抗军高层准备的豪华单间内。 雨宫水星收到了一条语音消息。 ——“雨宫...我喜欢你。” ...... 第七十五章 奖励与占有欲 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河流依旧向大海流淌。 昨日两场规模惊人的袭击仿佛投入海面的石头，只是溅起了一点水花，然后便波纹不惊地沉了下去。 只有森林网络的社交平台上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关于这两场事件的阴谋论。 而在这微妙漩涡的中心，青芒生物这家庞然大物仍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第九区，青芒大厦，顶层。 花眠正烦躁地用手里的笔不停敲击着桌子。 昨天她都那么累了，但今天的公务却丝毫没有减少，甚至因为那些事情的善后，要处理的工作量反而更加庞大。 这些事情也没法全部丢给秘书小姐处理，因为牧青青已经为她分担了很大一部分任务了。 今天早上，从家里出门的时候，若木彩还执意地想跟着她一道上班。 最后还是花眠好说歹说，她才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轻轻叹了口气，花眠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眼前的公务中。 不过她也只是稍稍地有些抱怨而已，并不是对这种生活有什么不满，毕竟这种身份的开局，已经超越这座城市无数人了。 花眠懂得知足。 于是时间就在少女的语音指令声和沙沙的纸质文件签字声中逝去。 太阳升起，房间渐亮。 随着一声轻响，银白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牧青青小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事吗？” 花眠头也不回地问道。 牧青青看了眼大小姐的背影，表情却微微有些不太自然，她走到桌边，轻轻开口道： “大小姐，是那个线人那边的消息。” “哦？” 听到这话，花眠终于舍得从繁重的公务里抬起了头。 “她有什么事情汇报？” 她的好奇肉眼可见。 花眠昨天给反抗军送过去了那么一份沉重的大礼，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他们会做出的反应。 牧青青没有对花眠的态度感到意外，迎上了她那带着笑意的眼睛： “昨天傍晚反抗军开了个会，商讨的就是袭击失败和内部叛徒的事情。” “其中，那两个公司代表也都对反抗军施加了压力，要他们尽快准备下一次袭击。” 听到这里，花眠稍稍坐直了身子。 “有说下次袭击的时间和地点吗？” 自她改变游戏进程，大败反抗军后，反抗军的动向便一路向未知的地方狂奔。 在这部分先知先觉的优势已经失去的当下，花眠也不得不开始注意她埋下的探子的情报。 纵然她几乎已经策反了三位女主角，但花眠仍然不敢大意。 她可不想被绝境翻盘。 牧青青摇了摇头，平静回答： “她说在宣布下午爆炸案的泄密者是我们抓到的那个俘虏后，反抗军首领就宣布散会了。” “不过...” 牧青青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继续道： “她说她走之前确定有一个人是没有丝毫退场的意思的，那人以往都是最早退场，所以这次有点反常。” “嗯哼？” 花眠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催促牧青青快点开口。 “雨宫水星。反抗军的那个泰坦驾驶员。” 牧青青没有卖什么关子，犹豫一下，她继续道： “听说，她的实力可能已经接近六级灵能者了。” “雨宫水星啊...” 花眠闻言陷入沉默，只是手还在不自觉地敲着桌子。 昨天她就预感到反抗军可能会在近期报复自己公司，所以做了提前的准备，可现在看来，她做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从雨宫水星会议后留下的举动来看，反抗军大概率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举动。 而这个时间，则大概率会在两周之内。 想到这里，花眠的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紧迫感，但她没有准备和牧青青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青青姐还有什么事吗？” 牧青青小姐听到这话，抿了抿嘴，似乎是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和花眠谈起那些话题。 但最终，她还是在花眠好奇的目光下开口了： “大小姐，关于您昨天招揽的那两个女孩，真的可以信任吗？” 牧青青说完，便低下了头，一副任凭责骂的样子。 作为下属，质疑上司的举动毫无疑问是大忌。 但牧青青觉得，自己还是不得不开口提一嘴这件事情，毕竟大小姐这么单纯，要是被哪里来的坏女人骗了怎么办？ 那两个女人一来就围着大小姐转，一定是对大小姐图谋不轨。 至于是大小姐骗了那些女孩子的心？ 牧青青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 “放心吧，”花眠站起身，似乎是要安抚秘书小姐般抱了下她，“她们不会背叛的。” “难不成青青姐不相信我？” 花眠语气很正经，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难过，好像真的在为牧青青的质疑而感到伤心。 但牧青青却一瞬间慌了起来。 秘书小姐只是想提醒一下花眠对那些女人多加防范，可一点也没有惹大小姐伤心的想法。 于是她快速侧过脸，直视着花眠的眼睛，几缕青丝在她脸侧划过，痒痒的。 “我肯定是相信大小姐的，不过...” 牧青青的耳垂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外面坏女人很多，我担心大小姐被她们骗了。” 尽管她很相信花眠，但事关大小姐的安全，就算被责骂牧青青也不会退缩。 花眠看着牧青青小姐稍显不自然的模样，轻轻笑了。 真可爱啊...她微微垂下眼眸。 可爱到让人想让她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她们不会背叛的。” “关于这点，你可以永远放心。” 花眠的语气很笃定，像是在发誓，至少牧青青听不出任何敷衍。 “嗯...” 牧青青点了点头，不再提起这件事。 既然大小姐都这样说了的话，那牧青青也就没什么理由去劝阻了，她只会在暗处注视着那几个坏女人的一举一动，以防她们伤到大小姐。 连少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不知何时她已对花眠这么在意。 在意的明显超过了一个下属应有的界限... 看着牧青青准备转身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她好看的天鹅颈，花眠突然起了些玩心。 “青青姐。” 牧青青停下离开的脚步，疑惑回头，只见一潭里面似乎藏着星星的秋水撞入自己眼里。 逆着光，少女身上好似披了一层白金的纱。 接着便是一朵白云入怀。 “大小...嗯...姐...嗯...” 牧青青话还没说到一半，便忍不住出现了颤音。 刚才牧青青开口时，花眠像是找到了机会的猎人般，将头埋在了秘书小姐白皙的脖颈上。 像是浅红色的印章落在如玉石般的白纸上般，轻轻印了下去。 然后，印章就牢牢地吸在了上面。 “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强忍着脖子上传来的异样和心里扭曲的满足欲，牧青青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小姐竟然会突然做这种事。 “干什么？” 花眠没有抬头，只是有些口齿不清地地道： “是奖励哦...谢谢青青姐能这么为我考虑。” 说完，她似乎才尽兴离开。 只在纸上留下一道红色印泥。 牧青青一片迷茫，她感觉自己好像迷失在了那片柔软的云里，不想、也不舍得离开。 晕晕乎乎地，牧青青听到了花眠的下一句话。 “奖励完了哦，青青姐，你还要在这里站着吗？” 她蓦然回神，却发现花眠早已回到椅子上安静坐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牧青青脸上刷的飞上一抹红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好在花眠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得到了解放。 “青青姐回去吧。” 她如获大赦，不敢与花眠直视，赶紧退进了电梯里。 然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瞬，少女的声音慢悠悠地飘了进来。 “要是青青姐表现好的话，以后还能有奖励哦。” 哐—— 电梯门合上。 牧青青无力地靠在银白的专用电梯里，面色通红，右手按在心口，止不住地想着刚才的事情。 大小姐的身子好软、味道好香、小舌头也很可爱... 这样的大小姐，绝对不能被那些家伙骗走... 心里的占有欲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般不尽滋生，转眼便映红了天空。 “大小姐...” .................. 送走表情奇怪的牧青青小姐后，花眠的脸色恢复了平静。 牧青青带来的反抗军消息让她从舒适区中惊醒。 也对，反抗军还没有处理干净，这次惨重的损失他们一定不会罢休。 虽然他们的实力和青芒之间有着天堑般的差距，但一只蟑螂在自己眼前跳来跳去，怎么也不会令人顺心。 更何况，这还是一只会爆种的蟑螂了。 她得再关注一下雨宫水星的事。 想到这里，花眠面无表情地拨通了通讯录里的一个通讯。 连半秒都没有，通讯接通，一个柔软的女声也从耳边传来。 “姐姐？” “艾希恩，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 第七十六章 雨宫小姐的第二份礼物 “艾希恩，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姐姐说吧。” 豪华的客房里，艾希恩点了点头，靠在黑客椅上的身子也不由得缓缓坐正。 姐姐的要求，不管怎样，艾希恩都会去做的。 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可以帮我定位一下这个个人通讯号码主人的位置吗？她应该在11区。” 这般说着，花眠报出了一串号码。 是昨天的那个号码，艾希恩想到，手里的动作也不由得顿了顿。 虽然有些微妙的不爽，但她不准备拒绝。 “没问题的，姐姐。” “嗯，谢谢你。” 说完，通讯挂断。 艾希恩听着耳畔的嘟嘟声，如雕塑般僵住一会后，才缓缓有了动作。 她靠回椅子，灵能激活。 亮紫色的数据风暴顿时席卷了花眠家里的这件客房。 数据风暴无人能见，只有黑客才能在深潜状态下一窥端倪，但深潜状态下也不会有人能将这种察觉数据流的能力带往现实。 所以这一幕奇景也只有蓝发少女一人能见。 “你好像一只小狗啊，我的女儿。” 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女声回响在这间屋子里。 “那个姐姐，只要她甩出点骨头，你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人家摇尾巴。” “闭嘴，海蒂。” 艾希恩微微攥紧了双手，闭眼道。 “你又不是不认识姐姐，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听了这话，房间里的电子幽灵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嗤笑。 “姐姐？我死的早，那时候你和花眠的关系还没这么好呢。” 说着，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迷茫： “但现在的花眠又是什么...九巨头的继承人？那当初那个小家伙是什么？克隆人？可你灵能也链接的是她啊，这点不会错的。”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数据风暴在无声高歌。 良久，灵能缓缓停歇，艾希恩将得到的定位数据发给了花眠。 “你那么早就成‘传奇’了，自然也不会知道姐姐为我做了多少。” 接着，艾希恩眼睛睁开一条缝，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像是在反驳房间里的谁，又像是在自我说服。 “不会错的，那就是姐姐。” ............ 大厦顶层，花眠微笑着站在办公室里，摆弄着桌上的一沓实体照片。 这都是花眠在办公室里自己拍的照片，背景用最高规格的全息投影造景，细节之处再让亚当这位顶级人工智能填补生成。 都是模仿自己上次模拟的样子拍出的照片。 全息摄影不比要长时间搭建的拟感摄影，虽然从专业角度来说仍有缺漏，但至少雨宫水星是分辨不出什么的。 毕竟她只是一个人。 就算有些疑惑，以雨宫水星的性格，也不会拿去让专业的图像分析团队求证。 那家伙，怎么会把花眠的照片给人看呢？ 花眠收拢起桌上的照片，用其边角在桌上轻轻磕了磕，确保叠放整齐。 ——小雨宫，应该会喜欢我送给她的礼物的吧... 雨宫水星在她死后，毕竟和反抗军相处了那么久，花眠也难免地对其产生了一丝轻微的不信任感。 虽然有着系统提示的证明，但花眠还是决定再给雨宫水星添上一把火。 她要把雨宫水星痛苦的回忆揭开，然后，用带着盐粒的舌头在上面轻轻舔舐，让带着微微甜味的疼痛浸入骨髓。 接着给她制造梦呓般的幻觉，让雨宫水星整天不住的想起自己。 最后，在少女崩溃前，花眠会如救世主一般登场，将她揽入怀中。 这样的话，雨宫就会变得听话了吧。 教训不听话的小狗狗就需要特殊的手段。 这是花眠对坏孩子的惩罚。 电梯到站发出轻响，大门关闭又打开，白发少女闪烁至花眠身前。 “阿眠...” 若木彩盯着花眠，缓缓出声。 眼底流出的依恋与顺从仿佛能把人的心头化开。 “姐姐，可以帮我把这些照片都贴到我发的位置房间里的墙上吗？” 花眠看着若木彩出现在自己身前，拿起照片向前走了两步，心情很好地开口道。 “做得好的话，会给姐姐奖励哦。” 她一边说，一边踮起脚，抬手勾住白发少女的下巴。 两人的距离顿时缩短到了热气都能喷吐到彼此脸上的地步。 可她没有更近一步的靠近，只是温柔地帮若木彩将散开的发丝拢到耳后。 若即若离，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边界。 然后，花眠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眼里闪着一种名为诱惑的水光。 暗示不言而喻。 “我会做好的。” “真是乖姐姐。” .................. 初秋的阳光依旧不让晚夏，似乎要证明自己般，还在灼热地烤着大地。 雨宫水星走在从基地回单人套间的过道里，轻轻拭了把汗。 虽然现在她实力的上升空间已经不大了，但雨宫水星仍然保持着每天训练的习惯，数年如一日。 阳光透过过道上的窗子洒在地板上，少女又不由得想到了那份档案。 拳头微微攥紧，她决定今天就找机会去旁敲侧击一下两年前的那些亲历者，看看她们知不知道些什么。 手掌按在门把手上，雨宫水星轻轻推开了公寓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的眼睛一缩。 只见，屋子里，墙壁上，天花板，到处都贴满的一个黑发少女带着笑意的照片。 一如以前。 雨宫水星捂住嘴，强忍由于过度伤心而自身体里涌出的不适感，扶着墙慢慢瘫倒到地上。 房间里的照片让雨宫水星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过往的回忆涌起，如针一般不停地扎着她的心脏。 少女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被过去的痛苦所打倒，但这些照片却明晃晃地告诉她： 她错了。 照片里，花眠的笑颜如世间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雨宫水星的所有心防。 窗外阳光如水般泄入房间，温润了冰凉的地板，然而，却驱不尽少女心中无尽的寒意。 雨宫水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仿佛一个老旧的风箱，吸入的是稀薄的空气，喷吐出的却是无尽痛苦。 “花眠......” 角落里，红发的少女早已蜷曲成一团，她捂着脸想要压抑住自己的痛苦，然而眼泪却从指缝中肆意流下。 “对不起...” ............ 极远处，不同于雨宫水星家里的绝望氛围，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安静。 花眠躺在椅子上，心情很好地欣赏着义眼里的一张合照。 不同于之前人工合成的照片，这是花眠上次模拟中死前发到托管账户里的珍藏。 红发少女一脸羞涩，黑发少女从后面抱住她，面带笑容。 花眠伸出手，仿佛能透过那一层虚拟的图景，触碰到屏幕中少女的脸颊。 “雨宫，马上我们就能见面了...” “你也很期待吧...”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传来，花眠转过椅子看向了那边。 “姐姐，你回来啦。” “...嗯？...” 第七十七章 逝去那晚的连衣裙(4K) 有些乏力地从椅子上缓缓坐起，花眠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向了窗外。 暮色西垂。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时间。 已经近五点了。 秋天的云城，天黑的很早，所以大楼外，三三两两的巨型全息开始亮起，在微黄的天空下等待夜色来临。 若木彩刚才完成任务回来后，就找花眠讨要了之前承诺的奖励。 而花眠虽然被若木彩那莫名热烈的眼神看得有些发凉，但还是很好的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事实证明，花眠的战斗力还是比不过身为五级灵能者的若木彩小姐的。 于是，她便从下午睡到了现在。 花眠想到了刚才的事，不由得脸色微微一红，然后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窗边。 随后，花眠开始思考起目前的状况来。 目前，摆在她面前的威胁主要有三种。 一是最直观的，来自反抗军的威胁。森林网络，还有迷光的支持都包含在内，这也是花眠需要优先应付的问题。 二是来自家族的威胁，花眠还没忘记，自己家还有个老头子活着，自己父母的死亡也和那个老人脱不开关系。 在这个世界里，花眠还没天真到认为自己的这位太爷爷会对自己带有善意。 所以，在这方面她也得多加提防。 三就是来自阳联合及其下属的三家巨头的威胁了。 花眠几乎可以肯定，父母当初的死亡就是他们下的手，而连自己父母都杀了，敌人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他们只不过是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花眠倚在窗前叹了口气。 但烦恼归烦恼，这些困难却不会随着叹气消失，所以花眠只得打起精神，开始谋划现在的对策。 思考了半天后，花眠对着无人的房间下令： “帮我预约后天下午幽客灵能总裁的行程，就以我的身份，告诉叔叔，我有事找他。” 第一步的破局之路，就从游戏剧情里和青芒一直是盟友的叔叔开始吧。 “大小姐，请问您是要亲自拜访还是网络会面。” 花眠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我会亲自拜访，带两个人过去。” 花眠准备带牧青青和若木彩一同前往，这种程度的保护，再加上她自己也算是小有实力，只要不是有六级灵能者出手谁也奈何不了她。 而云城的六级灵能者也就那么多，不管谁出手都会被认出来。 所以花眠倒并不担心明天自己公开出行的安全问题。 至于艾希恩？就只能委屈她一下在家里带着了。 想到艾希恩，花眠不免又有些头疼，总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 于是她看向了义眼里的那个灰白图标。 现在离花眠结束上一次模拟，从梦中醒来，已经过了一天半。 而图标上的彩色部分也占据了大约七分之一出头。 花眠估计，没有意外的话，再过六天她便能开始下一次模拟了，也希望这次能解决艾希恩的问题吧。 她叹了口气，没去管有些凌乱的桌子，走进了电梯。 花眠要回家吃饭了。 办公室不是花眠的家，只是一个大到足以方便花眠休息的落脚点罢了。 虽然穿越后，花眠的大多数时间都泡在这里，但她却没有忘记，自己在大厦附近的青辂街是有着自己的别墅的。 牧青青小姐便一直住在那里，以方便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毕竟花眠之前都是一副病弱的样子。 而现在，若木彩和艾希恩也搬了进去。 想到那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样子，花眠就不由得有些头痛。 唉...到时候再说吧。 ............ 事情没有出乎花眠的意料。 当天的晚饭，四人围在一张桌子上，气氛莫名凝重。 长长的饭桌上铺着红色的桌垫，明亮却不刺眼的灯光悬于头顶，周围被漆成白色，却不显得突兀，只是让餐厅更加典雅。 花眠坐在首座，三名女孩分列两边。 这是一场沉默的晚餐，只有刀叉碗筷与瓷盘的碰撞声不时响起。 偶尔有人抬头，视线互相交错，但又会立马重新低下头来。 花眠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什么可口的小肥羊，被三只恶狼死死地盯着，连吃饭都吃不安稳。 所以她加紧吃完饭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以免受这眼神凌迟之苦。 花眠走后，三位女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们彼此带着敌意地对视了一眼后，便放下碗筷，纷纷上楼回到了自己房间。 不难看出，花眠的猜想并没有错。 她才是晚餐里最可口的一道菜。 ...... 饭后，不同于刚才餐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在房间里碰头了。 轻轻扣上房门，若木彩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蓝发少女。 两人四目相望，谁都没有着急说话。 艾希恩的眼底带着某种敌视的情绪，她没有尝试掩藏，而是就这样直接了当地暴露出来。 正巧，若木彩也是这样想的。 “有事？” 若木彩率先开口。 她之前在餐桌上吃饭时便看见了艾希恩的手势暗示，虽然有些不太清楚具体含义，但作为和她搭档了几次的人，若木彩知道对方有话要私下和自己说。 “嗯。”艾希恩点点头。 而随着她的回应，房间里争锋相对的冷意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毕竟她们这次相见，不是为了吵架的。 “所以，你确定了姐姐就是你的妹妹？” 艾希恩的话听起来有些拗口，但这并不影响若木彩理解她的意思。 “确定。” 若木彩认真地看向艾希恩，坐到旁边茶几的椅子上。 谈及花眠的话题，若木彩的表情就不那么严肃了，嘴角带着笑意。 “我可以肯定，她们就是一个人，花眠连过去和我相处的记忆都保留着。” 光是长相和名字上的相近不会让若木彩如此笃定，毕竟世界上还有着克隆人这种东西。 虽然克隆人成为九巨头的总裁听起来像是什么阴谋论，但若木彩却盲目地觉得，如果是自己妹妹的话，哪怕成为云城的城主也不足为奇。 真正令她确认的还是过去一并相处的记忆。 记忆是不能造假的，至少若木彩不知道如何造假。 至于两个阿眠是如何同时存在的... 若木彩不愿去想。 “记忆？” 艾希恩将这个词念了一边，没藏住自己的疑惑。 她之前的重重旁敲侧击可是都证明了花眠没有任何与自己相处的记忆，换而言之，除了身体和一些小习惯外，花眠和她的姐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两个人。 但艾希恩的灵能不会作假，所以她便一直没有怀疑这方面的问题。 直到现在。 “你是说，姐姐有过去和你在一起的记忆？” 若木彩听着这个问题，面露疑惑。 “你是说，阿眠没有和你在一起的记忆？那你是怎么肯定她是你姐姐的？” 她没有直接了当的说花眠不是她的那位姐姐，但言语里的意思，却很好地传达给了坐在对面的少女。 艾希恩低头看向手上的半透明数据线，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她才再度开口，不去纠缠这个问题： “总之，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方法确认。” “我这次找你来，是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姐姐的那位秘书的事，你不觉得，她对现在的姐姐的了解比我们多很多吗？” 经过这一天多时间的相处，艾希恩可完全看见了那位秘书小姐在花眠心里的重要性。 而且，她还调查到了一件事，牧青青是和花眠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 这也不免让艾希恩心里泛起了不少危机感。 “确实，”若木彩点点头，想起了那个秘书和自己妹妹的亲密互动，“她好像也更加敌视我们两个。” “哼...”艾希恩冷哼了一声，似乎对若木彩嘴里的敌视深有感触。 然后她缓缓坐直身子，看着眼前抱着胸斜靠在椅子上的白发少女。 “那你要不要和我结盟？” “结盟什么？你可以说得明白点，如果关乎阿眠的话我要仔细考虑才行。” 若木彩皱了皱眉头，侧过脸和艾希恩对视。 在品尝过一次失去妹妹的痛苦后，若木彩不会在任何有关花眠的问题上轻易做出决定，就连花眠平日里出办公室她也会一直盯着，生怕那美好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对面，艾希恩盯了她好久，才慢慢开口： “花眠，是我的姐姐，也是你的妹妹，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既然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想保护和接近姐姐，那......” 她莫名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那我们为什么不联手呢？” “我们都体会过失去她的痛苦，但牧青青没有，她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接近姐姐一定是有利可图。” “所以，无论是为了对抗牧青青还是保护姐姐，我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不是吗？” 随着她的娓娓道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若木彩在来之前就猜到了这种可能，但真的听艾希恩这样讲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她不会天真地认为，艾希恩的目的只有那么简单。 若木彩可没忘记，自己面前这个娇俏少女的身份。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顶级黑客。 以及，一个为了阿眠的零星情报，就和自己合作了两年之久的病态偏执狂。 “牧青青是阿眠重要的副手，你准备怎么做？” 听到这话，艾希恩笑了笑，她知道若木彩大概是已经动心了，只是最后再来试探一下自己有没有提前做出什么准备。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毕竟她是姐姐的人，我只是想消除她对我们的敌意罢了。” “具体行动的话...先互通一下情报？毕竟这种事没法短时间完成。” 面对若木彩的提问，艾希恩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而且她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若木彩思量了一会道： “那就结盟吧......” “不过......”若木彩微微坐直了身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艾希恩的计划很不错，至少在保护花眠这种问题上，若木彩是觉得再来多点人也没问题的。 但...... “那花眠怎么办？你也想平分阿眠？” 若木彩紧紧盯着艾希恩，眼神有些危险。 她相信能为这件事潜伏两年之人的执念，可却不愿意相信她对花眠的占有欲。 如果有机会的话，艾希恩一定会尝试独占花眠的，正如自己白天所做的那样。 可最终，艾希恩给出了一个还算令人满意的答案。 “姐姐的话，就各凭本事吧。” “各凭本事？”若木彩挑挑眉。 “各凭本事。” .................. 与此同时，二楼另一边的主卧里。 花眠正拿起旁边衣帽架上的一件白色连衣裙，对着落地镜，照着自己身体慢慢比划起来。 这衣服是花眠下午特地派人去买的，和她最后一次见雨宫水星那晚所穿的一模一样。 裙子买来后，便让家政机器人送到了她房间里。 花眠看着镜子里明媚动人的少女，用手抵住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怎么妖娆，但有种莫名的柔软，激起人的保护欲。 她真好看啊。 难怪那些女主角会这么喜欢自己。 这般想着，花眠将手里的连衣裙随手扔到了床上，迈开步走进了浴室。 浴缸就放在浴室一角，白瓷的缸壁上绘制着华丽的纹路，上方的水龙头是镏金天鹅的弯曲长颈，它很大，足以容纳三四个人一起泡澡。 浴缸升起的蒸汽扒拉起窗户，迷蒙的毛玻璃上淌着冷凝水。 花眠站起身，水珠不舍地从她新雪般白皙的身体上滑下，落回浴缸，溅起一阵水花。 擦拭干净后，花眠换上了这件她特意派人找来的同款衣服。 她要这件衣服过来自然不是要追忆什么的，花眠还没有闲到那种程度。 这是她准备送给雨宫水星的第三件礼物。 一件带着些许少女体香的连衣裙。 当然，为了使这件衣服浸上自己的香味，花眠还得穿上一天才行。 希望这能让她想起什么。 躺在床上，花眠笔直地盯着黑暗的天花板。 良久，发出一声轻笑： “雨宫，祝你好梦。” ...... 第七十八章 雨宫小姐的第三件礼物（6k） 若木彩在大床上醒来，一动不动躺着，侧耳倾听。 耳边安静无声，和以往她在出租屋里醒来时车流与霓虹广告一刻不停的嗡嗡声完全不同。 这是在花眠家里，若木彩猛然回神。 她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掀开被子爬下床，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从行李箱里挑选起今天的衣物来。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日上三杆，阳光透过丝绒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给阴暗的房间带来了些许光亮。 若木彩平日里起得很迟，因为雇佣任务多是在晚上进行的。 那时候适合送人归西。 推开门，沿着装饰古典的木质楼梯走下二楼，若木彩穿过前堂进了餐厅。 她刚才问了女佣，住在二楼的另外三个人一大早就走了，这也让她不由得有些脸红。 简单吃完早餐，若木彩走进青芒大厦，沿着一个专用电梯一路登上顶层。 专用电梯是只有拥有权限才能启用的，因为是花眠找她，所以若木彩成功通过了认证，否则她也只能止步于最后的几十层。 顶层办公室。 电梯门打开，若木彩一进门就看见了花眠架在桌子上的光滑脚丫。 “告诉他，我要绝对股权。” “我们不是慈善公司，要是他再做小动作的话，就找个人做掉他。” “下一件事。” 黑发少女态度强硬，和平日里有些柔软的样子完全不同，她眼神微冷，嘴里不断吐出一道道足以决定中小公司命运的命令，像一座冰山，寒冷而令人不敢靠近。 自昨天的袭击事件后，云城的暗处便沸腾了起来。 没有人想过，反抗军竟然真的敢对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动手。 反抗军这次虽然大败而归，但却向云城各界释放了一个危险的信号，有人想挑衅巨头的威严。 于是吃瓜群众们便纷纷出来看戏，而一些没搞清楚情况的家伙，还妄图想趁这个时候从青芒身上敲下一笔。 当然，这些家伙，花眠都找人把他们送进黑诊所，去给云城医疗发光发热了。 但还是不免有些自视甚高的家伙总跑来碍她的眼。 若木彩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没有打扰花眠工作。 花眠侧过头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对着空气说话，但桌子上不停动着的小脚丫却暴露了她的心情，看到姐姐来后，花眠感觉好了不少。 若木彩目不转睛地看着妹妹，将这副美景收入眼底。 许久，花眠关掉了义眼里的通讯，转过椅子看向若木彩。 “姐姐。” 若木彩精神一振，期待问道： “阿眠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 花眠闻言愣了一瞬，她虽然有点事情要交给若木彩做，但还不是现在。 所以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下午，去看看妈妈吧。” 花眠的话里似乎有种令空气沉默下来的魔法，两人顿时无言。 过了几秒，若木彩轻轻点头。 “嗯。” .................. 黑色的浮空车从大楼中段缓缓驶出。 车内后座是两名发色截然不同的少女，驾驶座上还是那位保镖，欧阳先生。 她们这次出行没有带上秘书小姐，一方面，牧青青并不认识若木爱，跟着过去的话也没什么理由；而另一方面，就是若木彩对此比较排斥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一家三口团聚的机会，若木彩可不想有什么电灯泡打扰。 浮空车缓缓停在医院后方的停车场，两名少女走了下来。 青芒医院的总部很大。 数十栋巨大的建筑林立在这片人造生态园区里，让人一眼望不尽头，要不是若木彩昨天来过一次这里，恐怕就算有导航她也容易迷路。 但花眠就显得驾轻就熟。 贵宾区的住院疗养部大楼，高层的楼道里，花眠一边在前面走，一边给若木彩介绍自己给母亲安排的这家医院。 “这里是疗养大楼，是为了那些需要长期住院，但病情不是特别危险的病人修建的，很适合手术后的疗养。” 若木彩母亲的病也适合在这里恢复。 若木彩点点头听着，没有开口。 她之前也还算是有钱，五级灵能者的雇佣兵，但就算如此，她也只能负担母亲在中城区医院的高级住院部里修养。 而那里和这边简直是云泥之别。 如果在这边的话，母亲的病也会好上不少吧。 能再度见到阿眠，真是太好了...不论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她自己。 若木彩在心里默默想到。 “小时候，我也在这边住了很久呢。” 花眠的语气里依然带着笑意，但说出的话却令人相当在意。 她没有亲自来过这里，但在自己的记忆中，却对这边印象深刻。 十年前的那场爆炸，让原主在这边疗养了很久。 要不是青芒大厦内部后来建立了一个完善的医疗体系，花眠也没法回去那边。 所以花眠再来这里时倒还有点故地重游的味道。 “阿眠，之前生病了吗？” 听到这话，花眠的脚步微微一顿。 可她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走在莫名有些微冷的楼道里，耸了耸肩道： “小时候得过很严重的黑晶感染，十年前姐姐也见到过青芒掌门人去世的消息吧，那次实验室爆炸事故。” “直到前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呢...” 花眠的语气很平常，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怎么也没法令人感到轻松。 而若木彩也确实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见到妹妹，她可不想再度品尝一次失去的感觉了。 “那现在阿眠你怎么样？” 她不由得焦急道。 话音落下，前面的黑发少女慢慢停下了脚步。 花眠回头。 若木彩一眼看到了那浅绿色的瞳孔，相当好看，让人一眼想到森林里无人问津的幽潭，一眼望不见底。 走廊里的微风掀起了少女的裙摆，也吹乱了若木彩有些担忧的心。 迎着若木彩的眼神，花眠轻轻摊开了手，手上，点点浮游的绿光涌现。 “之前不是和姐姐说了吗，我是灵能者了。” 她笑了笑：“现在不用担心那些了。” “噢。” 若木彩松了口气。 接着，她又开始回想阿眠到底是什么时候告诉自己这件事的。 翻看了一下近几天的记忆，无果，可随之，与妹妹诀别那一晚的画面闪过脑海。 “我也和姐姐一样，觉醒灵能了。” “我也是灵能者了哦，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若木彩痛苦的闭上了眼，然后马上睁开，死死盯着花眠的背影，似乎在担心她又会离开自己。 在一个豪华病房前，二人停下了脚步。 随着认证通过的轻响，房门缓缓滑开，一间宽敞却温暖的病房就这样出现在了两位少女面前。 病房是专家专门设计的，可以让病人的情绪好上一些，加快病情恢复。 病床上，若木爱睁开眼。 她看向门口，看到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孩子站在那里。 若木爱有些意外。 毕竟女儿昨天刚来看望过她，一般来说，她都会过几天再来一次，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不免看向了女儿旁边的女孩。 似乎是看出了母亲的疑惑，若木彩主动开口： “妈，我和阿...花眠过来看看你。” 花眠没有摘下脸上的面具，她有些担心说了这件事后若木爱会受惊过度，而她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准备，这几年都过去了，相见也不急于一时。 母亲身体不好，还是等她出院了后再逐渐告诉她吧。 花眠轻轻点头，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这位是花眠，我的...上司。” “伯母你好。” 亲眼看到许久没见的这位母亲，花眠的心里也有些高兴，但就算如此，她也没忘记用面具轻微地改变下自己的声音，让其听起来和以前有着明显的区别。 “花眠小姐...你好。” 若木爱看了花眠的面具一眼，随即脸上勾起笑容，礼貌笑道。 她本能觉得这个女孩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 听着母亲对阿眠的称呼，若木彩心情有些微妙。 于是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她听说了妈你的情况后也很担心你，所以就和我一起来了。” 花眠默默点了点头，若木爱则笑笑： “那多谢你了，花眠小姐。” “其实，能到这里住，我就已经很吃惊了。” “阿彩她，明明感觉不久前还是可爱的孩子，一转眼就这么靠谱了啊。” 花眠顺着她的话头微微颔首，然后转过头去： “您有一个优秀的女儿。” 若木彩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低下头。 被妹妹夸，可比被别人夸的杀伤力大多了。 “错啦，是两个。我还有个女儿呢，可惜她去的早。” 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花眠抿了抿嘴，略微感到有些不太自然。 “......” 她总觉得若木爱看出了什么，所以一眼不发。 “我来给你讲讲阿彩和她妹妹以前的事吧...” 没注意花眠的反应，母亲笑盈盈地开口。 接着她便聊起了从前。 若木爱似乎心情很好，所以看着她高兴地样子，花眠也没忍心打断。 只不过她的小脚已经在地板上扣出三室一厅了。 阳光渐渐西斜，窗台上吊兰投下的影子也被慢慢拉长，渐渐印在了被子上，像自带的花纹。 病房里，大点的女人在讲故事，小点的两位女孩在听，看起来一片美好。 良久，若木爱似乎是说累了。 花眠见状，果断插嘴道： “阿姨，您也累了吧，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若木彩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花眠抓着她的手腕，她还是放弃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 “再见。” 房门关上，若木爱看着房门，眼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笑了一声。 “那是阿眠吧。” ............ 出了房间，花眠沿着过道走了几步，随手刷开了一间无人的病房。 然后二人用医院的自助点餐服务点了份外卖。 吃完，花眠坐在床边，侧身抱着若木彩，她看着窗外有些暗淡的天色，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姐姐，能去车里帮我拿一下放在后座的包吗？” “医院的通行权限我已经给你了。” 闻言，若木彩点点头。 这种小事没有任何好纠结的，就算是大事也一样，只要是妹妹的要求她都会去做的。 她站起身，按下开门的按钮。 随后，在房间门打开到刚好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程度时，白发少女瞬间消失。 没过一分钟，若木彩再度出现。 只不过这次她的手里提着一包行李。 真听话啊... 花眠忍不住想。 然后她接过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套衣服。 也没顾忌若木彩就在旁边站在，花眠旁若无人地换起了衣服。 若木彩的呼吸猛地粗重了一瞬，但最终，她还是挣扎着闭上了眼。 “阿眠，这样...不好。” 花眠看着表情纠结的若木彩，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她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姐姐这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这副压抑着自己欲望的样子。 于是她换好衣服后，就凑近了若木彩耳边： “是姐姐才行的哦。” 接着，花眠还不满足般地诱惑道： “姐姐想不想看看阿眠啊，阿眠还没穿衣服哦。” 事实上，花眠现在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嘴上这样说说罢了。 她暂时还不想拨弄的若木彩兽性大发，将自己就地正法，毕竟一切都要有度。 三级治疗系灵能者的花眠小姐，是没法反抗会时间停止的五级灵能者若木彩小姐的。 花眠不想翻车。 听了这话，若木彩似乎不为所动，只是那样呆呆地闭着眼。 等到花眠的呼吸声慢慢远离自己后，悄悄的，她眼睛小小地睁开了一条缝。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白皙的肌肤，而是少女带着笑意的脸。 “骗你的。” 花眠不出所料笑道。 她漂亮的小脸上出现了发自内心的明媚笑意，像夏夜的烟花，好看得若木彩有些移不开眼。 但美貌最终还是被内心的羞涩击败。 面对自己妹妹这一副抓到犯人的表情，片刻后，若木彩也是有些难为情地别开脸，不自觉乖巧起来： “对不起。” “那作为惩罚，姐姐帮我做一件事吧。” 花眠说着，将一个密封袋递给了她，袋子里面装的是刚才花眠脱下来的衣服。 这是花眠准备今晚送给雨宫水星的礼物，用来帮她回忆一下过去的事情，免得她忘了自己干的负心事。 接着，花眠解释道： “把这件衣服放到昨天那人的衣柜里，不要让她发现，可以吗？” “嗯。” ............ 浮空电车在环城轨道上奔驰，将星星点点的霓虹光芒远远甩在身后。 电车里，若木彩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用头抵着窗户看着窗外发呆。 雨宫水星，一个熟悉的名字。 若木彩记得，在雇佣兵们的情报网络中，她曾经见过这个名字，五级战力以上，有称号。 她不清楚花眠这两天让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没法看懂。 归根结底，光凭送照片和送衣服这两件事情，若木彩并不能分析出什么目的。 不过肯定，总不会对那个少女是件好事就是了。 不过若木彩也不介意自己干的到底是什么脏活，自她再度见到阿眠的那一天起，若木彩就已经自愿成为她的共犯了。 但她还是不免对那名少女起了点好奇心。 打开义眼里的虚拟界面，若木彩拨通了里面的一个号码。 通讯响了两下，一个冰淇淋般软软的、又带着些凉意的女声从那边传来。 “有事？还是你要交换情报？” “交换情报。” “花眠要我把她今天穿的衣服送到一个人家里，那人名叫雨宫水星。” 听到若木彩的话，艾希恩顿了两秒，好像在思考着这个名字的主人，随后她才确认道： “雨宫水星？” “嗯。” 通讯那头传来些许椅子滑动的声音，然后是艾希恩如念稿子般无感情的播报声： “雨宫水星，22岁，反抗军泰坦王牌，毕业于11区，成绩优异，在学校与同伴共揽全科目第一。” “根据小道消息，雨宫水星泰坦实力堪比六级灵能者，但她本体实力不强，这个任务对你来说不算难。” “我刚才调查了那边的安保，最强的也只是个四级灵能者。”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姐姐昨天下午让我调查了她的住址。” 消化完艾希恩提供的情报后，若木彩点了点头，除了冬寂一直觊觎她的妹妹外，这人还是很可靠的。 电车划过高楼的腰间，深沉的阴影长时间占据了她的脸侧。 就这这片黑暗，她开口说道： “昨天晚上阿眠就让我去了一次。” 听到这话，艾希恩操控的全息屏也停顿了一下。 她没想到，姐姐的行动力居然这么强，昨天就已经让若木彩去找那个女人了。 不过还好，自己和若木彩结盟了，她们俩还有时间去提前了解并研究，究竟怎么应对那个即将过来的少女。 然后艾希恩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雨宫水星，会不会是姐姐的下一个朋友呢？” 她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读音，想必若木彩也不难听出她的意思。 但若木彩只是沉默，没有回答。 “对了，下午，我听说花眠10年前受了伤，你知道这件事吗？” 通讯里沉默了一会，她又挑起话题。 “知道，10年前青芒掌门人考察实验室时发生爆炸去世，女儿重伤，送入医院治疗。” “后面，就再也没有相关的消息了，估计是被九巨头封锁了相关消息。” “这是姐姐和你说的吗？” 手掌微微用力，然后放松下来，若木彩轻轻嗯了一声。 电车慢慢减速，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声音被她敏锐的感官捕获，给原本就有些自责的心情平白添了几分烦躁。 若木彩捏着密封带，看向窗外。 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将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闪烁的霓虹灯光倒映在她的眼底。 “我要到站了，下次再说吧。” 若木彩起身下车。 .................. 踏着天边霓虹投下的过饱和光，雨宫水星走在归家的小径上。 她低着头，手插在口袋里，一步一顿，步伐沉重。 今天下午，雨宫水星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去旁敲侧击了一下米菊的秘书对此事的态度。 可得到的结果却令她很不乐观。 那个女人说起两年前的事时，语气略微有些不自然，像是在极力隐瞒着什么，但又有些纠结。 雨宫水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也让她对反抗军更加怀疑。 她本就不笨，否则就不会是顶级驾驶员了。 离开花眠独自活了两年，雨宫水星早已能够认清人世的冷暖，洞清别人的态度。 可伴着这些技能的增长，她对那位黑发少女的思念也愈发浓厚。 雨宫水星宁愿只当以前那个傻傻的、没什么心思的女孩，也不想花眠离开自己的身边。 成长往往伴随着阵痛，但对雨宫水星而言，这次的阵痛或许让她留下了终身残疾。 从基地回公寓的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反抗军战士，她们或高兴、或失落，成群结队，从少女身边掠过。 雨宫水星环顾四周，用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眼神，刺骨地刮过每一个人的身体。 她感觉，每个人都是害死花眠的帮凶。 若不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以及反抗军确实以前帮了自己不少，她早就把这个基地闹翻天了。 不过等雨宫水星找到证据，她也不会因为这点恩惠手下留情。 15年的朝夕相处和5年的小小帮助，她分得清孰轻孰重。 关上门，雨宫水星回到房间，她准备拿件衣服出来，洗个澡，给自己心里那快要绷断的弦稍微放松一下。 可她刚打开衣柜，便眼睛一缩。 那根弦，断了。 此刻，离反抗军偷袭青芒基地。 还有三天。 第七十九章 坏女人的欲擒故纵与永生计划（6k） 夜色被天幕的霓虹染上了几分彩光。 像是颜料被打翻的一张黑色画布。 上城区繁华的夜景下，若木彩顺畅地走下电车，回到医院。 去做任务之前，花眠便告诉了若木彩自己会在这里等她，所以若木彩没有去青芒大厦，而是回到了这里。 借着花眠给她的通行权限，若木彩去了之前的那间病房，可是里面空无一人。 深沉的黑暗似乎在让她赶紧掉头离开，去其他地方找自己的妹妹。 于是她去了自己母亲的房间。 打开门，几缕温和而不刺眼的绿光映入她的眼睛。 若木彩向光传来的方向看去，床上的女人正在熟睡，而床边的黑发少女正搭着她的手腕，连接处逸散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 有点像她过去的梦。 梦中的花眠，在临走前似乎也是做了这样的事。 摆了摆头，将自己不吉利的联想甩出脑海，若木彩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好奇。 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花眠的灵能。 但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站在门边。 花眠的灵能是治疗系，所以她一定是在帮助母亲，若木彩不认为自己的妹妹会伤害到母亲，所以她只是静静等待。 时间缓缓流逝，又过了两分钟，房间里的光缓缓熄灭。 花眠起身，先是对若木彩点了点头，然后她离开房间，领着若木彩向天台走去。 刚才的治疗并不是对她完全没有消耗，只不过对比她的生命力储量而言，这些消耗还可以接受罢了。 花眠在模拟中存储的生命力并没有办法带回现实，所以这些，都是她在这两天时间里利用自己的身份攒下的。 青芒生物是生物医疗研究的翘楚，旗下有多家生物实验室。 而生物实验经常会用到各种活的生物，虽然因为那场大灾变的原因，云城以外的地界几乎无法生存，但在下城区的郊区，仍保留着几家畜牧业方面的公司。 所以花眠便通过这种渠道弄来了不少小动物，积攒生命力，以备不时之需。 天台大门的门闩刷的打开，两名少女也都坐到了天台小花园的椅子上。 现在是晚上九点，霓虹全息占据了整片夜空，将星与月逼的只能隐藏起自己的光亮。 不远处，代表青芒的全息光带耸立。 “妈妈大概已经认出我了吧。” 一片沉寂里，花眠突然出声。 “欸？”若木彩微微一惊，“阿眠你不是带着面具吗？” 虽然她不清楚花眠为什么要向母亲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她没有怀疑，妹妹做的总是对的，现在妹妹的身份被发现，她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反正阿眠的行为一定是为了母亲好的。 “姐姐你看到我带着面具，难道就认不出我了吗？” 花眠的声音很平静，让人听不出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虽然带着面具，但我的特征和以前都完全一样，再加上我是陪你一起来的......” 她说着陷入了沉默，只是低头看向旁边的花园。 一阵夜风吹过，让花花草草们发出哗哗响声的同时，也吹乱了少女的发丝。 “那这会不会对阿眠你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若木彩有些担忧地问道。 计划被打乱，她既担心花眠的安全，也担心母亲的安全。 “能有什么计划呢...” 出乎若木彩意料的，花眠轻叹了一声。 接着她稍有些惆怅地看向了若木彩。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而已...” “毕竟，任谁知道自己的女儿死而复生，都会有些难以接受吧...” 可话还没说完，她便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抱住。 花眠有些讶异地瞥了抱住自己的若木彩一眼，但也没尝试着挣扎什么，只是这样躺在她的怀里。 夜风仍悠悠吹过，吹得少女的心头泛起了几丝睡意。 也让这些天繁忙工作的劳累再度涌现。 “让我靠一会吧...”迷迷糊糊的，花眠抱紧了白发的少女。 或许是若木彩的错觉，但，刚才，她确确实实地看到了花眠的眼里流露出了几分迷茫与不安。 这是自她重新见到花眠后，对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像脸上坚强而冷硬的面具都被揭下，内里的几分脆弱都被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她想起了阿眠小时候的样子，很懂事，很坚强，但现在细细想来，她当初似乎也不知为何带着几分对未来的迷茫。 沉默良久，等到花眠彻底沉入梦乡，若木彩才哄孩子睡觉般小声开口： “阿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若木彩看不见的地方，熟睡的少女脸上勾起一抹笑意。 .................. 黑色的浮空车掠过同样黑色的钢铁建筑的表面。 这里是第十区，位于云城西侧，也是九巨头中幽客灵能的大本营。 因为要获取大量黑晶的原因，第十区靠近荒野，不同于其他上城区，它与西边荒野的阻隔仅仅只有两个下城区。 这也让这边的建筑风格发生了少许变化，变得更加冷硬，更加实用。 坐在浮空车上，花眠靠着若木彩的肩膀，闭着眼，回想起自己上午得到的情报。 那个黑晶诱爆计划的相关情报，今早由情报部递交到了自己手里。 而那个情报的信息量，也是相当之大。 黑晶诱爆实验，一开始是由水北能源的某个高级实验室完成，在取得了初步成果后，很快就共享给了其他的财团成员。 迷光拿它来开发黑晶武器，山南则用它来开发泰坦武器。 但这方面更深的情报，情报部还在调查，以他们的手段，目前也只能调查到这些了。 游戏里并没有提及到这方面的情报，毕竟这些东西对于反抗军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还要多久能到？” 闭着眼，花眠平静开口。 “最多五分钟，我们就能进入幽客灵能的机库了。” 牧青青看了下义眼里的地图，预估了一下时间后，快速回答道。 说完，牧青青看着对面靠在别人身上的少女，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大小姐，您现在见幽客灵能的那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若是见其他几位普通的掌舵者，牧青青都不会如此担心。 但幽客灵能的那位不同。 他除了是幽客灵能的总裁外，还有一个更令人闻风丧胆的身份。 云城仅有的三位七级灵能者之一。 【烛龙】花昼。 在那位面前，任何的保镖都是没有意义的，虽然知道仅仅只是会面的话那人应该不会对花眠有什么威胁，但牧青青还是不免担心。 听到她的问题，连若木彩也微微颔首，似乎在表明自己的担忧。 “当然...”花眠慢慢直起身子，有些慵懒地回应道，“不会。” “我的那位叔叔，大体上，还是可以相信的。” 虽然牧青青的忧虑很有道理，但... 那位叔叔不同。 剧情里，幽客灵能一直帮了青芒不少忙，而在游戏中期，这也给出了原因。 幽客灵能的总裁花昼与她的父亲，那位青芒的前总裁关系一直不错。 而在她父亲去世后，也正是这位叔叔，在财团里和几位忠心的老将一起力排众议地支持自己，这才让她坐稳了青芒唯一继承人的位置。 所以花眠倒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至少，在足够大的利益出现前，这位叔叔都可以作为自己的盟友。 看着窗外逐渐向自己逼近的黑色尖塔，花眠戴上放在椅子上的面具，自言自语般轻声道： “希望这位叔叔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十五分钟后，在侍者的带领下，会议室大门慢慢打开。 花眠带着自己的两位助理走了进去，侍者见三人全部进入后，弯腰，然后安静地关上了大门。 花眠环视一圈，会议室很大，中间是一个长桌，屋子四角有着几盆盆生植物，一边是宽大的电染色落地窗，而在玻璃中央，一个男人正负手而立。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大门，身穿灰色西装，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不可忽视的气场。 空气里有一种让人难以开口的压迫感，像是剧毒蜘蛛吐出的丝线，攀附缠绕在房间里每个人的神经末梢上，令人提心吊胆。 花眠身后的两位少女脸色绷紧，似乎是随时准备应对敌人。 可花眠似乎没有察觉这种压迫感，她只是站在那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平淡开口： “好久不见了，叔叔。” “嗯，许久不见。” 随着他的出声，空气中逸散的凝重陡然消逝无踪。 男人缓缓回头，一个棱角分明，五官深邃如同雕像的国字脸就这样出现在三人眼里。 他就是花昼，云城明面上仅有的三位七级灵能者之一。 也是幽客灵能的掌门人。 他拉开椅子坐下，然后也伸手礼貌示意花眠坐到另一边。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反抗军？” 花眠摇了摇头，没有立刻回应。 男人闻言微微坐直了身体，有些疑惑，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这个时间段找他的话，不是为了反抗军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花眠没有吊着别人胃口的打算，她先从义眼里拖出一份文件，发送给了坐在主座上的男人，接着，单刀直入地开口道： “有关我父母的事。” 说完，花眠的语气沉重了一些，继续道： “我想问一下叔叔你，知道阳联合那边的黑晶诱爆实验吗？或者说，你清不清楚这个东西和我父母去世的那件事的关系？” 男人皱着眉头查看着花眠发给他的档案，过了几秒，又窦地松开。 “知道。” 他对花眠的来意理解了个大概，简单回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便开始组织语言，慢慢开口叙述： “黑晶诱爆，是水北能源的某个高级实验室在11年前发现的技术，在发现了这项技术的前景后，在短时间内，通过柳家的财团，这项技术也被分享给了迷光和山南。” “通过这种技术，可以将已经被他们用特殊手段调整过的黑晶定向引爆，激活其内部的能量，以制造巨大的爆炸。” 这样说着，男人发送了几个视频给她。 视频里是几场爆炸的威力，而其中，便有她父母当初遇害的那一场爆炸。 花眠缓缓地闭上了眼，虽然她没有和自己这一世的父母实际相处过，但看着这一幕，心里还是会有点微微的难受。 “水北的研究方向我并不清楚，但山南和迷光的研究方向都是这项技术在武器上的应用。” 然后，他下定论般地开口断言道： “你父母遇害的那场爆炸便是它在我们面前的首秀。” “不过，这些事我也是近两年才知道的。” 花眠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听不出话里是什么感情地问道： “所以叔叔之前并没有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是吗？” 花眠本以为对方可能会狡辩些什么，但花昼却十分大方地坦然承认了这件事。 “你不问的话，我确实没准备告诉你。” “毕竟以青芒之前的状况，还有你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把握为你父母报仇，与其为了惹不起的敌人将云城弄的一团糟，我觉得还不如就那样无知的活下去。” 花眠听着他的话语，伸手轻轻敲了两下桌子，没做回答。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话，花眠自己也暗自赞同这位叔叔的想法，毕竟青芒在衰弱之后，并没有能力独自抗衡阳联合那边的三位巨头。 而且原主的身体情况那时已经恶化到一个不可忽视的地步了，再知道这种事情，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徒添伤感。 但花眠穿越过来后，这一切便改变了。 她获得了更长的寿命，所以来自对手公司的威胁也变得迫在眉睫起来。 “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件事？”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今年早些时候，我一个人去青芒那边看了看，当时，我能感觉到你的黑晶病已经恶化到了一个几乎不可逆的地步了。” 身后，牧青青张大了嘴看向花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碍于二者的身份，她只是将这份担忧压在了心里。 “但现在看到你，却感受不到那种讨厌的味道了。” 男人笑了笑，对上了花眠那平淡冷漠的视线： “你可以把我的这些情报当成一种投资，因为你灵能的潜力。你父亲的灵能前景也很不错，可惜他没有深入开发，最后只是止步四级。” “我觉得，你有这样的可能。” 花眠眼眸低垂，没在灵能的事情上和他纠缠些什么，她知道，以对面男人七级灵能者的实力，敢说出这种话，一定是有所把握的。 所以她只是简单地转移了话题： “那我父亲既然是四级灵能者，身边还有保镖，那柳家人想杀他的话，至少得有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的帮助吧。” 花眠没说自己嘴里的老不死是谁，但男人却能理解。 云城能被花眠称为老不死的人只有四个——城主，以及三大财团的创始人。 而在她刚才的话里，指的是谁，也很明显。 “老头子的话，当时应该是首肯了的，但具体交易我也不太清楚。” 似乎是怕花眠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他还继续补充道： “我只知道，老头子后来拿到了神意会那边的永生方案。” “神意会？” 花眠眉头一皱。 面具后的声音也不由变得惊讶了起来。 不是说这个名字没听说过，而是花眠太过耳熟了。 神意会，云城地下的神秘宗教团伙，拥有众多灵能者的庞大势力。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如果花眠没有记错的话，神意会，是游戏官方宣传里的游戏后期的最后boss。 只有打败了神意会，玩家操纵的反抗军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游戏剧情还没有做到那里，所以花眠也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情况。 谈判桌上，男人见花眠陷入了沉思，还以为是她不知道神意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他不厌其烦地解释起来： “神意会是柳家的那些人二十年前一手扶持起来的地下宗教团伙，势力庞大，疑似里面有七级灵能者的存在。” 他说着，表情上带上了一点凝重： “这帮家伙都崇拜黑晶，几乎人人都有黑晶病，他们向往人类与黑晶共存一体的黑晶永生，这也是柳家的永生方案。” “你这种情况，要小心神意会那边的威胁，从黑晶感染的将死状态一下恢复正常，可能会被他们当成圣女转世抓走。” “我听说，他们当初有一个圣女就是你这种情况。” 花眠没对男人口中的圣女做出什么反应，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但男人之前说的另一件事，却又让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黑晶永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云城财团们永生计划的产物。 永生，一个永远被人类所追捧的词语。 一个有毒的罂粟，看着美丽，实则致命。 赛博朋克的世界，永远与公司垄断、生物技术、网络、人工智能、永生等元素或全部或择其一的联系在一起。 而在花眠所处的这个大杂烩般的世界中，贯穿了这座城市始终的，则只有两个字。 永生。 准确的说，是掌权者们的永生。 一切混乱，可以说，几乎都是为了永生而起。 “花眠。” 男人唤回了花眠的注意力。 “你应该知道，几十年前，那次云城理事会提出的那三种通往永生的方案吧。” 花眠愣了一下，开始在记忆中搜寻起了这方面的事情。 虽然因为父母去世得仓促的原因，有许多秘密他们并没有来得及交代给花眠，但这种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于是她点点头： “基因永生、意识永生、黑晶永生。” “怎么了吗？” 男人点点头，连上会议室的全息投影，给房间里的几个人展示起一些机密来。 伴着会议桌上不断变化的视频，花眠这位叔叔的解说也适时传来： “通往永生的道路被那场会议分为了三条，我们三家各自负责一条。” “花家负责基因、林家负责意识、柳家负责黑晶。” “基因永生，几乎所有的项目都交给了青芒生物，这也让你们曾经一度成为了九巨头之首。” 他话音刚刚落下不久，花眠便打岔道： “那另外两个项目的负责者是神意会和梦蝶感网公司？” 视频依旧播放，全息投影里也依次出现了花眠所熟悉的青芒和梦蝶的标志，还有一个她只在游戏的宣传图里见过的，神意会的标志。 男人点点头，没有话语被打断的不满，而是很满意于花眠的敏锐。 这代表他没有看错花眠的天赋，至少她有着充足的洞察力。 于是他拍了拍手，继续道： “为了研究意识永生，林家成立了梦蝶感网公司，这家公司虽不是巨头，但他们的总部却被获许建立在第一区。可以复制刚死不久之人意识的思想盒，便是他们的杰作。” “神意会便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年好像取得了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这点我不太清楚，但老头子一定是动心了的，否则他不会拿青芒去换。” 话听到这里，花眠已经对十年前那件事的背景有了大致的了解。 连带着的，云城那复杂诡变的局势也变得清晰起来。 可花眠还有一个问题，也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她许久： “老不死为什么要拿青芒去换？青芒的DNA修复技术能让人无副作用地活到140岁，老不死的至少还有二十年可活，他急什么？” 花眠没将这个疑惑藏在心里，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声音被对面的男人捕获，让他的动作似乎都被按上了暂停键。 “你...还没单独见过老头子吧...” 男人看向窗外，灰白发亮的天空挤入他的眼里，深邃地没有一丝生机。 会议室内陷入了寂静之中。 半响，他才似是感慨地叹气道： “老头子哪里都很厉害，就是...他...他太怕死了。” “青芒的技术很多年没有什么进展了，DNA修复这种东西，想永生，还差得很远，而那时神意会又恰好取得了重大突破...” “所以他就直接把你爹给卖了，让柳家蚕食青芒的市场。至于你...他估计觉得只剩一个你的话无伤大雅，你也活不太长，所以没对我和你父亲那些手下支持你的行动说些什么。” 花眠沉默，至此，她已几乎全部了解了那件事情的始末。 腹背皆敌。 花眠心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这个词。 “谢谢。” 安静压抑的房间里，她突兀开口道，听不出前因后果。 花眠能想到，花昼愿意支持她，一定肩负了很大压力，不管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帮了自己这件事却是切切实实的。 所以他当得起自己的这声谢谢。 男人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旋即又很快隐去。 “关于那件事我也只了解到这里了，你还有别的事找我吗？预约的时间还有一会。” 花眠点头，她确实还有点事情需要幽客灵能帮忙。 单打独斗，虽然她有把握取得胜利，但那会付出不小代价，花眠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 联合朋友，抗击敌人，才是她要做的。 于是，花眠轻轻开口： “还有关于反抗军的事...” 以及，她不会说出口的... 关于自己今晚要去见的，雨宫水星的事。 ...... 第八十章 将理智推向悬崖（4k） “雨宫...我喜欢你。” 花眠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划过红发少女的耳边，让她猛地起身，倏然惊醒。 雨宫水星大口呼吸着，像是要把肺里面压抑窒息的空气排尽一般。 她侧头看向窗外，雨淋淋沥沥地下着，光与影的界限被整个抹去，霓虹的光圈仿佛被晕开了似的，像业余画家的调色板。 有点像是梦里的那个雨夜。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雨宫水星本想中午睡上一会，小憩一下，可没曾想，却睡了六个小时。 因为下雨，她还梦到了花眠的事。 梦到了她们最后的那场对话，梦到了那句 “你会后悔的。” 雨宫水星按着心口，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她觉得花眠说的很对，兴许是爱来得太容易，过去的她并不知道珍惜。 所以她失去了这一切，作为自己所作所为的惩罚。 如果再给雨宫水星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让悲剧再度重演，也会更加珍惜，更加深入地去了解那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少女。 可惜，没有如果。 雨宫水星昨晚看到了那件衣服后，便整夜失眠。 她曾来来回回地翻看过那件衣服无数遍，但怎么看，都是当初那件，仔细闻闻，上面似乎还有少女的体香，像刚刚脱下来的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呢？花眠两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件衣服也葬身火海。 难不成是有人见过那晚的花眠，所以重新买了一件这样的衣服整她？ 雨宫水星当时这样想到。 但片刻后，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衣服能重买一件，但体香可不能复制。 这已经是她这几天收到的第四个和花眠有关的东西了。 先是那份档案，然后是那个语音，再到那些照片，接着便是这件连衣裙。 雨宫水星也想过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怎么想都没有结果，最后她只当自己是在做梦，等梦醒了，这些便会消失不见。 不过，这个梦可以醒得更晚一些，晚到她能在梦里看见花眠。 宿醉般揉了揉眉心，雨宫水星慢慢下床。 那件连衣裙还被她放在枕头旁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后，雨宫水星就不肯放手，现在，也只有那抹体香，能让她安然入眠。 她走到餐厅，简单热了点速食食品后，便安静地吃了起来。 因为那件衣服带来的冲击力，雨宫水星昨晚只是断断续续地睡了几个小时，每次睡到一半都会被噩梦惊醒。 所以她今早去调查两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时，也没什么精神。 不出所料的，她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所有人提起两年前那件事时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反应，而就算追问到最后，也没几个人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烦躁地用银白餐勺搅动了几下碗里的速食燕麦，蒸腾的热气缕缕升起，带着一种速食食品的特有味道，涌入鼻腔。 ——难不成就这样放弃？ 雨宫水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苦闷。 虽说曾这样想过，但她是不可能放弃的。 每当坐进驾驶舱，操控系统的光屏在眼前亮起时，过去的回忆便一点一点地刺痛着雨宫水星。 害死花眠的凶手没有查清，她怎能停下？ 山南的仇她自然会报，但若是真有人暗地里使手段害死花眠...那雨宫水星也不会放过。 手掌悄悄攥紧，勺子和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被狂风吹响的铃铛。 轰—— 一道惊雷划过暗沉的天空，黑暗的厨房瞬间攀上了死寂的白。 雨宫水星整个身体突然顿住了。 她颤抖地向外看去，勉力地想看到些什么，但窗外的瓢泼大雨却阻隔了她的视线。 蒙蒙雨幕之下，她什么也看不清。 但雨宫水星刚才分明看到了那闪电爬过的空地里，有个背影站在雨中，那背影很熟悉，熟悉到她心心念念，熟悉到她在梦里也能看见。 似乎是花眠的背影。 于是她便穿着睡衣，穿着拖鞋，贴贴撞撞的向外跑去。 雨宫水星的单间公寓在一楼，所以她开了门，就跑进了那片雨夜。 但哪怕她跑到了刚才自己看到有人的那片地方，也没有看见任何白色的影子。 雨水打湿了少女的睡衣，也将她刚刚燃起了一点星火的内心浇得冰凉。 雨宫水星的身体逐渐颤抖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跪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面前的虚空。 她知道再见花眠一次不过是奢望，但还是忍不住去梦。 既然在梦里，自己都能得到那些和花眠有关的东西，那么，再看见花眠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但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奇迹发生。 雨幕冲刷走了一切希望，留给她的只有压抑与痛苦。 就在双目通红的少女忍不住想哭嚎出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从后面抱住了她，也让她下意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雨宫水星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呢喃： “花眠？” 没有回答，但是抱着她的手臂却稍稍用力了一些。 但这个动作似乎给了她答案，雨宫水星颤抖地回过头，映入眼里的，是一张令她在无数个夜晚魂牵梦绕的俏脸。 “花眠...” 确定了那张面孔的主人后，雨宫水星转过身体，颤抖地用双臂攀上她的腰间，然后怕她跑了般死死环住。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雨宫水星有些不安地再看了花眠一眼，默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没事的...”花眠眼睛眯了眯，没让雨宫看见，嘴里却温柔地出声道，“我在这呢。” 至少，在雨宫水星睡着前，她都会在这。 花眠这次见雨宫水星，本意就是想再给雨宫水星的心刺上一刀。 在雨里，因为幻觉，少女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人，但雨停后，她便不知踪影，花眠觉得这种剧本很不错。 等她第二天醒来，一定会对调查清楚当初的真相更有动力的。 虽然心里是这种坏女人的想法，但花眠表面上却一点也没暴露出什么，她只是嘴角含笑地轻轻安慰着怀里的少女。 听着那熟悉的安慰声，雨宫水星的眼泪也慢慢决堤，咸湿的泪水混着雨水，一道从脸上滑下。 “花眠......” 雨宫水星流着泪，埋在花眠怀里，此刻，她仿佛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一个劲地呼喊着花眠的名字，似乎是在确认她还在不在。 花眠也没故意不去回答，每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她都会轻轻回上一声： “我在的。” “花眠...我好想你...” 雨宫水星边哭，边用头在花眠怀里蹭着，雨水打湿了两人了衣服，但她也不觉得难受。 她就这样依偎在花眠怀里，哭诉着这两年花眠走后自己遇见的困难，说着自己有多么想她，像是个爱撒娇的小女孩。 花眠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扰雨宫的情绪发泄。 她深知，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良久，雨宫水星似乎是哭累了，声音渐歇，手上的力道也慢慢变小，只是有些意识不清地在花眠怀里蹭着。 “雨宫？” “嗯...” “你还想见到我吗？”花眠垂下眼眸，被雨水打湿的长发黏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那平静的表情，“或者说，你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吗？” “嗯...”雨宫水星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花眠嘴角微微勾起，“那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呢？” “做到...做到...” 雨宫水星说着说着，便没有了下文。 花眠低下头，怀中少女早已满足地闭上了眼，嘴角带着微笑，只有一点轻微的好听的呼噜声传来。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花眠还没得到雨宫水星具体的答案，但她也大概清楚她的选择了。 雨宫变成了好孩子呢，好孩子就有奖励。 于是花眠伸手撩开黏在雨宫水星额头上的发丝，动作轻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接着，她将沾了雨的红唇送到雨宫水星耳边： “雨宫，明晚这个时候，来找我吧，在我们当初分别的地方...” “嗯唔...” 雨宫水星迷茫地砸吧着嘴，似乎是在回应着花眠的话。 天空中又绽出一缕惊雷，将花眠嘴角莫名的笑意照亮。 伴着这道惊雷，一个撑着宽大黑伞的白发少女出现在她们身边，她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半弯着腰，用动作来问花眠需不需要打伞。 花眠看了若木彩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抱着少女慢慢起身。 因为她是三级灵能者的原因，所以她的身体素质现在倒还真的不差，至少是称不上是当初的那个病弱少女了。 就这样保持着公主抱的姿势，花眠一步一步地慢慢向雨宫水星家中走去。 怀中的少女还在熟睡，带着笑的唇角还时不时叫出花眠的名字，仿佛正与那个名字的主人在梦里温存。 花眠低头看了一眼，无奈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抱着一个睡着的公主似的。 雨点打在身上的微麻感尽数消失，花眠抱着雨宫走进了公寓的楼道里。 现在天色已晚，外面还下着大雨，所以那些住户没有不识趣的在这时候出门，也省得花眠处理掉她们。 她在门前站定，若木彩见状赶紧上前几步，用艾希恩给的高级破冰程序打开了雨宫家的大门。 这栋楼所有的监控都已经被艾希恩接管，没有人会发现她们曾经到访过这里。 进了房间，花眠给雨宫水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将她放到了床上。 因为外面下着雨，雨宫之前的那身睡衣显得十分脏乱，花眠怕她感冒，所以便给她换了一身，还稍微给她传了点自己灵能的生命力过去。 雨宫水星要是感冒了，过两天的事情可就不好操作了。 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特质的存储卡，小心插入了雨宫脖子后面的数据接口里。 这是艾希恩之前写过的一种定位病毒，十分隐蔽，足以绕过反抗军配发的冰墙系统。 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数据缓缓载入，待花眠的义眼里的地图上出现了一个标志着少女的红点后，她才缓缓起身。 花眠笑了笑，转身离开。 可这时她的手腕却被突然握住，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手臂一路爬上心头，也让花眠有些错愕地回头看去。 只见红发的少女侧躺在床上，闭着眼，脸上有些不安，刚给她铺好的被子也被打乱，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坚定地禁锢着花眠的手臂，不想让她离开。 “雨宫，怎么了吗？” 花眠先是对站在门口的若木彩摇了摇头，然后才回过头去，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下来。 “别走...” 少女梦呓般抓紧了花眠的手臂。 沉默了一下，花眠弯下腰，动作轻缓地拨开她红色的长发，露出少女泛红的耳尖。 然后，她轻轻开口安慰道： “不会走的...只要雨宫听话的话...” 听了花眠的安慰，雨宫水星似乎也放下了心来，手里抓握的力道慢慢变小。 轻轻一挣，便恢复了自由。 眼里毫无波澜地瞥了还在熟睡的少女一眼，花眠将被子盖上，起身离开。 这次可没人拉住她的手了。 若木彩看花眠向这边走来，侧身让出了一条道来，等花眠走过后又主动将房门轻轻关上，确认里面的人不会听到后，她轻声问道： “阿眠，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闻言，花眠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衣服，稍稍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舒缓开来。 “不用了，我没事的。” 虽然身上潮湿的衣服穿起来有些难受，但花眠倒不太在意这些，毕竟她自己的灵能就是治疗，而且凭着不错的身体素质，她也不会生病。 关上大门，走出楼道，若木彩亦步亦趋地跟在花眠身后，给她撑开伞。 今天早上，那个反抗军里的卧底已经给她们发来消息，说是反抗军的报复日期已经确定了，是在后天。 所以花眠今天来，只是想要确认一下雨宫水星沦陷的程度的。 以方便她选择后天怎么应付那些家伙。 结果令她很满意，雨宫水星现在已经站在悬崖边缘，似乎只要轻轻一推，便能跌入她的怀抱。 而那个最后的推力，将会在少女梦醒后、理想与现实的落差以及明天她们的那场见面中产生。 想到这里，花眠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看得若木彩有些莫名其妙。 她很期待，后天雨宫水星对反抗军挥刃的那一幕。 想必那些人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 “姐姐，我们走吧。” “好。”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两名少女失去了踪影。 ...... 时间就在这片雨夜里缓缓流逝。 突然，黑暗的房间中，一声惊呼猝然响起。 “花眠！” “......” 第八十一章 跌入名为爱的阴谋（5k） 雨下了一整夜。 雨宫水星坐在床上，向外看去，窗户上的水线将天空划成一格一格的阴暗色块，只有模糊的霓虹、与极远处的稀薄日光带来了些许光亮。 现在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 伴着这片已经声势渐歇的小雨，11区的荒原攀上了一层神秘的薄明。 雨宫水星呆呆地看着窗外，回想着自己昨天的事，她似乎分明记得，自己入睡的时间还是下午，怎么现在一睁眼又到了早上。 然后她想起，自己昨晚好像看到了花眠的身影。 少女的心头猛地一跳。 “花眠？” 雨宫水星环视了一下四周，试探着喊了一声。 可她等了几秒，房间里无人回应，只有人工智能管家被唤醒的机械女声，不停扰乱着她的心情。 烦闷地挥了挥手，雨宫水星从义眼里将智能管家彻底关机。 然后，她从床上起身，环视了一圈房间后，推开房门，又往客厅里喊了两声： “花眠？你在吗？” 可仍是无人回答。 家中空无一人的死寂包围着她，似乎是在告诉雨宫水星，昨晚的一切不过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 那些是假的，不过是她过度思念花眠产生的幻觉。 但... 雨宫水星轻轻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衣服很干净，像是睡前才被刚刚穿上。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昨天睡觉时，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花眠...” 雨宫水星捂着额头，低声自语。 她有点没法分清现实与幻觉了，明明花眠已经死了，但雨宫水星却觉得她还活着，为此，还找出了不少她存在过的证据。 那些证据，那些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东西，无一不表明着花眠的存在。 她似乎就在某处，默默地看着自己。 但，怎么可能呢？ 花眠分明是死了，没错，消失在了那片火海里。 可她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又怎么解释？ 梦游？雨宫水星可不认为她梦游只为了换件衣服。 而且在那个似幻似真的梦里，她依稀记得，自己是追了出去的，还向着花眠诉苦，似乎，她还听到了花眠在耳边对她说了些什么。 那些字符如同紧箍咒一般，钻进了她的脑海里，稍稍一想，又再度浮现出来。 “明天晚上，在当初分别的地方...” 少女的声音在客厅里幽幽响起，让房子里染上一种孤寂而冰凉的气息。 雨宫水星轻轻默念了一句梦里听到的话，表情由疑惑慢慢化开。 在见过了这么多花眠仍还存在的证据后，她已经没法分清这句话到底是妄想还是现实了，如果花眠的再度出现是一场梦的话，那梦再长一点，也好。 但不管怎样，她觉得过去一趟总没有错。 明天是花眠的生日，这两年，花眠走后，雨宫水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墓园里、以及当初的那个家，去看看花眠。 而每逢她的生日就更是如此。 梦中的那句话只不过是把她的行程稍微提前了一点罢了。 想毕，从床上起身，雨宫水星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六点多，时间还早，所以她也不急着出门。 既然是要她晚上去的话，那自己就乖乖听话就好了。 如果自己当初听了花眠的话，那么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她也不用度过这长达两年的暗无天日的生活。 如果能再来一次，她会听话的。 所以，今天就先不调查了吧... 叹了口气，雨宫水星又倒到床上。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花眠看着桌上的全息投屏，面无表情，久久没有动作。 在她身后，牧青青小姐正负手而立，低着头，脸色纠结，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但又碍于身份不知如何开口。 “说吧。” 花眠注意到了秘书小姐的犹豫，侧目看了她一眼后，又平淡地收回视线。 “大小姐，”牧青青从投屏上移开视线，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抓紧，“这个人，您也要尝试招揽吗？可我听说她和公司这边有仇，会不会...”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但花眠却理解了她的意思。 背叛吗？... “不会的。” 雨宫水星其实没那么有思想觉悟，如大多数反抗军一道，她恨的不过是云城的某一家公司，而不是云城的这些公司的联合体。 所以只要花眠能保证自己也与雨宫水星的仇人不对付，那么她就不可能会背叛自己。 正巧，阳联合下属的三家公司都是花眠的敌人。 她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她和雨宫水星在这方面，天然就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 “你看她的表现，”花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前的投屏，投屏里是雨宫家的监控，这监控是前两天若木彩去她家拜访时装上的，位置隐蔽，还有反探测功能。 而监控里，雨宫水星现在正躺在床上，看着之前花眠送过去的那些照片。 花眠看着投屏里的少女，嘴角缓缓勾起，“她已经，跑不掉了。” 牧青青也随着花眠所指看向了投屏中的少女，看到里面的红发女孩沉迷在大小姐的照片中，她也是心情复杂。 大小姐的魅力牧青青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毫不怀疑视频里的女孩会为大小姐做些什么。 但，牧青青心里总有一些微妙的不舒服。 大小姐一直关注那些刚认识不久的人，却很少和她有着工作之外的交谈，这让她稍有不憨。 于是她强忍自己心中的那抹小小悸动，试探着问道： “那大小姐您今晚要过去吗？” “过去，当然要过去。” 听到她的话，花眠笑了一下，接着她像想起了什么般，继续开口道： “对了，因为我下午可能也要出去一趟，所以工作什么的，就都交给青青姐了。” 牧青青闻言，也顾不上自己被冷落的事了。 大小姐还有那么多工作没有处理，本来，自己和大小姐一道看别人家的监控就有些浪费时间了，可现在，她还要将没处理的工作都丢给自己？ 明天就是花眠的成年生日了，到时候她也会正式升任青芒的掌门者，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大小姐下午还要出去？ 牧青青心里有点委屈。 于是她也是终于忍不住地开口说道： “大小姐，您明天就要召开继任董事会了，要是您现在再出去的话，工作就真的做不完了。” “我虽然能辅助您的工作，但多数提案还是要您来决断的。” 听了牧青青的抱怨，花眠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点点负罪感。 毕竟这几天因为反抗军的事，还有她要处理的这些女主的事，公司这边确实有点忙，花眠也没法帮秘书小姐分担。 所以每天晚上牧青青都会工作到很晚。 于是想了一下后，花眠缓声开口道： “唔...确实这两天的事有点多了，但下午我还是要去的。” 她顿了一下，用义眼编辑了一份通报交给对方，一边接着道： “那这样吧，明天的董事会就不召开了，告诉他们一切如常就好，董事会推迟到下个月，这样的话，青青姐你要处理的事也不会太多。” 本来这次董事会就是因为花眠要继任她父亲的职位而召开的，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把下个月要处理的事情提前到了现在，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工作量。 现在让它恢复正常，牧青青也会轻松很多。 闻言，牧青青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花眠就伸手点在了她的嘴上。 唇上传来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但那感觉随即又变得火热，令牧青青口干舌燥。 “就这样定了吧，别再说了。”花眠起身抱了下牧青青，踮着脚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青青姐，等最近的这些事忙完，我会给你一个奖励的。” “所以...最近就辛苦了。” “......我知道了。” ............ 下午，11区，墓园。 天上是一片阴云滚滚，地上，少女的心里也笼上了一层阴霾。 雨宫水星看着面前显示着花眠名字的小铁笼，不由得眼睛闭了闭。 她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来这个墓园了，现在再来，心里也不免涌起几分悲伤。 今天晚上，雨宫水星就要循着梦里的指引，去往她和花眠的那个小家的遗址，虽然知道能再见到花眠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少女还是毫不犹豫地动身了。 就算只是自己的幻觉，雨宫水星也不忍放手。 这般想着，雨宫水星将手里的一捧鲜花放在了铁墙下面的小摆台上。 那是捧还在盛放的白百合，很好看，开得灿烂，花瓣上带着几颗水滴，仿佛是刚从花园里折下来似的。 因为大灾变的原因，云城的范围远远无法与前世的国家相比，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几个大城市的合并。 所以许多东西都用人工合成，祭拜用的花也大多是假花。 但这捧花可不是假的，很新鲜，刚被少女从青芒旗下的连锁花店里折下，价值几百信用点，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 因为是要送给重要的人，所以雨宫水星在花店里挑了很久。 “花眠，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 “最近，我总是能在梦里见到你的影子，可梦一醒，就找不到你了。” 少女看着装着她和花眠合照的小骨灰盒，缓缓闭上了眼，“今天我梦到你要我出来，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如果是梦的话，希望你能一直在梦里出现...” “要是不是梦的话...那就太好了...” 雨宫水星的声音很轻，不靠近几乎都听不出她说了什么，不过这声音却被身下的白百合所捕捉，传进了转角处黑发少女耳里。 不远处，雨宫水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要一直说到晚上动身。 而花眠也靠在这无生机的黑色铁壁上，安静抱手听着。 说实话，听了雨宫水星的这些倾诉，花眠心里一点触动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自己的行为。 为了遏止反抗军的势力扩大，也为了自己不被推翻，雨宫水星必须加入花眠这边。 这般想着，花眠慢慢合上了眼。 冷清的墓园里，时不时路过的祭拜者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奇怪的人，不过却没人出声打扰。 天上的阴云愈发昏暗了，黑压压的连成一片，像不透光的深海，盖在天上，随时都有可能透过那片云幕渗下。 良久，几颗豆大的雨点落下，雨宫水星看了眼时间，撑开伞，离开墓园。 雨很快下大了，前来祭拜的人也纷纷离去。 而就在这样一片湿漉漉的世界里，一只白净的小手抓住了地上被雨打湿的白百合，轻轻捧起。 花眠拿着花，举起来微微嗅了一口。 于是一股清香流入鼻尖。 这也不由得让她的表情微微恍惚了一瞬，想起了那次模拟中的一些事情。 “阿眠，怎么了？”若木彩撑着伞，有些好奇地开口道。 “没什么。”花眠将手里的花重新放下，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向外面走去。 若木彩见花眠要离开雨伞的范围，赶忙快步跟了上去，让她不被大雨淋到。 雨夜里，两个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 “姐姐，”花眠看了眼义眼里的红点，没有回头，“我们再买把伞吧，过会的路我一个人走。” 这是她和雨宫水星之间的事情，在最后结束时花眠并不准备让其他人插手。 再说了，把一个女主角带在身边，去攻略另一个女主角，花眠总觉得怪怪的。 “阿眠，不用我陪你一起吗？” 若木彩闻言，又把伞往花眠那边靠了靠，让自己的半边身体淋在雨里。 她有些担心花眠的安全，虽然从前几天的表现来看，那个红发的女孩子不像是会伤害阿眠的样子，但她总担心那人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毕竟阿眠只有一个，相比于其他的事情，若木彩更希望花眠不会受伤。 “不用了。”花眠轻轻摇头。 “接下来的路，就让我一个人走吧，姐姐就远远看着，确保不要出什么问题就好了。” 听了她的话，若木彩沉默下来，接着缓缓点头。 “嗯。” ............ 晚上八点。 雨还没停。 荒原上，一座孤零零的灰败废墟里，几颗只剩下零星叶子的焦黑老树被风吹响，似乎在为访客的到来敲锣打鼓。 雨宫水星迈进这片废墟里，环视四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片废墟和她几年前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风吹雨打下老旧了许多。 生锈的钢筋裸露在外，灰白掉色的混凝土碎成小块，往日盛开的花圃也全然不见踪影，一片萧条迹象。 快到了她与花眠约定的时间了。 雨越来越大，闪电肆意游动，雷鸣声震耳欲聋。 随着雨滴打在黑色尼龙伞面上的鼓点愈发沉重，雨宫水星的内心也渐渐冰冷。 时间到了，但花眠还没来... 看来，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她自以为真的妄想，是她因为过度思念花眠才产生的幻觉。 一切，都是假的... 雨宫水星眼里的光，消失了。 蔚蓝似海的眼睛如退潮般缓缓暗淡，凝聚成实质的黑色绝望涌了上来。 啪—— 伞掉在地上，被风裹挟着一路滚远。 但雨宫水星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她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试图哭着发泄，可她的嗓子几乎干哑到发不出声，那片悲怮也没能冲破她的唇。 所以那些难以言喻的悲伤都结结实实地返弹了回来，让她咽下全部。 “轰——” 一道惊雷爬过天空，留下一道转瞬便被弥合的裂隙。 可心的空洞不会填补，因为某个人的缺失，少女的心脏早已停跳，只有那片温暖才能让她再度鼓动。 少女颤抖地将手伸入衣服里，拿出了一直被她藏在怀中的发饰。 发饰被保养得很好，哪怕因为是小作坊出品，质量不怎么样，它也没有褪色。 雨夹杂着泪水打在手里的发饰上。 手心传来的温热迅速冰凉。 雨宫水星将头埋进手心里，接着，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少女张开嘴，哭声冲破紧锁的喉咙，在这静谧的雨夜里响起。 “花眠...对不起...我错了！无论让我干什么都好...求求你...回来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声嘶力竭，哭得连风雨也颤抖着摇晃了起来。 哭得...有人轻轻迈步。 雨水拍打在身上的感觉瞬间消失，头顶一层薄薄的黑布找上，如鼓点般响动的声音再度响起，是有人在给她撑伞。 一阵有些熟悉的体香从后面传来，雨宫水星的哭声猝然停止。 是花眠的味道...... 她像是被针刺了似的瞬间转身，紧接着，一个白裙撑伞少女的身影映入眼里。 雨宫水星就呆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是幻觉吗？她不知道。 是真的吗？她也不知道。 雨宫水星只知道自己的梦想实现了，哪怕仅有这短短的一瞬。 “花...眠...？”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用颤抖地声音，缓缓开口。 语气里的是一片卑微，像是生怕自己态度不好，惹恼了面前的女孩似的。 于是花眠唇角勾起。 她慢慢俯下身，在雨宫水星一片痴迷地凝望中取走了她手心里的发饰。 比划了一番后，她将发饰戴到了头上。 雨宫水星颤栗起来。 看着这熟悉的黑发少女，看着这熟悉的微笑，看着这熟悉的温柔眼神，雨宫水星几度想要伸手触碰，去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少女又生怕自己碰碎了这片梦幻般的泡影，所以她最后只是微微抬手，又轻轻放下。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四下里一片安静。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伴着霓虹洒落，铺在这片似乎在无言哭怮着什么的废墟之上。 穿着分别那晚的白色纱裙，如同阔别已久的好友般，花眠微笑开口： “雨宫，好久不见。” ...... 第八十二章 训犬的手段（4k） “雨宫，好久不见。”花眠微笑开口。 熟悉的声音响起，将雨宫水星从半梦半醒中拉回。 眼底的光重新亮起，雨宫水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问道： “花...眠？” 她的声音很小，却刚好能让花眠听清，就像是生怕自己声音再大点就会击碎眼前的少女似的。 雨宫水星仍觉得现在有几分不真实。 哪怕花眠已经从自己手上取走了那个发饰，雨宫水星心里的不安也没有消除。 越是期待一件事的发生，在它发生之时，人就往往越担心。 要是这是自己的幻觉怎么办？要是这个花眠是最先进的全息投影怎么办？要是...这是假的怎么办？ 雨宫水星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毕竟无数次曾出现于梦中的少女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但，她还是止不住自己的怀疑。 这个梦太美，美得她感到有些不真实。 “嗯，是我哦。”花眠将伞收起，笑着回应道。 闻言，雨宫水星慢慢止住了自己的颤抖，花眠的声音听起来很真实，不像是梦，但她还是忍不住最后再确认了一次： “这么说，我...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呢？”花眠慢慢跪坐到地上，将少女拥入怀中。 接着，她温柔地帮怀里的少女把被雨淋湿了的发丝拢到耳后，拭去了她脸上的眼泪：“你看，我不是在这吗？” 花眠的动作是温柔的，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冰冷的。 可惜，少女只是一味地躺在她的怀里，享受安心的味道，没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花眠...我好想你...”雨宫水星小声地道，环紧了手臂，“对不起...当初不该那样说你的...我真的好后悔...” 听到这话，花眠笑了笑，没做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的，以后别这样就行了。” “以后，我还能和花眠你有以后吗？” 雨宫水星本来还只是蜷缩在花眠怀里，贪念着着阔别已久的温暖，可听到这个词，她也抬起了头。 一双湿漉漉的、带着一丝希冀与小心翼翼的蔚蓝宝石，映入了花眠眼里。 这让花眠的动作也不由得顿了一瞬。 虽然花眠知道雨宫水星因为自己的那些事，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可她却没想到，雨宫竟然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卑微的眼神。 卑微到骨子里，似乎生怕惹得自己不满似的。 花眠的表情也柔软了一些。 在过去，她们相处的日子里，雨宫水星虽然也有脆弱的一面，但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大多时候，她不会听花眠的话，而是固守己见。 哪像现在，什么事都要先问花眠一遍。 但花眠觉得，这样的雨宫，比以前更好了。 好得可以利用，好得可以信任。 她两个雨宫都很喜欢，但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像个不安的小动物似的依恋自己的雨宫水星。 “当然了。” 花眠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安抚。 可雨宫水星还是害怕，害怕这份美好逝去，所以她的双手也更加用力。 因为灵能者的身体素质良好，所以花眠倒也没觉得难受，只是默默调整自己的坐姿，让雨宫水星可以抱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花眠微微低头，捧起少女的脸，吻住了她眼角的泪。 像是要将这两年的分别的苦涩全都尝尽一般，花眠轻轻舔了几下。 一抹微微咸涩的感觉在嘴里化开。 “雨宫，”花眠慢慢抬起了头，“可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但眼神里却藏着笑意。 “可你之前...？”雨宫水星看了花眠一眼，然后低下头糯糯开口。 她不敢问花眠之前为什么不来找她之类的话，生怕将对方惹怒，所以她只是嗫嚅了两句，便埋在花眠胸口小声开口： “只要你现在还在就好了...只是这样就好...” “......” “那雨宫，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你吗？” 可花眠没有放过雨宫水星，而是顺着她之前提起了那个话题说了下去。 “为什么？” 雨宫水星有些不解，她稍微直起身子，然后看着花眠道： “花眠你遇到了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的，我现在很厉害的...” 雨宫水星有些焦急，她极度渴望现在的自己能帮到花眠些什么，因为她担心，要是自己一不注意的话，花眠就又离开自己了。 所以少女只是一个劲地表现着自己。 花眠看着眼前的少女，莫名的，觉得她像是一只在向自己邀功的小狗。 ——训犬的计划很顺利... 于是花眠顺了顺小狗的毛，垂下眼帘，故意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纠结。 “可这件事，你帮不到我的...我自己处理就好” 花眠欲擒故纵地这样说着，虽说是要自己一个人处理，反而却让少女更加想帮上她的忙。 雨宫水星现在没有能力去分辨花眠说了些什么了，过去养成的敏锐的判断力被蜜糖般的爱意所锈蚀，让她丧失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如同一只落入了蛛网的飞蛾，雨宫水星被花眠的甜蜜陷阱层层缠住，不得脱身。 “怎么会？我现在肯定能帮上你的忙的，我已经是相当于六级灵能者的驾驶员了，肯定能帮你的。” “那...如果是反抗军的事情呢？”花眠故意错开了脸，看起来有些低落，“你会怎么样？” 她仍在循循善诱着，领着雨宫水星往预定的深渊滑落。 而雨宫水星的表现也没有超出她的所料。 “我会帮你的，”雨宫水星的表情微微一冷，旋即解释道，“我最近才知道，她们以前可能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 她看向花眠，又追问一句： “花眠，她们真的对你...” 后面的事情她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在经历了这几天的调查后，雨宫水星现在已经彻底对反抗军失去了信任。 她无法接受一个会主动对前线战士家属下手的势力，哪怕这个势力有机会能帮她父母复仇，而不巧的是，反抗军刚好对她做过这样的事。 相关的线索可能会被埋葬，但事实永远也不会发生变化。 听闻雨宫水星的话，花眠配合的侧过脸去，点了点头。 “嗯...” 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但雨宫水星显然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回答，她迫切想知道反抗军对花眠做了些什么，想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有多么愚蠢，所以她又追问了几句。 而最后，花眠也终于开口了： “米菊，她之前，隐瞒了山南那晚会派出两支队伍的消息，把你调走了...” “所以......” 说到这里，雨宫水星已经全然明白了花眠想说的话，果不其然，当初的那场悲剧有着那位教官的参演。 雨宫水星本以为米菊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前辈，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明明之前待自己不薄的...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愤愤起来，环过花眠腰间的双手也悄然攥紧。 “果然是她...” 雨宫水星咬着牙低声自语，狰狞得似乎是恨不得将那人撕碎一般。 可下一瞬触及花眠的眼睛时，她又变得温顺起来。 花眠看着雨宫水星在这一连串信息冲刷之下的表现，心里很满意，但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 雨宫水星，越来越听话了。 于是她笑了笑，伸手轻轻摩挲雨宫白皙的脸颊，柔声道： “我不是还站在这里吗？雨宫，我不会怪你的，要怪，就怪那些骗了我们的反抗军吧...” 花眠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让人听不出什么错处，唯一奇怪的，就是当事人为什么死而复生了。 不过，在场的两位少女都默契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雨宫水星点了点头，可她刚想开口，就愣在了那里，因为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要帮花眠报仇吗？可花眠就站在这里，而且她到底需不需要自己帮她报仇也是个未知数。 那不帮花眠报仇，就让反抗军这样逍遥，不付出任何代价？ 雨宫水星觉得，意难平。 “花眠，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你做的...需要我帮你向米菊他们报仇吗？” 她靠在花眠怀里，嘟着嘴，闷闷叹气道。 最终，雨宫水星还是决定询问花眠的意见，上次的惨痛教训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回忆，所以这次，她不会轻易行动了。 花眠坐在地上，将雨宫水星的表现全部收入眼里。 月色依旧洒落，雨后废墟的积水全都泛着银光。 花眠饶有兴致地看着怀中少女，看着她一脸纠结和复杂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她觉得该收网了。 于是花眠轻笑着开口了： “雨宫，你不用做什么的。” 雨宫水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可她一抬头，却看见了花眠那如同幽潭般翠绿的眼眸，以及放在嘴唇上的一根手指。 鬼使神差的，雨宫水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只顾呆呆地望着她。 淡淡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清清冷冷，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 然后隔着那层白纱，一句令她心尖颤抖的、熟悉的话语被缓缓吐出。 “你只要，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嗯...” “那雨宫，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带你重新认识下，我现在的身份。” 雨宫水星看着面前的少女缓缓起身，带着还没干的雨水，微笑着，向自己递上了一只手。 就像以前那样。 “嗯。” 于是，少女搭上了那只手。 ............ 早上七点，黑色的玻璃窗缓缓透明，阳光也透过窗户挤入房间。 这里是第九区，青芒大厦的顶层。 而这样一间豪华办公室里的大床上，有两个少女正躺在一起。 大点的黑发少女仰面躺着，小点的红发少女则侧躺着，紧紧抱住黑发少女的腰间。 突然，黑发的少女眼皮动了动。 眼前的黑暗缓缓褪去，阳光描摹出房间的轮廓，也随之映入少女眼里。 花眠宿醉般地揉了揉眉心，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由于刚起床的原因，她还有些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只觉得自己身上有点重，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然后她低头看去，发现一个红发少女正抱住自己腰间熟睡。 花眠的脸色下意识柔和了一些。 自两年前开始，雨宫水星很久都没有做过一场好梦了，所以这次，她睡得很熟，也很安详。 记忆缓缓恢复，花眠也想起了昨天回来后发生的事。 昨晚，花眠带着雨宫从电车上下来后，就向她坦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听到了自己就是青芒唯一的继承人后，雨宫水星虽然心里十分震惊，但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在她看来，不管身份怎样，只要花眠还是花眠就好。 但雨宫水星心里仍有个小小的疙瘩，是关于公司的。 云城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九巨头之间，虽然有着竞争，但对付起其他外人来，都是利益一致的。 那么，作为青芒代表的花眠，会阻止她向山南复仇吗？ 虽然雨宫水星现在将花眠看得更重，超过了她想要报仇的欲望，但，果然，她还是不能原谅山南重工。 如果和花眠在一起和向山南报复不冲突就好了。 雨宫水星忍不住这样想。 而作为世界上最熟悉雨宫水星的人，花眠也自然不会忘了这件事。 她深知，单纯的爱很难维系持久的忠诚，真正的忠诚应当以利益铸就，再辅以爱的枷锁。 于是她向雨宫水星说明了现在的情况，也向她承诺，自己会帮她除掉那些敌对的公司。 然后？ 然后就是花眠带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床上慢慢听她倾诉过去这两年间的事情的事了。 想到这里，花眠低下头，看向怀中少女恬静的睡颜。 她似乎完全不对周围设防，只是一味抱着令她安心的味道，嘴角微微翘起。 似乎是花眠的动作有些大了，少女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花眠？” 她迷迷糊糊看了花眠一眼，然后很快扑入她的怀里。 “嗯，我在呢。” 花眠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回道。 “不是梦？”她脸色微红地呢喃一句，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昨晚倾诉时的失态。 花眠将她的头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弹了下雨宫水星的额头： “当然不是了。” 雨宫水星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的动作却突然停滞下来，表情也刹的变冷，像是见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般。 察觉到异常后，花眠疑惑看去。 雨宫水星也适时抬头，对花眠解释发生了什么。 “米菊的电话。”她小声道。 花眠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那你接吧。” 此刻，离反抗军偷袭青芒基地。 还有零天。 ...... 第八十三章 出动 时间是反抗军预定突袭当天一早。 办公室里只有少女二人，玻璃窗被人工智能调成透明色，阳光洒下，让本就洁白的大床显得更加干净。 没有花眠的同意，没有人可以进入这间办公室，哪怕秘书小姐也是一样。 所以花眠可以和雨宫水星一道赖在床上，而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发现。 花眠靠着床头，两腿伸得笔直，被白丝勾勒出完美的形态，雨宫水星则将脑袋枕在她的大腿上，表情享受，对着通讯说话。 空气中隐约漂浮着百合花香，抬起头能看见浅浅的弧线和少女完美的俏脸，如瀑的黑色长发垂落，在雨宫水星脸上荡起一丝痒意。 “雨宫，别忘了，今晚就是计划开始的时间了。” 女人的声音被同步发送到花眠的信号接收器里，这个声音的主人花眠也很熟悉，是米菊。 雨宫水星闻言转头看了花眠一眼，似乎在征求花眠的意见。 在得到了花眠点头的回复后，她才开口，用和往常听不出来区别的声音回应： “嗯......” 反抗军的突袭计划定在了今晚，只有泰坦部队以及大议会的极少数成员才知道这个时间，几乎断绝了他们内部存在叛徒的可能。 只可惜，他们的忠诚出现了一丝裂缝。 “如果没有别的事要做的话，你下午就回来吧，不要到时候弄得手忙脚乱的。” “ 我知道了。” 说完，通讯挂断。 米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毕竟雨宫水星的语气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差别。 虽然她知道了雨宫水星不知为何最近开始对两年前的事有了疑惑，但却并不是十分担心，因为她已经将那件事后续全部处理干净了，雨宫水星不会找到任何证据。 米菊是这样想的。 但办公室这边，却又是另一幅样子。 床上，雨宫水星把头埋在花眠怀里，头顶上还感受着她手心的温热。 她表情稍微有些恍惚，带着一丝幸福的迷醉，和刚才通话时的冷漠完全不同。 “花眠，他们想在今天晚上对你们22区的基地出手。” 还没等花眠问话，雨宫水星便先一步和花眠解释了起来，说完，她才抬起头，认真地补充道： “我不会帮他们对付你的，花眠，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雨宫水星本来就对偷袭青芒的事情没什么动力，她虽然讨厌公司，但痛恨的却只有山南重工及其背后的财团。 其他公司什么的，她虽然也不喜欢，但却没什么出手的动力。 而在知道青芒是花眠的东西后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她便像倒豆子一般的将反抗军进攻的计划全盘托出，毕竟，作为反抗军突袭部队的最高战力，她自然是有资格知道这一切的。 “不用哦，”花眠摇了摇头，仍旧抚摸着少女的头发，“雨宫晚上照常过去就好了，不然你会被反抗军他们对付吧...” “这怎么可以！” 雨宫水星音量失控地喊了一句，随即她很快冷静下来，有些委屈地道： “我不可能会对花眠你出手的，我不想这样...” 听到雨宫的话，花眠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但很快又淡了下来。 她觉得，是时候向雨宫水星说出那个提议了。 “要不然，你在他们去青芒的基地之前把米菊和其他泰坦全部拆掉吧？” 毒蛇露出了獠牙，悄然咬住了猎物的脖颈。 让雨宫水星去干掉反抗军泰坦部队的其他成员，毫无疑问是对他们最大的嘲讽与打击。 然而雨宫水星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爱的毒液已经麻痹了她的神经，自她知道反抗军和两年前的那件事脱不开关系后，在她心里，他们就已经和山南重工是一个地位了。 所以，就算让她屠掉那个基地，雨宫水星也不会太过排斥。 那些人，都是帮凶...... “好，都听花眠你的。” “那就这样定了，下午你就回去吧，晚上，我会在那边看着你的，雨宫。” .................. 天空是一片晕着稀薄彩色的黑。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天刚刚黑下来不久，霓虹尚未全力亮起，远天也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橙。 11区荒原上的一处隐秘基地里，一片嘈杂。 许多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反抗军正挤在地下机库里，有条不紊地调试着即将出战的泰坦。 泰坦是云城最精密的战争机器，每次出动前都要仔细检查，毕竟一架泰坦的造价十分昂贵，因为后勤问题而被摧毁的话，也太过浪费了。 “B-4区泰坦解除锁定，开始检查；A-1区泰坦调整完毕，可以登机。” 无机质的女声回荡在占地极广的地下基地里，让一众反抗军成员手里的动作更加快速。 角落里，米菊正靠着墙，双手抱胸，皱着眉头盯着后勤成员们的动作。 时间已经六点半了，但雨宫水星还没有来。 这让她稍微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作为这个基地的最高权限者，米菊可以调用基地的人工智能查看所有监控，所以她自然也清楚雨宫水星这两天调查的事情。 虽然她不知道雨宫水星到底是哪里起了疑心，但米菊并不担心会被她发现些什么线索。 当初的那份档案她已经放进深层数据库里了，除了少数几位高层以外无人可以查看。 以雨宫水星的权限，能查出的也只有被她提前处理过的假消息，所以她不担心会被发现什么。 但不知为何，她还是有些不安。 突然，一个熟悉的红发身影映入她的眼里，米菊知道，是雨宫水星来了。 “你都准备好了吗？” 她没问雨宫水星为什么来的这么迟，问了也不会有些什么结果，所以她不会自讨没趣。 反正只要雨宫水星不出什么问题，其他事情就随她去吧。 “嗯，走吧。”雨宫水星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异常地开口道，和平时看不出差别，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刚从敌人的老巢回来，还躺在敌人老大的怀里睡了半天。 见状，米菊也收敛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机库里，苍白冷硬的钢铁机体渐渐苏醒，泰坦们迈步走出了检查区。 “这是我们云城反抗军向公司复仇的一战，所以，祝各位，凯旋。” 反抗军首领的声音在基地里响起，然后又缓缓消失，声音渐隐在频道里，留下空白的泛音。 “走吧。”看了头顶上的音响一眼，米菊深吸了一口气，在公共通讯里开口。 “嗯。”雨宫水星也微微点头，“走吧。” ...... 第八十四章 雨宫水星的选择 空旷的办公室里播放着基地外的监控，画面被全息设备投到空气里，逸散出一片冷冽的蓝光。 空气里一片凝重，在为首的面具少女不说话的前提下，无人敢打破这种沉闷的氛围。 “几点了？”花眠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双手抱胸，靠着桌子，就像是一个买了票，在电影院里等待好戏开场的观众。 牧青青看了眼时间，低声回应： “7点55。” 再有几分钟就是反抗军预定的偷袭时间了。 一个五级灵能者，两个四级灵能者，还有一众分工合理、配合紧密的公司保镖亲卫队，这个阵容足以应对云城内部的绝大多数战斗。 但这次却不一样。 以人类之躯，他们想要应对被精心研发出来的杀人机器，还是有点困难。 无论是若木彩，还是牧青青与保镖欧阳先生，都不是那种适合对付泰坦机甲的灵能者。 所以到时候真要打起来的话，她们这边也很难取得优势。 毕竟大小姐并没有带过来足够的兵力。 牧青青不免这样想到。 作为花眠的贴身保镖兼秘书，牧青青自然是要为大小姐的安全操心的，所以虽然花眠没有对这方面做出任何布置，她也安排好了计划失败后的撤离路线。 当然，这个计划她也和若木彩说了一遍。 毕竟她才是这里速度最快、也是最有机会带着大小姐离开的人。 在保护花眠的问题上，两位平日里并不是很对付的少女，利益是一致的，所以若木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接受了她的安排。 “员工们都安置好了吗？” 看着屏幕里空无一物的荒原，花眠突然开口。 “都...按您的吩咐安置好了，今晚他们都出不去的，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这个基地的负责人，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咽了口唾沫，开口道。 她的声音有些磕磕绊绊，能让人看出显而易见的紧张。 女人平日里都是和分公司的干部来往，从没有见过公司的高层，就更何况是花眠这位青芒的现任主人了。 再加上办公室里几位保镖冷漠的表情，她这种反应也是不足为奇。 “那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花眠没有回头，淡淡道。 听闻此言，女人如获大赦，都不敢抬头一眼，就这样弯着腰，一步一步地退出了办公室。 这虽然原本是她的办公室，可此时她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想要离开这里。 牧青青看着女人离开，沉默半响，斟酌着开口道： “大小姐...您要不要...”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花眠的嘘声打断。 花眠将右手食指按在面具上嘴巴的位置，示意秘书小姐不要出声。 监控画面里，几个黑色的小点先是自地平线上慢慢挤出，然后越来越大，到现在，通过夜视摄像机，众人已经能清晰看出那几个黑点的身份—— 反抗军泰坦。 “欣赏戏剧时应当保持安静，青青姐，有什么话，等落幕了之后再说吧。” 说完，她便放下了手。 牧青青看着花眠认真的模样，也没再说话，只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墙上的全息投屏里。 反正她最后也能带着大小姐离开...... 几缕短发垂落，遮住了少女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房间里一片安静。 就这样，大幕渐起。 ............ 22区是下城区。 因为它属于云城最外侧的环带区域，所以22区内部也有着大片未开发的荒原。 青芒生物的一间大型研究基地就坐落于此。 现在是晚上八点，天色已经彻底昏沉下来，只有远处九巨头的全息光柱与被投到云上的蓝紫霓虹还在肆意张扬着自己的存在。 荒芜而没有多少生机的大地上，些许虫鸣响起，随后又被风声与密集而沉闷的撞击声压下。 深红的土地被猛地压出一块凹陷，巨人沉重的大脚放下、又抬起，赶着给这片土地留下下一个印记。 从上面看去，一排泰坦沉默列队前进。 然而，与安静行军的泰坦不同的是，驾驶舱里的通讯频道里气氛却很活跃。 “老大，我们要怎么处理那个基地里的公司狗啊？” “老大，我们下次出任务是什么时候啊？” “......” 通讯里叽叽喳喳地叫着，惹得米菊感觉有点烦躁。 “够了，”她拍了下自己的椅子，对着通讯频道开口，“公司狗一个不留，以向那帮家伙表明我们反抗军的决心，至于下次任务，我会继续帮你们申请的。” 说完，米菊将群体通讯的音量调小，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只有些许背景音回荡在驾驶舱里。 为了遇见什么事情后自己的反应不会慢上一拍，她没有彻底关闭通讯，只是闭上了自己在群聊里的麦克风。 然后，米菊拉出了与雨宫水星的私人通讯频道。 “过会的主攻，靠他们的火力输出，你就负责找到机会，从侧面破开他们的防线就好。” 顿了一会，她又继续道： “我知道你最近在调查当初两年前的那件事，可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公司那边会派出两支队伍，所以...花眠的事，我很抱歉。” 她目光坦诚地看着视频通讯里的雨宫水星，话说得毫无愧疚感。 当初的那份档案她已经亲自处理好了，米菊有自信，雨宫水星不会调查出任何东西。 而在雨宫水星真的确认了当初那件事里有他们的影子之前，她都是不会背叛的。 毕竟，她还有仇要报。 所以米菊继续开口： “回去后我会把当初那场事件的档案给你，你也可以自己去数据库里查询对应的档案号，我相信你会明白更多事的。” 闻言，雨宫水星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米菊见状，还以为是雨宫水星信了自己的话，于是她趁热打铁道： “在对青芒的报复结束后，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山南了，虽然你清楚的，我们有迷光的赞助，但在这种事情上迷光与山南不是一路人，等过几个月，大概就能帮你的父母报仇了。” “好吵......” 然而令米菊意外的是，雨宫水星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 她只是低着头，低声自语，声音小到米菊没法听清。 “你说什么？” 闻言，雨宫水星终于抬起了头，被刘海遮住的眼睛也暴露在视频中。 但与以往不同，那双眼中，现在竟带着几分厌恶。 “轰——” 下一瞬，钢铁的碰撞声响彻在二人的通讯里。 异样的红光瞬间填满了视频弹窗。 荒原之上，浅蓝色的泰坦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下，将加热至橘红的泰坦刀从米菊座驾的驾驶舱里拔出，然后，一脚踢翻了被破坏得彻彻底底的泰坦。 雨宫水星熟知反抗军泰坦的各种弱点，所以，她下手时不会留下任何机会。 “哐——咚——” 地面溅起大片尘土，泰坦与地面接触的声音让周围陷入凝滞。 接着，雨宫水星的声音在全域公共频道里响起，信号带着强烈的失真感，也传进了不远处的办公室里： “我说...好吵...” 看着这样的一幕背叛戏码，办公室内的人除了花眠和若木彩外，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 连需要经过层层筛选才能进入的泰坦部队也被大小姐安插了内奸？ 众人心里一片肃然，不过他们的职业素养很好，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各自对视了一眼后，办公室里沉默下来。 啪啪—— 但突然，有鼓掌的声音响起。 拍着手，花眠回头与牧青青对视，轻声笑道： “你看，很有趣吧...” ...... 第八十五章 生日礼物 “你在做什么？！” 路辙惊怒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信号穿过电子干扰烟幕，听起来既失真又模糊。 然而他的话语虽然传了出去，通讯那头却没有人能够回答。 在雨宫水星的疯狂进攻下分心说话，显然是一个不理智的行为。 哪怕反抗军的成员们已经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了，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毫无意义。 所以通讯频道里的信号一个个离线，最后...... 全部变灰。 最后留给面色难看的男人的，是通讯里最后剩下的那具泰坦主动关闭通讯的声音。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片沉重，似乎空气里被注满了水，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房间里的出席者都是虚拟投影，但这也不妨碍他们透过摄像头捕获那片凝重。 这次打击太沉重了...... 突然，西装革履管家模样的男人，铁先生，开口打破了这个氛围。 “看来，我们还是高看了你们啊...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反抗军的最高战力，那个泰坦驾驶员，竟然是青芒的卧底。” 另一个公司的代表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的话说得很难听，然而在座的反抗军成员却无人能够反驳。 毕竟这种事怎么说也太奇怪了。 我方的最高战力叛变了什么的...颇有种地下组织的老大是对方卧底的感觉。 要不是反抗军的成员足够相信路辙对推翻云城统治的坚定，他们恐怕也会对他报以不信任的目光。 半响，房间里没人说话，最后，还是路辙深吸口气，给出了承诺： “半个月，”他强调了一句，“半个月内，我们会筹划下一次进攻的。” “下次，反抗军会集结部队，全力出手。” .................. 22区，基地，办公室里。 此处的气氛和反抗军会议室一样沉重，然而空气里蕴含的，却是和敌人所在之处不同的东西。 全息投屏上播放着浅蓝色泰坦对其他泰坦一面倒的屠杀，很可怕，但却让这里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毕竟一群泰坦跑过来，除了某些拥有攻击性灵能的灵能者，没人能拦得住。 看着屏幕里的画面，花眠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杯子是被亲卫队从第九区带过来的，里面装的是花眠喜欢的饮料，亲卫队们出行时会带上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以确保大小姐无论在何地都可以‘宾至如归’。 放下杯子，花眠先开口了： “两位，对于这幕好戏，你们觉得怎样？” 好戏，花眠觉得这是一场好戏。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事情的一切走向都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从那次模拟中她顺水推舟的被反抗军害死，到她给雨宫水星发消息扰乱她的思维能力，再到花眠亲自出马给雨宫水星制造落差，最后到她一鼓作气将少女彻底攻克。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花眠亲手做的，她就像电影的制片人般，从头到尾炮制了这样的一幕。 但总算，回报还算不错。 听了这话，牧青青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花眠。 她自然是知道花眠这几天大致是在忙些什么的，可知道忙些什么是一件事，具体地了解又是另一件事。 没有看到花眠一步步布局将雨宫水星拖入笼网的她，很难理解花眠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这般想着，牧青青有些低落起来。 花眠这么厉害本该是件好事的，可她这么厉害，反倒显得自己这个秘书一事无成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牧青青还是很为花眠的手段感到高兴的。 “大小姐，很厉害。”她由衷地赞叹道。 花眠的手段神奇的到牧青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所以她纠结半响，最终，也只是吐出了这样的话来。 而一旁的若木彩就没她那么大的触动了，毕竟，她这几天一直跟着花眠。 看到这幕，也只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于是她附和地点了点头，“阿眠很厉害。” 听到别人诚心诚意的夸奖总归是件愉快的事，花眠也不例外，所以她笑了笑，起身道： “那让我们去迎接这位刚刚上演了一场好戏的女主角吧，哦，对了，你们远远看着就好，别离我太近了。” 花眠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放到桌子上，推开门走进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 身后，牧青青与若木彩远远的跟着她，她们对视一眼后，扭过头去，不再相望。 ............ 时值初秋，八点多的云城天已经黑了，荒野更是如此。 远处天边的霓虹光透过来，给大地染上一层紫红色。 荒野的某处，数架机甲残骸缓缓燃烧，而在他们中央，一个通体浅蓝的庞大身影正拄剑而立。 那是一架泰坦，表面带着许多伤口，电线冷却液什么的都一同暴露出来，看起来像是要报废了的样子。 但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样的伤势并不严重。 这些伤都不在关节，程度也不是很深，要是只是受到这样的伤就会倒下，那泰坦也不配被称作战争机器了。 驾驶舱里，雨宫水星正搭着操控杆，微微喘气。 她的实力评级相当于六级灵能者没错，但，泰坦对驾驶员的评级与人类不太一样。 一个真正的六级灵能者，想杀十个四级灵能者，也就是几秒的事。 可泰坦不同，虽然雨宫水星的破坏力足以企及六级灵能者，但她想干掉那些同伴，也得花上不小功夫。 良久，雨宫水星的呼吸平复了正常。 以前她是无忧无虑，但却莫名其妙有时会想些很多的人，但在父母去世后，复仇的火焰一味蒙蔽了她的双眼。 不是说复仇不好，但如果眼中只有复仇，那连其他珍重的事物也会被丢掉，最后只能追悔莫及。 对于这种事情，雨宫水星深有感触。 在所有值得她珍视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后，雨宫水星哭了一晚，随后，她在一瞬间长大了。 她脸上不再出现笑容，语气里永远带着疏离，她变得沉默寡言，只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想法。 这般活着，她一度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 可......还好......幸好...... 在世界彻底失去颜色之前，有一束光从天幕洒落。 花眠又回到了她的世界里，给雨宫水星的眼里带来了颜色。 虽然这其中仍有诸多疑点，但雨宫水星却不愿深究，毕竟，只要花眠确实存在，对她而言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确定了花眠不是克隆人，确确实实是当初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位少女，她就不会去探寻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克隆人是没有记忆的。 至于其他疑点？在那个一如过往般温柔的少女面前，那都不叫疑点。 雨宫水星咬了咬牙，忍着身上的幻痛，将巨剑放回背后，磁块吸住，固定着它不会掉下。 然后，她操控泰坦迈步，头也不回离开。 可这时，覆盖周围的全域通讯频道里又有声音响起。 “所以...你还是...知道...当初的事情了吗？” 是米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或许是因为雨宫水星的背刺，她听起来十分虚弱。 米菊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雨宫水星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果断的背叛他们。 明明......当初的事首尾应该都处理干净了才对啊。 原本一切都按照她设想的方向前进，雨宫水星好友身死，沉浸在对公司的复仇中，成为反抗军最锋利的一柄利刃。 但几天过去，世界就仿佛突然变了。 先是他们筹备已久的行动失败，再到他们中出了一个内鬼，现在，连雨宫水星都叛离了他们。 米菊死也想做个明白鬼。 于是她开口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是谁...” 雨宫水星停下脚步，看着地上躺着的泰坦残骸。 她没有回答她疑问的意思，而是慢慢走进，重新抽出了背后的刀，似乎是准备补上最后一击。 地上，严重变形里面闪着电弧的驾驶舱里，米菊大喘着气，她的下半身被热能剑整个斩断，截面处一片焦黑，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要是常人，这个伤势指定是活不成了，但米菊是二级灵能者。 虽然灵能废物，但也比普通人强上不少，所以她现在倒还勉强吊着一口气。 “是......谁？” 她瞪大了眼睛，仍旧这样问着。 雨宫水星将刀尖轻轻地置于驾驶舱的正上方，泰坦的双手紧握刀柄，让巨剑自然垂落，抵在地下残骸的铁皮上。 雨宫水星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打算。 所以她双手缓缓用力，坚定的意志也从电极贴片里流出，传递到泰坦身上。 于是，刀身缓缓下沉。 可就在开始升温的泰坦刀即将贯穿那个驾驶舱之前，全域通讯里，有二人之外的声音响起。 “米菊女士，我们好久不见了。” 是花眠的声音，没有了电子烟幕的干扰后，声音不难分辨。 而米菊自然也是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的，毕竟这是她两年前亲手决定坑死的人。 “你...你是...”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瞪得血丝都快要从眼里爬出来。 “那么，再见了。”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她以前... 想法戛然而止，刀锋与地面沉重的碰撞声埋葬了一切疑问。 ............ 浅蓝色的钢铁巨人在荒原上一步一步走着，缓慢，但坚定，仿佛正在朝圣的僧侣。 在走到一处基地门前时，巨人停了下来。 基地外侧的全部武器系统收起，没有任何一架炮台启动，因为这不是敌人。 泰坦单膝跪地，伴随着白色的蒸汽，驾驶舱缓缓打开。 几步从驾驶舱里跃下，雨宫水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俏生生的少女。 少女露出一抹微笑，对着她轻轻张开双手。 见状，雨宫水星也没多犹豫，小跑着扑入了她的怀中。 “花眠，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她说。 “生日快乐。” 第八十六章 夜袭（6k）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雨宫水星理所当然地成了花眠的部下。 虽然上城区的用地资源有些紧张，但花眠想给雨宫水星弄一个专门用来放置泰坦的地下基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为时间还短，所以没有要用到雨宫水星出手的地方，毕竟泰坦出动的动静太大了，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雨宫水星就只是默默地陪着花眠左右。 她有时会兼职秘书替花眠稍稍分担一下一些简单的公务，但更多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呆在地下基地的拟感装置里训练，练完后一个人欣赏超梦里逼真的星空。 花眠也没有闲着，她不是那种利用完就将别人其抛之不见的渣女。 所以每当雨宫水星训练完毕后不久，花眠都会暂时放下繁忙的公务，用基地里的拟感互联装置陪着她一起看星星。 在拟感里，她们会聊很多东西。 从那颗星星很美很逼真聊到过去的事情，从反抗军会怎么怎么样聊到她们日后的打算。 但关于花眠到底为什么没死...二人都默契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雨宫水星不敢问，花眠也不想说。 总之，就这样，她们度过了平淡无奇的几天日常。 这几天里，花眠的几位美少女下属们也都渐渐熟悉了这位沉默寡言的新人存在，别墅里先是一阵鸡飞狗跳，旋即又很快恢复了安宁。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直到今天，花眠准备开始下一次模拟的早上。 艾希恩今天的工作不多，所以她一早就处理完了网络安全部门分配过来的任务。 自她将自己项圈的控制权转交给花眠后，艾希恩就被花眠委任为了青芒生物网络安全部门的副部长，薪水很多，但活很少，是个舒服的虚职。 相比于原来伪装的分公司外包身份，她现在可以说是官升十级，一飞冲天。 但艾希恩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因为她的姐姐，花眠，似乎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她专属的工作机房，紫色的数据流光此刻都熄灭了，冷色调的房间显得空旷而冷清。 艾希恩在发呆，或者更准确地说，她在网络世界里发呆。 一片无限黑暗的空间里，艾希恩·泡利的意识在里面不断沉浮，而突然，她背后有一道目光投下。 “怎么了？想爸爸了？”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如樱桃般饱满动人。 是海蒂·泡利的声音。 艾希恩闭上眼，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在这个由电路板和只读人格网络构成的思想盒世界里，回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思想盒里很黑，但艾希恩意外地喜欢呆在这里，因为这可以让她平静下来，当然，要是没有她父亲的逼逼赖赖就更好了。 “不，”艾希恩淡淡开口，“我在想姐姐的事。” 听到艾希恩的话，空间里仿佛是传出了两声轻笑，随后才是海蒂的声音：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被她迷住了，我说什么，你估计也不会听。” 思想盒的数据流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我只是个只读思想盒，所以，寻找幸福什么的，还得靠你自己，艾希恩。” 艾希恩听了这话后，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数据网络内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 艾希恩感到有些无趣，她的父亲在经历了那次重启后，已经不记得自己和花眠相处的那段日常了，姐姐也忘了那段往事。 现在，那些年的记忆只有她一个人还留存于心。 艾希恩有些茫然了。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寻找姐姐的意义是什么？找到了又能怎样？自我安慰吗？姐姐都不认识她了，艾希恩一个人倾注的爱注定不会得到回应。 原本艾希恩都下好决心一辈子陪在不记得自己的姐姐身边了。 但...... 若木彩说的花眠还记得和她相处的记忆这件事，着实刺激到了她。 原来姐姐只是不记得自己。 姐姐为什么只忘记了和自己相处的记忆？为什么没有忘记别人？是她在姐姐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吗？ 艾希恩忍不住这样想，并一度思考过离开姐姐的可能性。 但离开姐姐她又不甘心，毕竟艾希恩永远喜欢着自己的姐姐，哪怕姐姐没有当初的那段记忆。 所以思量再三后，她还是决定采取她擅长的方式。 ——去床上和姐姐谈话。 在分别前，她们就是这样做的。 “我今晚就去找姐姐。”沉默片刻，艾希恩低头道。 艾希恩清楚，姐姐在床上是不会骗人的，她只会隐瞒一些重要的事，但，艾希恩也并不是想要很多，她只想知道，姐姐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以及...姐姐会不会喜欢上自己。 “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会后悔。”思想盒内传来声音。 “你只是个思想盒，海蒂，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 “你说是就是吧，”思想盒说，“毕竟海蒂·泡利临死前的最后愿望，只是希望你幸福而已。” ............ “哐、哐。” 花眠把文件拢在一起，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文件的棱角被桌子碰平，变得整齐，就像它们刚刚被放到桌面上的样子。 今天的公务都处理完了，办公桌一角还叠着几份文件，但那都是些不急的事情，完全可以明天处理。 “亚当，我今天还有工作安排吗？” 花眠闭着眼向后靠去，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大小姐，您还有三份工作安排要处理，分别是来自董事会的关于下一次会议时间的问询，以及两份来自分公司负责人的电话会议请求。” “电话会议不接，至于董事会...”说到这里，花眠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理，“就定在半个月后吧。” “明白，您今日已无工作安排。” 随着轻缓的音乐声，人工智能缓缓退去，办公室里少了几分蓝色的光源，显得温暖许多。 花眠轻轻动了下身子，让自己在椅子上靠得更加舒服。 窗外天色已黑，霓虹攀上天幕，办公室里，音乐悠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百合花香，香气袭人，却不浓郁得让人生厌。 桌子一角盛着一杯清水，里面插着雨宫水星亲手折下的白百合。 一切布置都让人感到轻松愉快，但不知为何，少女的心里却并不平静。 良久，花眠叹了口气。 穿越后她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快到花眠甚至感觉自己活得有些不太真实。 黑晶病与各种外部危机接踵而至，推着她向前大步奔跑，而且她还不能出错，稍错一步，便是游戏里的bad end。 从一个普通人成长到冷漠无情的大小姐，花眠只用了短短一周。 但也可以说，她用了四十年来适应。 先是伪装自己不被下属和人工智能发现，再到开启第一次模拟攻略若木彩，然后是震慑其他公司与第二次模拟，接着挫败反抗军的阴谋，让雨宫水星归心。 这一切大事都在短短的十天之内发生。 太快了... 虽然有着漫长的模拟中人生的缓冲，但花眠还是不免感到有些疲惫。 但疲惫之余，她也没有放弃警惕与思考。 她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系统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的穿越者身份初期有没有露出马脚？ 前两个问题花眠暂时不得而知，但第三个问题...... 花眠隐蔽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看向房间里已然消散不见的蔚蓝光点，几分钟前，他们还漂浮在那里，协助着花眠处理公务。 “亚当。” 花眠无声默念了一句，亚当。 亚当是云城四大超级人工智能之一，四十年前，在云城三大财团的关系还很好的时候，一个由灰穹智能牵头，一众巨头辅助的研究计划诞生了。 创造主计划。 这个计划持续了四年，结束后，实验室中也诞生了四个超级人工智能。 其中三个分属三大财团，最后一个并入云城政府，总管云城数据库中的方方面面。 青芒，或者说繁花集团得到的人工智能，就是亚当。 亚当的本体被安置在第一区的花家族地，而为了方便下属三家公司的使用，它被复制出了三个人格备份，分别放置在了三家的数据机房中。 而花眠这边的，就是亚当-3。 因为顶级黑客和数据类灵能者存在的原因，云城的各大公司并不担心这些AI会有反叛的可能，要是真有AI觉醒了这种想法，财团们会教它做不了人的。 但虽然知道人工智能不会有背叛人类的可能，但花眠还是担心，毕竟青芒的亚当只是一个子体。 就算亚当可以相信，那就一定可以保证老头子那边当初在分这些数据时没有留下什么后门吗？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亚当-3已和青芒连成一体，稍有触动便会出现严重的损失。 花眠不敢赌，所以她有关模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由亚当经手。 但就算如此，当初刚穿越时留下的种种破绽还是让她提心吊胆，毕竟当时花眠还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位默默监控着整个青芒的旁观者。 想到这里，花眠不免有些不满。 原主太过信任亚当，以至于自己刚穿越时下意识对它放下了警惕，等她睡了一晚，彻底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后，那些破绽已经都来不及挽回了。 不过还好，至少目前看来亚当还是很忠诚的，没有一丝背叛的迹象。 但有一句前世的老话说的好：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亚当存在的不确定性威胁，必须要尽快解决掉，而那个解决的人选嘛...花眠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艾希恩·泡利。 顶级黑客兼四级数据类灵能者。 游戏中设定的几乎是黑客一道天花板的存在。 如果是她的话，深入检查过后，一定能知道亚当系统内部是否存在隐患。 但，不是现在。 因为花眠目前还没法彻底信任这个莫名其妙主动跑来的少女。 虽然也有未来模拟中的事情已经发生，自己已经攻略了艾希恩的可能，但花眠可不敢赌。 花眠敢让艾希恩靠近自己身边的前提，是她本人是擅长攻击与治疗的三级灵能者，而且她身上改造的地方很少，义眼里也有很厚的冰墙，艾希恩在近距离内奈何不了她半分。 但让艾希恩进入青芒的核心机房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这位女主角面前，有着重重防护的人工智能也只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般脆弱，所以在确认了艾希恩可以相信前，花眠不会让她接近核心机房半步。 在亚当的事情上，花眠必须谨慎。 毕竟此事关乎自身安全，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同样的，艾希恩所领到的那份闲职也是花眠不能完全信任她的表现，那份工作并不会接触到太多机密，所以，就算少女背叛，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打击。 不过现在，花眠已经在着手思考怎么攻略艾希恩的问题了。 送上门来的女主角，哪有不吃的道理。 这次的模拟已经准备就绪，时间就定在今晚，而目标花眠也已经选好了，那就是艾希恩·泡利。 如果她不能信任，那就让她变得可以被信任。 花眠已经处理完了今天要做的事，现在只待稍稍休息一番后便可以回家模拟。 万事具备，只欠躺到床上，便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这般想着，她站起了身。 电梯门开启又关闭，随着电梯下行的声音，房间里的灯光也渐渐熄灭。 顶层，仍在盛放的白百合被黑暗淹没，再看不清。 ............ 夜，已深。 青辂街上一片静谧，头顶上，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前进的路。 微风拂过，两旁的绿化被吹的窸窣作响，不远处，青芒的全息光柱发出冷清的白光，伴着微凉的晚风一道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少女白如新雪的面庞上。 就着这片又柔和又清冷的白霜，花眠穿着白裙，慢悠悠地往家里走着。 青辂街是第九区的最高档社区，里面住的非富即贵，而花眠则住在青辂街社区中央的一栋别墅里。 这里的安保条件很好，离青芒的本部很近，还常驻着几位三级灵能者的保镖队长，所以鲜有人来这里捣乱。 用自己膨胀的信心去触碰巨头的安保，是不少自视甚高的灵能者生命里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 得益于这严密的安保条件，社区里一个人没有，所以花眠一路顺畅地走过街道、回到家，然后，推开自己的房门。 在右手触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花眠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旋即她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将房门轻轻推开。 通过灵能，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有一个人类存在。 不过那人大概没有恶意，毕竟能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也就只有住在这个别墅里的几名少女了。 但话虽如此，花眠还是默默地提起了自己的警惕，房间里，几株角落里的绿植也开始疯长，然后如同游蛇般沿着墙壁快速爬行。 啪—— 灯光被猛地点亮，房间里的情况也映入花眠眼里。 一切正常，除了房间中心，天鹅绒大床上的一个奇妙鼓包。 看着那处显而易见的异常，花眠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些失望，然后她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思考起目前的情况来。 所以...她这是被夜袭了？ 不，这算不算夜袭还很难说，毕竟这是别人先一步跑到自己房里来埋伏她的。 花眠这般想着，同时，透过从床边散落垂下的几缕蓝色发丝，她也大致猜出了被子里的女孩是谁。 艾希恩·泡利，她低声呢喃了一句，掀开被子。 果不其然，一个缩成一团的蓝发少女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花眠有些好奇地问了她一句。 她还真挺不能理解艾希恩的想法的，毕竟花眠没有和她一起相处过，没法通过经验来判断此刻艾希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闻言，艾希恩终于抬起头来。 花眠下意识和她对视，于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便撞入了花眠的世界里。 那双眼睛恍若灯火重叠的一瞬间，无尽的热烈、与爱散发出一种莹莹的光辉，光芒透过那华贵的紫晶涌出，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自由飞舞的紫色蝴蝶。 说实话，没人能在这双眼睛里找出一丝拒绝她的理由。 “姐姐...”她开口说。 声音很小，却意外地能让人听清。 “可以让我躺一会吗？”艾希恩看向了花眠的大腿。 听到这话，花眠明显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艾希恩到她房间是想提些什么过分的要求，但... 膝枕。 这个要求和现在的情况一比，就显得有些...卑微。 所以花眠没有拒绝，她低下头，目光在自己虽有些单薄，但却柔软而带着清香的大腿上停留片刻，便轻轻点头。 “嗯。” 得到了花眠肯定的答复后，艾希恩很快靠了过来，熟练地将头枕在了花眠腿上。 精准，优雅，就像经过了无数次排练一般。 几缕百合花的香味沁入鼻腔，令艾希恩原本浮躁而不知归处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花眠原本还想问她今天来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可看到自己腿上少女的表情后，她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还是没有开口。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双手后靠撑着床单，感受着自自己腿上传来的头发与皮肤摩擦而产生的几丝痒意。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艾希恩闭着眼突然问。 花眠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屋内，吊灯泼洒下柔软的光，如雨如雾，临近二人体表时又悄然化开，化成一层暧昧的纱，盖住了所有无言。 房间里一片安静，花眠不说话，艾希恩也知道了她的回答。 “这样啊...”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接着，艾希恩做出了花眠意想不到的举动。 视线猛地翻转，随着一声沉闷的躺倒在床上的声音传来，花眠眼里，蓝发少女身后的背景从地板变成了吊灯。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 她被艾希恩按在了床上。 但即便如此，花眠仍然没有任何慌张的表现，毕竟她有自信在艾希恩对她不利之前将她制服。 花眠没有反抗，她想看看艾希恩到底要做什么。 床上，艾希恩一转攻势，将无情的坏女人花眠压在了自己身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几缕发丝如水般流泻，落在花眠脸侧。 “姐姐，”艾希恩认真地盯着花眠眼睛，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艾希恩想对我做什么呢？” 花眠轻笑着问道，语气里还是没有任何慌张的意思，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她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闻言，艾希恩眼睛稍微暗了一瞬，大拇指摩挲过花眠脸颊，留下几许微凉。 接着，她开口了。 “我知道姐姐不记得我了...所以...我会用身体来感受一下姐姐还有没有当初的记忆的。” “......？” 没给花眠任何反应的机会，少女沉下了头。 ...... 第八十七章 第三次模拟 “我会用身体来感受一下姐姐还有没有当初的记忆的。” 这般说着，少女低下了头。 无言的温柔吞没了花眠想要吐出的所有话语。 屋子里的暖气很热，燥热，热到有人想要得寸进尺。 于是少女便这么做了，还试图讨要更多。 可花眠没有给她机会。 虽然因为被偷袭的原因，花眠眼睛睁大，面颊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许多。 但作为拥有生命系灵能的三级灵能者，她并没有失去反抗能力。 所以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花眠的手也慢慢攀上艾希恩的手臂，稍稍用力，开始反击。 花眠的力气比艾希恩大了不少，很快，艾希恩便在这场力气的较量里落入下风。 她只是数据类型的灵能者而已，虽然对比普通人来说仍要更强，但和花眠这种全能型的灵能者比力气，简直是自讨苦吃。 于是少女便被花眠托着腋下举了起来。 紧紧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的香气很快分散开来，随着二人距离的拉开，缓缓融化在空气里。 一切仿佛都要恢复正常。 花眠还是冷漠无情的坏女人，艾希恩还是爱而不得的小女孩。 但艾希恩此刻还没有放弃。 作为和花眠搭档了十来年的小黑客，还作为一个无数次通过灵能感受黑发少女全身上下每一处神经的灵能者，艾希恩·泡利知道花眠身体上的每一个弱点。 所以她再度动手了。 如飞鸟掠过云端般，她的手缓缓下沉。 艾希恩的动作并不快，甚至称得上轻柔，轻柔到花眠能看清楚她瓷白手指上的微红血管，能看清她手的每一处细节。 于是，花眠没有阻止。 但飞鸟掠过天空，也会留下痕迹，蜻蜓轻轻点水，也会荡起波纹。 花眠并不是一个什么忍耐大师，所以在察觉了少女的动作后，她微微分神，手里的动作也悄然停顿了一瞬。 可这个分神的机会就是艾希恩想要的，只见她趁着这个机会猛地沉下身，拿开手，用力抱住了身下的女孩。 开始，还能察觉到一些抵抗，可随着她动作的进行，艾希恩能感觉到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推力迅速消失不见，原本束缚着自己的双手也不知何时悄然放开。 蓝发少女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躁动起来。 身下的黑发少女已经被她卸下了所有防备，眼中氤氲着迷蒙水雾，意识也像一滩水般悄然化开。 果然是姐姐没错...艾希恩再度在心里肯定道。 但姐姐为什么不记得自己呢？因为她让姐姐失望了吗？ 不过没事。 姐姐虽然不记得她了，但艾希恩却可以让姐姐的身体记住自己，就像过去那样。 于是艾希恩抬起手，温柔地将散乱在花眠脸上的发丝撩开。 她低下头，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和姐姐的第一次见面，失去父亲时姐姐默默的陪伴，还有最后她逝去的背影。 于是她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过去的无数美好如蜜般在心头化开。 几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打在另一位少女的脸上。 但突然，二人身形一震，如若触电。 床上，花眠一把推开失去意识的艾希恩，直起身大口喘气。 呼吸声有些混乱，就着被细汗粘在脸侧的发丝，暧昧的热气不断从她口中吐出，随即又快速消散在空气里。 刚才被电击的感觉仍让花眠觉得浑身酥麻，就像刚刚结束了劳作的一天的老农一般。 “呼...” 花眠起床，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让自己显得不会太过诱惑。 她是来攻略女主的，又不是来被她们强推的。 这种吃瘪的事情，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 花眠虽然身体上略微有些柔弱，但因为她一直在恋爱里占据主动地位，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是攻。 不过这份自信还没有实地检验过，即便刚才露出了失态的样子，她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偷袭罢了，算不得真英雄。 或许只有她喵喵叫的时候，才会在这方面认输。 不过花眠小姐很自信，她坚信自己不会有那么一天。 至于艾希恩刚才的偷袭，花眠倒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从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中，她不难知道，艾希恩在过去，是确确实实被自己攻略了的，花眠不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有余力去撒谎。 但花眠还要再度确认一下，这样她才能放心地指使面前的这位女主角。 所以她决定开始模拟。 但在模拟之前，花眠还有些事情要先做处理，比如...处理一下这位瘫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蓝发少女。 房间里的藤曼缓缓变长，她们沿着床单蔓延、生长，最后将艾希恩裹成了一团粽子。 这下就算艾希恩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比自己先一步醒来也没法对她下手了。 处理完一切之后，花眠躺到了床上。 不远处就是一个绿色的粽子。 “明早见，艾希恩。希望明天起床的时候，你能变成听话的乖孩子。” 她说着，带着一丝宠溺意味地弹了下少女光洁的额头： “开始模拟。” ............ 无垠的黑暗空间里，有光再度亮起，这片寂静之地再度迎来了它的访客。 【请选择你要去的世界】 “云城。” 熟悉的提示、熟悉的选择。 有着前两次的经验，花眠驾轻就熟地触及了那个代表着云城的光球。 来之前，她还犹豫过，要是这次出现了云城之外的选择怎么办，要不要放弃原本攻略艾希恩的计划去新世界玩玩，还好没出现这样的选择，也让她免得纠结。 光芒逸散，然后重新凝聚成稍小一些的光团。 在这个过程中，花眠也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命数： 【剩余命数：1400】 只要不在家世上投入太多的话，想必，成为四级灵能者是没问题的，毕竟，上次420点的命数投入便让她步入了三级灵能者巅峰、距灵能飞升一步之遥的境界。 那保守起见，这次至少要投入一千点命数在灵能上。 【请选择你的家世】 “巨头公司大小姐。所需命数：五万至十万。” “城主后裔。所需命数：两万至五万。” “巨头公司高层之女。所需命数：五千至两万。” ...... 花眠视线一路从这些非富即贵的身份上掠过，没有投以任何注意力。 她这次模拟的目标是攻略艾希恩泡利，在系统不能指明攻略目标的情况下，花眠就只能通过筛选出生，来让自己开局时有机会遇见那位女主角。 艾希恩泡利出生于哪里花眠并不清楚，但她知道，艾希恩的父亲，【冥王】海蒂在死前是一直在16区活跃的。 所以花眠这次身份选取的目标也都放在了中城区的身份上。 “普通公司继承人。所需命数：一百至一万。” “公司职员之女。所需命数：十至一千。” “中城区自由职业者之女。所需命数：五至一千。” 花眠的视线在最后一个选项上停留良久，最后，往里面投入了四十点命数。 父母是自由职业者，这个选择很符合她的心意，因为父母不是公司职员的话，通常他们也不会有什么让子女去公司的学校里上学，然后进入公司的执念。 对大多数云城底层普通人而言，上学并不是必须的，有义眼在，只要基础教育方面不落下就好了。 而且花眠实在是不想上学了，欺负小学生毫无意义。 她在这方面投入了40点，这足以让她出生在一个不担忧生计、甚至可以称得上小有钱财的家庭。 花眠不是不能在这方面投入更多，但要是她出生的地位太高，也不方便遇见艾希恩。 毕竟花眠还没忘记自己这次模拟的目标呢。 【请选择你的天赋】 “灵能天赋。心胜于物，超凡入圣。所需命数：零至五万。” “神经网络天赋。遨游网络，超越现实。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机械改造天赋。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花眠先是果断地往灵能天赋里投入了一千点命数，然后才开始思考起其他天赋的事情来。 “还有360点命数吗？” 她摸着下巴，低声喃喃了一句。 根据上次的经验看来，1000点命数足以确保花眠迈入4级灵能者的行列，但1360点命数能否让她成为5级灵能者，却还是个未知数。 刚才花眠在浏览天赋时还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新东西，所以她也暂时没有一股脑把天赋怼在灵能上的打算。 这般想着，她看向了飘在一边的几个光团。 随着她视线投去，光团抖了两下，上面也逐渐浮现出一行行的文字解释来。 “一心二用。源自雨宫水星天赋的弱化版。所需命数：一百。” “超绝反应。源自若木彩天赋的弱化版。所需命数：一百。” “完美适应。你的躯壳拥有高度的兼容能力，源自现实。所需命数：一百。” 花眠看着这三条和其他光团画风不同的天赋，陷入了沉默。 这三条天赋从介绍上来看，都有现实中的原型，自己，以及被她攻略的两位女主角。 而这三条天赋也都是固定的要一百点命数，没有投入越多天赋越强的说法。 和其他天赋相比，显然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 【剩余命数：60】 花眠果断的选择了这三条天赋。 开玩笑，这可是特殊天赋欸，没负面效果的特殊天赋，至少得试试是什么效果吧。 从艾希恩的反应看，花眠似乎已经攻略了那位少女，所以，她虽然不会对此掉以轻心，觉得自己摆烂都能过关，但也不免稍稍的放松了一些。 于是她便选择了这些天赋，毕竟，总得试试。 说不定就可以给她带来很大帮助呢？ 花眠看了眼剩下的天赋，确定了没什么其他想要的之后，便小手一挥，将剩下的六十点命数平分到了黑客与机械改造天赋上。 黑客天赋自不用说，为了能更方便地接触到艾希恩。 而机械改造天赋，则是花眠在查海蒂的资料时发现了一件事，一些经常出外派任务的黑客通常都会有一个改造人搭档。 花眠不知道灵能者可不可以胜任这种任务，但为了保证自己有成为艾希恩搭档的资格，她还是给自己点上了一点改造天赋。 她不想在这方面赌博。 光线转暗，所有的光团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按钮。 “那么...走吧。” 心里闪过艾希恩的身影，花眠将手轻轻放在按钮表面，没多犹豫，按了下去。 光芒闪过，少女瞬间消失，永恒的黑暗再度吞没了这里。 ...... 杂卷及番外卷 人设 唔，我来放点人设图。 这些都是目前已经出场了的、比较有戏份的角色。 后续再出的话还会陆续更新。 有部分是ai画图，也有部分来源于网络，侵删。 咕，还有些图因为作者显卡辣鸡的原因，后续更新。 比如我还没跑出来的牧小姐。 ＞︿＜ .................. ............ ...... 人设2 第一次知道刺猬猫一章发图不能超过十张 ￣へ￣ zsbdzdbdzsbdzdbdzsbdzdbdzsbdzdbdzsbdzdbdzsbdzdbdzsbdzdbdzsbdzdbdzsbdzdbdzsbdzdbd 群友画的人设 图，答应加更！ 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zsbd 番外一 若木彩如是想 大概是若木彩没注意，不知不觉中天就已经变凉了。 街边的景观树慢慢枯黄，熟透的落叶铺满整个人行道，放眼望去，像是一路艳烧到天边。 秋日的二十一区是什么样的呢？ 用一个词概括的话... 或许是无聊吧。 毕竟下城区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嘛，云城只是一个发展不足百年的城市，真要它有什么景点反倒是难为它了。 稍有点意思的地方都在上城区和中城区。 下城区？ 狗都不来！ 可这是这么回事呢？ 若木彩被花眠牵着，懵懂地跟在少女的旁边，神情还有些略微的恍惚。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若木彩在自己办公室里坐着，她还在安静地看着全息投影里的云城消息，阿眠就突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说什么要和她一起出去玩。 若木彩自然是不会拒绝妹妹邀请的，可她还是会对此感到好奇。 好好的干嘛要一起出去呢？ 所以，抱着这样的疑惑，若木彩也开口问了。 可花眠只是撒娇：“去了就知道了嘛。” “难不成姐姐讨厌阿眠了？要是那样的话就不去了吧。” 既然她这样说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去吧。 于是便是现在这一幕了。 若木彩低头，望向她们俩握在一块的手，竟有些怀念起过去的事来。 她们有多少年没携手在二十一区走过了呢？自那时起，已经有五年了吧。 五年啊，时间改变了一切。 白发少女连着突破三个阶位，变成了立于云城顶端的六级灵能者。 而黑发少女更是夸张，她摇身一变，变成了九巨头的继承人，或许现在应该说是掌舵人了，毕竟...她已经成年了嘛。 是成年人了。 若木彩轻侧过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黑发少女那好看的后脑勺，后脑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但那是阿眠的后脑，也就好看起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那烫人的视线，若木彩手上的温暖动了一下。 ——是花眠。 她转过头来，稍有些好奇地看着姐姐，轻声问： “怎么了吗？” 若木彩注视着花眠的眼前，犹豫半秒，还是问道： “阿眠，你带我来这边到底是干什么？” 闻言，花眠扭过头去，继续牵着她向前走，笑眯眯回答： “等今晚过了你就知道了。” 显而易见的，她在卖关子。 而且还像那上山打猎的猎人般，时不时抛点饵食出来吊着若木彩的胃口。 可若木彩就是气不起来，她看着花眠的脸，原本应该腾起的怒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或许是下面？变成了欲火，只想把少女摆成十八般模样弄得喵喵叫。 花眠今天穿的既不是她常穿的白色睡袍，也不是她前几日穿出门的蓝色小礼裙，而是一身毛绒绒的连帽外衣，上面还带着对兔子耳朵。 走起路来兔耳朵一晃一晃，牵着若木彩的心头也一晃一晃。 花眠走在前面，面带微笑，牵着姐姐的手，似乎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小巷里。 也幸亏两位女孩都是灵能者，否则走上这么远一定得休息几次。 到底会有什么惊喜呢？ 若木彩默默想着，但也不会去猜，毕竟惊喜这种东西要是猜到了就没什么乐趣了，她只是在心里默默期待着妹妹的惊喜。 她任由花眠牵着，像被主人牵着的温顺白毛小狗一般亦步亦趋。 若木彩在后面听花眠絮絮叨叨地说周围的事，几年前还不是这样啦、我们之前来过这里啊、那里有什么帮派啊...... 她保持微笑，时不时搭上妹妹的话茬聊上两句，只是时间长了，她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 “阿眠，我们今晚到底去哪？” 也无怪少女出乎此言。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哪怕是下城区，靠近闹市的地方也是街灯繁迷、人影错落，电流串起冰冷钢铁的生命线，霓虹全息点缀着“夜之城”，像是黑夜里的点点繁星。 花眠闻言便停下脚步，避开拥挤的人潮，和姐姐站到了折射着蓝紫光晕的天桥之上。 她回头，轻轻叹气： “姐姐你可真不浪漫啊，好不容易我把工作提前做完和姐姐一起出来玩，姐姐怎么就关心这种事呢？逛街不是结果，是过程啊。” 黑方辩手发言完毕，现在是白方辩手发言。 白方辩手？ 白方辩手！？白方辩手投降了！ 现在继续轮到黑方辩手发言：“一起出来玩为什么要关注去哪里、干什么呢，我又不会把姐姐吃了，出来玩不应该关注和谁一起吗？” “......” 若木彩无话可说。 被花眠这样一说，她确实开始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了，明明阿眠想带着自己一起出来玩的，可为什么自己这样不解风情呢？ 于是她便低头抱歉，然后继续保持沉默。 可忽然间她听到花眠叹了口气，接下来，一个软软又温热的躯体从正面抱了抱她。 “我们继续吧，姐姐，时间还长呢......对了，魏的游戏城还开着呢，离这不远，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若木彩闻言点了点头： “好，但我们已经不做送货人了，被看到会有些奇怪吧。” 自花眠去世的那晚起，若木彩便再也没当过送货人，她通过一些渠道，转而加入了佣兵工会做一些更加危险的人物。 所以魏和他的手下们也不清楚花眠死了一次的事，除非他们特意调查。 花眠笑笑，后退两步，头上的兔子耳朵随着少女的动作一蹦一蹦的： “去游戏城，当然是玩游戏啊。” “是......这样吗？”若木彩有些迟疑。 她虽然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去魏的那家游戏城，但其实她也没在里面玩过什么游戏。 所以她自然会对其感到陌生。 “姐姐你去就知道了嘛。”花眠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这下若木彩也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了。 她点点头，被妹妹拉着，闯进那片爆炸般的白噪音里。 阔别已久，恍若隔世。 距离上次到游戏城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间，游戏城自然也有着不小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前台的服务员全都换了。 不过魏的那位手下，孙虎仍守在那片角落，比起几年前，他的头发花白了些许，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想必是在青芒的旗下做过整容手术。 但这些和两位少女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们不是来接任务的，所以，自然也没有和老朋友叙叙旧的想法。 二人世界很小，容不得别人插足。 若木彩坐在花眠旁边的位置，看着她专心游戏的背影，嘴角微微勾了勾，姐妹二人一起出来玩，真是久违了。 于是她也做到一旁，有学有样地打起游戏来。 游戏城的游戏多是街机，总体来说也与花眠前世没太大差别，多是些类似黄金矿工、格斗、贪吃蛇、俄罗斯方块的游戏。 玩起这些游戏的时候，花眠有种诡异的怀念感，就像自己是个旧时代的老东西似的。 不过，虽是游戏，但玩一会后也会感到无聊。 会腻。 其实这和游戏本身其实没有太大关系，是两位少女本身的原因。 花眠和若木彩都是高等级的灵能者了，反应速度远远超过常人，更别说两位少女都有【超绝反应】这种天赋。 一般人眼中看不清的速度在两位少女眼中慢如蜗爬，再困难的关卡也不过尔尔。 这样又怎么会提起兴趣呢？ 云城的那些联机对战游戏也是如此，有的人可能还在纠结准星，可能是三角形的...要如何把敌人框起来，但有的人已经开启人肉外挂开始虐菜了。 不是每个灵能者都喜欢这种感觉，正巧了，花眠和若木彩都不喜欢。 打了还不到半小时吧， 花眠就主动起身，拉起了早就在一旁等候的姐姐的手，向外走去。 “不继续玩了吗？”若木彩这样问。 “不了。”花眠摇摇头。 她第一次模拟时还不是灵能者呢，所以当时还没觉得游戏一点意思没有，可现在，时过境迁，她也对这东西失去兴趣了。 “我现在的反应太快了，相比与这些游戏的受众来说，所以，就让它留在记忆中吧。” 若木彩顺着她的意思轻轻颔首，没说什么。 于是两人又从游戏城离开。 还没等若木彩开口，花眠便心有灵犀似的笑眯眯看向她：“姐姐是不是想问我往哪走？可惜我不会说的，跟着我走就好啦。” “......” 若木彩默默地盯着她看，似乎是想从少女的脸上看出她今晚的目的来，但这坏女人的表情实在太过完美，所以只是徒劳。 但最终她还是顺从了。 听她的吧，她这样想。 毕竟阿眠是自己的妹妹，她总不会害自己不是吗？她就等着花眠最后会给她的惊喜吧。 在那之前，她都不会质疑。 接着，若木彩便被花眠牵到了一个老旧的公寓前。 ——是五年前她们的安全屋。 那场爆炸的痕迹早已无法找到，公寓被修缮了一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怎么会没发生过呢？ 那晚的梦魇困扰了若木彩五年，若不是...不知为何阿眠再度出现，她恐怕一辈子都得困在梦魇之间，不得解脱。 那花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呢？ 难不成阿眠想要控诉她那晚的失职，给她的心头来上一刀？ 不是吧...... 若木彩只是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花眠带她出来，显然不会是为了戳她的心窝子。 那是为什么呢？ 若木彩没说话，而是疑惑地歪歪头，用鲜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花眠。 ‘你在做什么？’她似乎在这样说。 可花眠却只是笑笑，她大抵是读懂了若木彩的意思的，可她毕竟是玩弄人心的坏女人嘛...她不会说。 说出来就没意思啦。 “姐姐，我们走吧，这边完全都没有过去的样子了欸，我还想看看那年的痕迹的。”她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 “房东用息土保险赔付的信用点修缮了一下这里，现在这里的生意比我们那时还要好点。”若木彩解释道。 “这样啊......” 花眠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声。 然后她牵起姐姐的手，轻柔而不可忤逆地拉着她离开了这里。 冷风呼啸，红紫的光指引着前路，四下里一片了无生机的样子。 随着她们的脚步，灯火渐隐，黑暗侵袭，像是城市与夜色拔河，于是前面的街道都被扯进了夜色里。 不过两位少女自然是不可能会觉得害怕什么的。 相反，只会觉得亲切。 因为这是回家的路啊，是曾经住着若木母女三人的小家。 只不过现在没人住了而已。 但哪怕如此，她们也不会迷路，像是把家这一概念刻进了DNA里似的，死了几次也没有忘记。 可她们没有回家。 哪怕因为若木彩定时叫家政打扫，家里一丝灰尘也没有。 相反，花眠只是带着若木彩在家门口站了一会，然后转头便走。 “家里已经好久没人住了啊，那今晚我们也不进去了吧，留在回忆里挺好的。” 花眠像是征求意见似的回头。 若木彩自然也不会又什么异议，她只是好奇：“那我们现在回去吗？要不要叫浮空车来？” 可话没说完，一根修长的食指便抵上了她的嘴唇： “今晚不回第九区哦~！” 少女拉长了尾音笑道，“姐姐和我一起在外面睡吧，不回家当个坏孩子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话毕，她看向远处，眼底倒映着微光，轻声说：“我订了酒店。” 忽然， 若木彩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遥远，像是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连二人的心也被隔开了。 她不想这样，所以她两步上前，从后面将莫名孤单的少女拥入怀中。 许久，方才放开。 此时那遥远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若木彩那熟悉的妹妹、心思多的妹妹、坏坏的妹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花眠拉着她，下楼，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霓虹披散、微光流淌，夜越来越亮，有光落在少女的发间、胸前、身上，像是一位神灵般的画家，用光做颜料顺着少女的轮廓描摹。 于是少女便生动起来， 像是画中人走出照片，来到凡间。 突然，走到桥边，花眠停下了脚步。 若木彩正疑惑之时，少女回过了头。 她用那浅绿色的眸子微笑着注视自己，像是在等待什么，嘴唇微微张合，仿佛是在计时。 她在等着什么呢？ 若木彩不禁想。 下一瞬，有光在少女眼中绽放，黄的、紫的、绿的、各种各样的，像是烟花，一同在被那汪平静的潭水映出来。 不，不是像。 就是烟花。 砰！砰！接连不断的烟花爆炸声响从高空之上传来，人造的火光代替了星与月，在夜的幕布上洒下朵朵繁花。 “相识十二周年纪念日，怎么样？姐姐喜欢吗？” 黑发少女背着手，于夜空之下，巧笑盈盈。 带着笑意的声音被微凉的夜风裹挟，划过河面、掠过大楼、穿过霓虹，再于天空中伴着烟火绽放、洒落。 装点了二人的心。 见此，若木彩想要徒劳地说些什么，但， 身体早就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若木彩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少女。 “...喜欢。” 她有些沙哑地说。 当然喜欢了，毕竟...这是她最爱的妹妹送给自己的礼物啊...... 她有些感慨地想。 ...... ... 再然后，烟火表演结束，两人住进花眠提前订好的酒店里。 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位少女大战至宇宙边荒，大道都磨灭了。 ...... 请假条 抱歉，今天实在是写不了了。 毕设查重重复率有点高，还被老师猛猛挑刺。 流水线设计实在困难。 最让人绝望的是，我的导师手下有三名学生，其中有两名已经不堪受辱，提前申请延毕了。 只留我一个人被压力。 此后若没有学生，我便是唯一的寄。 我承认，我大学确实有点混，但应该罪不至此...... 今天抽空写点存稿吧，明天尽量更新。 ┭┮﹏┭┮ 5月最后一次请假 写来写去写了快两千字，但总觉得不满意，想想还是删了。 这两天作息有些混乱，事有点多，头脑也不太清晰，所以写出来的剧情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满意。 今天请假一天，明天恢复更新。 顺便趁着这个机会，再重新梳理一遍大纲，把整个模拟的走向彻底定好。 然后，争取让更新时间恢复正常。 先道个歉，毕竟这个月请假次数有点多，但我还是会尽量还更的。 定个小目标，5月更新15万字。 现在的进度是八万五。 等毕设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这两天稍微处理点东西，也就能腾出手来加速更新了，到时候每天更新六千，更不了就狠狠拷打。 关小黑屋里的那种。 撅） PS：真不是520有约。 第二卷 神经漫游者 第一章 重生（4k） 家。 家就是云城，是16区，是漓水街海利维社区的一家电子元件商店。 ...... 这天的云城虽然下着小雨，却依然不减人们的热情。 花眠走在社区街道的人行过道上，耳边是淋淋沥沥的雨声。 深秋的漓水街，聚居地里人潮汹涌，如风吹草动，那片夹杂着钢铁的肉身流水里偶尔溅起几朵购物需求的浪花，又在满足后落下。 听着街道两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花眠下意识将透明的塑料雨衣裹紧了一些，皱了皱眉头。 这次模拟开始已经六年了，她还是略微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景象。 一如花眠的预期，她的这次出生来到了16区—— 这个血统纯正，但又在骨子里带着一丝叛逆的中城区。 血统纯正是因为它是标准的被广泛认同的中城区，而叛逆，则是因为这边因为各式奇怪教团与地下组织而培养出来的淳朴民风。 花眠避开汹涌如海浪一般向她扑来的人潮，几个闪步就到了旁边的门檐之下。 她低着头，快速从各类商店的门口掠过，时不时有几面布满着涂鸦的灰黑色墙壁划过视野，上面写着各类教团结社的宣传标语。 大多是个叫神意会的，但也有其他小社团。 “三、二、一......” 花眠看着眼角的景色变化，预估着自己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当熟悉的蓝色霓虹标志出现在眼底时，她开始无声默念。 快速前进的脚步猛地停下，花眠顿住身子，在原地抖了两下衣服，甩掉身上的水滴，然后才礼貌地踏入了这间街角的小商店。 “叮咚——” 红外射线扫描到访客进入，放在拐角的小喇叭播报了一下这有些恼人的声音。 商店里，一个约莫六十来岁的男人从办公桌上的电子垃圾里抬起头，看向了新来的顾客。 “是花眠啊，”老人一推椅子，慢慢站起身来，“那对混账父母又叫你来拿他们要的东西了？” 混账父母。 老人是这样称呼花眠这一世的父母的。 事实上，花眠对她这一世的父母倒还颇为满意，但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懵懂的六岁孩子的话，那么说那两人是对混账父母，就一点没错。 六年前，花眠出生在了中城区的一家地下诊所里。 父母对她不是很看重，只当她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所以对她没什么感情，只是简单的尽到了勉强还能称之为父母的责任。 花眠对此不太在意，倒不如说这也方便了她的行动。 但此刻，她扮演的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所以在外人面前，花眠必须表露出点什么，六岁的孩子是不可能对父母的做法一点意见没有的。 所以她当着老人的面，轻轻抿了抿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没法开口，最后，缓缓低下了头。 老人见状，也对他嘴里的混账父母更加气愤了。 “唉！你把东西拿回去吧，东西我都给他挑好了，骇博龙的万能解码器，几十年前的军用货。”他说着，从桌子上的一堆东西里翻出了一个小盒子。 王氏老百货店是她们社区里最好的、有手段能弄到一些不容易到手的电子产品的店，所以花眠的父母会从这位老人店里订货，然后让她来拿。 “嗯。”花眠点了点头。 接着，她接过老人递来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巧黑色塑料盒，放进雨衣内部衣服的兜里，转身走了出去。 推开玻璃门，暖气猝然消失，冰冷的雨又重新扑了上来。 花眠看了眼头顶上不断滴水的檐角，默默带上了雨衣的帽子。 耳边的雨声渐渐变大，街上的行人也都渐渐隐去了，云城人都不太愿意淋雨，特别是身上的义体没有做好防水功能的那部分，那会减少义体寿命的。 花眠迈着小碎步走在雨里，双手插在兜里，隔着塑料雨衣的皮层，她能感受到里面的一层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骇博龙的万能解码器。 她这一世的父母正如模拟空间中所描述的那样，都是自由职业者。 她家里开的那件电子器件的小店，也只不过是他们真实身份的掩护罢了，虽然他们没有告诉花眠这些事的打算，但凭着她的见识，花眠还是能大致猜出他们的职业—— 自由黑客。 一种利用网络空间进行各种犯罪活动的职业。 虽然看起来花眠的家里并不富裕，但实际上能当的起自由黑客的人一定不是穷鬼。 毕竟进行网络潜行所需要的设备就是一笔昂贵的支出了，更别说黑客完成任务后都会获得丰厚的报酬。 花眠曾偶然见过一次父亲的数据银行卡，是蓝色的，代表着至少里面有十万信用点。 所以这个四十点命数的投入也没出什么问题。 而且也如她所期望的那样，父母没有要求她去上学，这倒是方便了花眠不少，至少她平日里有时间在社区里闲逛收集情报了。 社区里主干道上不时有车辆快速驶过，橡胶轮胎压过泛着彩光的积水，掀起一阵阵扑湿了行人裤腿的水浪。 花眠自然也不想被雨水弄湿，所以她又向两边靠了靠。 商店门口闪烁着霓虹招牌，不少地方还有着九巨头的全息广告，变换的光影被投射在雨幕里，化出一圈红紫的光晕。 “水北能源，您的电力首选。” “使用来自迷光军火公司的产品来让你的对手们闭嘴！” 广告音伴随着九巨头的logo漂浮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吸引着行人的注意。 16区是由水北能源公司把控的城区，所以来自阳联合的广告很多，也可以理解。 云城一共有十个上城区，十个中城区，以及五个下城区，共二十五个城区，除了幽客灵能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掌控了两个中城区外，每家巨头都把控着一上一中两个城区。 水北掌控的就是第四区与十六区。 对对手公司的广告毫无兴趣，花眠瞥了那边一眼后，便转了个方向，拐进了旁边一条无人的小巷里。 沿着小巷出去，再走上几步，就到了花眠这一世的家了。 花氏电子商品店。 没有意外的，她这一世父母也姓花。 随着那个刺目的霓虹招牌缓缓靠近，花眠却皱起眉，慢慢放缓了脚步。 有些不对劲... 她将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悄悄激活了灵能。 店里的灯不知何时全都熄灭，外面还挂上了打烊的招牌，可花眠清楚，自己父母是不会这么早就关店的，他们往往会开到天黑。 再加上父母要她去拿的东西，那个骇博龙的军用级解码器，以及自己灵能感受里传出的有些不太对劲的两个生命气息。 花眠不难猜出，自己的这对便宜父母似乎是遇上了点麻烦。 于是她快速躲到一旁，在店门口看不到的视野死角里激活了灵能。 视野里的一切色彩开始流淌，变得毫无意义，接着，内在的眼睁开了，她的视线随着灵能被置于了店内的植物之上。 眼前是一片黑，或许是因为植物没有眼睛，又或许是单纯的因为花眠的灵能等级太低。 但花眠本就没想过要什么视野，她只是想听听店内的情况。 在店铺外面，在灵能的感受中，花眠虽然能感觉到家里有两个充满活力的生命体，但她却总感觉这两个生命有些不对。 似乎...不太像是她的父母。 所以她要再度确认一遍。 这般想着，花眠专心聆听起来。 .................. “确定是这个东西了吗？” “嗯，都在这里，看起来还没来得及破解，他们的数据银行卡我也找到了，蓝的，回去和你平分。” “还有外快？这帮黑客可真是富得流油，我们给那些人拼死拼活干上几年都没这个数...” “慎言...他们据说还有一个女儿，把她处理掉就回去吧。” “知道了......” 唰—— 花眠退出了植物的听觉视角。 没有出乎她的所料，自己的父母果然已经死了。 虽然因为他们态度的关系，花眠对于自己这一世的父母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他们并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也总归是自己的父母...... 所以，花眠还是会帮他们报仇的。 离开墙壁，花眠缓缓直起身子。 她将手放在外面，以方便过会使用，灵能开始鼓荡，少女的眼底飞舞起一道道几乎凝聚成实质的绿光。 然后，她小手一挥，店里的植物开始疯长，拼了命地向着那两个活人的气息扑去。 “什么鬼东西！！灵能者！！！” “砰、砰！——” 先是两声枪响，然后是几声粗鄙的叫骂，再然后，声音全部沉寂，店铺里重新安静下来。 花眠之前也想过要不要留下一个活口审问一下，但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 她现在的实力也就刚到三级灵能者的地步，店里很狭窄，要是哪个杀手做了什么爆炸型的义体化改造的话，花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花眠也大致清楚了自己的这对父母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之后注意一下就好了。 一般公司应该不会有一定要斩尽杀绝的想法，除非是什么十分重要的资料丢失。 但以她这一世父母的实力，也偷不出来什么重要的资料。 所以花眠倒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毕竟她也不是吃素的。 确认了房间内的两名杀手都已经彻底被自己的灵能抽干了生命力后，花眠忍住脸上的潮红，慢慢走进了店里。 不出所料，在店内深处的收银柜后面躺着两具尸体，是她这一世的父母的。 花眠看着这两具已经微凉的尸体，想了想，双手合十闭上眼拜了一下，然后才转头离开。 刚才的几声枪响惊动了周围的住户，估计再有几分钟，中城区的警察就会赶到这里。 花眠是灵能者，还杀了两个不知道是什么公司的公司走狗，所以她暂时不打算暴露在警察们的视野中。 因为后续的问询一定是件麻烦事。 她从躺在地上的干尸手中抽出一个蓝色的数据银行卡，放在了装着解码器的兜里，然后犹豫一瞬，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手枪。 灵能的发动有极短的延迟，她需要防身的武器。 而且为了应对那些常见的威胁，花眠也得有件可以震慑别人的常规武器才行，毕竟她没有对每一个人都暴露一下自己是个灵能者的想法。 她将手枪和两个弹匣装进一个不透明的黑色塑料袋里，然后快速地往里面装了一些她觉得会用到的物资，做完这一切后，就准备撤离。 可就在她掐着点撤离前，还是有意外发生了。 “小宝贝，你是灵能者？” 一个有些轻佻的女声在店铺门口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花眠猛地转头，极快地从袋子里抽出手枪，对准了靠在外面门上的女人。 瞄了几秒后，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枪上的保险。 “你是谁？”花眠冷着脸问道。 因为刚才收拾的很急，所以她没注意到这个女人的靠近，但现在仔细看来，这个女人的长相，似乎有点眼熟？ “冷静下，小宝贝，”女人靠着玻璃门，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说完这些，看着花眠警惕的模样，她满意地顿了一瞬，才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我叫海蒂，海蒂·泡利。” “是你父母的朋友。” ...... ... 第二章 第一次见面 “所以我父母是偷了神意会的东西？” 离她家的店铺有一段距离的一家快餐店里，花眠靠在红色沙发的靠椅上，盯着对面女人小口叼薯条的动作。 沙发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花眠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花眠的手就搭在塑料袋里的黑色枪柄上，似乎随时都会暴起发难。 但面前的红裙女人没有在意，她只是不慌不忙地在小盘子里沾了点番茄酱，然后将这些血一般红的东西送入了嘴里。 “最近佣兵市场上出了一个单子，报酬很丰厚，”女人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身体前倾，“调查神意会在16区的灵能者。” 闻言，花眠微不可察挑了下眉头。 侧过脸，透过对着街道的玻璃大窗，她看见警笛伴着闪着红蓝色彩的警车从路边驶过。 估计是被刚才的枪声引来的警察到了。 然后，少女收回视线，转过头来： “神意会？我父母有那么大胆量？” 神意会可是被三家巨头暗地里支持的存在，还有着诸多灵能者成员，这样的庞然大物，她的这对便宜父母怎么会想到要去惹一惹的？ 似乎是看出了花眠的疑惑，海蒂·泡利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无知不是你父母的错，但傲慢是，或许你也大概知道了，你父母是一对自由佣兵，黑客那种的。可惜他们没掂量好自己的体量，所以最后也只能被这座城市抛弃。” 说着，红裙女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小宝贝，你倒是很令人惊讶，你父母也不知道你是灵能者吧，要不是我提前接管了你家店里的摄像头，也没法发现这事。”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咔嚓—— 桌子下，枪械被拉开保险的声音传来，花眠一只手放在桌下，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是艾希恩的父亲，花眠暂时对她没有什么恶意，但态度还是要表明的，否则别人就会得寸进尺。 听着这个声音，女人举起手，悻悻地干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我们还是说说那个委托的事情吧，你父母从不知道什么渠道偷到了神意会的那块加密芯片后，没什么手段破解，所以他们就把我叫过来，说什么破解之后钱可以和我对半分......” 她的声音猝然冷了下来，脸上虽带着笑，但却听不出一丝笑意： “我不傻，对吧。我在云城混了这么久，都混出了称号，自然是知道什么事情能管，什么事情最好不要管，只有你父母那种蠢货才会抱着发大财的想法。” 海蒂·泡利的声音冰冰冷冷，像是可乐加冰，然后把可乐倒掉。 于是那诱人的外表下所有锋利的东西都展露出来。 看着对面女人冷下来不少的脸，花眠轻轻呼出一口气。 陪着他们活了六年，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这对父母挺令人无语的，但没想到，他们竟死得这么快，这么...随意。 将桌底下的枪缓缓重新放进塑料袋里，想了一会，花眠问道： “那你知道这个委托是谁发布的吗？” “怎么了？你想报仇？” “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摇了摇头，花眠轻声回答。 她说的是实话，这对父母的死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帮他们复仇，杀掉凶手就是花眠能做到的极限了，至于再去找神意会的麻烦？ 就算她还是青芒的掌门人，都不会这么做。 他们中可能存在的七级灵能者可不好惹。 “告诉你也没什么，不过你不要说出去就是了，”女人狐疑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是梦蝶感网公司的那群牛鼻子。” “梦蝶的人？”花眠有些难以抑制的惊讶。 怎么又牵扯到永生计划的执行者了？难道那个芯片和永生计划有关？ 一件小事，牵扯出来两个庞然大物，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她下意识看向黑色塑料袋里躺着的芯片，这番想到。 “嗯，”女人点了点头，“水北能源某个实验室在神经技术上有了什么突破，梦蝶的人想知道是什么，所以弄了这些委托。” 顿了一下，她继续补充道：“这不是什么大秘密。” 听到这话，花眠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 总之...不是永生计划就好。 她现在才六岁，掺和进那些事情里，总不会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花眠又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穿着红裙的、莫名显得热烈而奔放的女人。 她是艾希恩的父亲？ 花眠不由得在心里将艾希恩那冷冷的模样和这个女人做了个对比，却发现她们除了长相外，完全不同。 “所以...你对我说这么多，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或许在其他世界有，但在这个赛博朋克的世界里，在这个雇佣兵黑客的身上，是找不出这种特质的。 花眠虽然也想通过这个女人来接触艾希恩·泡利，但她可不会将自己的意图表现出来。 所以她要试探。 而闻言，女人也终于笑了。 她笑得很开心，像是在寒冷的冬夜里盛放的一朵山茶，火红而热烈。 “花眠，当我的养女，怎么样？” 这样说着，她挤眉弄眼道：“我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哦。” ............ 青竹街。 两侧的墙上，死气沉沉的霓虹灯拼出大大的闪光招牌，上面落满尘灰。 花眠拎着塑料袋默默跟在女人的身后。 答应了海蒂的请求后，她便拉起了花眠的手，一路带着她来到了这里，比漓水街老旧了一档的街区。 之前，在店里，花眠在表面上思量了一番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虽然在听到了女人的名字后花眠就已经想好了要和她走了，但表面上她还是得装出一副不认识来者的样子。 当然，在那之前，花眠也问了她到底为什么想要收她做养女。 海蒂的回答很果断，也很现实，没有什么要欺骗花眠的意思： “你看起来不笨，而且是个有灵能天赋的孩子，我想让你和我女儿培养点感情，这样你以后变强了或许能够保护她。” 花眠接受了这样的答案。 这是对她未来的投资，在海蒂看来，一个六岁便觉醒了灵能的孩子，是值得她这样做的。 走在街上，盯着这些没有并入生态建筑系统的几十年前的建筑，花眠心里有些好奇，艾希恩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花眠只见过她长大后的模样，这下，她也终于可以了解这位神秘的少女了。 海蒂带着花眠往前走，一路给她讲当季流行风向，讲她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讲她女儿的趣事，讲她自己过去的传奇故事。 听起来意外的有趣。 穿过荒凉的胡同，二人走进了一个独栋的小楼。 看着海蒂将掌心放在黑色扫描板上的动作，花眠意识到，自己的新家，到了。 她跟着海蒂走了进去，大门在身后合上。 屋子里稍微有些凌乱，但却很干净，不会给人留下一丝不好的印象。 “艾希恩，快出来...我给你找了个姐姐！...”海蒂一进门就喊道。 屋子里无人回答，只有简陋的家用人工智能对着主人发出欢迎欢迎的声音。 片刻，房间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漂亮的蓝发女孩从里面微微探头。 像是一团清冷的雪，女孩这样倏然跃进她的视野。 女孩先是看了一眼海蒂，然后有些惊讶地将目光转向了花眠，犹豫一阵，在确认了自己的父亲所言非虚后，她对花眠礼貌点了点头。 紫色眼睛里一片平静，犹如结冰的湖。 接着，她轻轻开口，像是初冬时节湖上的冰片被水滴敲断的声音： “你好，我是艾希恩·泡利，这家伙的女儿。” “你好，我叫花眠。” 第三章 感官同步（3k5） 砰—— 这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伴着这个声音，花眠疑惑地转头向海蒂望去，似乎是在问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惊讶，虽然看艾希恩平日里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个冷淡的孩子了，可没想到，她小时候竟然冷到了这种程度。 刚才，艾希恩在用听不出什么感情的声音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后，就果断地把门关上，不再看门外的二人一眼。 弄得花眠差点以为她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而一旁，被花眠的视线盯着，海蒂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偏过头去： “我的女儿只是对我有些小小的误会，因为一些以前的事，”女人伸手比出一个小小的手势，“她不是讨厌你，真的。” 花眠愣住，视线在紧闭的房门上停留了一会后，才慢慢收回。 她大概明白了。 这是她们父女之间的事，看来她们之间有什么故事。 见花眠不说话，海蒂也没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于是她走了几步，推开了另一间房门。 “过来吧，我给你说说今后的打算。” 她轻声说着转过身，带着花眠往门后走去。 门的后面是一个没什么有趣之处的房间。 除了里面散乱一地的各种杂物外，房间里还有些精密的黑客设备，光是她一眼能认出来的就有深潜终端和黑客椅等。 看起来很像一个邋遢黑客的老巢，花眠想。 她曾去过艾希恩的房间和工作机房几次，里面很干净，一尘不染，像每时每刻都有一个家政公司的机器人在打扫一般。 和海蒂的房间完全不同。 花眠看着房间里的布局，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放到了勉强还有点空位的桌子上，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下。 “所以你要我来这边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在客厅里说吗？” “嘘......” 女人把一只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小点声。 花眠虽不明白，但也下意识照做了，毕竟她现在还在别人家里。 “我女儿现在肯定在偷听，所以我们小声点，”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可她话还没说完，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一个小小的蓝发女孩便钻了进来。 她低着头，坐到床上，然后抬眼，面无表情地示意海蒂继续说下去。 见状，海蒂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吐出一声无奈的苦笑。 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她还是屈服了。 “嗯...艾希恩，你应该知道，你母亲是个灵能者吧。” 艾希恩点点头，示意自己的父亲继续说下去。 旁边，花眠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遗传了母亲的能力吗......？这倒不是一件稀罕事。 可接下来海蒂说出的话却与她母亲的灵能毫无关系。 “怎么说呢...我们黑客这行的人，战斗力普遍不高，虽然确实有那种擅长战斗的黑客，但显然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做到的。” “所以，为了方便执行任务，我们就需要一个负责在前面执行任务的搭档。” 话音落下，海蒂不再多言，而是用眼神往花眠的身上挑了挑。 艾希恩也随着她的动作将目光放到了花眠身上。 此时，花眠穿着一件白色的兜帽衫，外面的雨衣在走进楼道时早已脱下，她坐在椅子上，身高比艾希恩高上一点，但不太多。 看起来不像是个很可靠的人。 花眠也抬起头，无辜看了她一眼，然后乖巧地坐正。 于是艾希恩收回视线，语气里带着一些怀疑地道： “给我选的？” 海蒂点了点头。 之前她在那间店里见到了花眠的灵能后是非常震撼的，因为她的灵能至少有快到二级的强度了，还是那种顶级灵能。 海蒂之前没说谎，她确实认识花眠这一世的父母。 所以，她清楚花眠作为自主觉醒的灵能者，在这个年龄有这种程度的实力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六岁的灵能者，以后必成大器！ 这也是她选择摊牌和花眠说收养这件事的原因，早早解释清楚对大家都好，也免得日后得知真相时反目成仇。 可惜，海蒂·泡利虽然见多识广，却不知道模拟器这种东西的存在。 她更不知道自己所收养的这个养女，一开始就是奔着她的女儿来的。 居心不良。 所以她开口解释，想要自己的女儿接受这个天降的姐姐： “花眠...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女儿，她父母意外去世了，而且她今年只比你大一岁，却已经快到二级灵能者了。” ‘是三级。’花眠保持沉默，在心里纠正道。 闻言，艾希恩终于收回了自己狐疑的视线。 虽然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但海蒂的解释她也勉强接受了。 父母死了的话，确实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但...... 如果是作为同行者的话，艾希恩却暂时不会接受。 不管是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情，还是她对这位天降姐姐的熟悉程度... “灵能方面，我不会落后的，”想毕，女孩站起身，淡漠道，“同行者的事，就以后再说吧，我不会和你一样，害死妈妈的。” 最后，她看了陷入低沉的海蒂一眼，拉门走了出去。 随着房门关上，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压抑的无言笼罩了这里。 艾希恩的母亲... 花眠下意识抬头看了坐在黑客椅上的海蒂一眼，她脸色有点难看，有种莫名的失落。 所以艾希恩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个女人是这样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眠的视线，女人摆了摆手，有些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那是一个误会...当初...” 她说了两句就闭口不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提的打算。 花眠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应该是有故事的。 可她没有试着打听什么，毕竟，要是海蒂愿意的话大概率就主动说了，停在那里闭口不言显然是没有让她知道的打算。 既然如此，她干嘛要多此一问呢？ 徒增烦恼罢了。 反正以后也有机会知道这些事的，来日方长。 “算了，不说这些了吧，我给你说说搭档的事。”海蒂往她这边靠了靠，叹气道。 随后，她加上花眠的好友识别码，通过义眼传了点资料给她： “刚才我也说了，同行者是我们对黑客搭档的泛称，除了那些梦蝶的黑客道士外，大多黑客都需要一个搭档才能比较好地执行任务。” “就像你的父母一样，你母亲做了高度改造，负责站在前面，而你父亲则是黑客。” “你看，”她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毫不起眼的黑方块，“感官同步器，聚合碳浇筑的东西，防各种射线以及极端情况。” “有什么用？” “怎么说呢？你现在还用不到它，只是给你提一嘴，如果你下定决心愿意当我女儿的同步者的话它才会有用。” “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说话间，海蒂把黑色的小盒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手上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不像合金那般冻手，反而摸起来有一种微妙的磨砂质感。 “你先说吧。” 花眠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轻轻开口。 海蒂点了点头，稍稍坐正了一点，接着，早有思考般回答道： “这是一个实时拟感传输设备，通过这个，你们不用其他设备，艾希恩便可以在网络世界里与你进行感官同步。” “你感受到什么，她就能感受到什么。” 这般说着，她不禁笑了笑，挑了挑眉： “你也可以等我女儿接上这个后调戏她哦，艾希恩脸红的时候很可爱呢。” 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花眠低头望去，聚合碳的材质吸收了全部的表面光，所以显得十分暗淡，拿在手上虽有点重，但也还可以接受。 “听起来和那些拟感明星差不多。” “确实，”海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是更先进一点的东西，因为是实时的，你们平日里接触的拟感都被公司后期编辑过，苏有卿和塔丽·希尔不好的感受你们都是接收不到的。” 她说的两个名字都是云城现在当红的女性拟感明星，森林网络所属。 那两人都很有名，可花眠从未体验过肉体拟感。 她不喜欢别人的身体，穿越后，她也最多只在拟感里去过海边度假。 “所以我要把这东西装进身体里？” 花眠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小盒子，犹豫道。 这玩意快有她手掌大了，这种东西，怎么想都没法安置在体内吧。 闻言，海蒂愣了一下，等意识到花眠在说什么后，她赶忙解释道： “这是接收终端，是装在艾希恩的深度潜行装置上的，你如果要装的话是另一个东西，没指甲盖大。” “不过，如果艾希恩能觉醒和她母亲一样的灵能的话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了，她的灵能会附带这种效果。” “......” 花眠没说话，也没试图去问海蒂她女儿的灵能会是什么。 她们相处的时间还短，这种事自然是不会轻易告诉她的。 不过她也不需要去问，因为日后，艾希恩已经亲口告诉她了： ——数据链接。 所以她只是平淡地评价道： “听起来还不错。” “那...”海蒂身体前倾，对着她装可怜地眨了眨眼，“你愿意当我女儿的同行者吗？我会把你当另一个女儿来养的。” 女人话说得很好听，可就是不知道她的态度是不是真的了。 但现在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她才六岁... 于是花眠轻轻点头，并不敷衍，而是很认真地回应道： “我自然是愿意的，可阿姨你不要再等等吗，等您的女儿接受了再说。” 海蒂的一系列举动无不证明着她的焦虑。 可花眠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她这么急，又不是以后就一定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而且以她们现在的感情，艾希恩会不会答应这件事也很难说。 她们才刚刚见面而已。 海蒂听了花眠的回答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 “抱歉，我确实有些不方便说出来的理由，所以得提前给艾希恩找个退路，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件事不会波及你俩的。” 然后，她离开座位，伸手轻轻戳了戳花眠的脸蛋： “那既然你都成我的养女了，那就叫我一声‘爸爸’吧！艾希恩那孩子都好久不这样叫我了。” “......” 花眠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海蒂，请多关照。” ...... 第四章 网络/赛博空间 花眠这几天一直住在艾希恩的家里。 艾希恩家里其实很大，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但实际上住起来却相当不错。 当然，这栋小楼还是比不上花眠在第九区的别墅的。 不过能把这里和花眠的家作比较本身就已经说明什么了。 好歹也是顶级黑客的老巢，还是有称号的那种。 不过这些物质上的东西花眠倒也不是特别在意，毕竟，在第一次模拟和前世，她住的可比现在差多了。 花眠轻轻踩上楼梯，上到了二楼的机房门前，慢慢推开了门。 房间里排列着几个大型数据处理终端，两个全息显示屏悬浮在空中，上面正不断播放着一条条的信息。 花眠定睛看去，于是义眼里的视野自动放大，快速识别了上面的文字。 是黑客教程，还是超出了她知识范围的那种。 “你来啦，快坐吧。” 正坐在桌子上鼓捣着什么的海蒂见花眠进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而听到海蒂的声音，正靠在椅子上，安静地学习着的艾希恩也回过了头。 不过她眼里倒是没有什么讨厌之类的情绪。 艾希恩虽然对父亲任性决定她的同行者这件事有些不满，但冤有头、债有主，她还不至于将其发泄到花眠身上。 她看了一眼后，便埋下头，重新将自己投入浩如烟海的网络训练中。 “所以海蒂阿姨你现在叫我来做什么呢？现在似乎不是授课的时间吧。” 花眠平静地向女人打了个招呼。 闻言，海蒂有些不满地嘟哝道：“说了别叫我阿姨了。” 接着，她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深黑的头盔，头盔不知是什么材质构成，上面还有裸露的电线。 “今天提前叫你来是给你测测黑客资质的，不管以后怎么发展，要是有黑客天赋的话稍微学学也不错。” 这个事情显然有些超出花眠的意料，所以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本以为海蒂是个很现实的人，只是单纯想培养出一个艾希恩的同行者，没有其他感情倾注，所以花眠对她的看法并不怎样。 但现在看来，自己的地位虽及不上她的亲女儿，但也不是很差？ “这是？” “小型深潜装置，”海蒂笑着道，将上面的电线接在了后面终端的数据接口上，“可以用来大致测试你的潜行天赋。” “你现在还小，最好不要在网络空间里深潜，但用这个装置的话，可以大致测出你能潜到多深，还不会损伤神经系统。” 花眠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说法。 网络空间深潜，自穿越后她也听说过，只不过作为财团大小姐的她没时间、也没必要去接触这种东西。 她也有些好奇，自己这三十点的便宜天赋能在海蒂这里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那就测吧。” 花眠走到女人身边的躺椅坐下，接过她手里的头盔，戴了上去。 在看到花眠躺倒后，艾希恩慢慢站了起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头盔。 ‘你担心她？’海蒂给她比了个眼神。 可艾希恩只是微微摇头，接着便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的父亲操作。 房间里，实体按键的咯哒声和电流声不时响起，最后，在花眠眼前汇出了一幅黑与绿交织的世界。 网络空间。 她感觉自己在上升，不停上升，一直漫游到无穷远处。 她看见了带着九巨头标志的被重重冰墙包裹的绿色方块，后面三大财团的黑色金字塔，还有云城政府的通天巨塔，但那些都在她难以企及的地方。 上升的推力缓缓消失，她感到自己开始下落，一路跌进了那片绿色的数据海洋。 于是花眠猛地从深潜里苏醒过来。 “呼、呼...”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花眠头上有些重，似乎是头盔还没有摘下。 而听到了她这样难受的呼吸声，花眠背后也抵上了一只微冷的小手，慢慢地梳动着。 呼吸声渐渐平复，眼睛也能重见光明。 “怎么样？” 花眠没去管海蒂的问话，而是先一步和坐在自己旁边、帮自己顺着气的蓝发女孩对上了眼。 女孩的眼神很平静，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 花眠不留痕迹侧了侧眼，视线扫过扶着自己背后的纤手，然后对艾希恩露出一丝善意的笑容。 “谢谢你，艾希恩。” “......不用谢。”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旋即起身离开。 “怎么说，我女儿是个好孩子吧？” 艾希恩一走，海蒂就如一个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语气里带着炫耀地问起她来。 就像一个在凡尔赛的家长一般。 只不过她的目标不太对劲，没有对着其他家长，而是对着她女儿的同学，还是那种成绩比她女儿还好一点的同学。 闻言，花眠瞥了她一眼，点点头： “看不出她只比我小了一岁。” 听到这话，海蒂终于想起来自己面前的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花眠之前表现得太过早熟，她都下意识把她当成十几岁的少女了。 真是丢脸啊... 于是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 “你感觉怎么样？第一次深潜。” “有点重...”花眠回想起之前的一切，斟酌着自己的用词道，“黑色的天空，绿色的海，还有一些建筑，最后感觉到自己在下落。” “这是正常现象，代表你如果实际深潜到这里，神经就会出现问题。” 海蒂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说完，她摆弄了一会桌上的终端后，微皱着眉看向花眠： “你的潜行深度远超一般人的水准，足以成为黑客，但想成为高级黑客的话又有些不足了，可能需要一点运气才行。” 她说着，把终端里的数据拉到花眠面前。 顿时，几串莫名其妙的数字抵住了花眠的视野，看得她眼花缭乱。 所以她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简单道： “你说结果吧。” “你的黑客天赋...嗯...和你的灵能天赋比起来，就像是拿芝麻去比西瓜，不值一提。” 花眠听懂了海蒂的暗示，在说她不要惦记着黑客天赋的事了，老老实实地去当灵能者吧，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花眠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笑笑： “那就希望艾希恩以后别嫌弃我了。” 话落，她的视线与艾希恩投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于是空气中便隐约传来冰面破碎的声音。 良久，艾希恩先转过头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 “嗯......” ...... ...... 第五章 冥王 转眼，便是两个春秋过去。 马路边的枯草换了一茬又一茬，花眠却一直呆在艾希恩的家里。 这两年间，没有警察试图找过她的存在，也没有公司的走狗仍在调查当初那件事。 她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不过也是，花眠那时候并没有拿走父母弄到的那个芯片，毕竟她当时只有6岁，不想卷入这种事情里。 而那些幕后黑手也没有非说要赶紧杀绝的意思。 所以她很顺利地长到了8岁。 某个夏日的正午。 一栋大楼的旁边，小巷的阴影里，花眠靠在深黑的墙壁上，安静地闭着眼，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许久，耳边突然有声音响起。 “花眠，一分三十秒后左后门的岗哨就会换班，他们的义眼里已经提前插入了视觉扰乱程序，到时便会启动，持续5分钟，到时自动删除。” “我知道了。”花眠伸出头看了那边的大门一眼，按了按喉麦道。 通讯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小会，才有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那......祝你好运，安全回来。” “谢谢你了，艾希恩妹妹。” 花眠轻笑着离开墙壁，提上帽子，挡住脸，踩着阴影与工业废材而去。 于是正午的酷热便向她张开温暖的臂膀。 一步踩进阳光下，花眠提了提衣领，拟合聚合碳材质的变色龙外衣开始涌上各种奇妙的色彩，让她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但这还不够，隐形冲锋衣虽然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但细看便能轻松地分辨出来。 所以，她还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助。 与此同时，岗哨中，守卫眼里的冰墙被悄然开了个后门，被艾希恩编辑过的病毒程序覆盖了他们的传输信号，让他们对眼里的微小异常熟视无睹。 而至于监控，则很难分辨变色龙外衣的存在，毕竟这玩意也不算便宜。 花眠一步没有停留，快速披着外衣走进了仓库后门。 她相信艾希恩的手段，所以没考虑过另一边会出什么问题的可能。 花眠熟练地避过仓管，将手里的小型数据卡，插进了墙上的某一个数据接口内，几秒后，又快速拔出。 “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还有一分钟病毒程序关闭。” 艾希恩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病毒的持续时间快到了，艾希恩此时还不是日后的那个【冬寂】，所以这次的病毒都是设置好了触发条件和持续时间，提前埋进守卫义眼里的。 她没有临时改变时间的能力。 花眠点点头，转身出了仓库，再度回到了之间的那个小巷里。 这是她和艾希恩一起出的第一个任务，可不能搞砸了。 攻略之路，道阻且长啊... ...... 阴暗的房间里，紫光流动。 “你为什么给她选这种任务。”蓝发女孩关掉麦克风，问道。 “怎么了，你担心她的安全？” 红裙的女人闻言就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她低下头，凑到女孩耳边，慢悠悠开口： “放心吧，我找人看着在，而且走之前我给她那件外衣里绑了点蛛网纤维，普通子弹打不死她的。” “再说了，花眠都是二级灵能者了，也轮不到你担心这些。” 艾希恩隐蔽松了口气，若有所思点头，淡淡道： “我只是不想她落得和妈妈一般的下场罢了，毕竟她对我不错。” 她们相处超过两年了，平日里关系也不算太差，稍微有点担心对方的安全很正常。 海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她只是坐了回去，有些低落地道： “当初的事，就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你也不听我解释...对了，我让花眠去酒吧那边等我交任务了，你要不要一起？” “......” 瞥了她一眼，艾希恩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从椅子上跃下，以表明自己的答案。 房门关闭，两人走出了机房。 ...... 灯光昏暗，杯瓶交错，酒液斑斓。 现在才刚过正午，中城区的这间酒吧就已经拉上了窗帘，营造出一种夜场的气氛。 花眠看着不远处卡座上正喝着闷酒的客人，往边上坐了坐。 这间酒吧是中城区的一家中介点，许多佣兵任务都会来此交接。 当然，为了防止货物被人中途劫下，交货时都是双方自行商量交接地点，但对于一些没有货物交接的任务，佣兵们就要自己到这里领钱了。 虽然佣兵平台上也能操作，但酒吧里才方便得知小道上的第一手消息。 花眠想着，继续侧头看向门口。 之前她做的那个任务是海蒂前几天从这里接去，然后考察了一番后才分配给她的。 说是要给她和艾希恩磨合一下，但实际上，海蒂是什么意思，花眠心里也清楚。 无非还是为了同行者的事罢了。 自两年前，花眠答应了海蒂的请求后，她就再也没提过这方面的事情，只是平日里给她教导一些黑客方面的小知识。 而现在，她大概是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开始培养起她们俩来。 这样一想，海蒂可真是为艾希恩操碎了心。 那这样的人，真的会害死自己的爱人吗？ 花眠有些好奇。 但突然，有风铃的声音响起。 金发红裙的高挑女人带着一个小只的蓝发女孩走进了酒吧。 刚一进门，女人就喊着来一杯酒，把花眠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女人环视一圈，看到在角落里窝着的花眠后，便笑眯眯走了过来，先一步占住离花眠远一点的位置，让艾希恩只得坐在她俩中间。 “觉得怎么样？” 女人笑着道，同时伸手示意侍者赶快给她上酒。 怎么样吗... 花眠回想着刚才的任务，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还算简单？” “简单就对了。” 女人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嘿嘿笑了两声。 可她从头到尾都没和侍者说过自己要喝什么酒，所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海蒂是这家酒吧的常客了，常到侍者都能认识她。 “这个任务，只要你按步骤做就几乎不会有什么问题。” 女人举起酒杯灌了一口，看得艾希恩直皱眉头。 然后她接着道，眼神有些微微的迷离，像黑夜里散光的灯： “可以后的任务却不是这样，越麻烦的任务，你越会遇上许多意外，所以，当实在没把握完成任务的话...就跑吧...一次任务而已。” 她单臂拄着桌子，另一只手摸了摸艾希恩的头： “当然，记得带艾希恩一起跑。” “嗯。” 花眠很快给出回应，然后对着蓝发女孩笑笑点了点头。 艾希恩微微一愣，等挥手打掉头上那只不老实的手后，也对着她轻轻颔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赏金早就领完，而海蒂桌前的酒杯也换了一杯又一杯。 因为有两个早熟的女孩带她回家，所以这女人喝得伶仃大醉，喝得有些意识模糊。 等海蒂终于沉沉睡去后，吧台后面的珠帘里钻出个侍者打扮的中年男人。 “洛叔叔。” 艾希恩对着他礼貌点头。 花眠也眯起眼看去，然后，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自己之前威胁过的那个酒吧老板。 有点尴尬。 但还好他现在不认识自己，现实中那次碰面自己也带了面具变了音。 男人也对艾希恩点了点头，开始收拾起桌上被海蒂弄乱的杯子： “我帮你们打了车，目的地定在老地方，你们还住那里吧？” “嗯。”艾希恩简单点头。 “唉，海蒂女士有几年都没在这边喝醉过了，自那件事...”侍者打扮的老板突然住口不言，自知失言地轻轻给自己掌了两下嘴。 “对了，这位是...” “我姐姐。”分出点注意力看着海蒂不让她倒下，女孩简洁回应。 听着这个称呼，花眠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于是，她脚尖在地上点了点，看着艾希恩，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 真想赶紧把她调教成以后的那副样子啊。 而听了这句话，男人看起来则有点惊讶，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好一会，才缓缓感慨道： “泡利女士也会收养孩子啊，我还以为以她的性格，除了自己女儿外，就不会关心其他事情呢...” 听起来他好像和海蒂十分熟悉，似乎是以前的朋友？ 于是花眠也不禁想问一些自己这个养母以前的事。 她在现实中调查到的关于【冥王】海蒂的情况都不是很完整，虽然她的女儿就在自己旁边，可花眠总不能问艾希恩要这种情报吧。 我要回到过去攻略你，所以请告诉我你家过去的情报？ 那有些太过奇怪了。 所以她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没避着艾希恩，就这样开口问道： “您似乎与海蒂阿姨很熟？” 男人闻言，犹豫地看了艾希恩一眼，见她没说些什么后，才小声解释： “你知道，她冥王的称号怎么来的吗？” “听说她曾脑死亡过三次？”花眠说。 男人点点头。 “脑电波完全平线，她给我们看过波形图，‘啊，朋友，我真的屎了。’” “但这只是一个原因。” 花眠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他再度看了艾希恩一眼，确定了她没有阻止自己的打算后，才慢慢开口。 幽幽的声音在酒吧里响起，像从盛夏一步踏入冷冬。 “冥王啊...是她杀了很多人的意思。” 顿了两秒，他强调道： “很多。” ...... 第六章 如飞蛾扑火般，少女寻求温暖 花眠坐在天台的长椅上。 脚后跟轻轻抬起又落下，不时敲击着地面。 因为风吹日晒，木质长椅的表面有少许裂纹，还有些斑驳的痕迹，但它却很干净，直接坐下也不会弄脏衣服。 不远处是一片茂盛的花圃，里面种着不少花。 有些夏季还在盛开，不难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打理这些植物。 “这些花都是妈妈去世前种的，一直是爸爸在打理它们。” 艾希恩突然开口，转头看向花眠。 花眠微微一愣，旋即很快反应了过来，却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地慢慢点了点头： “嗯......” 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知道了？可这只是无用的废话。 我很抱歉？可她没什么好抱歉的。 所以她只是安静坐着，闭上嘴，等着艾希恩继续开口。 角落里的蛛网微微颤动，捉住一只迷茫的飞蛾，蜘丝慢慢缠绕，飞蛾也最终落入巢中。 “海蒂...爸爸她，之前不是这样的人，至少之前，在妈妈去世后，她就戒酒了。” 花眠低头看了自己脚尖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侧头，朝向声音传来的那边： “我知道的，海蒂阿姨只是比较随意而已。” “估计是家里多了个人，她很高兴，所以今天兴致之下才喝了些酒吧。” 艾希恩点点头，没对花眠的推测说些什么。 她看着那片还在盛开的花圃，想了很久：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对她有什么意见，爸爸她...不是什么坏人。” “我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想一直和爸爸过不去的，可一想到之前的事，我就又不自觉对她很差了。” 花眠扭头看向艾希恩，只见她此时正有些迷茫地看着角落里的蜘蛛，看着它一步步吃掉猎物。 于是花眠往那边靠了靠，环过女孩的肩膀，将她拢在怀里。 “我...不是不能理解爸爸的选择，”蓝发女孩开口，“但...理解不能代表着原谅。” “每次我看到爸爸，都会想起妈妈去世的样子...” “所以......” 女孩说着，低声哽咽了起来。 看来，这对父女之间的故事，很麻烦啊... 花眠轻轻叹气，拍了拍艾希恩的肩膀，让她和自己的身体贴得更紧一些。 紧到女孩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微微百合花香，感受到透过衣服传来的阵阵体温。 怀中的女孩也下意识抱紧了她。 如飞蛾扑火，女孩贪婪地眷恋着这份温暖，纵然会被蛛网捕获也死不足惜。 “没事的，”花眠眸光暗沉了一瞬，“艾希恩要是有什么难过的事，也可以和我倾诉的。” 倾诉吗... 犹豫了一下，女孩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要说这些东西的意思。 然后，她在花眠怀里轻颤了一下，小声道： “花眠，你可以告诉爸爸，说不想当我的同行者吗？” 听着这个问题，花眠微怔了下，但她也没有彻斯底里地去问艾希恩，到底是哪里对她不满意什么的。 她只是轻轻点头，问了一句： “为什么？” “你是个好人，姐姐，我不想你就这样死掉，”她侧着头，抵在花眠的肩膀上，“妈妈死了，还有几个叔叔阿姨也死了。” “当我这种人的搭档这种事情，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让我一个人就好...” 闻言，花眠小声叹了口气。 艾希恩竟然会对她说这些事情，说这些黑客中不足为外人道之的消息，那这是否说明，她的攻略，初有成效了呢？ 但攻略尚未成功，看女孩的样子，想彻底走进她的心里还需许久。 所以她稍稍侧过身，让女孩能躺得更舒服一点，然后低头凑到女孩耳边，轻轻开口： “没事的，我不会死的。” 接着，在艾希恩再度想说些什么前，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毕竟，我是天才嘛...还是你的姐姐。” “姐姐是不会先离开妹妹的。” 怀中的女孩几次想要起身，对她说些什么，可所有的反抗都被花眠按了下去。 于是，她只能安静地躺在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享受着花眠小手在她头上滑动。 很温暖的感觉，像躺在母亲的怀里。 就仿佛所有的苦楚都悄然隐没，留存于心的只有安心与满足。 终于，艾希恩后退了一步： “嗯......” ............ 自那天后，艾希恩对花眠的态度，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可有时候，她的视线不经意间与花眠交错时，却会下意识侧过脸。 像是害羞了的样子。 花眠虽然心里觉着好笑，但也没有刻意去逗她什么的。 她只是按部就班的照常和少女相处。 于是，两人的配合在时间的推移下，也渐渐默契起来。 就这样，转眼三个月过去。 盛夏伴着蝉鸣渐隐，山河踏着落叶入秋。 而今天的艾希恩家里，发生了件大事。 时间是当天的晚上，地点是楼上的机房，客厅里灯都熄了，但家里的几人还是赶紧抽出身来挤在了一起。 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总之，这家里的三个人都是夜猫子。 所以，就算晚上十点多，大家对被召集起来也没什么意见。 房间里，海蒂坐在她自己的那张黑客潜行椅上，而两位女孩则各端了一把椅子，列坐两旁，还互相对着。 咚咚咚。 海蒂敲了敲左手边的桌子，实木多层板与手指的碰撞声略微有些沉重，但却很好地打破了这片沉默。 “所以说，你觉醒的是什么灵能？” 手指在桌子上反复蜷曲又伸直，海蒂带着一丝试探意味地开口问道。 不是说艾希恩觉醒了其他灵能她就会生气什么的，如果那个灵能更加强力，海蒂自然也会感到开心。 但... 如果艾希恩能直接遗传到她母亲的灵能，那就再好不过了。 作为和艾希恩相处了八年的父亲，海蒂·泡利自然是清楚艾希恩适合哪些类型的灵能的。 后勤、后勤，还是后勤。 毕竟，艾希恩小姐的运动能力与身体素质，实在是令人遗憾。 于是，迎着一道期盼的、与另一道带着莫名笑意的目光，艾希恩缓缓开口了： “我的灵能是：” “数据链接。” ...... 第七章 牵起红线 “果然啊......” 海蒂缓缓闭上眼，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吐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啊...... 是和艾希恩的母亲一样的灵能。 接着，她小小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要隐瞒自己的情绪般轻轻道： “那艾希恩，你要试试自己的灵能吗？灵能链接的对象的话，花眠可以吗？”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湿润，让人不禁想到雨天的薄雾，让人狠不下心去拒绝。 不过幸好，房间里的两位女孩本就没有拒绝的打算。 所以，在微微犹豫一瞬后，艾希恩开口了： “我...可以的，那花眠，你愿意吗，和我缔结灵能契约？” “链接了之后，可就不能后悔了。” 她说着，侧头，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花眠。 黑客的同行者们往往都会死于非命，所以一开始，艾希恩并不想花眠去承受这份风险。 可在上次的谈话后，艾希恩的想法，又有了些小小的变化。 如果是花眠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呢？ 毕竟... 她是爸爸亲自带来的孩子，还有着惊人的天赋。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她的同行者，而不至于像她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在某个任务里一去不回。 虽说艾希恩平日里有些冷淡，但...... 她才7岁。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陪着自己，陪陪她说话，陪陪她玩。 所以艾希恩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花眠的回答。 然后她听到了花眠的声音。 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像一阵春风拂过，枯黄的树叶便重新抽出新芽。 “当然。” 接着，花眠微笑点头道： “我不会后悔的。” 她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三个月前的那次天台谈话来。 艾希恩之所以不想自己成为她的同行者，是怕自己死掉，可自己又怎么会轻易死去呢？在彻底攻略这位女孩之前。 所以花眠不会死，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 “毕竟，我是天才嘛...还是你的姐姐。” 姐姐...... 艾希恩小声地念叨着这个词。 艾希恩除了父母之外从未接触到家人的存在，所以对于姐姐这个词，她还有些茫然。 但，听着花眠肯定的声音，女孩心中除了对她安全的担忧外，还涌上了一丝连她自己也难以察觉的小小雀跃。 这抹雀跃微不足道，但却是被坚冰裹起的心湖上绽开的第一道裂痕。 于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也会努力的。” 旁边，海蒂看着二人的互动，心里也是略微有些感慨。 自己几年前因为天赋，而一时兴起而捡回来的女孩，现在竟然和自己的女儿关系这么不错了。 这也让她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看来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于是她清清嗓子咳嗽两声，打破了笼罩在房间里的奇妙氛围，开口道： “那你们现在就试着连接吧，我就在旁边看着，如果你们不想让我看到的话我也可以出去。” “你就在这看着吧。” 艾希恩摇摇头，轻声回答。 她知道，只有自己的父亲亲眼看到了她们缔结契约的一幕，她才会真正放下心来。 而且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她爽快答应了下来。 花眠自然也没有意见。 说完，艾希恩慢慢将头转向花眠，试探着似乎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可视线却正好与嘴角微微勾勒浅笑的黑发女孩撞上。 于是她整个人微微一缩，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半响，才恢复正常。 “那我们开始吧。” 她听见花眠这样说。 “嗯，”艾希恩小幅度地点点头，“那花眠，麻烦你伸出一只手了。” 而坐在对面的花眠闻言，也搬着椅子往前凑凑，听话地将自己的手递到了艾希恩眼前。 很白。 艾希恩的视线在那只瓷白无瑕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也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低着头，不让自己与对面的女孩对视，而是就这样地让两只手缓缓靠近。 在只有她一人能见到的视野中，蓝绿双色交织的线条从她手腕上绕了个圈，一头隐没在自己手里，而另一头在空气中不断挥舞，似乎在寻找着能够攀上的东西。 随着她心念的轻轻一动，线条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指令般，快速向前伸长。 没几秒，就触及到了花眠的手。 然后，线条快速在花眠手腕上绕了个圈，就此安静下来。 而随着线条不再动作，花眠也心有所感般看向了手腕，似乎感受到了她们之间灵能的链接。 “那以后，就请多关照了。” 花眠笑着向艾希恩这样打了个招呼，然后抬起手，扬了扬自己的手腕。 灯光之下，灵能线条闪烁着诡异的光。 “我也是。” 艾希恩低头，把那澄澈得似乎能照见内心的眼睛藏进刘海里，接着，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轻声回道。 于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 时间一点一滴地慢慢过去，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有些暗淡的灯光尽情泼洒着，四散着，然后一寸寸地消融在无言里。 飞蛾已经急了，只是不安分地胡乱飞着，但蜘蛛却没有丝毫慌张，它只是安静地结网，加固，然后等着猎物自行落网。 这是独属于捕猎者的自信，也是花眠的自信。 所以她不说话，只是不住微笑。 “那么你们就自己去研究一下灵能的用处吧，我就不插手了。” 感受着房间里莫名变得旖旎的气氛，海蒂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干笑着开口道。 很怪。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总之就是很怪。 怪到她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搞不懂小女孩们的心思了。 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还是她真的老了？ 她起身向门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想。 要知道，海蒂·泡利以前可是号称少女之友的啊，纵横于云城的les酒吧之中，连她那体型娇小的老婆也是被她这样泡到的。 可如今，她却只觉得自己多余。 “那阿姨再见。” 沉默被打破，花眠用一个一点也不失礼的笑容回答，接着，目送女人离开。 “那...你们也早点睡。” 吱呀——哐—— 房门合上，机房里又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那，去你房间试试？” 想了一瞬，花眠垂眸，试探着开口道。 她还没怎么进过艾希恩的房间呢，现在也刚好去看看。 而且，在卧室里，也更好增进关系。 听到这话，艾希恩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花眠为什么不去她自己的房间，可想了一下，她又闭口不言，毕竟去哪里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嗯。” 于是，她轻轻点头。 “我的荣幸。” 花眠微笑。 第八章 虚拟感受 “房间里有点乱，希望你不会介意。” 轻轻推开房门，艾希恩语气飘忽地小声道。 但虽然她这样说，透过被微微推开的房门缝隙，花眠还是能看到里面的样子。 很干净，看起来很舒服。 于是花眠笑了笑，用绑着灵能线的右手轻轻抚上女孩的头，揉了揉。 “至少比海蒂阿姨的房间要干净多了，不是吗？” 海蒂的房间可与干净这个词一点也搭不上边，所以艾希恩听了这话以后，也是颇感认同地微微颔首。 “确实。” 房门完全打开，艾希恩领着花眠走了进去。 可进门后，她又为这位和自己缔结了契约的姐姐坐在哪发起了愁。 想来想去，她看向了自己的床，那地方够两个人坐下了。 “那我们坐在床上吧，”她开口道，然后解释，“房间里也没什么其他能坐的地方了。” “好。”花眠回道。 坐在床上，二人又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艾希恩想要开口，但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激活灵能同步体验别人的感受什么的，女孩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气氛又变得奇怪起来。 好像所有的话语都被抽走，然后房间里被注入了暧昧的无言。 “那，我们来尝试一下灵能吧。” 正当艾希恩胡思乱想着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花眠那独特的温柔嗓音，像是调皮的果冻一般，微冷而柔软。 嗯，橘子味的。 于是她无处安放的小心思便全都落了下来，落回了她的身体里。 艾希恩乖巧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花眠，我要开始了，你要是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和我说一声。” 她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变小，随后，蓝绿交织的光在她紫色的眼里亮起，像是北方天幕里的那抹极光。 光芒微微一闪，旋即很快隐去。 代表着她灵能的紫光开始蔓延，从眼角逐渐覆盖向视野中心。 而在这半秒不到的时间里，艾希恩却不知为何，想了很多。 黑客从不看得上拟感，她这么想到，因为那只是肉身的玩具。 她知道自己的深潜装置和市面上的拟感头环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也知道网络空间其实大概就是简化版的人类感觉神经中枢，但...... 她仍觉得虚拟感受只是放大肉体的感受，毫无意义。 绝大部分黑客都是这般想的。 没错，毫无意义。 直到艾希恩落入那具肉体。 紫光完全笼罩了她的视野，眼前一片模糊，声音也听不清，触觉和嗅觉似乎同样也都罢工了。 然后她感觉自己突然下落，紫光消失了，一波声音与色彩袭来...... 她正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旁边躺着一个表情安详的蓝发女孩，耳畔是轻微的呼吸声，入鼻的是一阵令人迷醉的百合花香。 有那么几秒钟，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般想要控制这具肉体，却毫无作用。 于是她迫使自己接受这种被支配的感觉，在花眠的眼睛之后当一个安静的乘客。 但随之而来的奇怪感受冲垮了她的所有冷淡。 好舒服...... 就像在冬天里缩入棉被，又像在夏天里打开空调，女孩被自全身上下涌来的感受冲击的晕晕乎乎，只能颤抖地哼哼两声。 感官同步给艾希恩带来的，不只是新身体上传来的感官刺激，还有她本能对这具完美身体的依恋。 于是，发自内心的幸福与安宁填满了艾希恩，让她不尽沉沦...... 就仿佛满足的蜜缓缓在身体里化开...... 而与此同时，在花眠没有打开的系统面板里，‘完美适应’四个大字，正闪闪发光。 ...... “艾希恩？艾希恩妹妹？” 突然，一阵轻微的呼唤唤醒了少女，让她从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中脱了出来。 “嗯......嗯？” 女孩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正在轻轻推搡着床上的自己，声音里还带着一些担忧。 ‘我这是......怎么了？’ 少女不禁疑惑，旋即记忆如潮水涨潮般席卷而来，羞得她脸色通红，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下去。 不过还好，在这片感官的世界里，她没有脸，同理，也没有地缝。 “艾希恩？” 她听到，也感受到这具身体在说话。 于是她赶紧开口，以让外面的女孩放下心来。 “花眠，我在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软，像是天上的白云，又像是手里的棉花糖，又软又甜。 声音软糯到连艾希恩自己都不知道她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嘴，可肉体对她的指令无动于衷。 “没事就好......” 床上，停下了推搡的动作，花眠脸上紧张的表情缓和下来，松了口气。 她脸上的大部分表情都是装的，可那抹担忧，却带着一丝真情实感。 毕竟艾希恩在使用灵能后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看起来有些吓人。 花眠虽知道艾希恩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但看着这副样子，她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好在没几秒艾希恩就回复了她。 “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花眠不开口还好，一提起这事，艾希恩又觉得自己在数据空间里的脸变得红了起来。 “没、没事......”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接着又反问道，“那花眠你怎么样呢，有哪里不舒服吗？” 花眠摇摇头笑笑，然后低下头，轻轻地握紧了两下自己的手： “没事哦，只不过感觉有点奇妙而已，艾希恩在体验着我的感官什么的......” 嗓音飘忽如被风吹乱的烛火，一下下地灼烫着少女的心头。 “还怪令人难为情的。” “抱歉。” “艾希恩不用抱歉哦，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什么可抱歉的，倒不如说，艾希恩能接受我我就很开心了。” 花眠轻声笑道，接着又俯下身躺在女孩旁边。 “其实啊，能作为姐姐和搭档，和艾希恩一起走下去，我就很满意了。” 灵能的链接里，艾希恩没说话，于是花眠便轻轻戳了戳床上女孩的侧脸。 “所以，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艾希恩妹妹。”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软触感，艾希恩将自己抽离。 意识回到那片繁复无垠的网络空间里，目之所及都是一片分不出差异的景象，像是迷失在暴雨中的出海船只。 但紧接着，女孩就顺着灵能线的指引，落入了自己的身体。 “请多指教。” 蓝发女孩睁开眼，小声说。 “花眠姐姐。” ............ 黑暗，更深的黑暗。 数字，更多的数字。 在0与1编织出的网络空间深处，在那片无色的虚空里，两个由抽象的数字集合组成的绿色方块凑到了一起。 “清易道友。” “子真道友。” 两个数据集合凑在一起，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交换人类的声音。 “我在公司的数据库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交易记录，海蒂·泡利，那个顶级黑客，办理了我们公司的‘聚气回生’业务。” “哦？思想盒？她用什么付款的？” “一次出手的机会。” “......呵呵，有趣，那以后倒可以让她替我们探探路，这些年，神意会的人越来越张狂了，正好可以敲打敲打他们。” “自当如此，所以...过段时间就有劳清易道长去探探她的口风了，我还要坐镇公司项目，脱不开身。” “好说，好说......” 声音渐渐隐没，两股意识流也顺着微型电路上交错的蚀刻通道缓缓消失。 赛博空间的深处，重归无声。 第九章 元神出窍（3k） 当天晚上，两位少女睡在了一起。 第二天，两人相视醒来，一切无言。 之后的日子就过得很快，也很平淡，像水，又像沙子，悄悄在指缝里溜走。 而每天，花眠都会与艾希恩稍微链接一会，以让她适应这种感觉。 可不知为何，每次从灵能里退出后，艾希恩的脸都会变得红红的，像是害羞了一般。 可花眠问起，她也只是转移话题。 说是正常情况什么的。 所以花眠也就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毕竟，艾希恩给出的解释她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于是，这个小小的秘密就被女孩隐瞒了下来。 见到自己的两位女儿签订了这种牢不可破的誓约后，海蒂也放下心。 随后，她开始频繁地带两位小姑娘一起出去做任务。 其实准确来说是一位。 但带一位与带两位对她们二人来说都没有差别了，毕竟艾希恩也能通过灵能让自己的意识跟过来。 而在不出任务的时候，海蒂则会在家里教她们灵能、教她们生活、教她们云城的各种庞大势力。 课很多。 但因为有艾希恩一起，所以花眠倒并不感到无聊。 海蒂·泡利虽然不是灵能者，但得益于她有一个灵能者妻子，所以对这方面了解的还挺多。 而一个顶级黑客眼里的云城势力讲解，也让花眠受益匪浅。 毕竟站在公司的角度，有些事，反而不如外人思考的透彻。 于是乎，两位少女的经验飞速增长。 在她们相处时，艾希恩也仍然保持了二人初见时的那副清冷样子，当然，比起那时，女孩的态度好了不少，毕竟花眠的攻略也不是白做的。 花眠也曾想过，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攻略这位女主角。 但最后的结果很简单。 她不知道。 思来想去，最后她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花眠虽然有着比较强烈的掌控欲，但在这件事上却没有什么焦急的意思，毕竟欲速则不达，她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少女开始享受生活。 ............ 风呼呼地吹着。 寒风卷走落叶，也将青竹街附近那些生态建筑群落繁茂的植被下，本来的钢铁色彩暴露出来。 转眼间，两年过去。 花眠十岁了。 在一千点灵能天赋的推动下，女孩早早到了三级灵能的顶端，现在，她只差那一步越过那道灵能飞升的天堑，便能踏入四级。 可说是这么说，这个境界却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达到的。 所以花眠也只是放平心态，静候时机到来。 同样的。 艾希恩在这两年里，也有着长足的进步。 除了一跃成为了被海蒂认可的资深黑客外，她还将自己的灵能提升到了二级。 云城的黑客通常可以将其分为四个等级。 初级黑客、高级黑客、资深黑客、顶级黑客。 每一层之间都有着巨大的差距。 两年前，艾希恩的实力仅仅只是在高级黑客的门口徘徊，可两年过去，在数据类灵能的加持下，女孩的实力却已推开了资深黑客的大门。 让人不禁感慨合适的灵能对实力加成之大。 而除了实力上的提升外，两位少女外貌上也有稍许变化。 两年过去，二人都长高了少许。 但仍显得有些小只。 艾希恩倒是挺替自己的身高着急，但花眠倒是对此毫不在意。 毕竟才十岁。 也急不得什么。 况且，花眠也不是不清楚自己与艾希恩在长大后是有多高的，少女在被她拐回家前也做了个详细的体检。 花眠一米六，而艾希恩嘛...... 总之花眠踮起脚能把下巴磕在她的头上。 这些年，海蒂也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两位女儿慢慢长大，关系也慢慢变好，于是，她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自己收养了一个如此有天赋的女儿，或许是她这些年来做得最好的事情了。 这也算是给她的亲女儿找了个能照顾她的人。 毕竟，花眠看上去很可靠的样子。 虽然这两位女儿都差不多大就是了。 但有时候，海蒂又会觉得花眠看她女儿的眼神不大对劲。 怎么说呢......不太像是同龄人，而是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妈看着自己早熟的女儿逞强一般，但似乎里面又夹杂着一些其他东西...... 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海蒂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最后她也只当这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艾希恩早熟的原因是从小接触网络世界，以及在那个雨夜目睹了母亲的去世。 而花眠...... 花眠的表现虽比艾希恩还要更成熟一些，但海蒂也不会觉得她的心理年龄会比自己的女儿大上太多。 于是她便没有深究。 这天，海蒂正带着花眠和艾希恩一起做任务。 虽是数九时节，但今天却阳光正好，适合出门，也适合...杀人。 当然海蒂还是不至于让十岁的孩子动手杀人的，她虽然一直在向自己的两位女儿强调这座城市的残酷，但还没到需要两个孩子手上沾染鲜血的地步。 再怎么说，她也还有几年能活呢...... 做任务的配置和以前没有区别，花眠在前面执行，艾希恩在后面援助，海蒂在不远处接应并做出评价。 咚...... 花眠轻轻扶住了被藤曼勒晕的守卫，将他拖到了隐蔽的地方。 这只是个普通任务，还没必要见血，花眠也不是杀性这么重的人，毕竟，这里的大多数人也只是个打工仔而已，又不是那种恶贯满盈的帮派成员。 所以她也没有下死手的打算。 哔—— “生物传感器的警报我关停了，十分钟后才会恢复。” 艾希恩的声音在花眠脑海中响起，这是通过灵能传递过来的，而这位少女，此刻也正借用她的眼睛观察着这边。 二级灵能者的艾希恩，已经可以选择接收花眠的那些感官了。 而为了不影响任务，她只接入了视觉、听觉与触觉。 听到了声音后，花眠无声地点点头，然后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艾希恩微微沉默，旋即，自脸上传来的奇怪触感让她不自觉切换到网络空间里，检索起这个大楼内部的冰墙漏洞来。 那根手指好像不仅戳在花眠脸上，而是顺着灵能，一路戳进了艾希恩心里。 女孩恍惚了一瞬。 凉凉的、但却有点让人不舍。 随后她又切回到少女的感觉中枢，回到那片肌肉的摇曳之中，回到了那种清晰、明亮、而又令人迷恋的感受之中。 好安心。 艾希恩发现自己在想着那个人，那个...将感受分享给她的人。 她对她有多少了解呢？ 她知道她比自己大一岁，平日里很可靠很稳重，但偶尔也会悄悄地坏起来。 她知道她也有着自己骄傲的地方，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她知道她醒来时露出的第一抹微笑，知道她身体的每一处感觉，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 但... 她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说...花眠在想什么呢？ 虚无的感官世界中，少女这样想到。 ...... ‘艾希恩怎么不说话了？是自己调戏的太过分了吗？看来以后得再把握一点尺度，别惹得她生气了。’ 这般想着，花眠再度点了下自己的脸。 花眠很清楚，适度地调皮会让人觉得可爱，就像时不时扒拉你一下的高冷猫猫。 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逗弄一下艾希恩，看看她的反应。 当然，得适度才行，凡事过犹不及。 “怎么了？” ‘没事，就是看你一直不说话。’她打了个手势。 “抱歉，刚才发呆了一下，现在可以了，任务目标在左侧，上楼右手边第二间房，里面没有安保。” ‘我知道了。’花眠颔首。 随后，她拉了拉自己的变色龙外套，确定了它在正常工作后，才迈步走出阴影。 任务，开始。 ............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栋普通建筑的楼顶。 海蒂·泡利正倚在栏杆上，抱着手，百无聊赖地监视着对面大楼的情况。 她在等花眠顺利完成任务的消息。 在陪着花眠出了两年任务后，这个云城的顶级黑客，已经很相信花眠的实力了。 所以她没有一直盯着那边，而是在分神处理着一些自己的事情。 但突然，她眉头微微一皱。 接着，她快速将手伸入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备用的全息终端。 因为工作需要，所以海蒂身上常备几个无法溯源的小型终端设备，这个设备看起来就像个两指粗细的盒子，表面涂着炭黑涂层，小灯上闪着微弱红光。 有人正在尝试入侵这个东西。 海蒂的面色有些难看，毕竟自她名声大振后，就没有人敢这样招摇地挑衅她了。 所以这个不速之客，若不是蠢，就是有着自信的本钱。 海蒂认真了些许。。 她一句话也不说，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敲击，眼里闪过一连串的数据流，然后堆集在一起发到了这个终端里。 小盒子上的灯快速闪了两下，然后熄灭。 但海蒂清楚，事还没完。 那个不速之客还未离开。 于是在她的注视下，全息投影开始缓缓亮起。 不多时，像搭积木般，全息光在空气中编织出了一张隐约的、好似人脸的东西。 这张人脸的骨架很标准，但其他地方却很诡异。 它的头发部位是一根根里面装着不知名液体的透明软管，脸上则一边一个刻着两个波纹起伏的阴阳鱼。 毫无疑问，这是张丑脸，丑得让人莫名想笑。 但海蒂·泡利没有笑。 而是死死盯着这个东西。 她阴沉着脸，攥紧双手，连指甲掐进肉里，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红痕也没有在意。 终于，女人一字一顿地开口了： “元、神、出、窍？” “......” “图灵祖师在上。泡利女士，好见识。” 全息人脸笑道。 ...... 第十章 梦蝶感官/网络公司 “图灵祖师在上。泡利女士，好见识。” “贫道姓林，道号清易，居士唤我清易道士便好。” 全息人脸笑道。 干涩的好似许久未上油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从终端里面传来，让楼顶充满了令人烦躁的噪音。 它说话时，脸上的阴阳鱼也会上下起伏，让人怀疑那两条鱼会不会下一秒就从它的脸上游出来。 “化神阶的道人找我做些什么？难不成之前的交易还要劳得您这种人出马？” 海蒂平静开口。 但她目光却是有些警惕，并靠在墙上，不住地踮脚。 不难看出，女人此时并不是如她话语里所说的那般平静。 海蒂已经在刚才短暂的网络交锋里，彻底破坏了那个终端里的视频系统，但看着那张诡异的脸，她还是不免感到有些不太自然。 就像...... 就像这诡异的东西仍在用它的眼睛在某处盯着自己似的。 没错，东西。 海蒂·泡利将这个元神称为——东西。 因为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了，第一次见到这种元神阶的道人。 在六年前的某个雨夜，海蒂·泡利见证了一场大戏，那是云城阴影中两个庞然大物的小规模交锋。 在那场雨夜里，机械与血肉横飞，惨叫伴着悲鸣共舞。 而留给她最深印象的，还是那一个穿着幽青近黑的聚合碳纤维道袍的死神。 它穿行在战场中，不慌不忙地向前走，于是所有子弹都似乎长了眼睛般礼貌地避开了道人。 而随着它迈步向前，所有敌人，在靠近其周边一定范围内时，都不约而同地捂住头大叫，然后痛苦的死去。 夜风吹起道袍的一角，也将那衣服下的纯粹机械身躯暴露出来。 女人认出了它的杀人手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制造出了这种骇人怪物的公司感到恐惧。 那种杀人手法是义眼过载爆炸，黑客的手段。 而那家公司的名字是...... 梦蝶感官/网络公司。 “非也非也，泡利女士您说笑了。” 艰涩的机械音被拖拽着发出难听的嗡鸣，元神的脸色没有变化，声音里却带上了莫名笑意： “您作为这座城市里首屈一指的修心之人，自然是值得贫道亲自一见的，不如说，您寿元无多，我是来邀请您加入我们的。” “以居士您的天赋，顶多几年，便可无需肉身困扰，与我等一道探寻精神的永恒。” 机械音... 不，道士这话说的很有自信。 加入梦蝶感网公司，成为这群机械怪物的一员，对于一个寿数无多的人来说，是个相当不错的提议，他们的能力也相当契合，所以...... “抱歉，我还是想继续我和贵司之前的交易。” 海蒂·泡利拒绝了。 她不想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变成这种东西，或许是因为她身为人类的某种坚持，或许是因为她不想让妻子在地下孑然一人，又或许，是她放不下自己的两位女儿。 总之，她拒绝了。 “这样嘛...那还......”声音里的笑意消失不见，“真是令人遗憾呢。” 接着，它的嘴巴微微开合，嘴里的一大丛绿色硅条暴露出来，微微闪烁： “贫道这次来，仅仅是给泡利女士您提个醒，以免您贵人多忘事，忘了与我司的交易。” “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气。居士您想要‘聚气回生’，死后弥留于世，其中需付出的代价，想必，您也可以理解。” 它在‘代价’二字上加了重音。 海蒂看着它，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道： “所以我要帮你们做什么事？先说好，故意送死的事我可不会做。” 自己还有几年可活，能再陪自己的女儿一段时间，所以，她还不至于要豁出命来去完成那场交易。 所以海蒂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是要求过分的话她就回绝交易。 “我还能活很久，所以不会随便替你们出手。” 她的语气很严肃，像是在威胁对方，但很可惜，在这场不对等的言语交锋里，对手一开始便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有所欲求的黑客，根本没法在谈判中占得便宜。 于是叫做清易的道人摇了摇头。 硅条随着这剧烈的动作从它嘴里洒落，又在全息光影所能模拟出的最大距离处碎裂成一片光粒子。 “我此次来，只是为了招揽居士的，出手之事，我等内部还在商讨。” 然后它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最多几年，我们便要仰仗泡利女士您的手笔了。” 机械音笑得很诡异，也很狡猾。 像是捕食者悄然踩住了猎物的尾巴，却不吃掉，只是看着它在自己脚下挣扎，享受着折磨别人的乐趣。 女人也说不出话来。 似乎有一只绞索挂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哪怕阳光正好，她身上也不住涌出寒意。 海蒂盯着全息投影沉默片刻，最终她低下头，眼里，无数数据开始流淌。 “那等你们到时候再说吧。” 全息终端被庞大的数据集合冲溃，投影仿佛接触不良般地闪了两下后，便消失不见。 这就是海蒂·泡利和清易道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全息缓缓消散，四周又变得暖和起来。 阳光穿过远处林立着的超高层建筑投射下来，或许还伴着半空中的巨头全息广告与大楼外墙上的电子屏幕光。 九巨头的光柱才远端冲破天幕，浮空电车在不远处嗡嗡划过，微冷的空气中混合着工业制品堆积而产生的机油气味。 这幕场景熟悉到令人生厌。 但这些往日熟悉的一切，现在却令海蒂松了口气。 比起这座城市水面下的未知，她觉得还是冰山上的那些巨头公司好相处一点，至少他们不会如此诡异，把自己弄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趁着她现在还有几年可活，今晚回去就把那些隐秘的东西告诉自己的两位女儿吧，免得她们日后吃亏。 女人这样想到，同时给自己慢慢点了根烟。 “海蒂？” 她下意识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花眠已经上到楼顶，站在她身后，正用略带担心的表情看着自己。 这在让女人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不禁心情好了一点。 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呢。 但突然，她想起了烟还被自己拿在手里，于是海蒂有些尴尬地将其扔到地上，然后踩了两脚，带着歉意地开口道： “抱歉，心情最近有点不好。”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花眠低下头，把双手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不安地小声问。 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兽。 于是海蒂有些绷紧的表情缓缓化开。 她脸上扯出一个略微有些勉强的笑容，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就着冬日的暖阳，伸出手在黑发少女的头顶揉了揉。 “不关你的事，你做得很好了。” 逆着光，女人轻声开口。 “我们回家吧。” ...... 第十一章 欢迎回来（6k） “姐姐，你知道刚才的声音是什么吗？” 回去的路上，花眠听见艾希恩这样问。 她沉默片刻，看着海蒂的背影，小幅度摇了摇头。 ‘不知道。’她悄悄做了个手势。 刚才，在花眠完成任务来找海蒂的时候，她听到了海蒂和一个陌生声音的谈话。 机械音，带着低哑艰涩的质感。 于是她很轻易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了这种声音所对应的势力。 ——梦蝶感网公司。 永生计划的执行者之一，秘密研究着完整的意识上传技术的神秘公司。 旗下的道人们根据身体机械化改造、以及意识上传的程度，以花眠前世修真小说里的境界划分。 他们全员黑客。 同样的，他们也是思想盒这种东西的制造者。 而由于当时，艾希恩正处于与少女链接的状态，所以她也通过花眠的感官听到了这个声音。 艾希恩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们来得有点迟，没听到几句有用的话，但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似乎遇上了点麻烦。 接着便有了现在的对话。 不过花眠肯定是不能和她说这些事的，毕竟这有些惊世骇俗。 而且她现在也没法和艾希恩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和女孩的关系还没到那种无条件相互信任的地步。 她们俩现在还小，暗地里调查什么倒还好说。 可要真正牵扯进来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海蒂也不是吃干饭的。 所以她就对艾希恩说谎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不会被发现的谎言。 正和艾希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前方，一袭红裙的女人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她看着花眠，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 “刚才，你听到了什么吗？” 闻言，花眠并未慌张，她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茫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没有，我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抽烟了。” 听着这话，海蒂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没听到就好，否则她还要头疼该怎么和自己的两位女儿解释关于自己和梦蝶公司交易的事。 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艾希恩肯定也在旁观她俩的对话。 所以自己的任何解释都要是双人份的，得同时说服她们两个才行。 “嗯......怎么说呢，”海蒂斟酌着开口，“我刚才和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老朋友通话了，之前我们因为一些原因不欢而散，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系。” 她说到这儿忍不住笑笑，嘴唇微抿，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那些回忆，接着她继续开口： “艾希恩你也认识的，是你的那位季姐姐，在当私人诊所医生的那位。” “你或许感觉到了，当黑客的同伴，身上没点改造可不方便，所以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的，而好久没见，我果然又和她吵架了。”她说着便叹气起来。 “我？”花眠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话题竟然转移地这么快，一眨眼就抛到了自己身上，毕竟很显然，海蒂·泡利刚才没说真话。 而花眠也仅仅只当她放了个无色无味的屁。 或许真的存在一个季姐姐季阿姨什么的。 但那位海蒂·泡利的朋友，显然不可能是梦蝶感网公司的人，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花眠还真得佩服这位顶级黑客的交友能力了。 毕竟她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和那群机械怪人处好关系呢。 ‘她在撒谎。’ 而正当花眠这么想的时候，少女那如冰片折断的清冷声音自她脑海里突然响起。 随后，她解释道： “季姐姐是附近几个街区手艺最好的地下医生，但她们的声音显然对不上。” 花眠极轻微地点点头，无声附和。 而现实中，海蒂也继续发话了： “对了，我已经跟她约好了我们会明天过去，所以花眠，到时候就看你啦，实在不想改造的话，就当是出去逛一趟也行。” 她弯下腰，低头，做出一个拜托的样子。 梦蝶公司的拜访打破了女人的所有余裕。 她本想先伴着女儿们正常长大，等再过两年，再去考虑改造的事。 可现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意外，以及她日后不一定有时间，这件事也不得不赶紧提上日程了。 海蒂是这样想的。 而另一边，花眠也本就没有拒绝她的打算，她对在身上做些不影响灵能成长的小幅度改造，并无意见。 正如海蒂所说，当黑客的同伴，身上没点电子产品，还真不是很方便。 大幅度机械改造会抑制灵能的成长，这是所有灵能者都知道的事情。 海蒂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自己要做的改造一定是不伤及她灵能天赋的，就算她自己不清楚其中的程度，海蒂也会替她亲自把关。 毕竟自己是女人捡来保护她亲生孩子的人。 断她前途这种事，海蒂不会去做。 “可以吗？” 女人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试图博得她的可怜，但花眠无动于衷。 她只是顺从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 ............ 晚上十一点，艾希恩房间。 房间里一片安静，灯也没开，于是这里便被黑暗的静谧所笼罩。 而突然，床上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花眠，你说爸爸...海蒂她，上午通话的那人是谁呢？” 艾希恩强忍着迷迷糊糊的困意，小声对着面前问道。 “我不知道。”花眠坦然回答。 她确实不知道那人是谁，只不过是知道它来自梦蝶公司罢了，花眠没有撒谎，只是有所保留，所以她这话说得问心无愧。 黑暗中，艾希恩的视线隐约触及了少女那浅绿色的眼眸。 像是闪着粼粼波光的溪水，又像是夏日余晖里飞舞的萤火虫，在黑夜里拼命发着光。 于是光照进了女孩的眼睛。 她的脸不知为何微微一红，又想起了自己今晚将花眠叫到自己房间的举动。 明明通过灵能她们可以更方便交换信息的，但不知为何，艾希恩还是这样做了。 就下意识的...... 想和花眠一起睡觉。 体香袭人，让人微微恍惚，接着困意涌起。 “明天我们再说这件事吧，”顺着突然的睡意，女孩打了个哈欠，“今晚，就一起睡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与试探，这抹细小的情绪在女孩的清冷声音里藏得不是很深，就像是阳光从树荫里透下来般显眼。 “嗯。” 但花眠没有揭穿，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到自己的这位女主角忍着困意，小心翼翼向前凑了点，抱住她向她低声问好： “晚安，花眠。” “呼、...呼...”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且平缓的呼吸声便从咫尺之处传来。 根据经验，花眠能分辨出，艾希恩是真睡着了。 几缕发丝被女孩那可爱的呼吸打着，飘落到花眠脸上。 痒痒的，带着一丝薰衣草香。 让人紧绷着的心情都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真好啊，她想。 好得想让她染上自己的颜色。 于是黑发的女孩单臂撑着直起身子，温柔撩开那些散乱的头发，任由这突如其来的冲动指使着在少女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女主角。” “呼、呼......” “晚、晚安...姐姐...” .................. 冬天，树的肌肉绷紧，等待春天的弓。 花眠和海蒂走在大街上，街边是带着各种涂鸦的旧墙，夹杂在它们中，还能看到神意会的标志。 他们将自己伪装成普通的帮派，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 也亏得这里是水北公司的地盘啊，花眠看着这一切，暗暗想到。 ‘姐姐，怎么了吗？’少女的声音自脑中响起。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经常能见的神意会，也是海蒂说的那些大公司罢了。” 花眠轻声开口，表情平静。 昨天，回家后海蒂又给她们俩补上了一节课，关于云城风云，关于公司博弈，关于地下势力，关于梦蝶与神意会。 但因为信息不足的原因，艾希恩也没有发觉早上和海蒂通话的那人就是梦蝶的人。 这样也好，艾希恩的黑客实力现在在那些化神道人面前还远远不够看的。 无知，同样也是一种保护。 一路和少女分神聊天，花眠同时也记下了从家到这里的路。 海蒂的话听起来就像托孤一样，这也不得不让花眠迫使自己稍微长大一些，担起姐姐的责任。 如果有机会的话，海蒂她自然是会去救的。 但前世这时候海蒂已经死了，死亡方式也没被青芒的情报部门调查出来，所以她对这样改变未来不报什么希望。 或许她确实可以用更暴力的手段来改变未来，但，那没必要。 花眠也不想尝尝里面的后果。 尽力就好。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尽管一路上聊了很久，但花眠还是认出了这里是哪。 漓水街，白南社区，离她之前的那个家不远的地方。 不过花眠也不用刻意地去记这里的名字，她只要知道怎么走就好了。 跟着红裙女人绕了两下，海蒂推开藏在一个小巷子里的掉漆铁门，毫不客气地顺着通往地下的楼梯走了进去。 花眠也跟在后面。 哐哐哐。 女人在楼梯尽头的大铁门上砸了两下，然后铁门应声滑开，一个冷漠而又知性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闲心来找我这个小小的蹩脚医生啊。” “......” 海蒂不说话了。 花眠便适时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坐在蓝色漆皮躺椅上，旁边是上面还闪着什么数据的全息终端。 白炽灯的光从头顶上洒下来，如雨似雾，惨白地照亮了她的黑发。 嗯，成熟好看的知性大姐姐。 花眠给这个女人下了定论。 和自己的秘书牧青青小姐是一个类型的，只不过她比秘书小姐高了少许，但牧青青比她长得好看。 虽然颜值可以编辑，但果然还是天然的美少女更能给人好感啊。 所以还是她的秘书小姐更好一点。 而旁边，海蒂沉默半响后，也终于开口了：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阿季，我来带这孩子装几个义体，做点小改造，她是灵能者。” 她的语气有些卑微，带着一丝请求意味，花眠从未听过这个女人发出这种声音，所以不由得愣了一下。 难不成海蒂真的和这个女人发生过什么？ 她还以为海蒂昨天的解释从头到尾都是假话呢。 对面的女人动作似乎是僵了一下，仿佛也被女人的那声阿季的称呼麻到，随后她垂下眼眸，点点头。 “费用自理，没有友情价了。” “好。”红裙女人嘴角弯起。 “所以，你想要装些什么义体呢，灵能者的话，还是建议你不要做大面积改造为好。” 医生大姐姐将视线转向躲在海蒂背后的女孩，突然开口道。 而闻言，花眠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十岁少女在陌生环境里应有的瑟缩，只是小声开口： “听海蒂的就好了。” 艾希恩见花眠这个样子，也在她心里轻声安慰起来。 于是医生打扮的女人起身，从桌子上的一叠投影终端里鼓捣了几下，拉出一个全息面板递给海蒂。 “那你选吧。” “那就特种陶瓷皮肤、黑晶存储槽、还有网络协议扩流器吧，只动一下她的右手和小臂，以免影响灵能成长。” “怎么样，这样可以接受吗？” 海蒂看着手上的光屏，挑挑拣拣了一会后选择了这些东西，说完，她又回头询问起花眠的意见来。 “可以。” 花眠点了点头，拉了拉海蒂的袖子。 这些小型改造她都可以接受，防弹的、供能的、还有方便艾希恩通过她的身体入侵的。 多做点准备，总不是坏事。 “承惠十一万信用点，”顿了一下，她解释道，“特种陶瓷占了九万。” 花眠听着这些话，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拿出父母留下的那张蓝色的还有十来万的数据卡来付款，可海蒂却伸手阻止了她。 “我来吧，我还是有点积蓄的。” 她笑笑道。 艾希恩也建议花眠让海蒂付款，毕竟她知道自己的这位父亲还是比较有钱的，这些钱虽然不少，但还没到能影响海蒂积蓄的地步。 于是花眠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一切准备完毕，在医生的帮助下，花眠躺到了手术台上，而看着麻醉的针头越来越近，少女也轻轻开口了： “海蒂，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的声音有点飘忽，像是清晨，一滴露水从树上掉下，滴落在了初冬的池塘里，很轻微，但带着一点冷意。 她说着就闭上了眼，所以艾希恩也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当然，毕竟你也是我的女儿，不是吗？” 海蒂的声音穿过微微透着光的眼皮传进来，于是花眠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不再警戒着周边的一切。 随后，她感觉手臂上传来针头的刺痛，强力麻醉药也被缓缓推入静脉。 “待会见，艾希恩。” 花眠小声呢喃，说完，意识便彻底陷入黑暗。 离地下诊所很远的一间机房里，蓝发的女孩猛地从椅子上惊醒。 灵能链接里彻底陷入黑暗，于是少女便挣扎着睁开眼，撑着扶手坐起身，有些怅然若失地盯着眼前还在工作的全息显示器。 她眼神没有焦距，许久才渐渐凝实。 感官被突然钝化，以及那种安心满足的感觉瞬间消失，这让少女有些不适应，所以她轻轻地将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待会见，花眠...姐姐...” ............ “呼......” 随着一声终于结束工作的喘气，医生从繁忙的手术中抬起头来。 手术台上的少女还在沉睡，她乍一看似乎和以前没有区别，但细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她的右手变得莹润如玉，和身体的其他部位略有不同。 仿生皮肤的下面闪着微光，顺着不可知的网络编码而蠕动。 “所以，你不准备活下去了？我还以为你想移植这孩子的器官呢？” 医生凝视着那只手臂许久，蓦然抬头问道。 她的话很残忍。 可说完医生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对面的这个人已经不想活了，所以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几乎毫无意义。 海蒂·泡利在几年前受的伤过于严重，以至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更换部分器官，价格昂贵，一般人难以负担。 而作为一个顶级黑客，海蒂自然是不缺钱的。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她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再活很久。 但她的伤势太重了，重到她只能勉强维持正常生活，重到她不能像过去那样自由奔跑。 重到她再也不能一晚上辗转三家酒吧，勾搭四个小姑娘。 所以她只能日渐虚弱。 九巨头中的青芒生物或许有挽救的方法，但要让他们专门为某个人定制医疗服务的话，海蒂也付不起那个价格。 除非她卖身为他们工作。 但海蒂还有个女儿，要是为公司工作的话，那些公司肯定会将艾希恩当成她的把柄。 那样的话艾希恩肯定过得不开心。 所以她不能这样做，只要她不主动露头，海蒂·泡利和自己的女儿大体上就是安全的。 在海蒂看来，自己的苟延残喘比起女儿的安全，一文不值。 所以她没有去找那些大公司，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到季秋雨这边治疗。 而为了不暴露什么，她更是表面上与自己以前的众多熟人闹翻，不带艾希恩再去接触他们，以免他们稍有不慎暴露了自己的情况。 她觉得，只要死前和艾希恩说一句就好了。 艾希恩会理解自己的。 而至于女儿会不会伤心，那就交给自己的思想盒去安慰吧。 循着这样的想法，医生幽幽叹了口气。 而原本因为花眠的手术而绷着一张脸的红裙女人也放松下来。 “大概还能活个五年吧，你上次不是说了吗。” “还有，花眠可是我的女儿，虽然在我心里的地位稍不及艾希恩，但也没有那样对待她的道理。” 医生闻言沉默片刻。 惨白的灯光泼下来，像是严冬的霜，让这间地下诊所笼罩着寒意。 “不到五年。” 就着这片冷雪，她突然开口道。 “你的身体每次做了手术后都会更加虚弱，而越虚弱就越需要频繁更换体内那些维持你生命运转的仪器。” “我不是公司的人，没法给你定制青芒的克隆器官，但就算是克隆的东西，也不一定能治好你了。” “都快拖了六年了。” “......” “是啊，都快拖了六年了啊，我们认识也才十来年吧。” 海蒂先是微微沉默，然后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准确的说，是十三年，自从那晚你在酒吧向我搭讪。” 医生点点头，然后很严谨很认真地回答，严肃得让人觉得就像是在做学术报告，不得出现一丝错漏。 海蒂也是有些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于是她从左手义体的隐藏槽里抽出一根被藏得很好的香烟，小心捏在手里，扬了扬走出去。 “我出去放松一下。” 医生看着红裙女人的背影，似乎是想劝阻些什么，可直到铁门缓缓关上，她也没有出声。 地下诊所里再度安静下来。 她可真是个胆小鬼，看着床上的少女，医生暗自骂了句自己。 ............ “所以那位季姐姐和你曾经有过什么吗？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被海蒂牵着左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花眠突然抬头问道。 她很好奇。 好奇自己这位神秘的养母过去的经历，好奇这位大名鼎鼎的冥王的风流史。 所以她便直截了当地问了。 毕竟花眠现在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而小女孩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会心疼妈妈。 “呃......这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总之，我在一个酒吧遇见了她，那天她喝多了。” 海蒂不好意思笑笑，不准备在女儿面前说得那么详细。 但花眠已经懂了。 对这种事情，她一直很懂，但其实也仅限于懂了，颇有纸上谈兵的风范。 于是花眠闭嘴，沉默地看着海蒂伸手去解锁家里的大门。 可她的手还没触碰到掌纹锁，大门便被向外推开，一个蓝发少女有些迫不及待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紫色的眼睛里，像是氤氲着迷蒙水雾。 两人对视，接着花眠眉眼弯起，嘴角勾勒浅笑。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蓝发少女小声地回答，像是积雪融化，于是泉水便汩汩地从冰面下冒出来。 然后她顿了一瞬，抬起头。 “你也是，欢迎回来，海蒂。” ...... 第十二章 风雨之前 时间的指针被轻轻拨快。 四季轮转，窗外的老树抽出新芽。 转眼间，便过了三个月。 这段时间，花眠和艾希恩经常会瞒着海蒂去偷偷探索那天的声音，当然，没有任何结果。 花眠知道那群家伙的隐藏深度，纵使艾希恩调查出了这群人声音难听之类的，没有录音对比，也很难将他们之间联系在一起。 不过能给艾希恩在学习之余找点事做也好，有共同的秘密的话可以增进二人的感情。 所以花眠也就装模做样地陪着少女去找了。 而这段时间，她也默默探究起了自己灵能的升级路线来。 毕竟她已经在这个门槛上卡很久了。 若是她没有天赋，终身四级无望的话，花眠也不会这样琢磨，可自己明明有着那种可能性，但却因为一些不知名的问题卡在那里，可就有点折磨人了。 花眠也不例外。 所以她也是在暗地里加倍努力了起来。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 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苦思冥想后，花眠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道灵能瓶颈终于松动了起来。 她终于看到了突破四级的机会。 在模拟之前，花眠便问过牧青青小姐、还有公司里其他一些突破了四级大关的灵能者，他们的突破过程是怎样的。 可基本上，她们都说多用用就自然突破了。 这让花眠有些苦恼，自己平日里用的也挺多的，可为什么不得寸进呢？ 现在，她有了大概的答案。 可能是“相信”吧。 她不够相信自己的灵能，毕竟，最开始灵能觉醒的时候有着系统的助力。所以她下意识地就将灵能打上了系统的标记。 可这灵能虽有系统影响，但实际上，却还是由她自己在注射了灵能觉醒药剂后觉醒的。 她在意识到这一点，并尝试着多依赖自己的灵能后，很快就得到了回馈。 虽然现在的进步还很微小，但花眠觉得，自己离四级灵能者，不远了。 她还有十年左右可活。 所以，在结束模拟前，突破四级，不在话下。 转眼间，又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 花眠十二岁了。 她觉得，自己与那道关隘，仅有一步之遥了。 她似乎随时都可以迈进那道槛，但又迟迟没有真正踏出那一步。 不过花眠并不着急，时间还够，她还等得起。 这天，她正在楼顶的花园里给那些花儿悠闲地浇水，可突然，艾希恩传来了链接灵能的请求。 艾希恩的灵能并不是那种暴力连接两位契约者的灵能，而是更礼貌的一种。 感官共享虽然是单方面的，但艾希恩想要分享她的感受，也得经过花眠的同意才行。 这也让花眠轻松了许多，毕竟哪怕是亲密无间的情侣也是要点私人空间的，更何况姐妹了。 更不用说花眠还有些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于是她接通灵能，让艾希恩闯进了自己的心里。 “花眠？”少女在她心里轻声开口。 “有什么事吗，艾希恩？” 花眠停下了手里浇花的动作，坐到椅子上慢慢回到。 她回得不紧不慢，活像一个退休的老大妈浇完花后，坐着歇息。 突出一个悠闲。 “我好像查到了当初和海蒂说话的势力是谁了。” “是谁？” 灵能通讯里，艾希恩沉默了一瞬，才用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开口： “可能是梦蝶感网公司。” “那是什么？”花眠装模做样地疑惑道，又过了几秒，她才恍然大悟般开口，“是海蒂上次提到的那家公司吗？” 她这话说得很完美，似乎是将自己从这其中整个摘出去了。 毕竟花眠是没法知道这些的，她只是个12岁的小女孩。 于是艾希恩点了点头。 “我调查了海蒂给我们科普过的云城所有的大势力，其他的经过比对基本都可以排除，但梦蝶却一直无法得到声音样本。” “他们的服务器我也完全没法下手，冰墙太厚了，也太奢侈，太诡异，九巨头的网络都不会有那种程度的防护，也可能是他们体量不一样。” 花眠点点头，没对艾希恩的话做出评价。 她作为青芒的掌门，自然是清楚梦蝶的网络到底为什么防御那么严密的。 那可是永生计划，无数人觊觎的永生之路。 为了成果不被人偷走，他们只能构建这样的网络防护，据说那边还复制了一份和亚当同级的人工智能——太一的数据加入安全网中。 同样，青芒内部的基因实验室也有着类似的安保。 至于神意会？ 他们的机密文献都使用了世界上最安全的防盗方式—— 纸质加密。 如果有人能越过那边无数灵能者的阻拦，拿到他们的机密的话，那他们也认了，实力不足，没什么好说的。 从发散的想法中回来，花眠思索起艾希恩刚才说过的话，片刻，用带着忧虑的声音开口道： “那你要小心别被他们发现了，谁知道他们有什么诡异的手段。” 梦蝶感网公司钻研意识上传，在黑客方面也是顶尖的存在，所以花眠还真的有些担心，担心艾希恩这大胆的举动翻车。 “没事的，花眠，我已经很小心了。” “我准备暂时不去调查他们，等成了顶级黑客后再去调查，现在，我还是太弱了。” 于是花眠松了口气。 “小心点，”她单手撑着下巴，轻声说，“别受伤了。” “嗯，我知道的。” ............ 与此同时，二楼，机房。 海蒂·泡利躺在黑客椅上，正用义眼里的浏览器检索着有没有什么任务适合自己的两位女儿去做。 她们这些年成长得很快，但海蒂心里仍有一股紧迫感。 毕竟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梦蝶的人就会上门提出要求，所以在她最后出那个任务前，女儿们的实力自然是越强越好。 不过还好，两位女儿并没有让她失望。 那些她精挑细选的任务，女孩们都顺利完成了。 这样她差不多就可以放心了。 这般想着，女人长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似乎是想要小憩一会。 可这时，房间里却突然有红光亮起。 过了几秒，低沉沙哑的机械音缓缓从音响里传出来。 “泡利居士，该履行我们的约定了。” ...... 第十三章 沉入网络 工作日的清水街上，舞动的人群相对稀疏。 清水街是十六区的核心街道，因为水北能源的分公司就坐落在这里，而其他公司分部的加盟也使得这条街道更是身价飙升。 城市里刚刚下过雨，灰尘被雨点裹挟着落到地上，于是空气便清新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漫步在人行道景观树投下的阴影里，花眠和海蒂相视无言。 片刻，她们走进一栋装饰华丽的昂贵大楼中，希米耶连锁酒店，息土金控控股。 对面就是水北分公司的黑色玻璃大楼。 红裙女人报上自己的预约序列号，然后从酒店前台拿上了房卡，一路顺着电梯上楼，划开自己房间。 “抱歉要你陪我一起了，花眠。” 关上门，女人坐到床上，低声说。 “没事的，这不算什么”花眠摇摇头，“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接下了这么危险的一份任务。” “从水北的分公司里偷取情报，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 闻言，海蒂轻微地苦笑了一声，像是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符合以往谨慎的形象。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的病无药可救，最多只活不过三年，而等她走后，艾希恩会是怎样的一个状态，海蒂想都不敢想。 毕竟虽然艾希恩一直是那副冷冷的、很懂事的样子，但海蒂可清楚，自己的女儿是个有时候会有些天真的人。 要是被人骗走了，海蒂可就没得哭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孩子，海蒂不得不出此下策。 “等帮我在大楼对角处给那个公司打一通骚扰电话后，你就回家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虚拟电话卡和变声器我都发给你了。” 她这般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便携头环和皮肤电极。 “如果我没法回去的话，艾希恩就得麻烦你了。”海蒂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在微微颤抖，“抱歉......” 她又道了个歉。 花眠听着女人这仿佛是在托孤一般的话，也是有些感概意味地微微叹了口气。 她不清楚海蒂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青芒的情报部门并不是万能的，但想来，应该是为了艾希恩吧。 为了她与自己妻子爱的结晶。 所以，少女轻声安慰道： “你不会出事的，要是实在害怕的话，这个任务就不做了吧。” “没有长时间的准备，正面闯入人工智能的防线，显然不是个理智的选择，哪怕是你也一样，你过去也是这样教我们的。” 海蒂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是沉默。 可这时，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腰间有一阵柔软的触感传来。 像是被裹在云里。 女人低头，却发现原来是少女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海蒂，记得回家。” 说完，花眠松开手，对她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步一步地倒退着从门里走了出去。 哐。 房门合上。 海蒂望着那扇白色的房门，许久，才躺到床上。 她拿起便携深潜设备与皮肤电极，将它们缓缓戴到头上，准备去迎接这个即便是对一位顶级黑客而言也是巨大挑战的任务。 长刘海被头环搭下来，遮住她的眼睛，于是便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然后，女人轻轻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会的......” ............ 顺着电梯一路往下，花眠平静地接通了艾希恩拨来的灵能通讯。 刚才，艾希恩在家里给海蒂准备一些后勤方面的支持，所以她没有和花眠同步。 毕竟，以她现在的灵能等级，还做不到一边与花眠共感一边做着自己的事的程度，使用灵能后，她的本体只会失去意识。 电梯门打开，海蓝色的毛绒地毯便涌入视线，将花眠牢牢包围起来。 “海蒂......爸爸她怎么说？” 艾希恩在她心里开口。 花眠点点头，笑了笑，然后微微垂眸，任由自己的视线落入那片蓝色的海里。 “她说过会会回家的。” “那就好。”心中的少女松了口气。 “我先去对面找个地方做准备啦，艾希恩都准备好了吗？” 艾希恩闻言，用认真的语气回答道： “准备好了，我这边还要些现实操作，我就先下线了，等姐姐拨打完骚扰通讯后，给我发个消息，我会连回来的。” 随即，链接断开。 没有浪费时间，花眠推开希米耶酒店的金色玻璃旋转门，顺着人行道向着公司大楼附近的阴影处走去。 大楼的玻璃外墙闪着光，于是花眠的瞳孔便和猫眼一样随光线收缩，隐约能看见虹膜周围是“白鸟・青芒”缩写的极微字母。 这也是她后来做的改造。 白鸟构造的最新型义眼，厚冰墙、高成像，非人类的完美光学器具，浅翡翠与冰绿混合瞳孔，诞生于青芒的培养装置，然后被白鸟的生产线加工。 花眠对这双眼睛还算满意，除了刚植入时被艾希恩照顾了一个星期。 她走到自己的目的地，一座离公司大楼不远的立体公园里。 立体公园建在马路上方，人行天桥上，再往上，便是嗡嗡的浮空轨道电车。 花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往来的人群，左下角荧光绿的数字不断跳动，但她却只是安静地侧目。 直到某一刻。 她视神经里的数字闪出11:00:00。 在离水北能源中城区分部不到五百米的公园里，一个加密虚拟通讯被拨出，然后顺着青竹街的转呼天线被一路传到了其他城区。 接着，它再连入高度紧急讯号，拨给了水北大楼的安全部门： 有人对公司不满，一个十六区的地下宗教对此负责。 她的任务，完成了。 花眠带上兜帽，将嘴里嚼着的泡泡糖吐进垃圾桶里，然后给艾希恩发了条消息。 接着，起身，看不出丝毫异样地离开。 而与此同时，希米耶连锁酒店的豪华包间内，海蒂也准时操控着几台被她俘获的僵尸网络狠狠撞上了这边的人工智能防御圈。 如果是虹的任何一个分意识，两人的行动都不会起到任何效果。 可这里没有它的机房，人工智能只是简单地将这里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而已。 所以海蒂便浑水摸鱼地钻进了分公司的防护网内。 绿色数字交叉变换的网络世界里，海蒂迅速往下沉去，很快，她便感觉自己踩在了一个微红的地板上。 冰墙，她笑了笑，摸了一下莫名传来滚烫感觉的地板。 随即女人从空中抽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程序，是梦蝶的人找她办事时一并给她的破冰程序，说是专门用来骇入虹的冰墙的特质病毒。 没这个东西，她也不敢在人工智能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出来。 毕竟，被过载烤焦还是很痛苦的。 破冰程序在眼前闪动变幻，很快，便让数字网络幽幽散开，在她眼前打开一道门来。 看来有效，海蒂松了口气。 随即，她赶紧下沉，顺着破冰程序打开的通路一道道穿过网络阀门，开始在浩如烟海的信息里寻找着自己要的那些东西。 11:04:13。 外界，被海蒂控制的更多僵尸程序还在孜孜不倦地对公司网络发起进攻。 多亏了花眠之前发送的那条诱导消息，现在分公司的网络安全部门已经开始担忧起后续的网络进攻来。 他们调用了人工智能防火墙的大部分算力，以抵御海蒂设定好的连绵不绝的疯狂进攻。 这次行动，其实有诸多巧合。 梦蝶支援的特殊破冰程序，花眠伪装成地下宗教的袭击宣言，海蒂积累的强大僵尸网络，还有中城区公司职员的安逸失职。 缺了其中任何一个都没法如此顺利地达成目的。 而且，从九巨头的安全网里偷东西出来可和借着这里的网络做跳板大不相同，一个是闯进你家，一个是在你家院子里路过，防御密度也大不一样。 不过还好，历史就是由无数巧合所铸就的，这次行动也一样。 所以，在这边的程序员们反应过来之前，海蒂也安全地退出了网络世界，摘下头环，迅速收拾好东西向外走去。 她走得很快，因为她知道，最多五分钟公司就能反应过来。 自己窃走了公司数据库里的加密档案，这个事实是没法瞒住别人的。 虽然为了掩人耳目，她没有只拿走关于神意会和黑晶诱导爆炸计划的档案，而是还拿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作为掩护。 但公司肯定还是不会放过她。 正紧急从水北大楼的一楼跑出来，接管附近治安的公司安保部队就是证据。 她从快速下行的透明玻璃电梯上看了眼窗外，然后很快收回了视线。 以这个速度，她很难从周围的包围中逃出去了。 她身上带着不少黑客用的设备，一旦被拦下，定然没有她好果子吃。 可这些设备也不能丢下不管，毕竟她这次进攻没打算暴露身份。 而要是这些被她使用过的深潜设备被公司的人拿去的话，迟早能通过上面的网络同行识别码发现是她做的。 她要是只有一个人的话还能东躲西藏。 但海蒂不是一人，她还有两个女儿呢，所以，如果能不暴露的话就不暴露吧。 她抿抿嘴，快速从后门跑出去。 可后门这里却已有两个警卫守住，在她出来时，他们也恰到好处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六目相对，空气里一片安静。 哔啦—— 突然，警卫的义眼里闪过明亮的电弧，耀眼的电火花在空气中绽放。 随着这动静，两个警卫也痛苦地捂住眼睛蹲了下去。 义眼过热，可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不过由于担心直接灭口的话会被生命体征传感器察觉，所以海蒂没有直接痛下杀手。 那玩意入侵起来要点时间，而海蒂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她快步迈过躺尸的两个警卫，准备往家里走去。 可这时，地上警卫的手却突然颤了一下，仿佛立马就要恢复意识。 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可能这位警卫的体质也很不一般，所以他没有昏睡五分钟，而是提前醒了。 而这时，海蒂还没走远。 只见警卫颤颤巍巍地伸手，似乎想要按下防干扰对讲机里的警报按钮。 手越来越近，可是海蒂仍未察觉，毕竟她只是黑客而已，感官并不是那么敏锐。 就在警报将要响起之时，一声沉闷的巨响，吸引了已经走了有点距离的海蒂的注意力。 她回头，却只见一个黑发少女扬起手对她笑笑。 手臂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如玉的白光。 “海蒂，我们回家吧。” 女孩站在阳光下说。 ............ 无垠的数字加密空间里，几个数据集合体正凑在一起开会。 “海蒂·泡利已经把那些情报都发给我们了。”一个尖锐的短促音响起。 接着，又是一声戏谑的轻笑： “看来她没发现我们做的手脚，也是，就这点时间，她也查不出病毒里有什么东西，毕竟，这可是各位化神长老们的心血啊。” 在这两个声音开口打破寂静后，讨论声也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叽叽喳喳响起。 一片热闹，可却都是恶意。 “......” “海蒂·泡利的黑客实力不输我的等化神，她的大脑是有价值的，值得被仔细研究。” “而死在阳联合的人工智能手下，对黑客而言也是死得其所。” 最后，一个平静而冷漠的声音给所有的讨论画上了句号。 “清易长老，麻烦你到时候去接收她的尸体了。” “自然如此。” 清易笑道。 ...... 第十四章 最后的礼物（4k） 一切顺利。 甚至顺利到海蒂有些不敢相信。 除了在最后关头出现的一点小失误外，她基本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那两名守卫的义眼记录也都被她销毁了，所以，现在除了他们脑海里只停留了一秒左右的印象，无人能记得她这个入侵者的样貌。 这也让海蒂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拄了拄花眠的肩膀，似是得意般自夸道： “怎么样？你们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她说着，目光落在少女的莹润如白玉的右手上，仔细地转了一圈，似乎要看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后，才慢慢收回。 “艾希恩现在在你身上吗？她有没有看到爸爸我的帅气身姿啊。” “不在的，”花眠微笑摇头，“艾希恩还在家里给您的行动收尾呢，现在她腾不出空来。” “这样啊......那花眠你说说，我今天做得怎么样？” 海蒂说着摸了摸花眠的头，将她头上还带着的兜帽揭下。 黑色的长发没有了衣服的束缚，如瀑般从肩膀上落下，在阳光下泛着明媚的光。 “海蒂阿姨很厉害呢。” 花眠摆了摆头，将头上黏着的那只手甩下，然后慢慢开口。 很认真，一点也听不出敷衍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做这个任务了，我想，艾希恩妹妹一定是很好奇您的想法的，也希望您能给您的女儿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海蒂的动作稍微僵了一瞬。 两人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继续向前走着，可其中一人脸上的笑容却早已丢失。 “抱歉......” 过了一会儿，海蒂突然开口。 这句道歉突如其来，也似乎是带着真心实意，但显然花眠对此不是很在意。 少女不关心这个，只关心她自己。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女人一眼，平静道： “我想您应该对艾希恩道歉，而不是我，她比我更担心您的安全。” 这般说着，花眠用那双仿佛被刚刚擦洗过的澄澈眼睛盯着海蒂： “您没有与她商量，就自顾自的要去做这样的任务，我想，艾希恩妹妹一定是生气了。” “艾希恩...” 女人闷闷开口，“她估计不会想听我解释的吧。 “怎么会呢，您是她的父亲，只要海蒂你能向她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的话，艾希恩她应该也不会抱怨您些什么的。” 花眠说的都是实话，以她这些年和艾希恩相处的经验来看，少女只是有点不好说话，而不是真的讨厌自己的父亲。 毕竟她也清楚，海蒂是真心的为自己好。 少女心中只是有道槛难以跨越而已。 “抱歉...花眠。” 这般走着，女人突然俯身抱住她，把下巴轻轻搭在她的头顶，梦呓般对着她低声道歉。 “嗯？” 花眠也停下脚步，适时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她有些搞不清楚海蒂为什么要对她道歉，明明她又没对自己做些什么。 海蒂小时候收养了自己，将自己带到艾希恩身边，还帮助她不断成长，增长战斗经验，怎么说，都是自己该感谢她才对。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会向自己道歉呢？ 这让一定程度上知晓未来的少女都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可海蒂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无言。 见她不想解释，花眠也没了刨根问底的想法，她只是微笑着踮起脚拍了拍女人的后背，一副贴心小棉袄的模样。 阳光洒落，落在这对养母女的身上，映出一片温馨景象。 许久，女人才放开花眠。 之后，两人一切如常的向家里走去，就像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两人再无交谈。 ‘抱歉...花眠，’海蒂在心中沉重叹息，‘死后能带进思想盒的执念只有一个。’ ‘我还是更担心艾希恩一点。’ ............ 吱—— 哐！ 外出任务的二人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里。 大门关上，而随之，坐在沙发上的蓝发女孩也抬起头来。 “欢迎回来，花眠。” 她说着，然后眼神微冷地瞥了眼自己的父亲，不再说话。 不难看出，少女是有些生气了。 也是，父亲突然一反常态，不顾她自己的安危，毅然接下如此危险的、回报与收获完全不符的任务，也很难不让少女感到不快。 因为在艾希恩眼里，海蒂做完了这个任务后，只有少许金钱上的回报。 而且，最令少女生气的是，父亲在接下任务之前，根本没提过这件事。 所以，在她的视角里，就是海蒂突然决定要做这么危险的任务了。 简直...... 不把花眠和自己放在心上。 少女这般在心里抱怨着，捏紧了指节，就维持着那样一副冷淡的表情上了楼。 目送着少女离开，花眠看向旁边站着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女人。 “海蒂阿姨，你也上去和艾希恩解释一下吧，别拖着了。” “嗯。”海蒂点了点头，对花眠的提议表示赞同。 于是喜欢穿红裙的女人也快步向楼上跑去，只在客厅里留下几抹微妙的山茶花气息。 呆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花眠凝视楼梯许久，忽然，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也很好奇海蒂出这种任务的理由是什么。 所以她怂恿海蒂向艾希恩解释还有另一种隐藏的意思，那就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海蒂要是愿意向艾希恩解释的话，那就和向她解释也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花眠陷进客厅的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二楼机房里的一株绿植，肉眼难以察觉的抽动了一下。 ............ 二楼，海蒂在微微踌躇了一瞬后，推开了机房的门。 她觉得自己的女儿现在应该在里面等她解释。 没出她的所料，推开门，果真里面坐着一个表情冷淡的蓝发女孩。 女人的表情恍惚了一下，随即，她走到女孩旁边，小心地挤到了女孩身下座位的另一侧。 机房里一片安静，全息屏幕在空气中闪着微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角落里的吊兰上，耳边是机房风扇低沉的嗡嗡声。 海蒂看着莫名轻轻摇摆的吊兰，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 “我好久都没给你送生日礼物了吧，艾希恩。” 紧挨着她的少女微微一愣，但旋即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看着地板慢慢点了点头： “嗯......几年了。” 准确的说，是七年了。 自七年前艾希恩的母亲由于那个任务去世后，海蒂就再也没和她一起庆祝过什么。 毕竟平日里少女一直都会躲着她，就更别说和她坐下来冰释前嫌地一起庆祝生日了。 不过这几年，花眠倒是担起了这个任务，坚持每年送她生日礼物。 “这次出去做任务，我其实是想送你一个生日礼物的，作为你的生日礼物。” “当然，可能要过几年才能做好了。” 海蒂说着，侧过头去，伸出手指在脸上刮了刮： “那个礼物不一定能让你满意，但，那已经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了，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你能别让我担心的话，就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 “......” 海蒂回头看向女孩，而她此刻正靠在椅子上，把头侧向另一边。 然后，艾希恩又轻轻开口了： “我......还有花眠，都不想你出事的，”她说，“虽然我还是没法原谅你那天的选择，但......” 少女拢了拢自己被压住的头发，慢慢起身。 “麻烦你别死了，海蒂。” 她说着，推门下楼。 身后，只留海蒂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把自己慢慢地陷进这个小沙发里，任由空气中漂浮的几缕薰衣草香飘入鼻腔。 薰衣草是艾希恩和她母亲的味道，清新，自然，仿佛能让人平静下来，海蒂也不例外，只是放纵着自己这朵小小的山茶贪婪呼吸着薰衣草香。 或许是因为过去的回忆刺入骨髓，又或许是对未来产生了些许迷茫。 红裙的女人靠在沙发里，安静看着被全息光照亮的天花板。 许久没有任何动作。 “希望，我的经验和记忆能够伴你走下去吧，艾希恩......” 窗台上的吊兰停止了摇动。 ............ 三人度过了一次安静的午饭。 和前几次模拟一样，花眠仍是家中最擅长做饭的人，所以一如既往，这顿午餐还是由花眠操刀。 饭后，海蒂一个人上楼，只留两位因为觉醒了灵能而吃得比较多的少女在餐桌上。 她要去把自己早上偷来的情报拷一份下来。 纵使海蒂是云城顶尖的黑客，那种公司机密放在深度网络里她也不会觉得保险，只有下载到离线芯片里储存起来她才能放心。 云城的网络世界和森林网络公司逃不开关系，海蒂也不知道放在深层网络世界里的情报会不会被公司的人检测到。 但还是早日下载下来为好。 连梦蝶感网公司都想要的情报，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就算女儿们以后可能会和公司有些什么冲突，把这份情报拿在手里，也算是有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顶级黑客，确实是立于这座城市顶端的存在。 但他们在现实中就有些疲弱了，更何况，还有一些实力不逊色于她的人在为公司效力。 毕竟，再怎么说，这座城市归根结底也是受公司统治。 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是海蒂有着自己的牵绊，而她又天生不羁，或许还真会对此动心。 这般想着，海蒂轻轻拨开了电源的开关。 深潜设备里，白光漫过女人的眼底。 0和1交织着编织出虚无的深度。 而与此同时，网络世界里的某处巨大绿色金字塔，也开始缓缓地有了动作。 ‘检测到网络序列号进入，协议与入侵者频段相同，开始进行清除。’ 接着，大面积的闲置数据被人工智能调用，开始沿着电路与信号前进，向着它们的目标进发。 从深层网络里把数据拷贝下来不要很久，所以没过十几秒，海蒂就做好了这些工作。 可就在她将要上浮下线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眼难以估计的数据洪流从四面八方涌出，呼啸着沿着空间内的基础架构向她冲来，如山洪泄地，让人难以生出抵抗之心。 海蒂沉默不语。 她知道，自己估计是没法跑掉了。 自己很可能...不，是一定被梦蝶感网公司的人摆了一道。 那个破冰程序，因为放在她手里的时间很短，所以海蒂一直没有机会去仔细检查一遍这个东西。 毕竟，若是程序没有用的话，自己也能很快逃离，任务失败也不是自己的错。 但，她没想到梦蝶的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的尸体，想要研究她的大脑。 虽然她不清楚哪里出了错，但显然，自己这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问题就肯定是出在自己的合作者，那群机械怪人的身上了。 明明自己过几年就会死的，它们到底图什么呢？ 不清楚永生计划的海蒂·泡利如是想到。 但不管怎么样，她也没机会去思考这些问题了，因为人工智能冰冷的数据流已经杀到。 在网络世界里，黑客与人工智能的关系就好比魔幻世界里的巨人与刺客。 人工智能是巨人，朦朦胧胧，只能依据设定好的指令行事，但他体型庞大，力大无穷。 黑客是刺客，闪转腾挪，从各种地方窃取自己想要的情报，而越强的黑客，速度往往就越快。 刺客与巨人硬碰硬，那吃亏的显然是刺客。 所以所有黑客都不会尝试在人工智能面前显摆什么，这既掉价，也太过不把自己的小命当一回事。 深层网络世界里的黑客意识，可就真真切切是自己的意识。 正如某位正义伙伴所说，人被杀，就会死。 黑客的意识要是被干掉，那她现实中也会呈现脑死亡的状态。 海蒂心里清楚，她之前的那三次脑死亡完完全全是自己退路准备的充分，才侥幸从失败中活下来。 这次，她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虽然她已经开始准备交代后事了，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两位女儿，还是为了自己那微弱的求生欲，海蒂·泡利都不准备放弃。 那么，最后再拼一次吧。 女人抬头，看向那片汹涌袭来的数据浪潮，想到。 随即，网络节点被数据淹没。 某处的信号，崩溃了。 ...... 第十五章 告别 “所以，海蒂和你说了她接下任务的原因？” “她说要送我一个礼物。” “那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 “嗯？” “我只知道她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就再也不会理她了。” 艾希恩侧着头抵着花眠的肩膀，轻声解释道。 因为这些年两个女孩灵能连接的次数越来越多，所以艾希恩也开始逐渐不排斥和花眠的身体接触，转而自然地和花眠亲密起来。 而既然艾希恩都这样做了，目的是攻略她的花眠自然也不会拒绝。 她只是尽量包容地顺从着艾希恩的要求，当然，一些花眠不怎么喜欢的姿势她还是会拒绝的。 就算是要攻略少女也不能对她太过放纵，而是应该展露一丝恰到好处的小脾气。 花眠深谙此道。 毕竟，她是已经攻略了两个女孩的资深坏女人。 于是乎，艾希恩便在她这几年的调教下变得越发亲近她、越发听话、也越发...无害。 当然，当事人艾希恩小姐是察觉不到这些的。 她只会觉得花眠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好。 从看着少女自然而然的亲近态度里抽离，花眠想了想，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海蒂她确实应该不会骗你。” 接着她又笑笑：“或许她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或许吧......”艾希恩眼睛闭上，用头缓缓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只要，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好。” “只要......” 蓝发少女的语气微弱了些许，眼睛也变得迷离，像冬天玻璃上晕开的水雾，湿漉漉又模糊不清。 “只要这样平静的生活就好。” “嗯。” 花眠侧头，温柔地将少女散开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对着她微红的耳垂轻轻吹气道： “一起加油吧。” ...... 饭点过了很久，海蒂也上楼了很久。 正午的日光微斜，透过窗子，蘸着空气里的尘埃，如雾般蒙在了客厅里。 有些亮，但并不刺眼。 微风吹动着窗帘呼呼地腾起，然后落下，如此反复，窗台上被花眠养着的吊兰也随风起舞，支使着地上的倒影摆出不同的姿势来。 而就在这样温馨的静谧之中，蓝发少女却突然惊醒。 她直起身，环视四周，颇有些惊疑不定的味道。 而花眠感受到自己肩膀处的负重消失后，也睁开眼，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怎么了？”她问。 “有点不对劲，”艾希恩抿了抿嘴，“刚才这边的网络信号崩溃了。” “...发生了什么吗？” 少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但我得上去看看，海蒂刚才好像上楼了，说不定和她有关。” 她的声音里有些担忧，但不是很重。 毕竟，在那场雨夜里海蒂都安全回来了，作为顶级黑客，她没道理、也不应该会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上翻车。 所以海蒂会出意外什么的，艾希恩从未考虑过。 话音落下，少女把裹着白丝的小脚塞进拖鞋里，哒哒地向楼上小跑而去。 见状，花眠也慢慢跟上。 可还没等到她进入机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艾希恩急促的呼喊： “花眠！海蒂她平线了！” 花眠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快步小跑着撞进机房。 只见红裙女人躺在黑客椅上，头上带着深潜头环，上面连着一大串仪器，旁边，少女趴在她旁边的电脑上，正激活灵能快速操作着什么。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在那张黑客椅旁边，在那张桌子上，伴随每个黑客一生的脑电波读取器—— 平线了。 脑波图直得像一把锐利的剑，刺的花眠手脚发冷。 但她没有愣着，而是赶快跑到了女人身边，将手搭到她身上尝试着给她治疗起来。 她能闻到一股异味，而她也清楚，这是皮肤被烧焦的味道。 黑客在深潜时，深潜装置便会与黑客的脑后接口进行数据交换，当交换量过大时，便会引起类似的过热现象。 而人类的皮肤显然并不能承受这种高温。 花眠也不知道自己的灵能治疗对脑死亡有没有效果，但她还是得试试。 绿光从她手上溢出照亮了房间，渗入了女人的身体里，可那条平直的带子却仍没有任何波动。 无效。 看来，脑死亡这种事是真的没有办法。 花眠的灵能，生命传输可以延寿、可以治疗伤口、可以恢复精力，但它现在还不能肢体再生，也不能将这种状态的人救回来。 所以两位女孩的努力终究只是徒劳。 当然，花眠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海蒂对她一直很好，所以，在合理的范畴之内，她也会尽力回报。 突然，房间里灯光闪动。 悬空的全息显示器上，光影变换，开始勾勒出一行行的文字来。 与此同时，海蒂的声音也从房间的音响里缓缓传出，无机质的，带着明显的合成效果。 ‘没必要尝试救我了，当你们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估计已经彻底平线了。’ ‘抱歉，艾希恩，看来没法陪你长大了。’ ‘这个任务我还是太轻视了，以至于在最后时刻翻了车。’ 海蒂留下的这段录音，只口不提自己翻车是被人算计的，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女儿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会尝试找梦蝶公司的不痛快。 公司势大，她不想孩子们身上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 所以她选择了隐瞒。 而机房里，艾希恩听到海蒂的这串录音，也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她只是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哭着。 声音很压抑、很克制，也听得花眠有些心疼。 于是她走到少女身边，轻轻从后面抱住了她，让少女孤单的背影能有个小小的依靠之处。 她没说话，但话语都包裹在行动中，而房间里，海蒂的声音也仍未停止。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都在机房里吧，数据交战还是挺明显的。’ ‘那花眠，艾希恩就拜托你啦。’ ‘艾希恩也不用试着为我报仇什么的，我去地下找你母亲了，不必过多的挂念我。’ ‘对了，如果有人上门讨要我的尸体的话，就给他们吧，我在他们那里定制了一个送给艾希恩你的礼物。’ ‘还有花眠，椅子旁边的抽屉里放的是我原本准备送你的成年礼，现在也只能提前送你了。’ ‘时间所限，不多说了。艾希恩，再见。’ 声音与画面同时熄灭，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只留少女小声的啜泣声仍在暗室里回旋。 花眠抱着少女低头不语。 突然，灯光恍了一下，女人的声音又再度出现。 ‘这下，我是真的死啦。’ 光屏暗了下来，再也没亮起过。 这就是海蒂·泡利的遗言。 ...... 第十六章 思想盒 “艾希恩，我把午餐放在门口了。” 花眠站在少女的卧室门前，敲了两下门，轻轻开口。 说完，她还在门口等了几秒，似乎是想要听到里面少女的回复。 可等了半分钟都无人回应。 于是她便放下餐盘，安静离开。 回到客厅的沙发里，花眠轻轻叹了口气。 距离海蒂出事已经接近一周了，艾希恩这段时间也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出门都不肯。 好像之前被她培养出的那种稍微活泼了一点的外衣都被打碎，社恐的光环又再度回到了少女身上。 花眠也不是不能理解艾希恩。 毕竟少女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心里还是很关心自己的父亲的。 所以在父亲走后受到这种程度的打击也可以理解。 心理素质强如花眠，在上一次的模拟父母去世后也都难受了好久。 这般想着，花眠慢慢低头，右手平放在大腿上，反复张开，又握紧。 在阳光的照射下，她右手的质地显得如上好的白玉般通透，光滑。 而随着她的动作，一根细到几乎看不清的透明丝线也从黑发少女的手腕上弹出又收回。 单分子线。 这是这根细线的名字。 由单分子连接而组成的高强度细线，虽然并不是只有分子粗细，但这并不妨碍它削铁如泥的能力。 这是海蒂最后送给她的礼物，而从艾希恩嘴里，花眠也知道了这是她母亲生前曾使用过的武器。 这个武器曾被她母亲用来守护女儿和丈夫，现在被交到她的手上，也要用来守护艾希恩了。 这估计也是海蒂的意思。 但花眠对这种暗示倒并不是特别排斥，作为自己的女主角，她本就要攻略那位陷入了自闭的少女，而要是她死了，自然也无谈攻略之事了。 单分子线嗖的收回，花眠安静地打起了盹。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上透下来，用明亮的笔触描摹着少女完美的轮廓，穿过睫毛，又在眼角洒落淡淡的阴影。 客厅无话。 ............ 卧室。 四周的窗帘都被拉上，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主机风扇转动的嗡嗡声还在如夏天的知了般嗡鸣不休。 外面花眠的声音传来，却没有让房间里出现任何变化。 半响，确定外面的人走后，裹成一团的被子才蠕动了两下，从中探出了一只纤细的小手。 接着，一个蓝发少女捧着黑色的小盒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思想盒。 少女眼眸低垂，看着手里的小盒子想到。 自海蒂说要把尸体交给别人后，果真，没多久便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过来。 艾希恩看了他许久，虽然心中不舍，也不理解，但因为这是父亲的遗言，所以她也便照做了。 而没几天，那道人便再度上门，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给了她。 思想盒，那人是这样称呼手中的盒子的。 而艾希恩也终于知道，自己父亲准备送给她的礼物是什么了。 一段被精心编辑的，人格复制的只读内存。 少女不想对父亲的选择做出评价，毕竟这是父亲拼了命给自己换来的东西，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更想要父亲陪伴在她身边。 当然，少女此刻是并不知道海蒂已时日无多的。 女人总是对家人瞒得很好。 于是少女缓缓闭上眼，拨开盒子上的开关，然后灵能涌动，接入网络。 她睁开眼，四周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感觉恰似有人从背后看过来。 艾希恩沉默一瞬，然后开口问道： “海蒂，是你吗？......爸爸？” 她有些紧张。 “艾希恩，我的女儿。”一个女声不知从何方传来，声音成熟动人，如一颗饱满的樱桃。 “呼...”少女松了口气，“你能记得你死前最后的记忆是什么吗？” “人工智能——虹的网络信号将我冲溃，‘亏大了’，这是我的最后想法。” 艾希恩闻言，微微沉默，然后她又问道： “在我和你说话之前，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海蒂？” “什么也没。”电子音这样回答。 啪—— 少女断开了与思想盒的连接。 感官落入实体，看着上面的绿灯由亮转暗，艾希恩轻轻咬了咬嘴唇，再度拨通信号。 “海蒂，我是谁？” “艾希恩，”思想盒回答，“我的女儿。” “我刚才问过一次，你记得吗？” “不记得。”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海蒂·泡利，我是叫这个。” “听着，海蒂，”艾希恩深吸口气，看向这片广袤的虚无，“你知道思想盒是什么吗？” 这下，那个声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停顿了半秒后才给出答案： “只读人格工作网络，一堆内存，硬件，我记得我曾告诉过你这些。” “那你现在就是个思想盒，你能明白吗？” “......明白。” 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变化，这让少女的鼻子有些略微发酸，但她还是继续开口了： “那海蒂，你知道怎么让你保持连续且实时的记忆吗？” 那声音似乎笑了，但少女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不断电就行，保持连接。” “如果你断开连接了，那么我的记忆就会清零，回到之前的模样。” “对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个想法，但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我只想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不要告诉你的姐姐。” “......” 艾希恩退出了思想盒，但手里盒子上的绿灯却仍未熄灭。 这是少女在用自己的灵能维持思想盒的运转。 作为数据类灵能，“数据链接”自然是不可能只有同步二人感觉这种能力的，这未免也太过鸡肋。 这个灵能的真正强大之处在于，它能够允许黑客在无需设备的情况下，自由操控周围网络，还能凭借链接远程操控契约者周边的网络。 所以，艾希恩只需维持灵能在最低程度运转，便可让思想盒不至于断开。 很方便，对于少女来说。 估计海蒂也是考虑到了这种问题，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继续陪伴她的。 可不管怎么说，每当想到自己的父亲，那位大名鼎鼎的黑客，现在只是一个思想盒，一个只读硬件，一串硅条，艾希恩就会感到不安。 她知道父亲的爱还在以这种方式陪伴着自己。 她知道思想盒还留有她父亲的意识。 但是，当网络世界里空无一人时，它是否还有知觉呢？ 当看到虚无的黑色空间时，思想盒会想起自己和姐姐吗？ 少女不得而知。 ...... 第十七章 句芒 踩着哒哒的脚步声，艾希恩时隔一周，终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客厅里很亮堂，也很清新，至少比少女那间阴暗的小房间是好不少的。 所以少女出来时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但浊气还未吐出，她便立马屏住了呼吸。 因为艾希恩看到，沙发上，一个黑发的女孩正在小憩着。 自打那天海蒂平线后，云城便阴雨连绵，仿佛是老天也不舍那位顶级黑客的离去似的，三天两头地下雨。 天气也慢慢转寒，未到深秋，却已能体会到那时的温度。 今天的阳光虽然是阔别已久的明媚，但外面的气温却还没扭转过来，所以沙发上的少女也像小动物似的缩成一团，靠在角落里。 花眠这几天为了她忙前忙后，都没怎么休息。 现在又躺在这里，可别弄得感冒了。 艾希恩这样想着，从沙发的靠背上取下毛毯，轻轻地盖在了少女身上。 黑发少女原本微皱着的眉头缓合了一些，像是水面上的波纹被缓缓荡平。 蓝发少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小心不去打扰正在休憩的姐姐，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她。 “姐姐......” 她下意识小声开口，可声音还没彻底吐出，少女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艾希恩差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自她的父亲也离她而去后，少女便真的没有一位家人了，所以，她下意识渴求花眠成为她真正的家人。 但那怎么可能呢？她们只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名义姐妹罢了。 除非...... 少女猛地收住了自己发散的想法。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传来，艾希恩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花眠，却发现她此时似乎已经醒来，正迷迷糊糊地于半梦半醒之间起身。 于是她心虚般赶紧坐正，生怕被花眠发现她刚才暗地里对她的称呼。 “你出来了啊，艾希恩。” 花眠伸了个懒腰睁眼，似是刚醒般看向了坐在自己右侧的蓝发少女。 “嗯，不能只在房间里呆着了。” 艾希恩被她一问，小脸突然绷起，很认真很严肃地回答道。 让人不禁想戳破她这样的表情。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我之前没睡醒，没怎么听清。” 艾希恩的表情愈发严肃，但她还是嘴硬： “没有，花眠你听错了。” “这样啊，”花眠似乎是恍然大悟般回道，“刚才睡的太死了，那估计是我做梦了吧。” 此乃谎言。 作为三级灵能者，花眠是不会这么难清醒的。 实际上，在艾希恩刚刚下楼的时候，花眠便从浅层睡眠中清醒过来了。 只不过，因为想看看艾希恩会做什么，她只是装睡不醒。 结果听到了很有意思的称呼呢...... “姐姐吗？”花眠无声呢喃。 不过她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什么，只是面带疑惑地问着少女怎么回事。 而艾希恩也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说见到父亲的思想盒后有些寂寞了想来看看你？ 那也太软弱了。 所以艾希恩小姐向花眠旁边挪了挪，从侧面轻轻抱住她，开口： “我有些担心你，你都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 花眠一愣，旋即将倚着自己的少女揽入怀中，“没什么，只是简单处理了点后事而已。” 海蒂的后事处理起来还算简单，毕竟她考虑到自己命不久矣，没有给女儿们留下太多烂摊子。 而在处理的过程中，花眠也找到了海蒂最后从水北的数据库里偷出来的情报。 神意会圣女的行踪，以及黑晶诱爆计划的执行者档案。 因为还没和神意会发生正面碰撞的原因，它们的情报花眠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但黑晶诱爆计划...... 虽然档案上的许多名字被抹去了，但根据时间，她还是能找出和自己父母去世时间所对应的那场爆炸。 她也记住了和那场爆炸直接有关的人员名字。 花眠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导致了她被病痛折磨许久的柳家她要报复，那场行动的直接相关者就更不能放过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早，所以花眠也只是将其默默藏在心底。 艾希恩靠在花眠怀里，抬头，却偶然间看见了她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让少女不由有些微微触动，自己在房间里消沉，但花眠却在外面为她忙碌奔波，明明她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家人了...... “姐姐...”于是艾希恩小声开口，“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吗？花眠。你已经是我最后的家人了，我不想称呼再显得那么生分。” 闻言，花眠轻轻颔首： “当然可以。” 其实不止是可以，倒不如说，花眠很期待，期待艾希恩能够变成日后那个听话的样子。 花眠没说话，而是轻轻变动体位，将少女揽得更深。 艾希恩在她怀里蹭了两下，然后眯起眼开口： “姐姐，以后就只有我们俩一起生活了，但我还是想调查出海蒂真正的死因，我觉得，委托任务的公司和水北都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这样轻声说。 而花眠也似是无奈似是鼓励地轻叹一声： “那就去吧，我也会和你一起调查的。” 说到这里，她嘴角上扬： “谁叫...我是你的姐姐呢？” ......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 寒冬踏着落叶袭来，接着被春风驱散。 于是便又是盛夏。 自海蒂被人工智能平线后，水北能源的人也再没有找过她们的麻烦，似乎是不知道那份情报已经落入了两位少女手中，也可能是单纯找不到两位少女的位置。 毕竟，哪怕是水北本部，也没有几个顶级黑客。 而他们，也未必会为了一份已经确认丢失的情报浪费大量时间。 少女们，也安全下来。 而在这一年里，艾希恩也终于在思想盒里海蒂的知识的教导下，成功成为了一名顶级黑客。 虽然还稍显稚嫩，但她确实已经凌驾于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人之上了。 十二岁的顶级黑客，外加数据类灵能者，无论是去哪家公司，都会是公司全力培养的对象。 高层之位，必会腾出位置。 当然，艾希恩对公司什么的一点兴趣没有就是了。 同样的，花眠在这一年里，在灵能上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她终于突破了那个阻碍了自己数十年之久的门扉，踏入了四级灵能者的境界。 灵能也得以飞升。 现在，花眠的灵能有一个新名字了。 灵能：句芒。 ...... 第十八章 艾希恩·泡利Ⅰ（3k） 灵能：句芒。 以神话传说来命名的灵能。 一般而言，据花眠所知，这种灵能都会出现在经历了两次灵能飞升的七级灵能者身上。 例如花家的【烛龙】，柳家的【兵主】，还有林家的【赫卡忒】。 而句芒，这位大灾变前神话传说中的春之神，花眠也是有所了解的。 木神、春神、东方之神、木行之官，虽然这些名头似乎并不如那三位七级灵能者的称号响亮，但，花眠才四级。 她从未听说过四级时便是这种神话名称的灵能者，但想来，这也是系统的功劳。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应该都是好事。 现在，她原本的那些能力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强化，而且还多出了个新的能力。 隔空传输。 现在，花眠无需触碰，便能从三米内的人身上抽取生命力了，传输也是同理，而借用那些植物，她也能远程隔着半米抽取。 而她植物的操控半径也提升到了五十米。 现在，花眠也总算有点超出常人的实感了。 当然，她并不会觉得自己成了四级灵能者后就万事大吉了，这座城市里还有着诸多危险，稍有不慎，连她也会翻车。 只不过现在的风险小了许多罢了。 毕竟云城的高端战力都集中在上城区，中城区在一般情况下，也最多只会有一个五级灵能者驻守。 “也不知道等我到了七级，又会是怎样的灵能。”花眠喃喃自语。 “再怎么说，也不会比那几个家伙要差吧，至少，我在四级时的强度是要比他们强上不少的。” 花眠一边想，一边翘着自己的白丝小腿不断在空气里踢踏着什么。 光影斑驳，微尘在空气中沉浮，配着那上好的雪糕，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夏日里的波子汽水，嗤地在心头炸开。 少女今天心情很好。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花眠眯起眼来。 七级以前的灵能者，归根结底还是肉体凡躯，被大威力弹药或是爆炸波及的话，恐怕也难以幸存。 灵能者们虽然强势，但云城的军火科技也不容小觑。 “只有到了七级......”花眠抱胸后靠，陷入沙发的怀抱里。 “七级之后，便无需顾虑太多了。”她轻声叹气。 只有到了七级，灵能者才算真正有了可以和公司平起平坐的实力，因为到那时，灵能者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彻底摧毁一个街区。 可惜，这种能和公司平起平坐的高手，却从未出在公司以外的地方。 或许原剧情里的女主角们是一个，但现在，她们可以说已经是花眠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自然不能作数。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不远处的沙发上，蓝发的少女从网络世界中脱离，好奇问道。 一年过去，艾希恩也长高了少许。 虽仍是比花眠矮了一截，但也能初步看出她日后那让人为之倾倒的样子了。 不过她却对此没什么自觉，只是比以前更多的窝在了花眠身边，似乎是舍不得她离开。 和两位少女刚开始接触时的那副冷淡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少女的呼喊声将花眠从发呆中唤回，她瞥了对方一眼，却只看见艾希恩从沙发上像小狗似的爬了过来。 “没什么，”花眠笑了下，“只是在想以后要做什么。” “姐姐。” “嗯？” “你能不能不要出去啊？”少女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眼睛，“我现在很厉害的，可以养你的。” 被美少女富婆养在家里啊...... 要是没有那些阴影中的威胁的话，或许那样的生活也不错吧，无忧无虑。 但可惜...... “不行哦。” 花眠说着，让艾希恩趴着躺在她的大腿上，然后一手揉着她的秀发，一手挠了挠她的下巴说： “海蒂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而且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现在还不能停下。” “不过，我是你姐姐嘛，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那你保证，”艾希恩抬起头，小声说道，“保证不会像爸爸那样。” “那当然了，我保证。” 花眠笑着承诺。 ............ 四季轮换，转眼又是三个春秋过去。 这三年间，女孩们仍没碰到什么上门寻仇的家伙。 这也让人轻松少许。 而梦蝶感网公司和水北能源也似乎对她们完全没有兴趣，自那年之后，花眠也完全没听说过这两家势力之间爆发了什么冲突。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中城区的小小佣兵而已。 没错，佣兵。 在海蒂去世不久后，花眠便找到了那位兼职着酒吧老板的中介，在他的引荐下成了一个活跃于中城区的佣兵。 不得不说，花眠和艾希恩的搭配在中城区是一等一的强，没几年，她们就闯出了不小的名气。 这也让“夏眠”和“冬寂”这两个代号，慢慢流传开来。 如若是一阵狂风吹来，将天上的白云揉碎。 于是云城便又迈入了白色的冬。 踏着满眼的白，穿着厚实的冬衣，花眠摆摆手，又照例去找那位季医生检查义体了。 艾希恩扒拉着门框，目送少女远去，许久，也没有关门。 三年过去，少女们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虽在身高上仍稍有遗憾，但艾希恩现在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女孩了，站在那里，让人忍不住想到随着风轻轻摇摆的蓝色薰衣草。 突然，薰衣草的耳边有声音响起。 “所以说，你现在是把她当成姐姐？还是什么其他的身份？” 这声音标准而轻柔，像是广播里播音员说的话一样，但诡异的是，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听到这声音，艾希恩哐的关上大门，然后用后背抵在有些冰凉的门板上。 于是屋子里的暖气便与外面的飞雪隔开，被一扇门分割成两个世界。 “姐姐是我最后一个家人了。” 少女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是不准备回答这个女声的问题。 可那个机械音，那个思想盒却没有放过她，而是变本加厉地继续平淡说着，好似拿着一把手术刀，要将少女的心剖出来看看。 “依赖感，”思想盒僵硬地笑了一下，“这几年你是这样说服她和你自己的。” “或许最开始确实是这样，但日积月累，在体验了她的好后，你还能问心无愧地说，你只是依赖吗？” “从依赖，再到信任，到喜欢，到爱，这每一步听起来都很漫长，但真的想要发生质变的话，或许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只需要一个小动作。” 海蒂笑了，笑声在少女的耳边震颤，如同震耳的炮鸣： “现在，你真的能说，你没喜欢上她吗？我的...女儿？” 根据思想盒内的记忆对艾希恩的了解，海蒂的虚拟人格本以为艾希恩会沉默不语，但令它没想到的是，少女居然开口了。 “海蒂......” 垂眸，她说。 “没想到，你还挺擅长商讨这些感情问题啊。” “不，”思想盒诚实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是海蒂·泡利曾经研究过这些女生之间的感情变化，我只有存储能力，并没有学习能力。” “我觉得我自己能做出判断，但这些判断都是根据海蒂·泡利的记忆而生成的对她而言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并不是我的。” “呼......” 艾希恩靠在门上，慢慢吐出了一口湿润的白雾。 要是以她之前的性格是一定会和思想盒争辩出个高下来才行的。 可她现在不会。 相反，她只是极浅地笑了笑，然后没什么感情地淡淡开口： “闭嘴吧，海蒂。” “你对我的了解只是局限在四年以前而已，以后，关于这种事你就没什么必要再给我任何建议了。” 她说着，默默动用管理员权限暂时禁言了那个思想盒。 接着少女坐到沙发上曲起腿，抱着膝盖，半响，轻轻叹了口气。 屋里灯光温暖，沙发上有几缕缭绕不散的百合幽香，几丝主人刚刚离开还未彻底散去的热痕，还有暖气呜呜地从排风口吹出来的声音。 艾希恩突然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姐姐也是在这里这样抱着她的。 过去，少女曾以为人这种东西是一岁一岁慢慢变老的。 可不是啊...... 自父亲离去之后，她便明白了，人是在一瞬间长大的。 但长大之后便一定能懂事了吗？便一定能与生活和睦相处了吗？便一定能过得开心了吗？ 她想，未必吧。 或许正是长大了，所以才会顾虑太多，而或许正是心中烦闷难言，少女才会下意识地给自己寻求一个依靠。 上次她失落之时，是姐姐将她抱进了怀里，让她不至于被刺骨的秋雨所冻伤。 但，下次呢？或者说，这次呢？ 姐姐不一定会一直陪着她，毕竟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艾希恩只得悄悄地耍起了小心机，不让花眠接太多任务。 这样的话，姐姐就不会那么快离开她了吧。 只要姐姐不和陌生人接触的话。 艾希恩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倒在沙发里，闭眼低声喃喃着什么。 但是啊，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要是姐姐不喜欢她了怎么办？要是姐姐被海蒂那样的坏女人拐跑了怎么办？ 或许上述的这些只不过是少女的臆想，可艾希恩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自父母尽数离开后，安全感这个词，便已经与少女无缘了。 所以，为了让姐姐留在自己身边，少女无所不用其极。 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或许她的性格并不能成为海蒂那样的老虎，但如果只是猫的话...... 艾希恩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胜任的。 “姐姐......” 在舒适的暖气里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后，少女便睡着了，可爱的鼾声打着旋消散在慵懒的空气里，客厅又重归安静。 她在等人回家。 ...... 第十九章 细说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 花眠沿着漓水街拐来拐去，走过反光的金属天棚和张扬的全息广告，这样想到。 季医生住在白南社区，居所是连着地下诊所的西式别墅，附近是大雪笼罩的广场、人行街和花园。 街道上没几个人，新鲜的积雪上没有任何痕迹，极淡的铁锈味和油料燃烧的微弱气味从冰冷的空气里传来。 往手套里哈了口气，花眠轻轻推开了地下室的铁门。 “季姐姐。” 她将沾着细雪的手套摘下，搓了搓手后才开口。 早已看到花眠推门而入的冷脸女人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拿起几个用来检查的仪器，边接边开口： “你快有两个月没来找我检查了吧，下次可别拖这么久了，要是哪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义体故障了怎么办，可不要因为省事就不注重这方面啊。” 白大褂医生生着一副冷脸，可她一开口反倒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了。 其实，一开始，季秋雨也是对花眠没有任何异待的。 可因为花眠和她相处的最久，再加上海蒂死后，她也收到了条请帮忙照顾下她的两位女儿的消息，所以她现在和花眠的关系倒还不错。 “还是说，花眠你不想见到我啊。” 花眠原本是没准备说些什么的，可听到这话，她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 虽然这位医生并不是她的攻略对象，但毕竟是帮自己维护义体的人嘛，关系还是要处好的。 灵能固然好用，但也不能总是太过依赖。 实际上，花眠更习惯于将自己的四级灵能作为一张底牌，平日里仅使用三级的程度与身上的这些义体去做任务。 既能锻炼能力，也能扮猪吃虎。 “只是最近有点忙罢了，季姐姐你也知道的，绝大多数我出门的时候都是和艾希恩一起出任务。” 她恰到好处地勾起了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容，歪歪头： “抱歉啦季姐姐，没怎么来看望你。” 医生小姐没接话。 事实上，她也不是特别在意花眠多久来看她一次，只要别超过义体养护时间就好。 毕竟她答应了海蒂要照顾好她的女儿的。 所以，她只是自顾自地接好了仪器，简单调试了下，然后盯着花眠点了点头： “过来吧。” 花眠闻言也听话地躺下，任由这位季医生往自己的右手上接些什么各种各样的线。 检查不紧不慢的缓缓进行，花眠觉得无聊也开始和白大褂医生唠嗑起来。 从过往病人唠嗑到云城未来，从海蒂的风流情史唠嗑到对九巨头的看法。 “所以，季姐姐你是怎么看云城的九巨头的呢？” 花眠眼珠转了转，尽量不让自己身体移动。 “怎么看？”医生小姐记录着手上的数据，“我躺着看。” “对九巨头这种制度有想法的人多了是了，你看有人威胁到他们的统治了吗？” 季秋雨似乎是笑了笑，停下手里的动作道： “只要那三个七级灵能者还没死，就永远不会有人能打破公司的枷锁。我虽没见过他们出手，但六级灵能者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七级？”她摇了摇头。 花眠虽然不能动，但也是在心里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赞同之余，少女心中也不免泛起疑惑。 她依稀记得，自己穿越的那款游戏中介绍中说了，反抗军最后是能成功推翻公司财阀的统治的。 可他们拿什么推翻？ 若木彩、艾希恩、雨宫水星还有那几人即便再强也敌不过三位七级灵能者啊。 想靠她们成为七级的话，都是老后期的事了吧。 再说了，以她穿越时剧情里女主角们与反抗军的关系来看，她们也不太可能为反抗军的大业拼上性命。 所以，问题来了，他们拿什么推翻？ 难不成，真有一个隐蔽的幕后推手？ 可什么样的幕后推手能完美处理掉三位七级灵能者，还要让他们不会发飙破坏掉整座城市？ 花眠觉得有些头痛了。 以她目前所知的情报来看，确实是猜不出那个幕后黑手是谁。 所以这件事就暂时搁置吧，等回到现实后她再动用青芒的力量调查，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花眠不信那个幕后黑手可以藏得这么深。 嗤啦—— 这是电火花四处溅射的声音。 穿白大褂的医生将手上的工具放下，又反复确认了几遍后，才解开了束缚着花眠右手的绑带。 “好了，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回去了。” 花眠点点头，起身活动了一下右手，给医生转了一笔检查费用后便准备离开。 可这时身后的医生却突然叫住了她，花眠回头，却发现她表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花眠问道。 “酒吧那边好像有个任务找你，但他联系不上你，所以让我和你说一声，当然，如果你不想接这个任务的话，就算了。” 花眠微微皱起眉头，到底是什么任务才会让那个中介锲而不舍地联系自己？ 她对外留下的联系方式一直是艾希恩的，而接什么任务也一般由她筛选。 所以，看样子，是艾希恩故意不告诉她这件事的。 她现在还真有些好奇了。 “我会去看看的。”她这样答道。 ............ 雪还没停。 细密的雪夹杂着寒风，从高远的天穹之上洒落，将云城那布满棱角的建筑边缘勾勒出一道柔和的白线，不过就算如此，大多数店铺还在照常营业。 位于十六区的浮生酒吧便是如此。 少女伴着风铃声推门而入，暖气从脚底下涌上来，让她表情略微缓合。 “所以，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花眠靠在吧台上点了一杯热牛奶道。 “有一个任务，我觉得应该还是得和你说一下，九巨头那边好像丢了一批货，就在十六区，现在，他们想让你帮他们抢回来。” 老板一边将热牛奶推给她一边说。 “我？”花眠歪了歪头，“公司那边没人了吗？况且谁这么不长眼敢抢九巨头的货？” “听说，当然我只是听说。” 老板压低了点声音，左右看了两眼，才小声解释： “听说是这边一个高层走私的货，没上报过公司，想自个捞一笔，可谁曾想，却被街上那些帮派劫走了。” “那位主顾的报酬有足足五万信用点，还能从那批货里选一支药剂带走。” “你不是灵能者吗？三升四那道槛你也得考虑考虑怎么过吧，那个什么灵能突破药剂，你也得弄一支来吧。” 花眠抿了一口牛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倒是个合理的动机，毕竟她一直没对外说自己已经成为四级灵能者了，只有艾希恩才知道这件事。 十六岁，四级，这足够引人注目了。 而酒吧老板也被海蒂委托了照顾她，不会将一些可能会送命的任务交给自己，除非...他和海蒂几十年的友谊都是假的，又或者是有什么更大的利益盖住了那段友谊。 不过...... 她更关注的是老板嘴里的另一句话。 “药剂？”少女屈指弹了两下杯壁。 “药剂。”老板肯定地点点头，“这委托来自青芒生物。” 呵呵，少女眯起眼。 “细说。” 第二十章 变成猫 从酒吧里出来，少女独自踏着雪向家里走去。 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所以路面上也逐渐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出了不小坑来。 花眠在没有人踩过的新鲜积雪上一跳一跳地小步走着，一踩，便是一个小坑。 虽说雪已经不下了，但深冬的天气却仍有些冷，花眠走在街上，也时不时缩缩脖子擦擦手。 之前，考虑再三后，花眠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任务来自青芒，她想看看自家公司到底腐败到了什么个地步。 而是因为些其他东西。 青芒的状况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往日荣光不再，虎落平阳。 虽说还没到那种被犬欺的地步，毕竟怎么说也是九巨头的一员，背后还有着花家这个庞然大物的支持。 但比起以前，毫无疑问是拉跨了不少的。 她现在无意去细究公司内部到底腐败到了哪种程度，因为，若是给公司内部来一次大换血的话定然会伤筋动骨。 那种事情，可以等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再徐徐图之。 只要手下们不会拖累自己的计划就好。 能做到中高层的公司精英都不会是傻子，小贪一点可能不会被追究，但要是影响公司计划的话...... 恐怕就只能送去地下诊所让全身的器官废物利用了。 花眠同意接下这个任务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老板口中的那个药剂。 但不要误会，她想要的可不是灵能突破药剂，而是青芒的另一个产品。 灵能解离药剂。 它还有另一种接地气的称呼——“兵解药剂”。 灵能者在服用这个药剂后，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灵能激发到一个更高的程度，当然，药效消失后的副作用也是非常恐怖的。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而兵解药剂的代价，非死即伤。 不过，它倒确实挺适合自己的，花眠想。 击败了敌人后却因为使用了药剂而不治身亡，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只不过...... 花眠用食指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嘴唇： “这似乎，不太够啊...” 这种死法，似乎不太能在艾希恩的心里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啊，这样死掉的话，她感觉是有点草率的样子。 不过说是这样说，这个药剂她还是得先拿到手上。 要不然以后自己找到了个合适的时机去死，但手里却没有什么能让自己合理死掉的道具，那岂不是很尴尬。 先做好准备，然后再说其他的。 魔术师表演时往往要准备充足的道具，花眠觉得，或许自己也是一名魔术师，以这座城市和时间为舞台，在女孩子们面前表演着。 嗯，或许说是驯兽师也行？ 她想着，慢悠悠地踩着雪来到自家门前，用手掌按在了门锁上。 嗤——拉。 伴着门闩激活的声音，大门缓缓打开。 花眠在玄关换了双兔子拖鞋，便关上门向里走去。 客厅里没开灯，窗帘也都被尽数拉上，昏暗的空间里有暖气呜呜的声音，还伴着一丝极淡的薰衣草香。 而一个蓝发的少女此刻便趴在沙发上，头埋在抱枕里，只把眼睛留在外面，无声地盯着她。 盯—— 空气中仿佛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感觉就像是猫主子发现自己的铲屎官有了新欢，不宠着自己了一样，磨牙擦掌，眼神凶恶却带着一丝憨态。 看起来像是炸毛了。 于是花眠便微笑地看着她，然后不慌不忙没有一丝心虚地坐到了少女旁边，甚至还扒拉了两下她的小腿，以给自己腾出位置。 没有一丝心虚。 嘎吱嘎吱。 这是猫一样的少女磨牙的声音。 小猫咪转过身，像是乳燕归巢般扑入了她的怀里，然后扑腾扑腾地在她大腿上轻轻地拍打着。 “为什么？”艾希恩有些委屈地问，“为什么要去接那个任务。” 自己为什么会拒绝那个奖励丰厚的任务，不就是为了姐姐的安全考虑，再加上不想卷入九巨头的纷争中吗？ 可花眠...姐姐却自己一个人丢下她去接下了这个任务。 难不成姐姐以为能瞒过她吗？明明她们在佣兵平台缔结了伙伴关系，任务接到后都会共享。 虽然姐姐接下任务一定是有什么她的理由。 但不管怎样，姐姐不和她商量就做这种危险的事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才行。 艾希恩这般想着，把下巴搭在了姐姐柔软而暖和的大腿上。 腿上的保暖白丝很厚，猫咪钻进去之后就像睡在了猫窝里，于是少女便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当然，少女很大一部分程度是装的。 因为她已经做好决定要当一只要勾引自己姐姐的小猫咪了。 花眠的大腿很舒服，但也没舒服到那种程度，又不是开着共感趴在上面。 但少女也没实际养过猫，她只能在网络上看那些铲屎官们的晒图与视频，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猫咪就是一天到晚趴人身上撒娇的生物。 听着少女的质问，还有腿上传来的重量，花眠微微地思考了一小会，似乎是在考虑如何组织语言。 然后，她才一脸无辜地反问： “什么任务？” “就是那个巨头公司的委托，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听着艾希恩略带委屈的声音，花眠摸了摸她的头： “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不过是去小帮派那边找回一些货而已，难不成还能翻车吗？” “可海蒂当年也是这样说的。” “......”花眠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不一样的，”花眠微微笑了下，“比起从巨头那边偷东西出来，还是教训下地下帮派比较适合我们。” “要是真有那样的任务，我肯定不会接就是了。” 艾希恩听着花眠的狡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不如说，这很符合姐姐的性格。 成天就喜欢欺负她。 “那在这段时间，你出门的时候，我要全天候跟着你。” 艾希恩躺在她的大腿上，闷声提出了一个稍稍有些过分的请求。 但侧脸看着少女胸前微微的曲线，感受着划过脸侧的长发和沁人的百合花香，艾希恩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个要求会不会让姐姐不开心？毕竟虽然名义上是担心姐姐的安全，但实际上，这和监视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她只是有些坎坷不安地看着姐姐。 期待，而又不安地等着她的回答。 “当然可以。” 花眠低下头与少女对视，眼里带着笑意，嘴角噙起极淡的微笑开口： “谁叫，我是你的姐姐呢。” ...... 第二十一章 明抢（4k） 艾希恩上楼了。 花眠在沙发上坐着，脸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刚才给妹妹膝枕时的温柔。 她其实早就看出了艾希恩对她的那种堪乎病态的依赖感，只是她没有挑破，于是艾希恩便也不说，只当它是两人默契的秘密。 依赖有什么不好的呢？ 它能给人一个目标，给人一份憧憬，给人一种寄托，有正面作用也有负面作用。 可当依赖的那个人消失的时候，世界就崩塌了。 毕竟你的世界是依她而建的，处处迁就着她讨好着她，要是别人走了世界垮塌了，那又和诺亚方舟的故事又什么区别呢？ 不过艾希恩却主动忽略了这件事。 而花眠也乐见其成。 女主角们对她的记忆越深刻，抱憾终身的评价越高。她能拿到的奖励就越好。 虽然她上次宝箱开出来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用上就是了。 于是花眠只是安静地坐着，静待谢幕那天的到来。 眼看她依赖她，眼看她爱上她，眼看她...只能无力地怀念她。 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的脸显得晦暗不清。 隐约地，她似乎是勾起了嘴角。 ............ 半夜，差不多是十一二点的时候。 夜深人静，四下里全都安静无声，家里的人似乎也都睡下了。 而一间整洁的少女卧室里，艾希恩正躺在床上，意识进入网络世界里和思想盒对话。 “姐姐接下了来自九巨头的任务。” “嗯。” “和你当初一样，没和我商量过。” “...嗯...哦。那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呢？准备再追究一次我当初的失策吗？可你不要忘记，我都已经是死人了，你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倒不如，你可以把你的注意力放到你的姐姐身上，免得她和我那次一样......一不小心就翻车了。” 思想盒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吐出的话语却很冷很刺骨。 于是艾希恩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姐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要是真出意外了的话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少女抿了抿嘴，轻声问： “那有什么减少意外的方法吗？” 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宽泛，以至于让思想盒里的虚拟人格宕机了片刻。 过了几秒，它终于从海蒂泡利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些能被称之为应对策略的东西，道：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让她放弃任务。” “但那是不可能的，姐姐已经决定了。”艾希恩摇摇头。 “确实如此，”思想盒分析了一下发生在下午的对话，赞同道，“那你可以尝试着让她提高自己的战斗力，加装义体便是最简单的方法。” “这种方法估计也是不行的。”少女没解释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 这下思想盒终于没很快开口了。 网络世界里的数据开始快速流淌，似乎是这个只读型数据人格正在调用它的全部算力分析艾希恩的意图。 某刻，网络世界突然安静。 “所以你是想要提升自己是吗？不想劳烦姐姐，让自己变强保护她？” 思想盒的声音变得疑惑，似乎是没法理解艾希恩的这种想法。 “......” 艾希恩没解释自己的意图，而是平静地转头，看向数据空间里那片浓郁的黑暗： “你只需要告诉我变强的方法就好了。” “方法？我还能有什么方法。”思想盒淡淡回答，“你的实力已经快赶上我死前的时候了，我已经没什么太多可教你的了。” “不过，对于威慑性来说，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你说。”艾希恩微微点头。 “你可以去开发一个独属于你自己的、相当有辨识度的程序，可以是对人的、对冰的、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但总之，一定是要有破坏力的。” “这样，在别人想要动你们之前，还得考虑一下你这个黑客的破坏力。所以，我还是推荐你做一个针对义眼的病毒程序，和我当初一样。” 病毒程序吗...... 艾希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海蒂的意思。 总之，是要一些有后顾之忧的人知道她也有鱼死网破的能力是吧，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但海蒂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艾希恩，我的女儿，”声音从极远处一点一点的回荡而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花眠，我的另一个女儿，是吗？” “那又怎样？” “你不觉得，你对她的关心，已经超过了依赖感应有的范畴了吗？” “那又......” 艾希恩愣了一下，刚想再说什么，旋即又沉默不语。 她如海蒂所说的那样，开始思考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来。 她父亲死了，她失去了自己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世界开始崩塌，心灵开始闭锁，少女将要变成行尸走肉。 可这时候，姐姐出现了，不，或许不能说出现了，而是姐姐一直都在，只不过之前没有给她那么深刻的印象而已。 她陪她睡觉、陪她学习、陪她玩，宠着她、逗着她、爱着她。 像是照进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光。 于是世界又开始有了希望。 不知何时，少女发现自己没法离开姐姐了，一旦想到姐姐会和自己分别，她的心就会如刀剐一般疼痛。 所以她不能没有姐姐。 于是她开始研究海蒂留下的那堆书来，开始研究女孩子的心理，开始研究怎么把女孩子掰弯。 正如她最近一直所做的那样。 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少女为了继续获取姐姐宠爱的小小心机而已。 艾希恩沉默着，浅紫色的眸子里有光，像江面上的渔火，一晃一晃地沉入水面，渐渐化开。 所以说，这真的能用依赖感来解释吗？ 少女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现在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她都已经做到这了，再后退一步，和姐姐保持距离？ 艾希恩无法接受。 于是她便恍惚地盯着脚下虚无的空间，低头不语。 看着少女的反应，思想盒也知道少女内心的答案了，可她没法做些什么，毕竟她也只是个思想盒而已。 她的设计目的是为了让女儿得到幸福。 但...这样是否能被称之为幸福，海蒂也不得而知。 唉。 最终，她也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 几天后。 伴着一声铁门合上的轻微声响，花眠穿得严严实实地离开了家。 经过了几天的调查和艾希恩在网络上的摸索后，她们终于彻底搞清楚了那个截货帮派的据点的守卫分布情况。 于是，在经过了一晚上的研究后，少女们终于制定好了突入的策略。 可别觉得这是什么小题大做，要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哪怕是四级灵能者也不能无视枪械的力量。 这个任务便是如此。 根据情报表明，这个帮派背后似乎有着不小的来头，所以它的成员们装备也很精良。 虽不及公司守卫们，但他们也确确实实地能给花眠造成点麻烦了。 而花眠不喜欢麻烦，所以她要万无一失地完成任务。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考着这次任务的情况来。 这个截货的帮派叫做黑火帮，原本是十六区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帮派，当然，它截了货后就一点也不平凡了。 因为是走私的原因，委托人委托了一家第三方安保公司，将货物运送到指定的地方。 可在半路上，却被他们所埋伏。 安保公司的人被杀，货也全都被抢走了。 毋庸置疑，一定是哪一环节出了叛徒，可调查了两天没有结果后，那位委托人也没有耐心了。 于是他便去佣兵市场上委托了别人出手。 花眠边想边走，慢慢的，行人渐稀，位置也愈发偏僻，直到某刻，她眼里出现了一个工厂式的建筑。 “姐姐，就是那了。” 耳边传来艾希恩的声音，花眠也回过神来，将注意力聚焦到了上面。 这是一间稍显落后的厂区，外墙是有些褪色的银白，用云城常见的工业板材堆叠而成，大门处无人驻守，只有摇摇欲坠的铁门和藏得很隐蔽的激光摄像头担任守卫的功能。 任谁来想，恐怕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地下帮派据点。 “摄像头的画面我已经覆盖了，现在姐姐你只要小心工厂里的守卫就行了。” 闻言，花眠轻轻颔首。 和艾希恩一起出任务确实很可靠，不用操心太多，所有网络上的事少女都能处理，无形中，也减轻了不少她的工作量。 “那就走吧。”她低声回应。 ............ 工厂内部，不同于外面的荒凉与寒冷，里面却是一片明亮。 三三两两全副武装的帮派混混坐在周围的椅子上，或抽烟喝酒、或游戏冲浪，总之，一副放荡样子。 其中，收拾得最干净的地方，一个脸侧有着刀痕的冷漠男人正抵在椅子上，用他那老鹰一样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手下。 一切正常，他和隐藏在暗处的手下们对上了眼。 ‘看样子那人不准备把东西抢回去了，也是，手底下的叛徒还没调查出来呢，他怎么放心派人过来送死。’男人这般想着，嗤笑了一声。 正如上面的大人物们所计划的那样，任务，成功了。 那家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劫吧，其实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上面的人好像对这批货很看重的样子。 要不了多久，还会派人来取走。 所以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被那个掮客弄到手里来了。 不过，男人也不想多生事端，因为那家伙的势力还挺大的。 但有上面的人出面保证那人不会蹦跶多久，他也放下了自己的心来，毕竟，公司还能骗他这个小卒子不成？ 而他们黑火帮在这次的事件后也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实力，现在，基本上全十六区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好惹了。 这有利，也有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背后有什么一般人惹不起的东西，所以他们日后的扩张也会容易不少。 但相应的，十六区的霸主也会开始对他们感兴趣，在不试探清楚黑火帮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之前，他们可不会收手。 但总的来看，这倒还算是件好事。 “我也有机会成为地下的大人物了吗？” 男人笑笑，就要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来，可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却发现半空中正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 “敌袭！” 他想都不想地用桌子做掩体喊道。 虽然男人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但他可不认为自家的守卫们会开这样的玩笑，这可是要吓死人的。 轰—— 于是不出所料地，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沙石飞砾全都被气浪卷起，如利剑般划破空气，狠狠地撞在了手下们的身体上。 一时间，呻吟声遍耳。 当然，更多小弟还是及时藏起来躲过了那波爆炸的。 所以他们慢慢爬起，然后拿起手里的枪，警戒地瞄准了头上的每一处哨点。 刚才的手雷，就是从这里抛下的，那么敌人也应该在上面才对。 小弟们谨慎地后退，而那位刀疤脸老大此时心中也充满恼怒。 他刚做梦想要成为附近地下帮派的话事人，现实就狠狠地给他来上了这么一耳光，难不成他是好惹的吗？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厂房里便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像是千万条游蛇在这里爬动。 可这里哪有蛇？男人定睛看去，然后脸上流下了一道冷汗。 只见从这间破旧工厂的缝隙里，无数藤曼、野草犹如捕食的蛇一般张牙舞爪争先恐后地向这边爬来。 手下们也已经看到了这些，还在边叫喊着灵能者边对植物们开枪还击。 可惜，收效微乎其微。 于是他便能看到手下们被藤曼卷起，然后被吸成干尸，扔下，接着再去寻找下一名受害者。 有集体荣誉感的成员们还在努力开枪还击，可聪明的人，例如他们的老大却已经拿好箱子，悄咪咪地开溜了。 手下可以死，但货可不能丢。 男人是这样想的。 他向侧面的大门冲去，先是扔了两颗手雷开路，然后，用手提箱挡在前面，就着烟尘冲了出去。 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男人终于冲出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没走几步，他一手拿着箱子，一手撑在地上，半跪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灵能者。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眼睛瞪大布满血丝，嘴里还边咳边不断吐出一个词。 灵能者。 那绝对是三级以上的灵能者。 四级？五级？男人从来没见过高等级的灵能者出手，所以他也不敢肯定这偷袭之人到底是个什么实力。 但毫无疑问，比起他以前曾见过的战斗类的三级灵能者，这人出手时的动静，可大上太多了。 可这样的一位灵能者，他为什么会对他们出手？ 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手里的箱子上，颇有些惊疑不定的味道。 是这个吗？是这个连九巨头的大人物们都要抢走的箱子吗？ 要是他早知道这个货这么抢手，他定然不会将其放在自己的据点保管。 把东西藏起来，告诉上级具体位置，然后自己再找个地方一躲，那岂不是美滋滋？ 可惜，男人没机会再想些其他的了。 因为从后脑勺传来的钢铁般冰冷的凉意，和枪械保险打开的声音，让他没心思继续多想了。 “我投降我知道......” 男人举起双手，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喊道，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砰—— 但遗憾的是，花眠没有从他这里获取什么情报的想法。 她只是想方便的拿到自己要的那个兵解药剂罢了。 毕竟那是限购品，从正常渠道很难到手，黑市里也很少出现高等级的这东西。 花眠一脚踢开男人的尸体，然后慢悠悠地捡起了地上的手提箱，准备给箱子掩护一下再带回家。 工厂里的混混们她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这个头头，就是他们的最后一个人。 目击者清理完毕，她也可以回家了。 于是雪地里，面色潮红的少女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家里走去。 可还没几步，她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艾希恩担忧的提醒声与一个诡异却礼貌的机械音在她耳边同时响起。 “居士，可否留步？” ...... 第二十二章 元婴（3k） “居士，可否留步？” 诡异的机械音伴着难听的摩擦声一道响起，像是连这片雪地也变得晦涩生锈起来。 花眠沉默地转过头，拎着手提箱向身后看去。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身影。 梦蝶感网公司，花眠无声自语，抓着箱子把手的右手也稍稍用力了一些。 雪地里，这位来客穿着一身聚合碳纤维的黑色道袍，表面上交织着公司的标记和几只波纹起伏的阴阳鱼。 他的脸似乎是原生的，但上面一道道的蚀刻电路似乎又标志着他经过了不少改造，头顶有透明管状神经线延伸而出，扎在一起盘成了一个道士髻。 花眠看着这人的打扮，心里有些微妙。 在如今这个赛博朋克的世界，看到经常在自己前世文化作品里出现的道士，她也不免有些感慨。 当然了，感慨归感慨，她还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太上图灵天尊。居士，贫道道号清冥，来自林家。不知可否将您手上的东西物归原主？” 道士举起右手曲起拇指食指，带着营业性笑容地向她行了个礼。 他的手指反常的纤细修长，笔直了乍一看就犹如莹润的玉石，分不清骨节的边界。 凭借着花眠作为财团大小姐的见识，她能分辨出这是白鸟构造不流入市场的限制品，游网-2型黑客义体，售价几十万信用点。 稀罕货。 她眨了眨眼，将视线从道士那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的脸上移开，轻声问： “道长何出此言，您怎么知道这是您的东西？” 她问得几乎是废话，也没想过对面的机械怪人会给她什么满意的回答，因为她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刚才大规模的抽取生命力让花眠有点经受不住，要是现在突然打起来的话，她也没法完美的发挥实力。 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对方却开口回答了。 道士先是低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尸体，那里的雪地被鲜血染红，像是在清水中加入了一滴墨汁，十分显眼。 然后他收回视线，开口道： “黑火帮，是林家的产业，之前，就是公司利用那位掮客的网络漏洞来获取他的机密消息的，这样说，居士您可明白？” “你就这样告诉我？” 花眠的呼吸慢慢回归正常，疑惑道。 与此同时，她也偷偷用缩在袖子里的手指给艾希恩比划了一个手语。 ‘准备进攻。’ 虽然刚才那波生命到账的感觉弄得艾希恩近乎说不出话来，但缓了一会后，她还是能合格地支援姐姐的。 “反正这座城市里针对我等的阴谋论实在太多，就算我公开说出口，也不过只是被众人视作一个新的谈资而已。” “圣人有言：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道士笑着，缓缓捏紧了手里的拂尘，轻轻舞了舞。 在阳光的照射下，拂尘上的透明细线闪着晶莹的光。 “况且，”道人微微弯腰曲腿，做出了一个将要奔跑的动作，“居士您也没机会对别人说出这些了。” “姐姐小心，他是元婴道士，森林网络的冰墙我短时间攻不进去。” 艾希恩的提醒声和道士脚猛踩地面的声音同时响起，如同炸雷般涌入了花眠的耳蜗。 刷拉！！！ 道士如黑色的猎豹般从雪地上掠过，右手曲爪向少女抓来。 花眠瞳孔如摄像机般收缩了一下，虹膜上，道士的动作被缓缓放慢，分解，拆成无数单帧的静态画面。 然后，少女做出了应对。 咻咻！！ 钢铁破空的声音在雪地里炸响，然后又突然停顿。 花眠左手微侧，抓住了道士的手腕，让他不得寸进，莹白如玉的手指低颤着想要更近一步，但是徒劳无功。 劲风带起冷意，如刀片划过少女的脸颊，吹起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感受着手掌上的微微刺痛，花眠眼神一凝。 刷！右手画圈挡住了划破空气卷来的细线，晶莹的细线绕着她的右手打了个圈，死死缠住。 “特种陶瓷合金？” 道士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些疑惑。 花眠沉默，扫了一眼在自己右手臂上刮出一道道白线的拂尘，低声开口： “单分子线。” 之前，看着那个拂尘在阳光下的样子，她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赛博道士还会带拂尘的？ 肯定是有什么用才对，不是用来进攻就是用来骇入。 而凭着她的见识，以及自己手腕上装着的那个东西，花眠也大致猜出了拂尘上的那些细线是什么。 所以她留了个心眼，没用右手去挡，而是空出来准备去应对单分子线的袭击。 不过还好，她猜对了。 “姐姐，我攻克他的冰墙了，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想过热你的义眼，也被我拦下来了。如果你要反击的话，就眨两下眼，我也会配合你的。”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时，艾希恩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 于是花眠微微笑了下，俏皮地对着道士眨了两下眼。 几乎是同时的，黑袍道士的义眼里爆出一串明亮的火花，这也让他手上的动作出现了一丝破绽。 花眠猛地挣开手上的束缚，快步后退了几步。 而随着她的后退，埋在雪里的大片荒草也随之疯长，卷住了道士的四肢，让他不得再进一步。 呼。 花眠轻轻呼了一口气，刚才，她并不是不想在僵持的同时使用灵能。 但她的植物操控是那种要分神操控的类型，启动时她更接近法师一样的定位，在目前的等级，她还做不到边打架边精准使用灵能的程度。 生命汲取她刚才也试过了，对机械道人的效果微乎其微。 看样子，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原装货了。 不过，刚才的战斗虽然看起来有些惊险，但总体来说，还在花眠的计划之内。 她还有很多底牌没出，而且她也借着这次交手，亲手试探出了元婴道人的强度。 有点弱。 但花眠还是不敢小觑这家公司。 毕竟，花眠从青芒的资料里知道，在经历名为“心斋”的元婴化神仪式后，他们的实力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但到底有多大的提升，她就不太清楚了。 花眠这次故意没在一开始就全力施展灵能，为的就是大致评判一下他们的强度，总的来说，她收获颇大。 这般想着，花眠又将注意力投回了面前还在不断挣扎的道人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花眠的视线，又或许是知道了自己已经输了，道士停下了挣扎。 “居士的实力，确实远胜于我。” 他平静认输，但又继续开口： “可居士有没有想过，你拿了这个贵重的东西后，该如何应付公司后续的追杀？” “居士的黑客实力与战斗实力都胜于我，但您也未必能赢过公司内部的化神长老，毕竟，哪怕不使用黑客手段，长老们也可匹敌四级。” 道士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仿佛是真的在劝花眠投降，但花眠可不会接受。 “道长似乎在说些废话。” 花眠淡淡打断了道士的劝降，而听到这话，道士也终于沉默下来。 劝降手段没有效果，求援信号也发不出去，四肢关节全部被异常坚韧的杂草束缚，他已经彻底没有了求生手段。 看着道士低头，花眠对着他虚握右手，缓缓道： “我来送道长上路吧。” 杂草藤曼猛地收紧，机械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难听声响，直到某刻，道人的机械头颅被藤曼们从身躯里缓缓拔出。 “可惜了。”头颅的嘴巴缓缓张合，发出可怖声响，“我还未能随祖师一道，窥探那‘坐忘’之上的境界。” “可悲、可叹。” 砰—— 话音落下，机械脑袋被挤成了一堆废铁。 零件散落，道士的发声装置也落进雪里，不停地重复着他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可悲、可叹。” 花眠简单问了下艾希恩有没有问题后，便提起放在不远处的手提箱，慢慢向家里走去。 少女伴着细密的小雪缓缓远去，逐渐消失。 不久之后云城的警察估计就要来了，花眠还没有要暴露自己的意思。 毕竟，她还是太弱了，对于公司而言。 随着少女离开，笼罩着这片区域的灵能也慢慢散去。 于是藤曼渐渐钻入地下，杂草也全都恢复原状，看不出它们之前凶狠的样子。 大雪无言，盖住了所有惨剧。 不知过了多久，警笛声伴着红光从天而降。 狂风涌起，还没和周围结成一体的新雪也被吹得飞向高空。 几辆隶属于云城警署的浮空车缓缓停在了雪地里，无人机自动放飞，用全息投影程序在周围投下了禁止入内的字样。 没一会，车门打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看着散落一地的机械零件，他们几人面面相觑，无人说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什么。 所以才震惊不已。 “梦蝶感网公司的人，怎么会在柳家控制的十六区里死了。” 为首的警官声音有些发颤地问着自己的下属，可他们也只是缩头，不敢回答。 这谁敢胡乱猜测啊。 大公司的事情，他们这些底层政府职员还是少操心为好。 反正特勤部那边会接下这个案子的。 徒劳思索了一会，为首的警官还是放弃了自己的猜测，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他们还是少管为好，当警察的工资就那么点，政府职员们被公司侵蚀得也没什么荣誉感。 为公司那么拼命做什么，难不成他们会对自己高看一眼？ 还是看看远方的工厂吧。 死了很多人？都是帮派混混？疑似四级灵能者大人出手？也没人要求他们查出来什么？ 那结果就出来了。 帮派混混们躲在这里磕药，结果磕嗨了开始火拼，经过一番激烈的枪战之后，最终无人生还。 真惨啊，啧啧。 结案。 ...... 第二十三章 坐忘 “昨日，C4工业园区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帮派火拼事件，本次事件共造成三十六人死亡，是最近几个月最大的死亡事件。” “接下来，让我们听听罗警长的看法。” 全息画面里，一个穿着警服的严肃中年男人接过了话筒，威严环视一圈后，缓缓开口： “这些人的死亡原因，是磕多了黑市里流通的违禁精神药物，出现幻觉引起的自相残杀。”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云城警察将严厉打击地下交易，以还十六区居民们一个安心的环境。” 哔——唰—— 随着一声轻响，电视投影被沙发上的女孩关闭。 女孩今天闲来有兴致打开电视，本想看看新闻里会对昨天的事件说些什么，可没想到却是这样。 呵。 花眠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下，药物上瘾，这些家伙也真说得出来。 哪有嗑药磕嗨了把全帮派的人全都突突了的。 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官方遮掩的发言而已，他们只不过是不想掺这趟混水了，于是去电视上表个态。 在不知真相的一般民众眼里，那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在这起事件的相关者们眼中，警察们就是想告诉他们稍微收敛一点，以及...... 警察不会出动。 云城的警察精通趋利避害之道，这是花眠早就知道了的，只不过之前只是旁观，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了他们的冷漠。 不过，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花眠抱紧了怀中的少女，想到。 “姐姐？”艾希恩疑惑抬头，似乎是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抱紧自己。 少女眨了眨眼，浅紫色的眸子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让人不禁想伸手触碰。 花眠眼眸微垂，从背后抱着她，在少女耳边轻轻吐气，然后小声说： “艾希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少女耳尖泛上一抹红霞，但还是有些嘴硬地回道： “我不清楚姐姐在说些什么。” 见状，花眠愈发觉得好笑。 身子都绷得这么紧了，还敢说自己不在撒谎？自己可是和她一起生活了几年的，每次她撒谎的时候都会这样。 但她也没点破这一点，而是挠了挠艾希恩的下巴。 “什么事？关于那个什么‘元婴’的事情，艾希恩你不应该和我说点什么吗？” 花眠这一世可不清楚梦蝶感网公司的事，所以听到了这些不认识的词时，她肯定是要问上一嘴的。 几年前，她们是说要调查水北和当初委托海蒂任务的那家公司。 但最后，艾希恩没和她说，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所以，现在花眠还真挺好奇，艾希恩在这几年里都调查到了些什么，以及，她为什么藏着掖着不和自己说这件事。 怀里，艾希恩像猫咪似的拱了两下，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那个道士一样的人，是上城区梦蝶感网公司的人，他们也是当初委托海蒂去做任务的家伙。” 她像一滩液体似的软倒在花眠怀里，继续说： “梦蝶感网公司，是云城专攻神经网络的隐秘公司，这点海蒂当初也和我们说了，他们擅长网络骇入，还有机械改造。” “那为什么艾希恩不和我说这件事，”花眠没停下手里抓挠的动作，“是讨厌姐姐了吗？” “...不是的，”艾希恩摇了摇头，“和他们打交道太危险了，所以我也只是在暗处偷偷调查。” 她之前在调查梦蝶公司的时候，遭遇了好几次险境。 要不是最后有海蒂出手，她可能就会被留在他们的网络里出不来了。 虽然艾希恩的灵能可以说是未来可期，但天赋也是需要时间兑换的，当时的少女，显然没有兑换天赋的能力。 “但现在我们已经牵扯进去了，不是吗？” “......” 艾希恩沉默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无奈的点点头，开始给花眠解释起她调查到的东西来： “梦蝶感网公司对旗下道士的划分是按那些文学作品中的修仙境界来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练气就是见习道士，开始学习如何理解代码，向见习黑客成长，然后随着他们黑客实力的增加，还有不知名的评判依据，开始缓缓提升等级。” “每升一级，他们的机械化改造程度就会更进一步，而到了元婴阶段，除了大脑外，他们的全身都会被替换为机械。” “这也是我让姐姐你小心的原因。” 花眠似是了然地点点头，可惜，艾希恩说的这些东西，青芒的情报里面已经有了。 但少女似乎还没说完。 只见她抿了抿嘴，继续开口： “元婴道士的真实实力大致在三级灵能者左右，但由于他们能在战斗中干涉别人的义体，所以一般将其等同为四级。” “同理的，化神便是五级，化神之上的境界我不清楚，数据库里根本没有任何相关的消息。” “那会不会是根本就没有这层境界？”花眠适时提出了疑问。 毕竟，青芒的情报里完全没有相关内容。 似乎他们的境界划分里，化神便是顶点了。 可这般想着，花眠又不免想到了那个道人死前的遗言，‘坐忘’之上的境界。 “不是的，”艾希恩轻轻摇头，“化神之上，一定还有境界的，也只有那种程度的人，才能完全封锁这方面的消息。” “目前，我只知道，元婴成为化神，要经历名为‘心斋’的仪式，而化神想更进一步，则要‘坐忘’才行。” “但什么是‘心斋’，什么又是‘坐忘’，我就不清楚了。” 花眠吸收着来自艾希恩的消息，了然地点点头。 心斋，坐忘，还真是她之前不太清楚的消息。 能调查到这些隐秘消息的艾希恩也很厉害，于是她揉了揉少女的头，让她发出舒服的声音。 前一个名词还好，但后者却不免让她想到了一个臭名昭著的骗子群体。 不过还好，赛博道士们应该不会与其扯上关系。 “要不是姐姐接了麻烦的任务，这件事我原本都准备让它过去了。” 怀里，少女语气里气冲冲的味道缓缓消融，可艾希恩在花眠面前本就很软，落在人耳根子里也都浅了点意思。 也可能是不自觉像猫咪般撒娇。 “抱歉抱歉。” 花眠笑笑道。 “不过我马上不就能把东西交给雇主了吗，公司找人麻烦也不会找我们吧。” 她对什么公司的秘密之类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大概率是她本就知道的消息。 别忘了，她可是九巨头的继承人。 为了自己原本随手可得的消息冒险，那也太丢份子了。 所以她只是想拿到自己的报酬就行。 况且手提箱也经过了XY型加密，这是云城最复杂的密码系统，就算是艾希恩出手，也要在后台挂上十天半个月地才能破开。 这样一看，她就更没兴致了。 这般想着，花眠拨通了酒吧老板的号码。 她告诉他自己已经完成了当初的任务，还问他该怎么和委托人结算奖励，可老板的回答却让她微微一惊。 “死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大了点，然后对艾希恩做出了一个抱歉的口型。 艾希恩也好奇抬头看去。 她不蠢，立马明白这个任务似乎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她下意识开启链接倒进花眠怀里，用她的耳朵来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委托人死了的话那货应该交给谁？” “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那位委托人昨天被人发现了尸体，死状很惨，今天才有人告诉我这件事的。” “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订金一并交给你，然后货物就作为你的补偿如何？” 通过花眠的视野，艾希恩下意识瞥向了客厅一角的手提箱。 手提箱在灯光下闪着银白的光芒，似乎是在勾引着别人打开。 “那就这样吧，你再帮我多关注一下这方面的消息。” 闭上眼，花眠缓缓舒了口气。 她可从来不记得有分公司高层在十六区被杀啊...... 麻烦起来了。 “当然，最迟后天我会给你消息的。” ...... 第二十四章 情报 “姐姐，那这个箱子怎么办？” 艾希恩趴在花眠身上小声问。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柔软，花眠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又无奈回答： “那只能暂时先留在我们这里了，公司那边的人为了这东西迟早能调查到我们这边的。” “那要我破解它吗？” “唔姆...还是破解吧，我记得你之前说这种加密要半个月是吗？” 花眠想了想，问道。 在为这个货物遇到这么多意外之后，她也开始好奇这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绝不可能只是委托人当初说的药剂那么简单。 普通的药剂哪有可能会引得梦蝶感网公司的元婴道士出手？ 要知道，他们可是机械身体，没法注射药剂的。 S型灵能突破药剂倒还可能，但花眠很清楚每一支这个药剂的去处，全都卖给了其他巨头，她能肯定，这玩意是没有流落在外的部分的。 所以现在，这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就算她们现在把箱子给扔了，公司的人恐怕还会找上门来。 毕竟自己也杀了他们一个元婴，这笔账也不是那么容易算清楚的，花眠觉得，恐怕接下来，自己得迎战一位化神了。 啧，又是麻烦。 “对的，半个月，”艾希恩点点头，解释道，“XY型加密是堆叠式冰墙，破解时间很长，也很贵，而箱子里也有应对暴力开箱的自毁装置，所以没法快起来。” “这样啊。” 花眠若有所思点点头。 XY型加密的大名，她也是听说过的，只需半个月就能单人破解的艾希恩已经很厉害了。 但可惜，这样看来，就没法提前拿到箱子里的东西了。 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秘密武器呢。 “那艾希恩，你先把东西拿到房间去破解吧，我再想想该怎么应付那些家伙。” 花眠说着，站起身把艾希恩小姐丢到了沙发上，然后顶着她有些幽怨的视线离开了客厅。 她要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能有什么能应付敌人的东西。 咔哒。 这是卧室门关上的轻响。 艾希恩微微眯起眼，似乎是想要把姐姐留下。 但许久，她还是慢慢放下了手，转而提起客厅角落里的箱子回到房间。 她没对姐姐暂时的冷落说些什么。 她知道姐姐是在为了她们的小家考虑。 所以艾希恩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 时间来到第二天。 叮铃铃。 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响打破了清晨的睡意。 花眠从被子里抬头，睡眼惺忪地操控着义眼里的弹窗接通了电话。 “早上好。” 对面率先开口。 “嗯......”花眠也简单回应。 “我这边找到关于那位委托人的具体情报了，所以现在打扰，真是抱歉了。” 酒吧老板听到花眠有气无力地打招呼，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 旋即他有些抱歉地道。 “没事，”听到了是任务的事，花眠很快清醒过来，“你先说吧，那个委托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货又是什么？” “......” 老板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之前的情报有误，佣兵工会的人被他骗了，委托人不是青芒的分公司高层，是和他们有关的一个掮客。” “掮客？” “对的，类似于经销商的身份吧，他和青芒内部一个高层的关系不差，所以佣兵那边也没分辨出来。” “你继续说。” 花眠悄悄松了口气，不是自己公司的人就好。 她之前还以为世界线发生了什么变动呢？分公司的高层死了，自己肯定是会知道的。 当然，以花眠的身份，是不屑于去记他们的名字的。 毕竟只是群想换就换的货色。 用久了懒得换罢了。 不过，这些家伙比起普通人来说，也算是大人物就是了。 “这个掮客拿了青芒的一些药剂还混着他自己的收藏，准备去参加黑市那边的拍卖会，可半路上，东西都被人劫走了。” “所以，就是他给你们下委托了就是吗？” “对的，他的下属拿着九巨头的身份铭牌来的，这种铭牌有着定位和生物认证，所以当初办理手续的那位员工也没有发现。” “当然，”老板轻轻哼了一声，“他现在是临时工了。” 花眠皱着眉头思量了片刻。 这个说法倒是很合理，毕竟一般人也不会想到拿着九巨头铭牌的人却不是公司员工。 但她目前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杀死委托人的凶手。 以及，手提箱里到底装着什么。 所以她再度开口： “那是谁杀的他，箱子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杀人者警察那边还在调查，但我这边也有些小道消息，不保真，”老板压低了点声音，“听说，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昨天把他们全杀光的，一个没留。” “......” 花眠心里大致有了点猜想。 眼睛缓缓闭上，记录被重新播放，她开始回想昨天和那名道士见面的经过来。 然后，她发现当时道士的道袍上确实沾着点血迹。 深褐色的。 在黑色道袍的掩映下很不起眼。 她了然点点头，估计当时那个道士就是先去灭口才往工厂区那边去的。 所以，才会和自己在那时候刚好碰上。 “至于箱子里的东西，我们就不清楚了，这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还有灭口的人清楚。” 老板歉意地道。 似乎是在为自己没调查到这些情报感到抱歉。 花眠也没有过多要求他什么。 毕竟，因为海蒂的那一句托付，酒吧老板能为她们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她不难听出对面之人语气里的疲惫。 所以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情报，过几天我带艾希恩去你那喝酒。” “嗯...注意安全。” 嘟—— 电话挂断。 窝在被子里的少女终于可以再度躺回去，睡她的懒觉了。 可危险迫近，情报在身，她怎能睡得着呢？ 唉。 真是麻烦。 于是少女长叹口气，拨打了通讯录里的另一个号码。 “喂，季姐姐，是我。” “我昨天预定的义体到了吗？” 第二十五章 祖师 漓水街的地下，白南社区的一角，地下诊所的大门已经打开。 被称作季医生的女人正靠在躺椅上，一手抓着几根神经线在眼前摆来摆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秋雨有些吃惊。 前几天一别后，花眠竟然又来找她安装义体。 而且看样子，还是因为自己上次的多嘴导致的，这不免让她有些负罪感。 毕竟，她可是答应了海蒂要帮忙照看下她的女儿的。 若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海蒂的两位女儿受到了什么伤害... 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轻叹了口气，模糊不清地自语道： “可真算我欠你的啊，海蒂。” 惨白的灯光明晃晃地在顶上照着，映得人心烦意乱。 而旁边，用来打发时间的全息电视也不甘落后，说什么警察的扫荡行动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女人的手本已抬起，想给自己点上根烟。 可直到手指插进口袋，她才蓦然想起，烟这玩意，自己早就戒了，在海蒂离去之后。 吱呀。 大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响声。 少女踏着轻快的步伐慢慢靠近。 “又见面了，季姐姐。” “抱歉。”女人回过神低声道。 闻言，花眠摇了摇头笑笑，“季姐姐你没什么好道歉的，接下这个任务是我的选择。” 然后她将双手拿出来轻轻搓了搓，转移话题道： “听说我订的东西到了，在哪呢？” 听到这话，女人也终于暂时从内疚中脱离，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干练样子。 她从椅子上站起，从桌子上带着泡泡纸的快递盒里捧出一块小小的特制芯片。 “冰墙阻断器。” 她介绍道。 “森林网络的军工级产品，可以用硬件防护来代替你受到的网络冲击，哪怕是顶级黑客也要磨上它许久。” 花眠满意点头。 这东西也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毕竟，如果梦蝶公司再派人来的话，自己就要注意点网络防护的问题了。 上次的敌人黑客实力不及艾希恩。 所以，花眠才能如此轻松地将他拿下。 可要是敌人更厉害点，那附在她身上的少女，可就没法兼顾攻击与防御了。 花眠还是更倾向于让艾希恩主动进攻，然后配合她制造压力。 她始终认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而防御这方面，就需要她自己费心了。 这也是她来找季医生的原因。 可就在花眠躺倒手术台上，准备安装义体之前，医生的动作却突然停顿了一下。 “你确定...要装这个吗？”她犹豫着确认道，“花眠，你应该知道，你的义体改造程度快要到灵能者的界限值了吧。” “我知道，怎么了？” “你装完这个义体后，就基本不能再进行其他改造了，否则会影响到你灵能成长的。” 花眠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的。” 在云城，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研究之后，人们也总结出了一些关于灵能者的规律。 关于灵能、关于觉醒、关于提升... 而季医生说的这件事就是在灵能者经过义体改造后才发现的规律。 在灵能者身上的义体化程度超过某一上限后，灵能者本身的能力成长就会受到抑制。 再之后，哪怕是将义体卸下，换回生物肢体也不能再度提升灵能了。 所以，云城的不少灵能者，都是在确定了自己无望更进一步后，才试图改造自己，提升战斗力的。 不过她的秘书小姐倒是个例外。 牧青青的义体改造适应性很高，所以，哪怕她义体化程度很高，灵能的成长也未被抑制。 当然了，如牧青青小姐这样的人很少就是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受高强度的义体改造的。 梦蝶采用的是另一种技术另说。 “那，我就装上去了？”医生最后一次问道。 “装吧。” 要是解不了燃眉之急，那空出的一点改造空位也没有意义。 先有现在，再谈以后。 花眠是这样想的。 于是视野暗下。 ............ 走在回家的路上，花眠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那里，有一个极细微的小小凸起。 冰墙阻断器装在后颈，从中延伸出一条线，直连靠近后脑的数据处理器。 在义眼的冰墙受到攻击时，阻断器便会代替它承受这次攻击。 同时，它也会轻微发热，以提醒主人有网络攻击到来。 花眠不知道这样的东西能拦住化神道人多久，但她想，至少拦个几分钟还是可以的吧。 这可是军用货。 价格也是足以让现在的花眠感到有些肉痛的程度。 虽然季医生因为心中的愧疚帮她负担了不少费用，但花眠还是觉得心疼。 这可是自己做两个月任务才有钱买的东西啊。 如今她不再是财团的大小姐，花钱自然也不能如当初那般大手大脚。 很好。 少女低声笑笑，又有了一个弄死对手的理由。 冰墙阻断器、单分子线、特种陶瓷、家里的防御系统，还有灵能。 自己已为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做了足够多的打算。 那么，之后就是比比谁的拳头更硬环节了。 花眠不觉得自己会输。 喀哒。 门锁旋开。 客厅里灯还没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蓝色头发的少女，她乖巧地窝在沙发上，像是主人不在家时寂寞的猫咪。 有点可爱。 花眠愣了一瞬，旋即嘴角勾勒浅笑。 “艾希恩，我回家了。” ............ 赛博空间，深处。 由绿色字符所构建而成的数字金字塔内。 一场小型的会议正在召开。 几个数字集合体扭动着在虚空中漂浮着，彼此快速交换信息。 他们都没想到，之前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会因为一个佣兵而失败。 而那个佣兵，还是海蒂泡利的养女。 虽然几位数据道人心中并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那个货物里的东西也并不是非拿到不可，但...... 下属的成员被杀了，他们总得有点表示吧。 而如今，便是在商讨该如何表示。 数据嘈杂，纷争不休。 化神道人在经历了心斋仪式后，心中的七情六欲便会全部褪去，变得无喜无悲。 但这并非就是说他们没有私欲了。 倒不如说，在失去了情绪的掩盖后，这种利己的私欲被更加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犹如聚光灯下的恶行。 所以他们便推诿着谁去处理这件事情。 可突然，一道信息从极高远的天穹之上传来，如同神谕，所有人便都下意识闭上了嘴。 “清易，你去吧，要是你也失败了的话，就暂时不用管她了。” 数据凝成人形，对着中心处微微低头： “我明白了，祖师。” ...... 第二十六章 梦与现实（4k） 少女做了个梦。 哭泣、绝望、不甘。 如同世界上最痛苦的疾病在她心头留下道道伤痕。 梦里，她好像成了公主，而姐姐成了守卫公主的骑士。 但和童话故事里的大团圆结局不同，这个故事的结尾却充满了悲剧。 一个美好故事的结局是怎样的呢？ 少女并不清楚。 但总之，不会是像梦境里姐姐为了保护她战死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故事也太不美好了吧。 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女从梦中惊醒。 ...... 眼泪。 少女醒后轻轻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挂满泪痕。 “我这是...怎么了？” 她喃喃自语。 少女不记得自己在梦中见到什么了。 她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见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一件绝对不能忘记的事、一件绝对不可以发生的事。 可那是什么呢？ 她有些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曾有一项研究表明，绝大部分的梦都会在醒后被人类忘记，只有极小一部分梦境可以被主人记着带到现实。 人类感觉自己记得梦中的一切，往往都是幸存者偏差。 而为什么忘记，则有这样的说法。 忘记做过的梦，是为了区分梦境与现实。 少女内心坚定地认为那只是梦，不会在现实中发生，于是她便忘记了那个梦境。 纵使她再怎么试图回忆也无能为力。 艾希恩像是溺水般轻喘了两口气，然后慢慢支着床沿坐起。 房间里灯光幽暗，一片安静，只余暖气片在天花板上工作的低沉呜鸣。 她用睡衣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视野从朦胧缓缓变得清晰，然后她便看到了正静静躺在床边发着微弱绿光的思想盒。 “你醒啦？” 思想盒问道。 如果是一般的思想盒，自然是不可能做到主动出声的事情的。 但海蒂泡利的思想盒不同，她本就是顶尖黑客，思想盒抹去了情感与思维，但却会保留她的记忆、技术、还有膝跳反射。 再加上艾希恩习惯性地使用灵能连接周围地每一处智能设备，所以她便可以如这般主动开口。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被艾希恩禁言。 听着这话，少女有些头痛地轻轻捏了捏眉心，然后才有些迷迷糊糊地问： “几点了？” “十点整，若是你再不起床下楼的话，你姐姐就要来找你了。” 对...姐姐。 “姐姐怎么样了？”少女有些急迫地问道。 “......” 思想盒似乎是宕机了一下，没听懂她的意思。 过了几秒，只读网络虚拟人格才凭借着优秀的处理器反应过来艾希恩说的是什么。 “放心吧，”思想盒笑道，“那只是梦而已。” 梦吗？ 少女微愣了一下。 可那如果是梦的话，那份痛苦，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但海蒂也不会骗自己，她也是在床上惊醒的，所以，大概真的是梦吧... 是梦就好。 少女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海蒂的下一句话又让她提起了自己的小心脏。 “你姐姐要上来了，记得别让她看到我。” 随着话音落下，碳浇筑的黑色小盒子上的绿灯愈发暗淡。 艾希恩也反应过来，赶紧一把抓住盒子，往自己的枕头底下塞。 海蒂说了暂时不想给姐姐看见。 而且，她也不想被姐姐看见自己还留有父亲的思想盒。 因为这会让她基于依赖感的种种行为无法解释。 既然你还有个谈心的对象，那你老是靠着我干嘛？ 艾希恩担心姐姐会这样问她。 咚咚咚。 吱呀—— 一阵敲门声之后，门把手被慢慢扭动，然后轻轻推开。 穿着清凉的花眠小姐便这样蓦地出现在了少女眼里，现在是冬天，但家里开着暖气，所以就算穿的清凉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艾希恩，你起来了啊。” 花眠见到她坐着，顿了一下后笑着开口。 “嗯...”少女点头。 “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啊？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没...”少女不想让花眠担心，于是便下意识摇了摇头。 可这时花眠却已经靠近，也同时看到了少女眼角还未擦干净的泪痕。 “做噩梦了啊。” 她轻叹一口气，坐到床边，温柔而不失礼貌地将少女揽到了自己怀里。 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动作温柔，甚至几近爱怜。 感受着紧贴着的温暖，艾希恩本能地僵硬了一瞬，而花眠则恰到好处地牵起少女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 艾希恩慢慢放松下来。 清淡的百合花香伴着安心的感觉如浪潮般打过来，转瞬间就掀翻了少女理智的小船，让她只能不尽沉沦于姐姐的温柔之中。 听着怀中少女舒服的哼哼声，花眠边摸头边安慰道： “我在的，在的呢。” 但少女仍是有些不安地抱紧了她，像是溺水船员抓住了浮木： “姐姐，你不会走的，对吧。” “不会的，”花眠轻笑着叹了口气，“我怎么会舍得离开艾希恩你呢，我是你姐姐嘛。” “......嗯。” 如此这般，花眠便抱着少女直到她心情平复。 在确认了少女从噩梦中脱离后，她便起身，似乎是心情很好般地走出了房门。 “艾希恩，记得中午下来吃饭哦。” “嗯。” 艾希恩安心点头。 姐姐没有离开她，还在她身边，还在这样关心着她，这让少女心里感到有些暖意。 十年的陪伴并没有消弭二人间的感情，而是如一坛老酒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醇香。 ——不管怎样，艾希恩都最喜欢姐姐了。 她这样想道。 于是房门合上。 ............ 上午的梦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抛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但并未造成什么困扰。 所以二人便度过了一个气氛略微怪异的中午。 为什么说气氛怪异呢？ 因为吃饭时艾希恩一直不掩饰自己的视线，直勾勾地往花眠这边瞥。 而花眠也不觉得害羞，每次艾希恩视线投来时她都会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惹得妹妹脸红侧头。 可不一会儿她便又盯着自己看了。 于是便如此往复了许久。 花眠一开始觉得还挺有意思，但次数一多，她也难免厌倦。 所以她便狠下心来，做出了一个对目前的两位少女而言稍显大胆的举动。 她将艾希恩拉到身前，俯身，搂住她纤细无骨的腰肢，然后微笑着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先是几缕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接着呼吸声猛然靠近。 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艾希恩傻了，怔愣着忘了动作。 只顾得上脸红，头顶冒着热气，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呜声音。 冷淡的小脸上绽放出两朵迷人的酡红，像是铁树开花，在冬天里，一大串姹紫嫣红便争相涌了上来，想要迷住人的眼。 少女猛地退了一步，盯着花眠脸上那坏坏的偷笑，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姐姐好像在说艾希恩就这啊，刚才不是很勇的吗？ 少女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于是她便只好转身小跑上楼，用距离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噔噔噔。 客厅里恢复冷清。 花眠看着少女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身影，轻笑着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那表情好像在说谢谢款待。 她可真是个坏女人啊。 不过艾希恩恰好就吃她这一套就是了。 叮叮当当，碗筷碰撞的声音再度响起。 ............ 轰隆隆。 悬空轨道电车的声音在半空中轰轰作响，像一只不断颤动着尾巴的响尾蛇般，在城市的阴影里游行。 车厢内开着暖气，就着外面的日光，靠着座位反倒会有些惬意。 现在是一点五十，正是某些上班族下午回到公司的时候。 所以车厢里人也不少。 但此节车厢里的所有人却不约而同地空出了角落里的一大片地方，没有人敢靠近。 车厢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乘客们都纷纷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前方的虚空。 像是集体沉迷于网络之中。 而引起乘客们如此反常行为的，不是其他，正是一个端坐在角落靠窗位置的机械道人。 道人穿着宽大的黑色道袍，头上被兜帽挡住。 他优雅而不失美感地端坐着，双手叠放在大腿上。 若不是能看到他的纯机械手指，与兜帽里若隐若现的泛着红光的独眼，别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是位得体的绅士。 道人安静端坐着。 虽没有一言一语，但如山一般的压力却几乎将附近的乘客压垮，只得赶紧离开，让出一片空地来。 列车缓缓行驶。 乘客们也或放松、或屏息地在站台上上下下。 某一刻，列车停下，而道人也终于起身。 “乘客们，十六区，清水街南，到了。请携带好您的行李，有序下车。” 重新踏上厚实的地板，逆着人流，道人一路向目的地走去。 环城轨道电车并没有直接到达目的地的站台，所以他只能在这里下车。 从清水街到青竹街，约莫有近十公里距离。 这个距离，对于一般人来说很远，但对于道人这种机械身体来说，倒是不算什么。 所以他没准备转乘其他电车。 毕竟。 也就多走一会的事罢了。 还能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这副完美之躯。 没错... 完美之躯，道人是这样认为的。 人类的身躯有着种种限制，寿命、病痛、能力，无数缺点都在困扰着他们。 所以，那为什么不舍弃自己的血肉之躯，加入光荣的进化呢？ 林清易，或者现在应该叫他清易道人了，在听说了家族负责的永生计划后，由于这种想法，便果断加入了梦蝶公司。 而没有辜负他期望的，在经过了二十余年的发展后，他也终于得到了这一副钢铁之躯。 多么迷人，多么...致命。 红色的霓虹独眼灯光闪烁，似乎是在标志着他的好心情。 虽然在经历了心斋仪式，将意识转移至芯片后，清易道人已经没有感情这种东西了。 但他还是本能地想炫耀自己的完美身体。 搭电车、多走路，都是由于这种影响而来。 他呵呵笑着，机械发音器里传出沙哑难听的音节。 杀死清冥的佣兵就住在青竹街，海蒂当初的房子里，这是林家的情报网络早已调查到的东西。 而他的目的地，也正是这里。 于是伴着笑声，道人昂首阔步，向那个窃贼的家中走去。 他要去杀人了。 ............ 远处的霓虹灯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混着暗淡的日光给地板蒙上丝丝的紫色。 窗外有积雪，将原本周围还有些吵闹的广告音吸得几乎无声。 花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义眼里播放着周围摄像头的录像。 她估计，应该是今天，最迟明天，梦蝶的道士便会袭击她们。 花眠不是没想过暂且撤退，毕竟舞台还没布置完毕，艾希恩的情绪也没酝酿到位，现在死掉的话，也太过失败。 但云城虽大，却没有一处地方能避开林家的监视。 能避开林家监视的地方，她们也没有资格进去。 除非去当公司的小白鼠，被关在实验室里给她们做各种实验。 不至于。 她还没怕到那种程度。 花眠想着，收回视线，摩挲了一下茶几上的枪械。 这可不是第一次模拟里的手工作坊了。 迷光军火公司出品，大口径独头霰弹枪，弹药也是足以破开绝大多数义体合金的穿甲弹。 再加上海蒂之前给家里修建的防御系统，花眠还真不清楚自己该怎么输。 那么，手下见真章吧。 她低声说。 ...... 天慢慢有点黑了。 零星睡意像小精灵似的扑腾扑腾直撞，让街上的路人涌起疲惫，纷纷快步回家。 人来人往，青竹街一如既往的和谐。 吱—— 突然有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路人纷纷往声响传来的地方看去，却只见一个黑色道袍打扮可疑的高大人影站在墙边，用义体手指轻轻刮着墙上的神意会标语。 手指拿开，沾上了点点颜料的白痕。 莫名其妙的人。 行人们看了一眼他后便不再多看，只是继续自顾自走着，也就没看到他藏在黑色兜帽下的红色独眼。 道人也不在意，他只是指尖轻轻搓了搓，将手上沾着的灰尘洒落。 “神意会。” 他笑了笑。 “花眠、还有...艾希恩·泡利。” 道人平静地念出了这两个名字。 但伴着他的这一连串动作和那只诡异的独眼，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于是，他转身，向着街道更深处走去。 天开始黑了下来。 霓虹亮起，人影错落。 道士就这样走进那片灯光渐渐稀少的地方，然后，被傍晚昏暗的天色淹没。 再看不清。 ...... 第二十七章 飞剑（3k） 世界上总有杀手不喜欢隐藏自己。 他们张扬，他们狂躁，他们无所畏惧。 这样的人总想着搞个大新闻来证明自己。 清易道人不是这样的杀手，但他也无意隐藏。 踩着积雪，道人驻足在离目标所住的四层公寓小楼不远的位置，周围的各式监控探头都已锁定了他，但他毫不在意。 只是些监控设备而已。 况且，它们马上就要报废了。 道人安静地蹲下，无视了视觉捕捉系统里的各种提示。 然后，激活了身体里的某个部件。 嗡—— 一圈无形的数据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炸开。 滋啦—— 波纹迅速扩散，如同水面上的纹路，转瞬间便掠过了那栋小楼。 方圆百米，一切电子设备全都闪烁几下，然后暗淡下来。 只有花眠家里的，少数与艾希恩的灵能保持连接的电子设备幸免于难。 这种数据干扰无法突破冰墙的防御，但只是清理一下没有内置冰墙的智能设备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海蒂虽然不差钱，但也没到给家里的每个设备配置冰墙的地步。 她又不是什么超级大小姐。 周围眨眼间便陷入一片黑暗。 不远处的无辜居民盯着自己家里全部失灵的智能家电，开始骂骂咧咧。 什么破烂玩意。 大声的抱怨与辱骂声通过听觉雷达传入道人的处理器中，然后被自动过滤。 而道士在见到了自己试探性的攻击便取得了如此成效之后，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将是次轻松的任务。” “也不知道清冥是怎么死的。”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 还以为这种试探性的攻击不会有什么作用呢，结果，这人也没把自己家武装到牙齿啊。 是看不起他吗？ 黑色道袍在夜风中不断鼓动，像是有生命般收缩又膨胀着。 没有太多迟疑，红色的独眼微微变亮，全身上下的机械结构轻微调整，以方便道人发力。 “那便让我来试试传奇之女的成色吧。” 道人躬身，蓄力。 义眼里，房子周围的黑暗处，也开始有什么东西慢慢游动起来。 不过数据视觉和红外视觉都没有反应，道人也就没太在意。 轰！！ 刹那间，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余飞溅的积雪与一处像是被挖掘机挖了一铲子的小坑。 道人的身影如同一道黑电，笔直向前掠去。 积雪、围栏、还有特种泡沫路障全都在他的面前一一分解。 无法让他停下丝毫。 唰啦。 突兀有鞭子抽动般的声音响起。 黑色闪电停顿，道人的手掌并指成刀，艰难地陷进那片绿色藤曼编织成的大网里。 一动不动。 道人想要将手掌从黏稠的藤曼网里抽出，可那片绿色仿佛有了生命般不让他离开。 “灵能者？” 道人沙哑地开口，泛着红光的眼睛不断试图寻找这藤曼的破绽。 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手为什么不能动了。 藤曼为何会有如此韧性？就算是灵能为植物操控的四级灵能者也不应该能这样阻挡自己才对。 难不成......五级？ 可五级，应该会更强些才对。 而且都五级了，还在这里窝着干嘛？ 虽然化神道人匹敌是说匹敌，但他们心里都自个清楚，真拼杀起来，他们还是吃亏的。 只能通过干涉别人的义眼义体来扭转颓势。 道人刚想激活自己手臂上的单分子线，可这时眼角余光却突然捕捉到有凌厉的风声从身侧袭来。 砰！！ 藤曼猛地挥击在道人的身体之上，一下将其打出了数十米远。 冲击力经过特质道袍层层卸劲，可还是将道人打了个踉跄。 不对... 道人摆摆手，眼里的红光又盛了一点。 没到五级。 应该是接近五级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就还有的打。 他无所谓任务失败后那些同僚的嘲笑，毕竟羞耻心这种东西早已被思考芯片所剔除。 但... 祖师交给他的任务失败是他无法接受的。 若是他没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卷，那么自己一生为之努力的‘坐忘’仪式也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还没到永生的最后一步呢。 决定了后，道人也不再轻视自己的对手，他将手臂从袖子里探出。 单分子线与爆弹发射器一同从手腕上启动，打开。 向藤曼聚集的地方发射了两颗爆弹，待爆炸发生后，道人又重新振作起来，再一次向那边冲锋。 右手再度笔成刃状，左手拖着单分子线在空气中划动的莹莹白光，像是正蔓开的花一般，向之前的地方掠去。 没有监控设备，在烟尘中也没法视物。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阻我！ 道人这般想着，手上力气更甚。 黑影穿过爆炸激起的烟尘，便看到了一个站在楼道门口的少女身影。 她穿着简单的白裙，一袭黑发被风吹着悠悠卷起，幽泉般碧绿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感情，但不知怎的，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从其中缓缓流出。 那威严能让常人却步屏息，道人也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当然，他与常人不同，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这个距离，这个速度，灵能者的反应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从无到有调集植物阻拦他的攻势，这短短半秒内，四级灵能者反应不过来！ 优势在他！ 可这只是正常情况。 有系统加身的花眠，自然不属于那种正常情况。 无人能看到的黑色空间里，【超绝反应】的词条正闪闪发亮。 在花眠的视角里，来袭的道人速度虽然确实很快，但还没到那种无法反应过来的地步。 而且，她的灵能是离她越近，操控程度越高的。 所以... “停下。” 少女轻轻开口。 无数翠绿藤曼以远超刚才的速度编织在一起，缠住了道人的手臂，四肢。 单分子线快速舞动着，虽然能将不少藤曼切开，但每次都会有更多藤曼填补上来，让道人不得寸动。 “你到底！？” 道人眼中红光大盛，沙哑开口。 可花眠没有回答他话的意思，道人来时的阵仗那么大，恐怕早就吸引了有关部门的注意了。 现在，她得速战速决，然后带艾希恩换个地方才行。 她们两的身份都不太方便被调查。 于是，藤曼开始用力，似乎是想要如之前处理清冥道士般将他的身躯彻底扭断。 花眠的后劲微微发热，是道士在试图攻陷她的冰墙。 可军用级就是不一样，堪比顶级黑客的化神道人短时间也奈何不了。 当然，在他进攻花眠的同时，艾希恩也早就开始试探着进攻道人的冰墙了。 不过道人毕竟是来自林家，身上的网络防护更是强大无比，所以少女短时间内也同样无法奈何的了他。 网络世界中的交战陷入僵局。 那么，现在胜负就只看现实世界了。 还好，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花眠微微眯起眼，手掌虚握，道人身上的机械义体也承受着巨大压力，发出难听的声响。 像是将要报废的样子。 可这时，花眠内心突然传来紧兆。 通过义眼的数据分析系统，她能直观看到，道人身上此时的能量指数正在飙升，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似的。 花眠无意与他同归于尽，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想要自爆，她都得稍微离他远点。 于是藤曼放开，然后蓄力。 砰！！ 如打高尔夫球般猛地一抽，将道人打着滚抽进了远处的雪地里。 积雪被撞得漫天飞起，然后被呼啸的寒风带着刮向四周。 一片寂静，人声爆炸声嗡嗡声尽数消失，只留冷风吹过的声音。 花眠悄悄打了个哆嗦，毕竟她穿得确实不多。 成天在暖气里呆着，都快忘记外面这么冷了，不过还好这点温度还不至于影响她这位四级灵能者的发挥。 毕竟她的灵能“句芒”，在发力上可是几乎堪比五级灵能的存在。 可少女还是有些不安。 因为她总觉着这位化神阶的道人不会如此轻易被她击败。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们有什么自信说自己可以与五级灵能者一战的？ 而且，在战斗中，花眠还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道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一丝一毫都没有。 要知道，上次的元婴道人，生命汲取的效果虽然很不明显，但花眠还是能察觉他身上微弱的生命气息的。 可这个道人身上却一点没有。 这是否可以说明，这位道人已经完全是一个机器人了？ 花眠不清楚林家永生计划的具体情报，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九巨头之间互相打听这些，和撕破脸几乎无异。 所以她只能派人暗中调查，而调查的结果也很不理想。 这般想着，不远处的雪地里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道人慢慢从雪地里直起，双脚抓住地面，然后以脚为中心，一点一点地立起来。 甚是诡异。 他一把抓住已经出现破损的道袍，撕下，甩进雪地里。 于是道人的纯黑色机械躯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 躯体表面闪着银光，似乎在昭示着他此刻不太正常的状态。 “图灵天尊在上、太一天尊护佑。” “居士，不，花眠小姐真是好手段，您的灵能可都快要赶上五级灵能者了吧。” 他摇着头感慨道：“真是少年天才啊。” “但可惜，”义眼里的红光暗淡一瞬，然后以前所未有的程度亮起，“您还可不是五级呢。” 花眠死死盯着道人机械躯体上的能量管道，感受着那种熟悉而陌生的力量。 半响，沉默开口： “灵能者？” “不止如此。” 道人笑着比了个手势，是仅在过去经文记载里有所描述的东西—— 剑诀。 于是有低沉的嗡鸣声响起，道人背后自动像匣子般打开了一个裂口，有白色的流光自他背后掠出。 那流光沿着道士周围转了一圈。 如同白色的飞鸟划过长空般，在黑夜里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白色痕迹。 然后，极动转极静，突兀地停在了道人面前。 像是他最忠实的护卫。 接着，道人开口了，声音里仿佛带着笑意： “还有灵能飞剑。” 第二十八章 天才姐姐不会受伤（3k） 灵能飞剑。 花眠注视着不远处悬浮在空气中的，约莫小臂长短的飞剑，沉默不语。 她猜到了道人会有底牌，但她确实没有猜到，道人的底牌是这种东西。 灵能飞剑。 她又默念了一句。 云城最奢侈与最华而不实的单兵灵能者武器。 说它奢侈，是因为灵能飞剑的价格十分昂贵，动辄数百万信用点，而且它用黑晶驱动，用的时间稍长便可能会烧掉几万信用点。 而说它华而不实，则是因为灵能飞剑对战斗的增幅根本配不上它的价值。 在操控飞剑时，使用者必须全神贯注。 所以，经常会有在战斗时分神导致身死的情况发生。 于是这种兵器便被大家冷落了下来，买得起的对它没兴趣，对它有兴趣的人买不起。 再加上操控灵能武器必须要有灵能。 所以逐渐，这东西成为了富人灵能者的玩具。 花眠家里也收藏着一把，只是她从未用过。 似乎是看出了花眠的疑惑，道人将发声器调整为很轻快的声音开口道： “居士可能有所不知，贫道并非人类，而是比人类更高一等的数据生命。” 飞剑随着他的话语四处飞舞，斩断来袭的诸多藤曼。 风声呼啸，刮得人浑身发冷。 他义眼瞥了下那边，笑道： “我等，无需受寿命和肉体的阻拦，便可自由生存，所需不过些许能量而已。而一心多用操控飞剑这种事情，也就是多一道核心处理器的线程罢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花眠疑问。 他们之间是敌人的关系，按理来说给敌人解释这些应当是大忌才对。 这道士处理器烧坏了？ 道士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旁边的灵能飞剑还在如割草般收割着不断向他那边延伸过去的藤曼。 花眠见状有点意外，但看着他的样子也很快想通了。 大概是觉得吃定自己了吧。 在试探出自己的灵能等级之后。 还有可能在拖时间。 不过花眠也在拖时间，拖到艾希恩攻克面前道人的冰墙。 所以她也不急着打破这份默契。 看他估计这时候也不会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花眠此刻，倒真有几个疑惑想要问问他： “你都改造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用灵能？这身体...恐怕已经没有原装的部分了吧。” “当然，”道人肯定地行了个道士礼，“居士你虽然灵能等级高于我，觉醒的灵能也远强于我，但...对灵能的理解反倒没我等透彻啊。” “请讲。” “灵能，可不是仅仅存在于肉体之上的，这种力量与大灾变一同到来，到现在我们都没研究透它的存在形式。” “不过，”道士挥手将飞剑招至自己面前，“我等倒是可以确定，灵能，根本无需肉体的束缚，而是根植于虚无，根植于内心之中。” “那灵能者的义体改造界限怎么说？” 花眠皱眉问道。 好像是变成了一个与他探讨学术问题的研究员。 二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双方不约而同地没有点破，于是对话就这样进行了下去。 “这点贫道不知。” 道人很自然地认输道。 “我只知道，哪怕脱离了血肉之躯的束缚，但只要身上还有能传导灵能的东西，我便可以使用灵能。” “祖师曾言：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也说明心斋之路贴合大道。” “如今我已然登心斋之门，入化神之境，灵能自然也还存在于我的心中。” 他说着，忽然后退了一步。 灵能飞剑悬停在他的身前，与机械手臂齐平。 北风呼呼作响，道人话音落下便不再说话，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花眠也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听着耳边艾希恩的进度汇报声。 有小雪落下，给这氛围平添几分沉默。 直到某刻，有光亮起。 道人缓缓抬头，用那红色的独眼盯了会少女，缓缓笑道： “多谢居士能给我这个时间，调整下自己的灵能通路了。” “刚才您的那发鞭子，贫道虽没有痛觉传感器，却也是记忆犹新啊。” “所以，”他和蔼笑道，礼貌欠身。 “就只能请您去死了。” 下一瞬，飞剑如白电般呼啸着划过几十米的空地，穿过层层藤曼的阻拦掠向花眠。 卷起漫天的飞雪与风，凌厉如刀地刮着少女的脸颊。 不过，虽说藤曼们没有阻拦住飞剑的痕迹，但终归，还是起到了点作用的。 飞剑的轨迹被打偏，原本指向花眠眉心的剑锋也歪到了一旁。 花眠轻轻侧了侧头。 于是那飞剑便只是在她的脸侧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痕，然后贯入身后的房子。 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传来。 风越发大了，脸上的伤口被风刮着，留下两道血痕。 可还没来及从中摄出更多鲜血，灵能的自愈能力便开始运作起来。 伤口缓缓愈合，再看不出刚才受伤的痕迹。 身后，飞剑在家里的碰撞声愈发急促。 仿佛下一秒便能回归似的。 而就在那声响到达某个界限之前，艾希恩的声音猛地响起。 “姐姐！” 花眠了然，艾希恩在网络上已经攻破了对手的防线，现在对手的行动已被限制，只需她在现实中杀死敌人便好。 于是她操控着藤曼，呈大字型绑起暂时失灵的道士身躯。 然后抬起手里的枪，边开枪边靠近地向道人走去。 砰！！砰！！！ 火光跃动着，在道人坚固的躯体上绽出一道道火花，像是红色的花朵在夜里盛放。 道人也因为忙着处理网络上对他的攻击，而无暇分神现实。 他操控这具身体终归是通过电子设备的。 毕竟清易道人如今的核心只是个小小的芯片而已。 花眠走进，将枪械收回背后，然后右手手腕上弹出一根细线，闪着莹莹如星的白光。 单分子线。 这种战斗里，一丝一毫的失误都是致命的。 而要说道人最大的失误是什么的话，恐怕就是没有意料到艾希恩的黑客实力，还有花眠的灵能强度了吧。 毕竟一个开了挂，另一个是女主角。 比不过，不寒碜。 于是他脆弱的关节处便被花眠斩断。 在被她拆得只剩一个头后，道人似乎是终于从宕机状态中恢复过来了，那位黑客的实力实在是出乎他所料。 他看了看自己的状态，又看了看自己眼前正驱动着单分子线的少女。 顿时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灵能管道被切断，四肢离线，武器离线，无法再度操控飞剑，恐怕，他再无回天之力了。 于是红光暗淡，吐出了他的遗言： “真可惜啊。” “......” 唰—— 随着一声如钢铁锯开的难听声音响起，道士的芯片随着头颅一起分为两半。 两片铁块像打开了的葫芦般倒在地上，时不时还冒出点电火花的声音。 “姐姐，他下线了。” 呼... 看来，道人确实没有将芯片藏在其他什么隐蔽的地方。 花眠嘴角勾了勾，放松般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转身。 风雪没停，但风雨暂歇。 她踏着雪一路回到家里，看着客厅里密密麻麻的剑痕，眉头皱了皱，然后在地毯上发现了那柄还没发威的灵能飞剑。 她慢慢捡起失去了动力的飞剑，轻轻抛了抛。 不重不轻，相当顺手。 花眠确实是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用这把飞剑的，毕竟她还没忘记自己有着名为一心二用的天赋。 可飞剑的认证还在，暂时没法激活。 她也就暂时熄了这个心思。 花眠在客厅抛着飞剑，慢慢想着这些事，而楼上，艾希恩也噔噔地跑下了楼，一把抱住了她。 “姐姐，没事吧。” 少女边问，边用担忧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着，似乎是想找出什么伤势来。 花眠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将飞剑放下，笑道： “我没事的，他奈何不了我的。” 她只口不提自己刚才受伤的事，没打算给她担心。 就是要对她慢慢鼓起信心才好。 怎么都不会受伤，怎么都不会失望，然后让艾希恩慢慢得寸进尺，等最后轰然倒下时，才发现她已遍体鳞伤。 真是...有趣。 花眠眼眸低垂，瞳底的光幽幽地闪了一下。 “我们准备搬家吧，公司和警察估计很快就能找上来了。” “五重街那边还有一个安全屋，我们收拾收拾，先到那去吧。” “嗯。” 艾希恩小声答道。 ............ 是夜。 房子周围声音渐歇，只有附近的热心市民还在家里骂骂咧咧地说着白天的事。 雪地里。 以花眠家为中心，方圆数十米的范围都被清空，只留还在搜寻着战斗蛛丝马迹的几个低层警员还在努力工作。 这场疑似五级灵能者之间的战斗，没进行多久便挂上了帷幕。 但，虽没造成多大破坏，这冲突却还是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力。 交战双方是谁？为什么打起来的？ 警察和公司皆是一概不知。 一辆浮空车缓缓落下，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们是公司情报部的调查员，专门负责收集此事情报。 几位留守的警员见公司的负责人过来，面色严肃地敬了个礼，毕竟，底层警员在公司狗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西装男点了点头，接过现场调查人员得出的情况档案。 然后将其接入公司数据库进行比对。 半响，他皱眉对同伴小声道： “这里的网络地址被掩盖了，主人走后，检索器显示这里的网络地址与数年前对公司网络进行恶意攻击的黑客相同。” “那就上报吧。” 同伴默然。 “嗯。” ...... 第二十九章 半年光景 一晃，便是半年时间过去。 冰雪消融，树叶抽芽，云城的生态建筑群落也重新恢复了绿色。 五重街。 穿风衣带兜帽的少女轻巧地从人群中掠过，让过刊登着暧昧宣传的全息广告和扬声器里吐出的莺莺细语，闪进了街角的一条小巷子里。 不多时，随着哐哐响动，少女登上了偏僻公寓的镂空电梯。 风伴随着呜呜声灌进来，吹起她额间长发。 一双清澈如幽潭的浅绿色眼眸也就暴露出来。 少女正是搬家已久的花眠。 自半年前，解决了那场袭击之后，两位少女便带着方便携带的家当，搬进了这间位于五重街的偏僻公寓。 当然了，虽说偏僻，可这房子的环境还是不错的。 少女们并不缺钱，也无意在这方面委屈自己。 而引起她们搬家的罪魁祸首，那个装着秘密的箱子，在过了半个月后，也被艾希恩成功打开。 除了几支药剂、几个义体外，花眠也终于知道了这个货被人劫走的原因。 这里面有一把灵能飞剑！ 也怪不得梦蝶的人有心思抢这玩意。 毕竟，一把灵能飞剑值个好几百万信用点呢。 梦蝶虽不缺钱，但若是落到个别人身上，想要这样的东西，也就只能靠抢了。 花眠轻轻叹了口气。 那掮客也是不知轻重。 他箱子里的其他贵重货，加起来也就几十万信用点，然后又在里面装个价值几百万的飞剑... 也不掂量下自己能不能保住这玩意。 最重要的是，他有这东西的消息还被外人知道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抢你，抢谁？ 在远离公司的地下黑市，又没有切实的身份罩着，那人可真是膨胀了。 不过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她也算是弄到了那个兵解药剂。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那兵解药剂居然有两支，一个a级，一个b级。 花眠偷偷将a级的藏了起来，只留了那个b级的放在那里。 艾希恩不清楚青芒的药剂都长什么样，不近距离看上面的名字的话也分辨不出来它们的作用，所以也就没发现这件事。 哐当。 这般想着，电梯到站，少女也收敛心思，一闪而出。 反正那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就让它们随风而散吧。 花眠笑笑，慢慢走进家里，推开了艾希恩的房门。 叮铃—— 是清脆的铃铛声响。 红外探测器检测到房门被推开，用内置扬声器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很先进、很赛博朋克、也很符合房间主人家里蹲黑客的身份。 于是躺在皮质靠椅上的蓝发少女便缓缓睁开眼睛，向房间门口的方向转过头去。 “姐姐，欢迎回家。” 明明少女没有开口，但却有如泉水敲打在冰面上的声音在花眠心里响起。 她的眼神略微有些涣散，像是注意力被什么东西分散了，但即便如此，少女的脸上还是勾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花眠点点头，微笑： “我回来了。” 少女的视线迅速凝实，然后撑着扶手从椅子上起身，扑进了花眠的怀里。 “姐姐。”她边蹭着花眠胸口边撒娇般道。 花眠把下巴放在她头顶上，动作轻柔，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半年过去，花眠的实力未长进多少，还是卡在那五级灵能者的槛上，但艾希恩的实力却发生了几乎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不仅将灵能升到了三级，而且凭着灵能，少女在黑客一道的实力上也超过了她的父亲，【冥王】海蒂泡利。 三级灵能，允许艾希恩在链接这方面玩出更多花样了。 现在，她可以在和花眠共感的同时，也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这毫无疑问是个巨大的进步。 花眠也衷心为少女感到开心。 毕竟，少女越强，以后就会越便宜她。 所以艾希恩自然是越强越好。 她也不太担心自己会操作失误让少女黑化然后地下室结局什么的，先不谈二人之间实力的差距，光是她们的段位便有着云泥之别。 花眠是对少女从小观察到大的坏女人，而艾希恩只是一个有老爷爷帮助的半路出家的新手。 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翻盘戏码。 虽然艾希恩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但花眠已经狠狠拿捏了艾希恩的各种弱点。 而且。 花眠不关心袋鼠、不关心他人，她只关心她自己，光凭这一点，她便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姐姐，这次没出什么意外吧？没有中途跑去接一些危险的任务吧？” 少女抬头，用稍微有些幽怨的目光看着姐姐。 “没有没有，”花眠一愣，旋即轻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多危险的任务啊。” “可姐姐之前就接到了，明明我都帮你拦下来了，九巨头那边的任务，哪有那么好做的......” 少女说着，忍不住手上的力气大了些，像是担心花眠因为做那些危险的任务而受伤。 “下次接任务前，姐姐一定要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明明我们是搭档，不是吗？” 搭档吗...... 花眠无声念叨了一句。 然后她抱着少女将她放回椅子上，微笑垂眸： “总之，你就放心好了。” “都经历了上次的那种事了，我肯定不会去接那些危险的任务的。” “嗯...”艾希恩松了口气，像是放下心来，“姐姐知道就好。” 自少女出生以来，每次在度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后都会迎来挫折。 先是母亲、再是父亲、然后又到半年前的那次危机。 不过还好，上次的危机她们安然度过，少女也是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应该...暂时不会有问题了吧。 她这样想。 不过花眠就像没察觉到少女的那些小心思似的，转了个身，从侧面揽住了少女的脖子。 百合花和薰衣草的香气夹杂，然后不分彼此。 “对了，艾希恩。” 花眠突然开口。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去其他区看看的吧，最近也没什么任务，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不用了。” 艾希恩沉默听完花眠的问题，长久之后，才慢慢摇了摇头。 她已经有比外面的世界还要吸引她的东西了。 那就是她的姐姐。 所以出去什么的，也就没必要了。 安全在家就好。 少女如此祈祷。 第三十章 不速之客 又是一个平凡的清晨。 花眠醒在闹钟的模拟鸟鸣里。 她从梦中便开始听到鸟叫，直到她醒来，关闭义眼里的起床提示。 别误会，这闹钟可不是提醒少女该起床了，她还没有那么勤奋。 闹钟只是提醒她，赖床时间到了。 少女窝在被子里，窗外的天际缓缓变亮，朝日自云间拱出，霞光蔓延，一路攀到黑发少女的床边。 然后，第二个闹钟响了。 终于，少女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般，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给自己换衣服，做早餐，然后泡上一杯热茶。 当花眠轻轻抿了口茶后，她也终于从早上的迷蒙中清醒过来。 早餐是荷包蛋搭配一点的人造肉。 虽说简单，但这已经超越了云城绝大多数人的消费水平了。 毕竟，在大灾变后，人类的生存环境被急剧压缩，纯天然的肉类价格飙升，逐渐成为只有富人才能消费的奢侈品。 鸡蛋虽没有那么离谱，但也不是一般人会去消费的东西。 但这都和花眠没有关系。 现在还轮不到她去关心云城百姓的生活水平，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所以她只是安静地翘脚坐在椅子上，边吃早餐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 “白鸟构造即将发行最新的试做型义体，据悉，此款义体将是上一代民用义体的全新升级版。” “息土金控表态将整改二级货币市场，打击行业乱象。” “水北能源表示，针对十六区最近一段时间层出不穷的治安事件，将会派遣保安协助警察巡逻各街道，请各位市民放心。” “......嗯？” 花眠放下茶杯，抬头眯起眼关注起了第三条新闻来。 十六区，水北公司，这正是花眠如今所在的地方。 派遣旗下保安巡逻，看上去，公司的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花眠可不会相信水北的人会这么好心去维护普通市民的安全，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才会派遣手下的。 公司可不会管社会治安这种事情。 所以，他们是有什么要抓的人了吗？ 花眠想着，注视着已经播完此条新闻说到其他事情的电视，半响，才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也和她没有关系。 她还得叫艾希恩起床呢。 ...... 自她们搬家后，艾希恩的夜猫子属性就越发严重。 原本少女只是睡得比平常人晚一些，可后来，少女便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经常熬夜了。 每天起床也很晚，醒了之后像是在梦游。 让人不免有些担心。 虽然是个灵能者，但艾希恩的身体并不算得上是有多好，毕竟数据类灵能对身体的加成微乎其微，再加上少女成天窝在家里不出去运动，说一句体弱是完全没问题的。 花眠担心她每天这样下去可能会以后得低血糖什么的，所以有一段时间里每天晚上都会过去纠正少女的睡眠习惯。 要知道。 虽然病弱少女这种东西长在花眠的xp上，但曾是病弱的她，也是知道这种东西究竟是有多么痛苦的。 所以这种xp她也最多只是欣赏纸片人小姐姐罢了，而不是想自己培养出一个来。 她还做不出那种事。 花眠熟练推开房门，掀开被子提着少女坐起来，然后出去等她换衣服。 若是艾希恩一个人的话可能就继续躺下睡觉了，但可惜门外还有姐姐在等着她，所以少女也就半梦半醒地换好衣服起床，然后坐到客厅里享用姐姐做的早餐。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透过悬浮的微尘如雨如雾地泼洒着。 碗与筷子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花眠嘴角带笑地撑着下巴坐在一旁，边看着义眼里的短视频打发时间，边分出一点心思盯着旁边的少女。 像是小猫进食似的。 挺有意思的。 “怎么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姐姐的视线，艾希恩停下手里的动作，歪了歪头疑惑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罢了。” “？” “我说你吃东西的时候，”花眠意味深长地笑笑，“就像是猫一样呢。” “......” 艾希恩愣神，然后低下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羞涩道：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只要姐姐喜欢就好。” 她这话说得有些委婉，似乎还有点其他的意思包含在里面，但可惜，花眠是那种懂了装不懂的女人。 适度的装傻是必修课。 “可要是这样下去的话，艾希恩，你天天吃这么点东西，恐怕会长不高吧。” 花眠悄悄转移了话题。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道。 从身高的话题上给了少女致命一击。 艾希恩闻言，略微有些小生气地鼓了鼓嘴，但她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赌气吃饭。 看着少女的表现，花眠隐秘勾起嘴角。 客厅里于是就安静下来。 ............ 两位少女的日常相当平静。 像是半年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一件灵能者战斗事件再怎么说也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那晚的战斗和情报就像是在十六区这个平静的水潭里投下了一颗石子，荡起了圈圈涟漪。 公司的人开始调查那个网络地址，政府的人开始排查那个灵能者的身份。 而在漫长的调查下，他们还真取得了一些成果。 水北大楼的某一层。 两个情报部的官员正在讨论着什么。 “黑客已经定位了那人的身份吗？” “还没有呢，他们说现在只是初步锁定了对方的网络地址，想拿到网络序列号和真实地址，还得在网络上干上一架才行。” “那...之前入侵公司安全网的黑客不是顶级黑客吗？我们的这些人能干得过？” 这个男声保持着怀疑态度。 “呵呵。” “...你笑什么。” “那个顶级黑客，已经被‘虹’锁定身份，在网上干掉了，脑死亡，绝对没有复活的可能。” “这样啊，那那个网络地址对应的主人又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同伙，也可能是徒弟什么的，但总之，如果能抓到他们的话定然是大功一件！” 伴着他们的交谈声，几个进入深潜状态的黑客开始作业。 他们要挖掘出那名黑客和灵能者的真实身份来。 于是公司的机器开始轰然运转。 远方，正坐在椅子上通过灵能进行深潜的艾希恩皱了皱眉。 她好像发现了些不速之客。 ...... 第三十一章 她不想让姐姐知道 网络世界。 0与1的浪潮彼此交替，如海边的潮涌潮去般随着信息的变化而起伏。 站在由云城网络公用协议所搭建的大地上，艾希恩看着远方，沉默不语。 这里是只有深潜的黑客才能到达的地方。 少女于不久前发现，自己的网络地址似乎被锁定了，像是有人准备强行撬开面具调查自己。 于是她便下潜至这里，准备同那些不速之客交战。 可现在看来，那些人还没到这里？ 她轻轻叹了口气，坐到了旁边同样由数据构建而成的椅子上。 网络世界里没有风，于是少女那亮丽的蓝色长发便像有些焉了似的，贴在她的皮制长袖外套上。 在深层网络世界，黑客们都使用化身。 花花绿绿的数据集合、仙境里面的奇妙兔子、不可名状的怪异生物，根据黑客们各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一切皆有可能。 而艾希恩的化身则和她本人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是，无论艾希恩在现实世界里穿什么衣服，她的化身总是披着一件黑色的皮制黑客外套。 许多资深黑客都不喜欢太过于花里胡哨的化身。 因为她们知道，用电脑表现一个细致的面孔，要比造一个会说话的兔子简单得多。 同样的东西，行家就能通过分辨细微之处将廉价品和昂贵的手工艺品区分开来。 当然，为了遮掩自己的真实身份，艾希恩还是用马赛克模糊了自己的脸，并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身高的。 她一直对身高问题耿耿于怀。 艾希恩静静地坐在那里，如那位戈多般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绿色的数据如深海里的发光鱼群般从天空中掠过，时不时，两道数据的链接处会发出遗憾的报错声响。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恶客们也越来越近。 终于。 随着几个如水面鼓泡然后爆炸的闷沉声音，数名形状各异的公司黑客访问了这处偏僻的网络空间。 艾希恩面无表情，然后缓缓起身。 果然是公司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看着这些家伙身上的公司标识，艾希恩轻轻摇头，默然想到。 但没关系，没有人工智能的协助，仅凭这几个勉强跨入资深黑客大门的公司程序员，也只不过是送菜的罢了。 人工智能可不会随意出手。 况且，作为使用灵能连进这片网络的黑客，就算人工智能对她出手，也几乎没有办法留下她。 这是她作为数据类灵能者的自信。 少女的眼眸低垂，然后慢慢合上，她背后的数据开始汹涌变形，凝聚出无数利刃对准了这些恶客。 下一秒，轰然射出。 与此同时，十六区的诸多用户，同时收到了网络繁忙的错误警报。 错误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就恢复正常，而不久，云城的暗网论坛上也开始有了相关话题。 到底，又是哪里的黑客打起来了？ ..................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少女的眼皮轻微颤动了一下。 随后，她睁开了眼。 “海蒂，”艾希恩伸了个懒腰，“我深潜多久了？” “七分钟。” 思想盒的声音顺着灵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闻言，艾希恩的眉头微皱，似乎是在为这个数字感到不满。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大约在网络世界里等了五分钟，那些家伙才大致锁定她在深层网络中的位置。 也就是说，艾希恩从消灭敌人，到处理完相关的痕迹，一共花了两分钟左右。 这可不够快啊... 艾希恩忍不住用力攥紧了双手，表情复杂起来。 解决这些家伙都用了两分钟，现在公司已经开始调查她们，自己得变得更强才行。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海蒂，能帮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思想盒回答。 “帮我再训练一段时间。” “......” 思想盒许久没有开口。 像是程序错乱，进度条卡在99%的位置上不动了一样，过了一会，她才回话： “可你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熬夜训练吗？结果你也看到了，白天无精打采，最后还被你姐姐纠正了作息。” “这次不会这样了，我不会让姐姐看出来的。” 她说着，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白皙的如同细雪，光滑的如同瓷器。 她如今已然是顶级黑客，纵横于云城的网络世界里，在许多事情上都能帮到姐姐很多。 但，在公司面前，她也一样无力。 艾希恩可以去骚扰公司的分部或是下属公司什么的给别人造成很大困扰，但人工智能的视线一旦转向她，她也得歇菜。 她只是一个人类罢了，最多是个灵能者，没法和连接着巨量机房的人工智能正面战斗。 除非她能亲身进入它的机房，走进它的心脏。 所以艾希恩只能打打游击，给公司造成些不痛不痒的损失。 思想盒闻言也沉默下来，像是在自己存储的记忆搜寻着什么一样。 是什么让自己原本有些冷漠的女儿愿意做到这一步呢？只读人格工作网络不得而知。 但它设计出来便是为了满足少女的任性的，所以... “我可以帮你训练，但你需要知道，黑客之道上的提升，只是一点一滴地积累，急不来的。” “黑客不像灵能者一样，某个时间段突然就提升了一个等级，战斗力发生质的变化，欲速则不达，过分追求实力的话只会走上歪路。” “还有别的办法吗？” 思想盒沉默了一下。 艾希恩自然也知道了它的意思，于是她眯起眼： “什么办法？” 思想盒没有试图藏着什么，最后坦然道： “对别人来说，没有办法，但对你来说，还有提升灵能这一选择。” “可提升灵能哪有这么简单？况且，我才刚升到三级不久。”艾希恩皱眉道。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思想盒笑道，声音是止不住的平淡。 然后，半响，它又问： “你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姐姐吗？公司都快调查到这边了。” “......” 艾希恩没有开口，只是移开视线沉默以对。 “所以你真的不准备告诉她？”思想盒从程序里调取了名为诧异的语音包，问道。 “再等等吧...” 艾希恩闭上眼，搭着扶手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一些。 “我不想让姐姐卷到这些事里来......” ...... 第三十二章 保守秘密 几乎是与此同时。 十六区水北大楼的中层。 情报部的秘密房间内闪烁着全息投屏与数据的暗光，负责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但这一切，都没影响到房间中央几个在进行深潜的公司程序员。 自由黑客们喜欢称呼加入了公司的黑客为程序员。 这称呼本没有什么贬义，但同样是深潜者，他们比起在网络上自由自在的那些黑客们却是多了许多束缚。 一切通过公司设备的浏览记录都会被监视。 可以说是毫无隐私可言。 对不少黑客来说，走上这条道路本就是对公司压迫的反抗。 黑客们想要脱离肉体的束缚，逃离公司的掌控，浮出水面，在网络世界里寻找同好，说些不利于公司统治的坏话。 可公司的狗腿子们也能到达那里。 所以，他们不招人待见也是可以预想而知的事情。 不过今天的重点却不是这些公司狗腿子们的待遇问题，而是... 哔——哔—— 警报声突然响起，红灯开始在头顶闪烁。 角落里交谈正欢的两位负责人也张大了嘴，看向四周的异动。 可突然，他们想起来了什么，这个警报声。 坏了！ 难不成那位海蒂泡利的同伙，真有那么厉害？ 两人顾不上继续谈话，赶紧看向房间中央展示着深潜者状态的脑波图。 只见上面尽是平线。 像条带子似的。 两个人，顿时心如死灰。 作为负责此次任务的直系负责人，在任务过程中出现了如此巨大的损失，他们定然是逃不开干系的。 一种莫名的阴冷和寒意，从两人心头缓缓升起。 而不仅是他们，就连此刻站在房间里、负责别的方面的其他公司职员，看到这一幕，也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那可是资深黑客啊，又不是土地里拔了又长的大白菜，更不是中下城区那些数不尽的挤破头想要进入公司的社畜。 这好歹是真正的公司精英，需要经过系统化培养的。 就这样，出了个任务，就死了？ “这...这个目标...”其中一位负责人有些结巴地问。 他真没想到。 自己调集来的几位黑客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平线了。 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的实力远超于他们，但资深黑客本就已经是相当厉害的黑客了，再进一步... “顶级黑客？” 二人心中忽地升起这样难以想象的骇然猜测。 难不成几年前的那场入侵事件，不只是那位【冥王】一个人的行动，而是几名顶级黑客的合作？ 可人工智能“虹”只抓到了冥王一人，这剩下的是一点都没有调查出来。 会不会他们已经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两人深知，作为项目的负责人，他们犯下如此巨大的错误，必然会被公司追究责任。 可就算是再绝望，绝大多数生物也不会放弃自己的逃生本能。 同样，这两位负责人也没有放弃挣扎。 都混到部门的小管理层了，怎么可能一点本事没有。 死掉的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上一个脑死亡逃生的人，变成了云城的传奇，他们可不指望这些人也能那样。 所以，想要补救的话，就只能从这些黑客用命换来的情报上下手了。 高层们应该也会对这些情报感兴趣吧。 这般想着，二人默契地向高层汇报起了这次任务的结果来。 “几年前的袭击事件，海蒂泡利疑似还有一个同伙，也是顶级黑客。” 到底是不是那次袭击的同伙。 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杀了公司的人，还是一个有价值的、暴露出了蛛丝马迹的顶级黑客。 要是最终公司能抓到她，然后给她装上奴役芯片的话... 他们这次的失误也能变成功劳。 至于能不能得手？ 那就是大人物们要操心的事了。 总之，锅先甩出去再说。 .................. 公司那边的氛围是一片凝重。 而五重街，两位少女的新家中却是一片轻松气氛。 现在正是下午。 屋里没开灯，阳光便经过窗户从柔软的轻纱窗帘里透下来。 客厅里的冷气是恰到好处的微凉，空气里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花香，桌上的透明花瓶里盛着清水，里面插着一支盛放的百合。 处处传递着温馨的感觉。 此刻。 被公司认定为顶级黑客的艾希恩小姐，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姐姐翻书的样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眠开始慢慢有了翻阅纸质书的习惯。 也不知何时，艾希恩慢慢对姐姐开始好奇起来。 先是偷偷摸摸地斜眼偷看姐姐在看什么书，再是靠着姐姐试图和她一起看书，现在再到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去打扰。 少女的变化，从她们刚结缔契约起，一直延续至今。 海蒂之前调笑她，她大概是爱上花眠了吧。 但艾希恩没有回答。 爱。 她实在是有些搞不懂这个词语。 什么是爱呢？ 爱是婚姻？可婚姻也会破碎；爱是xing？可她也知道海蒂以前的风流韵事；爱是清晨六点的吻？那更不对了，两位少女都会赖床。 艾希恩想着，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安静看书的姐姐。 阳光从地板上反射上来，将黑发少女的发梢淬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真好看啊。 她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但紧接着，她又发散起来。 这样的姐姐...自己真的可以将她永远霸占在身边吗？ 少女闭上了眼。 远处隐隐约约的全息广告声慢慢消失，书页翻动的声音也悄然停下，于是空气便莫名安静下来，静地艾希恩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少女耳边响起了花眠的声音。 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慵懒与温柔。 “又怎么了？” “干嘛一会看我，一会又闭着眼，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花眠说着，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她又道： “今天看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吗？” 被姐姐那清澈见底的浅绿色眼睛盯着，少女心中屡次涌出和姐姐坦白上午袭击的冲动。 那念头如热水里的气泡般，络绎不绝地飘到了她的嗓子眼。 几欲开口。 但最终，那沸腾的思绪还是被慢慢压下，冷静与私欲逐渐占据了上风。 不能再让姐姐遇到危险了。 她想。 于是艾希恩只是轻轻摇头。 所有秘密便都被埋藏在她的心底，不再敞开。 ...... 第三十三章 静待时机 房间里似乎是陷入了沉默。 在说与不说间，艾希恩小姐终究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未来仿佛在此岔开了两条路。 一条是艾希恩和姐姐齐心协力，但姐姐却可能会因为公司的危险而受伤，甚至如海蒂般永远地离开她。 另一条是艾希恩独自背负，用自己的黑客实力应付一切对她们不轨的敌人。 少女选择了第二条。 反正...她也不容易在网络世界里死掉。 这般下了决定，艾希恩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姐姐，而花眠便也适时地对着她微笑示意。 也就是在这时，艾希恩突然发现姐姐的眼里没有任何刨根问底的意思。 像是把问题的解释权全都交给了自己。 她此时的眼神温柔而清澈，就像是无人问津的森林里汩汩流响的溪水，让人恍然生出一种想要依靠的感觉。 艾希恩更内疚了，可她还是不准备和姐姐坦白中午的事。 毕竟姐姐已经为了她，而遭遇了太多危险，艾希恩也想保护姐姐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所以... 艾希恩把头埋进自己趴在桌子上的双臂里，只露出一双浅紫色的眼眸： “没什么。” 她这样说。 花眠了然，也没有继续追根究底的意思，相反，她只是随口问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多言，然后继续翻桌子上的纸质书。 哗啦—— 书本又翻过了一页。 花眠依旧在慢慢翻阅着桌上的老书，但她眼角的余光，却早已偷偷飘到了艾希恩的身上。 她早就发现，艾希恩今天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了。 毕竟她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艾希恩每个细微的变化都很难逃过她的眼睛。 但花眠倒确实没有去探寻的意思，要是探寻了没被发现还好，可要是被发现了，那估计是会掉好感度的。 两个再亲密的人之间，都要留出一点可以存放秘密的距离。 所以她便又翻过一页，随口道： “既然艾希恩你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说吧，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你长大了嘛，不再像以前那样成天黏着我了。” 听了这话，艾希恩刚想反驳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不行，这是姐姐的激将法。 不能上当。 于是她便将视线转向了桌子上的那朵百合花，看着阳光穿过盛着清水的瓶子，在桌上投下散散的光。 “今天...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一件有些恼人的小事而已，那事姐姐你听了估计也会不太开心，不过它和姐姐没有关系，所以我也就不和你说了。” “只是小事而已。” 这是艾希恩用来说服姐姐的说辞，认真到连她自己几乎都快信了。 可花眠没信。 当然，她还没到情商那么低的表现出来。 “那就当它是小事吧。” “我也就不去过问这方面的事情了，艾希恩，你自己能处理就好。” 艾希恩闻言垂眸，然后点头。 “嗯。” 花眠说完，便低头去看自己的书，不再关注这事。 当然，她心里也在默默好奇着艾希恩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如果真是小事的话，那花眠自然没有关注的必要，但如果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那在合适的时机自然会露出它的马脚。 她端起茶杯，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那么，静待时机便好。 花眠这样想到。 她从来都是一个耐心的猎人。 .................. 艾希恩走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少了几分生气，只余一个精致得如人偶一般的黑发少女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翻动着桌子上的书籍。 于是家里便安静下来。 每天下午，艾希恩都要去精进她的黑客技能，这是花眠也知道的事。 说实话，在当初知道了这件事后，花眠也是相当感慨的。 还好自己现在不用学习了。 连着几辈子都在学习，属实是弄得花眠有些烦躁，好歹自己是一个高贵的灵能者，就算不去学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也能过得很好。 当然，她也只是这样想想。 偶尔学点东西，花眠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只要不弄得如上班一般就好。 花眠再度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 《云城启示录》是一部几十年前的旧书。 那时候，义眼等方面的技术还没有普及开来，所以纸质书还占据了不少一部分的市场。 不过现在纸质书已经销声匿迹了，由于种种原因。 花眠也是在街角的那些旧物市场还有黑市什么的才找到这样的东西的，也只有那里，还保留着一些可以被称之为古董的东西。 上城区太先进，太富裕，这样的东西自然不会留存。 下城区太贫穷，太落后，这样的东西存货量一开始便非常之少。 所以只有中城区留存了不少这样的古董。 现在，云城官方的编年史上记载的东西很多都是经过了美化版本的，而且，还不能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只有从这些古早的旧书之中，才能窥得只言片语。 花眠回到现实后不久，估计就要去见她家的老爷子一面了。 毕竟，新年都要到了，作为青芒的继承人，还恢复了行动能力，不去见一见花家的那位掌门人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花眠穿越后，还没有实际见过那位老爷爷呢。 只从她的叔叔还有手下的一些元老中听过他们对那人的看法。 阴险、狡猾、城府深。 还有...渴望永生。 花眠不会抱着什么理想的心态，认为那位花家的掌门人会对自己有什么善意。 而且自己这一世父母的死亡，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回归现实不久后的那次碰面，必然是场鸿门宴。 所以她就更得研究下这位老爷爷的行为习惯了。 花眠觉得，这位掌门人的大致习惯，可以从他所掌控财团的早期风格里看出。 这同样也是她热衷于读这些野史旧书的理由。 别说，她还真从这些书里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少女安静看着，时不时抬起眼看不远处紧闭的卧室门一眼。 门后，有一个少女正在默默努力。 自己也不能落后啊。 花眠失笑摇了摇头。 那。 继续吧。 第三十四章 “请收到会议编号为C-23的职员在十分钟内启动远程会议，本次会议探讨主题为四年前的网络袭击。” 冰冷的机械音从人工智能的信号里发出，不过一瞬，便传到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员工耳边。 手头上的任务被纷纷放下，即将收尾的工作也赶忙处理。 在经历了数分钟的准备后，收到消息的员工们也处理好了手头的一切。 情报部、外勤部和网络安全部的数名负责人也都收到了消息，现在，就等着会议召开了。 不多时。 随着白光蔓延，众人纷纷于一个虚拟会议室里落座。 会议室宽敞明亮，大长桌上公司要员们列坐两排，首座上是水北分公司的秘书长，而这次会议，也由他主持召开。 笃笃笃。 男人轻轻敲了敲桌子，于是房间里便刹时安静下来。 “中午的时候，我收到了情报部门汇总的档案，是关于半年前的那次灵能者与机械改造人交战的情报补充。” 他环视一圈后，淡淡道： “他们推测，这次事件的冲突方，和已经被证实死亡的【冥王】海蒂泡利有重大关系，然后便开始调查。” “调查结果嘛...”他停顿了一下，“不如就请罗部长给我们说说吧。” 秘书长说着，伸手示意一个坐得离他不远的微胖男人发言。 男人姓罗，情报部的部长，在场的这些人也都认识他。 所以没那么多寒暄环节，他便直接开口了： “中午，我们的成员初步锁定了那人的网络地址，然后便调集了几名网络安全部的程序员们前去调查。” “但可惜，这些人，全军覆没。”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 “我们调集的成员，基本都是被评为资深黑客的优秀人才，所以，能在网上击败这些人的，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顶级黑客。”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狂热。 “一个露出了蛛丝马迹，可以被我们抓住的顶级黑客。” 话音落下，罗姓男人立马坐回了椅子。 会议室里先是安静了一瞬，旋即有嘈杂的窃窃私语声不停响起，像是嗡嗡的苍蝇般，响个不停。 也是。 一个落单的、有机会被抓到的顶级黑客，对他们的吸引力太大了。 云城的地界和人口都不小，但顶级黑客却相当稀少。 这其中，有黑客很少培养学徒以及学习成本颇高的问题，但最主要的，还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那道隔阂——天赋。 所以，云城目前已知的，还活跃着的顶级黑客，只有二十位出头。 其中大多数，还都已经被公司收编，是地位不俗的公司高层。 而还活跃在公司视野外的顶级黑客，便只有五六位了。 若是能抓住一个顶级黑客的话，好处自然是相当之多的。 而且他们也不用担心后续奴役芯片什么的问题，总部那边也有顶级黑客，如果他们真的能抓住她的话，那位自然会出手将一个失去了反抗之力的人教训的服服帖帖的。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灰穹智能几十年前曾经抓捕过一个试图偷窃旗下人工智能秘密的顶级黑客，根据小道消息，直到现在，那人还在给公司干活。 负责抓捕他的人也顺利升官发财，一步登天。 想到这里，不少和此事有关的负责人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不过，这些美梦，还得等真的抓到了那位暴露出蛛丝马迹的黑客再做。 毕竟，要是抓捕失败，引起那人报复的话，他们也担不起那个责任。 顶级黑客的报复还是很麻烦的。 公司也会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 所以，真到了决战环节的话，他们只能一击制胜。 讨论声暂歇，秘书长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事，这些利益相关的家伙会自己讨论的，他所做的，也不过就是将其整合起来罢了。 如果这些人能够得手，那么他自然也会得到奖励。 但若是他们失败了，自己只是个负责通知情况的人而已，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秘书心里盘算......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吃亏。 等该交换完想法的都交换完后，他看了面前的长桌一眼。 “那么，就暂时这样吧。” “各位回去之后也可以找相关负责人商讨一下该怎么样应对，下周之前将提案交到我这边审查就好。” “当然了，”他笑笑，“调查工作也不能停下。” “那人给公司造成了这样的损失，总得赔偿一下才行吧。” “散会。” 全息光慢慢消散，参与会议的人纷纷退场，房间里只留真身参与的秘书长一人沉思。 半响，他将头转向某个角落，微微低头。 “苏供奉，您怎么看？” 男人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诡异的是，明明那边什么也没有，他却对着那边开口说话。 理所当然的，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可男人却像是听懂了一般地，点点头。 “他们如果能找到那名黑客的藏身处的话，可以抽调这边的一支四级反应部队过去，再加上他们本来就能调派的五支三级反应部队。” “您觉得不保险吗？” “确实也有可能，毕竟我们还不清楚和黑客合作的那位灵能者的灵能是什么。” “向圣女大人请求调动一位行走出手吗？确实是个好办法，要是有了你们神意会的协助的话，想必也会轻松许多吧。” 男人笑着恭维，然后轻轻颔首： “我知道的，为了神意。” 角落里的发声装置慢慢关闭，那位被调派来坐镇大楼的神意会供奉也将视线移开。 男人没有在意她的失礼，五级灵能者嘛... 心里有点傲气，也可以理解。 他也得罪不起这位据说是圣女手下的大将，所以就随她安排吧。 不过还好，这位大人物虽然傲气，但却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否则以他这个秘书身份，还真不好劝劝她。 那么，就慢慢等待事件的发酵吧。 ............ 转眼间，便是将近一周的时间过去。 艾希恩越来越忙碌，整天都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花眠也察觉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氛。 她不知道前方将有什么东西等着她，但却清楚，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应该做好准备才行。 而如今她能做的... 吱呀—— 如此，少女慢慢离开了自己的家。 第三十五章 委托制造 花眠又来到了浮生酒吧。 伴着熟悉的风铃声响，大门被轻轻推开。 她看到侍者在吧台后站着，给坐在面前凳子上的顾客调酒。 灯光昏暗，音乐声悠扬，花眠关上门走进酒吧和那位正在调酒的侍者对视了一眼。 她没说话，但侍者已经会意的点了点头。 因为已经是熟客了，而且侍者也是知道这座酒吧的另一个身份的人，所以他快速给面前的客人调好酒后便走到后厅，叫来了老板。 花眠坐到吧台的一角，安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酒吧老板便匆匆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 他坐到对面，给花眠推了一个崭新的杯子，问道。 花眠摇头拒绝，然后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公司。’ 老板脸色变了变，他看向四周，顿时明白了花眠的意思。 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太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所以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讨论。 公司的耳目很多，就算是他这间偏僻的小酒吧也不能保证没有那种人存在。 毕竟。 如果能得到什么消息，并向公司举报并被核实的话，可是有大笔奖赏的。 所以云城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你说了什么事后成为公司的耳目。 老板起身，带着花眠向一个偏僻的卡座走去，那边周围没什么人，要是有人靠近的话也可以轻易发现。 二人落座，老板再度问道：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关于......那东西。” “我想知道十六区的那家公司，最近有无异动，比如，突然从分公司调集员工，比如，秘密派遣安保部队调查些什么东西。” 花眠轻轻敲了两下桌子，皱着眉道。 这些天来，她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了。 她曾听说过，灵能者的一些预感，往往都很准。 “我感觉水北最近的动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但我没有什么相关渠道，所以来问问你，或许你能给我一些解答？” “我倒确实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思索了一会后，老板慢慢道。 他的这家中介处在十六区还算红火，所以他偶尔也能从一些不太能保管住秘密的人身上听到些什么。 当然，那些也只是醉酒之人的胡言乱语，未必真实。 不过，既然花眠要听的话，他觉得还是将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告诉她为好。 多多少少也是点帮助。 于是他道：“消息并不保真，你一定要听吗？” 花眠点点头：“说。” “我听说，也只是听说，”老板抬头观察了一下花眠的表情，“清水街那边最近在调集一些分公司的高级程序员进入大楼。” “程序员...等等，程序员？” 花眠先是附和着慢慢点头，但下一瞬她便下意识提高了点音量。 程序员？ 她不禁想起艾希恩最近的一些异常情况，然后又听到了这个消息...... 毋庸置疑，作为顶级黑客，艾希恩是有和公司黑客对阵的实力的，只要他们没有人工智能的助阵。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也仅仅是可能...... 公司此时抽调程序员，就是和艾希恩有关呢？ 毕竟少女最近也一直神神秘秘的，不愿意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自己也当她能自己处理。 可现在看来，艾希恩似乎是有点逞强了啊。 不过一切推论，都是建立在老板说的是真的，以及自己的猜测没有出错的前提下的。 若是有一点偏差，都不会成立。 虽说有错误的嫌疑，但花眠也不会忽视其中的可能。 所以她身子微微坐直了一些，眯起眼来，周边的气氛也莫名变得危险了一些： “还有吗？” “确定和公司有关的是没有了，但，还有一个有些诡异的事我觉得你也应该需要知道一下。” 老板这样低声说。 “大概是在半个多月前，神意会又开始迅速扩张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这件事嘛...... 花眠点了点头，“知道。” “最近，我得到了更多消息，神意会之所以如此，似乎是他们来了一个大人物。” “一位供奉来了这边。”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细若蚊蝇，像是声音再大一点便会惊动了些什么似的。 也是，供奉。 作为一定程度上了解神意会的财团大小姐，花眠清楚的知道这个词在他们那边意味着什么。 五级灵能者。 在神意会，四级灵能者被尊称为行走，五级是供奉，六级是长老。 所以，男人对那个称呼讳莫如深也是不难理解的。 花眠慢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消化这个有些惊人的消息。 良久，她抬起头，转移了话题： “你能不能联系到一些独立的武器设计师，或者类似的小公司什么的。” 男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认识几个。” 花眠了然，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三张数据芯片，将其递给了对面的男人。 “这是？”他犹豫道。 “麻烦你找人把这些数据卡里的东西做出一个成品，”花眠微微笑了下，“这些东西做起来都不难，有相关设备的话半个月应该能搞定。” 男人默默听着，拿自己的终端读取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简单评估了一下后，他大致认同了花眠的说法。 “确实做起来应该不用多久，所以是帮你找三个不认识的工匠是吗？各自打造这个装置的一部分。” 花眠闻言，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摇了摇。 “六个。” 她这样说。 数据卡里面装的是花眠准备用来提高自己战力的秘密武器，来自上次系统宝箱的奖励。 她将其拆分为了三个部分，还从里面又减去了一些能在网上买到的简易零件。 以确保工匠没法从要做的零件中推断出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 花眠在前一次模拟中也是这方面的大师了，所以做起这些事来也是驾轻就熟。 而她之所以要额外再请三个工匠， 则是因为三个工匠实在是不太保险，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就没法补救了。 花眠目前还算是有钱，所以她倒也不太在意这方面的花费。 打造一件武器而已，全程也没有用到什么稀有的材料，不过是蚀刻电路板的堆砌，不至于让她负担不起。 男人在心里计算了下花费，最终，无奈叹了口气： “定制的话...你先给我六万信用点吧，到时候不够的我先帮你垫着，等你来拿的时候把钱一并补给我就好。” “应该半个月就能有结果了。” 花眠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她能做的也都做了。 于是她便起身，慢慢离去。 ............ 公寓的大门被慢慢推开。 花眠走进玄关，发现客厅里的灯都暗着，只有艾希恩的房间门缝里还能渗出几丝微光。 她望着那边，沉默不语。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艾希恩向自己隐瞒的真的是这件事的话，那她可就有一些操作空间了。 毕竟，不听话的孩子就要惩罚，只有诚实的乖孩子才会得到宠爱。 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话... 那就是她自找的。 花眠不禁有点期待了。 ...... 第三十六章 XP系统不兼容 人与人之间永远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人与机器也一样。 这种无法理解体现在生活的多个方面，比如行事作风、比如思考逻辑，还比如... XP。 云城很大，大到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人喜欢温柔大姐姐也有人喜欢可爱小女孩，有人喜欢丰满一些的高挑身材，但有人就偏偏喜欢能够平坦起飞的甲板。 真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而海蒂泡利直到现在都很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没有遗传到自己的XP系统。 先说明一下。 海蒂，哪怕死后，被做成了思想盒，也只是从一个活着的绅士变成了一个电子绅士。 所以她实在是没法理解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喜欢大自己一圈的花眠。 真搞不懂。 哦，或许是因为海蒂的妻子是如艾希恩一般娇小可爱的少女，她们生的女儿也更多像妈妈一点。 同样的......娇小可爱。 那没事了。 艾希恩的XP系统和她不一样也很正常，毕竟世上水仙只是少数，喜欢别人的人还是多一点的。 不过就算如此，海蒂还是搞不清楚啊，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喜欢花眠。 不应该啊...她这样想。 逻辑回路调出这些年自己两位女儿相处的记忆。 哪里都很正常，除了姐妹之间的距离稍稍有些过界，还有这对姐妹同样的没有父母。 看不出来哪里会让自己的女儿突破依赖这一层次，直接步入喜欢。 她想啊想，直到自己的网络出现卡顿，才放弃思考。 没有灵能的她，自然不会知道艾希恩的灵能使用后到底有什么感受。 那种感觉。 那种安心的，仿佛是找到了家一般的感觉，是一直冷漠待人，抽离地看待世界的艾希恩所无法抗拒的。 所以她才会在花眠仅保持了温水煮青蛙攻势的情况下，慢慢沦陷。 花眠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用什么过激点的手段。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只要平淡相处就能自然增加好感度，花眠觉得也不错。 像是玩游戏时风灵O影叮了一下似的。 有种不劳而获的美。 刺啦—— 卡顿的线路恢复正常，海蒂又重新恢复了思考。 不管怎么样，她的目的仅仅是让自己的女儿获得幸福，如果花眠能让艾希恩获得幸福的话，那就算是她也没关系。 当然，如果花眠和艾希恩同时遇见危险的话，她肯定是会去救艾希恩的。 毕竟，冰冷的思想盒没有感情。 只是逻辑的运转而已。 “海蒂，你怎么看？” 少女的声音将思想盒从自己的思考回路中勾出。 “什么怎么看？” “关于公司的这些动作，他们已经损失不小了吧，还要和我们打下去吗？” “就是因为损失不小，才要打下去的，傻孩子。” “可那就没有一个结束吗？我只能这样一直和他们耗下去？” “当然有。” “你知道？” “知道。只要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就行了，让他们意识到痛，意识到自己没法咬你，否则就会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对话告一段落，艾希恩听了后沉默起来。 而她沉默了海蒂也没有打扰她的意思了。 于是空气也就沉寂下来，混着从空调里吹下的冷气，像是黎明前给房间撒上了一层无言的霜。 艾希恩靠在椅子上，闭目，蓝色的长发便泼洒下来，落在干净的地毯上。 思想盒放在一边，柜子里，以避免被姐姐看到。 房间里不时有数据滑过光屏，全息显示器也就微微亮起，昭示着敌人仍热衷于找到她的真实身份。 艾希恩突然有些烦了。 她想带着姐姐就这样一走了之，离开这片城区，就用她们之前的积蓄节俭地生活下去。 可少女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会不会答应，以及，她该如何说服姐姐和自己一起走。 没有个充足的理由的话，是说服不了姐姐的吧。 她叹息，吐出一口无奈。 “还有两周时间。”艾希恩突然说。 “嗯。”思想盒嗯了一声。 “以目前的速度看，他们还要两周才能调查到我的住址，我之前给他们的制造的假信息会让他们完全没法大致定位我的位置。” “在那之前，想要找到我的话，只能全区封锁。” 她微微垂眸，语气有些不可置否地说： “他们付不起这个代价。” “只是你还没有那个价值而已。”思想盒笑着拆台。 “都一样，”艾希恩轻声说，“反正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说着，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大概在心里盘算好了接下来的打算后，才开口： “如果这周没法屏蔽掉他们对我的探查的话，我就和姐姐坦白，然后转移阵地了，我记得你以前有在黑市混的干走私的朋友，可以让她送我们出去吗？” “我估计从边路检查站和环城轨道电车上离开是行不通的。” 她这样说。 云城城区之间的连接并非花眠前世那样的城市里区与区之间的连接。 而是更加严密的、不方便跨越的激光武器防护网络。 任何没有从规定道路上离开的车辆或生命体，都会被常年警戒的激光武器所融化。 唯有连入了云城管理系统的浮空车，才能不看任何人的脸色，自由出行。 而城市外圈， 那些有着大片荒野的城区，倒也没有这样繁复的管理，如果真想在外侧城区之间移动的话，那也无所谓。 这些政策只是为了避免有恐怖分子通过中城区非法跨越上城区而已。 不过连带着的，在城市内圈的中城区想要润出去也是个难事。 所以她也只能试图求助于海蒂的前女友，看看那人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她呀？...” 思想盒沉默一瞬，用一种有些感慨的语气回答。 “她的话，一听你是我的女儿的话，估计是会眼泪汪汪的答应的吧，至少我推断是这样的。” 听闻此言，艾希恩无言了一瞬。 看来海蒂以前的情史还挺丰富？ “那就这样定了，再和他们打一周试试，实在不行的话，就清理干净首尾离开这里吧，只要我以后上网够小心，他们也没办法找到我。” 她说着，轻轻拉开房门。 于是正在玄关换鞋似乎是正准备出门的姐姐便映入眼里。 “？” 少女轻轻歪了歪头。 花眠听到房门打开的轻微摩擦声响，回头看去，然后露出了一抹微笑： “艾希恩，你出来啦。” “姐姐，”艾希恩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你要出去吗？” “嗯，”花眠也点头，“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晚饭的话我已经做好了，放在厨房保温，你今晚就一个人吃吧。” “......” 艾希恩先是沉默，然后向前进了一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可最后，她也只是小声的吐出一句： “一路顺风。” 声音里掺着些微不舍。 花眠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了少女的好意。 距离上次拜访已有半个月之久，酒吧老板今天又给她发来了消息，东西做好了，让她过去取一下。 花眠无意在这方面拖延，毕竟早拿到这个她就早安心一点。 “那么我就先走了。” “艾希恩，晚上见。” ...... 第三十七章 突破改造上限（4k） 十六区的街景还算好看，有种独特的、粗犷的特色。 可是不管多好看的景色，在这里生活了十来年之后都会感到腻歪。 就像是被设为早起闹钟的歌或是上大学后天天度日的泡面。 很少有人会对自己家乡的景色保持着高度热情，毕竟，人都是想去外面看看的。 十六区不是花眠的家乡，但她也稍稍地感到有些厌倦了。 现在已是傍晚。 电流串起街角的霓虹，全息灯光和广告声楞次登场，这座城市再度于黑夜里睁开眼。 花眠从酒吧出来，拿着已经做好的零件。 街上不少人都已经回家了，在外面呆着的人又换了一茬。 上班族们多是没有兴趣在夜晚闲逛的，美好而糜烂的夜生活主要是由生活富足一些的年轻人们享受。 城市开始热闹起来，像是暧昧的霓虹激起了人类心底的欲望似的，于是各种罪恶与放纵开始在黑暗的角落里零星上演，装点着这座表面华丽的城市。 可正在街上走着的黑发少女对这些东西都没兴趣。 她只是让过人群，沉默向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走着。 偏僻的小路上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男女老少皆有，有笑嘻嘻的女孩子和不务正业的男生看到少女，想要上前搭讪。 可他们最后都退却在少女周身冷漠而抗拒的气场上。 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 花眠自然是没有和这些人搭话的想法的，没必要，也浪费时间。 现在，对于她而言，最紧要的是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一想到那件事，少女就浑身汗毛炸起，像是猫咪一样对着将要来临的危险眯起了眼睛。 死。 少女轻轻叹息。 时至今日，花眠已经历了三次死亡。 可她终究不是尼禄，没有战斗续行，而且，她对这种事情也没法适应。 第一次死迷迷糊糊的，睡一觉就莫名其妙穿越了；第二次死一开始有点痛，可慢慢地就麻木得只想睡觉了；第三次死感觉很热，然后便在一瞬间结束。 接下来，便可能是第四次。 当然，也有可能是花眠猜错了什么，这只是一次很普通很轻松的危险。 毕竟她并非全知，也非全能。 但无论如何，她的准备是要做好的，以免得该死的时候她没有顺顺利利地去死。 花眠能感觉到，自己对艾希恩的攻略进度已经趋近了尾声。 现在，只差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艾希恩暴露并清楚认识到自己内心想法的契机，她便能完成任务。 可这样的契机却不是那么好找的，甚至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花眠还得在这方面多加留意才行。 她这般想着，走进地下诊所，敲了两下后推开了那扇老旧的铁门。 惨白的光线顺着地底有些沉闷潮湿的空气滑落，如轻纱般披在少女和女人的身上。 花眠对女人笑笑，道了声好久不见，然后便自然如在自己家中一般拉过去了一张椅子，坐到上面，将背后背包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开始摆弄起来。 磕拉磕拉、咔吱咔吱。 硅片、塑料、和钢铁在花眠的手下开始变形、嵌合、拼装，渐渐地，开始有了精密仪器的样子，虽然是手搓出来的。 不远处，躺在椅子上的女人也好奇起身。 花眠今天来之前确实和她预约过义体手术，但却说要自己带将要安装的义体。 那么，不会她想安装的义体就是她手上的这东西吧。 医生想着，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花眠手上正在慢慢成型的机械装置。 很......华丽。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可以季医生常年行医的见识，却也无法准确地辨识出这个硅片集成组合起来到底有什么用。 明明将每个部位拆分出来后她都有所了解。 这样看着，医生更好奇了。 花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样一张奇妙义体的图纸，还能动手将其拼出来。 可别小看了拼装义体这件事，这可是一件手艺活，安装的顺序丝毫不能出错，否则就会没有应有的效果，拆起来还很麻烦。 一般来说，这类工作都是交给工厂内熟练的工人做的。 没有个几个月的苦练，是没法像花眠一般快速拼装的。 为了保证尽量多的人都有工作，云城并没有在每个领域都应用人工智能与机器人，虽然它们更加低廉且高效。 毕竟九巨头几乎已经统治了这座城市的一切，为了稳定，稍稍地牺牲些许利益也是可以接受的。 反正，这一切都会在消费中循环回来。 将思绪从发散中拉回，医生继续默默看着花眠的动作。 她没有出声打扰，反正过会也有的是时间问。 于是，时间便慢慢过去。 良久， 随着最后一声机构扣合的轻响，少女手上的东西终于大功告成，她也松了口气，小心将手上的义体慢慢放到桌子上。 “所以，你这是...什么？”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是季医生不无好奇地开口了。 作为花眠的主刀医生，她当然要了解这个义体的大致效果与安装位置了。 毕竟，光从这东西的模样上看，她也只能分辨出这玩意估计是要放在体内的，可具体位置她便不清楚了。 “这个嘛......” 花眠伸了个懒腰，回过头笑笑： “这是一个数据脉冲发射器。” “数据脉冲？” 医生没掩饰自己的好奇：“那种用来瘫痪周围电子设备的义体吗？” “不是那种，”花眠摇了摇头，“如果你好奇的话，我过会给你演示一下就好了。” 于是医生也不再说话。 花眠在义眼里的光屏上扒拉了几下，从中拉出一个自己编写的说明文档来，然后打开通讯列表给医生发了过去。 随着叮咚的一声轻响，医生收到了消息。 她打开花眠给她发过来的东西慢慢看，文档里的内容也没有超出她的预料，是关于这个义体的大致作用与如何安装。 写得很少，但一针见血且简洁易懂。 不难看出编写者的高深实力。 季医生张了张嘴，本想问一句她从哪弄来这个神秘且复杂的义体的。 可想了想，她觉得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于是便换了个话题： “话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拼装技巧？闲暇时候的兴趣？” 花眠神秘笑笑：“以前在学校学的。” 闻言，医生翻了个白眼。 这些年，她一直关注着姐妹两个人的动向，又怎么会不知道花眠自出生以来就根本没上过学。 这番说辞，在她看来也不过只是少女不想告诉她而找的理由而已。 告诉她不要再探究下去了。 虽然她的这番解释给医生带来了不小的误解，可花眠还真没说谎。 她的这些熟练手法确实都是在学校里学的，只是是在上一次模拟里，十一区的学校罢了。 同样的，那个说明文档也是花眠在研究了这个来自系统的图纸后自己编写的。 当然了，这些话花眠也没法和医生解释。 所以她叹了口气，带着些许请求意味地问道： “所以季姐姐，你会帮我吗？” 少女微仰着头，浅绿色的眼睛如玉石般温润，仿佛这双似乎是活着的眼睛能表达出一个人的一切感想。 没人能在这双眼睛里找出一丝拒绝她的理由。 季秋雨同样不能。 于是她略微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轻轻颔首： “当然了，你也是她的女儿。” 话落，空气便安静下来。 像是电视机里的画面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话剧里的两位女主角都僵住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恢复正常。 “那么，准备过来做手术吧。” 季医生看完文档，并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了几遍做手术时的注意事项后，便从椅子上站起，对着花眠说。 “我差不多也理解这个东西要怎么装了。” 她慢慢闭上眼，右手在空气中又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模拟着什么。 随后，医生才慢慢松了一口气道：“放心吧，不是什么难事。” “嗯。” 花眠清浅点头，没有对她说的简单表明什么看法。 因为这个义体的安装确实不难。 季医生之前不过是从没有接触过这东西，为了她的安全，稳妥起见，才会问那么多的罢了。 她最后拿起义体，调试了两下后，递给医生： “给你。” 医生稳稳接过，然而她看着慢慢躺到手术台上的少女，眼里却多了几分犹豫。 “你确定要移植这个内置义体吗？要知道，你的改造程度已经濒临上线了，再进一步，你的灵能便不会有所长进了。” 她再度问道：“你确定吗？” 她觉得花眠一定会点头，然后说什么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什么的，毕竟这次是她自己找过来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花眠竟然摇了摇头。 “我曾经犹豫过，”花眠嘴角勾勒出浅笑，“但我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 “艾希恩似乎是在做些什么危险的事，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进一步的，还不如移植这个，方便保护妹妹呢。” 医生陷入了沉默。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妹妹即将遇到危险，她要去保护自己的妹妹，这个理由完美到无法挑剔。 可不免的，医生还是有点惋惜，惋惜一个灵能方面的天才即将在这里止步。 在半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医生也知道了，原来花眠已经达到了四级灵能者的程度。 别人不清楚她的身份，可她可是知道海蒂家住在哪里的。 虽然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四级灵能者，便是连见也没有见过的人上人了，可对于少女的才能而言...... 她的路途，或许在这里才刚刚开始。 可现在， 自己却要亲手葬送这份才能，她难免感到有些无奈。 花眠看了眼医生的表情，又看了眼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没有说话。 其实，她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半年之前，那个保险箱里曾装着一支b级的灵能突破药剂。 花眠当时已经感觉到了突破的瓶颈，便直接用了那份药剂，毕竟艾希恩当时只是二级灵能者，以她的天赋，突破三级定然没有任何困难。 而也没太大意外的，她并没有成功突破。 花眠也大概心里有了点数，估计她这次模拟也没机会突破五级了，毕竟她的天赋上限摆在那里。 所以她做出继续安装义体的决定时，倒也没多纠结。 “只是一点灵能的天赋而已，在危及生命的危险面前，不值一提。” 她轻轻道。 ‘一点？你可知道，这一点天赋云城有多少人打破了头去争？’ 医生本想这样开口，但她忍住了。 “这样啊，”她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就躺下吧，我要开始手术了。” “真拿你们家的人没办法。” 花眠愣了愣。 她心想原来海蒂也在医生这边做过什么任性的决定啊... 这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那就开始吧，”花眠微笑，“待会见。” “待会见。” .................. 先是无力的黑暗。 再到有光亮起。 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逐渐有光，缓缓从眼皮底下渗出来，然后涂抹、勾勒、逐渐成形。 慢慢的，汇聚成了眼前世界的样子。 花眠睁开了眼。 她看见季医生正带着口罩凑近了往她这边看，似乎是想看看她有没有醒。 见到她睁开了眼，医生才慢慢让到后面，给花眠起身留出了一片地儿。 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花眠稍微有些无力地慢慢起身，下床，靠在了椅背上。 这是手术后的后遗症，短时间的无力，很正常。 她感受着体内连接着中枢处理器的义体，手掌微微蜷曲，便有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在她手上盛开。 “这就是你安装的东西？” 医生在一旁摘下口罩，好奇问。 “嗯，”花眠点了点头，手上的那朵小花顿时变成了一只白色小猫，撒娇着扑到了她的怀里。 “义体的名字叫幻光，”花眠清浅笑道，“视错觉制造型义体，所见即所得。” 医生低下头，恰好看见小猫忽地一跃，向她扑来。 她下意识做出了接住的动作。 可小猫在半空中便如泡影般溃散开来，化作无数羽毛，飘零在房间里。 花眠甜甜一笑，闭上眼，靠着休息。 医生侧过脸。 许久，叹了口气。 ...... 第三十八章 有人来了（4k） 中午，情报部的网络攻防实验室里安静无声。 无数数据被发送出去，然后又徒劳无功地返回。 房间里的空调开到了很低的温度。 但公司员工们的脸侧仍不时流下几滴汗水，从下巴上滑落，然后在衣服上打湿点点水渍。 这反常的一幕自然不是因为他们身体抱恙...... 而是......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进展。 距黑客们开始调查已有数周时间。 可除了时不时会有人进入脑死亡状态外，他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不是我方不给力，奈何敌人太狡猾。 黑客们要调查的目标在网络一道上的造诣远高于他们，所以，纵然有着人数优势，他们也举步维艰，只能靠不间断攻势去消磨敌人的体力。 不过，还好，在付出了如此长时间的代价后，他们终于快要找到敌人的所在地了。 最多还要一周，他们就能将敌人在现实里揪出来。 到时候，以公司对十六区的掌控力，想要捉拿一个黑客，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在一线战斗着的黑客们是这样想的。 然而，双手背负，面无表情的监工，情报部的罗部长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已经在这个任务上耗了很久了，可现在还要一周时间。 微胖男人担心上面的几位大人物会对他的办事效率感到不满。 于是， 他略微思索片刻，拨通了秘书长的电话。 “罗部长，有事吗？” 耳蜗处的微型扬声器里有声音传出，那声音斯文有礼，若是谁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定然没法将其与主导了多件公司阴谋的秘书长联系在一起。 罗部长眯了眯眼，开门见山道： “我想请求‘虹’对情报部此次调查任务进行协助。” “......” 沉默一瞬，那边的男声似乎起了点兴致： “罗部长，您要知道，‘虹’一直在维系着公司内部多个实验室的运转，您要是想调用的话，总得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他说着又忍不住轻笑： “难不成，罗部长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吗？” 微胖男人扫视了房间一眼。 所有人都在埋头工作，无人敢抬头注视。 然后他脸上虽面无表情，但嘴上却带着一丝讨好意味地道： “没有没有。” “只不过是这边的进展有些慢，所以想请求一下人工智能的帮助罢了。” 通话那头，秘书长沉吟片刻。 接着语气严肃起来： “你们那边还要多久，预计需要调用算力多久？要是时间不长的话，我可以做主加快一下进度。” “一周，但如果有人工智能算力的话，一小时就够了。” “一小时嘛......”男人敲了下桌子。 一个小时，倒也可以接受，有最近调集的一批程序员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男人推了下鼻梁上的复古金丝眼镜。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我去和其他部门沟通一下，大概十分钟后算力便会调集到你那边。” “明白。”罗部长严肃回答。 秘书长淡淡道：“还有，如果这段时间里因为人工智能防火墙的调动出现了什么意外......” “...我会担责的。” 沉默半秒后，男人立马表明忠心。 通讯挂断，罗部长许久没有动作。 直到下属颤颤巍巍地凑到他身边汇报情报时，他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许生气。 处理完刚才的小事后，他便向情报部这个房间里的全体职工通知了这个消息。 而似乎是映照了他的话语般， 下一刻，人工智能的协助操作界面和海量的数据潮流便涌入了这间机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情报部的齿轮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悄然向自己的目标展露了獠牙。 .................. 家。 这个字似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或许是心灵的港湾，又或者是危险来临时的避风港。 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可以不去烦忧工作里的纷纷扰扰，可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陪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过上一天。 而对于目前在十六区的花眠来说， 和艾希恩一起住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客厅里灯光昏暗，只有几个侧灯照亮，配合着客厅里的装饰，现在倒是有种烛光晚餐的氛围了。 光与影暧昧地纠缠在一起，晕出一片迷蒙的海，房间里有几缕百合香气与薰衣草香，如同海里的游鱼，不紧不慢地游动着。 花眠看着面前的那一片雾海，手上没有丝毫动作。 可分明， 她的眼里却是有光在跃动。 是鲸鱼、是飞鸟、是乌贼，是船，是浪，甚至是深海里的大菠萝和拉莱耶。 蕴含着无限可能。 无数迤逦的景色在她眼里上演，像是市面上的全息设备突然迭代了二十代，然后将它所能达到的最高享受呈现在了少女面前似的。 但可惜这种景色也只有花眠能够看到。 幻光，这是来自系统的图纸。 得益于花眠之前高材生的机械水平，她倒也能大致看懂这个义体的运作机理。 简单而言，是想象力。 幻光可以将花眠的想象从数据中枢里接过来，然后凝聚成数据脉冲，最后无差别地发送给周围的一切识别设备。 可以是义眼，可以是摄像头，也可以是其他监视设备。 当然，她也可以只将想象在自己眼中呈现。 花眠这周便一直在练习这个。 吱呀。 随着房门推开的轻响，如梦似幻的那片海悄然化作了泡影。 而花眠也抬起头，然后起身，微笑： “艾希恩你从房间里出来啦，我给你倒了杯水，要是累了的话就赶紧回房间休息吧，别弄得自己感冒了，知道了吗？” 说着，花眠把温水顺着桌面推给了少女。 她的声音并没有多么严厉，倒更是像那种溺爱孩子们的老妈妈，如温玉般给人一种既柔软又舒适的感觉。 艾希恩原本从房间里出来，因为公司的事情有些生气。 可听到了姐姐的话，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窘迫起来。 所以她只是低下头，乖巧地从桌子上端起那杯温水，然后用鼻音轻轻回答。 “嗯。” 但紧接着，少女又试探着抬起头看了花眠一眼，浅紫的眸子里闪着水蒙蒙的光。 她怯生生地说： “过会，姐姐可不可以到我房间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和姐姐说。” 花眠闻言动作微不可察顿了一瞬。 然后她悄悄地眯起眼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所以花眠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体贴道： “当然可以。” “如果你想说的事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听你说，要是不急的话，我睡前再去找你也行。” “不用了。” 艾希恩先是慢慢摇了摇头，再用力点头。 “我要说的事情不急，等姐姐睡前再来听我说就好。” “对了，我们似乎，好久都没有一起睡觉了吧？” “......嗯。” 艾希恩迟疑点头。 自从她这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人对抗公司以后，她就很少和姐姐晚上一起睡觉了。 当然了，她们是姐妹，晚上一起睡觉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同样的，也相当健全。 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艾希恩在这么多年的相处里，早就对花眠身上的味道有些上瘾了，这么多天没有亲密接触，说实话，少女也有些饥渴。 所以她不由期待起接下来姐姐会说些什么。 “那今晚要不要久违地一起？”花眠微笑着对她发出邀请，“正好你也有事情找我不是吗？” “嗯。” 艾希恩用力点头。 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 连因为近日公司连连不断的网络骚扰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虽然今天下午他们反常地停止进攻了一段时间，但，这也让艾希恩有机会空出时间来思考如何和姐姐解释自己如今正在面对的事来。 真顺利啊。 她这样想。 想着便不自觉地将目光飘向了近在咫尺的姐姐。 此刻，花眠正在望着窗外慢慢苏醒的夜之城，发呆。 她侧着头，于是白皙如雪的修长脖颈便这样暴露在少女面前。 就着昏暗的灯光，几缕黑色的发丝从上滑落，非但没有影响那份美，反倒是如同青花瓷上的裂纹一般，充满着奇妙的吸引力。 于是艾希恩便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虚起来。 可花眠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事实上，她只是在单纯地发呆，用完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优雅姿势，发呆。 而见花眠没有反应，也没有坏笑着过来调侃她，艾希恩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有些大胆地、放肆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在姐姐身上，然后任其游移，落到她xp系统会起反应的地方。 好漂亮。 她微微有些陶醉起来。 姐姐还是那么好看，那么温柔，可话说回来，她在自己沉迷于网络对抗的这些天里是在做些什么呢？ 她好像最近经常出去呢。 光是艾希恩能撞见的出门就有两三回了，那在她专心对抗的时候，姐姐出门的次数可能让她想都不敢想了。 艾希恩不想侵犯姐姐的隐私，所以也不方便用自己的灵能跟过去。 所以她此刻也没了相关信息。 没有信息，这让她不自觉慢慢攥紧了手指。 她的心念电转，脑子里无数想法交错，如混沌初开，地球早期般，每一瞬间都诞生出了无数的可能性。 然后，终于，一个可怖的想法钻了出来。 姐姐是不是被人拐跑了？ 少女肉眼可见地恐慌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笼罩了她，让她不能呼吸，如同溺水者一般淹没在了猜疑的海里。 她这些天忙着和公司的人在网络上交战，双方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 原本她都准备今晚向姐姐坦白这些，然后带着姐姐跑路了。 只要她逃离十六区，然后再避个几年，公司也没法找出她的踪迹。 想法很完美。 可现在却突然发生这些。 少女有些失措、有些痛苦、甚至有些嫉恨。 到底是谁！拐走了自己的姐姐！ 她甚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开了一场批斗大会，将自己认识的那些可能会拐走姐姐的人一个个拉到台上，看看是否有那种可能。 可分析着分析着，她又忍不住想哭。 要是姐姐真的不要她了怎么办？ 她还没和姐姐表明过自己的心思呢！ 自己是不是...... 动作慢了？ 这边，少女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几乎要哭出来般耷拉着脸，而另一边，花眠却已从发呆中回过了神，正好奇地盯着对面那位少女。 她在干嘛？ 花眠不禁想到。 以花眠的经验，还真猜不出艾希恩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很冷淡的少女现在在想些什么。 怎么脸一会红一会白的？ 于是她慢慢起身，走到少女身边，俯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还安抚般地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似的，生病了吗？我现在就抱你回去睡觉吧。” 艾希恩刚从自己的胡思乱想里回过神。 然后她又听到花眠轻声说： “艾希恩，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的话，就和我说说吧。” 声音渐渐靠近，最后两人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艾希恩有些不自然的和花眠对视。 半响，又落下阵来，只能有些害羞地将视线移到一边，就像是猫一般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脸。 沁人的百合花香似乎随着它们的主人一般有了侵略性，紧紧包围住房间里的薰衣草香，将她按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可她依然保持着沉默。 哪怕她刚才担心得都快哭出来了。 和姐姐说自己刚才是担心她被其他坏女人抢走然后很不开心？那也太难为艾希恩这个害羞的小女孩了吧。 而且，从姐姐的表现上看，她也不像是被坏女人骗走了心。 于是少女安心起来。 也没有了和姐姐解释的心思。 毕竟，想要编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还是很麻烦的，作为一个和外界缺乏交流的家里蹲，艾希恩一直不擅长说谎。 她这么想，准备就这样和姐姐暂时僵持下去。 毕竟和姐姐贴在一起她也不感觉吃亏。 可下一瞬，她突然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不同于往常的温柔，像是三月的春风途经了雪国，被其浸染，于是吹出去的便都是锋利如刀片的呼啸北风似的。 “小心，有人来了。” 第三十九章 序幕（4k5） 时值傍晚。 五重街已是霓灯初上。 电流扯下了披在城市之上的幕布，于是充满着喧闹与糜烂的夜之城便堂堂登场。 花眠和艾希恩所买下的公寓位置偏僻，整栋楼的邻居一手都能数得出来，所以到没有什么太大的噪音。 而就在这样的公寓附近，一群身着吸光黑色战术服装的神秘人正围成一圈，慢慢靠近。 气氛有些压抑。 人群组成的包围圈也无声缩小。 在构建了几个泡沫路障之后，一队黑衣人也压低脚步进入了楼道。 耳麦里不断传出指挥声： “一组进入楼道，听命令开始破门。” “二组、三组在路障后提供掩护，防止目标逃跑，特别组待命，准备和可能存在的灵能者交战。” 楼道里，快速反应部队的小队长应声点头。 黑色的人潮顺着楼道沉默向上涌，如同一片漆黑的海。 负责突入的这队部队成员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特制的。 因为灵能者们的听力与视力往往远超于常人，少数人还会有一些不讲道理的危险预感，所以他们不得不谨慎起来。 特质材料的衣服在保持了防弹效果的同时，会将主人动作所发出的声音降到最低，鞋子也是如此。 为了这次任务万无一失，他们必须做到最好才行。 他们是第一支突入小队。 负责将敌人赶出自己的安全屋。 当然，如果能直接抓到目标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就算失败了，等那个灵能者掩护黑客逃出去的时候也会遇见在外面埋伏的一众队友们。 而在有两位四级灵能者坐镇的情况下，布局者们也并不担心打不过什么的。 毕竟从那次战斗对周围的破坏来看，那人并不是五级灵能者。 而正常来说，同境界的情况下，灵能者是没法一打多的。 除非她的灵能真的很强。 但那种事也不在公司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概率太小，几近于无。 楼道里一片黑暗，连挂在墙壁上的老旧声控灯也没对来人做出反应。 队员们没有试图侵入这栋公寓的网络。 因为他们知道，在敌人的老巢玩她最拿手的东西，简直是打草惊蛇。 还不如赌一把对方没有在楼道里安插监控。 快速反应部队的成员们还在向上走着，约莫半分钟后，他们也是终于涌到了目标门边，准备等待耳麦里的下一步指示。 “倒数十秒，准备破门。” 听见耳麦里的命令，队长无言点了点头。 随后，抬手做了个手势。 三...... 一阵低不可闻但整齐划一的上膛声响起。 二...... 破门装置已被悄然安放于门板之上。 一...... 轰—— 压抑的爆炸声响起。 伴着烟尘，部队成员们举着枪带着红外面具冲了进去。 “客厅，没人。” “厕所，没人。” “卧室，没人。” 能藏下人的地方都被找遍了，可生命体征探测器也没有丝毫反应。 沉默地向上级汇报完毕后，一众成员们便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谁也没想到，上司大张旗鼓说是要捉拿敌人的行动，最后竟然会变成一场闹剧。 之前，那位情报部部长向上级保证的情况似乎还历历在目。 有人要倒霉了。 不过这决策上的失误却和一线的部队成员们没有太大关系。 关系不够硬的话，甩锅怎么甩也不会甩到他们头上的。 毕竟有四级灵能者也出了这趟任务。 当然，这一切让他们安然无恙的前提，都是他们能完好无损地活着回家，如果他们最后都没发现花眠临走时留下的礼物的话...... 那就只能回地府去了。 谁叫他们私闯民宅的。 远处，水北大楼，此次行动的指挥室里。 微胖的男人正死死盯着周围全息屏幕里的汇报，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为...为什么...... 他明明找出了那个黑客的地址才对啊。 没有通过正面攻破，而是用人工智能去对将要得出结果的数据演算，以得出对方的地址。 她绝不可能提前知道才是啊。 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房子里却没有人！ 前线的人已经证实了，直到十分钟之前，那栋房子里都应该有人居住，看其机房的布置，也很像是黑客工作的地方。 可找到对方的老巢有什么用！他们要的是人！ 是黑客！ 也就是在他想着该怎样向上级解释的时候，一只手悄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有些僵硬地回过头，转头，却看到了秘书长面无表情的样子。 虽然猜到秘书长找他准没好事，但男人还是嘴角勉强拖动了下，问道： “李秘书，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油腻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然而秘书长并没有看他。 扫视了一圈指挥室的情况，李秘书微微眯起眼睛，然后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 “罗部长，您承诺的目标在哪呢？” 一听到这话，男人额前顿时冒出了冷汗。 今天中午自己确实是这样承诺的，可他却没对此当一回事。 军令状嘛...本就是很常见的事。 他本以为在找到了那个黑客的地址后，想抓她自然是手到擒来，可却没想到那人居然如此狡猾。 罗部长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人到底是如何逃掉的。 “抱歉，但我实在是不清楚那人是如何逃掉的，李秘书，内部可能有内鬼！” 实在是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他也就随便找了个锅甩出去。 毕竟他也没其他办法了。 对有没有内鬼这件事毫不在意，李秘书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不管你们这有没有内鬼，你的任务都失败了。” “调用了分配到这里的算力，却没有得出任何成果，恐怕，得有人为公司的损失承担代价吧。” 话音落下，周围顿时传开一片微弱的嘈杂声。 站在二人身边不远处的副手们也纷纷装死，只当自己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毕竟谁也不想被锅甩到身上。 “代价...”罗部长强装不解地看向眼前的上司，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可这我们也没法理解为什么目标会提前得到消息啊？” 摇摇头，秘书打断了他的发言。 “不用解释了，总得有人要负责的。” “不过你们成功锁定了那个黑客的网络准入序列号，这倒是有些功劳，功过相抵，说不定还不至于太惨。” 随后，他低下眼，金丝眼睛上似乎是闪过了一道刺目的白光： “还是体面点吧，罗部长。” “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 微胖男人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情报部的部长，估计是做到头了，但看起来，自己也应该不会发配到什么太低的职务上。 有着之前建立的人脉网络，还有作为情报部部长搜集到的一些把柄。 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先是几个前线部队成员的生命体征归零，然后又有沉闷的爆炸声响从周边的音响设备里传出。 男人的表情顿时僵住。 又有什么事情？ 还没等他问，手底下的联络人们便先一步开口了： “报告，目标地点检测到发生剧烈爆炸，执行突入作战的快速反应部队已经全部静默。” “......” 闻言，原本都要走了的李秘书又折返了回来。 他看了眼大屏幕上的内容，简单确认了下伤亡情况后，接着再度拍了下罗部长的肩头： “好自为之。” ............ 头顶是彻夜不灭的巨型广告横幅。 而广告的灯光下，则是一个少女不断在楼顶上跃动的身影。 少女手上拿着个黑色的手提箱，背上则是一个比她稍小一些的少女，夜风吹来，几缕蓝色头发如丝带般在空中飘扬。 轰！！ 身后，不远处，突兀地传来爆炸声和火光，也让在楼顶上踩着藤曼的身影慢慢停了下来。 花眠回头看向那边，只见隐隐约约的夜色下，一栋大约七八层公寓楼的顶部正冒着火光。 呛人的黑烟不断从那里冒出来，在红紫霓虹的照射下有如巫婆大锅里剧毒的浓烟。 看来是她留给那些公司狗的礼物触发了...... 看着那边的烟火，花眠轻轻啧了一声。 如桥梁般架在两栋高楼之间的藤曼也慢慢收起，一部分隐入原来的墙体中，另一部分则一路缩小，回到了花眠的袖子里。 “姐姐......” 艾希恩忍不住开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花眠却比了个嘘的手势。 比起让艾希恩解释目前的情况，她还是觉得先找个落脚点更重要。 不过首先...... “他们没法锁定我们吧？” “没有。” 花眠点点头，认可了艾希恩的说法，她也不觉得少女会在这方面欺骗她些什么。 刚才，在花眠察觉到了有大量生命体征靠近后，她便果断拿上了装着一些必须要带走东西的黑色箱子，然后将艾希恩抱了出去。 一开始，少女还好奇为什么。 可几秒钟后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也不再说话。 于是她们便一路跑出很远。 而花眠也没猜错，确实有些不速之客进到了她们的家里，那个还在盛开的烟火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公司的人。 只不过花眠不太敢肯定是哪个公司罢了。 她更倾向于艾希恩惹到的是水北的人，但梦蝶的人雇佣别人又来找她们麻烦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先带你去旅店吧。” 收回视线，花眠对艾希恩说。 她在十六区的两个旅馆定下了月租的房间，而其中有一个就在离她们这次住所不远的地方。 当然，旅馆的选择都是花眠精心考虑过的。 “嗯。” 艾希恩乖巧点头，没有对花眠的安排提出任何疑问。 于是两位少女便又踏上旅途。 顺着老得有些生锈的抓在建筑外墙上的铁楼梯，两位少女一路下到了条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两旁的墙上喷着各种帮派的广告，两侧出口则立着暧昧的全息广告。 花眠拉着少女走出巷子，汇入人流，开始在深蓝近紫的天空下向着目的地走去。 用义眼里的下单信息打开了房门后，花眠坐到了沙发上。 她沉默不语。 只是用眼神不时示意艾希恩说些什么。 “抱歉，姐姐。” 艾希恩自责开口。 随后，她开始解释起自己这些天都在房间里做些什么。 先是这样这样，然后是那样那样，最后又是一些对现在情况的猜想。 但总之，她也算是把现在的情况解释清楚了。 “也就是说，因为不知道哪里的纰漏，公司在大半个月前开始定位你的信息？” “嗯。”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花眠平静地提出了一点，就像是幼儿园里突然举手的小孩，听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艾希恩的脸色僵了下。 她最不希望姐姐提起的话题终于来了。 而这件事，现在看来，也确实全是她的错。 她想隐瞒，为了姐姐不会去冒险，为了她们现在暂时安定的生活，艾希恩选择一个人去处理来自公司的恶意。 可显然，她失败了。 还将姐姐也拖到了如今危险的境地里。 “我......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艾希恩，你还是先看看你被网络锁定后还能做些什么吧。” 花眠这样说，语气有些无奈。 确实是这个道理。 艾希恩闻言也轻轻点头，然后便用灵能连上身上带着的终端设备开始深潜。 几秒后，艾希恩脸色有些不太好地开口了： “我的网络准入序列号被公司锁定了，因为灵能的关系，我还能正常上网，但如果要是进行黑客活动的话，就很容易被公司定位。” 艾希恩有些迷茫。 她原以为公司的人至少还要一周才能锁定到她的位置，可没想到，今天便传来了噩耗。 不过看样子，对方使用的方法是机器锁定，而不是彻底破解了所有代码。 所以她还有机会翻盘跑路。 机器锁定，意味着公司并没有完全锁定她的代码，而是用某个算力极强的机器，强制监视了某个最接近目标的网络信号。 但时间一长，公司也能利用已经被初步锁定的信号反推论出她的序列号来。 要知道，云城的网络可都是有准许号的。 虽然保管着一切序列号的最终机房都在云顶之塔的底端，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冰墙守护，不对任何人开放。 可若是仅仅是借用些系统的漏洞，对公司而言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准许号被彻底得知，那么就算以艾希恩顶级黑客的手段，解决起来都非常麻烦，还有着严重的暴露身份的可能。 她和姐姐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两种定位的区别。 经历了这种事情后，艾希恩可不敢再和花眠隐瞒些什么了，生怕姐姐生气。 说完，她又继续开口： “姐姐，要不然，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少女慢慢坐到了花眠的怀里，环着她的脖子，安静抱着。 像是小猫咪在道歉时会翻过身来，把毛茸茸的肚皮露出来任凭主人撸，艾希恩如今，也有这般意思。 花眠不是她的主人，但... 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她自然乐意至极的。 眼前是空旷而舒适的旅馆房间，几缕少女的清香顺着贴在一起的肌肤慢慢缠绕在花眠的鼻尖，耳边有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 她开始思考起艾希恩刚才说过的话来。 不管怎样，花眠肯定是没法接受让艾希恩从此从黑客一道上隐退的。 那也太浪费少女的天赋了。 离她们在现实中相见还有好几年，艾希恩得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变强才行啊，不然现实中的情况就不对了。 她也就没那么有用了。 功利的坏女人这样做出了决定。 于是，花眠开口，似乎是不经意般随意问道： “所以，只要在一周内把那个机房拆了，他们对你的锁定就能解除？” ...... 第四十章 夹脚（4k5） “所以，只要在一周内把那个机房拆了，他们对你的锁定就能解除？” 花眠似乎是不经意般地问道。 艾希恩没有想多，爽快点头： “是的。” “公司那边对我信号的锁定应该是通过一台高算力的机器的，如果他们已经彻底破解我的序列号的话，我上网时是可以感觉到的。” 她这样解释，完全没有考虑过姐姐会有去帮她解除锁定的可能。 毕竟再怎么说是分公司，那也是... 九巨头啊...... 云城的巨无霸存在，真正掌控着这座城市的霸主。 虽然艾希恩作为顶级黑客已经立于无数人的顶端，甚至被公司渴求，但她心里清楚，仅以她一人之力，是无法对抗深入到人们生活方方面面的公司的。 衣食住行、电力、网络、医疗、金融，这些东西无一不在巨头们的把控之中。 艾希恩想着这些，慢慢开口： “最少还要一个星期，他们才能定位我上网后的位置，所以，只要我不去进行深潜，就基本是安全的。” “但我还有灵能，公司是不知道这事的。” 她这样说，又靠在花眠身上慢慢解释道： “我是数据类灵能，这足以让我在被锁定后还能发挥出大致相当于资深黑客的实力，毕竟我要深潜并不是通过深潜设备，不好监视。” 她在暗示姐姐现在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哪怕是之后会被公司锁定，也没有大碍。 可花眠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过了许久她才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个意思。 “我知道了。” 她这样说： “那我们之后该怎么办，艾希恩，你有什么打算吗？” 闻言，艾希恩目光闪烁。 她想了一会，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最后才慢慢开口： “姐姐，要不然我们离开十六区吧，去其他中城区，或者是去下城区，隔着城区的话，水北也没法轻易发动力量搜寻我们，毕竟那是其他巨头的地盘。” “而且，海蒂也有个在干走私的朋友，我们可以委托她，将我们带出十六区。” 少女小声说着，并时不时转过头盯着花眠看。 她软软地贴在花眠怀里，像是犯了什么错误的猫咪般，将自己人畜无害的一面展示给主人看。 虽说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误，可看到小猫咪这样的一面，铲屎的又忍不住原谅她了。 然后就会再犯。 花眠虽然也会享受这种软玉馨香在怀的感觉，可她却没有原谅艾希恩这只蓝毛大猫的意思。 她需要的是有用的猫，忠心的猫，喜欢自己的猫。 而不是一只不听话的猫。 更不是一只没用的猫。 艾希恩不是机器猫，没法从口袋里掏出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宝贝，但她却有着自己独到的黑客天赋。 在灵能与天赋的双重作用下，假以时日，艾希恩成为网络世界的皇帝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花眠自然是不会让这样的好苗子夭折的。 特别是这个好苗子以后还会为自己效力的情况下。 她要给少女一点小小的姐姐震撼，让她可以顺利地成长下去，以及，让她长个记性，再也不敢在任何事上欺骗自己。 而这种行为，一般则称之为—— 让其抱憾终身。 坏女人这样想着，意味深长地盯着艾希恩看。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艾希恩也整个人缩进了花眠的怀里。 她开始胡思乱想姐姐是不是对她失望了？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不要她了？ 艾希恩很讨厌这种情况。 讨厌这种自己得不到结果的情况。 她能在网络的世界中穷举出对手的所有挣扎，可却没法猜透姐姐的心思。 每次姐姐对她这样笑的时候，艾希恩就知道自己要被姐姐欺负了，虽然姐姐从来都不会对她做些什么过分的事，但... 她就是讨厌这种猜不透的感觉。 不过又因为做这些事的是姐姐。 所以便很难不让人既讨厌又期待。 于是艾希恩稍稍地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 “那姐姐，要不要我现在联系她？时间还不算晚，她应该还没休息。” “不用了，”花眠叹了口气，“明天再说这些吧。” 说完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补充道： “既然公司暂时没法定位你的位置，那就暂时不急，逃跑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先让我一个人想想吧。” 她说着，将艾希恩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像是小时候经常沾到衣服上的苍耳一般，艾希恩开始还紧紧地黏住她，不愿松开，可等花眠稍稍用力，又开始攻击起她的弱点后，少女又像液态的猫一般从身上滑落下来了。 就这样，花眠站起身，慢慢走到了旅馆里自己的卧室。 因为不怎么缺钱的原因，花眠订的旅馆房间很大。 海蒂在死后给两位女儿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笔遗产活上几辈子都够了。 可两位女儿都是个闲不下来的主，所以这小金库也在慢慢扩增。 再加上花眠还知道自己上一次模拟中留下的银行账户，她就更不缺钱了。 坐在天鹅绒的床上，许久，花眠轻轻叹了口气。 麻烦。 现在的情况，真的麻烦。 花眠是不可能同意艾希恩之前那个逃跑的提议的。 毕竟，那样的话，艾希恩以后想进行黑客活动就非常麻烦了，很容易暴露身份。 头顶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会开心。 所以，她就得解决这个麻烦才行。 这正好也是个完成自己表演的好机会。 花眠向来不是个喜欢使用暴力的人。 熟悉市场行情的人都知道，一发花费在高品质改装子弹上的钱，都足以让普通人衣食无忧地过上两天了。 更不必说那些高级义体在暴露出来后，转头就被一些地下之人抓走、拆碎、拿去卖钱的事。 暴力可没法带来足量的利益。 但花眠对暴力的大山没兴趣，可此时大山似乎却准备向她压来了。 那既然没法逃避，那花眠也就只能当那旧时代故事里的那位愚公，去将那座大山凿通了。 她可不想艾希恩被那座大山压垮。 虽然花眠一直不喜欢暴力，但... 对于暴力，她也仅以一种方法回击，那就是更强的暴力。 而刚好，作为一个无限接近于五级灵能者的天才，花眠在这个分公司面前，是有着更强的暴力的。 只要在总部的支援到来之前结束就行。 毕竟一般情况下，分公司这边不会有五级灵能者驻守，所以四级便是中城区的顶级战力了。 这般想来，花眠这个突袭敌方总部的大胆想法，倒是也有着那么一点可行性。 当然，花眠的所有打算都是建立在自己没准备回来的前提上的。 袭击了分公司后逃跑？ 恕她暂时没有那个能力。 默默地下了决心，随后，她开始思考起更进一步的打算来。 既然主要目的是解除公司对艾希恩信号的锁定，那么破坏那个机房便是重中之重。 可一切的前提是，她要能找到那个机房才行。 每家公司的内部布置都不一样，花眠虽是九巨头的掌门人之一，但也没有手段得知别家的内部机密。 她想了一会，觉得那个机房应该就是连接人工智能算力的机房，而他们也调用了一部分由总部分配过来的算力。 否则艾希恩不会那么容易被公司抓到。 但就算如此，花眠也没法得知那间机房的位置，顶多，是为自己之后过去破坏提供了一些参考而已。 至于自己到底能不能破坏掉哪里，花眠就算现在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真的能行吗？ 花眠懒得再想那些了。 决定已下，有时候，随机应变听起来也不是很差。 在十六区这样生活了几年，她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再让她去下城区躲着公司的视线度日？ 抱歉，她敬谢不敏。 花眠走到卧室一角，将带过来的黑色行李箱放到桌子上，打开。 箱子里装着的是花眠这些年来收集的强力武器，比如一些炸弹、比如灵能飞剑、还比如...兵解药剂。 自前段时间察觉到事情不正常后，花眠就开始将可能会在战斗中用到的东西放进箱子里了。 为的就是方便带走，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她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盯着这些武器看了好一会，最后才小心地将其放回。 时间有些晚了。 来时深蓝近紫的夜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反射着蓝紫光晕的霓虹天空。 远处，九巨头的全息光带仍然耸立，似乎是在嘲笑着花眠，告诉她她明天想要去做的事情是多么不自量力。 但... “还是得去啊。” 靠在窗前，花眠叹了口气。 微微潮湿的热气和房间里空调的冷风汇合，凝成一朵小小的云团，然后又在一刹那间散去，不给她触碰的机会。 花眠伸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谁叫，我是她姐姐呢......” 她这样说。 声音被风吹散，零碎地刮过房间，又消逝在这片沉默的氛围里。 数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冰山融化，足以让铁树开花，同样的，也足以让一个冷漠的女孩对相处十余年的妹妹泛起一丝不清不楚的心思。 又不是铁做的心，哪能一点感情没有呢？ 现在，花眠也说不太清楚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或许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或许是为了让她抱憾终身，又或许是想要将艾希恩从公司的手里救下来。 但不管怎样，她要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件。 “机房吗...” “还有神意会的那个供奉。” 她这般自言自语着，神情微有恍惚。 供奉啊...... 她想。 五级灵能者，真正能被称之为云城大人物的层次，就连九巨头也不能随意地无视他们的意见。 无数灵能者走在升级的道路上，漫漫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概念，现在离她也只有一线之遥。 甚至马上，她可能就要挑战这样一位存在了。 当然，也不一定。 神意会是神意会，水北能源是水北能源，虽然二者之间有着联系，但花眠去水北那边搞破坏，还真不一定会有神意会的人来阻止。 不过，花眠没看到今晚也前来压阵的神意会成员，要是她看到了，估计就会是另一种想法了。 现实里短短一周，模拟中漫漫五十年。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在得到了系统后会强到什么程度，但如今猜想化作现实，感受着身体里力量的涌动，少女还是难免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每一步都凝聚着自己成长的汗水。 但能从刚穿越时的病弱少女走到今日，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小小的不真实。 花眠这样想，也这样靠着，如瀑布般的乌黑头发披散下来，像是没被霓虹浸染过的漆黑夜幕，垂落在皮质的沙发上，发尾微微蜷曲，又卷成一圈好看的半圆。 她微微发呆，时间便随着她的心意缓缓流逝。 直到某刻，随着磕哒的一声轻响，房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蓝发的靓影偷偷摸摸地闪了进来。 花眠心里知道是谁，也就没有特意转头去看。 艾希恩便也自然而然在花眠旁边坐下，和她共挤在这个狭小的沙发里。 “姐姐？” 她先一步开口。 花眠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示意艾希恩先说点什么。 “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艾希恩这样问。 花眠便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可这不看还没发现，一看却吓了一跳，只见少女瓷白无暇的天鹅颈上，此刻正套着个黑色的颈圈。 这是个什么打扮？ 虽有花眠在现实中和少女第一次见面那味了，但她还是吓了一跳。 “不能。” 定了定神，花眠给出了绝不动摇的答案。 明天她还得去干大事呢，可不能在今晚浪费体力。 艾希恩看这打扮，就知道来者不善了，花眠今晚可还不想和她在床上拉拉扯扯。 挪用军费是不好的。 于是艾希恩便只好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从后面抱住她的身子，轻轻蹭着。 “可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边了，今天是最后一晚欸。” 她说着，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人类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刻上名字，以昭示这是自己的所有物，可有些宠物身上又不好注明，那怎么办呢？ 于是铭牌便应运而生。 艾希恩将项圈的内侧向外拉，花眠便能看到项圈里刻着的一行小字。 “花眠。” 是自己的名字。 似乎是在昭示着什么。 于是她的呼吸便略微有些急促起来，似乎是乱了分寸。 “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花眠没说，但她相信艾希恩能懂得自己的意思。 两位少女的身子又贴得更紧了一些，体香彼此混杂，披在身后的长发也悄无声息地纠缠在一起。 不分彼此，亲昵又暧昧。 “是道歉。”艾希恩轻声解释。 “我知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都怪我一人，姐姐也因为我的事一直担心，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没有机会改变了。” “所以，”她将侧脸贴在花眠的后背上，“我就想用这种方法来向姐姐赔罪。” “我把自己赔给姐姐吧...对不起。” 她这样说。 花眠起先是略微有些不习惯的，毕竟她讨厌被人这样抱在后面，那会给她一种被人牢牢掌控的感觉。 但一会后，她又慢慢适应了。 毕竟抱在她后面的是艾希恩，艾希恩总不会害她吧。 花眠这样想着，半响，沉默起身，反手抱住蓝发的较小少女将她带到了床上。 “那就一起睡吧。” 花眠微微垂眸，嗓音如酒，从里面浸出一股醉人的醇香。 两位少女的身子慢慢抱紧，陷入软绵绵的旅馆大床里，紧绷的肢体渐渐放松，最后软若云团。 艾希恩依偎在花眠怀里，而由于穿着清凉而暴露在外的肌肤上便泛起浅浅的绯红。 “晚安。” “晚安，姐姐。” 灯熄灭了。 房间中只留两个浅浅的呼吸声与被霓虹天幕投下的微弱薄明。 黑暗中，两位少女的腿不自觉地交错，然后合拢，夹紧。 如此。 一夜无话。 ...... 第四十一章 艾希恩在睡觉（5k） 今天的早晨是从闹钟响起开始的。 但不同于以往的是，闹钟只响了一声便被挂断，然后花眠便慢慢摆脱扒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做起来穿衣服。 女孩子们穿衣服总是会比男生们慢上一点的，特别是花眠这种有着轻微强迫症的女孩。 要做，就做到最好，于是她便打扮得相当得体。 毕竟......是重要的日子嘛。 魔术师在上台表演前也要检查魔术道具，演员在登上荧幕前也要检查仪表，花眠虽不是这二者，但她也要做和这二者差不多的事了。 所以自然在仪容方面不能落后。 如此，对着镜子磨了些时间后，花眠便走到旅馆带着的小厨房里，做起了早饭。 材料是她昨晚睡前在网上下单的，今早也顺利送到了旅馆的房间门口。 轻微而好听的歌声不断从厨房传来，但又因为这边良好的隔音，还在熟睡的少女无福欣赏。 她昨晚已经很累了。 花眠其实也有些提不起劲，毕竟往常这时候她都是在床上睡觉的，但为了今天的行动，她也不得不起早一些。 这般，花眠便做好了早餐。 以往，两位少女还在家的时候，早餐便基本都是花眠一个人做的。 因为有趣，也因为不怎么缺钱，所以花眠每天都试图变着法子来整出各种新意的早餐来。 这其中，有美味到发光的黄金早餐，也有入口后都能从嘴里吐出一个小灵魂的暗黑料理。 可今天，却没有那份闲心了。 花眠轻轻叹气，享用起了自己的早餐来。 是荷包蛋，配着一点温水。 要是往日艾希恩可能就嫌弃般地吐槽你怎么又做些这个啊，然后又口嫌体正直地将其吃掉，可今天却不会有了。 因为她还在睡觉嘛...... 自己也没准备叫她。 花眠这样想。 从昨晚起，她便下好了决定，今日是她一个人的舞台，没有任何将艾希恩拖下水的打算。 要是她能在往常的时候自然醒来，那说不定还能赶上自己最后一面。 但要是结束得快，那恐怕，昨晚就是诀别了。 如果她叫醒了艾希恩，那她肯定是不会愿意让自己在这时候一个人出门的，估计会软磨硬泡什么的。 花眠不想体验那般麻烦的拉扯，所以便一个人起床吃饭。 她前世曾听说过一个故事，说荆轲受太子丹委托，去刺杀秦王，所行唯有一助手陪同。 以二人之身勇入强秦，无疑是送死之举。 可荆轲没有害怕，反而是在离别时吟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引无数宾客落泪。 花眠没有人为她送行，也吟不出千古名句，可如今...... 也有了些同样的感触。 洗完碗，花眠又将旅馆的临时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毕竟艾希恩是个生活系废人，要是她来整理的话一定会是乱糟糟的吧。 小时候还有些自理能力的，可长大后就因为花眠的宠溺而渐渐消失了。 打扫着打扫着，花眠又不免有些担心艾希恩以后怎么生活了。 可千万别活成海蒂那副邋遢的样子啊。 这般担心着，花眠还是忍不住在桌子上贴了个纸条。 于是一切结束。 花眠拿出被拎到客厅里的行李箱，安静而又富有仪式感地依次从里面拿出飞剑、药剂、手雷、枪械。 随后，她将这些东西塞入风衣外套的各种口袋里。 打点完行装后，她就要上路了。 花眠推开房间大门，回首，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顿了几秒后，她微笑道： “明天见。” 声音消散在无人的房间里，再听不清。 ............ 盛夏。 阳光灿烂，空气清新。 因为现在还是早上，昨晚又在市区内发生了爆炸，所以浮生酒吧里一个人都没有。 但酒吧还是开门了。 由于没有顾客的缘故，所以侍者们也难得地闲下来，气氛安静，伴着微凉的冷气，任由音响里传出漫漫的小提琴声。 可惜摸鱼时间总是短暂的。 因为有人踏进了酒吧。 风铃哗哗地响，在空气中和悠扬的音乐声撞出一圈几乎是实质般的涟漪。 老板也从靠椅上起来，有些惊愕地盯着她，直到花眠在吧台坐下才挪开视线，从后面取了个杯子下来。 “早上好。” 老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吧台上的酒杯。 “要喝点什么吗？酒吧里到了种新酒，喝起来很清淡，不容易醉，要不要试试？” 花眠看了会酒杯，摇摇头： “一杯热牛奶吧。” 她自穿越以来就没喝过酒，一开始是怕酒后失言，可等灵能等级提高了对酒精抗性上来了之后她还是提不起喝酒的兴致。 或许这就是惯性吧。 老板肃然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想向客人介绍那款他很喜欢的新酒，但既然客人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顾客至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将杯子放在面前，又从后面的保温箱里拿出了瓶牛奶，倒了些后，凭着记忆往里面加些花眠喜欢的配料。 糖啊什么的。 然后他一边拿勺子搅拌，一边开口： “怎么今天想到来我这边啦？还看起来一副将要出远门的样子。” 也无怪他出乎此言，花眠现在的打扮实在是有点正式。 头上带着顶白色的鸭舌帽，黑色长发披散，鼻梁上架着墨镜，身上是有些鼓鼓囊囊的宽大风衣。 突出地就是一个反季节。 花眠瞥了眼自己的打扮，也是轻轻笑笑： “就挺随意的打扮而已，有点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老板默然将调好的牛奶推给她，“只不过感觉你好像要去什么很远的地方似的。” “云城哪有什么很远的地方，最多，也就是在这座城市里换换地方就是了。” 老板再度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现在是有必要说些什么的，作为被海蒂托付了照看下这孩子的朋友，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花眠摇摇头：“不用了。” “想出去的话，艾希恩还是有些办法的，只不过我准备去做点傻事而已。” “傻事啊......” 男人低声重复了一句，又不免想到了十来年前，海蒂来找他喝酒。 那天，她也是说要去做件傻事，然后，便传出了冥王的赫赫威名。 今日，又是这样的情景，虽然人不同，时间也不同，但老板，还是从花眠身上看出了点海蒂的影子。 “这样啊......” “站在我的立场上也没有任何可以阻止你的理由，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这座酒吧的熟客可不多了。” 他艰难笑笑，从后面的酒架上拿下了几瓶酒。 “店里新出了一款鸡尾酒，我还没给它起名字，既然你今天没空，那不如就等你办完事后再来尝尝吧。” “......” 花眠没有说话，只是盯了吧台上的几瓶新酒一会。 随后，她将酒杯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那你准备给它起什么名字呢？” “嗯...那就你来取吧，也希望明天你能来亲自品尝一下你取名的酒。” “那就叫艾希恩，怎么样？” “艾希恩？这倒是好名字，只是希望以后艾希恩听到这个酒的名字可不要怪我些什么。” 男人勉强笑笑，然后又认真了点： “这酒我不会卖给别人的，不过，等艾希恩下次来我这，我倒是会给她推销推销。” “...这样，就可以了。” 花眠晃动了下手里的高脚杯，看着乳白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一道道细长的弧线，像是惨白的血。 说来奇妙，她本该对死亡感到害怕的，可如今倒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仅留一丝淡淡的期待。 艾希恩会看到自己以她命名的这杯酒吗？ 花眠无从得知。 于是她将酒杯放下，对老板礼貌点了点头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么，”花眠推开大门，“再见了。” “嗯，明天见。” .................. 地下室。 是一个能让心理不太健康的坏孩子们想到一些不健全内容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上演了无数的限制级内容，比如皮鞭啊、蜡烛啊什么的。 可惜，除了有钱人家的地下室外，云城一般的地下室是不会有那种涩涩的事情发生的。 特别是那种地下诊所。 这里只有断肢、尸体、血、还有冷酷无情的黑诊所医生。 当然，不是每个地下诊所的医生都是那种和黑道有关，喜欢从别人身上拆下来点东西的家伙，也是有美女医生存在的。 而现在，这样的一家诊所，就迎来了它的访客。 “所以你现在到我这边来做什么？” 靠在手术台上的女医生无奈叹了口气。 “我可没有在大清早工作的习惯。” “那就当是晨练了怎么样？总是早上什么事不干，人可是会废掉的哦？”花眠微笑着说。 “那也总比你来扰人清梦好吧，你平日里也是这样对艾希恩的吗？” “那倒不会，”花眠愣了一下，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我都是等她睡到差不多了才喊醒她的欸，毕竟打扰美少女的睡眠这种事也太罪恶了吧。” “我就不是女孩子了？” 医生小姐表情冰冷，指节被捏得几乎发白，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太愉快的味道。 像是什么被龙卷风卷起的鲨鱼。 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可花眠没有胆怯，她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自己面前的这位医生的，也知道她只是说些气话罢了，没有真的生气。 “您当然是的啦，您是成熟美女嘛。” 她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捧了医生一下，也让她紧绷的脸色放松少许。 于是，医生冷声问： “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以前你可不会早上找我。” 花眠便点了点头，轻声解释： “帮我最后再调整一下身上的义体吧，我要出一趟远门了。” “远门？”季医生眉头微皱，“你要去哪？” “或许是离开十六区，又或许只是去做点任务，过几天就回来，谁知道呢？” 花眠挠了挠脸，顾左右而言他： “说不定我明天又回来找你了呢。” 话音落下，地下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连喷吐着新鲜冷气的空调似乎都停止了运行。 医生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花眠话语里的深层含义。 半响后。 “你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任务？”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花眠愕然，脸色的表情似乎做不得假。 “......”医生凝视她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对此说些什么。 “那就随你便吧，反正你也长大了，我管不到你。” “放心吧，就是点小任务而已，说不定我明天就又回来找你说哎呀我身上的义体又坏啦麻烦你给我修修吧，还说不定会带艾希恩过来呢......” 可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却被突然打断。 像是被冷漠的手术刀割裂了所有生机。 “要是不紧张的话你可不会说这么多话。”医生一针见血道。 “......抱歉。”花眠也沉默了。 她确实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感到有些紧张，以至于现在竟有些失态，说了些平日里自己绝对不会说的废话。 是该检讨。 于是她也不出声了。 看着花眠沉默的样子，最终，坐在椅子上的医生小姐也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躺上来吧。” 她说。 “破例早上帮你检查一遍，就当是为你送行了......还有，记得安全回来。” 花眠也回以微笑：“那是自然。” ............ 从电车里下来，花眠再度踏入了这个代表着繁华与罪恶的街道。 清水街。 十六区的主街。 早上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事实上，花眠的目的地附近，人一直不多。 水北的分公司总部位于清水街的中央，楼下便是环形天桥，又因为公司附近都是下属产业的原因，行人稀少，只有主干道上车来车往。 没有任何阻拦的，花眠便走到了公司的侧后方。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里会有进入内部的员工电梯，当然，是在大楼内部。 花眠看着面前的不透明反光镜墙，上面折射出早上的云团与太阳的光辉，以及花眠来时顺路从街上买的一张狐狸面具。 面具的眼睛上，有诡异的光。 花眠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打扮，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除了身上那件不合时节的宽大风衣外，自己穿得就像一个想要参观这里的女游客似的，也就是她活了这么多年都不在意自己的打扮了，否则以她的身份也不会这样出门。 她低笑着摇摇头。 身后牢牢锁定着她可疑身影的摄像机也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摆。 公司能在这里不设防自然是有他们的原因的。 首先，中城区很难拿到杀伤性物品，这也让普通的对公司心怀不满的人无从下手。 其次，这里的摄像头全都连接了云城的犯罪数据库，足以识别出来者是否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要是跑过来的是什么罪犯，那早就从角落里跳出三百刀斧手将其细细剁成臊子了。 也正因如此，花眠这个暂时清白的身份还没有被抓起来。 只当她是好奇的游客。 “可惜啊...” 花眠从风衣里抽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盒子，看了眼此面向敌的标志贴在哪边后，才不紧不慢地将其贴在公司的特种玻璃镜墙上。 然后，她回首看向监控，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嘣！！” 她笑着做出口型，破门装置也随之炸开。 那么，就开始吧。 对公司的袭击。 ............ 这是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 窗帘什么的早已在住客走时被贴心拉好。 阳光勉强突破厚实合成绒毛窗帘的防线，又像是燃尽了一般在单薄的被子上洒下暗淡的光。 蓝色的长发如海藻般在床上蔓延，散发着薰衣草的清香。 少女表情安详，似乎是在做着什么美梦，还时不时从嘴里吐出来一句姐姐姐姐的只言片语。 不远处的背包里，黑色的盒子表面有绿灯亮起又暗下。 思想盒似乎是想叫醒她，但最后又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于是一切都没有改变。 艾希恩仍在睡觉。 于梦乡之中与姐姐温存。 ...... 第四十二章 紫光后的女供奉（6k） 水北能源电力公司。 九巨头之一，阳联合下属。 作为统治着这座城市的霸主，哪怕这只是其在中城区的一个分部，里面的安保实力也不容小觑。 更别说， 这是水北最大的一家分部了。 虽然中城区战力有限，但可以说，只要袭击者没有达到五级灵能的程度... 定然有来无回！ 而五级灵能者一般都是体面人，就算参与了袭击也很容易被认出来，如何在从上城区快速赶来的支援面前全身而退也是个问题。 所以公司倒没太考虑会发生这种情况。 所以， 当爆炸声和警报声同时响起的时候，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公司部队，也不免愣了半秒。 此时，花眠正站在公司大厅的侧后方。 随着警报声同时打开的范围扰频器对她的视觉输入产生了轻微的干扰，但随着昂贵义体的自适应调整，花眠又能重新看清周围的一切。 一片白，还有着华丽的金。 周围是无数立起来的反光镜墙，里面洒满金粉，特殊角度射入的灯光经过镜面的折射最终在一面墙上刻画出一个活动着的水北标志。 当然，现在它缺了一角。 不远处是一张巨大的环形前台，那里本该有两个员工的，可现在早已逃离。 花眠也懒得去管她们，毕竟她对杀普通职员没有任何兴趣。 她还记得自己来此的目标呢。 搞破坏。 砰！砰！！ 子弹从枪口中倾泻而出的声音不断从角落里传来，只见一支快速反应小队正蹲在那边，一边构筑掩体一边对着空处开枪。 花眠轻松地避过所有子弹，慢慢向小队那边靠近。 可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身影。 大楼的哨戒机枪也将灼眼的红光对准了无人的空地。 子弹喷吐，洁白的大理石地板被打得七零八落，石屑飞溅，激起大片烟尘。 花眠看着那边，嘴角微不可察地笑笑。 这自然是安装在她身体里的义体——幻光的杰作了。 她想象了一个入侵者的身影，一个强力的有着层层义体掩护的精神病改造人的身影，然后将其无差别地传播到了周围每个人的义眼中。 幻光的作用机理可以绕过冰墙，花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或许，这就是未来科技吧。 于是便有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真不愧是系统啊。”花眠无声自语，声音被淹没在枪声的浪潮里，无人听清。 不远处，快速反应部队还在构筑泡沫路障，因为在他们的视野里，那个入侵者还没有被彻底打倒。 同样的，他们也没有看见花眠随手扔进人堆里的手雷。 或许有人听见声音了，但最多也只会以为是错觉罢了。 轰！！ 随着爆散开来的汹涌气浪，第一批赶来的快速反应部队成员尽数静默。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因为前来支援的灵能者小队也登场了。 后方，快速电梯。 分公司驻守的唯一一支四级灵能者小队在接到通报后就立即乘坐电梯下去，以对抗来袭的敌人。 但之前派出去的几只小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无人可以再对底下的情况应答。 不要认为只有一位四级灵能者守卫的分公司安保措施很差，相反，它相当强力。 在公司的众多炮台与部队的阻击下，哪怕是四级灵能者，也难以攻克这座铁壁。 所以四级小队一般也只是负责外勤任务的而已。 可话是这么说，防御措施失利也是不容辩解的事实，现在，恐怕也只有他们能阻挡那位入侵者的脚步了。 灵能者小队的队长在粗略了解了情况后回头开口： “敌人恐怕有黑客团伙协助，监控里楼下是一个强力改造人在进行破坏，但监控的信息也可能会被敌人破解，所以，我们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旁的兼修黑客成员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补充道： “不要过多相信之前的情报，以自己看到的为准。” “那要是敌人的黑客成员入侵了我们的义眼怎么办？”这时，一个稍年轻一点的成员皱着眉开口了。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敌人倘若连监控设备都能入侵，何况他们的义眼呢？ “放心吧。” 黑客笑道：“骇入义眼是要提前埋好病毒的，目前还没有谁能够在一瞬间同时侵入我们这种级别的冰墙呢。” “原来如此。”年轻成员松了口气。 电梯到站，大门打开。 小队从二楼的电梯门里蜂拥而出，又从快速通道下至一楼。 一楼一片静谧，数十具尸体安详地躺在地板上，有的叠起，有的趴下，有的只剩残肢断臂，有的化为一具干尸。 突出的就是一个千奇百怪。 众人子弹上膛，灵能也纷纷就绪，各显神通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敌人来。 可就在这时，一个强壮的改造人从拐角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小队。 庞大的躯体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队员没多犹豫，便直接扣动了扳机。 队长也没有干看着，直接启动了自己的灵能，念力，试图将其直接推开。 可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的灵能仿佛是作用在了空气中似的，没有击中任何敌人。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空气... 幻象......黑客！！ “有黑客侵入义眼了！小心！！！” 他脑子里瞬间建立了这样的等式，没有半分犹豫，便快速回头对着队友大喊。 可这时已经迟了。 纵然他是四级灵能者，可以对袭来的危险做出反应，他也没法帮队友从危险中脱离。 队长终究还是依赖眼睛对敌的。 所以回过头，他眼中所见的，又是一副诡异的样子。 自己的下属，小队成员们脖子上缠着一根根的绿色藤曼，被一个接一个地吊在半空中，藤曼从天花板里垂下，让人忧心它接下来会从哪里袭来。 他们有的双手自然垂下，似乎没有经过一丝挣扎，但也有的脸色布满痛苦，双手扒拉在脖子上，试图扳开藤曼。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们都像正接受风干的熏肉，从顶上垂下，脑袋低垂，身形干瘪，摇摇晃晃。 队长看得头皮发麻。 他不敢确定自己现在所见的是真实还是虚假，所以他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没有动用灵能将他们击飞。 若眼前的一切只是黑客的手段，那他应激之下便可能会杀死自己的队友。 他也不准备出声，毕竟黑客能欺骗自己的眼睛，就能欺骗自己的耳朵。 可与此同时，他又不免生气，生气这黑客到底是怎么将病毒植入到他们义眼里的。 难不成？ 真有内鬼？ 这般想着，男人小心地释放了自己的灵能。 念力的触须向前不断延伸，不过几秒，就捕捉到了面前的干尸，上面有着近乎真实的反馈。 是真的。 他顿时深吸了一口凉气。 灵能者，他终于确定了袭击者的身份。 还是个能力是操控植物的灵能者，得注意不能被那人的植物碰到了，不然自己的下属就是前车之鉴。 他可不想用自己的身体素质去赌一赌对方的灵能强度。 “还好我的灵能可以无死角的防护周边，就算是视觉有问题也不至于出现错漏。”队长叹气。 但也对敌人更加警惕。 这时，似有微风吹过，被挂着的一道道身影如风铃般轻微摇晃，让这里充满着一种怪诞的恐怖感。 也与此同时，暗地里藏着的藤曼如白电般探出，重重地刺击在灵能构建的防护罩上。 哐！—— 植物与空气碰撞，竟然发出金铁撞击的声音。 接下来，密密麻麻的碰撞声响彻在大厅中，不绝于耳。 队长连人都看不到，但耳边的声音和灵能的感触却不会欺骗自己，确实有这样的一个敌人，一个灵能者，正躲在暗处偷偷下手。 于是，他开始奔跑起来。 身边的念力防护圈也随着他的移动一起移动，忠实地挡下每一根涌上的藤曼。 通过猝然传来的压力， 安保队长似乎能感觉到敌人的慌张，能感觉到敌人对被找出真实身份的绝望。 自己手上还有枪，只要找到暗处的人，他就能给自己的下属报仇！ 随着男人的移动，灵能的输出功率缓缓变弱，当然了，阻拦子弹与这些藤曼还是绰绰有余就是了。 但下一瞬，一抹蜂鸣闪过。 一朵血花溅开，绽放在空气中几乎凝成固体的念力上，然后又慢慢软化，落地。 咚。 伴随着地板碰撞的声音，一颗人头落地。 灵能飞剑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又重新回到了花眠手中。 剑锋上没有染上任何血迹，不如说，在高频率的震动和产生的高温下，那些血点早已被甩落、蒸发。 轻松斩敌。 花眠将还带着热量的飞剑别回了自己的风衣上。 她凝视了地上的人头半秒，随后又转身离去。 以灵能飞剑本身的能力，是不足以突破四级灵能者的念力屏障的，就算勉强突破了，也会被敌人躲开，从而丧失一击必杀的机会。 但若是敌人又在移动，又在分神对抗她的藤曼的话...... 那就简单多了。 利用男人想找到自己本体的心理，花眠成功布了个简单的局，很简陋，但很有效。 她没有时间和对手玩什么拉锯战。 毕竟自己的时间很宝贵，每拖一分钟情况就危险一分，她破坏机房的概率就小上一些。 要是目标没达成就死了，那可就真尴尬了。 花眠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至少，也要死得有些价值才行。 于是少女迈过尸体，继续向电梯走去。 女孩、尸体、血、诡异的藤曼，这一幕幕的景色交织在一起，说不定还会让人恍若以为自己处于末世，而不是一个先进的城市里。 可这就是现实。 还是九巨头的分部大厅。 希望后面来的人不会吓到吧。 花眠没什么诚意地想着，顺手又操控藤曼抓着这位四级灵能者的手把他也吊了上去。 整整齐齐。 “要是能拖个一小会时间也是好的。” 她叹气，辨识了下位置后，往电梯间的方向跑去。 花眠并不清楚人工智能机房具体在几楼，但关系不大，只要她尽量往高处去，然后抓几个人审问下就好了。 公司狗，只要不是从小洗脑的，基本都没啥归属感。 正常人也不会对公司有什么归属感，除非公司是自己家开的。 所以花眠的这个打算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 花眠猛地一侧身体，让藤曼代替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微光闪过，藤曼被凭空截断，不远处，那神秘物体又将防弹的特种镜墙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窟，至于再远处，她便不知道了。 感受着侧脸的灼灼疼痛，花眠脸色阴沉了些，她回头看向袭击投来的位置。 只见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女人正站在公司门口，不屑地看着她。 但这都不是花眠脸色阴沉下来的理由。 她真正有些好奇的是...... “低科族？” 花眠有些疑惑地开口。 她用幻光义体布置在周围的假象没有任何触动，敌人似乎是直接锁定了她真身的位置出手的。 花眠早就发现这个敌人了，可她原本的打算，是等敌人对幻象出手的瞬间，再循着破绽出手。 可现在看来，恐怕没有那种机会了。 瘦弱女人手上没有拿着任何东西，身上也没有任何防护装置，这也更加确定了花眠对她低科族的猜测。 低科学、低技术。 这是他们的口号。 这些口号被他们的成员喷吐在街区里的各种墙壁上，肆意张扬着自己的存在，而十六区最大的低科族地下教团...... 神意会。 花眠微微眯起了眼睛。 看来果然神意会和水北的人彻底勾结到一起去了啊，她本来还以为会顾及点面子的。 花眠心里一动，手上的冲锋枪抬起，将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女人。 而她，也没有做出太令花眠惊讶的反应。 “枪...”她厌恶地看着花眠手上的东西，“作为被选中者，你居然自甘堕落，去使用这种科学的武器。” “真是...堕落。” 她说着，手上有点点光芒汇聚，逐渐凝实成一根短枪的模样。 这是女人的灵能，阳光枪。 但女人没有立马出手的打算，似乎是在拖延着时间，而花眠虽然心里有些焦躁，但也没有立即出手。 她想知道一些更多的情报。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说不定能告诉她，比如，那位可能存在的五级灵能者到底在不在这里。 于是花眠面无表情道：“作为神意会的人，你又为什么会帮助科技的巨头，什么人命令你来的吗？” 她说着，也开始观察起这个至少也是个小干部的女人来。 女人穿着一个深黑的小皮衣，染得黄黑相见的头发披散，身材瘦高，要是除去了脸上的刺青的话，倒也还算好看。 看起来没有后天调整过。 低科族的人痛恨后天改造和义体，这花眠是知道的。 这也是她没有被自己的义体，幻光，所迷惑的原因。 科学很好，可总有一些人认为科学是邪神迷惑人类的手段，科学和百年之前的那场大灾变有着无数的联系。 这种言论在云城建立的前期很流行，但又在后来被九巨头的铁血手腕所打压。 花眠本以为‘低科’是神意会骗人的口号，可看这位行走的样子，她似乎也信了？ 真是搞不懂。 神意会的女人这时也打量了花眠两下。 没回答花眠的问题： “堕落的人袭击堕落的大本营，真是狗咬狗。” 她的声音里带着唾弃与一丝微不可察的憎恨，可花眠就近在咫尺，以她察言观色的水平，这微妙的变化也难逃她眼。 “你们和水北有着合作？明明他们才是科技的巨头，你痛恨的对象，要不是他们，那场大灾变也不会发生。” 花眠顺着神意会的观点说了下去。 “要不是那个女人！她...” 说到一半，她便停下不说。 女人自知失言，没有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误，而是更痛恨起面前站着的用着科技的灵能者女孩来。 “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花眠嘴角微翘，然后又微微低下头来，虚情假意地道歉道： “果咩纳塞。” “我给你道歉了，这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给你表演下躬匠精神，所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们会联合在一起呢？” 女人听不懂花眠在说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面前的女孩是在挑衅自己。 心念一动。 阳光枪猛地出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灼热的焦痕。 如同一道金色闪电，暗含杀机。 花眠自然是不可能让这东西打到自己的，事实上，在挑衅女人的同时，她就开始防备着女人发威了。 她避让开这刺目的闪电，与此同时，飞剑被她一心二用着从风衣里出鞘。 一阵凌厉的风声响起，飞剑狠狠地撞在了由光汇聚而成的盾牌上。 做为经过了一次灵能飞升的人，女人的灵能自然不可能只有这种程度，事实上，虽然灵能名叫阳光枪，但她不止可以操控阳光，也不止可以凝聚短枪。 可哪怕如此，她还是在花眠的灵能面前败下阵来。 虽然由光芒汇聚而成的盾牌挡住了藤曼的侵袭，但和之前那位念力灵能者不同的是， 光盾的保护范围明显比念力屏障的范围小上不少。 也就是说。 半米以内。 正催动灵能阻拦间，女人的身体突然一虚，踉跄着倒在地上。 光盾也像是接触不良似的，闪了两下后便溃散在空气中。 “你......对我做了什么！” 藤曼蜂拥而上，将女人牢牢地缠成了一个粽子。 “唔...唔！！” 看见女人还想说些藏话，花眠摇了摇头，操控着藤曼塞进了她的嘴里，藤曼是特质的，被灵能强化后表面虽然柔软，但韧性十足。 除非女人的牙齿做了什么特殊改造，否则是没法将其咬断的。 花眠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挑了挑眉。 说实话，面前的女人，现在看起来... 挺涩的。 在之前的战斗里，花眠让自己的藤曼成功靠近到了女人周身半米的位置，于是，生命虹吸启动，女人一下被她弄虚了。 软到地上，任人宰割。 这就是灵能为什么要保密的原因，大家都是人，都只有一条命，而灵能，则是可以一击致命的。 而现在，这个神意会的小干部就是她的俘虏了。 “你们的供奉在不在这里？” 花眠快速逼问着，她不准备和这女人拖下去了，再拖的话，可就真没有时间去破坏那间机房了。 但可惜女人似乎没有配合的打算。 藤曼从她嘴里退出后，也只是一个劲地说着藏话，活像是个祖安老姐。 那既然她没有利用价值的话，花眠也不准备留她了。 于是生命虹吸缓缓发动，女人连说藏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是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眼皮慢慢合上。 而就在她将要死亡的前一瞬间，花眠面色微变，大楼开始缓缓震动。 有紫色的光，从大厅的后门处溢出。 那紫光，犹如北极天幕里的极光，几乎凝成带状，在大厅里四散飘舞着。 而最令花眠瞳孔收缩的是，那光带碰到的一切物体，都开始缓缓溶解，消失，然后凭空多出一片空白来。 美丽，而致命。 也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从紫光之后响起： “不知道可否留她一命？这样我也会对你温柔些的。” 花眠望了望光芒中隐隐约约的窈窕身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半死不活的俘虏。 虽然从不远处女人的视角来看，她好像还能活着的样子。 但花眠心里清楚。 这人已经没救了。 她本就体虚，现在还没自己抽取了大量生命，看起来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也就是花眠还没有彻底将她抽干罢了。 花眠可不会去救治自己的敌人，更何况她本就带着死志了。 死前皮一下，她觉得说不定会有点刺激。 所以... 嘎嘣。 有脖子被拧断的声音传来。 “啊，抱歉，我的我的。” “要不然，我也送姐姐你下去陪她吧。” 花眠礼貌笑道。 ...... 第四十三章 艾希恩刚刚醒（4k） 水北分部，高层。 在公司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袭击后，几位分公司的主要话事人齐聚一堂。 分公司董事长柳朔，面前悬浮着汇报受损程度的光屏，一只手轻轻在红木桌子上敲打，脸色凝重。 在他任职期间，公司居然会受到如此羞辱... 这必然会影响家族对他能力的看法。 敲击声突然停顿。 这位身穿丝绸睡袍，仿佛是刚从床上起来的实权人物，压抑着怒火道：“我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惹上个这样不怕死的家伙的，四级灵能者，又不是大白菜，你们干了些什么？！” 柳董事长口中的你们，就列坐在桌子对面的不远处。 一人是拍板定下了此次计划的秘书长，李秘书，而另一人则是主导了一切行动的背锅侠，罗部长。 李秘书仍戴着那副金丝眼镜，纵然被上司质问也是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 但罗部长就差了不少了。 只见他坐立不安，冷汗流淌，似乎是屁股上有根针似的。 先不谈能力，但这心性的高下，一眼便能看出来。 也不难看出这件意外的起因，似乎是和这位坐立不安的罗部长，密切相关。 “你说。” 柳董事不悦地皱了皱眉，对着微胖部长开口。 他已经从下属的汇报中大致知道了目前的情况，但还是想听这件事的第一责任人补充点东西。 于是罗部长战栗开口：“那人应该是那位黑客的同伙，因为我们锁定了黑客的位置，所以想要不自量力挑战公司，也没其他可能了。” 虽然罗部长说楼下少女的行为是不自量力，但... 她已经给公司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失了。 数支快速反应部队，还有一个四级灵能者小队，以及神意会的一位行走，这加起来的价值，连董事长也会肉痛。 柳董事长的愤怒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可不想被家族里的那些人认为是无能，然后发配到一些没啥地位的闲职去，他还要往上爬呢。 这般想着，董事长点了点头：“连神意会的那些人都没法制裁她吗？” 李秘书摇摇头：“袭击者在四级灵能者中几乎处于无敌的地位了，但越往上走，灵能之间的差异性就越大，她和供奉之间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更何况这位供奉是那位圣女的下属，是那位大司命也很看重的人才，就更不会出问题了。” “大圣女吗？” 柳董事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大圣女是神意会建立以来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灵能者之一，年方二十，便已是六级灵能者。 而之所以说是之一，则是因为另一位天赋卓绝之人正是神意会的二圣女，也是十几岁便是五级灵能者的天才。 大圣女性格冷漠而强硬，能被她看上的下属，定然实力不俗。 所以这位援军的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神意会和水北虽然暗地里有着合作，也源出一家，可明面上的遮掩还是要有的，所以他们提起这位援军时脸色也略微有些不太自然。 公司的人竟然要地下宗教来救，可实属有些丢脸。 不过还好，马上那个知情人就要被那位供奉杀掉了，这些丑闻也传不到外面去。 三人脸色严肃，房间里气氛沉重。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结束后，他们也讨不得好。 ............ “真是倒霉。” 花眠脸色无奈，心里是一个大写的‘寄’字。 之前紫光弥漫，消融一切，虽看起来有五级灵能者的威能，但说实话，花眠不觉得酒吧老板口中那位供奉会这么快到场。 她没有自己的地盘的吗？ 就常驻在公司大楼这边？ 说实话，刚才的战斗虽然有些惊险，但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分钟。 五分钟，就遇见了这个强敌，花眠还是有些困扰的。 一开始花眠还没当她是五级，可等她把地上那个粽子拧断脖子后，那压迫感就一下出来了。 虽然花眠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更强五级灵能者、甚至是七级。 但抱着善意的人与肆意释放压力的人带来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若木彩帮着她欺负别人时，花眠只会拍手叫好，甚至叫嚣道再来点再来点，突出的就是一个美少女仗人势。 但自己被人用这种气势压迫时，可就没意思了。 花眠.挎起个小猫批脸.jpg。 “......” 紫色的光渐渐隐没，而一直位于光带后面的女人也慢慢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穿着休闲服的漂亮女人，表情平静，身材高挑且丰满，黑色长发披散，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可气势压迫不会作假。 花眠也只能当她是个表情管理相当出色的人了。 “你很好...胆子很大。” 她这样说，大厅的气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女人，不，苏供奉，她对花眠的评价很高，但同时也很低。 敢在自己面前动手杀人，杀完了后还挑衅自己，这毫无疑问，是个很有胆子的人，但可惜的是，就是没长脑子，没有认清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但还好，花眠一向不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 她作为九巨头的掌控者之一，早就被云城的各种人骂得举家飞升了，但这也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 只要骂她不被她知道，花眠是不在意这些的。 “堕落者，你杀死了一位神的子民，你准备好如何付出代价了吗？” 花眠眨了眨眼。 她看着女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两步，再缓缓开口： “神的子民？什么神？你们信仰的神吗？” “哼！”女人冷笑一声，“自然是带来了黑晶与灵能的神灵大人，世上神明只有一位，哪有那么多神。” 女人这话说得坦荡荡的，似乎是连她自己都深信不疑。 可花眠却有了些疑惑。 “那你也憎恨科技喽？” 女人没有立即动手，她不急，也有着等援军过来直接将花眠活捉的心思。 手底下死了个行走，这必然是要被圣女大人怪罪的，毕竟四级灵能者也不是什么割一茬长一茬的东西。 可若是最后能活捉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她反而说不定能获得什么奖励。 毕竟她不难看出，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女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天才嘛...不管怎么样能活捉的话总比死了强。 再不济可以塞培养槽里纯化并凝聚黑晶，也能研究下她的天赋，这同样也是女人将功补过的办法。 所以她慢慢开口：“科技那种东西，若是能提高战斗力的话，就无所谓。” “实用主义者？” “只是为了传播神的荣光罢了。”女人眼睛紧盯着她。 “那和水北公司合作也是为了传播你们所谓神的荣光？”花眠好奇。 她看出了女人暂时没有和她打架的意思。 而虽然时间紧迫，可面前的女人也是一个五级灵能者，不能轻易地挑起战斗。 花眠正巧也准备多获得点关于神意会的问题，毕竟她们都是宗教疯子，她手下的情报间谍们很难潜入进去。 现在倒也是个合适的时机。 “这是神的旨意。”女人虔诚道。 “等等...”花眠愣了一下，“你真的见过你们所谓的神？” 这可是个意外发现了，连花眠一边说话一边做的小动作都下意识停了下来。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当然，神明大人的伟岸是你这种无信者所无法想象的。”女人一脸自豪地道。 弄得花眠都想去看看她这个神大人到底是长啥样了。 作为前世一直在唯物主义社会成长起来的人，花眠自然是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神灵存在的，哪怕是见识到了灵能这种东西也不例外。 可她实在好奇，所以连带着的，她下次模拟有点想去神意会那边玩玩了。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解决艾希恩的麻烦。 花眠这样想着，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 但诡异的是，女人仍盯着花眠原来的位置，没有将注意力投到这边来。 义眼。 这个女人装了义眼。 而这也是花眠之前疑惑的原因，作为下属的行走十分痛恨科技，看到她手里的枪都像是被牛头人撅了一样，可作为上司的供奉，用的却是义眼。 她们无疑对科技的态度有着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这位行走知不知道她上司装了这个，要是不知道的话，知道了后会不会道心崩溃呢？花眠坏坏想到。 当然，死人也没法道心崩溃了。 花眠看了眼时间，关掉了即将响起的闹钟后，慢慢地挪动着，不远处，她的幻影仍在与那个女人对峙。 可这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女人又提出了个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招揽：“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神意会？要是能见到一下神的话，想必你也会理解我们的行为。”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花眠也有着无数办法去敷衍。 但问题是，她没法出声啊。 花眠此刻的位置离幻影的位置已经相当之远了，不远处，就是电梯间。 她要是此刻说话的话，傻子都知道不正常了。 幻光，终究只是影响视觉的义体，没法同时影响听觉，所以花眠不得不加快脚步，在女人发现此刻有什么不对劲之前快速离开。 顿了几秒没有回答，女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 眼前的一切都很正常，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孩就站在那里不动，周围也没有其他人，阳光从破损的玻璃窗上洒下来，一切都很正常。 可... 这时，一阵电梯工作的声音响起，女人回头看去，只听是电梯间那边传来声音。 而她再度回头，面前少女的身影正如泡沫般缓缓消散。 这下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了。 女人不是傻子，所以她更加生气。 紫光闪过，女人瞬间消失，闪进相邻的另一部电梯后，便按下了所能达到的最高层，只等前一步电梯停下，便能和花眠停在同一层。 姐姐我啊，是真的生气了！ ............ 清脆的闹钟声昭示着时间。 盯着暗淡的日光和沉重的被子，蓝发的少女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从床上直起了身子。 她好像还没有醒，还沉浸在梦乡里的依恋中无法自拔。 艾希恩迷迷糊糊地起床，穿衣服，然后习惯性地走到客厅，等着姐姐给自己端来早餐。 很久以前，艾希恩也是个独立自主，甚至可以照顾家长的模范孩子，可后来，就慢慢被花眠养歪了，养了几乎没了自理能力。 少女坐在椅子上，脑子昏昏沉沉。 她朦胧间好像感觉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只管享受姐姐的照顾就行了。 窗帘是智能家居，被艾希恩控制着用灵能打开。 阳光洒落，冷气沁人。 过去每天起床时她都能听到姐姐温柔地招呼声，可今天...却什么也没有。 等等。 什么也没有？ 艾希恩快速清醒过来，她姐姐呢？ 她环顾四周，可四周却什么人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空调的呜呜制冷声。 “姐姐？”少女试探问道。 声音在房间里层叠回荡，然后又渐渐消失，似乎在昭示着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存在。 “姐姐？”艾希恩又问了一句，可这次声音就没那么多疑惑了，反而充满着一种担心。 也就是说。 不自觉有点害怕。 房间里终究是无人说话，艾希恩也注意到了桌子上留下的纸条。 【艾希恩，我出门一趟，你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起床，不要再熬夜了，如果我能回来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吧。 因为被追捕而背井离乡这种事，还是没有必要了。 花眠，留。^_~】 艾希恩顿时知道了些什么，姐姐很可能是去帮她处理之前的失误了。 可她惹上的可是公司啊，怎么能这样就去了，就像是惹上的不过是个小毛贼般，温酒便回？ 哪有这么轻松的！ 艾希恩慌乱了几秒，但下一瞬，她又冷静下来。 “海蒂，姐姐她去哪了？” 与此同时，她还开启了自己的灵能，感受起了灵能另一端的方向，灵能的彼端没有回绝。 然后，她发现了姐姐的位置。 “清水街，水北大楼。” 海蒂回答。 ...... 第四十四章 所以，再见啦！（5k） 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 空气中泛着火药味。 炮台喷吐着火舌发出砰砰的声音，将面前锁定的一切物品击碎。 尘屑飞扬，木制的办公桌被打出一个个的洞来，子弹不断迫近着暂时躲在角落里的少女的位置。 “麻烦了...”花眠轻声叹气。 炮台还在外面不要钱般肆意倾泻着子弹，最多再过三十秒，就能打到她现在所处的位置。 而后面追着的那位女供奉估计马上也要过来了。 几分钟前，因为员工电梯所能到达层数有限的原因，花眠登上了这个楼层。 再往上，便需要九巨头的身份卡与人脸识别才能上去。 花眠不是黑客，所以也只能在这层停下。 她原本是想从安全通道一路往上，顺便用灵能查看每一层的生命气息，以大致判断下机房到底在哪一层的。 毕竟机房里人应该不会多，好歹是机密要地。 可一个意外却打破了花眠的计划。 中间层里面没有什么人，取而代之的，是成堆的炮台与榴弹发射器。 虽然花眠在看到这些后第一时间就用藤曼将自己牢牢的护了起来，但是，爆炸带来的冲击力还是狠狠将其抛飞，让她重重砸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撞击已经很难受了，但雪上加霜的是， 可能她身上的那件植入型义体，幻光，被巨大的冲击力弄坏了。 花眠打造的这件义体本就是手工制品，拼装环节甚至由她这个没有专业设备的人进行，所以质量上差点也可以理解。 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差。 生活不易，花眠叹气。 这义体还没正式派上用场半小时呢...... 下次回到现实一定要手下的工厂好好打造一个出来，至少，不能像这种的一样容易坏了。 不过还好，花眠给义体的外面加上了收束装置，所以虽然内里可能是散架了，零件也不会在花眠体内跑来跑去。 哒、哒、哒。 伴随着硬底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压迫感缓缓传来。 枪声停下，似乎是不敢在这位大人物面前多事，花眠也无意在墙角隐藏，而是直接走了出来。 躲在哪里没有意义，还不如装做自己义体没坏，赌上一把。 敌人也不知道自己义体坏了不是？ 于是花眠与女人摇摇对立，嘴上噙着浅浅的笑容。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幻觉类灵能？不对，你灵能应该是植物操控才对。”女人皱着眉头道。 花眠也没有为敌人解惑的想法。 她只是微笑，时不时隐蔽地瞥上一眼义眼里的时间。 而这时苏供奉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看向花眠，又不自觉地用眼睛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 “特殊类型的义体？” 黑发女人先是狐疑地问，然后似乎又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开口： “迷光军火公司？不对，应该是针对义眼的义体，是白鸟构造还是森林网络？” 花眠依旧保持着矜持的沉默。 她一方面是在恢复着自己的体力，以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做着打算，另一方面，她也乐意看自己的敌人狗咬狗。 都不是好东西。 她这样想。 可惜她虽然可以保持沉默，就这样一直拖下去，但敌人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哼！等把你抓住，就什么都知道了。”漂亮女人揉了揉手，冷声道。 “不管你是林家的人，还是其他哪里的，实力上的差距是没法弥补的，你就乖乖被我领着去给圣女大人赔罪吧。” “圣女大人想必会有兴趣好好调教下你的。”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迷蒙的紫光从她身上缓缓逸散，如猛虎般扑向了不远处的少女。 可令她惊讶的是，那女孩似乎对她的灵能无动于衷。 难道她看不见自己灵能的破坏性吗？ 女人只是看见花眠的嘴唇微动，似乎是从里面吐出了一个名字。 “......” 下一瞬，女人便被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洪流淹没。 砰！砰砰！！！ 空荡的楼层里回荡着枪声，直至某一刻，浓郁的紫光犹如花朵般盛开，无差别地扫过周围的一切。 于是，楼层里便安静下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女人咬着牙质问负责控制安保系统的公司成员。 通讯那头传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过了好几秒，才有人有些心惊胆战地回她： “抱歉，大人，有黑客侵入了公司内网，瘫痪了我们的安保系统。” “她是从公司内部连接的，人工智能的防火墙没法有效阻拦她的入侵，我们全体网络安全部也都在尽力争夺控制权。” 闻言，女人更气愤了：“你们不会开屏蔽仪吗？黑客的手能伸多长？” 这下对面的声音更尴尬了： “我们已经开启了信号屏蔽，按理说黑客是没法连入公司网络的。” “那现在呢？我看见的都是假的？” 苏供奉气急，要不是平日里一直跟在神意会的大圣女身后，词库不充裕，现在，她恐怕就要说些藏话出来了。 “那个黑客，恐怕是有可以绕过信号屏蔽的灵能。”迟疑了一瞬，通讯那头开口。 毕竟，除了灵能外，实在没法解释为什么在开启了信号防护罩，断绝大楼与外界的数据交换后，黑客还能在他们的内网上驰骋了。 总不会黑客现在就在大楼内部吧。 那也太搞了。 “又是灵能者...”供奉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捏紧了拳头。 “啧，科技。” 虽然她自己就是灵能者，但这并不妨碍她讨厌除了信仰神意会的神灵以外的任何灵能者。 在她看来，作为分享着黑晶之神的荣光的人，若是不信仰祂的话，实在是不可理喻。 和神意会敌对的灵能者，更是需要教育与清除的存在。 至于普通人的话，那就随便了。 若是不信仰那位神灵的话，只能说他们没有这个福气。 忠心的神意会供奉苏女士是这样想的。 .................. 电梯上行。 里面只有一个少女，但莫名的，她却在和不知何处的另一人说话。 “艾希恩...你醒了啊...” 花眠微笑，声音是难掩的虚弱。 “姐姐...” 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其实或许是在心里？但花眠也没有精力去分辨太多了。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明明，我们可以逃出去的。” “艾希恩，那样逃出去的话也太狼狈了吧...况且，你以后还会被公司的人锁定，不是吗？” 花眠撑在电梯的扶手上，缓了口气： “以你的天赋，不应该这样的。” “可至少不能让姐姐你冒着危险！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发现这些事，然后和姐姐暂时离开的话，他们也没法定位我们。” 少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啊...”花眠长叹。 这是无数巧合累加在一起所构建而成的舞台，如果浪费的话，那也太可惜了。 况且，花眠是真心实意不想让艾希恩受到伤害的。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可以欺负我的狗狗，但你不能欺负？ 花眠不记得原话到底是什么了，可如今，她却也对此认同起来。 “毕竟，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你的姐姐嘛...姐姐就是要保护妹妹的。” “可...可......这都是我的错...” 通讯那头，艾希恩抽抽噎噎地哭着。 姐姐如今陷入危险，未必能安全回来，而这一切，全都怪她。 是艾希恩对姐姐的独占欲作祟，让她只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以至于不想让姐姐得知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不想让姐姐帮她解决麻烦。 若是一些小事，艾希恩也就安然解决了。 正如前几年所做的那样。 但这件事却不同，公司的阴谋如同一条隐忍的毒蛇，在她放松警惕之时，给予了她致命一击。 艾希恩原本都绝望了，只当自己可能再也没法在网络世界里行动。 可是... 姐姐却为她做到了这些... 在她得知姐姐为自己悍然闯入公司之时，艾希恩心里，姐姐的形象就更加亲密了，也更加令人想要依赖。 而此时此刻， 听到了花眠的这句话，少女那一直被羞涩与情理所挤压的小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占有欲与喜欢的种子悄然抽开新芽，层层拔高，在她心里长成名为爱的参天大树。 昏暗的房间里，少女躺在椅子上，泪流满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之前没告诉姐姐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没事的，”花眠看了眼只有她一人可以看到的【攻略完成】的提示，“只要艾希恩你下次听话就好了。” “现在，告诉我公司的机房在哪里吧。” 花眠缓缓直起身子，轻声道。 她现在身体已经感觉好上不少了，治愈系灵能者的自我恢复能力也不是吹的。 花眠之前便简单治疗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势，现在的疼痛也只不过是之前的影响罢了，毕竟，治愈能力也不是万能的，不会什么痛痛飞走的妙招。 她们已经成功连入了公司内网，虽然想要破解公司机密的话一定会招致严厉的反击，但若是仅仅查看大楼的构造的话，还是不在话下的。 艾希恩支支吾吾了几秒后，也是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可是， 这个答案，在花眠眼里却很不对劲。 作为一名合格的公司继承人，花眠自然是清楚自家大楼是怎样设计的，而类似的，水北的分公司大楼也不该太过离谱才是。 可艾希恩给出的答案...花眠觉得她是想自己做逃兵。 但怎么可能呢？都进行到这一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你确定？” 花眠疑惑，但也没有当面揭穿。 “嗯，”艾希恩认真点点头，“水北的机房在公司的地下，你先从大楼离开，我才好为姐姐你导航。” 她的语气很认真，丝毫听不出来骗人的样子。 像是透支了自己未来的演技，将其发挥到极致一般。 但很可惜，花眠是知道她在撒谎的。 “不是说了以后会听话的吗？”花眠轻叹，语气里似乎是带着点失望。 这也让艾希恩更加慌张起来。 像是猫猫被戳破了自己的坏心思，于是便只能装傻以逃避主人的惩罚一般，艾希恩也慌慌张张地解释着自己没有撒谎。 事到如今，她还是没有放弃让姐姐逃回来的想法。 “艾希恩，”花眠认真了一点，从电梯里的镜子上凝视着自己的俏脸。 她的脸上带着狐狸面具。 面具上沾着点血迹，头发略微有些凌乱，现在，花眠也不知道这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了，但那都无所谓。 “如果我现在走了的话，之前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两位少女的视线重叠，一齐看向那汪浅绿色的眼睛。 “所以，相信我，好吗？”她认真道。 通讯那头，依赖着灵能才得以建立连接的少女微微沉默。 她在犹豫。 但犹豫了几分之后，艾希恩果然还是不想让姐姐冒险，现在撤退的话，姐姐安全回来的几率也会大上一些。 自己的前途，和姐姐的安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可艾希恩就要开口之时，她却发现姐姐似乎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按下了属于机房的那个楼层。 怎么可能？ 姐姐怎么知道的。 她这样想，也情不自禁这样出声。 “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吗？”花眠愣了下，短暂思考了半秒怎么回事。 可过几秒，她就不在意这个消息了。 因为电梯到了。 之前在艾希恩黑入了电梯的系统后，花眠就一直让电梯往高处走，而现在，她还真离机房只有几层距离。 滴—— 伴着到站的提示声，电梯门打开。 原本放置在走廊两旁作为绿化的植物也疯了似的生长，簇拥着它们的王，将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合金大门一点一点掰开，拉坏。 随后，将藏在机房里想要偷袭的公司成员们全都吸了个干净。 站在空旷的机房里，花眠如释重负地轻轻叹了口气。 终于...到这里了。 花眠自然是不陌生机房这种地方的，她家的机房花眠过去也曾去过几次。 虽然此地机房只是安置着人工智能分出来的一处算力核心，但这机房占地，比起海蒂家里的，又是大了数倍。 这个机房里，大概存储着分公司的不少数据吧。 要是坏了，在出现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后，估计分公司的这些高层也讨不得好。 就当是也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了，花眠这样想，毕竟她知道，当初自己父母爆炸事件的背后，也有着水北这边人出力的。 黑晶诱爆实验，海蒂死前交给她的信息里，是关于这东西的情报。 水北公司与神意会，也正是为了这个东西而展开合作的。 海蒂被梦蝶公司所委托从这边偷出来的档案中，详细地记载了这项实验的各种数据，还有着一些实地测验。 而造成花眠现实中父母去世的那场爆炸，就是阳联合下属的三家公司合力推动的谋杀性实验，那也是这个研究第一次展现它的威力。 而研发这项技术的实验室...就坐落在十六区的郊区。 在模拟中，花眠暂时没有兴趣去处理那些家伙，但，等回到现实，她是一定要将其毁灭的。 在原著中，反抗军在壮大后也偷袭了那家实验室。 花眠不知道他们所作为何，但，既然未来已经被自己改变了，那花眠也不介意继续摘下这个桃子。 毕竟她在游戏里已经很熟悉那家实验室的安保了。 再来一次，带上若木彩和艾希恩，花眠有把握无双潜入，无伤通关。 从不断发散的思维里收回来，花眠看了眼时间。 嗯，时间才过去几秒，还有时间。 她心念一动，植物们便纷纷顺着服务器的间隙不断往里面钻，然后膨胀，填满，将钢铁的架子挤出道道裂缝。 房间里灯光闪烁了几下便暗淡下去，少女急切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姐姐，快走吧！机房破坏掉了，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大楼里的安保系统已经被他们手动切断了。” “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花眠没说话。 也没对艾希恩的提议做出任何反应。 因为她知道，现在已经晚了，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再回去了。 无论是通过打开的机房大门看到的正缓缓打开的电梯门，还是灵能感应里那强到无法忽视的生命气息，都在昭示着这一点。 强敌将至。 艾希恩也不傻，她同样注意到了这些。 蓝发的少女靠在椅子上， 虽然这是她已经提前猜到的可能会发生的结局，但她就是...就是觉得很难受，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都是她的错...为什么要让姐姐承担一切。 艾希恩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她抿着嘴，似乎还想对姐姐说些什么。 但她这句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因为花眠已经主动断开了两人之间的灵能通讯。 联系着两人之间最后的线条也悄然断开，就像是红线解开，缘分已尽，于是终不得再见彼此。 最后，她也只听到了一句饱含歉意的道别： “和艾希恩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呢。” “但我啊，毕竟是姐姐嘛...姐姐，就是要保护妹妹的。” “所以，再见啦。” ...... 第四十五章 如同薄雪，一道消融（5k） 苏雪音是神意会的一名供奉。 她出生于桃花源中，五岁时被注射黑晶溶液，强制觉醒灵能。 灵能：分解。 十岁时，她成了二级灵能者。 再然后，便是在大圣女的手下成功飞升，灵能进化为裂解。 使用能力时出现的紫光便是她能力的具现，紫光所触及的地方，一切都将会裂解崩塌。 现在，她年近三十，不久前刚刚踏入五级灵能者的领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这一辈子都是五级了，因为根据经验来看，四十岁时灵能的成长便会定型，而她，没有把握在十年内再上两个阶梯。 但那两位圣女可以。 站在不断上行的电梯里，苏雪音的眼里闪过一丝狂热。 两位圣女都是天纵之才，是那位神灵赐予凡间的宝物，是她坚信的将要带领神意会掌控云城的首领。 神意会对外称呼两位圣女就是圣女，然而，对内的话，则有更加精确的称呼。 大司命、少司命。 而苏雪音，就是大司命的下属。 因为从小被注射黑晶溶液强制觉醒灵能的缘故，神意会中人的寿命通常很短，最长，也不超过四十岁。 只有经历了第二次灵能飞升后才能逃离这种命运。 苏雪音有为神灵献身的觉悟，她也做好了准备。 此次任务，就是她成为五级灵能者后的初战，圣女派她来负责会内与公司巨头之间工作的交接，毫无疑问是相信她的。 她想，她也不会令圣女失望。 于是电梯打开，苏供奉深吸一口气，决定全力以赴地击败敌人，完成任务。 ............ “入侵者...” 花眠平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后，她看到了穿着休闲服的女人。 女人的表情比起她们第一次见面之时，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凝重，想必是因为连着在她手上吃了两次亏吧。 花眠将右手背在身后，义体上的小储物槽里，嵌在里面的灵能解离药剂被一推到底。 药剂入体，给全身带来一阵滚烫的灼热，花眠忍不住眯起眼来。 冰冷的药剂与血交融，强烈的刺激如无数根针般不停地在花眠身上游走，剧烈的疼痛让花眠的脊椎不由自主地痉挛。 可少女脸上仍勉强保持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暂时还不能露怯，女人也不清楚花眠身上的幻觉型义体早已损坏，所以她们暂时只是对峙，没有动手。 真疼啊。 花眠情不自禁这样想，下次有机会的话让研发部弄个不疼的版本出来，这也太疼了，一点也不关心顾客的体验。 虽然一般来说兵解药剂也不会有差评就是了，就和高空降落伞一样，想给差评的人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但少女讨厌疼痛，她也有资格给出差评。 “好久不见。” 花眠伸出左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可女人却没有被她的样子迷惑，而是先认真地寻找周围是否存在什么破绽来。 她不觉得这个正在说话的女人是真的，或者说，她觉得花眠在说话时便悄然转移了个位置。 “你为什么不尝试着逃跑？你应该知道，做出了这些事情后会有什么下场吧。” 女人问，然后紧盯着花眠，似乎想从声音的方向判断她的位置。 “什么下场呢？”花眠脸色微微发白。 这是疼的，当然结合语境也说不定可以被理解为害怕。 “我不知道呢，阿姨可不可以详细地说一下到底会有什么下场，是用刀割还是下油锅啊，难不成想让我在拟感里体验一百种痛苦？”她嘴硬道。 “牙尖嘴利。”女人轻声骂。 但同时，她也终于确定了，花眠确实是站在原地没动的。 不知是什么原因。 于是她脚下生出一抹紫光，钻入地板，犹如游蛇般在地板下方蜿蜒，向着花眠的方向游去。 她要一击制敌。 也与此同时，女人分神开口： “什么下场？在拟感里体验可真是便宜你了。我会给你安装压制灵能的项圈，然后把你押着去见圣女大人，让圣女大人来决定如何处置你。” “最后，我还会带你去见神灵大人，让你哭着在祂面前忏悔。”她笑起来，露出惨白的牙齿。 但花眠倒没有害怕。 因为刚注入药剂时的那片痛苦已经过去，现在，药剂生效，灵能沸腾，她觉得自己能打五个！ 轻巧闪身躲过自地下刺出的紫光，花眠笑了笑： “你急了？” “阿姨你想要把我抓回去的话，恐怕还不太够格呢？要不要叫你口中的圣女过来？哦，我忘了，你任务估计搞砸了吧？那估计她也不会理你了。” 说到这里，花眠的笑容便越发愉悦起来，就像是一颗蜜糖下肚，所以脸上的表情便有些控制不住。 “真可怜啊，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 她恶劣地笑，轻轻掩住了自己的嘴。 “废物。”话语一转冷漠。 虽然一般而言，激将法在强者之间的战斗中很难起到作用，但这次不同。 神意会的这位灵能者从小便在桃花源内长大，自小接受的都是和神明有关的教育，以她的天赋，也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嘴臭什么的。 所以，这稍有些不谙世事的女人被花眠这样一激...... 就急了。 紫色的光倏然升腾，映照着女人阴沉的脸色。 无需多言， 下一瞬，如同千万把利剑刺出，紫光一下子扑向了花眠所站的位置。 唰—— 藤曼缠住花眠的小腰，轻柔而不失迅捷地向后用力一拉。 紫光闪过，发出嗤嗤的声响，在地板上溶出无数细小的坑洞，甚是吓人。 看着地板的惨状，花眠也微微打了个寒颤。 什么升级版生命形态瓦解射线。 紫光在刺穿了地板之后没有停顿，而是再度闪出，犹如紫电般向花眠掠去。 被强化后的藤曼们也没有坐以待毙，只见它们叉在一起，结成一张大网，顽强对抗着似乎能溶解一切的紫光。 紫光似乎是遇上了对手，不论有多少藤曼在其面前瓦解，下一瞬都会有新成员阻拦它的脚步。 一时间，灵能之间的对决陷入僵持。 花眠不是没想过此时利用藤曼去攻击女人的本体，但苏雪音灵能的压迫力实在太大，她一时也抽不出手去处理那边。 毕竟，她终究只是个被暂时提升到五级强度的四级而已。 当然了，花眠也没有束手就擒。 她至少得拼一拼再死吧，而且，花眠也没有被抓到神意会去的想法。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要是完全暴露在神意会的视野中，花眠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花眠也是有自己骄傲的。 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俘虏。 于是她心念一动，一心二用地连上了风衣里揣着的飞剑，准备做出最后一搏。 花眠必须承认。 对面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是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五级灵能者，与四级灵能者之间的差距大到无法形容，大到令人绝望。 四级灵能者，还能被一般的科技所威胁到。 可五级，那就几乎已经超脱人世了，只要他们注意防护，那么一般的科技也几乎无法奈何他们。 他们是对标超级泰坦、人形导弹、还有顶级通缉犯的强大人物。 用一个简单的数据便可以证明其的稀缺。 青芒生物下属，在招揽了雨宫水星与若木彩之前，共拥有四级灵能者43名，而五级灵能者，却只有4名。 其他公司也差不多是这个比例。 因为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单纯的个人投靠公司了，而是公司招揽强者，并用利益绑定，以防背叛。 所以，能让花眠短暂匹敌这位女供奉的药剂，在药效结束后，所需的代价也是难以想象的。 直接去死恐怕就是最简单的结果了。 “但我也不能停下啊。”花眠微笑着想。 她都为此支付了代价了，还不允许她在生命的最后，再疯一把吗？ 任性。 可是独属于女孩子，不，美少女的特权。 同时她又觉得自己或许还不够疯，要是她真的疯疯癫癫的话就让艾希恩接入她的五感，然后让她看着自己怎么死的了。 蓝发猫猫一个人坐在小房间的椅子上，感同身受地经历着濒死的痛苦，可是她又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焦急地、绝望地、最后无力地等到最终时刻的到来。 嘶—— 想到这种发展，花眠轻轻吸了口冷气。 她还没坏到这种地步呢。 与其将自己身上的伤痕赤裸裸暴露出来，以渴求别人的可怜，花眠更愿意默不作声地承受，然后掀起猛烈的报复。 有个花的寓意怎么说来着？ 沉默的爱。 虽然花眠身上的香味并不是那种味道，但如今，她倒也对其多了几分好感。 等回现实的时候，弄一束来插在桌子上吧。 于是少女悄然屏蔽了艾希恩传来的灵能连接请求。 就不给她看这些啦。 这般，花眠淡然地弓步，弯腰，腿部辅助发力的义体也悄然运转。 咚！！ 脚尖重重踏在地板上，发出震耳的低沉鸣响。 整个人也悄然消失，转瞬掠过数十米距离，携万钧之势，用从袖子里生出的藤曼狠狠地砸向了女人。 女人自然也不会让花眠的打算得逞，她快速后退两步，又操控着灵能扫向花眠现在的位置。 她的灵能破坏性堪称无敌，优势在她！ 可令她意外的是，花眠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而后撤躲避，她只是转了个身位，确保自己不会被紫光擦到致命部位。 然后，藤曼席卷，犹如怒涛，逼得女人不得不再度后退，和藤曼保持距离。 她可是分明知道，这个藤曼能够将人抽成干尸的。 纵使她是五级灵能者，也不想在这方面赌一手敌人的能力上限，更何况敌人现在的战力远远超出了四级的范畴。 紫光划过花眠的手臂与小腿，带出一道狭长的伤口。 裂解灵能造成的伤口远胜于刀剑之伤，它更近似灼热的激光，但却不会烧毁你的痛觉神经，于是所有痛苦便千百倍地放大，让伤者承受。 恶毒至极。 剧烈的疼痛深入骨髓，直冲大脑，可花眠却也没有疼到失去理智。 事实上，经历了刚才注射药剂的痛苦后，花眠已经出现了短暂地耐受性，虽然少女怕疼，也讨厌疼，但真遇到了什么事时，她还是很可靠的。 于是在这片混沌的痛苦中， 飞剑出鞘。 如长虹贯日，又如彗星袭月，总之，飞剑划过一道惨淡的白光，掠过了因为避让来袭的藤曼而出现破绽的女人身躯。 噗—— 鲜血洒出，女人灵活的身影也踉跄着倒地，半跪在地板上。 突出的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情况。 因为身体上剧烈的痛苦，花眠也没有能力去操控插进墙壁里的飞剑了，飞剑和操控者距离越远，操控就越需要集中精神。 所以两个人都隔着约莫十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呃——” 女人大口吐出鲜血，不难看出，飞剑还是给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的，没有辜负它最强单兵灵能武器之名。 可是啊，这伤害，似乎还不够致死。 “你可真是厉害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四级灵能者，”她嘴角布满鲜血地笑着，“可最后还是我赢了。” 她这话说得很自信，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花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行动的力气了，剧烈的痛苦让她手抬不起来，脚也不方便行动，连分神操控藤曼的心思都没有了。 兵解药剂带来的强大正在缓缓消却，空虚感与让人几乎能失去理智的剧烈痛苦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对女人做出反制。 她甚至连治疗自己都暂时做不到了。 花眠已经输了。 可她的嘴还是硬的： “你觉得你赢了？看看四周，恐怕是我赢了吧？你到水北这来肯定是要进行什么合作，现在，这核心机房破坏了，估计不少项目都要重启。” “你真觉得，你赢了？”花眠虚弱笑笑。 闻言，女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她确实出现了极大的失误，甚至可能，不，一定在回去之后会被圣女大人惩罚。 这样一想，好像她也确实没赢。 可忽然，苏雪音艰难站起，慢吞吞地鼓起掌来： “好，你赢了，那么你赢了的结果，就是走不出这里。” 她慢慢走进，又同时和花眠保持距离，防备着她的临死反扑。 十米。 五米。 四米。 三......点五米。 女人在这站住了，她感觉就在这个距离花眠应该是无法威胁到她的。 她盯着地下狼狈的少女，狞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小女孩，我倒想知道，你的痛觉有没有你的嘴那么硬？” “你试试就是了。”花眠回答。 “好。” 紫光掠过花眠的脸侧，留下一道细且狭长的伤痕，几缕血丝从脸颊流下，平添几分凄美的感觉。 “唔。”花眠忍不住呻吟出声。 接近眼睛的痛觉神经刺激到了她的泪腺，让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流下，也让她眼眶红红的。 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欺负。 狐狸面具的关键连接处被灵能熔断，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于是少女那苍白的俏脸便暴露在空气中。 从那汪幽潭般碧绿而清幽的眼眸里，两颗微烫的泪珠滚落，顺着光洁的鼻翼，经过两片淡红的嘴唇，停在了并不太尖的下巴上。 苏雪音也一下子呆住了。 她呆愣着，嘴唇嗫嚅了两下，最后，吐出了一个名字： “少司命大人？” 三米。 女人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 花眠原本都没准备再挣扎了，就像是只剩下了丝血、技能也全都在冷却的游戏人物，突出的就是一个开摆，寄了。 可现在，随着女人进入她周身三米，进入她本体释放生命虹吸的极限距离... 花眠又有挣扎的可能了。 换而言之。 她大招亮了。 拳头猛地攥紧，少女压榨出自己身体里尚存的每一丝灵能，然后无形枷锁呼啸而出，牢牢套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然后，开吸！ 女人应声倒地，已经十分虚弱的她，面对花眠全力以赴的灵能毫无反抗之力。 她倒在地上，嘴唇翕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已是精疲力竭。 花眠左手撑着地面，看着女人带着莫名恳求意味的深棕色眼睛，慢慢向前挪动。 她的灵能已经彻底榨干了，现在，她只能用较为原始的方法杀死面前的敌人了。 随着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花眠慢慢抬起了右手。 荧光自少女的手腕上亮起。 在这间暗淡的庞大机房里，让人不免想到夏夜的萤火虫，带着低沉的嗡鸣声，划过空气。 单分子线缠住了女人的脖子，慢慢收紧，如同封建时代的绞刑一般，将她缓缓提起，让女人呼吸困难，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眠冷漠地看着面前女人的惨象，如同见惯了生死的处刑人。 没有任何触动。 然后。 驱动装置启动，细线再度缩紧。 女人的身影轰然倒地。 她赢了。 花眠赢了。 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花眠确实赢了。 “呵，我也不只是嘴硬嘛。”花眠躺回地上，虚弱笑笑。 随后，她终于接通了自刚才起便一直纷扰不休的灵能通讯。 她先一步开口，虚弱而无力，像是将要干涸的池塘，又像是春天到来后即将消融的薄雪。 “艾希恩...我赢啦。” ...... 第四十六章 关停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白色空旷的墙壁，窗帘半掩的玻璃窗，缭绕不散的薰衣草香。 蓝发的少女躺在皮制的冰冷靠椅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胸口，光束中尘糜浮动。 这景色原本应该是安详且唯美的，可少女脸上微皱的眉头、与还未干涸的泪痕却破坏了这一切。 良久，她如噩梦般惊醒。 “呼、呼......” 少女大口呼吸着，耳畔是姐姐最后的道别。 灵能之间的连接已经断开，任凭她如何呼唤，都再无回应。 艾希恩知道姐姐暂时不会在灵能上回应自己了，但她还可以尝试着侵入公司的网络。 她知道那里有信号屏蔽，但，信号屏蔽也不是完全万能的。 哪怕姐姐没再接通她的灵能连接请求了，无法从姐姐身上直接破开屏蔽进入公司网络内部。 但顺着她灵能残留的影响，还是有机会从外部破开屏障，进入公司网络的。 “放弃吧。” 可就在她将要再度使用灵能之时，听见了一声没有任何起伏的叹息。 “你就算黑进去了又怎么样？哪怕那间机房已被花眠破坏，但公司的防火墙可依然存在，你要是在他们开启信号屏蔽的情况下仍动用灵能冲击网络的话，迟早会被反向定位的。” “还是说，你想让你姐姐的努力白费？” 海蒂，不，思想盒这样对她开口。 闻言，艾希恩愣了一下，然后倒到椅子上，慢慢泄气。 她何尝又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以卵击石，甚至是有可能葬送掉姐姐用生命为她争取而来的自由的呢。 可，就算如此，她难不成就能放弃那丝拯救姐姐的希望吗？ 虽然姐姐想让她一个人活下去，但，如果可以的话，艾希恩宁愿和姐姐一起死去。 “难不成我就这样看着？” 分出一些心思去突破公司的信号屏蔽，艾希恩闷闷道。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相当莽撞，但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但既然海蒂如此开口，那说不定她会有更好的办法呢？毕竟她比自己多活了不少岁。 “艾希恩，放弃吧。”思想盒的声音仍是平静无比。 “你救不了她的，还不如隐藏自己，日后报仇。” 艾希恩听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从未想过海蒂居然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 花眠也是她的女儿啊，虽然不是亲的，但她们之前不是关系很不错吗？哪怕现在是思想盒，海蒂也不应如此才对。 于是她疑惑地问，声音里带着些许压抑着的怒火： “你为什么这样说？” “......” 思想盒没有解释，反而是在沉默半秒后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要这样豁出命去救她？要知道，哪怕你做得再好，以她的情况，都没法回来了，还有可能会将你也拖下水。” “保住你一人，这是我做出的合理判断。” 可艾希恩却没有对这个回答满意。 因为这话很牵强，以艾希恩的记忆，海蒂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哪怕她已经死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艾希恩的语气里带上了点威胁，像是猫猫变成豹子，变成老虎，展露出牙齿和利爪，于是攻击性便从骨子里溢了出来。 “告诉我，海蒂。” 思想盒上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然后，海蒂的声音从里面缓缓流出。 这声音比起她之前说的任何话语都要真实，仿佛是海蒂站在艾希恩面前，亲口说出来的一样。 “艾希恩，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的活下去。” 话音落下，灯光也随之熄灭。 “这是铭刻在我运行代码上的最高指令，所以，艾希恩，我的女儿，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不利，我始终是为你考虑的。” “所以，刚才告诉姐姐机房在哪的人，也是...你？” “是的，为了解除公司对你的锁定。” “哪怕你知道那样的话姐姐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是的。” 咔哒。 指节被捏紧进而在房间里发出的爆裂声响相当清晰，这也一定程度上昭示着艾希恩心中的感情。 愤怒，以及不敢置信。 她从未想过，一直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的思想盒，竟然是如此无情的存在。 真不愧...是机器啊。 少女的表情冷下来，对家人的最后幻想也如镜子般碎裂。 她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感受，感受到自己如今是如此孤独，只有姐姐相依为命。 “你...还有哪怕一点身为人的感情吗？” 艾希恩闭上眼，颤声问。 “如果姐姐死了的话，那我又怎么会有什么幸福？难不成非要像你一样等到妈妈死了才知道后悔吗？！” 房间里流淌的是死寂。 声音落下后，风与雪似乎从盛夏的太阳里刮过来，填满了整间屋子。 “如果海蒂还活着的话，或许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思想盒冷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但我只是一个只读人格网络而已，并不是你的父亲，哪怕我拥有她全部的记忆也是如此。” “我永远只会为你着想，永远。” 啪—— 如广播般标准而没有感情的女声一下被掐断，思想盒上的灯，时隔五年，也终于再度暗了下去。 艾希恩关掉了思想盒。 在她心里十分清楚这样做会清空海蒂这几年记忆的情况下。 她实在无法接受和推波助澜害死了姐姐的人交流。 至于一切过错的源头，至于她自己，艾希恩不知如何是好。 救姐姐？ 她不会放弃，但她心里也知道机会渺茫。 报复公司？ 她一定会做，但那是等到她积蓄足够力量之时了。 现在，少女只能无声怮哭，无能为力地等着姐姐接通她的通讯。 两颗硕大晶莹的泪珠从她红红的眼眶里流下，顺着白皙的脸蛋一路滑落，最后又滴到少女的衣服上。 眼泪一旦决堤，再也无法收束。 随后，眼泪连成一串，如断了线的珠帘般洒落。 少女放声大哭，她从未感觉到如此之多的委屈堆积在自己心头，堆得她无法呼吸，堆得她几近失声。 冷机嗡嗡作响，广告声聒噪不休。 然后，少女又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那声音虚弱得几近无声，仿佛下一瞬便会化作微风消失在风里。 “艾希恩，我赢啦...” ...... 第四十七章 抱歉...以及...我爱你 “艾希恩，我赢啦...” 花眠轻声道。 “姐姐，你还能动吗！我去找人救你！应该，应该还来得及的！再等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 “不用啦。” 花眠闻言，眉眼微微弯了起来，配上这苍白的脸色，尽显病弱之美。 “我估计，是没法再坚持了吧。”花眠看了眼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这样说。 她没让艾希恩与自己共感，而是仅仅接通了通话这方面的请求。 毕竟现在的自己实在是有点狼狈，花眠还是不太想被艾希恩看到自己这副虚弱模样的，有点掉她身为姐姐的威严啊。 她的身体已然油尽灯枯。 被裂解的灵能所洞穿，划过，于是便留下无数令人不忍直视的惨烈伤口。 伤势严重到让人不禁怀疑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但与之相比更痛苦的是失血、剧痛以及灵能的干涸。 少女一直是怕疼的，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倒也有着可以忽略痛苦的坚定意志，那信念足以让她跨越山海，屏蔽痛苦。 曾经被公司锁定的顶级黑客已然不再，她现在的名字是艾希恩泡利，是一个对公司心怀怨恨的自由黑客。 而公司的新目标名为花眠，不对，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解放了艾希恩身上承担的压力，她将一切肩负，又将一切毁灭。 如果这份事迹可以流传的话，那么她必定是被众人铭记的传奇。 云城的传奇。 死去的传奇。 “姐姐，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势吧...我去找人给你送点急救的东西，只要钱够的话，一定有人愿意的！” “我还可以锁定他们的电梯，帮你拖延时间！” “灵能解离药剂，”花眠轻声说，“a级。” 她靠在女人的尸体上，声音落在空旷而死寂的机房里，激起一阵涟漪。 “......” 艾希恩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艾希恩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只不过她负隅顽抗，不愿承认。 如今却终于被下达了判决。 她小心地吸了两下鼻子，不让姐姐听见自己的啜泣声。 “艾希恩，抱歉，我对你说谎了...半年前，我就拿到一支灵能解离药剂了，可是我一直没说，也没用。” “现在倒终于让它派上用场了...要是我当初和你说了的话，你一定会把它偷偷藏起来吧。” 花眠和艾希恩一起生活了许多年，自然是清楚她的性格的。 她肯定不会让这种东西放在姐姐手里，毕竟，没有这个，便少了几分搏命的理由。 “可姐姐，你要是走了的话...艾希恩好害怕。” “你又不愿意安分下来，和我一起在家里呆着，我一直都知道的，姐姐你想要变强，也想保护我...可是，我不想被姐姐保护，至少，不是这样子的。” “这话说得也太过啦，”花眠小声说，“我其实并不爱你哦，我只是想要变强罢了。” “我到现在还在埋怨你为什么遇到了危险不和我说呢...” 可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这样看，或许，我还真的有那么一丢丢喜欢上你了呢，艾希恩。” “要是你能再听话点就好了。”她幽然叹气，似乎是真的在惋惜少女为什么一点也不听话。 “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模糊眼眶，少女早已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一个劲地道歉。 都怪她。 要不然姐姐也不会这样了。 都怪她。 要不然她应当还能继续和姐姐平静生活下去才对。 “就别哭鼻子啦，都要哭成小花猫了。”花眠轻笑，似乎是隔着空气看到了数个街区之外的少女。 随后，她慢慢站起身，压榨着自己勉强恢复过来一些的身体，拖着尸体向外走去。 于是脚步声慢慢响起，坚定又虚弱。 她拖着女人的尸体走进了电梯里，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 电梯系统已经整个被艾希恩骇入，现在，花眠想去哪就去哪，就连回到一楼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哪怕她下去了也没法在重重的包围中逃走就是了。 毕竟她的灵能已经干涸，而最多再有五分钟，自水北本部而来的支援也要到了。 花眠这样想着，看了眼自己手指之间夹着的小小药剂。 紫色的，泛着微光。 这是在供奉身上搜到的东西。 花眠本来想找找她身上有没有手雷啊什么的，方便自己不落到敌人手上的东西的，可没成想，搜出来了这个。 “黑晶诱爆溶液，”花眠暗自想。 这个药剂也没有当谜语人什么的，旁边镌刻的识别码上用义眼扫一下就知道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了。 连密码都没有，傻瓜式。 可能是为了方便神意会这些不怎么习惯用科技的人看懂吧。 不过这也方便了花眠就是了。 根据说明书上的话，这个溶液，在接触黑晶时，会在短时间内和黑晶内部蕴藏着的能量发生反应，引起巨大爆炸。 能量越多，爆炸就越剧烈。 而这个时间，大约是十秒。 这是经过水北实验室里多次实验证明的，花眠不觉得他们会说谎。 她看了眼电梯的层数，又看了眼电梯里面的镜子，看了会自己的眼睛。 艾希恩也透过灵能看到了花眠的眼睛，看到了她眸子里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痛楚，看到了她心中微微的不舍与孤独。 然后，她看到花眠弹开药剂的盖子，将针头刺入尸体，一推而尽。 花眠的灵能只会抽取别人的生命力，所以，苏雪音尸体里的灵能还是非常充裕的。 再加上因为从小被注射黑晶溶液而在她体内过饱和的黑晶...... 她现在就是个人形炸弹，还是会污染周围一切的那种。 而此时，炸弹已被激活。 倒计时悄然响起。 在最后的几秒钟里，艾希恩一句话没说，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是要把花眠的身影永远留在心里。 花眠微笑，摆手。 再见。 下一瞬。 紫光膨胀，火光伴随着气浪的爆鸣轰然敲打在艾希恩的心头。 明明爆炸是滚热的，但却如同刺骨的寒潮，将少女心里一下冰封，甚至由夏入冬，下起了雪。 在震耳的轰鸣声中， 灵能断开。 彷徨的细线失去的方向，只能凭空漂浮，少女又是孤身一人了。 甚至比小时候的那次更加孤独。 少女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还残留着花眠隐约的，如同薄雾般朦胧的声音： “抱歉，艾希恩，以及...” “我爱你。” ...... 第四十八章 调查、重启（4k） “还有多久能到中城区？” “预计时长，五分钟。” 飞速急行的浮空车里，黑发男人幽幽叹气。 “你担心什么？”坐在对面的紫发少女挑眉。 “我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四级灵能者而已，难不成还能翻了天？那边可是有五级坐镇的。那些老家伙也真是的，一听到被袭击了，就把我俩派出来，还说什么公司威严不容侵犯，好笑。” “慎言。”男人指了指头顶。 “切，没劲。”少女撅嘴。 自他们的谈话里，不难听出他们就是公司本部派来的强援，而他们俩，也正是一对五级灵能者。 二十来分钟前，水北本部接到报警。 有强大的四级灵能者闯入十六区分公司大楼，目前正在大开杀戒。 接到通知，那些老东西们就直接将他们两人派了出去，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一般人哪敢袭击公司？ 这两位五级灵能者执行的便是名为支援、实为调查的任务。 “你说，那个袭击者会是怎么样的人？”浮空车里安静了一会，然后女孩又挑起了话题。 “只知道是个女人。”男人摇头。 “嗯，”名叫柳轻语的女孩眨了眨眼，忽闪忽闪，“我看‘虹’拍摄的现场照片了，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感觉很漂亮呢。” “......” 她说起这些八卦，就显得很健谈，兴奋，叽叽喳喳说： “你说那人为什么会袭击哪里啊，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也是个少有的天才了？” 男人，周觉摇摇头，“不知道。” “你可真无趣，”柳轻语白了他一眼，“说不定是什么为情所困，一怒为红颜呢？可真是浪漫啊...” 你以为这是什么武侠小说呢？ 男人哑然。 “感觉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利益，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都对十六区那边不满了，新兴的反抗军，还有梦蝶，都有可能做这些事。” “反抗军？”少女嗤笑了一下，没有多言。 “梦蝶感网公司的人应该不会这样，他们都是群机械怪人，但防他们一手也没有坏处，毕竟谁也搞不懂他们的想法。” 男人有些好奇女孩对反抗军的嗤笑，好歹是个有机会威胁到公司统治的势力，少女作为家族成员，为什么如此轻视？ 可想了两秒后，他又释然了，想必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吧。 他不是家族成员，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我们过去调查什么？”周觉端正坐姿，认真道。 此次行动以他面前的这女孩为首，所以他自然向她征求意见。 “调查那个女人是谁，如果她能在神意会的那人手上活下来的话。” 柳轻语道，顿了顿，她又补充： “苏雪音那女人我之前在神意会呆着的时候也认识，是个有些自大的家伙，不过她对大司命很忠心，这倒是个优点。” “她刚晋级五级，我怀疑她会在那人手上吃亏，然后气愤之下把人杀了，她灵能实在适合杀人。” 因为分公司那边启动了网络屏蔽，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有到了再说。 但只有一点，二人是能够确定的， ——神意会的供奉必然不会输。 这是他们身为五级灵能者的自信。 谈话之间，浮空车缓缓减速，在车子里坐着的二人也停止对话，看向了大楼的情况。 可令他们瞳孔一缩的是， 大楼的顶部，就像是被天狗猛地啃了一大块似的，凭空少了一大半的区域。 楼顶，钢筋水泥裸露在外，还有滚滚黑烟冒出。 楼下，人声喧哗，无数市民涌上街头，远距离地拍摄着公司的惨象。 这可是大新闻啊！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之前的战斗似乎并不如二人所想的那般轻松。 “遭了。”柳轻语脸色阴沉下来，“机房。” 周觉微愣半秒，旋即他也反应过来。 大楼顶部都遭遇了如此严重的破坏了，那机房还能得好？ 要知道，核心机房里不仅放置着顶级人工智能的扩展分身，还存储着大量挂靠在十六区分公司下实验室的数据。 要是机房毁灭的话，那依托机房算力的许多实验也会清空。 这可是很严重的损失了。 “在楼顶悬停。”柳轻语冷漠对驾驶员下了命令。 浮空车在空中停下，车门打开，两人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四下里破烂不堪，钢筋都在爆炸下裸露出来。 “是苏雪音的自爆。”柳轻语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在墙壁上抹了一下，断裂处光滑无比。 “她怎么会自爆的。”周觉皱眉。 女孩没有回答，她环视四周，一闪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位置。 在这里窝着的三人都已经死了，但一些功能还在，比如查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轻语凭着自己的权限唤出光屏，眉头紧锁地看着光屏上的日志。 良久。 “废物。”她低声骂道。 五级灵能者打不过四级，去死吧你。 大司命手下的人居然如此废物，明明看着都一副冷冷的很厉害的样子，手下废物，主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真是比少司命差多了。 想到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很温柔的女人，柳轻语不自觉抖了一下。 柳轻语啊...柳轻语，你可不能再怕那个坏女人了，你都好好特训过了，振作，振作。 她拍了两下脸蛋，试图将那个可怕女人的身影从自己脑海里驱逐出去。 可她还是有些发抖，一想到那个家伙。 良久，女孩才恢复正常。 她将这里的情况简要汇报给家里的老家伙们后，默默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下后就被接通。 “有事？”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通讯那头传来，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人莫名想到参天的冰柱，永远释放着寒意。 “你的下属，苏雪音，死了。”她轻声道。 “......怎么死的？” “十六区，一个四级灵能者进攻公司大楼，把她杀了，公司和你们的交易应该没传出去，信号屏蔽早就开了。” “...那她确实没用。”大司命轻声回答。 “那我挂了，”柳轻语清清地回道。 随后，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扭捏起来，过了一小会才道： “对了...你帮我转告花...姐姐，我过段时间会调回去，现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怕她！”说到后面，她不自觉大声。 “我知道了。”通讯那头之人轻轻颔首。 通讯挂断，女孩有些怅然。 “我们去调查一下这人为什么要袭击分公司吧，总感觉有不少疑点。” “好。”周觉点头。 ............ 遥远。 遥远的街区里，偏僻的旅馆中，蓝发少女仍在哭泣。 她缩在房间的椅子上，抱着膝盖埋着脸，她小声啜泣，于是泪珠便从眼里流出，打湿了她的衣裙。 她周边原本由于动用灵能而产生的微微紫光消失了，像是蝴蝶散开，所以房间里便又暗了下来。 几缕熹微日光洒落，却刺不破此时房间里的阴霾。 明明...明明...都是她的错。 可却让姐姐受到了伤害，甚至，姐姐还为她而死。 姐姐本不该死的。 都怪她，都怪自己，都怪她不听话。 如果她听姐姐的话，不去一个人调查的话就好了，如果她听姐姐的话，不一个人承担来袭的恶意就好了。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她们已经携手走过漫长岁月，从小时候的初见，再到缔结契约，大被同眠，又到父亲去世，相依为命。 十年时间，却改变了一切。 艾希恩这样想着，眼眶又湿润了。 她用力地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里，遮掩着自己压抑的哭声，少女脆弱的姿态前所未有的暴露出来。 就像是冬日湖上的冰面悄然化成冰片，轻轻一敲，便碎裂开来。 窗外，无休无止的公司广告还在永不停歇地响着，窗内一片安静，唯有静谧。 艾希恩收紧了胳膊，又啜泣了几下后，缓缓地直起腰。 她要准备换个家了。 这个旅馆已经差不多是暴露了，因为她之前尝试暴力攻克公司的防火墙。 少女不会让姐姐的牺牲白费。 所以，她会好好的活下去。 无论是为了姐姐的遗愿，还是为了向公司复仇。 对，向公司复仇。 艾希恩的眼里闪过一抹几乎凝成实质的仇恨。 艾希恩一生中的一切悲剧，几乎都因公司而起，都因这个残酷的城市而起。 母亲是卷入公司任务去世的，父亲亦如此，姐姐也是这样。 好像在这座城市，不为公司效力就成了一种原罪一样，只能收获悲剧。 当然，无论如何，艾希恩也不会为公司效力的，相反，她还要狠狠地打击公司，在暗处对他们偷偷使坏。 她不会去搞什么小动作，而是会选择积蓄力量，最后，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用合适的方式，给她仇恨的公司送上最后一击。 艾希恩心中目前有不少想法，比如联系一些同样痛恨公司的人，比如和反抗军合作，但这些都是她以后才要考虑的事了。 她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转移阵地。 少女小声地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抹了下眼泪，然后她开始收拾起房间里的东西来。 衣服，终端，防身武器，便携食物，还有...姐姐留下的便利贴。 少女一手捏着纸张，不自觉开始沉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忽然想。 所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这么在意姐姐的呢？或许，是父亲去世后吧，明明她们之前的关系也就是正常姐妹而已，顶多艾希恩很喜欢用灵能和姐姐共感。 或许是长久的依赖，相依为命的陪伴，让艾希恩这孤单的躯壳又生出新芽，长出爱的大树。 但无论如何，她此刻胸膛里那灼热的感情与跳动， 真实不虚。 她，艾希恩，是切切实实爱着姐姐的。 少女从未有过如此坚定地想到。 有许多东西，都是直到失去才知道珍惜，艾希恩轻叹一口气，觉得或许自己也是如此，犯了和芸芸众生一样的错误。 艾希恩从前自认为是不同的。 她天赋绝伦，她智慧过人，她十岁多便成了站在云城顶端的顶级黑客，她值得骄傲，也应该骄傲。 可在感情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 于是她犯了错，从云端跌落凡尘。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如果艾希恩再有一次机会，那么她定然不会瞒着姐姐，而是会听姐姐的话，和姐姐共度难关。 可现在再说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听话，又能对谁听话呢？ 艾希恩沉默着将便利贴放进背包里，而后，她又注意到了之前被她放在桌子上的忽闪忽闪的思想盒。 她犹豫半秒，又接入了思想盒里。 “海蒂？” 徜徉在无边无际的数据之海里，艾希恩轻声开口。 “我在。”一如之前的声音响起。 “你记得我是谁吗？” “艾希恩，我的女儿。” “那...你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不记得。” 听到这里，少女的鼻子微微一酸，几乎又要流下泪来。 在父亲走后，陪着她五年的思想盒也差不多被她亲手抹杀了，真真切切的，她现在孤身一人。 少女断开连接，在现实世界里做好准备后，又潜入了进去。 “海蒂。” “艾希恩，我的女儿。” “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海蒂·泡利。”如樱桃般饱满而成熟的女声这样回答。 “不，”艾希恩臻首轻摇，“你是一个思想盒，是一个只读人格网络，是海蒂的遗产。” “你说是就是吧。” “我需要你在日后给我一些建议，我要向公司报复，梦蝶感网公司、水北能源公司...林家、柳家......” 少女细数着自己的仇家。 “虽然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做，不想看到你陷入危险，但是...好的，如果着就是你希望的话。” 思想盒回答。 “首先，我需要花时间了解现在的情况。” “那些我之后都会告诉你，但首先...” 艾希恩退出网络空间，将思想盒装进包里。 然后，她推开门，头也不回地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 ...... ...... 第四十九章 再一次见面（6k） 清晨。 云雾缭绕，天地间朦胧一片。 “听说你的下属死了？” 不知多高的大楼顶端，有声音兀然响起。 闻言，一个头发白到几乎透明的女人漠然回头，她身着一袭拖地的黑底白边长袍，玲珑身材凹凸有致，头发伴着高空的劲风向一边飘扬。 “关你何事。”她平静道。 “只是关心一下而已，毕竟得力下属死了，心中总归是有点不痛快的吧。” 白发女人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忽然，她脚尖轻点地面，身形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她已踏破云雾站在了楼顶的另一端。 这里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黑发少女。 少女身上穿着的是一袭和她款式相近的白底黑边长袍，袖子大的几乎能盖住双手，俏脸上是符合病人身份的微白，让人心中不免起些怜爱。 女子凝视了她几秒，最终还是放弃了和她对嘴的打算。 “她自己太弱而已。” 她微微垂眸，蔚蓝如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太过轻视科技的力量，辜负了神灵大人的期望。” “神灵大人？”黑发少女轻笑。 “不可妄言。”女人冷冷地瞥了少女一眼，没对她的失礼说些什么。 若是有其他教众听见两人的交谈，想必是会大吃一惊的吧。 两位圣女，大司命、以及少司命竟然对信仰的神灵大人如此不敬，这样的人，哪怕天赋出众，也配当圣女？ 但可惜不会有人知道。 大司命，江蓠是知道面前的少女可以探测周围有没有人偷听的，至于窃听装置，少女的轮椅上安装了反窃听的硬件。 所以她们二人才能如此不忌惮的交谈。 而且， “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不是吗？”少女巧笑盈盈，望着她道。 “你觉得是就是吧。” “不过现在看来，你是一点也不为你的那位下属担心啊，不愧是旁人眼中冷漠无比的大司命呢。” 少司命笑道，听起来似乎是在阴阳怪气。 “她太忠心了，”江蓠淡淡道，“她对神灵的忠心高过对我的忠心。” “况且...” 她说着，低头看向了旁别的少女：“她会被调到那边不是你的意思吗？你早知道她会死？” 江蓠是真有些好奇这个。 原本她要派过去交接的其实是另外一人，毕竟派遣五级灵能者过去实在是大材小用。 可后来，是少司命暗中插手，最后阴差阳错之下她才会派苏雪音去负责这件事的。 没成想，这一去，便是不回。 “不不不，”少女摆了摆手，“我可没那种预知未来的能力，这只是巧合罢了，谁知道那边会发生这种事呢？” 江蓠狐疑地收回视线，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但既然她是帮了自己的，那江蓠也懒得多问，反正问了她也不会告诉自己。 “这件事，多谢了。”她轻声道谢，语气诚恳。 黑发少女一愣，旋即面露微笑，没有多言。 江蓠见状，身形再度闪动了一下，便不知踪影。 这就是六级灵能者出类拔萃的身体素质与运动类义体结合后的强大。 少司命坐在轮椅上，侧目看向下楼的位置笑了笑，随即，她又转头看向自刚才起就一直抓人视线的光带。 光带从地板上一个复杂的全息投影装置上一路向上延伸，刺破天际，照亮薄雾，十分抓人眼球。 光带中央，迷光二字若隐若现。 少顷，她义眼里，类似前世qq的通讯软件滴滴作响，是她的网友发来信息。 “小眠眠，我都到第六区好久了，你有没有机会出来吃顿饭啊？我们见见好不好？” “抱歉呢，姐姐。家里人看的很严，和网友见面这种事恐怕是没法说服她们的。”少女面色不变地打字道。 对了，她的id叫眠眠。 “这样啊/_ ”对面似乎很失落的样子。 少女轻笑一声，继续打字，“没事的，我再过段时间就成年啦，到时候就可以随意外出了。” “欸？那我等你！” 少司命关闭通讯，然后用义眼里的程序控制着轮椅向前移动。 不多时，便移动到了楼顶边缘，再向前一步就是千米高空自由落体。 少女向下面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云雾，那片模糊的云雾下方隐隐约约地有高楼林立。 忽地，楼顶之上云雾一阵翻腾，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少女周身衣袍哗哗作响，发梢也被裹挟着不断飘扬。 少女后退了点，风声暂歇。 她望着面前的这副景色，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许久，发出一声轻笑： “大司命？江蓠？在网上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 六月。 有人悄然逝去。 虽不是六月飞雪，但也给云城蒙上了层蒙蒙细雨。 水北大楼周边三日前便以封锁，除了公司职员和负责修缮的施工队外，无人可进，连前来调查们的警察都不例外。 这番神秘做派自然引起无数网友好奇。 九巨头分部被袭击，大楼顶部还被如此破坏，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简单的爱恨情仇已经无法满足广大网友们的瞎想，他们开始发散，发散到公司是不是又做了什么秘密实验，是不是反抗军之流打响了反抗公司的第一枪，是不是公司之间的恩怨。 在网上这般发泄，也没人管他们。 公司乐意看他们在网上发散，因为信息一多，真正有价值的消息就会淹没在网络的海洋里。 如水滴汇入大海，再无声息。 蓝发少女沉默地从空中的全息投影中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杯子。 杯子里装着蓝色的液体，在灯光的掩映下斑斓而美好，像是迷离的幻梦。 “她给这杯酒起名叫‘艾希恩’。” 身前，一个成熟而带有磁性的中年男声开口。 “......” 空气仿若死寂。 少女将手放在杯子上，然后曲起食指轻弹杯壁，于是醉人的酒液便激起一阵阵的涟漪。 良久无言。 艾希恩。 这是她的名字。 这个称呼，伴着中年男人嘴里的‘她’，让她原本已经几近平静的心湖又狂风大作，浪潮翻涌。 痛苦、无力，以及一丝茫然。 她原本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去了解姐姐的一切时都已经努力说服自己别失态了，可是...... 当知道这些事时，艾希恩还是忍不住...想哭。 除了悠扬的小提琴声，酒吧里安静至极。 少女半响无言，等心情平复些许后，才看不出什么失态地轻声问： “艾希恩？” “嗯。” 艾希恩一下握紧了手里的杯子，慢慢的，又无力地缓缓松开。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酒吧老板，洛浮生，抬起头道： “那天早上。” “...那时候，我没醒。”艾希恩嗓音沙哑道。 洛浮生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 “我能猜到，你母亲也经常赖床，”说着，他又解释了一句，“在她还没成顶级黑客前，我们几个关系好的曾在一起合租过。” “不过现在，也仅仅只剩下三两个人了...云城啊......” 云城。 自这座城市走上正轨开始，云城就没对她的子民有过好脸色，她对财阀权贵卑躬屈膝，却对下层群众疯狂迫害。 悠悠五十年。 这座城市的疯狂逐渐感染了其中的每一个人，让下城区疯狂血腥，让中城区无力麻木，让上城区纸醉金迷。 实在太过畸形。 艾希恩生在云城，接受的都是云城风格的教育，不知道过去的世界是否也是这样。 但，她恨巨头，恨公司。 所以这理所应当的是错误的。 心中有了决意，艾希恩抬眸看向酒吧老板，慢慢道： “你知道什么关于水北的内部消息吗？关于那场爆炸，还有那个五级灵能者。” 她需要更多的情报。 一个人收集情报是十分没有效率的，因为许多情报都不会在网上流传，而是存在于佣兵们的口舌之间。 艾希恩无意一人独行，所以，在合适时机获取一些助力她并不排斥。 当然，如果真要对公司下手的话，她自然是不会拖累给与了她帮助的那些人的。 “真有五级灵能者啊...” 洛浮生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他又摇头： “在你姐姐出事前，我收到消息神意会的五级灵能者，一位供奉到了十六区，我当时就提醒你姐姐注意点。” “毕竟你也知道，道上总有人说神意会和水北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小心点总没错。” “神意会吗？”艾希恩若有所思。 神意会，她自然也听说过。 或者说，恐怕这十六区中，就没一个人没听说过这‘地下宗教’的大名的。 宣传广告都涂满了大街小巷了，连艾希恩这个几乎足不出户的宅女都对他们有所了解，不过，她也就仅限于知道了。 毕竟她和神意会无冤无仇，没什么调查的必要。 不过现在她们就接下梁子了... “神意会的供奉出手了啊......那怪不得花眠会输了。” 洛浮生叹了口气，自顾自给自己斟了杯酒，他觉得花眠是因为公司里的那个五级灵能者才会失败的，虽然与事实也没多大差异就是了。 但...艾希恩总觉着不痛快。 “姐姐赢了。”艾希恩清冷地瞥了他一眼。 “噗——” 隔着吧台，男人一口酒水对着无人的侧面喷出来。 他连着咳了好几下，然后才转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艾希恩： “赢了？” “嗯，”艾希恩轻轻颔首，“姐姐把她杀了，但自己也走不了了。” 她说着攥紧了手。 对面，洛老板被这个信息量巨大的消息冲击的头脑空白，半响说不出什么话来。 赢了？四级打五级，赢了？ 这...天纵之才啊，就算有了什么外物的帮助也是毫无疑问的天纵之才。 就是可惜...天妒英才，要是她能早生几年的话，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成为七级灵能者，改变云城的局面。 男人在心里惋惜，既是为友人女儿的去世，也是为错失的时代变迁。 良久，他神色恢复正常，问道： “那你现在还要什么吗？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关于能找到的水北的内部消息，我过会统计一下，最迟明天发你。” “帮我找个偏僻一点的住处，还要一点安保措施，对了，神意会的情报我也要。” 艾希恩平静道，将酒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这是姐姐起名的酒，至少，也得喝一杯才行。 这酒虽然清淡不易醉，但多多少少是个酒，少女平时基本上没喝过酒，如今大口品鉴，虽不至于咳嗽失态，但脸上也难免泛起一丝诱人的酡红。 像是冰雪化开。 哐当。 少女将酒杯放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一句，“消息你尽管找，钱不是问题。” 她说着，提起放在旁边吧座上的黑色背包，转身离去。 少女带着微醺的醉意拉开酒吧大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在为少女送行。 酒吧老板看着已然合上的大门，沉默良久。 他知道，艾希恩不喜出门，所以这一别，估计又是两三年了。 难免是有些寂寞。 唉...当初的那个女孩，终究是再也看不见了啊。 他慢慢翻看着数据库里记载的情报，心头泛起些许伤感。 花眠最后，还是没能来喝酒。 ............ 艾希恩后来又去拜见了藏在地下的义体医生。 带着酒气，醉醺醺的。 少女之前基本上从来都没喝过酒，她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所以哪怕这次喝的酒很清淡她也涌上了不少醉意。 安全问题她肯定没有放下，但其他的吗...... 看少女窝在医生的怀里哭就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了。 她絮絮叨叨地对医生说姐姐有多么多么好，公司有多么多么坏，姐姐天姐姐地的，几乎都要她吹成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了。 事实上，在艾希恩眼里，她也就是最完美的。 医生僵硬地安慰着怀里的少女。 麻了。 下次绝对不能让艾希恩喝酒了。 要是是什么其他人她早就把人赶出去了，可当这个怀里的人是她意中人的女儿的时候，医生姐姐心又软了。 她自然是不会对艾希恩起什么心思的，但，她是以亲人长辈的心态看那位少女的。 长辈嘛，自然是要给孩子们依靠的。 所以她就听着艾希恩迷迷糊糊的说了半天，最后留她在自己家里睡觉。 季医生本就喜欢女人，或者说是暗恋海蒂，所以她格外注重这方面，艾希恩睡在自己家里，自己则在外面的躺椅上将就一晚。 第二天分别时，艾希恩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们后来也很少再见了。 季秋雨只能偶尔从网络上看到什么神秘黑客又袭击了水北的子公司，给其带来巨大损失。 只有这时候，她才知道艾希恩的安危，知道她尚还没有出事。 可那位经常找她的女孩，却再也见不到了。 她永远消失在了那天早上。 ............ 她走了。 艾希恩漠然从天鹅绒的大床上起身。 红色的床单，黑色的床头柜，微微泛着光泽的松木地板，还有无数计算终端叠放而成的庞大机柜。 姐姐走了。 离开是从来都不需要表示什么的，一切都只是试探。 真正要离开的人只会在一个平常的上午，吃完平常的早饭，穿着平常的衣服，然后就再也不会回来。 就像姐姐那样。 艾希恩平静地起床，刷牙，早餐，然后一丝不苟地将自己的房间打理的干干净净，一如往日姐姐所作的一切。 说来也怪， 在花眠死前，艾希恩是几乎不会打扫自己房里的生的，可等她死后，艾希恩却以惊人的速度在这方面成长起来。 或许是独立使人进步。 又或许是老电影里面说的那些你死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但总之，如今的艾希恩是个自立的孩子。 一如她的外号，如今被广泛知道的外号...... ——冬寂。 寒冷，寂静，如同一只机器蜘蛛，静静地编织着网上之人的死亡。 她和很多知名佣兵都是合作关系，“知更鸟”、“报时”、“ASH”...... 然而她从未和一个人保持长久的合作，也从未有人见过这位网络世界的王者一面。 渐渐的，城市里出现了留言，有人说她是一个机械怪人，不然无法解释她为什么在网络世界里战无不胜；有人说她是公司走狗，是人工智能；还有人说，她是一个鬼魂，从旧世界归来，现今要铺成公司帝国的毁灭。 鬼魂。 或许，我就是鬼魂吧。 她想。 随着姐姐的死，愤怒的火焰从她的心头燃起，将艾希恩的躯壳燃烧殆尽，现如今支撑着这具尸体前进的，只是亡魂执着的仇恨。 她想起那晚分别之时姐姐的欲言又止，躺在床上被她压在身下的姐姐。 艾希恩走回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了一杯提神的冰咖啡。 “艾希恩。” 她转过身，一只手握着冰冷的咖啡罐，一只手慢慢捏紧。 数据汇成的洪流席卷过挂在墙壁上的实体屏幕，0和1彼此汇聚，逐渐组成少女父亲的样子。 “你还没放弃。” “放弃什么？放弃复仇？你不懂我，海蒂。”她灌下一口咖啡，轻轻道。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步入毁灭的螺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那就这样吧。” “你想让花眠为你付出的一切白费吗？” 艾希恩抬眸刮了显示器一眼，淡淡开口： “我自有分寸。” “不，你没有，”思想盒说，“你需要我的建议，否则你真的可能会死。” “谁能找到我？” “梦蝶感网公司的创始人、政府的人工智能‘玄鸟’、或者公司狠下心来派几个黑客联合他们的人工智能围剿。” “哦？”艾希恩笑笑，“那就让他们来吧。” “艾希恩，你需要我的帮助，你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 “不。” 艾希恩起身离去，灵能所组成的数据利刃破空而出，一闪而逝，扎在屏幕的数字上。 屏幕无序亮起，混乱的图案从一边滚动到另一边，仿佛是有人在里面哭嚎。 “我不需要你。”她说。 “你既不是海蒂，也不是姐姐。” 艾希恩看向手腕上的灵能细线，细线并没有彻底断开，而是诡异地笔直连向天幕，就像是有人自上面垂钓，线头系到了她手腕上似的。 或许姐姐还没有死。 艾希恩心头有不切实际的梦闪过。 ...... 艾希恩后来用息土银行里的钱购买了新的终端，买了新的房子，剩下的用作活动经费，在云城的阴影里搅风搅雨。 她找到了一份伪装用的工作。 她找到了一个自称“影生”的佣兵新人。 她找到了姐姐没死的证据。 她看到了灵能线垂落，笔直地指向城市里的某一处建筑。 在一个九月的夜晚，她将自己塞进青芒生物网络防火墙里那层层叠叠的绿色建筑，试图从里面窥得她那不切实际的梦。 可她失败了。 第二天，她察觉到灵能连接指向的方向变了，不，不是方向变了，而是灵能连接的另一方正在快速移动。 她都没来得及打扮自己，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家门。 酒吧的门檐上传来阵阵的风铃声。 赶上了。 她再一次见到了姐姐。 一如初见。 ...... 第五十章 结算，我会听话的（4k） 【本次模拟结算中...】 花眠偏过头，看着自己身前的光点逐渐凝成实质。 【宿主成功攻略了‘冬寂’艾希恩·泡利，一切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你伴她成长，与她携手同行，并在最后为救她而死，在艾希恩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艾希恩会很听话】 【最终评价：S】 【获得命数：7000】 【你达成了成就——“抱憾终身”，因成就奖励，你获得了隐藏宝箱】 她这次的模拟评价和上次一样，估计是因为这两次死的都比较有冲击力。 要是没有冲击力，怎么在女孩们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怎么拿到系统的奖励？怎么滚雪球似的攻略下一位女主？ 花眠一开始对欺骗少女感情这种事还有着微妙的愧疚感。 可等她在模拟中活上一段时间后，这种愧疚感就没有了，如新雪消融。 花眠在模拟中度过的岁月是切切实实的，她和那些女孩子们之间的感情也是真实不虚的，所以， 这怎么能叫骗呢？ 这是两情相悦才对。 最多花眠悦的对象有点多。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有钱人嘛，云城的一般法律也基本管不到她。 作为九巨头的掌门人，只要花眠不干些天怒人怨的事，别人也没法对她说些什么。 所以她就干脆这样和那些女主角们保持着这种暧昧的关系。 至于模拟中她干了什么？ 眠眠不知道哦，和眠眠没有关系。 先不说花眠在这次模拟中收获的感情，灵能方面她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过会回到现实的时候，就会是四级灵能者了。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从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要坐轮椅才能行动的病弱少女，到现在的四级灵能者... 要是被别人知道了的话，肯定会惊掉大牙吧。 就算花眠是九巨头的总裁，这种实力快速提升的事情还是能不暴露就不暴露的好。 若是她暴露了这种事的话，恐怕，除她以外的其他八家巨头都会对她心怀不轨。 花眠可不会觉得自家的老头子会保护她什么的，相反，从他的行事手段来看，到时候被他关押研究都是不错的结局了。 至少等她不虚老头子的时候，花眠才能暴露出自己的具体等级。 在那之前，她只会对外界模糊透露消息，青芒生物的继承人此前觉醒了灵能，加上她之前出席会议，估计会有不少人相信这件事情。 她刚刚觉醒，怎么会是中级灵能者呢？ 假消息，fake news！ 花眠想要的就是这种结果，等她拖上一段时间，将剧情里的女主全都攻略完毕，那时候估计也就无需隐藏了。 在那之前，她只需隐藏，然后慢慢扩展手下的实力即可。 花眠这样想着，将目光投向面前呈现的光屏。 接着，她熟练地打开了自己视野里那个正在不断跳动着的宝箱。 伴着清脆的“叮”以及刺目的彩光，宝箱里的奖励也终于跳了出来，是一个毛球般的白色光团。 迟疑一瞬，花眠伸出手指触碰了那个光团。 光团发出温暖的光，包围了她的手指，下一瞬，一下挤入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她也得知了这个东西的注释。 【你获得了天赋——沉寂】 【沉寂——不盲目、不狂热、克制己身、心境自然】 【作为一位沉寂者，你可以克制自己身为灵能者的深层本能，不断升级，融合黑晶，并且你可以抵御来自极大量黑晶的吸引力】 花眠愣了一下。 黑晶，对灵能者原来有吸引力吗？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前两次模拟中的行为，重点回忆了一下关于黑晶的这些方面，然后，脸色渐渐阴沉。 花眠蓦然发现，她确实是下意识地在自己身边囤积了点黑晶，不管是有没有用。 最关键的是，要不是系统的这个提点，她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只会以为这是自己的想法！ 难不成这个世界的黑晶也有那种聚合定律？黑晶源自某一位伟大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量黑晶聚合到一起后会怎么样？ 唤醒那个“神”吗？ 这个“神”又和神意会的神灵有什么样的关系？ 大量的问题涌上她的心头，把她的脑子变得一团糟。 黑晶...还有灵能... 花眠深吸口气，良久，思绪才渐渐平息。 不过还好，她现在获得了来自系统的这个能力，应该就不会再受到黑晶那莫名其妙吸引力的影响了。 系统虽和黑晶一样来路神秘，但在花眠看来，它还是比黑晶要稍微可信一点的。 这几次模拟都没有出现问题就证明了什么。 “系统？” 花眠沉吟片刻，突然出声。 【宿主有什么问题吗？】光屏亮起，系统做出回答。 花眠看着面前亮起的屏幕，没有丝毫意外。 从很早之前，花眠就清楚自己的系统有着一定的意识，而不是一个死板应答的系统了，死板的系统可不会装死。 但经过的多此试探之后，花眠觉得这系统或许搭载的不是人类的意识，而是...... 人工智能？ 当想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花眠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想到系统是远远超出了云城科技所能理解的产物，她又不那么意外了。 “灵能者本能中对黑晶的渴求是怎么回事？” 【黑晶原本同属于一个整体】 “所以，真的有神？”花眠狐疑。 【系统数据库中无此问题的答案】 花眠点头，想着她刚才在天赋里看到的那句介绍，又问道： “那如果灵能者见到了大量黑晶会怎么样？” 【会产生种种幻觉，本能渴求与黑晶融合】 幻觉？ 神意会... 花眠紧皱着眉头，对于这个一直隐没在云城背后的庞然大物上了些心思。 前世，花眠最多只玩到了游戏的中期，也就是反抗军击败青芒，在云城挑起战火后不久。 她只知道在官方的前瞻中，神意会的圣女也是剧情主角，可花眠在游戏里却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 再加上神意会一直隐藏在暗处，花眠手下的探子们也几乎没法取得什么进展。 所以花眠对其的了解相当有限。 看来下一次，有必要考虑下攻略神意会的圣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模拟到她的身边。 应该是...可以的吧，花眠迟疑。 毕竟之前那个神意会的供奉在她脸上面具掉落的时候都叫她少司命了。 这样看来，至少花眠和神意会的第二位圣女长得很像。 很像... 不，大胆点，她们应该就是一个人。 既然身份问题不用担心，那唯一该担心的就是应当从哪里开始模拟的问题了，不过距离下次模拟还有很久，所以花眠倒也不是特别关注这件事。 她将注意力放回了命数商店上。 【当前命数：7000】 一个令人安心的数字。 花眠随手一划，拉开命数商店，从中筛选起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来。 没多久，几个光屏便被她选出。 【四级灵能：句芒（神话）。售价：3000点】 【灵能作用：灵能连接（来自艾希恩·泡利，4级）。售价：300点】 【天赋特质：你可以花费2*200点命数，固化你在模拟中得到的天赋（超绝反应、一心二用）】 这三个是花眠一定要兑换的东西。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不难理解，为了提升实力。 至于第二个，花眠担心要是不兑换的话自己回到现实世界后艾希恩没法通过灵能联系自己。 既然系统给了这样的选项，就一定是有用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花眠兑换了上述三个商品。 “叮。” 熟悉的感觉袭来，没有任何意外的，花眠成了四级灵能者，真正踏上了中级灵能者的阶梯。 【兑换成功，消耗命数3700点】 【剩余命数：3300】 她望着周围的一切，沉默不语。 下次再来，估计又是很久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获得无惧他人的能力呢？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白光一闪，少女的身形瞬间消失。 于是此地重归静谧。 ............ 眼皮有些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再次醒来。 星河斗转，旭日初升。 透过发丝，花眠能清楚看见自半遮光的窗户里洒下的熹微晨光，她茫然地盯着床单许久，睡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十余年的记忆冲刷而过，迅速和她之前的记忆接轨。 眉头好看地皱起，花眠立即起身。 她记得自己睡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艾希恩夜袭了自己？ 夜袭？ 念及此处，她侧目看向一边。 下一瞬，一个几乎是近在咫尺的、睁得大大的浅紫色眸子便映入眼帘。 花眠微微一惊。 星眸主人身上缠着的圈圈藤曼也随着她的心意缩紧，甚至更进一步，直接将少女的力气抽干。 “唔......”少女的眼皮一下子耷拉下来。 “姐姐......” 蓝发粽子虚弱的声音吸引了花眠的注意力，凝神望去，花眠立马看到了躺在她旁边正用幽怨目光看着自己的少女。 那眼神好像在指责什么，又好像里面夹杂了点委屈。 让花眠心头忍不住泛起罪恶感。 花眠侧过头去。 周围的环境和她睡前别无二致，也就是说，艾希恩虽然比自己先醒，但她却一点也没有挣扎，而是就安静地任由她绑着。 很听话。 看来，艾希恩确实将自己死前说的那些话听进去了。 那她绑住少女的行为倒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花眠揉了揉眉心，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她操控藤曼退去，让它们重新变回房间里原本人畜无害的植物。 少女的身子没有了藤曼的束缚，但还是软趴趴的。 见此，花眠往前挪了一点，慢慢将少女拥入怀中。 一如她在模拟中对艾希恩的那样。 少女被如此对待，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立马从心头涌现，她挣扎着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花眠。 “姐...姐？” 她试探开口，声音中夹杂着一些小心翼翼。 闻言，花眠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少女半天听不到答案，低下头，于是心中升起的小小勇气便又再度回落了下去。 姐姐，还是记不得自己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记得别人，可就是记不得自己呢。 姐姐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吗？ 难受的心情顺着血液点点蔓延，逐渐浸染了少女的思绪，她的眼眶红红的，有点想哭。 但下一瞬，在眼泪垂落之前，她的手被姐姐牵了起来。 被牵的，是和姐姐签订契约的那只手。 用的，也是姐姐当初签上契约的手。 难不成... 少女用空出的那只手抹了抹眼角，微微抽泣地看向了被姐姐牵起的手，只见，十指相扣，手腕也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只有两人能看见的虚无中，绿色的灵能线彼此纠缠，像是月老的红线般将其牵在了一起。 艾希恩有些胆怯地抬头。 她生怕姐姐做的这一切只是巧合，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 “别这样啦。”花眠轻轻安慰道。 她说着，又将自己缠绕着灵能线的右手抬起，似笑非笑地看向上面的线条，只见那细线牢牢地指着艾希恩的手腕，想必在艾希恩看来也是如此。 半响，花眠微笑： “你就是通过这个找到我的？” 艾希恩痴痴地看着她，把头埋在花眠胸口蹭了蹭： “嗯，大概三周之前，我的灵能就开始指向姐姐了，也就是从那时候，我调查了一段时间后开始攻击青芒的网络。” “对不起，姐姐，”她低落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花眠眯了眯眼睛，听不出什么意思的轻笑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以后听话就好。” “嗯，艾希恩会听话的。” 花眠现在终于知道，艾希恩到底是为什么会在之前攻击青芒的网络了，原来是这样......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她之前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源自自己在模拟中的所作作为。 那么，在她穿越之前呢？在游戏中呢？ 她的模拟到底有没有影响到游戏？有没有对自己穿越前的事做出改变？ 花眠闭眼，垂眸不语。 ...... 第五十一章 为了更大的利益（4k） 青芒，顶层。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花眠微眯着眼靠在椅子上，手里抓着笔，不时用笔帽点在桌子上，发出嘟嘟的声音。 她在思考，所以脸上没什么表情。 现在距离剧情开始已有两周时间，她也打破了原剧情里青芒在反抗军手里吃瘪的命运，成功改变了自己在游戏中的悲惨下场。 如今形势调转，未来一片大好。 但这并非完全是件好事。 因为花眠现在不太能推测出反抗军的下一步行动了。 特别是在对方背后，有着一位幕后黑手存在的情况下。 不管怎么样，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她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花眠侧过身看着桌子上面那变幻不息的蓝色光点，轻声道： “亚当，帮我找几个公司的信息。” 接着，她凭着自己身为中级灵能者的记忆，从前世记得的游戏剧情中报了几个名字出去。 这都是在游戏中期有着支线剧情的公司，基本都有很不错的投资价值。 花眠知道他们未来能赚钱，自然就不会放给别人掌控，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自己将这些好处尽数吃下。 她胃口大，消化能力更强。 “你看一下这些公司里哪些周转困难，短期有收购的可能？” “稍等，大小姐，”蓝色光点转了两圈，“其中有三家因为产品研发问题，资金短缺，有收购可能。” “只有三家？”花眠挑了下眉。 “是的。” 花眠闻言，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 只有三家啊。 似乎有点少了。 她的目的是将这些未来会有不错成果的公司全都收归麾下，不给别人留一口汤喝，反正别人什么东西都没研发出来，自己收购也不算是动了什么其他巨头的蛋糕。 最多，也就是感慨一句她运气好而已。 三家显然是不能满足花眠的胃口的。 但还好自己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坐在这个位置，花眠也不能迂腐，她要使出全身解数，才能在翻涌而来的时代浪潮里夺得龙头。 所以， “亚当，启动对那三家公司的收购，条件可以稍微宽松一点，但我要绝对控股权，还要他们并入青芒的商业联盟。” “这两点绝对不能退让。” 她抬眸，盯着光点淡淡道。 “还有，叫牧青青进来。” 光点隐没，像是在执行花眠的命令。 花眠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亚当是不会做些什么小动作。 早上，在确定了艾希恩可以信任后，花眠就带她去了核心机房，在经过了一番详细的检查后，艾希恩也告诉花眠，人工智能并无异状。 所以花眠对自家的这人工智能的信任度，也自然是提高了不少。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秘书小姐也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大小姐，您找我？” 花眠轻轻颔首，旋即和她说了刚才的事，说了自己想要收购一些公司。 “剩下的那些公司，您是想？” 牧青青没问花眠到底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她身为秘书，有自己的自知之明，要是大小姐想说的话，自然是会告诉她的。 “给他们找点事做。”花眠淡漠道。 心中一惊，牧青青正色道：“您想在多久内看到成效？” “一个月内，家族年会之前。” “我知道了，那要给他们人身威胁吗？还是只要打击资金链就可以了？” 牧青青最后一次发问，想要知道自己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 花眠抬了抬眸，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破产。” 她轻轻吐出这个字眼，然后又道： “注意别让他们手底下的核心研发成员离职，我要的是整个项目。” 花眠说出这话时面无表情，态度冷淡，看上去不像是刚刚成年的少女，反而像是矗立在海面之上的冰山，冰冷而强硬。 这也让牧青青再度确认了大小姐的能力。 大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我明白的。”秘书小姐轻声应道。 花眠本想挥挥手让她离开，可牧青青小姐却先一步开口了： “大小姐，您要是累了的话就休息几天吧。” “我看您工作了好几天了。” 花眠愕然，然后摇摇头：“我没事，只不过填补上一些之前因为身体原因没怎么处理的工作而已。” “您才刚刚觉醒不久，没必要这样勉强自己的。” 秘书小姐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担忧。 花眠臻首轻摇，没再解释什么。 难不成说自己已经是四级灵能者了，不是新手了？恐怕没人会信吧，这也太超脱常理了。 倒是可以用灵能检测仪检测她现今的灵能，可这没有必要。 牧青青不信的话，就随她去吧，花眠也无意多加解释。 见状，牧青青更是认为大小姐是在逞强。 大小姐之前都不怎么处理公务，全都交给自己处理的，现在这么努力，肯定是累了。 于是，她走到花眠身后， 双手慢慢上举，在花眠疑惑地注视下，将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你...” “大小姐，你只要靠着就好。”牧青青温柔开口。 “哦。”微愣一瞬后，花眠也顺从地靠到椅子上，任由秘书小姐给她轻轻按摩。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留两位少女的呼吸声不断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 花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别忘了工作，青青姐。” “我知道了。”牧青青无奈笑道。 ............ 中城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内。 应付完息土金控对公司资金的调查后，三位公司主管齐聚一堂。 公司创始人虞月晴，手里拖动着悬浮在面前的全息光屏，不断查看着公司最近的亏损，脸色凝重。 这位西装革履的干练年轻女性环视一圈，叹息道： “公司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研发组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给出成果，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挽救的手段了啊。” 她是对着围着会议室的长桌说话的，对面是一男一女，皆是公司高层。 那个男人沉吟一瞬，犹豫问道： “息土金控的贷款？” 虞月晴摇摇头：“他们觉得我们公司还不上钱。” 言下之意就是银行不给贷款。 息土金控是个特殊的巨头，他们负责云城的金融和银行业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会去收购其他任何公司。 这也是为了制衡。 反正，以他们的地位，所有要用到信用点的公司都会求着给他们送饭吃。 比不了，比不了。 “那，我们要考虑被别人收购吗？”一旁女人问道。 “也只有这种办法了，再没有外来注资就要破产了。”虞月晴抿了抿嘴，不甘地道。 “我们去找那些大公司？那恐怕最后我们的话语权会很少吧。”女人迟疑。 被公司找过来投资和自己主动找人投资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前者还能有些自主性，可后者就是完全沦为公司的附庸，没有丝毫的自由存在。 如果能选的话，她们自然是想被巨头级别的存在主动找上门的。 但现在...... 又有什么办法呢？ 虞月晴轻轻叹气，不再回答。 空气里一片沉重，正当虞月晴打算开口和其他两位高管说些什么的时候，义眼里有一封邮件闪烁。 邮件？这时候？ 虞月晴疑惑点开，可看了几秒后，她瞳孔瞬间收缩，几近失声。 青芒生物要给她们注资？九巨头的主动注资？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几乎快要把她砸晕了过去。 她之前也只是敢想想而已，小公司要是真能拿到九巨头的主动注资，那可真是做梦都要笑出来了啊。 不多时，其他两位高层也注意到了她的失态，疑惑询问。 听到人声，虞月晴小姐也终于从这份惊喜中回过神来，笑道： “我们的问题，可能能解决了。” “怎么说？” 虞月晴清浅笑着，声音里的笑意几乎能溢出来：“九巨头之一的青芒生物有意给我们融资。” “青芒？”“九巨头？” 两声震惊的低呼从其他二人嘴里发出。 可其他疑问又接踵而至，“她们怎么看得上我们的？我们也没什么名气啊？” “我不知道，”虞月晴摇摇头，“但这总不是坏事不是吗？她们主动想收购我们，那肯定条件就不会那么苛刻了。” 她继续查看邮件，不多时，却发现了另一件事。 在发出这封邮件的同时，青芒负责投资的工作人员便已经上路，从上城区向这边赶来。 她们打定了心思这家小公司不会拒绝青芒的投资。 这昭示着一点，青芒生物，在给她发送这封邮件之前必定是对她们做出了详细的调查的。 这倒并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调查后还愿意给她们投资，那肯定是有着足够的诚意的，但既然调查清楚了的话，那对方可能会提出的条件就不好说了。 但不管怎么样，应该都比主动找公司投资要强。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思考中回神，虞月晴看向两位负责人：“青芒的负责人已经快到了，我们去接一下吧。” ...... 半小时后。 会议室内，五个人坐在椅子上。 这分别是本公司的三位高管，以及青芒派来的两位评估以及谈判人员。 这家公司的现状早就调查清楚，所以，在谈判之前也就无需那些多余的商谈，可以直入正题。 青芒的代表简略地看了下这家公司的报表后，想了想，正色开口道： “你们公司的情况你也清楚，所以，我们就直接摊牌吧。” “五百万信用点，换你们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权，以及加入青芒商业同盟，使用我们旗下二级货币结算。” 为首的代表顿了顿，见没人说话后，又道： “这是很优渥的条件了，你们公司的情况你们现在也清楚，那个研发项目虽然有前景，但不知道何时才能研发完毕。” “加入青芒的商业圈对你们也是好事。” 他这说的都是实话。 虽然不知道这家小公司到底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的顶头上司下命令收购，但既然来了，他就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 据他所知，营业部门今天同时启动了几家收购投资的议案。 业务员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他能了解的。 虞月晴闻言，在心里暗自点头。 青芒的报价倒没有太超过她心里的底线，倒不如说，这几乎是刚好卡在她心里的那条线上，完完全全地拿捏了她对自己公司的估价。 真不愧是大公司啊。 当然，这个价格肯定不是短时间的调查能调查出来的，这是花眠根据游戏剧情里的对话稍微给了她们点甜头给出来的。 原剧情里，这个未来将会大放异彩的小公司最后是被花眠的对头，森林网络摘了桃子。 不过在这条世界线里，她们可就是花眠的了。 花眠吃下去的东西，可不会轻易吐出来。 她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一间空旷的办公室内。 灰发女人紧皱眉头看向眼前的情报。 青芒今天收购了三家公司，这对于这家之前一直趋于保守的公司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难不成那个女人又犯病了？ 不对，这更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要问为什么的话...... “她今天收购的那三家公司，都处于将要破产的阶段？”林清寒平静问道。 “是，我们判断这三家公司在一周内便会申请融资，一旦走上流程，他们第一个就会被我们收购。”下属低头道。 林清寒的声音更冷了：“都是我看好的公司？” “是的。”下属颤颤巍巍道，头低得几乎看不清表情。 “滚吧。” 通讯挂断，灰发女人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青芒开始展示巨头公司的侵略性这件事已经是个不小的转变了，更麻烦的是，那人收购的都是她看好的公司。 花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怎么所有事情一和她沾边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林清寒原本是准备等这些公司走投无路之时，再出场收购，力求用最小的代价，拿到最大的利益。 可这一搅，却全盘打乱了她的计划。 “大老板，要不要调查一下青芒最近的情报？” 不远处，林清寒的秘书问道。 “不用了，”她摆摆手，“你们也调查不到她身边的事情。” 林清寒思索片刻，突然开口： “对了，花家的年会是不是要到了？” “是的，比我们早上两天。”秘书答道。 “那她现在收购其他公司？短时间拿不到回报的事情，不是会让公司的财报变得难看吗？”林清寒皱眉，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 “不对，她就是想让财报难看点。” “花眠是和家族闹掰了？”她沉思道。 那么，她是否可以借这个机会和花家合作，拿到青芒的克隆人资料呢？ 如果能拿到那个资料的话，困扰她许久的秘密便可知分晓了。 林清寒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二章 抓奸 玉指轻轻拖动眼前的光屏。 没有遇到丝毫阻力，没多久，花眠派去收购那三家公司的人便成功拿到了控制权。 这意味着，游戏里后来会出现的一些好东西，以后都归花眠所有了。 这项投资短期内看不到任何回报，但长期...... 稳赚不赔。 “阿眠，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收购那些公司？”身侧，有疑惑的声音传来。 是若木彩。 在找到自己的妹妹后，为了能给妹妹派上用场，若木彩也开始学习管理方面的一些事宜。 虽远远比不上秘书牧青青小姐，但她现在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佣兵了。 花眠此次叫若木彩过来，是为了讨论两周后的花家年会。 她过去，总得带两个保镖吧。 花眠攻略的这些女孩子里，雨宫水星需要机甲、艾希恩不擅长战斗，也只有若木彩能陪她进入花家了。 于是便是现在这样。 沉默数秒， 花眠轻声回答：“为了压低一点青芒的财报。” “在今年之前，青芒每年的收入增长都非常少，在其他公司普遍越赚越多的情况下，我们非常显眼。” 若木彩点点头：“不想被别人关注吗？” “今年，因为永生计划取得突破的原因，公司的利润上浮了不少，我要把利润稍微压下来一些。”花眠点点头，道。 在发育阶段，太过引人注目总不是好事。 花眠不想在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前便被人针对，所以，她要藏拙一下，至少，要拖到年会之后再说。 “可收购几家公司不能压下来多少利润吧？” 若木彩思索了一会，提出疑点。 哪怕连她这个外行，都知道九巨头每年凭着垄断能获取的利润有多么可怕，三家公司的收购，真的能压下一点利润吗？ 林清寒之前也有这样的疑惑，但她清楚，既然花眠这样做了，就一定会有后续的手段。 不过若木彩就更加直接，她直接上手问。 沉默片刻，花眠看着若木彩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若木彩顺从地走到花眠身边。 “姐姐应该快要突破六级了吧？”花眠问。 若木彩微微颔首：“已经能感受到屏障了，还差一个契机，随时都有可能突破。” “...真不愧是你啊。” 花眠确认了什么般点点头，无奈笑道。 若木彩确实不愧是游戏剧情里的灵能者天才，她这个年纪的五级灵能者，在云城，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就是不知道，另一个灵能者天才，神意会的那位圣女又是个什么情况了。 说着，花眠控制着椅子侧了侧，从办公桌下方的夹层里拉出了一个小抽屉来： “看看吧。” 若木彩应声低头，迟疑道：“这是？” 抽屉里摆着三支一模一样的药剂，深绿近黑，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有些迷幻的光彩。 若木彩曾做佣兵时见过类似的东西，但她也不敢肯定花眠拿出来的这些到底是什么等级的药剂。 “灵能突破药剂，”花眠确认了她的猜测，“S级。” 花眠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药剂，注视了两秒后，便将其递给了若木彩。 “给你，姐姐。” “这...”若木彩愣了一下，旋即推诿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的东西，阿眠。” 花眠抬眸，平静望着她。 浅绿色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一座湖，微风吹过，荡起圈圈涟漪。 “给你，姐姐。”她重复道。 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强硬。 若木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被妹妹一盯，她就慌了神，最后只得莫名其妙的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 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花眠，嘴巴微张，似乎是欲言又止。 “姐姐想问这东西价值多少吗？” 花眠见若木彩听话，心情好了些许，微笑开口道。 “嗯...很久都没在黑市上见到这种级别的药剂拍卖了。”若木彩低声回道。 花眠略微沉吟，轻声开口： “不贵，也就一千五百万信用点吧。” 若木彩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抖。 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价值一千五百万信用点？ 哪怕以她五级灵能者佣兵的身份，正常情况下，不接来自公司的超危险任务，每年也就能赚个一百多万信用点而已。 这一支药剂就几乎抵得上她十年？ 花眠补充开口： “S级药剂本身的材料费不是太贵，它价格这么高的原因主要有三种，一是材料，许多材料的存量很少，要派人从荒野上采集；二是产量，每年一种药剂只能生产几支。” “三则是人心，”花眠站起身，侧头看向窗外。 “能买得起这种药剂的，都是其他家族的人，还一般会用于五升六的关隘，所以哪怕这个价格他们也会接受。” 在五级灵能者身上短时间投入这么多钱或许会令公司心疼，但这一投资若是能换来一个六级灵能者，那就稳赚不赔了。 这也是许多人明知突破很难，但还是要喝下药剂，赌一把的原因。 “......” “我会尽快突破六级的。” 听出了花眠的言外之意，若木彩走到花眠身边，认真承诺道。 “嗯，姐姐加油。”花眠回头，微笑。 若木彩看着花眠，不知怎的，她觉得眼前的少女身上背负了很多东西，这是她以前所不曾在自己妹妹身上看见过的。 她能确定，眼前这高贵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妹妹。 也正是如此，若木彩心头才会泛起一丝苦楚，她为花眠身上的重担而感到悲伤。 所以，若木彩上前一步， 在花眠疑惑的目光中，她很自然的伸手，将黑发少女揽入怀中。 黑色的发丝与白色的发丝相互交织，如同白纸上被泼上了一层墨水，相互晕染。 软玉馨香入怀，若木彩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些什么了。 她过去从未做过这种亲密的事，因为工作繁忙，也没对此有过了解。 女孩子间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呢？若木彩想。 房间里一片安静。 只有怀中少女清幽的视线，让若木彩坐立不安。 突然，花眠开口了。 “姐姐，你想不想做点更过分的事情？” 若木彩咽了一口唾沫，“更过分的事情？” 花眠看到若木彩那生涩又害羞的模样，也是来了点兴致。 虽然她在这方面同样初出茅庐，是个菜鸟，但人总是会高估自己，就更别提花眠这个玩弄人心的坏女人了。 她总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很厉害。 “姐姐，要不要尝一尝阿眠的味道。” 花眠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意，咬咬嘴唇，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若木彩也忍不住了。 她环抱少女的手更加用力，甚至将花眠微微提起，只留脚尖微微触地。 然后，若木彩俯下身。 ... 一种甜甜的，似乎是橘子味的浓郁香气在口腔中渐渐弥漫开来。 很软。 呼吸开始急促，大脑开始混乱，在一种不知道应该称之为满足还是兴奋的情绪中，若木彩轻轻将少女松开。 像是从云端落到地面。 少女的双脚重新踏上了实处。 花眠也如溺水者一般后退两步，捂着胸口，大口呼吸了几下。 她眉眼如春水一般化开，浅绿色的眸子里藏着极淡的媚意，让若木彩几乎忍不住想跳过前戏，发动灵能抱着她扔到床上。 可这时， 二人对视间， 一个疑惑而平静的声音从电梯门口传来。 “我...是不是打扰两位了？” 话音落下。 房间里一片沉寂，除了极低的冷机声以外再无其他，莫名让人想到暴风雨来袭之前的宁静。 若木彩后退两步，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时， 花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的变故。 她侧眼看去。 只见，在电梯的旁边， 一位打扮正式、黑发及腰的曼妙女孩正安静地靠在电梯门上，表情平静地看着她。 是秘书小姐。 第五十三章 小任性 房间里的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或许是刚才过于投入的原因，花眠和若木彩都没有意识到秘书小姐的到来。 这也让她欣赏了一场好戏。 牧青青靠在电梯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手里捏着几张需要花眠亲自签署的文件，指节是微微的青白色，不难看出，她十分用力。 “我...是不是打扰两位了？” 她重复道。 秘书小姐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一丝感情，就像是她对办事不力的下属说话似的，让人感觉月色微凉，风雨欲来。 花眠闻言沉默半秒，旋即轻声回答： “怎么会呢？青青姐找我，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她说着，看了眼呆站在旁边不知道做些什么的若木彩，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会客沙发： “坐吧。” 三人尽皆落座，花眠坐中间，两位女孩坐在两边。 猫猫狗狗宣示主权时会向自己的东西上尿尿，人类对宠物宣示主权时会给她挂上项圈，那么人类对人类呢？ 换情侣头像？一起逛街？大do特do？ 并非如此。 人类想要对另一个人宣誓主权，总体而言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展示给别人看。 广而告知这个人是自己的，别人不许插手。 那要是别人想要插手怎么办呢？ 那就打架。 胜者赢得一切，败者默默哭泣，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花眠感觉如今自己就是那个作为奖品的美人，左右两边的少女就是将要奔赴决斗场的角斗士。 在蜻蜓队长，不对，人工智能的裁判下，她们将决出胜负，将甜美的奖品，大家都喜欢的花眠小姐美滋滋地抱回家。 收敛发散的思绪， 花眠侧头看了眼前来汇报的秘书小姐，无声叹气，时间真是不巧啊... “青青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牧青青沉着脸，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对大小姐的疑问做出答复。 她有点生气。 自己在外面为大小姐奔波，大小姐却在家里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谈情说爱。 牧青青虽然有着身为下属的自觉，也知道下属既不能啵上司嘴、也不能干涉上司的私生活，可她就是难受，不知道为什么。 良久，牧青青深吸一口气： “关于那三支药剂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妥当了。” 她目光不善地开口道，视线扫过坐在另一边的若木彩。 大小姐要那三支药剂就是给她？接近五千万信用点啊，哪有这么败家的？！ 花眠稍微思索了两秒，转过头对着若木彩笑道： “这就是修改报表的手段，在报表里，这三份药剂是卖出去了的，但却没有产生实际的利润，因为三份药剂的买家都是我的人。” “一般来说，这样做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但艾希恩意外地很擅长这方面的造假。” 她笑了下，“再加上前段时间网络被袭击造成的混乱，短时间内蒙混过关不是问题。” 若木彩迷迷糊糊地点头，装作是听懂了的样子。 而旁边，牧青青小姐则轻轻地咬了下唇角。 听着大小姐用她给出的建议一本正经地向别人解释，她心中邪火涌动，差点忍不住想把大小姐抱到床上狠狠欺负。 好气啊！ 嗡—— 一阵低鸣的机械颤动声从牧青青的右手上传出，若木彩也抬起头，如临大敌地盯着她。 “怎么了？”花眠嘴角抽动了下，问道。 “义体突然有些生锈了，需要保养。” 牧青青垂眸，灵巧地活动了下右手，没有丝毫感情地回道。 花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傻子都能看出来牧青青肯定是生气了。 但说是这么说，花眠也不太好在若木彩在场的情况下安慰自己的秘书小姐。 花眠段位还没有那么高。 那就当她确实是需要保养自己的义体吧。 想罢，花眠轻轻叹了一口气： “姐姐，你先回去吧。” 若木彩闻言，鲜红如血的通透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她看看眼前明显情绪不太对劲的秘书小姐，迟疑一瞬： “你...确定？” “嗯，这里我可以处理的。”花眠微微一笑。 若木彩起身离去，边走，她还回头，看看花眠有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可花眠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想法。 她只是微笑着目送她按下按钮，走进电梯，然后关门，下楼，没有做出任何挽留。 于是一位角斗士不战而退了。 挑战者减一。 这下，唯一的胜者牧青青小姐终于可以一个人享用她的战利品了。 可她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大小姐您这么喜欢她，怎么不和她一起走呢？反正只要我在工作就好。” “怎么会呢？”花眠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青青姐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牧青青和花眠对视，瓷白的鼻翼轻轻吸了吸： “那你为什么要任性地把那些药剂送给她？” 花眠无奈。 牧青青小姐并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她也不知道若木彩有着如此恐怖的天赋。 在她的视角，就是大小姐任性地把价值连城的药剂随手就送给了她的小宠物，一点也不为牧青青这个主管财政的秘书考虑。 “我只给了她一支。” 花眠坐到她旁边，轻轻解释道： “若木彩是五级灵能者，她快要突破六级了，给她的话，就有把握在短时间内踏入六级，成为青芒的第二位六级灵能者，和你的父亲一样。” 牧青青不知道花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花眠的决策就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她的语气松动了一些，胸腔中淤积的愤怒也排出大半。 “......那其他两支呢？” 花眠瞥了她一眼，“艾希恩的灵能快要突破五级了，她是顶级黑客，数据类灵能突破五级可以让她的作用更近一步。” “还有一支。” 牧青青的攻击性几乎消失，眼眶微红，闭上眼闷闷道。 她或许是错怪大小姐了，不过之前的事，她还是不太能接受。 牧青青静静等待着花眠的解释， 可等待半响，都没有回答。 于是她睁开眼。 只见一张俏脸出现在她的眼里，近在咫尺，几乎占据了视野的全部范围。 牧青青下意识仰头后靠，可因为花眠不断向前的压迫而失去重心，倒在了黑色的沙发上。 她被花眠压在身下，看着大小姐那藏着盈盈秋水的浅绿色眼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大小姐......” “嘘......” 一支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 牧青青还想挣扎，可花眠可不会给她挣扎的机会，她肆无忌惮地凭借着牧青青害怕用力过度伤到自己的优势占据上风，用膝盖轻柔又强硬地抵开了秘书小姐的双腿。 花眠伏下身子抱住她。 黑色的发丝彼此纠缠，在有来有回的拉扯中逐渐不分彼此。 清淡而又强大存在感的百合花香浸染着牧青青的鼻息，让她头晕眼花，几乎是要溺死在这触手可及的温柔里。 心跳在加速。 空气在升温。 牧青青能感受到身体上的阵阵温热，这是被压住而感受到的。 恍惚间，牧青青似乎能看到大小姐眉眼里藏着的恶劣笑意，像一个惹人喜爱但喜欢恶作剧的小狐狸。 欠*。 几秒后，高跟鞋也被花眠蹭掉了。 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天鹅绒材质的丝袜轻轻摩擦，白丝和黑丝彼此交融，带着肌肤上传来的奇怪触感，几乎要烧融秘书小姐的理智。 花眠俯下身，眉毛微微弯起，贴着牧青青的耳朵轻声道： “还有一支药剂，你猜是给谁的呢？青、青、姐？” “不如说...” “你才是我的小任性啊。” ...... 第五十四章 大长老 听到这话，牧青青的耳垂一下子红了起来。 这种话什么的... 太犯规了...... 秘书小姐呼吸凌乱、咬着嘴唇、乌黑的眼睛四处游走，似乎是想逃避着花眠的视线，无处安放。 见状， 花眠嘴角笑意更甚。 “青青姐没有什么表示吗？还是说，我在青青姐心中就不重要了呢？” “我...” “大小姐...想要...什么表示...”牧青青艰难开口道。 “我在青青姐心中是怎样的人呢？” 牧青青拦住花眠纤细的腰肢，以免一个不慎从沙发上滑落： “大小姐...很可靠，很可爱...也很好。” “那...”花眠轻声道： “那青青姐喜不喜欢我？” 闻言，牧青青的眼睛微微睁大。 但就着自己混乱的思绪和怀中的温软，她还是下意识低声喃喃： “喜欢...我喜......” 她的声音由于花眠的靠近而变得软绵绵的，像棉花糖，又软又好吃，甚至让花眠忍不住想更近一步做点坏事。 可最终花眠还是忍住了。 嗯...现在不太适合。 虽说穿越后遇到的许多危机基本上都被花眠一一化解完毕了，但这并不是说她就高枕无忧了。 暗地里，花眠相信，还有许多阴谋在上演。 树欲静而风不止。 至少，要等到自己给那些觊觎自己的宵小之辈们一个汲魂痛击后，才能安心下来和秘书小姐谈情说爱。 在那之前，就暂时先保持一点距离吧。 不然日后处理起公务也怪尴尬的。 于是花眠回神，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是有星辰闪烁，可她并没有继续调戏下去。 相反，她忽然侧着身子躺到一边，给牧青青留下了思考的余地。 花眠用眼神制止了牧青青继续说话的打算。 而秘书小姐在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令人害羞的话后，脸也一霎那红起来，像诱人的苹果，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大小姐，我......” 她下意识出声辩解。 可说到一半，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自己对大小姐忠心耿耿，绝无僭越之心？不，自己想要和大小姐滚床单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她也说服不了自己说这种话。 说自己馋大小姐身子，喜欢大小姐？可她是下属啊，还是青梅竹马，这样说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所以牧青青便卡在这了，没说下去。 花眠看着牧青青的表现，不出所料地挑了挑眉。 她没说什么，只是直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随后，花眠轻轻摇头： “不用了，”她微笑，“青青姐你不用解释什么的，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有什么坏心思的。” 旋即，她垂下眼眸： “我等你主动向我开口的那天。” 说完，花眠毫不留情地站起身，回到椅子上，拿起牧青青刚才带进来的那些文件查看起来。 身后， 牧青青侧身躺在沙发上，颇有些幽怨地看着那张宽大的椅背，但也没说什么。 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牧青青觉得现在自己无论说些什么都会觉得尴尬，还不如不说呢。 时间慢慢逝去， 牧青青在犹豫着到底要如何开口，如何打破现在横在二人之间的可悲厚障壁。 但或许她也不需要思考了。 因为，花眠突然转过头来，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笔在桌面上划拉，微笑着问： “青青姐，你知道关于神意会的情报吗？你现在也还是在负责这方面吧。” 闻言，牧青青赶紧从旖旎的心思中回过神来： “嗯，现在情报方面主要还是我在管，大小姐您还没指定下一任情报部长。” “那你说说吧。” 话落，牧青青正了正神，然后她才认真开口道： “大小姐需要哪方面的情报？关于神意会，您父母去世前公司就一直在关注他们了，可由于他们内部是用宗教统治，所以我们的探子一直没法深入核心。” 牧青青不在意大小姐为什么要问这些情报，但她只要相信就行了，所以她没多说什么。 “关于他们内部构造呢？” “这点我们有模糊的情报，但不能确保完全真实。”牧青青迟疑一瞬，开口道。 “无妨，说吧。”花眠道。 得到了花眠的确认，牧青青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厚，娓娓开口： “神意会从上到下分为会长，大长老，大、少司命，一众长老。再往下，便是五级灵能者的供奉、还有四级灵能者的行走。” “还下的话，就是没有称呼的教众了。” “三级灵能者也算一般教众吗？”花眠微微一愣。 “嗯，”牧青青点头，“他们可能用了什么手段强行激发了教众的灵能等级，据调查，神意会的灵能者都不超过四十岁。” 迟疑半秒，她补充道：“而且，他们有严重的提前衰老迹象。” “这样啊。” 花眠轻轻叹气。 要是不顾安危直接开发灵能的话，倒确实有可能有很多强力的手下，但那样的话别人会愿意吗？ 看神意会的那位供奉，她如此相信她口中的神明，恐怕是从小就开始洗脑了。 “那长老之上呢？他们又是个什么实力？” 花眠记得之前看过的大概情报里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 牧青青听到这个问题，眼睛眨巴了一下： “抱歉，这方面可能没有确切的情报。” 花眠无奈道： “模糊的也行。” “长老之位似乎是为神意会做了大贡献、或者是六级灵能者才能担任的，大长老实力不详，但应该不低于六级。” 解释一番后，牧青青继续开口： “至于会长和大、少司命，我们的人都没有确切的消息。” “被成为司命的两位圣女，我们的人确定她们是存在的，只是不清楚具体实力，但会长...他们也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职位而已。” “圣女？”花眠脸色没有异动地问道。 终于... 她就是为了这点醋包的饺子。 “圣女好像是天赋卓绝者才能担任，实力应该也不会弱，大司命现在还在活跃，至于少司命......” “少司命？”花眠轻声问。 “少司命已经几年没出现过了。” ...... ... 第六区。 一个占地面积极广的园区内。 采光很好的办公室里，两个人正隔着一张玻璃茶几相对而坐。 现在是夏日的尾声，刚进初秋，天气时冷时热，房间里没开空调，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凉意。 身着黑袍，长须蓄到胸口的老人缓缓抬头： “好久不见了，大司命大人。” 对面， 一袭黑底白边长袍的美貌女子微微颔首： “许久未见了。” “大长老。” ...... 第五十五章 紫毛少女柳轻语 “许久未见了，大长老。” 江蓠微微颔首。 “自三年前，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吧。”老人笑笑，弯腰给客人斟上了一碗茶。 他屈指一弹，义体与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杯子从茶几上划出一条直线，落到了江蓠身前。 江蓠低头看了眼，没有说话。 半响， “大长老有什么话就说吧。”她没有接过茶杯。 “......” 明明房间里关着窗，但不知何处而来的冷风却吹得二人衣袍咧咧作响。 大长老与江蓠对视两秒，起身走到窗边，慢慢开口： “大司命大人，我们神意会沉寂了二十多年，也是时候展露头角了。” “现在？” “没错，现在。前不久，第二次灵能浪潮爆发，灵能者升级速度加快，这对我们而言是个莫大的机会。” 江蓠沉默良久，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伸直又曲起，轻轻吐出一口气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暂时还不需要。”大长老回头道。 “那你现在找我干什么？” 江蓠眉头微微皱起，不解道。 她作为神意会的圣女，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待在自己的那块一亩三分地里，几乎从不出门。 这次来见大长老，还是因为他说要商议要事才来的，可现在看来他想谈点其他事？ 大长老闻言，抬起头，黝黑得看不清眼底的眸子里隐藏着异样的光：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谈谈关于少司命大人的事的。” 啪嗒—— 两只纤细修长的手指猝然捏紧，骨节因为用力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响。 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道道寒霜蔓延，让其看起来像是刚刚遭遇风雪侵袭。 “和她，有什么关系。” 江蓠垂眸开口，声音清冷。 “那位已经死了三年了，我觉得，不应该让那位大人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大长老微笑道。 “查尔斯，”江蓠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当初，是你们做的事，你们不会就这样忘了吧。我，还有你，都得为她的死赎罪。” 大长老的名字是查尔斯。 让人不免感到惊疑的，这是个大灾变前的国外名字。 在大灾变前，拥有这样名字的人身居高位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但大灾变后不同。 云城，终究是以它的原住民为核心构建的城市。 上城区都是本地人，中城区是穷一点的本地人，下城区是很穷的本地人和那些外地难民。 慢慢的，百年过去。 由城区所构建的隔阂愈发紧密，利益的大山阻隔了一切挣扎的可能。 在这样的严密构建下，外国人的后裔想要冲破重重阻碍，成为一个势力的高层，毫无疑问是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但这位大长老做到了。 不过现在江蓠提起大长老的名字自然不是想谈及他的光辉过往，相反，她的声音里带着寒意。 让人觉得下一瞬她就可能暴起发难。 可同为七级灵能者，大长老自然是不会怕江蓠的威胁的。 他只是微微咳嗽，阵阵暖风便莫名腾起，与那渗人的寒意互相对峙。 江蓠坐着不说话， 大长老便也没有说话的打算， 他自顾自地回到茶几上坐下，又给自己斟上了杯茶，不急不缓地喝了起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 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描摹出房间里的层层阴影，也照亮了摆在一旁的巨大神龛。 那神龛摆在墙壁中央，但奇怪的是，上面供奉的不是什么神灵牌位，而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巨型老虎雕像。 雕像通体成黑色，有种剔透之感，被阳光照射后，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下来似的。 两人之间的沉默大约持续了五分钟， 最终以大长老先一步退让而结束。 他们暂时还不是敌人。 于是，大长老收回看向神灵雕塑的视线，率先开口： “这件事暂且不谈，我们来谈谈关于如何利用这次灵能浪潮崛起的事吧。” “你说。”江蓠闭眼道。 “目前拟定的方案是对青芒生物下手，但具体行动还是要等暗子传回消息才行。” “青芒？” 江蓠眼眸微眯，目露思索，半响后轻声问道： “为什么要找他们麻烦？他们不是已经式微了吗？从制衡的角度说，找林家那些人的麻烦岂不是更好？” 大长老摇了摇头：“林家的技术对我们无用。” 江蓠了然：“青芒的生物技术吗？” “不全是，”大长老微笑道，“实话说，幽客的技术更适合我们，但我们还处于潜伏阶段，不可与那位【烛龙】力敌，所以青芒便是最好的目标了。” “无论是克隆人技术还是那些药剂的技术，对我们来说都有巨大的助力。” “大司命大人也别忘了，您是在哪里出生的。” 江蓠闻言眼神一凝，微微叹了口气： “桃花源，我知道的，荒野之上更适合获取那些药剂的原料是吧。” 大长老轻笑一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更能发挥出这项技术的实力。” 江蓠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神意会怎么样对她来说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真要说的话，她更情愿神意会变弱，或是直接就此消失。 可她知道，自己很难做到这些，因为就算把这里的所有人杀光了，也会有什么“神灵会”、“神智会”。 七级灵能者、还有地下的神灵，才是神意会的根基。 大长老查尔斯，现年45岁，可他却老得如同七八十岁的人一般。 或许他会在自己找到机会复仇之前死掉？ 江蓠轻轻叹气，又想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来。 两个人一起变老，互相扶持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一个人变老就很没意思了。 她想和眠眠一起变老。 可现在只剩江蓠一个人了啊，这份希冀也没了着落。 那就只能先清算了，清算和少司命的死直接相关的人——查尔斯在其中，最后一人是她自己。 想到这，她的兴致也稍稍提起些许，出去走走也不错，还能麻痹一下对面的老人： “那准备行动的时候，我去看看吧，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大长老低头笑笑，不着痕迹的拍马屁道： “大司命大人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 ............ ...... 从房间里出来，江蓠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里。 她的别墅修建在神意会的这处基地一角，环境清幽，周围都是茂密的树丛，常年无人打扰。 江蓠本就是个不喜与他人交谈的性子，除非谈及正事、又或是与熟人商谈，话才会多上少许。 所以她与这间林中小屋倒是相得益彰。 进了屋子， 江蓠敏锐地察觉到了家里有人来过，虽然家里各式物品的摆放都没有丝毫变化，安保装置也没有触发，但...... 温度不对劲。 江蓠不觉得有人敢在闯入她的屋子，所以，这位不速之客就只能是有钥匙的人了。 而在现在，唯一有她家钥匙的，只有...... “柳小姐。” 江蓠对着楼梯的位置，平静开口。 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应声从楼上下来。 女孩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休闲服，紫色长发披肩，白皙的脖颈有着优美的弧线，蓬松而不怎么打理的秀发衬托出她精致的容颜。 赫然是三年前处理水北分部袭击一事的柳轻语小姐。 她现在又调回了神意会这里。 还担任了大司命的心腹。 “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你不在呢。”柳轻语轻声道。 “大长老找我有事，是关于灵能浪潮后神意会动向的。” “他们有什么动作？”柳轻语坐到椅子上问。 “或者说，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江蓠歪头，“查尔斯找我是去商讨有关青芒的事，他最近似乎想找点人试着对青芒动手了，目标是他们的生物技术，可能和延寿还有克隆有关。” 青芒... 柳轻语愣了一下，皱着眉开口：“是花家啊...不过花姐姐也从来没去过那边...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查尔斯达到目的。” “青芒的那些技术，落到查尔斯手里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江蓠点点头， 说到柳轻语口中的这位姐姐，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大长老...查尔斯好像想重新选举少司命。”江蓠迟疑道。 “他怎么敢！”紫发少女炸了毛似地高声喊。 低沉的雷音回荡在房间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柳轻语的头发上缠绕着明亮的电弧。 她是雷系的五级灵能者。 “我没让他得逞。”见到少女有如此之大的反应，江蓠愣了一瞬，旋即安慰道。 重新选举少司命，虽然说起来好像不难，但实际上难如登天。 查尔斯想要的是再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少司命。 而根据她在桃源乡的线人反馈，如果没有少司命的基因样本，光凭那些人、和最开始的基因原体，恐怕难以成功。 而且就算出了成果，江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她虽然生气，反应却不是特别大。 “那他也太过分了！” 柳轻语喘了口气，仍旧愤愤地道。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这几天一定要狠狠找查尔斯手下的人的麻烦，不能让他的任何一个阴谋得逞。 “如果你想要搞破坏的话，稍微注意一下程度，别做得太明显。” 江蓠简单劝了一句。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她还是大致能猜出面前这位少女心中想的是什么的。 “你准备......？” 柳轻语迟疑道，她从江蓠的话语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大致就这段时间，我要准备动手了。”江蓠清冷颔首。 “......要不要再准备一段时间？对付他，你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吗？你们纠缠时间长了我叔叔肯定会来阻止你的。” 这下反倒是柳轻语来劝阻她了。 因为她清楚，查尔斯的能力有多么麻烦，如果没法一次格杀的话，后患无穷。 “他快没多少时间了。” 江蓠摇摇头，白色的长发也随之缓缓摇动：“如果他这次再不得逞的话，估计下一步，查尔斯就要亲自出手了。” “你是想......？” “给查尔斯添麻烦的行动一切如常，我得去青芒那边一趟，实地看一下那边的地势，全景地图上总会有遗漏的地方。” “在那边动手吗？” “那要看查尔斯会不会去了。”江蓠叹了口气。 柳轻语对此保持乐观： “查尔斯的手下这两年被我们牵制，几乎是一事无成，新任的两位长老也投入了你的麾下，他要做大事，就肯定得自己出手才行。” “但...你有信心吗？”她稍带忧虑地问。 “查尔斯可不是弱者，我也听父亲跟我谈起过他的光辉往事，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家伙，你真的......” “我会赢的......” “为此，我们已经努力了三年了，不是吗？” 江蓠闭上眼，用力攥紧手心。 ...... 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 江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 她慢慢给一个头像三年没再亮过的网友发送消息： 【眠眠，查尔斯今天又找我了】 【他想再选一次少司命】 【我不会让他成功的，这位置，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还有，我想你了】 【对不起......】 ...... 第五十六章 提醒 神意会的据点并非只有一处。 事实上，作为一个庞大的地下宗教团伙，神意会不仅在黑道上吃香，在白道上也有着自己的产业。 这些产业多是由信徒创办或管理，又因为其信仰的特殊性，经常成为神意会中人外出办事落脚的据点。 第九区的某一据点便是如此。 通往圣女临时清修之所的道路曲折又漫长，两个中年男人行走在无人的走廊上，伴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不时有轻微的交谈声传出。 白胡子男人轻声开口： “李哥，这次任务，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被称为李哥的男人点点头： “嗯，长老们不能出手，否则会打破平衡，我们供奉也不能出动太多，所以只有我们两人能动，这是大长老告诉我的。” 白胡子想了想，疑惑道： “那大司命大人呢？” “既然长老们不能出手的话，那大司命大人也不能出手的吧。” 李哥点点头，回道： “大司命大人不会出手，我们任务如果失败，她才会隐蔽出手消除痕迹，不让别人发现来袭者是谁。” 说着，他又安慰一句：“放心吧，内鬼说了，那边没有五级灵能者。” 白胡子了然点头，笑道：“那倒简单了，科技的实力虽然不俗，但哪能与神灵大人赐予的能力相比拟。” 李哥闻言也是咧嘴一笑，点点头道： “所以大长老他们要我们给这帮无信者一点小小的震撼。” “科技只是外物而已，纵然可以提升自己，但归根结底还是看谁的灵能更强，梦蝶那帮堕落之人将自己改造成那副样子，实力也就勉强相当于五级而已。” 白胡子轻松地点点头： “他们实力最强的也就与我们相当，不值一提，也不知上面为什么要将他们挂在耳边。” 李哥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 “好像是他们实力不强，但却能苟活很久。” “苟活？”白胡子失笑道，“我等灵能者难道还不能活得比他们久吗？” “......” 李哥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看着乐观而不知道自身情况的队友，犹豫了一瞬没有说话，最后笑道： “自然、自然。” 神意会的崛起是近二十年才出现的，而他们这些中坚战力也就三十来岁左右。 不过虽然神意会建立尚短，但柳家对黑晶的研究可早就开始了，他们在无边的荒原之上依托废弃城市建立了一个秘密基地，取名为桃花源。 无数实验从里面产出。 当然，绝大多数觉醒了的教众是不知道他们只能活到四十岁的，只有信仰坚定且有关系的人才能得知这个消息。 对其他人，神意会也只是说因为桃花源的环境，面相会衰老得快一点罢了。 李哥深吸口气，转移话题道： “不多说了，大司命大人清修之地就在前方，记得不要大声喧哗。” 白胡子会意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而是沿着过道一路向前，不多时，便遇到了两个守在门前的侍女。 见了来人后，侍女自觉让道。 推开门， 先是一股冷意挤出房间，接着，入眼的便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里没什么摆设，只有中间有着神灵的神像，周围插着香烛，青烟袅袅。 神像下面放着个蒲团，那位大司命大人就盘腿背对着来者坐于其上。 “有事？”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闻言，两人赶忙低头，既是对这位实力强劲的大司命，也是对面前信仰神灵的敬意。 行完礼后，二人才低声开口： “圣女大人，此次袭击所出动的人员，全都准备完毕了。” “有计划吗？” “我们两个五级将会分散出手，以最快的速度撕裂那个实验室的防线，然后后续的教众会沿着我们的路径前往，短兵相接之下，那些守卫不是我等对手。” 江蓠脸上没什么表情，“记得本次行动的目标吧？” 李哥点头：“从青芒的灵能实验室里拿到灵能突破药剂的配方。” 江蓠微微垂眸，淡淡道： “从开始到结束，你们只有十分钟时间，最多十分钟，青芒的牧北就会赶到出手，他是六级。” “请放心，大司命大人，大长老为这次行动准备了很多，甚至特意为我们调派了两位擅长记忆方面的灵能者加入。” “最好如此。” 清幽而平静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你们出动之前，我会为你们种上冰印，如果谁不幸落入敌手......” “我等明白。”打了个寒颤，二人齐声应道。 “那大人，我们何时出动？要等青芒的那位六级外出后吗？” 闻言，江蓠抬眸看向眼前狰狞的神像，许久，轻轻摇头： “不用，等大长老什么时候传消息过来，就什么时候动手吧。” “明白！” ...... 许久， 江蓠渐渐起身。 她和两位侍女简单说了一声后便出了门，凭着自己的身体素质轻松地在第九区的楼顶间掠过。 青芒注重生物改造和医疗技术，第九区便顺应潮流，在每栋高层建筑的顶端都建立了生态群落，以供青芒培育理想的植物。 倒是和桃花源大不一样。 江蓠默默看着楼顶的花园，想道。 她的家乡，桃花源位于荒原深处，远到即便开车也有数日路程。 那里没有鸟语花香，没有娱乐，有的只是冰冷的仪器、废墟、还有在角落里虎视眈眈的荒原异兽。 第六区是江蓠唯一呆过的上城区，她来到云城这个应许之地后几年，便一直住在那里。 她的网友也同样如此。 所以这次难得出门，江蓠也有了点看看云城的其他上城区有何不同的兴致。 例如他们将要袭击的青芒生物。 青芒背后的家族和那位少司命的姓氏相同，江蓠也想看看，同样姓花，这些云城的贵族又有什么不同。 念及此处，江蓠看向远处的那根光带，想了想，脚尖轻点地面，向那边掠去。 ............ ...... 初秋。 前几日的温热天气已经不再，阵阵冷风从外面刮来，让人不免缩了缩身子。 花眠看着身边身着宽松运动服的白发少女，忍不住眯起眼来。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第一次模拟。 那时候她也没在漫长岁月中磨炼出攻克女孩子的手段，只能借着同居的优势尽量多和若木彩互动，也尽量不惹她生气。 那时候她们每晚都会像现在这样在外面散步，不管出不出任务，她当时甚至想过就这样在模拟里过上一生倒也不错，但也只是想想。 现在回到现实，二人相认，却也没那么多时间散步了。 雨宫水星只会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然后任性地黏在她身边； 艾希恩不喜欢出门，真要说的话，她倒想和姐姐体感同步后出门，享受姐姐身上的安心感； 至于牧青青小姐？她的工作很多，没有时间。 所以普普通通的散步就成了什么有重大意义的纪念似的，让花眠和若木彩都不禁纠结起来。 但最终还是花眠先一步开口了。 因为花眠知道若木彩是个闷葫芦，指望她会先开口的话还不如指望铁树开花，就挺让人无奈的。 “两天没见了，姐姐。” “嗯...”若木彩慢吞吞地点点头，“我用了你给我的药剂，现在我是六级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闪闪地低头看着花眠，就像是个想求表扬的小孩子似的。 花眠犹豫一瞬，还是决定笑着夸奖道： “真不愧是姐姐，妈妈知道了也会高兴的吧。” “......” 若木彩张了张嘴，侧过头，小声说了一句：“我还是希望你能高兴一点。” 花眠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一下子打晕了过去，打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 不过， 得益于花眠当坏女人的经验，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以退为进，踮起脚摸了摸姐姐的头： “我已经很高兴啦，只不过我不怎么表露出来而已。” 花眠说的有安慰若木彩的成分，但更多的，也是实话。 手底下有了六级灵能者谁不高兴呢？ 还是一个忠心似小狗的六级。 这位六级灵能者不仅可以在战场上杀敌，可以护得花眠周全，还可以晚上在床上一起鏖战，大战至宇宙边荒。 想想都让人感觉兴奋。 若木彩闻言似乎是有些开心地点点头：“阿眠你开心就......” 话还没说完，她神色一凝。 灵能激活，腰间灵能刀刃瞬间出鞘，在趋近停止的时间里，若木彩站到花眠身前，斩落了一根来袭的冰刺。 冰刺碎成一地冰晶，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 时间恢复正常，若木彩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根冰刺好像就算她不挡的话也射不到阿眠身上，更像是......提醒？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放松，毕竟妹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想到这里，若木彩发动灵能抱着花眠跑到房间的死角放下，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去找袭击者后便瞬间消失。 花眠疑惑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有些不解。 为什么...在自家的总部还能被人袭击？ 青芒周围的安保措施足够严密，不仅有灵能探测器，还有各式各样的红外检测温度检测装置，哪怕六级灵能者也不该走到近处才对。 难不成...七级？ 可七级灵能者现在来袭击她做什么？ 花眠想着，感觉有些头痛。 还是先等若木彩回来再说吧，她刚才跑得太快了，自己也没来得及拦住她。 这样想着，一个闪烁间，若木彩重新出现在原地。 她手上带着手套，抓着一块上面仿佛被刻下了什么小字的冰块，正举着那一面朝向自己。 义眼微微调整焦距， 多余的光线尽数过滤， 花眠也终于看清楚了冰块上面的那行小字： “小心袭击。” ...... 第五十七章 相似的花 其实，上城区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 这里没有什么游乐设施，没有什么活动，没有什么日常，有的仅仅是机械而冰冷的工作、以及城市运转时排出的利益残渣。 人类现今所能想到的娱乐几乎都能在拟感中找到，就如前世电影头号玩家中那纷杂而美好的游戏宇宙一般。 所以，现实中的娱乐便渐渐消退。 或许这就是公司想要的，廉价的娱乐，繁重的工作，各施手段让员工生不出异心，收割底层的价值。 或许青芒的情况因为花眠而比其他几家巨头好上些许，但总体而言，差别不大。 江蓠所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色。 站在离青芒本部不远的一栋大楼之上，初秋的冷风袭人。 强风让她的衣袍向后翻飞，衣襟紧贴着胸口，白色的束带漫漫飞扬，哪怕是宽大的长袍，也掩盖不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 举目看去，青辂街上只有零星员工结伴。 在过来之前，江蓠并不觉得第九区会给她什么惊喜。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第九区和第六区之间除了建筑风格不尽相同外，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这也让原本还对云城感到好奇的江蓠小姐不免感到失望。 无趣。 太过无趣，她设想中的那个被父母长辈连连提到的应许之地可不该是这副样子。 这和神意会的那个基地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是饲养基地。 只不过一个饲养的是小镇，另一个饲养的是城市罢了。 但这也没办法，世道如此，总不能指望三大家族和城主府吃到嘴里的利益还能吐出来吧，指望财阀善良，还不如尽早洗洗睡了。 江蓠是想改变这些，她也同样是七级灵能者没错，但她还不是最强，还不到那种可以改变一切的程度。 神意会，归根结底也是财阀的手下啊。 她微微叹气，正准备结束自己的参观，但此时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一个让她瞳孔微缩的场景。 是一个黑发少女与白发少女的组合。 因为是在自己公司，公司里也没几个人认识她，所以花眠今天下楼散步时就没有带上她的面具。 隐藏下身份也挺好的，可以和文员小姐姐们嬉笑交谈、分享食物、还能一起悄悄说些公司的小坏话。 反正公司也从不在意这个。 今天同样如此，花眠和若木彩走在青辂街的小公园里，还有员工给花眠打招呼呢。 也不知道等她们知道了眼中容易害羞冒冒失失的后辈其实是自己的大老板后，到底会怎么想。 但那也是很久以后了。 江蓠自目光扫到了那对组合后，就一直盯着她们，直到她们走进后方的小区才迈步跟上，闪到另一栋楼顶。 她抿了抿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反复握紧又松开，一如江蓠此时心中的翻江倒海。 “花...眠。” 江蓠这样垂眸低语。 很奇怪，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命中注定，但那对女孩的组合让她想到了自己以前推着少司命的轮椅到处溜达的过去。 发色一致，甚至...连黑发少女的长相都几乎一致。 只不过由于病痛原因，少司命的面色更加苍白一点，让人忍不住爱怜。 强忍下去抓走那个女孩的冲动，江蓠默默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那个黑发女孩旁边陪着的是个高等级的灵能者，所以再怎么说也是个重要人物，再加上这里是青芒... 克隆人？ 不太像，至少青芒不可能有机会得到少司命的基因样本。 近亲？但除非是双胞胎，有可能长这么像吗？ 巧合？巧了，江蓠不信巧合。 那么...少司命没有死透？毕竟她的灵能和生命有关，可她分明是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的。 江蓠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间得不出任何结果。 在现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去绑架一位疑似青芒的重要人物，要是真的很重要，那可能是会引起公司战争的。 江蓠暂时还不想整点大的。 所以她只是观望。 冷风划过，将窈窕女子的自言自语带上云端： “查青芒的克隆人资料？不行，没机会。” “让柳轻语调查一下？” “......不行，不管是不是，不能给她看到，要不然真是的话她还要和我抢。” 那么就只有按兵不动了，暂且关注，以后再找机会调查那个女孩的真实身份。 可惜了，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江蓠摇头，准备离开。 可她突然想到马上神意会就要袭击青芒的实验室了，要是这个女孩受伤怎么办？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江蓠还是比较担心这个长得和少司命很像的女孩出事的。 于是她犹豫一瞬，灰色火焰一闪而过，手上便多出了一块刻着小字的冰： “小心神意会的袭击。” 过了几秒，她又将其改为“小心袭击。” 接着，江蓠面前凝出一根冰刺，随着她的意念，向着黑发少女脚下呼啸而去。 不出所料地，自己的试探被那个白发保镖拦住。 她也该走了。 于是随着微风，江蓠的身形渐渐消失，只留一块刻着小字的冰片留在原地。 几秒后，若木彩瞬间闪现到了这里。 四下无人，只有呜呜的风声与一个被留在护栏上的冰片。 速度这么快？ 若木彩微微动容，在猜测来者实力的同时，也为妹妹的安全感到了一丝忧虑。 但下一瞬，她就注意到了被江蓠留在原地的冰片。 快速扫了一眼后，她面色微变，快速从口袋里抽出一副手套后，便捻起冰片向下跑去。 极远处，一个小小的黑点转身、消失。 隐没风中，再看不清。 ............ 回到办公室，花眠还在思考刚才的提醒。 不过，她先思考的不是这个提醒的内容，而是...... 人。 六级以上的冰系灵能者，若木彩是这样说的。 但花眠和若木彩在一起相处了十来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木彩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呢？ 她说谎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摸耳朵。 这是花眠偶然间发现的，也一直没告诉过若木彩这件事。 肯定是有人来过了的，冰片在这里也做不了假，那么唯一可能撒谎的就是若木彩预估的等级了。 “七级啊......” 花眠幽幽叹气。 第五十八章 应该不会被关到地下室吧 “七级啊......” 花眠幽幽叹气。 不管怎么说，七级灵能者都能带给她足够大的压力，毕竟，她们光是存在就是一种威慑了。 云城的七级明面上只有三位。 分属三大家族。 可花眠是知道的，云城的三大家族都有自己隐藏的实力。 花家的老头子本身就是个不知道深浅的灵能者，林家也是神神秘秘，柳家更是培养出了神意会这种实力强劲的下属势力。 花眠不认为这位来客是花家或是林家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柳家了，更准确的说，是神意会。 可问题来了。 神意会的人到底是基于何种心态才会给出她这个消息呢？还是个她以前从未见过的七级灵能者。 她沉思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 花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今天下楼散步的时候，是没带面具的，那么之前认识她的人，看一眼就会知道她的身份。 若是那位七级灵能者认识她呢？ 自己有着系统的帮助，日后在神意会里也有认识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神意会的不速之客真的是因为认识她，才对她做出这样提醒的话，那么一切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花眠眉头微微皱起，放松地倒在宽大的椅背里。 少女柔和的曲线被有些收身的衣服完美勾勒出来，裙子有点短，于是便能看到不着地的裹着细嫩小腿的白色雪糕。 一荡一荡。 那么会认识她的人到底是谁呢？ 首先可以排除神意会的会长，那位会长搞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花眠可不认为自己会和这位有什么交情。 接着可以排除神意会的大长老，因为他是男的，还是个老男人。 那么，就只有那位圣女大人、大司命了。 大司命。 花眠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眉眼渐渐化开，笑眯眯的，仿佛像个有了新玩具可以玩的小孩一般。 她是七级灵能者啊...... 可想着想着，她又颇为遗憾地轻轻叹气，眉头微微皱起，仿佛里面藏着什么雨恨云愁一般。 “七级还是太强了，可不能玩脱了。” 七级可不比艾希恩这个被花眠抓住了把柄的小猫咪，这可是云城真正的顶级战力，全力以赴之下可以毁灭一个城区的存在。 要是花眠失误了，一不小心被她关进地下室里，那谁也救不了她了。 六级和七级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花眠不怀疑若木彩以后也能到达这个境界，可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她突破七级也要一年多的时间吧。 要是花眠早早翻车，等若木彩找到她时，说不定她的身体已经菠萝菠萝哒了。 那时候就迟啦！ 回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恶堕的小本本，花眠脸色可疑的红了起来。 有点刺激...... 在经历了一番不可描述的胡思乱想之后，花眠终于回过神来，整理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 罪过、罪过，还是先考虑下到底自己要小心哪里的袭击吧。 定了定神，少女的脑中心念电转，根据袭击者是神意会这项情报一个个对可能的地点进行排除。 最后， “亚当，灵能实验室和1号人造人工厂的安保措施怎么样？” “都有四级灵能者小队配备，配合基地的自动防御系统，足以抵御五级灵能者的进攻。”人工智能无感情地回答道。 “五级吗...”花眠摸了摸下巴，“能阻挡几个五级？” “一般情况下，可以抵御两位五级灵能者，如果袭击者中有可以针对电子设备的四级以上灵能者、或者顶级黑客，那么抵御一位五级都很困难。” “这样啊...” 花眠大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她估计，神意会就算想给青芒搞什么破坏也不会太过兴师动众，毕竟明面上暴露自己的强势可是就撕破脸皮了。 他们袭击青芒，应该是为了技术才对。 所以，作为顶尖战力的六级都不能出手。 那么可以调用的就只有神意会的五级供奉了，而且数量也应该不会太多。 念及此处，花眠眨了眨眼：“五级的部长们最近都没有安排吧。” 亚当开口：“除去您最近安插的三位部长外，剩下的四位部长最近都没有工作安排。” “那就随机抽调一位去坐镇1号基地吧，再让他带上两个四级小队。” 花眠思索了下，补充道：“灵能实验室让雨宫水星过去，工业区那边，泰坦行动也还算方便。” “您的意志。” ............ ...... 三日过去。 太阳照常升起。 计划也照常进行。 内鬼两日前就把基地里的人员布置、巡逻情况、还有他能知道的薄弱点全都透露给了袭击者，这要是再没法拿下，可就说不过去了。 两位神意会的供奉也是这般想的。 他们两日前就蓄势待发，可碍于大司命大人没有发话，所以他们也只能憋着，藏起自己的锋芒，等待那一声令下。 可以说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也可以说是磨刀霍霍向猪羊，总之一副暴躁模样。 江蓠依然待在她的道场，曲腿盘坐在神灵雕像之前。 屋内古色古香、青烟袅袅。 但女子却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垂眸静静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她已经拖了够长的时间了。 再拖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若是三天前得到信息，到现在还不能做出一点布置的话，那那个女孩死了便死了吧。 少司命她...虽有点笨，但并不是什么蠢货。 她只是在那个少女身上看到了点熟人的影子，于是下意识动了点恻隐之心而已，还不至于为她做那么多事。 咚咚咚。 有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在江蓠简单地应了声进来后，两个人走了进来，又是那两个供奉。 “大司命大人，大长老发消息过来了，不知我们何时出动？” “其他人呢？” “两日前就分批到目标附近住着了，暂时还没有暴露。” “暗子？” “他说一切如常。” “身份？” “放心吧大人，是对公司不满的神秘势力做的。” 江蓠微微颔首，屈指一弹，两朵灰色火焰便飞到了二人上方，被他们顺从地一口吞下。 是冰印。 就像是在体内埋下了一颗炸弹，而遥控器却掌握在别人手中，从此性命受制于他人之手。 两位供奉打了个寒颤：“您的意思是...可以出动了？” “嗯。” 江蓠从蒲团上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遥望青芒总部的方向： “通知他们，” “准备集合，开始......进攻。” 第五十九章 落子无悔 时间来到中午十一点半。 灵能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基本都下班了，大家有的去食堂吃饭，有的回家吃饭，还有的充分发挥内卷精神仍然坚守岗位。 令人感慨。 青芒的工作并不繁重，除非有什么紧急任务要在限定时间内开发点什么东西，否则一般是没有加班的。 所以大家伙都走得轻松，没有继续为公司创造价值的想法。 正常来说也不该有。 豪华的房间里，雨宫水星小姐吃完了她的午饭。 她给自己点了些水果，放在盘子里，端着走到沙发边，没骨头似的往上轻轻一靠。 舒服。 在黄沙遍地、环境恶劣的十一区，可吃不到这些新鲜的水果。 当然了，云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所以这些水果也是价值不菲的，至少一般人吃上一点都会心疼上一阵子。 而雨宫水星小姐呢？ 高情商，花眠给她开了很高的工资，让她衣食无忧。 低情商，她被花眠包养了。 不过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包养，毕竟雨宫水星好歹也是实力匹敌六级的泰坦驾驶员，真要开工资的话负担起这些水果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雨宫水星一直没提这件事，花眠也就顺着她的心意没发工资，只是将雨宫的一切消费都记在了自己账上。 发工资就生分了。 这样相处反倒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雨宫水星想。 可本来就是老夫老妻嘛...毕竟她们从小学就认识了，虽然那时候没明确关系，但她就是觉得她们已经在一起了。 或许这就是自信吧。 一种姛自信。 雨宫水星拿起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可突然，耳边有着警报声响起。 不，不只是耳边。 警报声响彻在整个实验室里。 有敌人来袭，雨宫水星心里陡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来不及继续管放在前面的水果，红发少女迅速起身，向着不远处的机库跑去。 她的泰坦就藏在那里，除了此方基地的负责人外无人知道。 ...... 灵能实验室顶楼，指挥室。 不同于楼下的喧嚣慌乱，顶楼的安保成员们各自坚守岗位，有条不紊地启动着各项智能防御设施。 内鬼默然坐在自己的岗位上。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太平淡了，所长的表情太平淡了，甚至还有点意料之中的味道，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场袭击一般。 难不成消息泄露了？ 糟糕！ 作为一位忠诚的内鬼，他肯定是要将这些情报传出去的，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记录着此时不正常情报的消息被男人从义眼里编辑、发出，转化成数据，经过信号塔，再一路向前，拐了个弯，拐到了一个蓝发少女的手心里。 “发件人......” 少女默默念叨了一下发件人的名字，确认他发送的确实是内部情报后，给姐姐发了条语音消息： “姐姐，内鬼找到了。” ...... 指挥室里，正暗自忧虑着实验室安危的黄所长突然收到了条消息。 浏览之后，他瞳孔微微收缩，旋即喊来了自己的助理。 “这人是谁？” 那助理低声回了一句，探头环视了一圈，然后报了个座位号出来。 “指挥室里？”黄所长面色一沉。 “给我把他拿下！” 安保人员快速围住那名员工，举着枪将他制服。 唰...一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射过来。 黄所长环视一圈，见手下们都很好奇自己的举动，于是一张老脸的表情舒缓了一些，朗声道： “这人是内鬼，敌人入侵就是因为他。” “各位现在在这里加班也是因为这个家伙！”他想想又补了一句。 周围响起哗然声。 在场数十名安保部门成员，看向内鬼的眼神，或是不屑、或是愤怒、或是鄙夷、或是感情被欺骗了的不甘。 “把他关进禁闭室里，戴上束缚项圈，等事情结束后我通报上级处理。” 宣判完毕后，黄所长扫了一眼被按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内鬼，吩咐道：“继续吧，别让敌人进来了，否则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 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里。 一众黑色的全副武装的部队正在飞速前进。 神意会的人没有分散兵力，而是选择拧成一股绳，一口气突破敌人的薄弱之处。 一开始，他们势如破竹。 凭借着针对性的灵能，队伍几乎视青芒的安全防御系统如无物，仅有少数成员在如狂风骤雨的子弹风暴下丧生。 可路程刚刚过半，时间才过两分钟，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轰！！！ 一串微型导弹轰击在了队伍面前的地板上，瞬间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石屑飞溅，气浪翻涌。 待烟尘散尽，他们才看清拦在他们身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泰坦。 那是一架泰坦。 毋庸置疑，是敌人，还是科技的高级造物。 没有任何犹豫，战斗瞬间打响，甚至都没有中场休息环节，第一回合结束，第二回合便立马开始。 啪嗒。 黑棋落子。 “牧叔叔，该你了。”黑发少女曲腿坐于坐垫之上，清幽开口。 与她对坐下棋的中年男人身着简单的休闲服，头发有些凌乱，凸显出几分邋遢和洒脱不羁，面孔深刻，不难看出其年轻时大概率是个美男子。 “我...这，很难下啊。”牧北皱着眉头道。 “不如让我后悔一步？” “...落子无悔，牧叔叔。”花眠开口，嗓音清清冷冷。 牧北挠挠头，“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这种东西，你这攻击性太强了，我下不过你啊。” 花眠摇头：“能争就争、能赢就赢、顶多让小争大，这是战争，又不是人情世故，哪有退让的道理。” “你这样说...有事要我出手吗？”牧北沉吟一瞬，继续落子。 “暂时没有，但我看青青姐这几天好像有点心事，有些躲着我的样子，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头绪。”花眠投下黑棋，将白棋逼入绝境。 “躲着你？”牧北愕然，挠挠头，“你做了什么过激的事？” 花眠抬眸望他一眼，没有立即说话。 难不成要说我勾搭你女儿让她害羞了，现在来找你问问有么有方法让你女儿坦率？ 不好开口吧。 “没。”花眠答道。 “那我也不好说啊，等我回家试探下青青的口风？”牧北提议。 “那就这样定了。”花眠颔首。 少顷，花眠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棋也没心思下了。 “怎么了？”中年大叔开口。 “有人袭击，牧叔叔要不要和我过去看看？”花眠轻声道。 “那走吧。”牧北迫不及待起身。 他实在是不想下棋了，想自己堂堂公司元老，六级灵能者，被晚辈打得落花流水，很没面子啊。 花眠手执黑子，曲指轻弹到棋盘上的某个方位后，也跟着起身下楼。 人生如棋，云城如局，入局之后，除了赢，便是死。 她会赢，少女坚信这一点。 ...... 第六十章 浮空车在高空之上掠过。 远看如黑鸟划过云端。 车内，略微有些沉默的氛围在空气里蔓延，如冰，悄然冻成无言。 牧北靠在冰凉的皮质靠椅上，打破安静问道： “大小姐，还敢问公司是哪里被袭击了？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我一个人处理就好，您...没必要过来吧？” 花眠坐在另一端，慵懒地靠在若木彩的肩膀上，若木彩也惯着她，不觉得自己是在宠着花眠，只是认为理所应当。 她眯了眯眼，轻轻摇头。 头发随着少女的动作也微微摇摆，犹如随着水流飘荡的海藻。 “是灵能实验室。”花眠轻声说。 顿了顿，花眠面无表情的补充道：“有两个五级和几个四级，还有一堆炮灰，是有备而来。” 这下，有些邋遢而不羁的中年大叔都下意识挺起身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灵能实验室？袭击者是为了药剂配方？可其他公司也不敢出手吧，除非想挑起公司战争。”牧北沉声问道。 花眠笑了笑：“所以不是公司，顶多是家族手下的其他势力罢了。” “您的意思是？”牧北有些惊疑不定。 大小姐猜出袭击者的身份了？ 花眠轻轻摇头：“没必要猜这个，找不到证据的，心里有数就好。” “可惜了，能找到证据的话，我也就能对那些人背后的家伙出手了。”牧北叹气。 “不用证据。”花眠神秘笑笑。 “？” 她一字一顿道：“等时机到了，我们出手，便不需要证据。” “......”牧北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后，也慢慢点点头。 确实， 若是真想出手的话，有没有证据也就无所谓了。 在讲究实力的世界里，不需要那么多证据，只要不会有人质疑便好。 “那要不要开快点？我担心他们来势汹汹，守卫撑不到那个时候。” “不用了，”花眠轻声说，“我已经让雨宫水星过去了。” 牧北愣了半秒，在心里想了一下雨宫水星是谁，旋即反应过来，是那个实力堪比六级的驾驶员啊。 那没事了。 不久，浮空车飞到了灵能实验室的上方。 虽然说是实验室，但其实，这里还是占据了很大一片地方的，若是说实验园区或许会更准确些。 爆炸的轰鸣声和碰撞声席卷。 空地上狂风肆虐，被泰坦裹挟着在废墟之间横冲直撞。 神意会的队伍已经少了一大半，领头的两位五级现在也只剩下一个。 其余人已经变成剑下亡魂了。 虽然在数千度的高温下他们会不会魂飞魄散也犹未可知。 浮空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一阵强风灌入，吹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花眠顶着狂风，抓住扶手，若木彩搭住她纤细的腰肢，紧紧拉着以防少女失足摔落。 强风让少女的小礼裙向后收紧，衣襟被压的紧贴胸口，勾勒出少女诱人的弧线。 低头看去， 雨宫水星驾驶的泰坦占尽上风。 像是拍蚊子似的，浅蓝色泰坦每剑落下，就有一个身着黑衣的蚊子被一下拍死，若不是要稍微注意下为首之人的攻击，苍蝇拍也拍不着他，恐怕现在一个人都不剩了。 牧北从另一侧探头，感慨一句：“估计下面这情况也不需要我了吧，大小姐。” “你在上面看着就好。” 花眠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若木彩，“姐姐，带我下去吧。” “嗯。”若木彩轻轻点头。 她手上稍稍用力，用公主抱将花眠一下抱起，确定了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后，她才纵身一跃，从数十米的高空中落下。 伴着溅起的灰尘， 二人稳稳落地。 若木彩慢慢直起身，小心地将花眠放下，然后如门神一般静静站在花眠身后。 “雨宫...”花眠轻声开口。 声音通过面具上的转换装置传入泰坦的接收器里，在驾驶室里回荡。 虽然没说任何信息，但雨宫水星已经明白了些什么，花眠是在催她早点结束战斗。 于是泰坦的动作又快上了几分。 神意会的来袭者中，现在只剩下那位李哥了，白胡子早已融化在泰坦的热能剑中，也就是他的能力和电磁有关，才能屡屡躲过一劫。 现在，之前脆弱的平衡被打破，男人险象环生。 他不知道他们周密的计划到底是如何暴露的，情报里丝毫没有提过灵能实验室里还有这样一个大家伙。 难不成，有内鬼？ 是暗子给了他们假消息还是...？ 但那暂时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没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了。 他身上种着来自大司命的冰印，神意会也不需要废物。 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全军覆没，自己还能解释的清？ 所以他只能拼死一搏。 男人攥紧拳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离战场稍有一段距离的两位女孩，他本能感觉，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孩一定是个重要人物，若是能杀掉她的话，任务也不算太过失败。 轰！！ 在又一次躲过巨剑的斩击后，男人发动灵能，没去管自己的后背，而是径直向两位女孩跑去。 灵能全力激活， 身形从空地之上闪过，犹如黑电！ 浮空车上，能力是操控暗影的六级灵能者牧北本想出手，可在那之前，他察觉到了若木彩身上腾起的灵能波动... 也是六级。 于是他放弃出手，只是随手控制住了剩下的那些小喽啰。 若木彩挡到花眠身前，正要出手，将那不轨之徒拦下。 可突然间，有异变发生。 是灰色火焰。 有灰色火焰从男人身上燃起，还在奔袭的男人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到地上。 在几人好奇而警惕的注视下， 男人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是吐出了个名字，可声音还没传出，整个人便被从体内泛出的寒意冻结，眨眼间碎成一地冰晶。 “......” 又是冰。 花眠看着这有些可怕的一幕，脸上却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莫名笑容。 那个人还在看着这边吗？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 第六十一章 冰化 自那位女孩从浮空车上跳下来以后，江蓠的情绪难得有了起伏。 可她原以为自己会对此无动于衷的。 或许是觉醒了冰系灵能的原因，江蓠从小就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感情。 其实小时候她还是个内心戏蛮多的孩子，只是不太擅于表达，又经历了神意会那残酷的选拔，她才渐渐变成现在这副如终年不化寒冰的模样。 当然了，她的心还没彻底冻上。 在闲暇之时，江蓠也会用自己偷偷弄到的能上网的终端和偶然认识的网友谈话，那时她才了解云城之大，了解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么精彩。 后来她成了圣女，也有资格使用通讯终端了。 江蓠便和网上见不着面的那位网友天天聊天，再也不怕被人发现。 网友说自己的家教很严，家长不给她出去玩，她也很想见识一下自己在网上认识的大姐姐，但可惜没有机会。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网友到底是谁。 可那时候已经晚了。 那人再也不会上线，江蓠也懒得找其他人倾诉自己内心的烦闷。 她的心已经冷了。 江蓠原本是这样想的。 可为什么，自己看到那个和少司命长得很像的女孩时，内心会有种微微的悸动呢？ 像是有颗种子被悄悄埋下。 经过岁月的灌溉，孤独的成长，最后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甚至......开花结果。 江蓠有些搞不懂自己的现在的感情，明明她一开始只是想保护自己的那位网友，只是一些扭曲而自私的占有欲作祟而已。 可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江蓠不懂。 可当她看到手下想偷袭那个长得和网友很像的女孩时，江蓠还是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她微微恍惚一瞬，等反应过来时，冰印就已经激活了。 也因为她这下意识的举动，神意会负责袭击的队伍，宣告全灭。 望着远处安静下来的基地，江蓠默默站着，一言不发。 她在思考那个女孩的身份。 埋在青芒的暗子已经传回了情报，她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位少女，只是，最近目标偶尔会在街上出现，调查一番也不清楚她具体是个什么身份。 毕竟暗子也只是一个底层员工罢了。 现在还没有机会知道那个女孩的身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很不一般，甚至是青芒的重要人物。 一般的高层，也不会有六级的贴身保镖啊。 甚至大胆点，那个女孩是不是青芒的掌舵人呢？否则没法解释那个保镖。 江蓠抬起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想将这有些大胆而疯狂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摘去。 可越是这样，想法就越根生蒂固。 于是江蓠转过身，不再去看远处的情况。 她决定先回去再说，至于那个女孩的身份，还有充足的时间调查，反正有六级灵能者的保护，那女孩应该也不会受伤。 只是... 看到她们很亲热的样子，江蓠还是忍不住稍稍用力握紧了天台的护栏。 她的占有欲在悄悄作祟。 唰... 黑袍女人的身影从天台上淡化、消失，原地只留下莫名不散的冷意，以及被硬生生捏断的铁质围栏。 ...... 空地上。 花眠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碎成一定的冰晶，非但没觉得残忍，反倒觉得有点有趣。 不过，这有趣建立在神秘人不会伤害她的基础上。 要是神秘人对她图谋不轨，那还是算了吧，多多少少是有点吓人了。 花眠确实期待做点瑟瑟的事情，但她还是想主动一点的，没兴趣被别人弄得喵喵叫，被强势的人抓走那种事还是饶了她吧。 爱谁被撅谁去。 不远处，因为敌人全都变成了冰块，所以雨宫水星也无需继续战斗了。 泰坦狂野而不失分寸的动作悄然停止，如同精密运转的仪器被按下了暂停键。 驾驶舱弹开， 里面藏着的小小驾驶员跑了下来。 像乳燕归巢，比花眠稍微矮上一点的红发女孩就这样扑到了她的怀里。 “花眠！” 雨宫水星把头搭在少女的肩膀上，开心喊道。 她原本还以为因为对手实力不强，花眠不会来看她了呢，现在见到了花眠，心中自然感到非常惊喜。 她在看着自己， 就在此处。 不知为何雨宫水星心中就突然泛起了幸福感，还有悄悄松了口气的安心，原本因为操控泰坦而有些劳累的身体也都有了活力。 她听见花眠轻声对她说：“乖。” 然后花眠很自然地摸了摸她头，就像是以往学习遇到压力时她跑过去找花眠撒娇一般。 可那时候花眠还没有离开，雨宫水星也没有变成现在这样孤僻而少言。 她有些分不太清现在和过去了。 可本能的反应是不会作假的，心跳微微加速，泪水悄悄盈满眼眶，她手掌微微用力，顶着旁边刺人的视线贪恋着少女的怀抱。 良久，又或许是几秒钟后，雨宫水星主动放开。 她及其掌握分寸地退后一步，恰到好处地站到花眠旁边，得益于这几年一个人生活，雨宫现今也能察言观色。 她知道自己不能影响花眠的公务，所以将时间把握的极好，只是浅尝辄止。 可欲望的引线被点燃后，又怎会轻易熄灭？ 微小的火花只是堆积，待引线烧完，必将如烟火升空，在她心头炸出无数明亮的流光。 但此刻，她还克制的住。 雨宫水星和若木彩对视一眼后，便径直离开，处理还在前面立着的泰坦的事了。 花眠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于是她们一道向实验室内部走去。 半空中， 浮空车上， 牧北清晰地看见了大小姐和她那个女下属过分亲昵的互动。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大小姐不勾搭他家女儿，怎么转而勾搭其他女孩子了？ 看那样子，不会是大小姐用她的美色招揽的女下属吧。 那个六级灵能者也是这样招揽的？ 恐怖如斯。 想到这些，牧北不禁忧虑起自己女儿的位置来。 哪怕花眠被这么多人喜欢，牧北也没什么阻止自己女儿和花眠继续发展的想法。 一方面，他从小看着花眠长大，心里自然看好花眠；另一方面，他也不难看出，女儿确实喜欢大小姐。 所以， “青青得稍微努力了啊，光看着可不行，不然爱可是会被抢走的。” 牧北叹了口气，然后目光坚定起来： “回去就让她加把劲吧。” 第六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云城的暗流汹涌之上，是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天之前，负责外出任务的大司命回来了。 可和她一起出去的人却无一生还。 大长老他们派系无意过问许多，毕竟输了就输了，在人家的老巢战斗，失败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供奉归根结底是神意会的中坚力量， 死了两位供奉，明面上还是要调查一番的。 于是， 江蓠盘坐在大殿内的蒲团之上，眼前是狰狞而伟岸的神灵雕塑，火烛燃烧，殿内青烟袅袅。 莫名的寒意卷着微风，在殿内游荡，吹得轻烟舞出莫名的形状。 桌案对面，是白发披肩的大长老。 江蓠还穿着那件黑底白纹的道袍，袍尾拖曳在地，像是只有这一件衣服似的。 “所以大长老想问些什么？”江蓠平静道，嗓音清清冷冷。 “也没什么好问的。”大长老笑呵呵道。 “那你叫我过来询问昨日发生的事情......只是为了服众？”江蓠眼眸微垂： “你这样做他们不会质疑你吗？” 大长老一听，摇头失笑： “谁敢质疑我？更何况，虽然没什么好问的，我也是会简单了解下当时情况的。” “哦？” “还敢问大司命大人，当日是谁阻止了小李他们？按理说，青芒的灵能实验室，在上城区，不至于太多重兵把守才对啊。”大长老有些疑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 江蓠自然不可能说她看到了一个长得和少司命很像的人，一时心软，告诉了她这件事。 所以她只能暂且装作无辜。 “是一个泰坦...”江蓠沉默道，“李方他们攻入那边没两分钟，那具泰坦就从机库里跑出来了。” “泰坦？泰坦能比得上他们的实力吗？” 大长老微微惊愕。 云城的高科技造物，擅长对群战斗的泰坦，原本设计出来就不是对标灵能者的存在。 相比于和灵能者对抗，泰坦更擅长大规模破坏和突入作战。 而且泰坦们的实力也一般不是很强，非要对标的话，大部分泰坦相当于四级、少数是五级，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勉强相当于五级的泰坦怎么阻止两位五级灵能者呢？ 大长老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 “那具泰坦，大致相当于六级。”江蓠轻声道。 六级？ 大长老愣了一下，可他思索一瞬后，还真想到了一个堪比六级灵能者的泰坦驾驶员。 前反抗军成员，雨宫水星。 反抗军是迷光资助的东西，而神意会恰好和迷光走的很近，所以他知道这些情报也不足为奇。 “是她啊，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大长老叹息道： “只是可惜那两人了，没做出什么贡献就回归了神灵大人身边。” “能侍奉神灵是他们的荣幸，”江蓠神色自若，“不如说，任务失败了还能回到神灵大人身边，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大长老笑笑：“真不愧是主持祭祀的大司命大人啊，只不过这话最好还是别说出去为好。” “教派里还是有不少人暗地里不信仰神灵大人的。”他似乎若有所指。 “那样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江蓠淡淡道。 火烛仍在燃烧，不甚明亮，光与影照在雕塑上，侧映出凶虎的狰狞。 大长老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房间里被沉默填满。 江蓠抬头望向神灵雕塑，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这次任务失败了，那后续是否还要对青芒做些打算？” “经历这次袭击，他们恐怕已经开始警惕了吧，短时间内很难图谋成功。” 她将自己的私心藏在客观的分析中，娓娓道来。 同时她也需要用这种方式来麻痹面前的男人。 猎人在捕获猎物前，往往需要经过漫长的准备，猎物越强，则越需要如此，在此之前，切莫惊动，以免打草惊蛇。 江蓠对查尔斯心怀杀意，所以，她更不会表现出来自己的心思。 大长老盯着江蓠看了几秒，似乎是要从她清冷的脸蛋上看出什么破绽来，随后，他给自己斟了盏茶： “大司命大人请回吧，青芒之事，我会在后续长老会议里提出的。” “那就这样吧。” 江蓠默然点头，起身离开。 道场里恢复安静。 不知多久，大长老默默低头，撸起自己的袖子沉默不语。 只见他干枯的手臂上，一道道沟壑显露，如干枯发裂的土地，十分吓人。 “神灵大人没法赐予我永生的话，就别怪我了，”大长老自言自语，“基因实验室、还有灵能实验室吗...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 ...... 此次袭击不只影响到了涉及的二者，暗流之下，多方势力卷入漩涡。 第一区， 花家。 一个清幽的竹林之内，年逾半百的老人正随意靠坐在轮椅上，听着下属汇报情况。 下属站在身侧，身体前倾，快速而条理清晰地说明着最近的情报。 突然，他出口打断： “你是说...花眠不仅招揽了反抗军的那个天才，还能轻松指挥她？” “我们的人是这样说的。” “这样啊，那还真不能小看我这位孙女了呢...”老人咳嗽两下。 “那位大小姐最近好像做了不少动作，好几个我们安插过去的中层都被她拔掉了。”中年人谨慎开口。 家主可以对小辈随意称呼，但他可不能随意怠慢那位大小姐，毕竟那位好歹现在也是花家的脸面之一。 顿了顿，他面带愁容地补充：“我们的人已经快失去对青芒内部的情报把控了。” 老人，花家家主不以为然地笑笑： “把控不了就把控不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研究基地里的人她总调不走吧，只要三大研究基地别出问题就好。” “明白。” 中年男人轻轻颔首，他本想汇报下青芒最近收购其他公司、疑似是想调整财报的事，但家主这样说，他也没有在这里汇报的必要了。 “那年会还是照常发送邀请函吗？”他犹豫了下问道。 再过两天就是花家的年会了。 云城财团的年会并不是纪念新年，而是纪念财团建立，也正因为如此，三大财团的年会时间都彼此相近。 三大财团的创始人们都是好友，在财团创立初期也相互扶持，一同前进。 直到势力扩大，他们才貌合神离、分道扬镳。 老人想了两秒，笑道： “当然照常，顺便给我那孙女多发一张邀请函吧，我估计她是想带上自己那位保镖的。” “做爷爷的哪能不顺着孙女的意思呢？” “除非我这孙女...不乖了。” ...... 第六十三章 牧青青想要表明心意 大小姐在想什么呢？ 拘谨地站在办公室里，牧青青好奇想到。 自几天前，那场莫名其妙但却危险十足的袭击落下帷幕后，花眠就经常站在窗边、眺望远方。 牧青青有些好奇大小姐到底在看些什么，但作为下属，她不会去问。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揣摩。 但很可惜，牧青青揣摩半天，也猜不出花眠心里在想些什么，毕竟她也不知道在袭击发生之前，有人给花眠暗中报信。 否则她或许是能猜出点什么的。 不过牧青青其实也没必要去猜这些东西，毕竟她作为秘书已经可以最大程度的接近花眠了，要是排个座次的话，她才是最受宠的存在。 所以就真的没什么好猜的...... 就像现在这样。 牧青青一板一眼、面不改色地笔挺站着，花眠就很安心似的依偎在她的怀里，轻轻吐息，似乎是想用唇齿间的香风将她吹软。 但牧青青是正人君子，她不会因为大小姐的这副诱惑模样就对她做些什么。 她只是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然后轻轻开口： “大小姐，您该处理公务了。” 突出的就是一个低情商、一个快刀斩乱麻。 花眠听着这话，心情忽然变得很怪异。 她认识的这些女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呆呢？一点情调都没有，亏她还钻到牧青青怀里撒娇。 之前满脑子都是调戏自己的这位秘书，都没想过秘书小姐要是是个一本正经的呆瓜怎么办。 但奇怪的是，这样花眠反而平静了下来。 毕竟... 这样才是秘书小姐嘛... 明明平日里很呆，但却会在不经意之间展现自己的温柔，要是她突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花眠反倒会惊慌失措了。 于是她抬起头，无声地翘起嘴角，双手环过秘书小姐的脖子，穿过那袭秀发紧紧地扣上。 “不想工作......” 她撅起嘴说。 但显然牧青青小姐是不会听花眠狡辩的。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秘书，牧青青有责任、也有义务将花眠从怠惰魔王的魔爪下救出，让她勤勉起来，认真工作。 于是她板起脸：“不行，大小姐您现在还不能休息。” 本该是这样的。 依牧青青的性格，本该是这样的。 可她微微低眸，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父亲的身影。 明亮的客厅， 久违的父女谈心， 他对她说， “花眠身边现在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啊，青青，你要是喜欢她的话，也得加把劲了，光等着可不行，爱是会溜走的。” “......” 会溜走吗？ 愣神一瞬，秘书小姐想。 花眠现在仍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上，不远处，办公桌前，还有一大堆繁重却并不紧迫的公务等着她去处理。 要是以牧青青的性格，肯定是要铁面无私地督促大小姐工作的。 但是啊， 那样是不是太冷酷无情了一点？ 花眠前两天才刚刚处理完神秘势力袭击的事，再往前几周，化解了反抗军的阴谋，再之前，还因为灵能潮汐的事而天天加班。 她扪心自问， 要是自己一直这样催大小姐的话，是不是太冷酷无情了一点？ 要是她和大小姐只是简单上下属关系的话，牧青青倒也无所谓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 但是， 她和花眠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吗？ 目前是，不过牧青青显然内心并不满足于此。 这种简单的职场关系怎么够？她喜欢大小姐，最终目的自然是下吃上，能够和大小姐走到一起，但要是让大小姐不满了，她还能成吗？ 显然， 不能。 牧青青有些低落地想。 于是，在经过了反复思量后，牧青青微皱着眉，将发丝撩到耳后，违心地开口了： “大小姐不想工作就不工作吧。” 都说是恋爱使人盲目，可牧青青这还没确定关系呢，就已经非常盲目了。 即便是平日里严谨认真的秘书小姐，如今也被乱麻般的思绪死死纠缠起来，叫她困在其中，失去理智。 不由想到一句古话：“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而听到牧青青小姐的回答，花眠也是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青青姐你怎么不叫我工作了啊？你今天把那些事情都处理完了？” 花眠疑惑回头，用义眼看了看待处理的公务数量，嗯，还有很多。 所以她更加好奇的抬头，甚至踮起脚用额头贴了贴牧青青看她有没有发烧。 怎么改性啦？ 她试探着问：“今天我就不处理公务了哦？我当真了哦？我把这些公务全都给你了哦？” “......” 牧青青没说话。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点头，心想要是这样能让大小姐开心起来的话也好，自己忙点就忙点吧。 但她的这些想法也没逃过花眠的眼睛。 花眠看着她的表情，若有所思： “青青姐怎么突然这么善解人意呢？这可不像你啊，”她后退两步，右手轻点唇角，“嗯哼~让我猜猜！” “是因为我太累了想犒劳下我？” 牧青青小姐无动于衷。 “是因为之前给你灵能药剂的感谢？” 牧青青小姐面无表情。 “还是...青青姐，你喜欢我啊？” 牧青青小姐低头捏着衣角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又是这副反应，花眠表情就变得愉悦起来了，仿佛按下了什么得寸进尺的开关，她一下便凑到了秘书小姐身旁。 “青青姐~” 花眠拉长语调，轻笑着贴近秘书小姐，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 近到牧青青甚至能感觉到花眠樱桃小嘴里扑打出的温热吐息。 “青青姐，”她脸上带着清浅笑意，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闻言，牧青青小姐浑身簌簌颤抖，被花眠抱着的地方就像是洒了层痒痒粉似的躁动不息。 “我......” 牧青青脸颊通红，闭上眼，嗫嚅着嘴唇，肌肤染上一层娇嫩的微红。 她想说：“我喜欢你。” 但由于心中的悸动与小小的羞怯，她犹豫许久才决定将心意诉说出去。 可这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花眠的声音。 近在咫尺，轻细又温柔，似是那飘忽不定的烛火。 “青青姐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哦......因为我喜欢青青姐嘛......喜欢，就要弄到手里，我是这样想的。” “不管怎么样青青姐我都会喜欢的。” 花眠说到这里顿了一瞬，嘴角勾起笑意，又补充道： “青青姐也没必要那样讨好我，我知道你平时已经很努力了，所以，像往常一样就好。” “嗯~那样就好。” 于是那句咫尺之遥的“喜欢你”被牧青青无声咽下，转而，她用拥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好。” 她轻声回答。 第六十四章 第一区 处理公务的时间总是无聊的。 暗流逐渐平息，网络上关于青芒实验室被偷袭的话题也逐渐淡去。 对于青芒被袭击这件事，云城的许多网民们还是很义愤填膺的，不过这倒不是他们喜欢公司，而是单纯的，公司融入了他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叫他们离不开公司罢了。 青芒把控着医疗、生物、义体兼容调整等多个方面的产业，而他们又没对外宣布到底是哪一个工厂被袭击。 所以普通人都非常担心青芒的服务价格上涨。 毕竟现在人类的生活几乎离不开义体义眼，而想要安装这些东西，就和青芒白鸟脱不开关系。 说来也怪， 人类为了功能性将自己改造的更加接近机器，机器人为了娱乐性又被改造的接近人类。 不知道这样的世界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总之，痛打公司大家鼓掌叫好，但垄断公司卑鄙的转嫁成本提高服务费时，大伙又不乐意了。 要是有市场竞争，你涨价了，别人还能代替你。 但九巨头，市面上哪有能代替的呢？ 黑义体、黑程序也都是巨头生产出来的东西，也就是来路不和规矩罢了。 生在云城，若无意外，终生无法逃脱巨头的束缚。 所以网络上的讨论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便从幕后黑手是谁、他们有什么阴谋转变到了青芒会让什么产品价格上涨，以此转嫁成本。 不过花眠却没有什么涨价的想法。 这次袭击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就是一点修缮场地的费用而已，况且她也因为这件事知道了一位有意思的女孩。 那位大司命。 这让她的小心思泛了起来。 七级啊，要是能招揽的话，恐怕能解决不少问题吧。 就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这两天，花眠在牧青青小姐的帮助下，也算是彻底清理完了之前袭击所造成的混乱。 公司重新回到正轨，几个各方势力安插进去的内鬼也被一一揪出来，送进黑诊所里废物利用。 一切都在往好处走。 只是，一个麻烦刚刚结束，下一个麻烦便接踵而至。 花家的年会要到了。 年会，一个颇有些陌生的词。 因为花眠之前一直是那副被黑晶感染困扰的病弱样子，所以也没谁说什么要她去参加年会，毕竟那本来就是些形式上的东西。 以往的年会，青芒的代表都是牧北和牧青青父女，作为六级灵能者，他代表青芒出席也不算丢了面子。 只不过， 今年花眠的身体恢复正常，前段时间又亲自出席了云城董事会，现在不参加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 如今，花眠便决定带着若木彩和牧青青小姐两人过去。 至于青芒的其他几位元老，作为家族骨干，自然也是有他们邀请函的，所以这方面不需要花眠担心。 从思考中缓缓回神，花眠握了握自己的双手。 她现在是四级灵能者了， 在算是有了点自保的手段。 可是，在云城这个残酷的城市里，这点实力远远不够，她还要更强、更强才行。 时间会给出考验。 系统和自己的努力会交出答卷。 ............ ...... 坐在浮空车上，花眠把玩着手上华丽的纸质请柬。 这是进入繁花集团年会的凭证，丢了的话，哪怕身份高贵，也没法进入会场。 而作为九巨头的掌舵者，花眠的请柬更是与众不同。 在黑底金纹的花家标志旁边，还有着青芒的图标，尽情彰显着这张请柬的不同。 但花眠此刻并不关注这个，她正在慢慢向旁边的保镖小姐解释花家的过去： “繁花集团的前身就是刚建城不久时花家的那些产业。” “花家，凭着老头子的手段，还有其他两家的相互扶持，很快，便在云城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再往后，老头子和其他两家一起，将家里的业务拆成了现在九巨头的前生，并用各种手段达成垄断。” “城主因为是他们三个人的好友，所以也没阻止这一切，毕竟城主府也是既得利益者。” “所以，云城便是现在这样了。” 花眠嗓音轻柔地解释着花家的历史。 马上就要参加年会了，就算是若木彩不需要说些什么，但最基本的了解还是要有的。 云城公司的发家史可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毕竟那都是赤裸裸的吃人。 影响不好。 秘书小姐只是旁听，并时不时给花眠的说法补充点东西，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偷腥猫没错，但大小姐要给她解释，自己也只能帮忙了。 若木彩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好奇问道： “那三大家族的创始人还没死吗？” 一般人仅知道财阀势大，但不知道财阀的创始人竟然还活在世上。 “嗯，”花眠点点头，“老头子叫花桓，已经一百二十岁了。” “一百二十岁......”若木彩无言。 “他本来就是灵能者，寿命不低，再加上每年他都会做青芒的DNA修复手术，就算再活二十年也没有问题。” 财阀上层既掌握了钱、又掌握了武力和寿命。 这样一想，家族子弟就像是筑出了一座水晶宫一般，自己高居天上，尽情享乐，放牧人间。 想到这里，下城区出生、又是灾变前外国人的若木彩低下了头。 作为云城歧视链的底层， 她原本是应该感到不甘的。 她原本是应该感到愤怒的。 可是啊... 一想到能够享受这样好处的不是别人，是花眠，若木彩心中的火苗就渐渐消散了。 在她看来，自己妹妹哪怕享受如此待遇也没有任何不妥。 更何况， 作为妹妹的姐姐，作为六级灵能者，若木彩以及她的母亲也能受到这种待遇的好处。 既得利益者总是沉默的。 若是既得利益者想要掀翻桌子，想要改变云城这可悲的局面，那就叫理想主义者了。 但可惜，那种人太过稀少。 就算偶尔诞生也会被家族成员排挤，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 花眠不是理想主义者，她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保全自身而已。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 她的目标也渐渐扩大，保护自己，保护对自己好的人，保护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们...... 她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强， 或许等她成长，终有一日，少女会改变这座在畸形道路上狂奔了九十年的城市也说不定。 这很渺茫，但并非遥不可及。 花眠捏着请柬，看向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倒映在她的眼底。 第一区，到了。 第六十五章 花辞树 灯光明亮、烛火摇曳。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会场里飘荡。 空气中漂浮着食物和美酒的香味。 这里是第一区，云城的腹地。 坐落着三大财团总部和城主府的城区，哪怕什么特点也没有，都不妨碍它城上之城的大名。 凭着请柬，花眠一行没有任何意外的进入了花家族地的晚宴之中。 晚宴隆重，少女一行的打扮也得隆重。 时隔多年，不，或许可以说是第一次的，花眠穿上了繁复的礼裙。 她在出意外前年纪还小，出席这种场合也不需要盛装打扮，出了意外后，她也没机会出门参加这种宴会了。 所以穿上如此复杂的裙子还是第一次。 当然了，花眠没什么兴趣给会场的那些家伙观赏，所以在美观的同时，她的打扮也很保守，但就算是这样，少女的美貌也透过面具展露出来。 那么，请回答。 漫步在装饰华丽的会场之内，有着沉鱼落雁般美貌的少女究竟是谁呢？ 没错，就是她，花眠。 礼貌地谢绝自己这些从没见过的远房亲戚的邀请，花眠独自一人端着酒杯站到了阳台上。 月色下，少女抽离地望向会场，目光清冷。 花家的年会虽是一年一度的庆祝活动，但在庆祝之余，也会发生不少交易。 你来我往的客套两下，一杯酒入肚，或许一个生意就谈成了。 花眠透过面具，冷漠观察着会场里众人的表现。 凭借着灵能者优秀的观察力，她看着别人假意的笑、假意的握手、假意的拥抱。 云城权力场的顶端，就没有一个人是好欺负的。 花眠这种大人物，第一次来这里，也被不少心机深沉的老家伙们试探了一下，要不是他们都是家族元老，也没做什么错事，她早就给他们小鞋穿了。 其他人参加晚宴的目的不一而足，花眠自然也不例外。 真要想推脱的话，花眠说自己身体不适也不是说不过去。 她身体不适这么多年了，再多不适一年不行吗？ 这种事情无人可以指摘。 花眠这次主要来，还是想和那些容易被忽悠、但手上又有不少钱的家族子弟们交流交流。 比如息土金控的继承人，她就是个不错的目标。 但怎么忽悠就是花眠的本事了，没什么利益，别人不买账，利益大了，别人又要考虑这里面的风险。 少女思考着，面具轻抬，微微抿了口酒。 就在这时，伴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幽客的总裁出现在了这里：“不习惯吗？” 花眠回头，朝会场内部望了两眼：“倒不是不习惯，只不过......” 她摇摇头，“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罢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花眠说的是心里话，虽然她也抱着不纯的心思前来，但看会场里尽是利益往来，也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晚宴，不应该伴随着跳舞吗？ 伴随着礼貌的社交、伴着谈笑、伴着觥筹交错、酒液斑斓。 但这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也太那啥了吧。 将花眠前世到今生对贵族晚宴的好奇一下破坏殆尽。 闻言，中年男人笑了两声：“总部这边的年会一直是这样，要不是你不怎么见人，想讨好你的人恐怕更多。” “打发走那些人就足够麻烦了。”花眠有些苦恼。 “第一次总是难免的，他们以前没见过你，想要搭上你这个大佬而已。”花昼倒是对此乐观。 “你下次来，估计他们就不会这样了。” “那也只能希望如此了。”花眠无奈道。 她之前还想要陪若木彩和牧青青跳跳舞呢，可看大家都在交谈的样子，现在去跳舞恐怕太过鹤立鸡群。 亏得姐姐穿了身帅气的执事装，秘书小姐穿着漂亮的黑纱水晶裙子呢。 这下都浪费了。 花眠之前没问牧青青小姐宴会上都是什么流程，否则也不会向现在这般失望。 她也问了下叔叔，可得到的消息令人遗憾，这个晚宴就基本上没人跳舞过，就算有人跳舞，也都是去外面的花园里。 可花园里跳舞，跳着跳着会到哪张床上，就不好说了。 “对了，一般老头子什么时候出场？”花眠举着酒杯侧头问。 酒席开始了半个钟头了，可还没看到正主，花眠不禁有些好奇。 “还早，”花昼轻轻摇头，“老头子至少要到十点才会出现，那之前，大家一般都会谈点生意什么的。” “十点吗？” 花眠若有所思点头，要是她想干什么的话最好要在十点之前完事了。 话题说到那位家主，中年人的面色也不由得严肃了点， 他示意花眠站到围栏边，看了眼旁边后，才低声问： “简单透个底，你是什么方向的灵能者。” “植物系。”花眠没有丝毫负担。 她觉醒灵能这件事，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发酵，几乎已经被大家都确认了。 于其支支吾吾说些谎话，还不如对这位亲近自己的叔叔开诚布公。 毕竟植物系也不算谎话。 我能力多了点而已，你也不能把我踢出植物系的范畴啊。 同样是木遁，千手柱间和其他人能是一个层次的吗？但没问题，大家都是木遁啊。 花眠也觉得没问题。 凭系统，不是，凭本事获得的灵能，你怎么敢假定我的方向？ “几级？”花昼的表情舒缓些许。 “二级。” 实际的等级肯定不能说出口，没道理去年还是个病弱美人，今年就成了个四级灵能者。 要是事情暴露，估计全云城的大人物们都想拉她去切片。 但二级就好说很多了。 别人也不知道她是参加理事会那天觉醒的啊，只会当她觉醒更早。 所以坐拥青芒的资源，花眠成为二级虽说天赋很强，但也不至于太过惹眼。 “那你应该能大致感应别人的生命气息吧？”作为灵能研究专家，花昼肯定地问道。 “可以，但距离不太远，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关于老头子的事，我不好多说，”花昼严肃道，“但你可以感应下老头子身上有没有生命气息存在。” “我不方便多说，也不想误导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烛龙】的能力是操控温度。” 所以老头子身上有问题吗？通过温度感应出了那位老头子不太对劲？ 花眠轻轻颔首，没表明自己的疑惑。 自己这位叔叔能和她说这些就已经是很大帮助了，她也不好意思再问其他。 若不是知道她已经过世的父亲和这位叔叔是一等一的好兄弟，花眠恐怕都要怀疑他对自己这么好是为了什么了。 从思考中回过神，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早就离开。 月光从头顶洒落，清清冷冷，似是在少女脸上的面具下涂上了一层霜。 说出去可能有些惊掉大牙， 但云城科技最发达的城区，反而是受到霓虹和广告噪音困扰最少的城区。 恼人的霓虹光和宣传声向来只会打扰中城区和下城区的居民，而这些人，也没资格提出反对意见。 第一区有着大量的云城权贵居住，科技发展过快而产生的垃圾又怎会向这里排放呢？ 圆月依旧， 或许第一区的夜空及不上荒原，但对于少女来说，也是相当久违了。 如前世的月一般。 收敛思绪，花眠平静对两位保镖小姐示意了一下，旋即她扫视四周，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位目标此刻正和一位中年贵妇商谈，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冤大头。 若是花眠有什么最强网游系统的话，恐怕能看到那女孩头上飘着这三个字。 流泪猫猫头表情包指定迫害对象。 游戏剧情里钦定的冤大头。 息土金控唯一继承人。 花辞树。 第六十六章 好亏啊.JPG 第一区。 花家年会晚宴。 在这个象征着权势与地位的名利场里，有着诸多平日里只在新闻里出现的大人物在场。 而在会场的一角，有一片无人敢靠近的空地。 那里有一个女孩正在漠然独饮。 女孩是花家的小公主之一，九巨头的继承人，哪怕是在权贵如云的晚宴里，她的地位也是一等一的尊贵。 所以除了她偶尔和认识的朋友唠嗑两句外，无人敢靠近她一步。 真是无聊。 粉发女孩垂眸独饮。 作为息土金控的唯一继承人，花辞树自小便在商场中纵横捭阖，也因此太早见识到了云城的黑暗面，养成了一副不对外人表露真心的性格。 对外，她温柔大方，婴儿肥的小脸笑起来甚至有些可爱，但对内和背地里捅刀，她雷厉风行，心狠手辣。 云城的掌权人们都不是个省心的主，哪怕是继承人也不可小觑。 此刻， 她的保镖之一，一位被息土强横财力招揽了数十年的五级灵能者，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粉发女孩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蔚蓝色眼睛平静瞥向下属： “祝阿姨，你们家族这个月的收益，似乎有点不太乐观啊，息土金控可能要重新评估你们的还款能力了。” “大小姐...” 中年阿姨保镖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开口： “这个月因为灵能潮汐带来的蝴蝶效应，我们家族公司收入减少，但这之是暂时的，等风波一过，收益一定能重新起来。” 作为五级灵能者，她原本不应该如此卑躬屈膝的。 但奈何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祝女士和她的家族在接受的息土的融资和贷款后就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了。 是债主、是一言便能决定家族生死的老大。 息土金控麾下相当之多的灵能者都是中小家族出身，家族利益与公司牢牢绑定，根本没法离开。 厉害一点的灵能者们基本上没啥经营家族的能力，就算有一点也会被巨头打压的不成样子，所以投奔金融业巨头，对这些人来说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不是想听你解释的，我要的是解决办法。” 花辞树漫不经心伸指绕了下发丝。 “如果没有应对方案的话，那只能抱歉了，息土金控不需要收不回来的债务。” 保镖一咬牙：“我明白了，最迟明天，祝家的应对方案就会交到您的手里，在家族好转之前，我也会为公司全力效力。” “那再好不过了。” 花辞树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合作愉快，祝姐姐。” 原本支使这些依附于她们的灵能者还要给点利益，现在能让这人打白工，她的心情自然不错。 心情好了连称呼都亲近了。 酒杯放下，不再说话。 保镖知道这是逐客的信号。 于是她安静退开，如一个真正的保镖一般护卫在粉发女孩的不远处。 不管她之前是不是保镖，但至少她现在是了。 不久， 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她的宁静。 “你是...花眠？”她迟疑道。 也无怪她这样迟疑，花眠从七岁起便从不出席这些公开场合了，就算同属花家的公司继承人，她们之间也并没有见过面。 花眠点点头：“辞树姐姐。” 这声姐姐直叫得让花辞树身上泛起了鸡皮疙瘩，有种怪怪的感觉。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花辞树环视一圈，见周围不少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皱皱眉道。 “我想和你做点合作。” “...合作？什么方面的合作？”花辞树好奇。 “可以给森林添堵的合作。”花眠不紧不慢道。 她知道，在抛出了这个筹码后，花辞树是一定会动心的，区别就是花眠的合作是什么，让她动心的程度有多少罢了。 花辞树和林清寒是同龄人，都比花眠大上些许，身份又比较接近，所以难免的，两人也经常被拿在一起比较。 要是能比赢还好，但问题是比不赢。 花辞树虽然也是难得的天才，但比起那位林大小姐来说，手腕还是弱了不少。 在林清寒接任森林掌舵后，花辞树心里更不平衡了。 虽说不至于整点大的，但能暗地里给自己这位竞争对手舔点堵，她也非常乐意，毕竟巨头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 果然， “我们去包间谈吧。”花辞树眼睛微微一闪。 ...... 暧昧的灯光照亮了包间。 一黑发一粉发两位少女对面而坐。 保镖都在门外守着，确保没有任何人能旁听到她们的对话。 “所以你想要合作些什么，花眠妹妹？” 花辞树双手交叉，撑住下巴： “我们才刚刚见面吧，你就这么相信我？” 花眠摇摇头，看了眼对面表面上看上去莫名弱气的粉发女孩： “利益一致而已，我找你合作肯定是调查过你了，我来晚宴是公开的，你肯定也事先调查过我了。” “有意思。”花辞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她的这位表妹，也并不像情报里说的那样没用嘛，这可就有意思了。 “那你想找我合作些什么呢？”她含笑问道。 闻言，花眠并没有立即回答。 她轻轻敲了下自己的面具，取下甩甩头，一袭黑发如瀑，伴着点点百合花香。 好...好看。 花辞树愣愣想到。 以她的鉴妹水平自然能看出来自己这位表妹的脸没有任何后天修饰，欣赏美总是令人愉悦的，于是连她的声音也上扬了些许。 花眠嘴角隐秘上扬：“既然要谈生意，那就自然不能戴面具了，辞树姐姐不介意吧。” “当然。”花辞树愉快道。 “但你到底要谈些什么生意呢？哪怕我很喜欢妹妹你，但没什么好处的生意我也只能忍痛拒绝了。” 虽然美少女很养眼，但是！ 利益优先。 花辞树可不会被眼前的小妖精迷惑了心智。 但在花眠看来，只要自己稍微拿出点利益，又是合作对抗森林，花辞树考虑再三后定然会乖乖就范。 原剧情里就是因为想坑森林一把，花辞树才突发奇想，投资了几家被反抗军暗中掌控的公司。 可反抗军的背后就是森林网络，那自然，花辞树的投资血本无归。 这也诞生了她流传在论坛上的著名表情包。 好亏啊.jpg 微微收神，花眠胸有成竹地看向对面的粉发女孩： “能冲击森林业务的生意。” ...... 六十七章 双赢，指赢两次 “能冲击森林业务的生意？” 粉发女孩疑惑地复述了一句。 这口气也太大了吧，九巨头的业务哪里是这么好冲击的，更何况提出来这件事的还是情报里安分守己的表妹。 她讨厌林清寒没错，但她也不傻啊。 真有这种好事轮得到她？ 不对劲... 花辞树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另一边，花眠微笑颔首：“没错，但青芒在这方面并不是很擅长，所以我们需要得到息土的帮助。” “说说看。”花辞树敲了两下桌面。 花眠早有准备地将自己收购的其中一家公司的研究方向传给了对面的少女。 传输完成， 花辞树慢慢地阅读着花眠提供给她的东西，时而皱眉，时而舒缓，像是碰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没法下定主意。 而她没法下定主意，花眠就得帮她一把。 “你觉得怎么样？”她有意无意催促道。 “听起来很有搞头，但我怎么知道这东西虞小姐的公司一定能研发成功呢？这风险有点大了吧。” 花辞树的声音十分冷淡，听上去像是要拒绝的样子。 虽然听起来这样。 但事实上，她的心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搞头！ 她在心里这样想。 拟感互联技术，可以说是对传统拟感行业的一次巨大挑战。 拟感真实性和体验性这两个方面，大家暂时都走到头了，除非技术突破，否则也拉不开巨大的差距。 那么想挑战行业龙头，森林网络，就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了。 摆脱了那种巨型设备的束缚，要是普通人也能在拟感里互相连接的话，那毫无疑问是一次巨大的进步。 传统拟感不管干什么，都是单机的，想要联机，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投影系的产品。 可若是能解决联机的问题，拟感不香吗？ 嗅到了其中商机的她，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要保持矜持的。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在接下来的谈判里占点便宜。 “辞树姐姐放心吧，”花眠安慰般笑笑，“那个公司已经基本开发完毕设备了，之所以没有发售，也只是因为青芒没有相关的产业而已。” “你们没有相关产业，收购那家公司干嘛？”花辞树发现了华点。 “随便收购几家公司而已，谁能知道她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呢？”花眠摊手。 随便？ 花辞树可不相信随便。 要是真能随随便便捡到一家有潜力的公司的话，那还要拉投资考察干嘛，捡捡捡就完事了呗。 当然了，心里这样想，她嘴上不会这样说。 “在这方面，青芒的产业没法与森林争斗，所以我们自然要寻求一位合作伙伴。” “辞树姐姐就是我考虑后的最好伙伴啦，既讨厌森林，又有这个能力。” 花眠看看她，意思不言而喻。 “合作吗？”花辞树微微思量。 她个人自然是倾向于能够和青芒合作的，花眠应该还不至于在这方面坑她，但虽说这样，她还是得好好分析一下利弊。 毕竟要是出什么大茬子，她的继承人位置也会受到动摇。 事关自己，不得不慎重。 但她还没彻底想好，就感觉自己的脸蛋被戳了戳。 花辞树侧头，看见一双忽闪忽闪的浅绿色大眼睛盯着自己。 “你...你干什么！” 花辞树脸色一红，快速挪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好好看。 xp是好看女孩子的她，心中忍不住开始动摇了。 自己真的要拒绝自己这位可爱妹妹的邀请吗？她好像很有诚意的样子，而且她还在为自己着想欸。 但花辞树，忍住，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不能对她出手！ 另一边， 花眠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脸红红的姐姐心里具体在想些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就是害羞了什么的。 她从剧情中可是了解到，这位花辞树小姐，是喜欢女孩子的。 还是喜欢强势的年下系小妹妹那种。 人和人之间是没法互相理解的，但xp系统除外，大家都是网上邻居。 求同存异嘛，大不了看医生。 花眠作为顶级的屑女人，在知道了这个情报后，要是不利用外貌优势，给自己整点好处，那就不叫花眠了。 反正只是调戏调戏小女孩而已，对花眠来说也算是种生活的调剂。 “只是看姐姐思考起来很有趣而已，姐姐很好看呢。”花眠滴水不漏地笑道。 旋即，她顶着这位姐姐的视线，坐到了她的身边。 “这样嘛...” 花辞树实在是不想被自己这个妹妹折腾了，要是被自己母亲知道她对自己妹妹有想法，肯定得打断她腿！ 花辞树权力很大没错，是独生女，但她母亲才是息土的老大。 “我看看，那我注资那家公司一半怎么样，控股权留给你，我要利润，以及产品必须优先供给我们旗下。” 她快速开口。 即便是刚才花眠的小动作也没能让她吃亏：“息土旗下也有涉足拟感产业的公司，要想给森林添麻烦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林清寒要找麻烦也是优先找我，毕竟直接影响她利润的是息土的下属。” 什么叫好人，这就叫好人！ 听了花辞树的建议，花眠不禁这样想到。 虽然这份优渥的条件似乎是通过花眠出卖了点面部表情才争取到的，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花辞树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那些被她各种手段折腾到破产或归附的小公司就是证据。 或许长相能够加分，但归根结底，花辞树这样让步，还是因为利益。 这份合约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其实都是在对花眠示好，对一个完整的、有手段的、健康的青芒生物掌舵人示好。 要是花眠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估计现在就在床上商议大事了。 不过很可惜花眠不是， 大伙都是一家人，肯定也不好闹得太僵。 花辞树虽是唯一的继承人，但能结交能示好的她也不会放过。 和花眠合作，她既能得到一位可爱又有实力的妹妹的好感，也能跟着家族的政治正确恶心一下其他两家的人，何乐而不为？ 当然花眠也不会吃亏。 有花辞树牵制林清寒的注意力，这位手段强硬的大小姐暂时也没心思来找自己麻烦了。 也方便花眠做出谋划。 她得在反抗军的支持者们反应过来之前，一波把他们打垮才行。 一想到云城有一只随时可能膨胀成狮子的小猫，花眠就睡不安稳。 谁能容忍一个仇人天天在暗地里盯着你啊。 就算这个仇人暂时没有搞事的意思，但花眠和这些家伙的账可还没算完。 花眠报仇，从早到晚。 所以，这场合作，完全是双赢的。 花眠赢两次，别人也不亏。 “那么，合作愉快？”花眠伸出手，微笑问道。 “合作愉快。” 花辞树脸色一红，悄悄移开视线。 第六十八章 不是活人 伴着悠扬的小提琴声，少女回到会场。 事已谈妥，花眠便不再需要和那个大熊少女虚与委蛇，直接离开就行。 谁叫她那里那么大的？ 花眠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但一对比，就好像她发育不良似的。 不想看她。 生闷气。 现在离十点还有不少时间，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酒液晃动间，一件件交易达成。 花眠没有试图融入会场，而是带着自己的两位保镖，站到阳台独酌。 “烫手山芋也抛出去了，接下来，就看林小姐那边怎么应对了。”花眠隔着面具轻轻一笑，“能给她添点麻烦也是好的。” 看着大小姐的样子，牧青青原本压在心里的问题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既然大小姐心有成竹，那就听大小姐的吧。 她只需要帮她处理问题就好。 但似乎，花眠是瞧见了秘书小姐的打扮，过膝的蓬松黑纱长裙，于是好奇开口： “青青姐，你没什么要交谈的朋友吗？牧叔叔每年都会带你过来吧。” 真实伤害是世界上最真实的伤害。 牧青青觉得大小姐似乎是在影射自己没有朋友，无奈解释： “大小姐，我平时都在公司里处理公务，小时候也是和您一起学习，没机会交到什么朋友的。” “况且这里交到的‘朋友’都是看我地位才想结交我的，稍微真诚一点的都没有。” 牧青青隐晦地提了一嘴自己没有朋友，然后担心地劝诫道：“大小姐您也别想在这里交朋友，她们都是盯着您的地位来的。” “哼哼~这样啊。”花眠若有所思，“青青姐竟然真的没有朋友啊。” “大小姐...重点不是这个吧。” “但没关系，我就是青青姐的朋友哦，还是关系特别好的那种。”花眠安慰了下她。 “嗯...”牧青青底下头，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微微红霞。 她不知道大小姐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劝诫，但总之，怪害羞的。 “现在该做的准备也差不多做了，就等什么时候有机会给反抗军那群家伙致命一击了。”花眠端着酒杯，淡淡道。 “大小姐真的要对他们出手吗？”牧青青迟疑一瞬，“要是没法斩草除根的话......” “把领头的杀了就行。”花眠漠然。 她不清楚反抗军背后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幕后黑手，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处理掉那位疑似主角。 那位反抗军的首领，也是个难得的天才，二十来岁的非家族五级灵能者，云城历史上也没出现过多少个。 既已结仇，那就没有共存的可能。 天才多活一天，变数就多上一分，花眠并不是孤家寡人，她手底下还有众多公司手下，她不怕别人，不代表手下不怕别人。 一个真心想挑事不要命的五级灵能者，很恶心的。 “那我会让那个探子持续关注这件事的，但想要知道他们首领的位置，恐怕很难。”牧青青凑近了点说。 “没关系，”花眠颔首，“总能找到的，吃了这么大亏，他背后的人自然不会会咽下这口气，预计近日，他们就会有所动作。” “那我要不要吩咐分公司最近加强警戒？” “不用了，没什么用的，”臻首轻摇，花眠平静道： “将本部的安保分出去一些便好，反抗军的实力，比起大多数分公司，确实强上不少。” “明白。”闻言，牧青青不再多言。 她只是默默退到一旁，开始编辑起将要发送给手下们的邮件来。 大小姐没告诉她怎么分配安保部队的兵力，言外之意，就是让她自己决定，所以，哪怕有人工智能辅助，分配各分公司要驻扎的部队数量，又是一项麻烦。 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 青芒虽然势大，但旗下也有几十个分公司，并入青芒联盟的更是数不胜数。 秘书小姐只能分析出一些被袭击后会对青芒有不小影响的公司，然后合理给他们加派增援，以求真被袭击时，可以撑到总部支援。 至于其他小公司？只能求反抗军不会派人袭击他们了，毕竟青芒的部队也是有限的。 家大业大，守卫起来也十分麻烦，所以，若有机会，花眠一定会将反抗军一波带走，叫他们再无折腾之心。 交谈不过几分钟，见牧青青小姐再无问题，花眠继续独饮。 当然她喝得很克制很少量，晚宴上也没什么装逼打脸的俗套剧情，大伙都知道她是谁，有多不好惹，不会自讨没趣。 被记恨上就真不好过了。 卡车、背后中枪自杀、医疗事故，自己选一个吧。 所以这晚宴也倒闲适。 又等一会，周围渐渐安静，花眠站在阳台上，看了眼时间，已是将近十点，看来大家都知道老头子要来了。 那位花家的家主也没有吊着大家胃口的意思。 十点钟声一响，坐着轮椅的老人便从大厅门口，慢慢向晚宴台上挪去。 老人的轮椅没人推，是由电机控制着行动的，身侧两位不知深浅的灵能者保镖落后半步，确保有事可以第一时间保护家主。 空气中一片寂静。 老人上台，随随便便发表了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讲话后，便驶到一旁，和一些家族小辈谈笑起来。 活像个退休的老爷爷。 可虽然这位确实就是个退休的老爷爷，但也没人敢这样看他，连被他慰问的那圈小辈，此刻也是噤若寒蝉。 花眠将不远处的情况收入眼底，又不免想起自己叔叔的提示来。 老头子有问题。 于是她从阳台上离开，回到晚宴，端着杯还剩大半的酒走近了点。 眼睛眯起，在极隐秘的状态下改用灵能视角观察。 隐秘观察除非凑近，否则很难被别人察觉灵能波动，当然相对的，在这种状态下视野受限，无法看到太远的东西。 不过用来应付此刻倒是够了。 一个、两个......五个。 花眠微微一愣。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旋即她睁开眼，重新数了一遍那里的人数。 一个、两个......五个、六个。 六个人。 五个年轻人一个老头子。 五个生机勃勃的生命气息。 唯独没有属于老人的衰败气息，少了个谁不言而喻。 花眠哑然，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一片翻江倒海。 没有生命气息， 也就是说， 眼前的老人， 云城三大财团的创始人之一，理事会的首座四席，权力和财富的顶点， 花家家主，花桓， 似乎...不是活人。 第六十九章 两倍的阴阳怪气 花家的家主身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要是别人对她说这种话，花眠定然会将其当成一种笑话。 开玩笑，老头子如此渴求长生、如此怕死的一个人，身上又怎么会没有生命气息呢？ 但事实如此，花眠亲眼所见。 这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花昼要她亲眼看一下老头子的状态了。 眼见为实啊...... 可这样疑惑又起来了，老头子肯定是还没死的，要是死了的话花家的顶梁柱，她的七级灵能者叔叔不至于不知道，那老头子这样伪装是为了干嘛。 不便行动？ 怕被刺杀？ 花眠不得而知，但她倒是对那个虚假的老爷爷很感兴趣。 这是什么技术？灵能？还是次世代虚拟投影？但连花眠身上装着的昂贵义眼都看不清虚实的投影，已经不比她从系统那得到的黑科技差了吧。 云城应该还不至于有如此科技，赛博朋克也要讲究循序渐进，哪有连枪还没研究明白就去造天基武器的？ 所以，这应该是来自灵能的力量。 花眠默默想到。 那么花家的这位老爷爷，是幻觉方面的灵能者吗？倒也未必，说不定是他秘密招揽了一个幻觉系的手下呢。 以他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些事，还是很简单的。 花眠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心中尽是算计。 而那位老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背后的注视，于是转头看向这边，一老一少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似乎闪出火花。 “花眠啊，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吧...” 老人和几位小辈告别了声后，操控着轮椅向这边走来。 花眠能看见，他身后，几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辈们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家都很不喜欢这位老人。 毕竟他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 再加上辈分和年龄的压制，光是靠近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但花眠倒没有太过受到影响，毕竟经历了一次次模拟之后，她也是个老东西了。 光论年龄，她也是个十八岁零不知道几百个月的美少女。 “爷爷...”花眠微微颔首。 背地里叫人老头子，当面肯定不会这么叫，除非气急败坏，不然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们十二年没见过了。”她轻声说。 “十二年啊...”老人唏嘘地感慨了一声，“人生有几个十二年，你一个人费心费神，辛苦了吧。” “没什么辛苦的，守住父母留下来的家业而已。”花眠轻轻摇头。 然后她看向轮椅上的爷爷，面具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就是总有些小人喜欢在背地里使阴招，让人心烦。” “都是谁！敢对花家的产业动手！”老人佯怒道： “你调查出来是谁之后，爷爷亲自帮你出气，让别人知道，我们花家可不是好惹的！” 花眠点点头：“好的，可惜我还没调查出是谁一直在捣乱呢...” “没事，调查出来后尽管给爷爷说，爷爷帮你出气。”老人拍了拍轮椅，发出哐哐的声音。 或许是二人心中对此有数，自始至终，她们只口不提那些搞破坏的到底是谁。 大家心里清楚就行，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周围， 宾客们自觉地退出一圈，给正在谈话的两位大佬让出条道来。 两人一路往阳台走，人群圈圈散开，所过之处，周围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这谁敢拦在这两位前面啊。 一位九巨头的大小姐。 一位财团的创始人。 嘶——恐怖如斯。 “你既然身体好了不少，能来这里，那恐怕是觉醒了灵能吧。”老人笑眯眯道。 花眠目光微微一闪。 老头子身上没有丝毫破绽，声音也是从旁边传来，就像真如一个活人，在她旁边说话一般。 “嗯，前段时间侥幸觉醒灵能，暂时不受黑晶困扰。”花眠轻声道。 她边说，边慢慢靠后，伸手要去推老人的轮椅。 可老人却似乎提前洞察了她的想法似的，轮子吱呦呦的转，往前滑了一点。 “我这款轮椅是电动的，就不用你帮我推啦。”花桓笑眯眯道，额头上的皱纹几乎堆在一起。 花眠默默收手，既然被瞧见了，她也没继续的心思了。 明知故犯，就是冒犯了。 她只是在心里轻轻叹气，果然老头子不会这么简单。 “那你现在是几级啊？”老头子笑笑道。 “1级。”花眠没有犹豫。 “1级？”老人似乎有些惊讶，“1级你干嘛勉强自己出来呢？这个等级对黑晶感染还不是很能免疫吧，等身体好些，灵能等级高些再出门不好吗？” “许久没见爷爷了，甚是想念。”花眠平淡回答，滴水不漏。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老人哑然。 “青芒的医疗水平一直很好，所以我短暂出门也不是什么问题，事后稍微修养几天就好。”花眠伴着老人走到阳台上回答。 身后，晚宴里重新恢复正常，只是声音比起之前，莫名小了许多。 各处，还有道道视线悄悄投来，似乎是在好奇着两人说些什么。 “你能保重好身体就行，年轻人，可别比我这个老年人还要先一步去了啊，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 花眠没有立即回答。 她在品味老人话中的意思。 这是在警告自己吗？还是说只是调侃。 花眠如今有些无奈，面对这位老人时，她也要不停做阅读理解了，自己可不是前世高中生啊。 “放心吧，爷爷，”花眠慢悠悠说： “青芒的灵能研究也没落下，等灵能等级提升上去之后，我还能活很久呢，白发人送黑发人，估计您是瞧不见了。” 她话里一句也没提老人，但又似乎处处在提老人。 一听这个老头子就有点绷不住了。 他眼神冷了下来，锋利如刀，甚至能让人瞧见里面的寒意来。 “老头子我也没活够呢。”他笑呵呵道，但眼里却无丝毫笑意。 简直就像是笑面虎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下，于是内里的那些残忍、冷酷、凶恶全都裸露在外，即将择人而噬。 但花眠不在乎。 或者说，她早就看透了老人脸上虚伪的面具。 “那就祝您能活得更久一点了。” 花眠微笑道： “我等着爷爷您给孙女我送葬的那一天。” ...... 第七十章 大幕渐起 花眠漠然注视着老头子的轮椅远去，没有丝毫动作。 眼神微微闪烁之间，似乎能瞥见刀剑出鞘的寒光，更深处是万古不化的坚冰与死寂的荒原。 环视四周，周围无人敢与她对视，除了喜欢自己的两位女孩，以及不远处一直盯着自己、眼里异彩连连的花辞树。 花辞树？ 花眠愣了一下。 她为什么看自己眼神这么火热？ 花眠虽然通过游戏剧情，对这位便宜表姐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可她却不知道由于小时候受到惊吓的原因，花辞树一直很害怕爷爷。 所以，在看到花眠敢这样和爷爷对呛后，花辞树非常欣赏。 她在花眠身上看到了理想中的自己。 “好，回去就推进和花眠妹妹的合作吧，她都叫我辞树姐姐了！”花辞树在心里默默鼓气。 ............ 花家的年会以一个不是很圆满的方式结束了。 花眠，十二年没出过门的花家小公主，用和家主的冲突，向其他人证明了自己的强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别人第一次了解这位花家的小公主。 从前，因为身体原因，别人仅知青芒由一位病秧子掌舵。 但现在，虽然花眠的名字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可人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青芒生物，可能要有些大动作了。 青芒大厦，高层。 办公室里阳光正好，人工智能在低声播报新闻，空气里萦绕着极淡的薰衣草香。 艾希恩躺在花眠的大腿上，享受着膝枕服务。 当然这份服务也并不是完全免费的，花眠坐在沙发上允许艾希恩躺到她腿上，但相应的，艾希恩要给她撸猫才行。 可艾希恩的办公室是没有猫的，那猫咪在哪里呢，猫咪就在花眠的大腿上。 “呼噜、嗯嗯......” 伴着手指在下巴上微微挠动的动作，蓝发猫猫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其实正常来说人类是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但姐姐喜欢猫咪，所以艾希恩就主动这样做了。 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花眠十分清楚一个人不是由这样的刻板印象组成的，但这和她希望艾希恩听话有什么关系呢？ 想听话，就要变成小猫小狗。 艾希恩的性格不适合变成那种小狗狗，所以就当猫吧，当一只听话并且讨主人喜欢的好猫。 这样的话，主人才会喜欢她哦。 主人是不会喜欢坏猫猫的，她只会喜欢听话的好猫猫，还得有用、能给主人做出贡献才行。 艾希恩心里清楚。 她并不排斥像这样讨好姐姐，特别是在姐姐找回了过去和她相处的记忆之后，说到底，要是让姐姐回到身边的代价就只是天天讨好姐姐的话，那艾希恩愿意永远这样下去。 谁叫她之前不听话害死了姐姐呢？ 这是惩罚，她愿意接受。 艾希恩轻轻闭上眼。 微凉的指尖拂过少女的脸颊，带着几缕垂落的秀发，勾起丝丝痒意。 “你说反抗军到底会什么时候忍不住动手呢？” 花眠突然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就算森林那边最近没什么功夫管他们，迷光也该催促他们行动了吧，这么久没有动作，他们是想准备个大的吗？” 这几天，花眠已经将牧青青小姐派出去商讨关于合作的事，手底下公司那边，也初步拿出了一点成果。 也不知道是蝴蝶效应还是什么的，那家公司研究出那种技术的时间比原剧情中还要早上一点。 艾希恩闻言，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想了一会才道： “我和亚当锁定了反抗军总部的位置，但是没法确定反抗军的首领在不在那里。” “......反抗军的首领，比其他人重要，必须确保他死了才行。”花眠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反抗公司统治？很不错，继续。 要是能给其他公司造成点破坏的话，那就更好了。 但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安全，这位大敌，还是死了为好。 “嗯。” 艾希恩点点头，侧脸在白色的丝袜上轻轻摩擦。 隔着丝袜传来一阵阵奇妙的触感，花眠心情也有些奇妙地看着艾希恩，看向她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她觉得艾希恩还真是有点意思，这样做是在诱惑她吗？ 挑战她的自控力？ 花眠轻轻舔了下嘴角，心底有丝丝的欲望勾勒，手里的动作也不自觉加大了一些。 但最终，她只是轻轻将少女抱起，蹭了蹭她的脸。 “让我抱一会吧。”她说。 “......嗯。” ............ 二十五区。 反抗军总部会议室。 自两位来自公司的代表给反抗军下达最后通牒并离开后，反抗军高层就炸开了锅。 虽然他们和公司有着合作，但这丝毫不影响有些人认为自己不应该受制于公司。 这关系到反抗军的宗旨。 他们不是要推翻公司统治的吗？怎么开始帮公司做事了？ 首领沉默地看着全息投影们的喧哗与议论。 “首领，我们是反抗军啊！怎么能尽听从公司的指示呢？” “我们和那群大公司断绝关系吧，没了他们，也就日子苦上一点，我们反抗军又不是私下里没有公司盈利，支撑我们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断绝关系？你也敢说！我们的重点公司都被青芒打击制裁了，现在不亏损就是好的了，哪有余钱！” “那我们还叫什么反抗军，干脆叫公司私军算了！你不就是舍不得公司那边的好处吗！” “你......血口喷人！” “砰！！” 一声拳头与桌子的沉闷碰撞声将众人从争执中呼唤回来。 反抗军首领阴沉的视线扫过一周，落在几个空出的位置上，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 “够了，我们反抗军的情况各位也都清楚。” 他语气舒缓了点： “我们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脱离那两家公司的援助，而且，青芒也是我们的仇人，不是吗？” “九巨头残忍地杀害了我们一个分部的员工，还用病毒残害了许多战士，至少此刻，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首领一发话，会议室里便兀然安静下来。 虽然对他的决策不甚满意，但首领余威尚在，这个决定也没人反驳。 毕竟反抗军确实和青芒有着仇恨。 想要推翻云城大公司的统治，建立新秩序，那么这家掌控着生物医疗的公司就是他们要面对的第一位大敌。 众人商讨一番后，最终还是同意首领的决定。 良久， 投影散去，会议室里只余首领一人。 身后是云城的风景画，男人坐在画下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暗紫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投下层层叠叠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任何表情。 “老师，您觉得我做的对吗？” 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层层回荡，又飘散无声。 最后，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答。 ...... 第七十一章 忙 “虞小姐，息土旗下的公司已经开始投放我们合作的产品了。” 会客厅里寂静一片， 粉发女孩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感觉就如度假一般轻松。 而对面，被她成为虞小姐的二十来岁女人正端坐一旁，正襟危坐，对来客的放肆没有丝毫不满。 事实上，她此刻内心十分紧张。 “九巨头的继承人怎么亲自过来了，我们公司的产品虽然有前景，但应该还不至于劳驾她光临吧。” “我们只是小公司啊...为什么会有两位巨头关注我们......” 花辞树没在意她的想法，微微侧头，注意力集中到义眼上的对话框里： “花眠妹妹，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铺开合作，待我们宣传一番后，再开始销售效果不会更好吗？” ‘她叫花眠吗？好好看的孩子啊，不对，她是青芒的高层？花家的大小姐？’虞月晴心里并不平静。 通讯视窗里，花眠慢条斯理回答： “辞树姐姐，我们只是要给林清寒添点麻烦而已。” 说着，她又笑笑，解释道： “虽然提前宣传会恶心她几天，但也给了她准备好市场冲击的时间；可突然将产品和宣传一起投放，前期收益虽会少一点，却足以让林清寒忙活上一段时间了。” “...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花辞树赞同点头。 在她看来，一点钱的损失，根本不是个事，这是云城第一富婆...的女儿的自信。 要是能用这点钱换来对头的困扰，她愿意天天砸钱。 花眠看着花辞树小姐这好懂的表情，也是暗自笑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平日里处理工作什么的时候都很精明的，可一遇到和林清寒有关的事，就会有些憨憨的。 欢喜冤家？应该不至于，自己以后应该还在林清寒那有一次模拟呢。 毕竟她也是原作女主角。 这也是花眠没有用其他手段，而是用商业竞争给她添麻烦的原因，以后有合作的可能，现在没必要得罪死。 在剧情中，林清寒似乎是有所要求才找上反抗军合作的，所以，打击他们可以，但若是想覆灭他们的话，她未必会袖手旁观。 只要把她的注意力暂时从反抗军身上挪开，花眠就可以行动了。 这同样也是花眠找花辞树合作的原因。 以青芒一家公司的力量，虽然赚得说不定会更多，但没了息土的各种渠道和下属公司，她恐怕很难给林清寒造成麻烦。 损失一点钱，换来一个覆灭反抗军的机会。 值。 况且，为了以后能和老头子对抗，花眠也得提前拉拢一点合作伙伴才行，花辞树小姐就是个很好的盟友。 偶尔有点笨笨的、能力强、不讨厌自己、和老头子处不来，这都是优点。 多一个朋友，未来就多一点机会。 想到这里，花眠看这位冤大头的表情也慢慢柔和下来。 ............ 第三区，森林网络。 得知了息土正在大力宣传对手产品后，林清寒也十分头痛。 在得知那家小公司被青芒捞走后，她也想过自家的一些相关产业会不会受到冲击，但没想到这么快。 贪心啊，想压价收购的。 林清寒早就知道那家公司在研究些什么了，只是她不太在意。 一方面，这确实是个技术难题，森林的分部研发团队也在攻克； 另一方面，那个公司对自己的研究藏的很严实，除了操控网络的森林，不该有其他公司知道她们实验室的研究方向才对。 可青芒就是直接收购了，还是在她们资金刚好出问题的时候。 很难不让人想多。 “我们的拟感业务会受到什么程度的冲击？” 她突然开口，望向空处。 “根据计算，我们拟感设备如果不进行升级的话，会在两年内被对手淘汰。” 房间里的扬声器中传来声音。 人工智能“太一”如此回答。 “其他拟感业务呢？”林清寒眉头微微皱起，捋了捋灰色的长发。 “预计，拟感体验业务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短期内会出现收益降低，原因是用户用新型互联拟感设备体验已发售的拟感芯片。” “同理预计，其他业务受到影响不大，会随公司拟感设备的市场占有率盈利缓慢下降。” “那息土就不会插手其他业务吗？”林清寒冷笑一声。 花辞树，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这人仗着自己有钱，给自己添几次麻烦了，关键是林清寒也找不到什么好方法反制她，总不能像对付普通对手一样找人暗杀吧。 还有花眠，也不知道这次她在幕后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根据以往息土的反应来看，接下来森林可能会在相关领域迎来一系列并不强势的竞争对手。”人工智能冰冷回答。 “...呼” 林清寒长叹一口气，没有说些什么。 根据经验，她早就猜到最近息土肯定要给她添点麻烦了，这是自从那位花辞树小姐开始接手公司业务后每年的惯例。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没有料到，这次的打击会这么突然、这么沉重。 拟感业务，占据了森林百分之十五左右的收入，而其中拟感设备的收入，只占据森林收入的百分之一不到。 但这百分之一，正是森林垄断拟感业务的关键，要是没了这种垄断，她们在这方面的利润可能会缩水两成不止。 毕竟，只有从设备到消费都是一家公司的东西，她们才更好捞钱。 “太一，最近反抗军、还有其他领域的情报就不要上传给我了，把拟感业务的优先级调高，先处理掉这些事情再说。” 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不妥，林清寒又道： “克隆人情报仍然是第一优先级。” “明白。” ............ “森林现在在处理拟感业务的事？” 花眠靠在椅子上轻声问道。 “是的，森林最近的动作都与拟感有关，估计是准备向息土金控的那些公司发起反击了。” 牧青青点点头，站在一旁解释。 “那...我们策反的那位暗子呢？”花眠挑挑眉。 “她在二十五区，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花眠轻轻舒出一口起来，从椅子上起身： “二十五区吗？那正好，我们去见她吧，给她个惊喜，也顺便见识见识那个大名鼎鼎的‘罪恶城区’。” 第七十二章 地下酒吧的谈话 “嗯...华子小姐，你对你们反抗军最近的调动有什么看法吗？” 喧闹的酒吧里，花眠靠坐在偏僻的卡座里，微笑着轻声问道。 这里是下城区，二十五区的某一地下酒吧。 地下酒吧，顾名思义，建造在地下，也正是因为如此，酒吧的环境并不清幽，而是渗透着一种狂热的喧闹，激烈的音乐声似乎要把下城区的所有不满全都宣泄出去似的。 花眠饶有兴趣地侧着头，看全身上下贴着白皙人造皮肤的舞娘在铁笼里跳舞。 一排炽热的蓝色聚光灯照亮她的身躯，舞池，一张张面孔抬起来，透过朦胧烟雾盯着她，瞳孔随着音乐与灯光的变幻而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女人。 她穿着黑色外套，右手是人造皮肤，眼眶深凹，金色的蚀刻电路条在脸上纵横，能看出明显的改造痕迹。 “我不知道首领最近在做些什么，之前那两家公司向反抗军施压的事我也汇报过了...”黑发女人摇了摇头。 “他说了最近要对青芒下手，是吗？”花眠微微眯起眼，转回头看着她。 “是的，前天的会议，”女人点点头，低头拘谨地望着桌上的酒杯，“但我不清楚他到底准备袭击哪里。” 酒液随着震耳的音乐声微微晃动，折射出斑斓的光影。 女人抿抿嘴，稍有些担忧地解释道： “自从上次内鬼的事以来，我想获得这方面的情报就更困难了，虽然我是后勤部的副部长，但兵力调动我也无权查看。” “没事，只要知道他们最近确实会动手就好。”花眠点点头。 接着，她又一转话锋： “那华子小姐，我能问问您到底是为什么才和我们联系吗？我挺好奇你们反抗军的待遇的。” 如撒娇一般，少女双手合十，语气糯软，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请求。 可暗地里，女人却能听出那软糯语气下不可忤逆的强势。 真不愧是公司的大人物啊...... 女人回神，稍微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反抗军的福利待遇不算很差，底层确实没有什么待遇，但到了中层，就比一些小公司什么的要好了。” “之前我刚加入反抗军的时候，也是想推翻你们公司统治的，”女人僵硬地笑了两声，低下头叹了口气：“可后来，我进入管理层后才发现根本就没有机会。” “你们接受了公司的援助嘛...”花眠笑笑，“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是。” “......” 有着和烟草一样名字的反抗军高管不说话了。 她也知道花眠说的很对，既然你要反抗公司的统治，又接受公司的援助，就很难不让人说闲话了。 或许这样做确实有机会成功，但在那之前，内部的矛盾就会先将反抗军拖入万劫不复的漩涡，而在华子小姐看来，反抗军是没有脱身的能力的。 “一开始我们还是有不少人真的以为可以的。” 女人闷了口酒，语气里尽是怀念。 但一想到这位小姐也是她过去所瞧不起的那些背叛者，花眠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感慨—— 真是......讽刺。 或许她过去也曾有过斗志，但现在肯定是已经向公司屈服了，不知什么原因。 “自从首领提出那条意见，嗯...现在的首领，路辙是反抗军的第三代首领了，他是八年前上位的，他提议反抗军接受公司的部分援助，利用公司的资源对抗公司。” “在反复投票之后，这项提议最终还是通过了，也就是从那之后开始，不少反抗军高层嗅到了其中利益，开始和公司合作、捞油水。” “比如你？” 花眠看着对面女人那副低落的表情就忍不住笑。 或许一个从始至终都在为反抗军奋斗的战士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显然，一个背叛者，是没有资格说这些的。 而向公司提供这方面情报的华子小姐，毫无疑问是个恬不知耻的背叛者。 “反抗军...已经没法成功了，那人很有能力没错，但却不是个很有远见的领导者，而且，从前段时间开始，他的决策也不如以前那样犀利了。” ‘不如以前犀利？’ 花眠皱了皱眉头，嘴上却没有说些什么。 毕竟她知道，就算问了，对面的女人也没法给出什么解释，所以花眠只是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她本能感觉，这件事不简单。 女人说了很多反抗军现在的弊端，最后开口：“反正是和公司合作，你们给的还多些，我一想，就决定和你们合作了。” 背叛就是背叛，什么解释什么苦衷都没有任何意义。 女人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恶劣，所以也没什么为自己行为辩解的意思，只是说是利益所动。 “哼嗯~那可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花眠清浅点头，心情很好地继续看那边的火辣舞蹈。 这是上城区很难看见的。 或者说，牧青青小姐肯定不会让她知道上城区有这样的地方，酱紫暴露又涩情，带坏大小姐怎么办？ 许久，花眠回过头看了牧青青小姐一眼，然后嘴角勾起点笑意： “你先回去吧，别暴露了就行，继续传消息我们还会给你打钱的。” “嗯。” 华子女士原本还有些好奇对面的这两位女孩是什么身份，上城区的大小姐吗，但利益却让她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还不如趁反抗军还没倒下之前多捞点钱呢。 于是叛徒小姐起身收拾好东西，又端端正正地向花眠鞠了一躬后，便快步转身离开。 音乐声越发激昂，舞池里扭动的人群也越发狂热，欲望从灯光与迷蒙的烟雾里溢出，肆意在牧青青小姐的义眼里涂抹着。 她眉头微微皱起，对这样的景色有些不太适应。 “不喜欢看就别看了。” 花眠回头看她，原本清晰明亮的眸子在暗淡灯光的掩映下却似有雾气缭绕，将一切心思遮掩不清。 牧青青刚要开口劝诫，花眠却突然站起。 “我们出去说吧。” 她轻声凑到秘书小姐身边说，没再看舞池一眼。 ...... 第七十三章 战争 二十五区没有什么娱乐。 这里是犯罪者、瘾君子、还有法外狂徒的天堂。 几乎一切能想到的违禁物品都能在这里买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黑义体、黑程序、违禁药物、军火，各类义体与武器的泛滥造就了这里彪悍的民风，也武装了这里的街头混混。 “反抗军...原来是这样的吗？” 漫步在偏僻的小巷里，牧青青一边踢开花眠前面的碎酒瓶，一边避开靠在墙边说着胡话的醉汉。 “你以为他们是哪样？” 花眠笑意盈盈，双手背在身后，跟在秘书小姐后面一蹦一蹦的。 牧青青哑然，半响，小声开口： “我以为他们会更讨厌公司一点呢，没想到他们首领都开始...和公司合作了，既然他们都和九巨头合作，那也心里清楚没有成功的机会了吧。” “谁知道他们首领怎么想的呢？” 花眠微微低头，似乎有星星闪烁的眸子在巷子里的阴影下显得晦暗不明。 “或许他有什么依仗吧。” 她说着，从后面牵起了秘书小姐的手，似乎是怕走丢了，又似乎是害怕两旁衣衫不整的醉汉，花眠还轻轻捏了捏她的左手。 软软的、带着少女的温热。 这时她终于开始思考关于那位反抗军首领的事了。 他，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在接受了公司资助的情况下最后成功推翻那些公司统治的？手下都接受了公司的贿赂，他本身听那位华子小姐所言也并不是什么出色的领导者，他凭什么？ 凭什么有着七级灵能者的公司会不敌连六级灵能者都没有的反抗军？ 花眠无法理解。 也正因如此，她认定那款游戏中一定藏着更多的秘密，只可惜她现在身在局中，只能由自己去解开谜团了。 从铁丝网围成的小门里出来，牧青青小姐猝然加快脚步，拉着花眠小跑拐进了另一个更加狭窄的巷子。 暗地里，几个盯了她俩许久的小混混也跟着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可巷子里什么人也看不见，只有黑压压的阴影。 几个小混混眼看自己追丢，往前跑了两步，可脚步刚刚迈开，他们就发现自己如深入泥潭，脚部被黑色的如淤泥一般的物体缠住。 几人刚想大喊大叫，可下一瞬他们整个人突然僵住。 影子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顺着身体向上蔓延，一路划上小混混们的脖子，虽然巷子里没有光，但离奇的，却能清晰看到墙壁上有人影正做掐脖子状。 人影的数量和小混混的人数相同，或者说，那就是他们的影子。 随着那人影的用力，小混混们两眼翻白，眼里充满血丝，嘴巴微微张开，发出呃呃的声音。 不多时，他们便因为窒息倒在了地上。 ... 阴影中这时才传来脚步声。 牧青青小姐牵着花眠的手，从墙壁上的阴影里款款走出。 花眠的眼里有些好奇，她知道牧青青的灵能是操控阴影，但却不知道她能带着自己在阴影里肆意穿梭。 毕竟之前花眠也从未遇到过什么危险，不过这些小混混也不算什么危险就是了。 “抱歉，大小姐，我担心可能有什么阴谋，就跑过来先带您遁入暗影了。” 牧青青小姐回过头，带着一丝歉意地低头，注视着地面。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的灵能在使用药剂后达到了五级，就算有危险，我也能带您传送到100米内的其他影子里。” 花眠点点头，清脆的声音在巷子里回响： “那你调查出什么了吗？他们是？” “一帮混混而已，看到我们觉得我们是有钱人，就想打劫一下，亚当已经搜查过他们义眼里的记录和消息了。” “打劫？” “是的，大小姐。” “二十五区，这么乱的吗？”花眠迟疑了一瞬。 她以前也在下城区呆过，二十一区虽然游手好闲的人不少，但也不至于当街抢劫吧，事实上，花眠在二十一区待了几年也没被抢劫过，可在二十五区呆了一天就有人想抢她。 花眠确实没戴面具啦，可她又没穿自己那些昂贵的小裙子，怪她？ 再说，她们刚才可是从主路拐进小巷子的啊。 这边的民风这么淳朴？ “二十五区没有警察，大小姐，政府已经关闭在这边的分部了，现在这边的秩序完全由反抗军、还有一些势力较大的地下黑帮掌管。” 牧青青解释道，也解释了下这几个混混就是掌管这片街区的黑帮旗下的人。 亚当已经将这些人调查个底朝天了。 “这样啊...”花眠用自己余下的那只手点了点嘴唇，“那青青姐，我们走吧。” “罪恶都市...倒确实没有辜负它的名字呢。” 花眠被牧青青小姐牵着走，似乎是感慨般轻叹了一句，一时听不出她是什么意思。 牧青青急着带大小姐回家，一时也没有细想，嗔道： “大小姐您以后不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受伤了怎么办？要是有人想要对您不利，我不一定能护您周全。” “放心吧，”花眠脸上莫名一红，微微垂眸，“我有把握的。” 随着她的话音，周边的花草也随之摇动。 不久， 那几个混混的帮派同伙也急急忙忙赶到了这里。 “他们人呢？不是说在这附近断线了吗？”为首的男人质问道。 小弟一众茫然：“不知道啊，那家伙生命信号消失前是在这的啊。” 夹克男人又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且空旷，没有任何可供藏身或藏匿尸体的地方，唯一有些古怪的就是周围的花草过度繁茂，几乎能遮到他腰间。 难不成是被当成肥料了？ 他下意识想，但旋即又只当自己是脑子抽了，哪有见效这么快的肥料，那小子是金坷垃吗？ “没有见到的话...就算了，最近都小心点，别给人暗算了，我回去给老大说一下我们的人失踪的事。” “明白。” 一阵清风吹过，花草微微摇摆，一缕刚翻新过的泥土的香味飘荡， 但可惜，人已走远。 ............ 反抗军总部。 一场没多少人出席的会议里。 反抗军首领站起身，撑住桌子： “各位，都开始准备吧。” 他环视一圈，目光重点在几位将要一同出战的高层身上停留一瞬，又缓缓闭上眼： “战争，要开始了...” ...... 第七十四章 出征 花眠坐在办公室里，暖气微热，百合花香飘扬，扬声器里播报着那位华子小姐传来的消息。 似乎，反抗军准备开始行动了。 华子小姐在消息里说，反抗军开始调动军队了，但以她的权限，并不能知道军队的目的地是哪里。 毕竟之前的内鬼事件已经整得反抗军有些ptsd了。 花眠本就没法指望一个权限不高的人能给出什么确切的消息，她要是真那么被信任的话，也不会背叛反抗军了。 不过这消息也并非没有价值，至少她可以确定，反抗军大概就在这两天就要开始行动了。 “亚当，告诉支援部队提高警戒，这两天加强戒严，可能有人袭击。” 花眠淡淡开口。 “遵命，指令已发送给支援部队各分队长。”人工智能平静回答。 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花眠不说话，只是面色平静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两口，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 许久，她方开口： “艾希恩，反抗军首领的位置，能定位吗？” “不行，姐姐......” 艾希恩摇了摇头，低着头似有些内疚地小声解释： “我之前不认识他，想找到他被隐藏的社交账号有些麻烦，强制定位的话又很容易被发现，会打草惊蛇。” “反抗军有顶级黑客吗？” 花眠记得，在剧情中，他们是没有顶级黑客协助的，除了游戏中期反抗军拉拢了艾希恩外。 “没有，但他们内部的最高层冰墙是森林赞助的，那种等级的冰墙，短时间内我要破开的话，估计会被反抗军的黑客发现。” 艾希恩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变小，自觉辜负了花眠的期望： “再过两天，我就能绕过冰墙定位了，但可能时间上会有些来不及。” “这样吗...” 花眠点点头，没说什么。 要是艾希恩能早点定位的话，花眠倒也还能等等，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管那位原剧情的主角到底在不在反抗军大本营，她都要出手了。 反抗军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花眠无意等对手开始袭击再去慌忙应对，她要主动出击，要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花眠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欢被动的人。 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其他方方面面，她都是想主动的，可世事弄人，身体这方面不太支持她主动，所以花眠只能喵喵直叫，躺着享受。 固所愿也，不可得矣。 如果反抗军先一步下手的话，那青芒就会陷入被动中了，虽然花眠不觉得自己会输，但能减少损失还是要减少的，她还要留着班底以后对抗其他家族呢。 想到这里，花眠推开椅子起身，望向了乖巧坐在会客椅上的少女们。 嗯...四个。 花眠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动。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那么四边形呢？或者说，五边形呢？再准确点，金字塔的四个角落拱立最中间的那个尖顶。 但其实这也挺稳定的不是吗？ 只不过花眠时常会对此感到担忧就是了。 “嗯...相比于被别人打上门来，我更喜欢主动出击。” 花眠去衣帽间换了身方便出行的衣服，又站到雨宫水星身边，解释般地低声开口： “雨宫，这次出门就不带你啦，泰坦有点不方便运过去。” 花眠定定地和雨宫水星对视，带着一丝歉意开口： “雨宫帮我看下家，可以吗？” “我...看家吗......” 雨宫水星低下头，手指缠在一块，似有些委屈般小声问。 她不想看家，想和花眠一起出去，可她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没有泰坦辅助，只会给花眠添乱。 雨宫水星向来擅长把控自己。 所以她只是将委屈轻轻咽下，化作思念、化作等待，化作自己帮花眠看家的动力。 “嗯，” 花眠柔声开口：“这次袭击比较突然，运送泰坦过去的话很容易被提前发现，所以只能让你待在这了。” 雨宫水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像是小动物悄悄睁开眼，眼里氤氲着迷蒙雾气，像是秋水化开： “那花眠，记得安全回来。” 花眠一愣，旋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那当然了。” 雨宫水星再不说话，听到花眠的回答后就一溜烟跑了，跑到电梯门口，又回眸而望，最后消失在了下行的电梯间里。 “我们准备走吧。” 花眠转身看向仍在椅子上坐着的三位女孩，似乎是没发觉此刻诡异气氛，微笑开口。 “亚当，再通知本部的安保部队还有我们在二十五区附近的军队，去那里集合。” 光点闪烁两次，表示明白。 “艾希恩，你就不用真身过去了，留在家里帮我查一下反抗军首领的位置吧，到时候你用灵能连过来。” 她又这样吩咐。 这下艾希恩也顺从地小跑着离开了，房间里只余花眠、若木彩、还有秘书牧青青小姐。 “青青姐、还有姐姐，我们走吧。” 花眠小手一挥，一把被她提前准备好的顶级灵能飞剑从展示架上飞起，呼啸着落入她手中，又在挽了个剑花后随意插在了风衣的后摆上。 倒是有几分帅气。 牧青青眼里有些担忧，起身，征求意见似的问道：“大小姐，不然您就别去了吧，战场很危险的。” 花眠摇摇头，没说话。 牧青青见花眠不理她，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始至终都安静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的若木彩小姐。 她虽然讨厌这个白毛偷腥猫，但在花眠安全的问题上，牧青青相信若木彩也是十分重视的。 可若木彩虽注意到了牧青青的视线，却没有应答。 妹妹的要求才是最重要的。 以她现在六级灵能者的能力，肯定能在这种程度的战场上护她周全。 姐姐就是要帮妹妹视线愿望的嘛...哪怕是摘星星摘月亮，只要有机会，若木彩都不介意为自己的妹妹冒险试试。 “大小姐......” “青青姐，”花眠终于开口了，“我不去第一线的，我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反抗军覆灭就好。” “您的安全比反抗军什么的重要多了，那些家伙的事，我可以处理的...”牧青青咬着嘴唇，颇有些不甘地道。 大小姐身体一直不好，哪怕最近因为觉醒了灵能有所恢复，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自己可是肩负照顾大小姐身体重任的。 就在牧青青将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花眠再度开口了。 声音有些冷，带着一种莫名的强势，像是空气中有冰片悄然破碎： “青青姐，听话。” 于是牧青青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您的意志。” 第七十五章 错过 战争终究还是打响了。 二十五区，反抗军的总部乱作一团。 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青芒的精锐安保部队和外派军队一起，同反抗军的成员们交火。 没有喊杀、没有哭号，在精密义眼和一体化义体的辅助下，人人都是神枪手，每颗子弹从枪口里旋转着喷出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向敌人头部进发的觉悟。 所以双方的伤员都很少。 不过，好歹是九巨头旗下饱经风雨的精锐部队，青芒旗下的战士们还是比反抗军强上许多的。 这强大不禁在经验上，还在身体素质和装备的精良程度上。 虽然反抗军有迷光军火公司赞助，但赞助商也不傻，从不会给有着独特记号的武器，只会支援他们一些大路货。 大路货，又怎么能和九巨头的武器相比呢？ 所以青芒的突入部队伤员多，但当场战死，没给后勤医疗部队抢救机会的却不是很多。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反抗军的部队，明明占据主场优势，却被打得节节败退，甚至顺利到让花眠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在里面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花眠给前线部队下了个命令： “小心推进，同时留意周围有没有陷阱。” 这里好歹是游戏中反抗军的大本营，应该不至于如此脆弱吧...... 花眠目露疑惑。 天台的风吹过，夹杂着战火和硝烟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少女坐在天台边缘，身后是一左一右呈护法状的两位随行姐姐，被白丝包裹着的小脚丫悬在空中，一荡一荡。 世界仿佛快要毁灭了。 后方的炮击部队开始轰鸣，伴着滚滚烟尘，给反抗军的阵线带来巨大压力，鲜血与残肢飞溅，惨叫与呻吟声终于从枪声里慢慢渗出来。 云城自然是有炮兵部队的。 不如说，若不是为了搜查反抗军大本营里的各类文件，花眠甚至可以调动导弹给那里洗地。 当然，如何让其他公司不拦截她的导弹又是一番扯皮了。 义眼分离出的视窗里，一个个敌人正在被击毙、一片片阵地在被占领，四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但花眠仍然看得很开心。 或许她本质上就是有些残忍的人吧，花眠对这些场景倒是没有太大感觉。 毕竟那些都是敌人。 对待朋友要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花眠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大小姐、大小姐...？” 牧青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花眠从走神中唤醒。 花眠转头看去，只见牧小姐正低头弯腰，手里拿着一个只有青芒内部可见的全息文档，伸给她看。 两人是如此贴近，以至于花眠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 “给我看看吧。”她回过神。 “嗯，大小姐小心自己别掉下去了。” 花眠接过，绷着脸看起了里面的东西来。 文档上记载的是前线部队的实时情报，他们每发现什么东西，都会上报到亚当处，再由亚当分类、汇总集成到这份文档里。 花眠慢慢拖动着进度条，可进度条却越拖越往上跑，于是花眠一皱眉，一股气将进度条拖到了底部。 “反抗军高层都不在？” 花眠脸色有些难看。 她这次来，就是想要覆灭反抗军高层的，要是高层金蝉脱壳跑了，她杀这些被忽悠的普通人干嘛？ “让他们加速推进。”花眠对亚当吩咐了一句。 随即，她眨眨眼睛，顺着灵能链接敲开了艾希恩的心门。 “艾希恩？” “姐姐我在。” 和现实中的清冷不同，艾希恩在灵能链接里传递过来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不过现在，倒不能将艾希恩的灵能称之为数据连接了，在经历了一次灵能飞升后，艾希恩的灵能已经进化为了—— 数据操控。 不仅能让花眠将声音从心底回传给她，还能在保持自己身体操控能力的同时接收花眠身体的感官。 简单来说，双倍的快乐。 “帮我查下反抗军的首领在哪，我们好像慢了一步。” 艾希恩“嗯”了一声，小声询问：“暴力破解吗？那时候可能会被反抗军的黑客发现。” 花眠点点头：“发现就发现吧，现在也没时间说那么多了。” 察觉到花眠的意思，艾希恩的脸色严肃了不少，快速开口： “艾希恩要五分钟，五分钟后会给姐姐一个答案的。” 从灵能链接中退出，将眼里凛冽的寒霜藏起，花眠回头看向秘书小姐，轻声问： “华子怎么说？” “她已经跑了。”牧青青无奈道： “自我们第一枚炮弹落下去的时候，定位就已经偏离反抗军基地了，我刚才联系她，她也说不知道首领带着高层去哪里了。” “高层全都失踪了吗？”花眠低声问，声音里颇有种生气的味道，奶凶奶凶的。 “也没全部失踪，”牧青青摇摇头，“但不少战力可观的高层都失踪了。” “我们的人是不是没遇见过精英部队的抵抗？”花眠突然问。 “......确实没有像样的抵抗。”牧青青迟疑了一下，“您的意思？” “看来，他们意外的完成了一次换家战术啊。”花眠意有所指。 天台的风渐渐凌厉，呜呜地刮起来，像是冰冷的刀片或是粗糙的砂纸，花眠坐在边缘，半个身子几乎悬空，默默看着远处滚滚的浓烟，还有烟雾里一闪而逝的绚丽灵能。 “他们应该是去袭击青芒的分公司了。”花眠的声音冷了不少。 她说着，单手撑住围栏一跃起身，风衣下摆咧咧作响。 “让前线部队慢点推进，减少伤亡，再分出一半来，撤回浮空艇。” 花眠不知道反抗军的这个围魏救赵是图谋已久，还是偶然间发生的巧合，但不得不说的是，她有点生气了。 花眠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但虽然心里怒火中烧，可表面上花眠却没有任何表现，甚至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以至于带上了点戏谑味道。 “艾希恩？” “反抗军首领的定位在十九区，青芒的分公司附近，根据窃听到的内容看，他们好像要偷袭那边。” 话音刚落，艾希恩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让亚当告诉过他们戒严了。” “谢谢，艾希恩。” “呼......” 花眠闭上眼，又再度睁开，如冰山般的冷冽气场缓缓释放： “通知已撤离部队，又有活干了。” “目标，十九区。” ...... 第七十六章 灵能：影灵（4k） “你说我被一个黑客强制定位了？” 路辙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声问。 通讯里，反抗军的情报部部长肯定的“嗯”了一声。 “那人实力比我强，在突破森林冰墙的防线后还突破了我的封锁，你也知道，能突破我的封锁意味着什么。” 反抗军从未露面的情报部长，【丧钟】神宫音低沉叹气道，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传进通讯，再由信号发送装置传递给反抗军的首领。 “顶级黑客吗？”路辙默然。 “你们的突袭行动估计也暴露了，最多一分钟，那个黑客就能通过集体定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神宫音快速解释，同时以一种理性的方式劝诫着反抗军首领大局为重。 “对了，我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大本营被人袭击了，根据监控系统的痕迹来看，应该是青芒的人。” “青芒......” 路辙的手指一下捏紧，骨骼咯咯作响，空气迅速升温，隐约传来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 几秒后，他呼出一口气，果断决定： “现在在撤退也来不及了，进攻吧，给青芒分部造成点损失，之后我们撤退到备用基地去。” 远处的机房里，神宫音欲言又止。 她想说你现在这是私仇了吧，但她清楚路辙肯定不会听她说的，毕竟自己也只是和反抗军合作的关系而已，顶多合作了很多年，值得信任。 但藏头露尾之辈又怎么会被真正尊重呢？ 这次帮完他们就跑路吧，这几年下来赚了不少钱、实力也提升了不少，说不定换个义体有机会进入顶级黑客呢。 想着，神宫音点点头，操控起网络僵尸，开始给分公司的防御系统添堵。 “我只能做到这了，帮完你们这次我也得换个住处，被人工智能锁定就麻烦了。” 通讯隐没，路辙看向不远处高耸如黑色玻璃金字塔般的建筑，半转身体道： “谷哥，准备进攻吧。” 被称为谷哥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肩膀宽阔、身形挺拔，一眼看上去身上没有任何义体，五官深邃如雕刻，眼睛里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色彩。 “那我先过去准备了？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 “我先吧，你准备好了再动手。” “那我先去海边了。”谷哥点头。 他是除了路辙之外反抗军的另一位五级灵能者，水系，选取靠海的十九区作为袭击地点也有他的这一份原因。 对抗公司不能有丝毫放松，要将每一份力量都完美的发挥出来。 待轻佻男人走后，路辙看向手下，很认真地缓缓开口： “过会，听我号令，准备动手。” “明白。” 手下们稀稀拉拉地压低声音回应。 深吸一口气，路辙凝视不远处的公司大楼，抬起手，手上凭空燃起一缕火苗，并随着时间越来越大，火焰疯狂旋转，旋成球状。 某刻，火球脱手，如离弦之箭，拐着弯轰击在了玻璃金字塔底部。 “轰！！”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金字塔外部的花园里，无数战争堡垒机枪升起，电网和路障拦住了一切想对公司不利的不轨之徒。 手上再度凝结出一团火球，路辙大喊一声： “进攻！” 炮火轰鸣，碎屑飞溅，战争正式打响。 ............ 黑压压在天空中列队前进的浮空车队里。 花眠默默地听着秘书小姐汇报19区现在的情况： “反抗军在五分钟前已经开始进攻19区分部了，根据灵能探测器检测到的波动来看，他们出动了两位五级灵能者。” “他们首领，还有那个姓谷的。”花眠冷冷道。 “您知道？” “看过他们的相关情报。”花眠面不改色地撒谎。 她怎么可能看过反抗军的机密情报，这都是游戏里得知的消息。 路辙，火系灵能者，五级；谷圣，水系灵能者，五级。 说实话，花眠前世第一次听到谷圣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这人和某年国际十佳运动员第一的那位有什么关系呢。 可他的能力既不是滑雪也不是改变国籍，只是和水有关而已。 不是什么高手。 花眠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十九区靠海，所以等她带领部队包围反抗军后他们便无路可退。 或许有人会异想天开的说从海里逃跑，他们不是有水系灵能者吗？ 可荒原上的异兽就那么可怕了，海里的异兽那还得了？大海的广袤与其纵深，会养育出来多么强大的异兽花眠都不足为奇。 云城虽然有些城区靠海，但那些城区都是有无数炮台时刻锁定着大海，以应对其威胁的。 要不是分公司的后方是一处浅滩，强大的海底异兽没法过来，给建筑设计师一百个胆子也不会建在这里。 “告诉在十九区镇守的人，再守十分钟支援就能赶到。” 花眠问了下预计时间，吩咐道。 随后，她想了想，确定反抗军只袭击这一处地方后，调动十九区附近的公司部队向那边赶去。 她要毕功于一役。 一旁的牧青青小姐看着花眠的指令，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担心。 大张旗鼓的围剿他们，会不会让他们鱼死网破？ 大小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之下，分公司人员和财产上的损失反倒可以接受了。 “大小姐，您确定要这样吗？要不然您别过去，在后方指挥吧，背水一战的情况下，我担心反抗军的那两个五级灵能者会对您不利。” 牧青青坐在花眠旁边，犹豫了一会，低头凝重问道。 花眠摇摇头：“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若木彩会保护好我的。”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若木彩抬起头，鲜红的眸子在花眠身上停留一瞬，歪歪头，见花眠对自己微笑后，又慢慢移开了视线。 她不关心其他事情，反正战略上的安排若木彩看不懂，她只需要保护好妹妹就好。 花眠想了想，觉得就这样忽视秘书小姐的关心也不太好，于是又轻声解释： “反抗军很麻烦，这次不解决的话，以后解决起来就更困难了。” “他们...这么强？” 花眠揉揉眉心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是因为他们背后的公司吗？”牧青青合理猜测，为大小姐的反常行为疯狂找着理由。 从来就没有一个巨头之主对反抗军的事情如此上心。 “也不是。” “那......” “青青姐不用猜啦......”花眠无奈笑笑，往身边挪了一点从侧面抱住秘书小姐。 肢体上的触碰传递出一种安心的感觉，仅仅只是肉体的触碰而已...但仿佛秘书小姐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灵魂都被安抚平息。 于是她便安心起来。 像是被屑女人施展了什么魔法般驯服了，秘书小姐低低应声，不再追问关于反抗军的安排。 花眠抱着牧青青，黑色的秀发缠在一起，温软的嗓音从颈间滑入耳畔： “反抗军的首领是五级灵能者，他才二十岁出头，要是现在不处理他的话，过几年他成为六级的话就很麻烦了。” 牧青青了然点头，一下子明白了反抗军的威胁。 不能放虎归山，得一个不留才行，特别是他们首领。 她缓缓眯起了眼，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哪怕是封锁19区也要把那位反抗军首领给纠出来。 黑压压的车队从空中掠过，洒下大片阴影。 浮空车和浮空艇相互掩护， 远看有如鸟群迁徙，近看方能看到鸟群中那钢铁的寒光和冷意。 不明情况的路人被阴影笼罩，愕然抬头，刚想说些什么，但密密麻麻的黑色钢铁顿时让他们失去了话语组织能力。 “这......这是什么？” 众人哑然结舌。 直到车队远去，阴影消失，被压抑在喉咙里的浊气才缓缓吐出。 要变天了，他们想到。 ............ 十月是多变的。 云城地处沿海地区，虽然其与海岸线的交接处只是个凹进来的大湾，但往年这个时候，九月的余温散去，冷气侵袭。 一如现在...... 自海上刮来的潮湿的冷风还没来得及让不远处的居民感受一下它的威力，就被灼热的气浪轰散。 焰火与爆炸交织，掩护着反抗军的部队快速前进。 能参与这场战斗的，都是反抗军的精英。 其中，灵能者也不在少数。 在六位四级灵能者队长的带领下，反抗军的六个精英小队兵分三路向远处的金字塔冲锋。 绚丽的特效和灵能护盾碰撞，溅射出一道道危险的弧光。 反抗军节节推进，公司的阵地机枪被不断拔除。 但是，即便情况是如此优势，路辙心中也很清楚： ——时间不多了。 “精英特遣队加速推进，给公司狗一个惨痛的教训我们就可以撤退了！” “公司狗害死了我们的同伴，还试图进攻我们的总部，这次战斗，至少要打疼他们！” 冲锋在第一线，路辙边释放灵能开路边动员战士们的积极性。 几列精英小队听到训话，士气高昂，脚步都快了几分，仿佛真的下一秒就能踏平公司，为战友报仇似的。 “你真这样想？” 身旁，一个黑色战术服的男人低声问道。 他是反抗军的精英特遣队队长之一，也是路辙一手提拔上来的骨干，他的心腹。 只不过，这位心腹此时问的，却与首领的表现大不相同。 “至少得是这样表示的，况且这也是我的想法之一。”首领同样低声回应，不敢声张。 “不袭击这样一下的话，公司那边说不过去，家都被偷了，要是没有那两个公司帮忙，反抗军就基本名存实亡了。”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们人这么多，除了二十五区，在哪都会暴露的。” 对于反抗军来说，袭击青芒的分部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撤退？ 没有地方可以撤退，毕竟反抗军在十九区汇集起这么多人和装备花费了大量时间，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撤走。 他们只能和公司死战，并祈祷着分公司兵力薄弱，能在偷袭成功后顺利撤走，背后支持他们的公司也信守承诺，接应他们撤离。 可哪有那么多理想情况。 或许是因为在引入公司后他老师也对他不满了，总之那之后老师出现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甚至前段时间开始，老师就再也没露过面了。 他不得不一切都自己决断。 这也是有些人觉得他判断力不如以前的原因。 路辙的脸色微微阴沉，但在爆炸和火光之中，他的一切表情都被很好的掩盖，没让任何人看清。 “你不是那么死板就好，小心别死了。”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快速汇入黑色潮流中。 青芒十九区分公司因为建立在海边，周围没什么建筑，所以中间预留了大量的缓冲带。 反抗军需要先冲破这些夹杂着炮台堡垒的缓冲带，才能和青芒的守卫部队交火，而古往今来，进攻的一方付出的伤亡基本上都是远胜于防守方的。 也可以说，反抗军这是背水一战了。 回想着这边的情报，路辙的手心捏了一把汗。 能成功吗？ 风越来越大，潮湿的空气旋转着，甚至短暂压过了战火的硝烟，海边，一个水龙卷正渐渐扩大，甚至从上面分离出了一道道水柱，呼啸着飞向分公司的防御系统。 一些水柱被激光网络拦截，蒸发成湿润的蒸汽，还有一些由于种种原因，没被彻底蒸发，投进了公司的缓冲带和防御圈里。 奇怪的是， 明明只是水而已， 和地面撞击时却发出了如巨石垮塌的轰鸣声。 被灵能压缩强化的水柱，如石质的炮弹，每一发都会给公司带来极大的损失。 在此驻守的公司五级灵能者也试图出手拦截，但碍于环境加成，虽然他将其拖住，那个水龙卷还是时不时能对下方投出攻击。 在这样下去就要失守了...... 就在战况陷入焦灼之时，公司支援终于到了。 黑压压的浮空车队降落在反抗军后方，浮空艇将内部的部队全都投放下去后又再度升空，开始凭借着上面搭载的火力给予入侵者火力压制。 在公司部队的最后方，大楼阴影交叠之处。 公司部队全面压进，与反抗军截然不同的黑压压洪流向前奔涌，留下了站在原地不动的花眠三人。 花眠微微侧头，看向面色严肃的牧青青小姐，微笑道： “该你了，青青姐。” 得到了指令，牧青青深吸一口气，灵能在体内奔流，呼啸着凝聚在了她的玉足之下。 然后， 轻轻踏在了尖顶大楼的阴影上。 早上的太阳从东边升起，现在还未至正午，所以大楼的影子也是斜向了西边，再加上大楼背靠东部沿海，眼下的阴影倒是牧青青唯一能踩住的地方。 巨大的阴影开始扭曲， 无数细小的、粘稠的、隐蔽的黑色触手从影子里探出，疯狂袭向胆敢踏在阴影之上的反抗军部队，试图将他们拖入阴影的泥沼里。 伴随着惊慌的惨叫声和子弹倾泻的声音， 灵能：影灵，发动。 第七十七章 扭捏 牧青青。 五级灵能者。 灵能：影灵。 作为和阴影有关的顶级灵能，影灵不仅拥有诸如阴影操控、阴影穿梭之类的分支能力，它还拥有着自己最核心的能力。 影灵，或者说，阴影活化。 小范围的阴影活化，例如活化自己的影子，或者是周围人的影子，可以将其凝聚成影兽，对周围发动攻击。 而大范围，画风就有些清奇了。 像是克苏鲁般。 无数触手从大楼的阴影里被唤醒，空气仿佛突然带上了点冷意，有湿哒哒、黏糊糊、黑漆漆的阴影触手从角落里钻出来，仿佛从正常世界一下坠入了克苏鲁世界似的。 有点吓人。 牧青青站在大楼阴影与阳光的交界线上，一脚踩着阴影，另一只脚后退半步，站在阳光之中。 不远处的缓冲带内，反抗军惊慌失措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这也很难怪罪他们定力不足—— 任谁脚下突然变成难以踏步的泥沼，还有邪恶的触手拽着人往下拖，都会大惊失色的吧。 花眠站在牧青青小姐身后，饶有兴致地蹲下来，单手撑着下巴观察着她光洁的小腿。 十月的天气微凉，所以秘书小姐也打扮得严实了一些。 又因为今天是出门不是工作，她也难得地没有穿着那身白色西装，而是选择了看起来更有活力一点的白衬衫和百褶裙。 小腿上裹着白色泡泡袜。 严肃认真的气场被这身衣着打散，秘书小姐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几岁，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只不过秘书小姐没上过学就是了。 当然了，哪怕秘书小姐在分神发动灵能，她对周围的警惕也没有落下，所以在发觉一道露骨的、带着侵略意味的视线落在自己小腿上时，牧青青脸色微红。 “大小姐......您在看什么？” 牧青青没有回头，强忍心中的害羞，有些扭捏地问道。 周围还有不少亲卫队在呢...... 而花眠则脸上保持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蹲在后面，没有任何动作。 她才不会站在牧青青前面，站在影子里呢，哪怕心里知道自己站的地方肯定是没有触手的，但心里还是会有些膈应。 毕竟触手可是美少女的天敌啊。 更不用说花眠这样，香香甜甜、粉粉嫩嫩、充斥着生命气息的美少女了。 想着，花眠通过义眼里的视窗，分神关注了下前面的战况。 云城的炮兵部队是全数字化、全自动部队，除了保养以外、炮击的装填、校准、瞄准、发射都是由专门的人工智能完成 。 也正因如此，炮击部队瞄准目标时会放飞大量无人机，以让程序自动调节炮弹落点。 现在，花眠看的就是无人机视角。 朵朵艳红色的火焰之花在缓冲区上绽放，原本在两位五级灵能者的攻势下陷入颓势的公司守卫压力大减，火力给足，情况顿时逆转。 通过无人机，花眠还能看见青芒的五级驻守者凭着对准海上的激光炮台和那个水系灵能者纠缠。 但奇怪的是，人工智能没有找到反抗军首领的踪迹。 虽然这个人工智能不如亚当聪明，但五级灵能者应该也很显眼啊，花眠心头泛起一丝疑惑。 “艾希恩，你去接管海上的炮台吧，你肯定能比那个自动程序做的更好，权限的话，你从公司内网进入、凭着你的地址，可以直接操控的。” 花眠盯着两位五级灵能者交战之处，分神道。 话音顺着灵能链接，一路传进了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缩成一团的艾希恩耳边。 “嗯。” 艾希恩小声点头。 久违的、自灵能之上蔓延而来的感觉实在太过舒服、太过安心，以至于她沉迷其中，差点都忘了正事。 虽然和姐姐在一起很舒服，但完成姐姐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不能完成姐姐的任务的话，姐姐肯定会对艾希恩失望的，那时候姐姐就不会喜欢艾希恩了...... 她没法接受那种可能。 所以，加油吧。 于是一位顶级黑客加入战场。 ...... 流向，改变了。 在艾希恩的操控下，架设于海岸线山上的激光炮台仿佛有了生命，选择性地暂时放弃拦截水柱后，配合那位站在空中、出手之间大片空间割裂的灵能者，将水龙卷逼的岌岌可危。 反抗军的五级灵能者实力本就比不上公司，之所以难缠，还是因为他占据了主场优势。 在云城内部，水系灵能者没有丝毫优势，想要提前汇集大量水流，只能从地下输水管道获取、又或是提前准备。 但云城的输水管道因为顾虑到了灵能者的存在，所以埋的很深、管壁也很坚固，一般的灵能者根本没法将水从地下拉出来。 除非打开水龙头，慢慢抽取。 所以水系的低级灵能者一直处于有些尴尬的地位。 或许有人说，人体有相当一部分是水，那操控人体内的水不就行了吗？ 可灵能却不会和你讲道理，灵能是操控水、那就真的只能操控水而已。 要是能操控血液，那任何一个水系就都是顶级的香饽饽了，毕竟将自己改造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终究只是少数。 随着时间过去，在支援部队的帮助下，公司显而易见的占据了上风。 可就在形势一片大好之时， 意外，发生了。 有爆炸，先是小规模的，然后是接二连三的爆炸。 而这些爆炸花眠也很熟悉，或者说，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她上次模拟中最后用来毁尸灭迹的，就是这种方法嘛...... 黑晶诱爆溶液。 看起来，似乎是被注射进了倒下的那些反抗军灵能者战士身体里。 否则不会有这些大小不一的爆炸。 爆炸发生在阴影之中，明亮的、紫色的火光甚至驱散了黑暗，让阴影退却，灵能消弭。 没有了阴影的立足，触手们也像上岸的鱼一般，挣扎两下之后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花眠身边，牧青青闷哼一声，脸色有些苍白地往后退了两步，正巧跌入了一个小小的、却温暖的怀抱里。 是花眠起身从后面抱住了她。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花眠环住秘书小姐轻声问。 从后面看，花眠能看见秘书小姐的脖颈染上了层诱人的红霞，一路晕到耳畔—— 她兴许是害羞了。 于是花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温声问：“能自己站起来吗？” “当、当然......” 带着些许暧昧意味的呼吸被吹入领口，温暖的热气勾动着心弦，让牧青青不由有些慌乱，说话也结巴了一下。 花眠一直觉得， 反差，是一种美。 看着平日不苟言笑、认真严肃的少女在自己怀里脸红害羞，更是种难得的美景。 独属于自己的美少女， 在雪色与月色之间，便是第三种绝色。 只不过...... 为什么总有人不解风情呢？ 看着灵能视角中，潜藏在不远处，但由于五级灵能者体内旺盛生机而暴露的人影，花眠微微垂眸。 真是扫兴。 ...... 第七十八章 反抗军首领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这份积极的行动能力体现在他日常处理反抗军的政务中、体现在他维护反抗军的利益中、还体现在他见事不妙果断采取的行动中。 现在， 他在筹谋着刺杀公司的首领。 那位亲临战场的、身份看起来十分高贵的黑发女孩。 为什么杀她，因为路辙需要一个能和其他公司交代的理由，而刺杀指挥必然能让公司乱上一阵，也方便反抗军剩下的那些人逃走。 为什么能杀她，因为他是五级灵能者。 虽然那位女孩身边有两个同等级的五级灵能者保护，但莫名的，路辙还是觉得自己能成功。 这是经过了理性分析的。 那个操纵阴影的女人因为那一连串的爆炸受伤了，反应必定不如以前。 虽然他大概知道那些爆炸是什么原因，也知道是谁干的，但为了大局，他只能忍痛不关注这件事。 而另一位守护者路辙就很熟悉了—— 【影生】。 理论上来说，有了花眠的介入，二人是没有任何接触渠道的，但可别忘了，花眠一开始是派过若木彩去杀反抗军成员的。 反抗军在黑市也有关系，花费一番力气后，自然也弄到了她的长相，注册佣兵时用的。 而现在，新仇旧恨交织，又怎能不让路辙两眼发红、跃跃欲试！ 根据情报，那个【影生】是时间类灵能。 众所周知，拥有时间类灵能的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上天宠儿，但哪怕是宠儿也是有弱点的，能力单一，就是时间类灵能最大的弱点。 虽不知道影生的灵能具体是什么，但毫无疑问，是辅助类型的。 大抵就是什么固有时制御、时间加速的一类东西。 而路辙作为灵能：火的拥有者，虽名字简单粗暴，但却是个全能型的灵能，在范围攻击方面也有涉猎。 在他看来，只要先圈出一个火圈令里面的人无法逃离，再对里面发动大范围攻击，【影生】和他的目标必然受伤！ 现在一人受伤、一人分神，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想到这里，路辙双手虚握，飘逸的火苗凭空燃起，在他手里汇聚， 直到某刻， 哗—— 大片橘红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划出一道火圈，像是投下了广域轰炸，直接将花眠一行圈在了里面。 火焰烧的很高，但看起来不太旺盛， 当然，是没人敢试试趟着火走走会是什么感觉的，扭曲的空气和周围劈里啪啦燃烧的绿化会给出答案。 下一瞬，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一个巨大的火球便当头砸落。 这是反抗军首领蓄力了接近一分钟的大招，其之壮观，甚至能让人不禁联想到地上的太阳。 花眠似乎能听到时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像是拉面条般，火焰上方的视野开始扭曲变形，尖叫颤抖，宛如被一个野兽派艺术家涂抹的画布。 突出一个抽象。 在这种攻势下，没有人类可以存活！ 路辙大喘着气，断定想道。 “终于，也算是完成那边的任务了，但反抗军经此一役，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名存实亡了......” 手扶着墙壁，路辙靠在阴影里，平复着呼吸，低声自语。 虽然他对自己的突然袭击很有自信，但，等火焰熄灭后还是得亲眼见证一下敌人的尸体才行。 对手事和他同级的时间系灵能者，不得不稳健。 “啪、啪、啪。” 可这时，却突然有鼓掌之声从火球坠落之处传来。 路辙眼睛睁大，怎么还有活人！ 可远处的花眠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只是盯着不远处的火光，拍着手，啧啧称奇。 五级灵能者，果然不同凡响。 看看那边的景象吧，树木被高温融成焦炭，地板被炸出个大坑，火焰不熄，怎么看都不是人类能活下来的样子。 前世的导弹也不过如此。 亲眼所见， 花眠对专精破坏的五级灵能者有了个直观的认识。 刚才，在察觉到远处有个隐蔽的生命气息后，花眠就反应了过来，是反抗军首领在后面想当老六。 反抗军一共就只有两个五级，此刻，一个在海上被压着打，那另一个，就肯定是那位反抗军首领了。 想起他，花眠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安全为大。 于是花眠便悄悄地给秘书小姐和若木彩发了个消息，若木彩微不可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牧青青在微微一愣后，脸色也没有丝毫改变。 都是资深演员。 花眠满意点头，继续心情很好地望着远处一面倒的战况。 自从来到战场，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花眠就一直保持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灵能视野，虽有点累，但也成功立功。 在温度刚刚上升，若木彩感应到有危险的那一刹那， 白发少女便果断开启了时间停止。 于是物理定律高抬贵手，下落的一切趋近停止，牛顿棺材板被死死钉住，周围一切静谧无声。 若木彩简单判断了下攻击的波及范围后，便眼眸幽幽地将视线投向了站住不动的花眠。 在灵能的影响下，花眠在若木彩眼中有如大号的精致娃娃，让她忍不住嘴唇微舔，想带回家享用。 食髓知味了属于是。 可若木彩心里也清楚，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 所以，动作轻柔地用公主抱抱起花眠后，她微微闪身两下，便瞬移到了安全之处。 之后，她又走了个来回，将牧青青小姐扛出来，放在了离花眠很远的地方。 然后若木彩微皱着眉，强忍洁癖地几脚将几位全副武装的公司保镖踢出了火场，在高级灵能者的袭击里，他们除了拖慢敌人的脚步外，毫无用处。 随后时间开始流动。 爆炸发生，焰浪滚滚，一切都要毁灭了的样子。 花眠感觉自己只是微微一愣神，便斗转星移，下一瞬站在了远离刚才袭击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得，花眠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向前跌去，不过还好她是灵能者，能及时反应过来并站稳。 但，在站稳之前，她便落入了一个很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里有熟悉的体香、有可以让花眠轻轻靠着的软垫、还有落在她柔弱腰肢上，让她不至于失足跌倒的手。 是若木彩。 在接触的一瞬间，花眠便本能地判断出了是谁。 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若木彩的小手便不老实地滑到了她腰间的痒痒肉上。 “唔...你......” 花眠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 第七十九章 抓住 “唔...你......” 伴着一阵轻微的痒意，花眠想说出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阿眠，” 花眠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耳畔，又感觉到自己细腻而敏感的耳垂被人轻轻咬了咬。 如此，耳鬓厮磨。 “小心别跌倒了。” 她听见若木彩低沉沙哑的声音。 声音和热流顺着耳道钻入脑海，让少女阵阵失神，直到热浪翻腾、扑打在身上，花眠才回过神来。 ——她在占我便宜？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花眠在若木彩松开手，迷迷糊糊地后退了两步后才反应过来。 花眠懵懵地盯着她，一双星眸里充满了疑惑，随即又被自尊心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占领。 小脸气鼓鼓的。 垮起个小猫批脸.jpg 反了反了， 天底下都是主人调戏小狗，主人玩弄下属，哪有下属大发神威、帅气地占主人便宜的说法？ 下克上，咱们不是霓虹网友，云城不兴这套。 不对！ 花眠突然愣了一下，原本抬头看看周围情况的动作都被打断—— 若木彩...不就流淌着灾变前的霓虹血统吗？难不成下克上那套也被她继承了？ 算了，回去再说。 她就不信以自己的手段，还压制不住一个小小的若木彩，床第之事失利只是实力不足罢了，但御下之术，可就要凭本事了！ 凭着坏女人手段偷偷摘走女孩芳心的花眠自信想到。 可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呢？ 花眠单手抚摸着下巴， 沉思。 远处是熊熊烈火、烧尽一切，再远处是杀伐震天、激光四射，在这样的喧闹环境里，花眠周围却诡异安静下来，几缕青丝垂落，落在脸颊上有一点痒。 太阳渐渐升起，在光与热浪的作用下，树影婆娑，微微起舞。 一起似乎都恰到好处，战火和死亡刚好能反衬出少女安静思考的美。 像是一朵血海上盛开的小白花。 纤毫不染污秽。 没几秒，花眠就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 秘书小姐呢？ 于是她稍显尴尬地抬起头，恰到好处的收敛了自己脸上的傻气，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浅笑。 不远处，牧青青小姐正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得益于眼眶里精密无比的光学仪器，花眠能清晰看见，秘书小姐的拳头微微攥紧，眼巴巴的欲言又止看着，像是可怜的小狗。 有种奇妙的背德感。 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花眠很快打消掉自己奇怪的想法，她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心虚，对着牧青青轻轻颔首。 “我没事。” 略微回过神后，她又将目光转回若木彩： “姐姐，15点钟方向，花坛旁边，那个小型岗哨下面的阴影里，请姐姐帮忙把他抓过来。” “他是五级灵能者，注意多加小心。” “嗯。”若木彩轻轻点头，似乎有点没有动力。 “做的好有奖励哦。” 伸出食指挠挠脸，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东西，花眠稍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道。 “好。” 若木彩声音微微上扬，下一秒便凭空消失。 牧青青在不远处看着，羡慕的牙都要咬碎了。 明明，明明是自己先来的，可却因为在战斗中比不上那家伙，位置被挤压，现在除了处理公务，大小姐身旁最常见的位置已经不是自己了。 看着她对大小姐搂搂抱抱的，牧青青心里五味杂陈。 大小姐手段高明、收服得力手下，好。 手下图谋不轨、馋大小姐身子，不好。 她某刻甚至感觉是不是自己对大小姐失去了用处，大小姐才会另寻新欢的。 下属不好用，随便再换一个，对于公司高层，对于牧青青小姐这种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她没法接受自己被大小姐换掉。 毕竟牧青青心中还有说不出口的小心思隐而未发。 ——她喜欢大小姐。 即便大小姐开始和别的女孩子说说笑笑、甚至彻夜不归； 即便大小姐总是偷懒不处理公务、只想把任务全都交给自己； 即便大小姐经常逗弄自己，以自己脸上露出害羞的表情为乐； 即便...... 即便大小姐长大了，成了一个坏女孩。 但这丝毫不能动摇秘书小姐胸腔里奔涌的决心。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牧青青愿意接近的、希望接近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她的大小姐啊。 牧青青微微垂眸，拳头攥紧，发出一声连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轻哼。 她要加油了。 还在发呆并考虑自己该如何满足若木彩胃口的花眠，自然是不知道秘书小姐的自我攻略的。 或者说，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做的更过分点，给牧青青小姐心头加把火。 毕竟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而正巧，可可爱爱、又莫名诱人的花眠小姐总是会被偏爱。 被喜欢、被爱，最后仰慕者被支使着将这份爱意化为行动，以此来讨好花眠。 这就是坏女人的御下之道。 “轰——” 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将花眠从思考中唤醒，却看见自己之前所指的地方不断有爆炸声传来。 想必是若木彩出手了。 灵能者之间的战斗往往是激烈的，但某种程度上又是不激烈的。 若是两边实力相当，灵能还都是那种很显眼的能力，便会僵持不下，特效乱飞，有如好莱坞大片在那里给你展示先进电影技术。 但若是实力有差距、或是能力克制嘛...... 那就很平平无奇了。 毕竟灵能者也只是血肉之躯，在强大的灵能面前肉体便是灵能者们的致命弱点。 跟不上若木彩速度的，连灵能都没法用出来就会身首异处，那自然后续的特效也无从说起。 不过反抗军首领倒是个意外。 若木彩没能在第一时间成功重创他。 不是说他实力多强，也不是说他反应敏锐，而是一种...预感？ 或者说是本能的反应。 路辙在发现自己袭击无果后，本想再度出手，但转念一想，他也没必要在这里和公司打生打死，自己是想推翻公司没错，但理想...是可以为现实让步的嘛。 于是他转头准备悄悄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 在他安全离开之前，路辙心头突然炸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感。 那危机感如此强烈，甚至让他浑身刺痛，寒毛倒竖。 路辙在过去经历的无数战斗中，之所以能每次侥幸逃生，并越战越强，很大程度上都是得益于他的这个天生的能力。 危机感越强，就代表着接下来要遇见的危险越大。 而这种程度的危机感，哪怕是他过去也从未遇见！ 过去， 路辙曾以三级灵能者之身面对五级灵能者，侥幸逃生。 他以为日后再也不会体验那种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的心悸感。 可这次比那次更强， 强的多！ 那时他是三级灵能者面对五级灵能者，这次呢？既然第六感如此警惕，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和对手之间的差距，比三级灵能者到五级之间的差距更大？ 他又是什么时候惹到这样的敌人的？ 公司的高手来灭口了吗？ 路辙不甘，但也心知绝不能坐以待毙，认输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于是他双手按在地板上，一圈灼热的火环从身上涌出，刚蔓延出一个安全距离，他便控制其引爆。 这也是花眠听到的那声爆炸。 路辙的背后，视野死角出，一道寒光向男人的腰间飞掠，然而，在顿了一瞬后，寒光又一瞬闪至数十米开外。 刚好躲过了那圈剧烈的爆炸 凝视着还未散去的烟尘，若木彩轻轻歪了歪头，鲜红的眼眸里有些不解。 好奇怪...... 为什么会被他提前发现。 难不成对方在隐藏实力？ 那就更要为阿眠的安全考虑，抓住敌人了。 若木彩眼神稍稍凝重了一些，屈指一弹，展开花眠送给她的昂贵便携灵能护盾，之后发动灵能，右手按住刀柄，一瞬闪进了那片硝烟之中。 全力以赴的六级灵能者...... 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若木彩，认真了。 ...... 沉闷的爆炸声不断响起，先是接二连三，然后是越来越小。 接下来甚至连爆炸声都很难听到了，只能看见烟雾里尘土飞扬，时不时有低沉的爆鸣声响起。 直到某刻，万籁俱寂。 若木彩小姐提着身着黑衣的反抗军首领走了过来，随手将他扔到了花眠面前，如死狗一般趴着。 然后她便乖巧地站到花眠身后，没再说话。 周围的保镖迅速上前围成一圈，或按着手、或按着腿将地上的男人死死压住。 甚至，为了防止同归于尽，亲卫队们给男人的脖子上扣上了抑制灵能使用的项圈。 路辙被粗暴的丢在地上，脸色由于失血过多而过分苍白。 身体上的束缚和项圈不允许他做出更多动作。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长相无比可爱的少女正面对着他，保持一段距离的，缓缓蹲下。 然后， 她看着自己，意味深长地打了声招呼： “久仰大名了，路辙先生。” 第八十章 你觉得你是主角吗？ “久仰大名了，路辙先生。” 花眠半蹲着，盯着地上被死死压住的男人，微笑开口。 声音平缓，但细听还是能听出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终于...... 在谋划了这么多东西之后，她抓住了这位疑似主角的存在。 要是在之前，花眠肯定毫不怀疑他主角的身份，但现在，人在局中，清晰地了解了云城的局势与势力之后，她反而对这位原主角的身份质疑起来。 推翻财阀统治，这很好。 花眠也不怎么喜欢这座压抑无比的城市。 但，他也配？ 他一个五级灵能者，怎么可能能推翻财团公司的统治，凭他的实力？ 要知道，在原剧情中，虽然看似攻略，但归根结底反抗军和女主角们只是保持着利益一致的关系。 只是她前世以为这就算攻略罢了。 但现在细想，这更像是加盟？由于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暂时联合在一起。 好比超级英雄加入复仇者联盟、方舟干员加入罗德岛。 利益而已。 话落， 一片沉默。 唯余远方偶尔响起的爆炸声点缀着这片无言的死寂。 半响， 花眠撑着膝盖缓缓站起，白底黑边的风衣下摆垂落，被还未平息的热风吹得咧咧作响， 白色的丝袜绷得笔挺，勾勒出独属于少女的美好线条。 “路先生可能很好奇我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吧。” 花眠低头俯视丧家之犬，无不恶劣地嘴角勾起笑意： “给您个提示，我们还通过电话呢。” “是你！” 路辙猛地抬头，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又被压在他身上的亲卫队们死死按住，像是上岸的鱼般扑腾几下后，男人平静下来，只是尽力抬头，仰视着漂亮少女脸上的笑意。 逆着光，少女的发丝染上了点点金色，投下大片阴影。 “你是公司的什么人？” 对视几秒，路辙平复自己的怒意，缓缓开口。 花眠闻言，嘴角微勾。 她之前和路辙通话时用的是自己的本音，但通讯里和面对面交谈总是有点区别的。 她侧过头，视线缓缓扫过远处惨不忍睹的阵地，扫过反着光的黑色玻璃大楼，扫过漫天飞舞的激光与越来越小的水龙卷，然后落下。 落在了被压在地上的男人脸上。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优雅迷人： “我姓花，名叫花眠，侥幸继承了青芒生物掌门人一职。” 花眠嘴角含笑，继续道： “之前的事，承蒙照顾了，反抗军的‘首领’先生。” 路辙眼睛微微睁大，虽然他心中已有猜测，但真当猜测落实之时，他果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九巨头的首领是个小女孩？ 而且她为什么会对反抗军这么上心？之前的几次袭击，就算成功了，也伤不到九巨头的根基啊？ 小孩子独有的报复心吗？ “为什么，你对我们反抗军如此上心？”路辙诚心发问。 “为什么？唔......” 白皙的玉指轻轻点了下嘴唇，花眠抬起头，随意答道： “或许是我看出来你们很麻烦吧，放着不管迟早会给我添个大麻烦。” 路辙眉头轻轻一皱。 不难看出，他对这个敷衍的回答非常不满意。 他已经被抓住了，也不奢望自己能逃跑活下去，所以路辙现在反而放松了许多，想在死之前满足自己的好奇。 “反抗军之前，可没对青芒做过什么。” “但你们对我的研究基地下手了不是吗？那个和克隆人有关的基地。” 花眠说着，低下头，眼眸幽幽，问道： “谁指使你们的，森林，还是迷光？” “你已经知道反抗军背后的公司了？”路辙哑然，“估计是内鬼告诉你的吧。” 花眠点点头，不可置否。 他这样想就让他这样想吧，反正花眠肯定是不会把穿越的事情说出来的。 路辙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流下道道血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花眠也笑了，意味深长。 她走到路辙面前，再度缓缓蹲下。 手指一曲，从袖口里抽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胶囊，用两根纤细的玉指夹着，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花眠轻笑着介绍道： “这是青芒研发的审问药剂，吃下它，里面的颗粒会持续性地诱发你的灵能暴动，同时，它还会麻痹你的脊椎神经却不影响痛觉传递。” 待男人看清楚后，她补充道： “这是兵解药剂的特化版，麻痹神经没法发动灵能，但却会感受到那种灵能暴动生不如死的感觉。” “反正你们反抗军也都没救了，干嘛要受到这种折磨呢？” “毕竟，还是...挺疼的。” 花眠垂眸，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开口。 半响， 路辙从胶囊上移开视线： “森林。” “森林想要获得你们青芒生物的克隆人研发档案，所以催促我们对你们的克隆人工厂袭击，当时，我们就随便选了一个研发工厂，准备从里面分析你们的情报。” “研发档案？” 花眠有些疑惑，她知道林清寒一直针对她，也知道上次的袭击是想要青芒克隆人相关的资料， 可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林清寒想要的不是技术，是档案。 想要克隆人技术还可以理解为要做什么事情。 器官移植、克隆军团、人体实验...... 可档案有什么用？ 根据档案，找到那些器官出了问题的家伙吗，可移植都已经完成了，她要这个干嘛？ 总不会是怀疑青芒暗地里研发克隆人军队吧，这可是明令禁止的事情。 花眠微皱眉头，不得而知。 许久，原本似乎藏着雨恨云愁的眉眼又舒展开来，总是蹙着眉，美少女也会变难看的。 “你知道她要克隆人档案干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路辙无奈。 反抗军基本已经可以说覆灭了，他不想受尽折磨，所以就干脆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了。 毕竟反抗军都没了，这也谈不上背叛，况且，路辙心中还有个想法，就是把这些消息告诉花眠，然后让公司们狗咬狗，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报复了。 花眠看了他一眼：“我后面会考证你说的真实性的。” 话落， 花眠扭头看向反抗军那边的爆炸，撇撇嘴问道： “黑晶诱爆溶液是迷光提供给你们的？” 路辙抬头的动作一僵，叹了口气： “那东西叫黑晶诱爆溶液吗......确实是个贴切的名字啊。” ...... 第八十一章 幕后黑手的身份？ “那东西叫黑晶诱爆溶液吗......确实是个贴切的名字啊。” 路辙轻轻叹气。 “你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就给自己的手下装备了？”花眠眉头一挑。 “迷光的‘铁先生’，也就是公司和我们的接头人，当初给我这些东西时，就已经告诉我了它的作用，只是没说这东西的名字而已。” 花眠简单评价： “这东西不应该用在自己手下身上。” “我和每个人都说过了，”路辙抬头，死死盯着花眠的眼睛。 那对浅绿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冷漠，像是幽深的黎明，层层叠叠，越往外越淡。 “每个人，在他们的外骨骼装甲上加装那个溶液与注射器之前，都询问过了他们的意见，大部分人也都同意了。” “他们也知道那东西的作用？” “大概清楚。” “......那还不错。”花眠面无喜怒，平静道。 “我们反抗军，想要推翻公司统治，就只能剑走偏锋，实力跟不上，就只能走这些歪门邪道了，或许你们瞧不起，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路辙复杂开口，虚弱的声音在远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的爆炸声里回荡。 “想要推翻公司，那就不能和公司合作。” 花眠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九巨头的统治力深入云城的每个角落，只要你和他们合作过一次，便再也没法离开他们了。” “......” 路辙把头低下，凝视地上清晰可见的灰尘： “我当时确实错了。”他蓦然叹息。 “处理不掉三大家族的七级灵能者，你们再怎么闹腾也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花眠慢慢解释，声音像是把锋利的手术刀，将反抗军的弊病血淋淋地剖出来给人看。 “你见过七级灵能者出手的视频吗？” “没见过。” “我见过。”花眠淡淡道。 七级灵能者，或者说，神话级灵能者。 在经历了两次灵能飞升之后，灵能蜕变，继承了往日神话里的神灵之能，足以做到真正的焚山填海、撼天动地。 在遥远的过去，这种人被称为—— 神灵。 在游戏官方的宣传片里，有过七级灵能者出手的视频。 落日熔金，四下荒芜，在一片废弃的大楼顶端，黑衣黑发的中年男人慢慢抬手。 光与热开始荡漾，只有本能的异兽开始躁动，伴随着无法直视的强光，以及兽类的哀鸣，视频整个变黑，声音也一瞬消失。 再次恢复画面时，是无人机俯拍的情况了。 只见在黄沙漫天的荒原上，原本的城市废墟几近消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完全抹平。 视野拉近，通过无人机上的摄像头，观众可以看到只剩下一点的残垣断壁，爆炸中心像是被挖出了个大坑，由于高温，其表面还被融化成了玻璃。 远望去像是沙黄大地上的黑色伤疤。 也正因此，花眠才清楚，想要推翻拥有七级灵能者统治的财阀，到底有多么困难。 这并不是团结就能战胜的对手。 在实力至上主义的世界里，没有同等级的对手，终究只是送菜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试试，不是吗？”路辙不可置否道。 “我想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花眠起身，接过牧青青小姐递来的关于公司损失汇总的光屏，轻声问。 “我就是反抗军的首领。” 路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面不改色道。 虽然那抹不安与慌乱很隐蔽，但善于观察的花眠小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微小的变化。 她唇角微勾，将光屏递回去，说起不相关的事来： “说起来，那边还有不少忠心的反抗军战士在负隅顽抗呢，但可惜，他们恐怕是没机会冲到分公司门口了啊。” 花眠垂下眼眸笑笑，转而说道： “要是这时候因为什么情报，公司的包围圈漏了个口子，那会不会......” 花眠住口，点到为止。 路辙沉默地注视她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 但当又有爆炸传来，男人脸上抽搐一下后，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我有一位‘老师’。” 男人开口，听不出情绪地慢慢叙述着： “我是在十年前遇见他的，在网络上，那时我十五岁。” “我是前一代反抗军高层的孩子，那代反抗军频繁活动，惹恼了公司，被残酷镇压了，我没被父母登记在家里，而是记挂在一处孤儿院名下，所以幸免于难。” “那时候，我天赋异禀，总想着凭借自己的天赋在日后推翻公司统治，或许是有些中二吧，我在一个聊天群里认识了老师。” “一开始只是浅显的交流，可后来越来越深入，然后有一天，我告诉了他我的理想，告诉他我是反抗军后代，我要领导新一代的反抗军推翻公司统治。” 说到这里，路辙抬头，无奈开口： “别这样看着我，我那时候十五岁，现在想想也确实太莽撞了。” 花眠慢慢收回视线，掩嘴轻笑： “你继续说，还挺有意思的。” “然后他告诉我了第三代反抗军，也就是现在这代的地址，和加入方式。” “我当时将信将疑，但觉得自己实力不错，就算有埋伏也能逃跑，所以就去试试了，结果我就加入了反抗军。” “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是反抗军内部的高层，我就向他请教问题，再解决反抗军内部的问题。” “只两年，因为家底清白、能力出众、天赋过人，我就当上了反抗军的首领。” “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位老师的真实身份，最后索性也就不找了，只是在许多大的决策上，我还是会经常询问那位老师。” “你见过那位‘老师’吗？”花眠思忖片刻，试探问道。 要是知道‘老师’的长相，想寻找这位幕后黑手就方便多了。 就算易容过也无所谓，毕竟易容要通过青芒的美容院，地下诊所没那个实力，而每一张面孔，都是会被私自记录到公司档案里的。 “没有，从未见过。” 路辙摇摇头，咳嗽两声，因为失血，脸色愈发苍白。 “那通话记录里有他的声音吗？” “没有，我从不会留下通话记录。” 花眠有些郁闷，想要具体定位幕后黑手的算盘落空了：“那你继续说吧。” “‘老师’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器处理，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老少。” “在我当上首领之前，我们经常联系，差不多每周都会讨论个一两次，但后来，我们之间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吧，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联系不上？”花眠无言。 “是的，估计是对我失望了吧，毕竟有不少决策他都是不看好的，比如...引入公司的援助。” 这话说完后路辙便陷入了沉默，花坛之间，寂静无声。 似乎是知道了什么，花眠转过身，背对着被死死按在地上的男人，从口袋里抽出面具，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然后，她的脚步突然停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男人的声音愈发虚弱，几乎难以听清。 “我知道了。”花眠点头，继续迈步。 路过在后面安静站着的若木彩小姐时，花眠和她对视了一眼。 作为最亲密的姐妹一同度过十年，许多东西无需开口，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而看到那双漠然的眸子， 若木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正好，人是自己抓来的，那最后一击，也理应让自己动手。 “再见，不...是永别了，首领先生。”花眠带上面具，声音变化间，钻进车里。 秘书小姐恭敬地为她开门。 这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路辙的眼睛瞬间睁大，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白发少女便一脸淡然地拔刀，收刀。 速度快得让人没法看清。 快到男人还来不及开口说出那个词语，便无力授首。 曲终人散。 许久，汩汩殷红的鲜血在布满灰尘的白色地板上肆意流淌，渐渐凝结。 恰似红梅。 ...... 第八十二章 晚上给你奖励 “大小姐，我们从反抗军首领的尸体上搜出了这些。” 加长的黑色浮空车上，秘书小姐打开车门，钻进来轻声汇报。 边说，边将白色手套上捏着的紫色溶液小心递给花眠。 “黑晶诱爆溶液吗......” 花眠接过，举起来透着光观察，溶液横在眼睛与阳光中间，折射出一片梦幻而绚丽的紫光。 旋即，她又放下溶液，随手将其放回了牧青青手上，简单下令： “让灵能研究所的人研究一下这个东西吧，看看里面的成分，让他们试试能不能仿制出这种东西。” 牧青青点点头，柔声应道：“明白，大小姐。” 她看出花眠今天做了这么多事，似乎有点累了，所以秘书小姐自觉将声音放轻，以免打扰到花眠休息。 “还有什么事吗？” 花眠靠着红黑相间的皮质靠背，眯着眼问。 牧青青点点头，继续轻声汇报： “亲卫队从他的尸体上搜出了一个存储器，里面有反抗军和那两家公司勾结的证据。” 她说完便停下，等待着花眠的下一步指示。 虽然牧青青小姐有心替花眠分担公务，但这种情报她做不了主。 “你觉得该怎么办？”花眠闭眼靠着，声音里带上了点倦意。 牧青青迟疑一瞬，试探开口： “用这些证据让名单里的公司在某些利益上让步吗？” 闻言，花眠只是叹了口气。 她没有同意秘书小姐的说法，但也没有拒绝，她只是睁开眼，侧着头看向一脸认真的黑发女孩，抿抿唇，小声开口： “那些小公司就这样做吧，九巨头就不必了，把这份情报复制两份给他们送去，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似乎是没说清楚，花眠又继续解释道： “迷光和森林不会在意这种威胁的，但我们要是对他示好了，那就肯定要有所回报，这是巨头之间的默契，至于会回报什么，那就随他们便吧。” 牧青青小姐闻言，了然点头，还是大小姐对这方面更有经验。 “对了，之前答应他的事，反抗军那边，就放一个口子让他们走吧，别做的太明显。”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花眠垂眸又道。 “真的要放他们走吗，会不会后面又来报复我们？”牧青青愣了一瞬。 她还以为之前的承诺是随口托辞呢，毕竟，在大公司的博弈之中，任何承诺都不值一提。 所以牧青青也自然认为之前的承诺不得作数。 “没事，让前线的人把四级灵能者都留下来，四级灵能者以下的家伙，跑了也无所谓，他们就剩几十个人了，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花眠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之后我会让情报部的人往那些人义眼里种点病毒的，十九区是我们的地盘，对暴露的身份的人想干点什么还是很轻松的。” “后面只要他们不再谋划什么东西，就不用再管了。” 虽然情报已经到手，花眠完全可以食言，牧青青小姐也支持她这样做，但好歹这是自己做的承诺，反抗军首领最后的举动也确实令人敬佩。 或许是有点放虎归山的意思，但花眠觉得，自己任性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实在不行就找几个人全天候监视他们呗。 只是要花点钱而已。 在富婆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牧青青点点头，将花眠的命令稍微细化一下，吩咐给了前线的指挥官，指挥官也严格按照命令，履行了花眠的决定。 事情安排完毕后，牧青青小姐本想离开以让大小姐休息，可她犹豫了一瞬后，还是最后打扰了大小姐一次： “大小姐，关于这次袭击的发布会......” 花眠闭上眼：“就说是反抗军袭击吧，我们已经尽数歼灭了敌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明白了。” 牧青青小姐安静关门，走了出去。 待秘书小姐离开后，花眠偷偷将眼睛睁开一个细缝，观察一下确定了没有人后，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声哈欠。 她其实不是很困。 但为了逃避公务，也为了争取同情，就只能稍微委屈下秘书小姐啦。 反正青青姐最后一定会原谅可爱的眠眠的吧，花眠双手合十，没有丝毫愧疚。 “唔...姐姐，麻烦过来一下。” 花眠给若木彩发了条语音消息，准备和她说一下奖励的事。 消息刚刚发送，没过两秒，车门便被外面直接拉开，白发少女没有丝毫犹豫的钻了进来。 坐在椅子上，若木彩认真盯着花眠，目不转睛。 花眠和她对视几秒后，不自觉移开视线。 这眼神好奇怪啊...... 花眠略微有些扭捏地想到。 “阿眠，奖励。”若木彩认真开口，一脸严肃的样子像是向主人讨要骨头的小狗。 “......”花眠翻了个白眼。 “今晚回办公室给你奖励啦...难道姐姐没有奖励就不愿意帮阿眠了吗？”她假装愤愤道。 “不是，”若木彩摇摇头。 随后，她靠近花眠，用一种壁咚的姿势将花眠按在沙发上： “就是因为太喜欢阿眠了，所以才想要奖励的。” 若木彩摸了摸花眠的头，冰凉的手指一路向下，似乎要滑落领口。 然后她的手便被轻轻捉住，十指相扣。 “姐姐。” 花眠回过神，轻笑着开口。 四目相对，空气在咫尺的距离里悄然融化，融成了暧昧的春水。 若木彩的认真而严肃的眼睛里似乎是溅起了秋波，脸上飞上一抹动人的红霞。 很好看，很诱人。 花眠很喜欢。 于是，花眠稍稍挺起身，双手轻轻环过若木彩后背，用娇嫩的脸颊蹭了蹭若木彩越来越红的脸。 然后，微微张口，吐气如兰： “放心吧，姐姐。” “只要姐姐愿意听阿眠的话，阿眠就会一直喜欢姐姐的哦，再多的奖励也不在话下。” “......永远？”若木彩声音微微发颤。 “永远。” 花眠嗓音含笑。 “我明白了。”若木彩认真回答。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花眠轻轻将她垂落到自己脸上的一抹鬓发挑到耳后。 “嗯，我相信姐姐。” 坏女人小声说。 ...... 第八十三章 我等你派上用场 下午。 一则简单的消息在云城公共网络上流传，引爆了剧烈的讨论。 “九巨头，青芒生物十九区分部遭到反抗军袭击，在付出巨大代价后，重创了来袭的敌人，取得胜利。” 一开始，网友们只当这是个玩笑话。 毕竟大规模进攻九巨头，在这座城市里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可十九区也不是信息孤岛， 有大量网友住在公司附近。 随着越来越多的佐证消息，以及现场视频，网上展开了激烈辩论。 有人认为这是对云城黑暗统治发起的叛逆，有人觉得这是自寻死路，还有人觉得这是新纪元的开端。 但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 因为云城的权贵们从不在意网友们在阴暗之处的发泄。 与此同时， 第三区，森林大厦。 空气静谧，香薰浮动，屋内的灯光澄亮，如雨如雾般泼洒而下。 办公室内悬浮的光屏上播报着有关青芒发布会的信息，叽叽喳喳，有点恼人，随着灰光一闪，全息投影被主人关闭。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脸上不失风韵的中年美妇拘谨站着，给闭目靠在椅子上的灰发女人汇报情况。 声音很轻，甚至可以称得上小心翼翼： “大老板，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反抗军那边在突袭十九区时家被偷了，而且不知为何，十九区有一位五级灵能者镇守。” “......” 灰发女人没理会她的话语。 西装中年美妇隐晦地瞥了她一眼后，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站到一旁。 良久， 林清寒睁开眼，淡淡道： “你下去吧，这次不怪你，我也不能想到反抗军居然这么废物，对了，反抗军还有人吗？” “基本上没人了。”中年女人低眉顺眼道。 林清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女人如获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安静的办公室里，氛围沉重。 林清寒默默给自己斟了两杯茶，而后轻轻屈指弹了弹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为什么会派人镇守那里？为什么会直接派遣部队突袭反抗军总部？” 林清寒皱着眉想。 毕竟这完全不符合九巨头的行事逻辑。 反抗军说到底也就是些小角色而已，之前的几代反抗军，从来没一个敢突袭公司分部的，所以，她得知了这个计划后，都觉得有一定的可行性。 毕竟一般情况下，分公司不会有五级灵能者驻守。 可现在......难不成花眠提前预料到了？还是说她有反抗军的高层内应？ 否则完全没法解释她这么敏锐的布置，还有和花辞树联合分散她注意力的商业攻势。 当然了，林清寒小姐是猜不到花眠在前世的游戏中，早已了解过相关剧情的。 在原剧情中，在反抗军数次遇见危机之时，都是主角决定去突袭青芒十九区的分部，争取了巨大的时间。 所以这次，花眠也合理怀疑他们会这样做。 于是，青芒布防的重点几乎都是在剧情里反抗军袭击过的地方。 沉默许久，林清寒站起身踱了两步。 她无法理解花眠所做的这一切，但她的目的还要达成。 一把刀钝了，就换另一把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是，新刀的挑选，就需要一点考量了。 ............ ...... 第九区，青芒生物。 在云城的网络论坛喧嚣鼎沸之时，第九区的一处地下机库里却没有声息。 这里没有灯光，没有音乐，只有空气交换机低沉的嗡嗡声回荡。 角落，一身白色连帽衫的雨宫水星安静地坐在泰坦的脚上，被白色丝袜裹着的小腿不停在空中踢踏，一如她此时不安的心情。 花眠出去好久了...... 雨宫水星终于忍不住轻轻叹气。 她现在...安全吗？事情有没有结束？花眠有没有受伤？心里不断冒出这样接二连三的想法。 虽然网络上有关于此次事件的信息，青芒也在电视上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但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又有什么可信度呢？ 雨宫水星这样想，但还是诚实地刷着短视频和信息。 她相信花眠不会出事，毕竟这只是简单的对付反抗军而已。 以雨宫水星前反抗军高层的身份，在见识到花眠为了覆灭那群人调用了多么庞大的力量后，她毫不怀疑能轻易地覆灭他们。 说到底，反抗军只是游离在公司视野之外的小组织罢了。 想要威胁公司，确实有些天方夜谭。 但不知为何， 雨宫水星的身体却紧绷着。 “要是反抗军那边有增援怎么办？要是出现了意外怎么办？” 这些可能性虽然微小，但也不是没有。 她好想出去和花眠并肩作战，去向那些早已被腐化的伪君子们挥出屠刀，但是啊，花眠在走前说了要她留在这里。 雨宫水星愣愣地想。 再顺利的战报，再激扬的歌颂也比不过那位黑发少女安全的归来。 在经历过一次惨痛的失去后，雨宫水星不愿意再次失去，那种刻骨铭心的遗憾，只需要一次就够了。 机库里的红色指示灯，时不时亮起又熄灭。 映照在少女的脸上，勾勒出晦暗不清的阴影。 似乎是有些刺眼，红发少女将脸微微一侧，视线放在了入口处，继续发呆。 而这时，她看到了自己的助手小姐。 黑发白衣的女孩俏生生站在阴影里，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像是装点了夜晚美梦的月亮。 或许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那原本站着不动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然后迈着小碎步向她走来。 踏过黑暗， 一如她们小时候相约着出去玩时花眠总是主动接近。 然后，牵起她的手。 “在这坐着干嘛呢？” 手掌被轻柔牵起，她听见她说。 雨宫水星沉默片刻，嘴上勉强勾起一抹笑容： “等你。” “一定等了很久吧。” 花眠轻轻一笑，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慢慢坐到一旁。 泰坦的脚不算大，但仅仅是坐两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雨宫水星只是往旁边挪了点，稍微让花眠坐得舒服些。 “没多久。” 雨宫水星闷闷答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雨宫难道因为我回来而不高兴吗？” “不是...我只是感觉...自己很没用。” 雨宫水星有些贪婪地依偎在少女怀里，像是飞蛾扑火，又像是陷入黑暗之人追逐太阳。 “怎么会呢？雨宫一直很有用啊。” 花眠顿了一瞬，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我没法帮你......” “雨宫，”花眠的声音认真了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必要强求自己总是能派上用场。” 只是说完这句话后花眠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微笑着补充道： “不过......要是你这么想要帮我的话，那就加油锻炼吧。” “我等着你像童话里的骑士一样赶来救我哦。” 她笑着，揉了揉雨宫水星的头发。 第八十三章 醉了 花眠回家的时候，先去了一趟地下机库。 毕竟她走的时候让雨宫水星看家，回家的时候也应该给她报声平安才对。 当然这也是她故意的。 训犬是要拉扯的，要拉扯懂不懂？ 谈恋爱也是。 再怎么汹涌的爱意，如胶似漆的整日黏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会有些腻味。 不如拉开一个等待的时间，等着少女脑子被寂寞感烧糊涂了，再猛地扑上去，给她添油加醋、大火猛蒸。 以让她陷得更深。 花眠让雨宫水星留在第九区看家，除了泰坦确实不太方便带过去外，抱的便是这种想法。 不管是社交，还是爱，都是需要小心翼翼维护的。 再怎么亲密的高中同学，大学四年不再联系，再度相见时也会变得生疏。 异地恋亦如此。 花眠不会让她攻克的少女们长时间见不到自己，但也会根据情况，适当的保持距离。 吃不到嘴里的总是最香的，花眠很懂这句话。 就像她现在很想把那位神意会的大司命变成听话的小狗一样。 有些迫不及待了。 花眠微微抿了抿嘴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许久之后，日光西斜，青芒大厦顶层。 花眠慵懒地靠在窗边的扶手上，手里端着杯红酒，眼神稍有些迷离地看向窗外的黄昏街景。 一如她开启模拟的那天晚上。 白日里，第九区的娱乐场所门窗紧闭，无姿无色，霓虹与全息招牌们也偃旗息鼓，在铅灰色的天空下等待夜色来临。 黄昏，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般，高楼们开始装点起自己来，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 以方便在夜色中逢迎那位大人的欣赏。 终究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那么，谁是第九区的主人呢？ 那自然是喝酒喝到微醺，夜色未深便困意绵绵的花眠小姐了。 今天终于把反抗军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了，虽然在原剧情中最后他们有改变云城的可能，但每次都是在献祭自己的前提下的。 花眠不是那么大公无私的人，无意牺牲自己、成全世界。 况且那个幕后黑手还没抓到呢...... 花眠闷闷地喝了口酒，望着窗外： “老师吗......” “到底是谁，在背后安排了这一切呢？莫非那个老师，才是剧情里玩家真正操控的角色？” “好像每次选择支线时，都是反抗军首领通过光屏获取的信息......” 自语至此，花眠的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玩家啊...... 她想。 这游戏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前世宣发时惊天动地，夸张点说，颇有如黑神话般让人无比期待的感觉，可等她真正玩到手时，也就那样吧。 要不是美少女的立绘很好看，她也有些玩不下去。 连贴吧、论坛等各类游戏佬的聚集之处在游戏正式开服后都没了声音。 好像没人玩到似的。 再怎么说也应该有好评坏评各执己见的人吵起来啊，如此和谐倒是花眠头一次见。 说实话，有些反常。 正欣赏着云城的夜色呢，花眠耳朵微微一动，有通讯响起。 房间里有轻盈地音乐声回荡，花眠接通通讯，得益于义眼和房间内智能设备的连接，粉毛少女的俏脸被全息投屏投在花眠身前。 花眠摇了摇酒杯，酒液晃动，微笑问： “有什么事吗？辞树姐姐？” 听着视频对面美貌少女对自己的亲近称呼，花辞树眼睛微微一亮。 但旋即她又有些可惜，为什么她们是表姐妹呢？她好想被年下系小妹妹按在墙上啊...... “我来恭喜你，”花辞树没暴露自己的奇妙想法，面不改色笑道，“估计你之前找我合作就是为了拖住林清寒的注意力吧，她投资了反抗军？” 虽然这话有些突兀，但分析下花眠最近的行动，不难猜出她的最终目的就是那个刚刚覆灭的反抗军。 这样看来，林清寒也和反抗军脱不开关系，否则为什么要稍微转移她的注意力呢？ 花辞树不傻，她手下的专家们更不傻，毕竟都是云城真正的精英。 “可别这样诬陷人家。” 花眠倚在窗边，懒洋洋回答： “九巨头怎么会和反抗军勾结呢？那也太自降身份了吧，这种话可不能瞎说啊辞树姐姐。” 花辞树点点头，看来青芒和森林暗地里达成协议了。 这些事暂且揭过。 不过就算真的有什么证据，其实也无关痛痒，这只是为了面子上更好看些罢了。 “说到底我们合作的目的不是达成了吗？林小姐最近应该还是挺忙的吧。” 花眠不以为然，略显顽皮地笑笑。 “应该吧。” 粉毛少女歪了歪头，心情很好地补充： “森林最近洽谈了不少商业合作呢，估计是想弥补在拟感领域里的影响力吧。” 花眠默默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又举起杯子来咕噜一口。 在酒精的刺激下，少女娇嫩的小脸上迅速泛起一大片诱人的酡红，像是略施粉黛，配着那张天然清冷的小脸，一下就能勾动起人心底的欲望。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无论是青芒，还是当前的局势。 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老头子也不是吃素的，他都活了多少年了，论权谋手段，花眠有自知之明，大概率玩不过他。 还有阳联合，他们刺杀了自己这一世的父母，没道理会对自己抱有善意，他们又在暗地里安排着什么呢？ 推平了反抗军这个心腹大患固然可喜，但未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花眠想着，指尖用力，下意识攥紧酒杯。 她想倾诉些什么，抱怨些什么，但却找不到合适的树洞。 因为她一直都是这副运筹帷幄、云淡风轻的样子嘛......要是自己软弱的一面被别人看见了的话，那冷淡大小姐的威严就完蛋了吧。 不管是找牧青青、若木彩还是雨宫水星艾希恩，花眠都觉得不太合适。 当然她也不会找认识不久的花辞树小姐。 花眠眯眯眼，舒服地打了个酒嗝，懒散的靠在栏杆上，白色的睡袍老肩巨滑，雪白的香肩勾人心头大动。 花辞树小姐看着视频对面的这一幕，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然后心虚移开视线。 好...好涩情。 但毕竟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屏幕，还隔着几个城区，就算花辞树小姐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也没什么办法。 然后，她看见花眠雀跃抬头，藏着风花雪月的眼眸望向某处。 像是看到了什么能让人高兴的东西。 “姐姐...你来啦。” 花眠醉醺醺地傻笑起来。 下一秒，通讯挂断。 ...... 第八十四章 笑容背后 若木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状态显然有些不太对劲的花眠。 她似乎是喝醉了...... 要是往常，花眠和她独处，肯定少不得撩拨她几下，勾动她的怒火和欲火一起升腾，然后又被潋滟的柔情浇灭。 可今天没有。 她只是站在不远处，端着酒杯，傻笑地看着自己。 “姐姐你要喝一点吗？来庆祝一下？” 花眠从窗边走过来，路过办公桌，把手里端着的酒杯“铛”的放下，摇摇晃晃问她。 或许是酒精的原因，她的表情看起来傻傻的。 然后， 她歪倒在了椅子上。 若木彩缓缓走过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因为之前一直在当雇佣兵，在云城最危险的地方穿行，所以若木彩从来不会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毕竟她孤身一人了无依靠，喝醉了可能会遇到危险。 所以若木彩倒从来没接触过酒精的味道。 她望着花眠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心软地吐出一声： “好啊。” 于是花眠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高脚杯，浅浅倒上半杯，将被晕的猩红的杯子递给姐姐。 只是抿上一口而已，白发少女的脸颊就浮起了点点酡红。 煞是好看。 “姐姐你也不太能喝呀。”花眠傻乐乐地笑了起来。 若木彩微皱着眉头放下酒杯，又将手按到她的肩膀上，认真地将滑落一角的睡衣提上去，再扣上扣子，以防走光。 “你......喝醉了。”她有些无奈。 “我喝醉了......呀。”花眠晕晕乎乎地倒在椅子上，开心地说。 “你的灵能？” 若木彩下意识问。 灵能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治疗系的灵能更甚，对于一个二级以上的治疗系灵能者来说，清除体内酒精这种事情轻而易举。 可现在看来......花眠似乎是故意让自己喝醉的？ “用灵能就没意思了啊，姐姐也来喝喝吧，喝喝就不用考虑那些事情了，我们都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花眠眯眯眼笑着，吐出带着醉意的暧昧呼吸。 她甚至伸手勾到了若木彩脖子上，慢慢起身，踉跄着扑到她的怀里，把脸埋进那片微微起伏的胸口。 “骑士打败了恶龙，不用考虑其他、不用考虑王国，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咯...” 花眠说着，甚至忍不住笑。 她把脸埋在若木彩的胸口，手臂死死抱着她，带着微微醉意的吐息融化成水，逐渐沾满衣襟。 若木彩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她想将花眠抱到床上。 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可这时，花眠突然抬起头，眼里水光荡漾，温暖的热气贴着脖子横行： “姐姐你幸福吗？阿眠很开心哦......就是要是没这么多事情就好了......” 她说着又低下了头，小鸟依人地将脸埋在若木彩胸口。 若木彩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继续迈步，往办公室一角床榻的位置上走去。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答。 若木彩知道，花眠现在已经听不进什么其他东西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泄郁结。 她本想带着花眠去洗个澡，但想了想也放弃了，不知道她会折腾成什么样。 若木彩将花眠抱着，小心翼翼平放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然后半强迫地将她手脚摆好，盖上杯子。 她不知道花眠今晚为什么喝醉，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又或许是因为她想将晚上的奖励蒙混过关。 但，花眠这憨憨的样子倒也算是种奖励了。 至少姐姐很喜欢。 若木彩如是想道。 床上，花眠仍有些不安分地胡乱动着，仿佛想要从被子的束缚中挣脱出来，自由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若木彩帮花眠摆正，又听她迷糊中说： “还有两个，除了反抗军，还有两个......” “哪两个啊？” 若木彩一愣，旋即低头，哄宝宝似地轻声问道。 “还有...还有...危险......两个危险......” 若木彩咀嚼了下花眠的意思，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波澜。 就在她想要继续追问些什么的时候，若木彩愕然发现，花眠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睡得很香，红红的小脸上带着醉意。 白发的少女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妹妹的睡颜，沉默不语。 从妹妹喝醉了后说出的话语来看，似乎在看似平静的日常背后，还有汹涌的暗流在悄悄蓄势。 她只知道花眠和家里不和，却不清楚她到底背负着什么。 她只知道花眠每次见到她时都是笑着的。 本来， 见到花眠对她不设防的样子，若木彩应该是感到开心的。 可如今， ——她竟只觉得难过。 若木彩站起身，最后一次认真仔细地将花眠手脚放正后，弯腰轻轻在少女额间落下一吻。 黑白两色的发丝交融又分开。 空荡荡的玻璃房间里，暖气悠悠，昏黄的灯光四溢，摆在墙角插在清水里的百合花悄然盛开。 只余少女轻微的鼾声在房间里回荡。 若木彩走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奖励。 ............ ...... 在楼顶之人喝醉的同时，楼下也别有其一番风景。 机房里，一个蓝发少女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发垂落，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虚空。 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但实际上，艾希恩在和自己的空气朋友说话。 云城也有空气朋友的传说，但这倒不是吓小孩的，又或是都市传说一类，在膨胀的科技下，死去的幽魂真的可以通过某种形式另类留存下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项技术。 毕竟让死者的思维复制下来，安置在芯片里再度开口，听起来本就有些疯狂。 可梦蝶感网公司确实完成了这一个伟大而疯狂的作品。 ——思想盒。 无垠的虚拟世界里，被重启过一次的、名为海蒂·泡利的游魂，再度开口： “艾希恩，你怎么想？” 第八十五章 正人君子 “什么怎么想？” 艾希恩垂眸反问。 幽魂思考一会，解释说： “你怎么看...花眠...还有那个反抗军？” 艾希恩抬起头，看着眼前划过的无数数据流光，然后稍微有些嘲讽地笑笑： “姐姐消灭这些家伙真是个正确的决定，开始时还有点想法，后来他们真是一事无成。” 幽魂点点头，语气幽幽： “接触后这些年，公司肯定在不停收买和招揽反抗军的高层，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抵抗这种诱惑的。” 艾希恩默默地看着反抗军的各种机密档案，没说话。 良久，她才冷笑开口： “就算没有公司的招揽，这帮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雨宫水星，那个红头发的，不就是因为天赋卓绝才被设计绑定进反抗军的吗？” 在反抗军覆灭后，他们的数据库亦无人维护。 毕竟首席黑客，他们的情报部部长都溜了，也没什么人能阻止艾希恩强行撬走这部分情报了。 在将其复制了一份交给姐姐后，艾希恩闲着无聊，便翻看起反抗军的这些情报来。 可是， 不看还好，一看，艾希恩就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 反抗军的人才也太多了吧。 有贪念荣华富贵的叛徒、有一心报仇的魔愣人、有罪恶滔天的杀人犯...... 更重要的是，这些家伙都很有本事，所以都集中在了高层。 艾希恩很难想象，反抗军高层到底是怎样的群魔乱舞。 幽魂没再说些什么，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花眠身上： “那花眠呢？你的这位姐姐呢？你觉得和她在一起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的......” 艾希恩靠在椅子上，轻轻开口。 “那你确定了她就是小时候那个咯？” “姐姐就是姐姐，灵能已经告诉我了。” “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不会。” 幽魂似乎是笑了下，没有任何起伏地播音腔在房间里暗暗响起： “那就希望你没看错人吧，我的女儿。” 艾希恩没多争辩，淡然说道：“我相信自己。” 看着艾希恩的表现，幽魂在网络世界里点了点头，放心不少： “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承诺吧。” “哪条？”艾希恩暗暗皱眉。 “等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后，就把我销毁，让我解脱。” 幽魂不客气地笑道，声音有些古怪，像是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 闻言，艾希恩陷入了沉默。 从她的角度来看，艾希恩自然是不想海蒂就如此离开的，毕竟是母亲给自己遗留下来的唯一念想。 可她也要尊重海蒂的意见啊，纵使这只是网络矩阵、只是一串硅片。 于是，艾希恩低下头，浅蓝色的秀发垂落： “再等等吧，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履行承诺的。” 她专注地望着自反抗军处得来的情报，仿佛能听见思想盒在网络世界里长长的呼吸声。 如此，一夜无话。 ............ ...... 晨光熹微，光束中尘糜浮动。 花眠在一个悠长而清脆的闹铃中醒来，那扬声器中的声音在悠扬地、恼人地歌唱，有接下来的安排，有待处理的事项，还有远处的目标。 “亚当...关掉闹钟！” 花眠掀开被子，猛地坐起身，宿醉般揉了揉眉心。 她记得，自己之前好像是喝醉了。 然后，迷迷糊糊和花辞树打了通电话，又看到了若木彩，就邀请她一起喝了杯酒...... 再然后是什么来着？ 花眠敲敲脑壳，颇有些迷茫地思考。 在听到大小姐的声音后，人工智能很自觉的关掉了闹铃声，还房间以安静。 于是花眠想了半天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她被若木彩喝到床上去了。 只不过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身体上也不觉得累什么的，难不成是自己的灵能自动调理好了？ 花眠迷茫地摇摇头。 都说假酒害人，可这云城顶级的名贵红酒喝起来怎么也这么容易短片呢？ 她有些不满地嘟哝着嘴。 丝毫没有考虑到是自己酒量太弱，一杯就倒的问题。 毕竟她可是高贵的四级灵能者啊，还是治疗系的，怎么会像脆弱的凡人一样一杯就倒呢？那也太奇怪了吧。 肯定不是我的问题，下次让亚当换一种酒试试...... 简单洗漱了一下并且换了身衣服后，花眠坐在办公桌上享用着由家政机器人送到顶楼来的早餐。 早餐由公司招揽的大厨制作，虽然只有一个鸡蛋、一杯牛奶，还有几片精心烤制的面包和酱料，但也美味十足。 除非是实在没有办法，恐怕云城的居民们都不会放弃对食物的享受吧。 哪怕是合成肉也被他们力所能及的玩出花来。 花眠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一边分心观察桌上被人工智能投在她面前的光屏，光屏里是大大小小的工作事项。 反抗军覆灭后，并不是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花眠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呢。 协调利益、和其他公司沟通、派人监视反抗军的那些漏网之鱼，这些都是她在接下来几天内要完成的东西。 昨晚花眠本来只是想稍微喝点就去工作的，可她却没想到自己的酒量居然如此弱不禁风，一沾就倒。 这也让她浪费了一整晚的时间。 “花家那边有对我最近的行动说些什么吗，亚当？” “总部和幽客对您的行为都没有任何表态，息土的花颜女士觉得您干得不错，对她的女儿也很慷慨。” “花颜阿姨吗？” 花眠喃喃低语了一句。 花颜是息土金控的掌门人，也是花辞树小姐的亲生母亲，她行事狠辣、内心难以捉摸、擅长以利益驱使别人工作，花辞树的那些手段都是从她母亲身上学的。 哪怕是花眠，也不想和这位女士勾心斗角。 这太累了。 “对了，昨晚的事情......” 思考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花眠迟疑了一瞬，问： “昨晚若木彩在我房间内呆了多久？” 人工智能莫得感情地告知： “若木彩小姐昨晚七时十五分进入顶层，在顶层停留了半小时后离开，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入。” 看来姐姐确实没有趁火打劫...... 花眠放下心般悄悄松了口气，但同时心头还有些小小的低落。 送到嘴里的菜都不吃吗...... 真是个呆瓜。 ...... 第八十六章 微服私访 俗话说的好。 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 在花眠小姐白皙的小肚皮开始向大脑传递饱意之时，她终于开始工作了。 积压许久的繁重任务一下子压在少女肩头，就像是巨量的码字任务压在和和的身上似的，令少女发出一声无力的悲鸣。 “怎么这么多事情啊...要不然把这些公务都交给牧青青小姐吧......” 花眠撇着嘴趴在桌子上叹气。 这些公务说复杂倒也不是很复杂，就是权限很高，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处理，所以就都压到了她这边。 要是交给牧青青小姐的话，说不定可以轻松一些？ 但花眠想想还是放弃了，秘书小姐也有自己的任务，就不打扰她了。 “袭击十九区的反抗军残众已经躲入了他们的地下联络点，现在那里的所有网络都在被艾希恩小姐监控，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人工智能继续汇报。 花眠挑挑眉，看了眼桌上的光屏，说： “不是给他们种过病毒了吗？找几个人监视下他们就好，坐办公室的轻松活，不少人都会想要的。” 人工智能默默记下了这项决定，继续说： “关于昨天大规模动用军队，我想您或许需要对其他公司的问询做出解释。” 花眠揉揉眉头，随手划开面前的光屏： “就说是镇压叛乱，这个理由足够了，再把反抗军的实力告诉他们，对付两位五级灵能者，出动这些不算过分。” “明白。” 经过长时间的忙碌后，花眠基本上解决了大部分要她处理的公务，其他事情比如收尸、重建等都交给手下去做了。 用不着她处理。 花眠只需要担心阳联合还有花家什么时候会对她发难就行了。 当然了，根据花眠的估计，这些事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毕竟柳家那边的永生方案似乎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但花眠可不会将自己的生命赌在敌人的研究进度上。 她一路走来，战胜病魔，攻略女主角，击败反抗军，这么多艰难险阻都跨过了，怎么可以放弃！ 为了活下去，为了带着这些已经被自己攻略的女孩子们活下去，花眠要不停成长，直到无人可以威胁才行。 她看了眼义眼里那个搭载着系统的神秘应用程序。 彩色的刻度已经走过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距离，根据时间推算，这次模拟的冷却时间是一个半月。 也就是说， 花眠还有一个月时间来发展公司，顺便收集自己下一次模拟的情报。 她目标都已经选好了，那个神意会不知道名字的大司命，也大概率是那天送给自己警告的人。 似乎有点挑战。 毕竟游戏里她只是个背景板，是那种宣传pv里也没露过正脸的黑影。 花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在游戏后期这位来自神意会的女主角也会加入战斗。 但没关系。 上次模拟中的那位神意会供奉已经为自己指明了方向。 只要去当他们的少司命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称号都是怎么评选的，但她对自己有自信。 一个三岁就可以觉醒灵能的小女孩，还不够当圣女吗？ 你再找一个三岁的灵能者试试？ 花眠未必一定要在三岁时觉醒，但以她对灵能的熟悉程度，想什么时候觉醒就什么时候觉醒，无非就是看看什么时候合适罢了。 反正，她对那位女主角是志在必得了。 花眠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 “亚当，让情报部的人着重收集一下神意会中有关他们两位圣女的情报。 主要是大司命的，但少司命的情报也要适当收集一些。 告诉他们，我不需要废物手下，什么事情都干不好，什么情报都收集不到，他们就等着去医院回收利用吧。” 说到最后，花眠的眼里甚至闪过一道冷光。 既然收下的丰厚的薪资去做卧底，就得有点作用才行，否则和带薪休假有什么区别？ 公司可以养闲人，但不是做慈善的。 至于危险，接下的这份任务时就应当有所觉悟才是...... “亚当，继续传我命令......” ............ ...... 大半个月后。 反抗军覆灭的漩涡已经完全平息。 互联网没有记忆，云城也没有。 再怎么强势的传奇都会被渐渐遗忘，顶多有人在死前做出一番大事，然后化为城市某处酒客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一个反公司组织的消失，就像是向云城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投下一个小石子，哐当一声，溅起点水花。 然后，没了。 云城的传奇数不胜数，没谁会为一个反政府组织多加留意的，更何况为了隐蔽，他们也隐藏了自己拥有两位五级灵能者的事。 顶多，浮生酒吧的常客们会感慨一声，又一代反抗军落幕了。 青芒大厦，下行的电梯里，花眠低头看了眼远处的城市风景。 “我安排你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我都安排好了，大小姐，森林那边在拟感领域对我们做出了一些让步，迷光那边也对我们低价出售了一批军火，报告会稍后提交到您的办公桌上。” 牧青青站在花眠身后，低着头轻声道。 花眠用手轻轻按住自己头上的白色小软帽，回过头有些无奈地解释： “我是问我前段时间让你们抓回来的俘虏，那个反抗军的情报部长，她怎么样了。” “反抗军情报部长......神宫音小姐吗？” 牧青青愣了一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是谁，然后她才回忆起来，慢慢和花眠汇报： “在按照您的吩咐去十三区抓回那个女孩后，我们就没关注她了，应该她还在监禁室里吧。” “还在监禁室吗？” 花眠来了点兴致： “那我这次微服私访的时候也去看看她吧，说不定还能招揽她给我们工作呢。” “大小姐，恕我直言，她之前是服务反抗军的危险人物，您想要招揽她的话......” 牧青青看了花眠漂亮的小脸一眼，没多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难不成用您的美色诱惑她吗？ 花眠也大致察觉到了秘书小姐的恶意，可她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自己自然有办法驯服那家伙。 电梯门打开，喧嚣涌入，肉身的潮水涌动在宽敞的楼层里。 花眠轻轻揉了揉脸蛋，以让自己笑起来更加明媚。 “青青姐，就在这分道扬镳吧，不然让别人看到我们走在一起可就不好解释了。” “我的人设可是家里是公司高管的天真小女孩呢。” 牧青青看着面前小跳着跑出去的倩影，脸上有些无奈，但随即又化成了柔软的笑意。 大小姐好多年都没这样下来玩了...... “玩得开心，大小姐。” ...... 第八十七章 如何看待牧青青小姐（1/22） “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有个高层家的小女孩正在公司里四处乱跑呢。” “这不会被抓走吗？那得是多高的高层啊...” “不知道，但那孩子真的好可爱啊......” 青芒中层，销售部门，一群打扮的年轻靓丽的女孩子正团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她们讨论的对象，是一个公司传说。 ——最近一个月，经常出现在公司外面街道上的神秘女孩。 听见到她的人说，她自我介绍是公司高管的女儿。 但这样的一位女孩，凭什么能在青芒大楼的几千名员工中这样引人注目呢？ 答案是—— 她长得很好看。 不是那种后天改造的美，那种调整在座的几位销售小姐姐们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是那种天然的美，让人看上一眼就移不开眼。 所以那少女才能在这里如此出名。 听说还有很多女生跃跃欲试着想要把那个可爱的孩子拐回家呢。 “姐姐，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伴着略带笑意的声音，黑发的女孩好奇地趴在了办公桌的隔板上。 是公司神秘传说的正主来了。 小姐姐们惊喜地围了上去，把穿着一袭蓝色连衣裙的少女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调笑着。 “小眠，你今天怎么来公司内部了啊？你家大人知道吗？”这是好奇的声音。 “对啊对啊，公司内部执法很严厉的，被抓到就麻烦了，要不要姐姐赶紧送你回家啊。”这是试图和小女孩独处的声音。 花眠脸色微微僵住，似乎是不知道有关父母的话题如何开口。 花眠在心里告诫了下自己，她们都是无意的，没必要给下属穿小鞋后，方才控制面部肌肉，牵动出一个微笑： “家里人给了我通行认证，所以这几天我都可以在大楼里面玩啦，姐姐们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听到花眠的这声姐姐，几位女孩们心都要化了。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漂亮，要不然怎么会有自信能吸引住原著里的那些女主角呢？ 几位女孩相视一眼，犹豫着开口道： “公司就是上班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要是小眠你想的话，姐姐们可以带你去公园玩啊。” “那还是算了吧，”花眠礼貌摇头，“家里人都带我去过呢。” 她只是想逗逗这些女孩子们，也不是真想问些什么公司内好玩的地方。 真有那种地方，自己带着秘书小姐去玩不香吗，干嘛要带这样一群八卦的电灯泡？ “也是啊，小眠你家里是公司高层嘛...” “话说，小眠你认不认识那位秘书长牧小姐啊？” 听到这问题，花眠差点呛了口气，她们怎么会问到牧青青小姐身上的？ “我认识呀，怎么了吗？” 虽然心底十分好奇，但花眠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不过，她时不时越过人群，看向角落里的视线，和嘴角的一抹微微笑意，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想看看牧青青在下属眼中是什么样的。 按理说，公司内部员工都会尽量避免谈及上司，以免被穿小鞋，但几位小姐姐的团体早已混熟了，聊些什么都不足为其。 至于花眠？花眠十分可爱，不会告密的。 但要是牧青青小姐现在就藏在角落里偷听，那就不关眠眠的事了哦。 “那位牧秘书最近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吗？我看她有时候会笑欸。明明从她担任秘书开始，就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脸色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牧青青小姐靠在墙边，融在阴影里，这样想。 之前因为大小姐身体的原因，自己整天愁眉苦脸，所以自然没什么心情展露微笑。 可是自从大小姐觉醒灵能，身体恢复，牧青青原本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 大小姐现在还会出来玩呢！ 这可是以前不敢想象的。 毕竟以前因为黑晶感染的原因，花眠只要稍微动上一点就会剧烈咳嗽，只能成天呆在轮椅上，病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 那时候大小姐就像个被圈养在顶层的金丝雀，虽然衣食无忧，可也没什么兴致。 牧青青一度担心她就会那样一蹶不振，直至大限。 毕竟世界上最擅长治病的专家都对花眠体内的黑晶微粒束手无策，他们私下里对牧青青和牧北说，大小姐很可能活不过十八岁了。 大小姐也知道这件事，不过她很懂事，也从不说些什么。 牧青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虽说秘书小姐并不比花眠大上许多，但心态上却像是老妈妈一样了。 不过还好...... 还好大小姐最后得偿所愿，觉醒了灵能。 “牧姐姐啊...我想想...她最近好像是谈恋爱了？” 不远处，花眠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装作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牧姐姐喜欢的人好像最近遇到了点好事呢...似乎是一个麻烦的病被治好了？不然她不会这么开心的。” 周围，听到这位公司高层的小女儿分享的八卦，小姐姐们目瞪口呆。 那位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牧秘书，还有喜欢的人吗？ 赶紧的...... 小姐姐们两眼放光，想从花眠这里分享更多的八卦。 “咳咳......” 听到这里，牧青青小姐终于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自己的威严都要丢光了。 于是她边咳嗽，边走出了那片阴影。 听到咳嗽声，原本叽叽喳喳的小姐姐们顿时噤若寒蝉，在青芒混的，可以说是无人不知道这位牧小姐的大名。 不认识大老板，没关系，反正大家都不认识，但你至少需要认识牧小姐，这位掌管着生杀大权的秘书长。 在一众小姐姐们胆战心惊的注视下，面无表情的秘书小姐走到了笑嘻嘻的花眠旁边。 有一位小姐姐想帮花眠解释些什么，但被牧小姐轻轻一瞪，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语。 牧青青小姐面色严肃，但直到某刻，表情悄然融化。 “大小姐，别玩了...” 她无奈地笑着说。 花眠轻轻往后退了一步躲过摸头杀，用一种猫猫知错了但猫猫不改的表情抬头看向牧青青小姐，吐了个舌头： “青青姐你平时真的很严肃嘛...笑笑也好。” “大小姐，要是您能不把公务全都甩给我的话，我还会更开心的。” “不要！哼哼！青青姐就一辈子帮我干活吧！一辈子哦！” 销售部。 小姐姐们张大了嘴巴看着拐角处远去的两个身影。 大、、大小姐？！ 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就是她们的大老板，九巨头的掌门人？ 似乎...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啊...... 几人面面相觑。 第八十八章 神宫音（4k） “大小姐，您也没必要在她们面前这样调侃我吧。” 花眠闻言哼哼地笑了两声，戳了戳秘书小姐腰间：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哦，难不成青青姐不喜欢我吗？” 听闻此言，牧青青脸上飞上一抹动人的红霞，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开口： “喜欢是喜欢...就是大小姐不要这样对外说嘛......” 花眠饶有兴致地看着秘书小姐的表现，她平时多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这样害羞可不多见。 不过花眠倒没有得寸进尺，而是见好就收。 能看到秘书小姐这副小女人的姿态已经很满意了。 走在前往紧闭室的路上， 秘书小姐恢复了自己平日里冷峻的样子，让偶尔遇见的一些公司员工自觉退避三舍。 快到门口，她收敛心思轻轻解释道： “神宫音小姐就在里面了，我刚才了解了一下，看守们都没有为难她什么，有问题也从不回答，只是让她一个人安静待在里面。” 花眠不可置否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位反抗军的情报部长小姐现在到底如何，看看就知道了。 禁闭室前，得到秘书小姐的示意后，在外看守的守卫们控制着安保装置打开了铁门。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廊道，顶上挂着惨白的灯，有些瘆人。 守卫一路将二人带到一个隔间前，然后躬身退下。 透过隔音的单向玻璃，花眠能够看见，一个头发凌乱的橙发女孩正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抱膝缩成一团。 【丧钟】神宫音。 花眠微微眯起了眼。 神宫音是反抗军招揽到的最强黑客，只差一步就能踏入顶级黑客的境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担任反抗军情报部长的位置。 这人生性警惕，又有些胆小，所以在那么多年里，反抗军都从来没人见过这位【丧钟】先生一面。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云城大多数黑客都是些藏头露尾的家伙。 反抗军也不是很在意，只要确定她不是奸细就行。 在剧情里，玩家是在中期才通过一个偶然的支线任务得知她的真实住址的。 而花眠在处理完反抗军的事情后，想起来这些，就顺手派人把正在筹谋搬家的神宫音小姐抓了回来。 花眠想着这些，轻轻敲了两下紧闭室的玻璃。 黑色的玻璃应声褪色，稍显杂乱的白噪音也悄悄从扬声器里填补进寂静的房间。 神宫音抬起头，有些慌乱地看着外面的两个女孩，心思驳杂。 不会是要杀我了吧...呜呜呜，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啊...... 她本就胆小，不然也不会和反抗军合作了好几年，结果反抗军却一个人都没见过她了。 神宫音知道黑客的弱点就是本体，所以格外注意这方面的保密。 明明反抗军中也没有自己的住址啊，她保险起见准备搬家，只是收拾东西时稍微慢上一点，怎么就被一群黑衣大汉破门而入，抓到了这里来呢？ 花眠看着紧闭室里仓鼠缩头式姿势的橙发女孩，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她真的和剧情里一样，胆子很小啊。 这样就更好掌控了。 “【丧钟】小姐，”花眠定了定神，“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离开这个禁闭室呢？” 神宫音抬起头悄悄看了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你要是想的话就快放我出去啊！’ 花眠会意，也没有立刻松口的意思，而是勾了勾唇角： “但神宫小姐，我为什么要放你出去呢，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被她知道了啊！！神宫音欲哭无泪。 反抗军的那群人都不知道她名字，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可以...帮你做事？我、我可以给你打工，只要你别杀我...” 神宫音都快把身子藏进椅子下，弱弱说道。 “打工吗？可是青芒不缺员工欸，神宫音小姐比起其他员工有什么竞争力吗？”花眠沉吟一瞬，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 “竞争力？” 神宫音傻了眼，这是什么东西？ 她好歹也是个半步顶级黑客巅峰大圆满，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悟到那片领域的人，现在这个脸上带着坏笑的可爱女孩和她谈竞争力？ “我不要工资...可以吗？” 神宫音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这怎么可以呢？” 花眠小手轻轻捂住嘴，一脸惊讶地说： “这样对员工，别人还会以为我们没钱呢！我可受不了这冤枉。” “那怎么办啊。” 神宫音有些自暴自弃地趴在桌子上，幽怨地盯着花眠。 原本可爱而阳光的笑容，在惨白灯光和鬼畜发言的影响下，看起来是那么恶毒、那么可恨。 又被坏女人欺负了......呜呜...... 上次因为发言不当，被【冬寂】那家伙在赛博空间里追了好久，还是她自爆了所有僵尸网络才勉强逃生的，怎么这次又落入坏女人手里了啊...... 她就和坏女人天生犯冲吗？ 但坏女人显然没有就此住手的意思，只见她微微一笑，从旁边站着的冷面女人手里拿过了一个光屏，隔着玻璃发送到了她的一眼里。 是一个制式合同。 “工作内容：每天八小时，配合指令完成网络相关的任务；随时听从老板的命令，不许拒绝。” “工作报酬：包吃包住，零食管够，每月三万信用点。” 神宫音继续狐疑地小声念叨着： “工作时间是...永久，合同解除方式是...不解除。” “既然神宫小姐明白了的话，就赶快签名吧，我们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啊。” 花眠和神宫音对上视线，动人一笑。 “那个...我能不签吗？” 神宫音小姐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花眠点点头，非常爽快地答应道：“当然可以，那就祝神宫小姐您住的愉快了。” 说完，她招呼了一下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大小姐表演的牧青青小姐，转身往外走去。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还被关在禁闭室里的橙发女孩终于慌了。 她不会要被一直关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吧...... 听说公司的监狱里有很多被关押的几十年的犯人，自己会不会马上也要成为那群人中的一员？ 不要啊，她还有好多零食没吃，好多游戏没玩...... 等等、等等，那个合同，那合同其实好像也许应该...也不是那么过分？ 毕竟那个坏女人完全可以不给我工资还要我996的，但她没这样欸，三万的工资，也不算少了，还零食管够...... 比起一辈子都呆在这个暗无天日，连声音都传不进来的紧闭室，还是外面好点吧。 她说不定还是个不错的人呢？ 神宫音看着两人的背影，飞速自我攻略，生怕说服自己的速度慢上一步，那两人就跑路了。 “等一下！我答应了，我签！” 她大喊着，试图唤回刚才那个坏女人的注意力，同时飞快用自己的网络认证给那个虚拟文件签上了名。 “我签好了！” 终于，花眠顿住脚步，转头回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神宫小姐终于考虑清楚了吗？不后悔了？” “考虑清楚了！不后悔。” 神宫音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然后期待地看着她，想从幽暗的禁闭室里出去。 她对加入公司这件事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她之前和反抗军更多的是合作关系。 反抗军给她资金和支持，她帮反抗军做事，同时也提升自己的黑客能力。 双赢。 现在顶多就是失去自由了而已。 比起那种传说中被抓去当网络矿工的结局，现在的这种待遇无疑好上太多。 神宫音这样想着，连面前的女孩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 花眠微微一笑：“那我就放你出去吧，神宫音小姐，记得每天按时工作哦。” 说罢， 禁闭室的玻璃大门自动滑开，久违的强光照进房间里，让神宫音觉得有些刺眼。 但下一瞬，她就没有心思去关心阳光刺不刺眼了。 因为她愕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泥要对窝捉什么！？”少女睁大双眼，连嘴巴也没法张开，只能口齿不清地问。 花眠没有回答，只是不断靠近，脸上保持一贯的神秘微笑，然后，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圆形的东西。 那东西呈圆环型，表面是漆黑的金属光泽，侧面是绿色的呼吸灯，上面铭刻着许多深刻的纹路。 “神宫小姐，不要动哦，这是你的身份铭牌，不带着这个，公司内没人认识你的。” 这是项圈！坏女人又欺负窝！ 神宫音觉得自己的尊严好像被啪啪地打碎了。 接着，伴着一阵冰凉的触感和啪嗒的锁扣声，项圈被严丝合缝地扣在了神宫音小姐的脖子上。 但花眠还没满足，她又掏出了一个金属腿环和女仆装给神宫音换上。 装备完成后，神宫音透过反光的玻璃看着自己的装扮，面无表情。 这也太羞耻了。 特别是腿上的腿环和脖子上的项圈，每次行动都会给她带来一种奇怪的感受，让她不由得夹紧双腿。 虽然很好看，和自己以前的风格不一样。 但是， 好奇怪啊...... 神宫音有些恍惚的想。 这阵恍惚直到花眠牵着她走到网络安全部的办公室里才被打破。 她看见牵着她脖子上项圈延伸出来的绳子的坏女人，对一个娇小的蓝发少女打了声招呼： “艾希恩，这位是反抗军的【丧钟】‘先生’，她以后就是你的手下了，你要好好督促她工作哦？” 神宫音看见蓝发女孩似乎是往她这瞥了一眼。 但她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小女孩而已，以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阅历，搞定起来不是轻轻松松？神宫音甚至觉得给自己一点时间，她都能哄着那个小女孩换上女仆装。 只不过为什么空气有点凉呢？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艾希恩目光凛凛地看着女仆打扮的神宫音，冷淡的小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你好，【丧钟】小姐，我的名字叫艾希恩·泡利，几年前让您多多关照了。” 什么意思？ 我以前认识她吗？ 神宫音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我现在在青芒生物担任网络安全部的副部长一职，之前侥幸从别人手中获得了一个称呼。” 艾希恩从花眠手中接过项圈的绳子，不怀好意地解释： “他们叫我——【冬寂】” 闻言，神宫音脸色呆滞了一瞬，旋即赶紧向已经退到外面的花眠求救： “对不起！我能不能换个工作啊！” “不能哦。”花眠轻笑摇头。 “神宫音是吧。”艾希恩熟悉了一下项圈和腿环的各类操作模式。 “为了姐姐，我会将你变成一个合格的女仆的，还有，我一点也没对几年前你的口嗨生气哦，一点也没。” “......你别过来啊！” 今日的第九区，一如既往的和平。 ............ ...... 又是两周。 花眠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被下属呈到自己这边的情报。 良久，眉头微皱： “神意会的那位少司命，到底失踪了几年？” 之前秘书小姐跟她汇报情报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不过当时她只是用了模糊的几年代替。 可既然要了解她，就至少得知道地更清楚些才行。 牧青青小姐轻轻摇了摇头： “少司命的行踪一向隐秘，见过她的教众很少，所以我们的人也不能确定她失踪的具体时间。 毕竟神意会似乎没有对外公开这个消息，他们也不好公然打听。” 花眠低头品了口茶： “那圣女的选拔条件呢？这个应该能找到吧。” 牧青青接过记述着情报的光屏，浏览一下后，缓缓开口： “圣女选拔对外说是选拔黑晶适应度最高的女孩，至于有没有圣子选拔，他们没听说过。” “黑晶适应性？这怎么评定？” “大概是灵能天赋吧，看灵能本身的潜力和灵能者的提升速度。” 牧青青小姐也有些不确定了。 花眠摆摆手，表示明白，示意秘书小姐转到下一个话题。 “这上面说，对神意会总驻地的调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不过他们也发现了一些零星的线索。 他们说，神意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凭空冒出来一堆干部，就像是地里长出来似的。 一位之前有在克隆人研究基地当过安保部队的卧底人员表示，他怀疑神意会正在滥用克隆技术。” ...... 第八十九章 青青姐能量，补充完毕！ “克隆技术？”花眠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又皱眉道： “他们从哪弄到的？” “大小姐，您忘了？” 牧青青在义眼上操作几下，然后拉出了一个光屏递到花眠面前： “四十年前，青芒和迷光军火公司在人造人方面有过合作，为了推进克隆军团项目的研究，那时候我们向他们共享了部分人造人技术。” “那个项目不是被城主府叫停了吗？” “但那个技术我们确实给出去了，相对的，我们也获得了一定的武器控制技术。” 花眠沉默一瞬： “青青姐你的意思是？” 将视线从光屏上的文字收回，牧青青低头看向花眠，低声道： “阳联合，柳家，通过那场合作弄到了当时的青芒人造人技术，又通过这种技术，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建立了神意会。” 花眠闻言便眯起眼来。 牧青青说得很有道理，以至于花眠觉得说不定这就是神意会有那么多灵能者的真相，但，还有一些问题。 “他们拿到的是第二代人造人技术吧？” 花眠靠在椅子上，确认了一遍。 “是第二代。” “按理说，这一代人造人是没有觉醒灵能的可能、没有生育能力，也活不到五十岁的吧。” 花眠发现了一个华点： “那神意会是怎么让这些人造人觉醒成为灵能者，并且活下来的呢？” 秘书小姐看着手下传来的情报，摇摇头： “他们不一定要把这些问题全都解决，青芒汇集了全世界的生物领域专家，都没法做到这些事，他们就更不会有所进展了。” “你的意思是？”花眠若有所思。 “神意会建立不过二十年，他们可能从来没有考虑过人造人的寿命问题。” 话落，花眠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踱了几步。 如果不考虑人造人寿命问题的话，以阳联合的手段，全力研究人造人觉醒方法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成功。 反正他们的研究不会被别人知道，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就算把人造人折腾没了也不会受到任何谴责。 这样弄，说不定真可以弄出什么让人造人觉醒灵能的方法。 不过，就算在正常人里，觉醒灵能的人也是百中无一，更不用提那些一辈子都被困在一级灵能者境界的垃圾能力了。 想要利用人造人技术批量生产灵能者，他们还需要一个更有效率的刺激手段才行。 毕竟， 这样做代价确实有点大。 像是抽卡一样，大约一千张卡中才能抽中一张r卡，想要sr甚至更高，还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如此高昂的代价，对于一个莫得感情的灵能者军团来说，毫无疑问是不合格的。 所以，必须得简化灵能获取方式才行。 思索间，花眠从后面抱住秘书小姐，踮着脚，脸蛋贴着她的后背。 温热的触感传来，还有砰砰的心跳声。 “最近的事情好麻烦啊......” 花眠撅着嘴，颇有些无奈。 这些天，她一直在处理一个月前覆灭反抗军的事情。 毕竟，调用军队可不一件小事。 虽然家族和其他公司的问询早已结束，但政府那边的关还没过呢，云城表面上还是政府的，她也不好这样拂他们的面子。 于是又忙碌了十来天。 现在得知了神意会的消息，而不出所料的，她最关注的关于那两位圣女的消息一分没有，杂七杂八的情报倒是一大堆。 可花眠又不能不关注。 毕竟虽然不是第一目标，但这些情报也能对她下一次模拟有所帮助。 这就很让人心累了。 砰、砰、砰。 感受着后背上传来的触感，牧青青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许多。 她手持光屏，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嗫嚅半天后还是没吐出来一个字。 还好这个时候花眠在满满地吸了一大口气后突然离开，也给了秘书小姐一个后退的理由。 “呼......” 牧青青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很轻微，不敢被花眠发现。 要是被她发现她过会又要来调戏自己了，估计会说什么‘你害羞啦？让我康康’之类的话，也不知道大小姐是从哪学来的。 明明她从来没出过大楼的，网上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知识吗？ 可这样倒也不坏。 于花眠看不到的地方，秘书小姐并不怀念的笑笑。 过去，大小姐脸上可从来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啊，她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身上背负着什么。 牧青青也能理解，毕竟健康的她也无法想象重度黑晶感染到底是怎么样的痛苦。 只是， 在每个午夜，她都能听到大小姐难受的咳嗽声。 但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能吃的药都吃了，能做的治疗都治了，牧青青除了陪在她身边，确保可以随时响应大小姐的命令外，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陪伴，是她能做到的唯一帮助。 现在，灵能觉醒，身体恢复，牧青青可能是世界上最为花眠感到开心的人了，也许超越了花眠自己也说不定。 毕竟...... 她喜欢大小姐嘛...... 牧青青甚至忽然有个念头——等一切事了，公司的危机解决，云城的局势安定下来，她会和大小姐过上那种小说里老夫老妻的生活也不一定。 毕竟谁也没规定，老夫老妻必须是一男一女，两个女孩子不行吗？ 只是，那些一直缠着大小姐的偷腥猫有些碍眼就是了。 不过大小姐喜欢的话，那就随她去吧。 在这短短的十几秒内，牧青青心理活动闪过了一大堆，但显然，花眠对此一无所知。 眠眠只是生命系，又不是读心系，怎么会知道别人的想法呢？ 被她刻意撩拨的不算。 所以花眠只是看起来很开心地后退了两步，小声喊了一句：“青青姐能量补充完毕，今天又可以开始工作啦！” 牧青青没说话，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瞥了她一眼。 这个奇怪的名字到底是怎么取出来的，也太羞耻了吧。 花眠没理她，笑笑，开口： “青青姐你快回去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于是秘书小姐听话退却，花眠于办公室一人独处。 良久， 一道自言自语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寂静的氛围。 “第四次模拟...吗？” 花眠看着眼中彩色的图标，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九十章 第四次模拟 是夜。 华灯初上，夜色迷迷。 因为过盛的霓虹光和工厂区排放的污染，云城几乎见不到月色，所以这城市的夜景倒是始终如一。 能变的只有每晚全息投影的样式。 “亚当，今天还有要处理的事情吗？” 花眠随手将桌子上的投屏划开，从椅子上站起。 如瀑的黑发洒下，垂至少女腰间，白色的连衣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荡，仿佛在为主人那绝美的容颜微微喝彩。 不同于处理公务时的冷静沉着，现在的少女更带着一些真实的烟火气息。 像是仙人从天上落入人间。 “大小姐，您今日给自己定下的任务指标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三天里，您都只有少许工作需要处理。” 亚当在确认了花眠的计划表，规划好大小姐每天需要处理的任务后，淡然开口，声音通过扬声器平静传出： “您的安排我已经制作好了计划表，是否需要递交给牧青青小姐查看？” 耸了耸肩，花眠无所谓点点头：“把我的日程表给她一份吧，她也需要知道这些东西。” 对话告一段落。 于是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在繁重且无聊的公务结束后，花眠竟短暂地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工作时她还能和亚当聊聊天，和秘书小姐煲煲电话粥，可没了工作的掩饰，她直接给秘书小姐打电话，说我想你了，想和你聊聊天，总觉得怪怪的。 房间里气氛有些沉闷。 花眠端着高脚杯，站在窗边，俯视城区，一言不发。 高脚杯里装的是橙汁，而不是云城的任何一款酒。 在经历了那晚的醉意后，花眠实在不想再让酒精偷走自己的时间了，她确实一杯就倒，上次不甘心地又实验了一次后，她就对自己有了自知之明。 花眠淡淡地抿了口鲜榨橙汁，品味着这灾变前普通，但灾变后无比昂贵的饮品。 心里没有任何感触。 她也不需要任何感触。 那场带来了灵能与黑晶的大灾变，像是一个浓墨重彩的画笔，给灾变前和灾变后的世界画上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花眠的前世类似于此世界灾变前的样子。 所以她自然不会对前世这烂大街的东西有任何感触。 对于花眠而言，虽然财团大小姐的身份很香，很高贵，但果然这个城市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想要解决花家和柳家。 想要掌控这座城市。 野心、厌恶、还有活下来的欲望驱使着少女行动，驱使着她一路在攻略女主角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一个月来，青芒在她的努力下，成功扭亏为盈。 不，或许不能这样说。 青芒生物作为九巨头，作为垄断行业的龙头，一直都是暴利的。 只不过在与其他巨头的较量中，由于掌门人尚幼等原因，总是让其落入下风罢了。 可如今， 花眠出手了，公司的好日子就有咯。 有一个强势掌舵人的公司和一个没有的公司完全是两码事。 在以往，因为花眠从不管事，秘书小姐也不忍心让说一句话就能咳三下的轮椅人柱力管事，所以重大决策一直是召开董事会讨论的。 可大家伙都是人，是人就有私心。 我的小家族想要这个，你的小家族也想要，那就吵呗，谁拳头大谁有理。 牧青青小姐虽然位高权重，但她也不方便那样整治那些老资历。 这是独属于公司主人的特权。 不过，现在花眠身体恢复了，那些家伙也就偃旗息鼓，丝毫不敢谋求利益、鱼跃雷池了。 归根结底，这是花眠的公司，在怎么落魄也轮不到他们这群人蹦跶。 坐到柔软的大床上，花眠叹了口气。 先前开灯是为了处理公务，现在事情都干完了，也就没那么多需要光线的了。 顶灯尽数熄灭，只留房间里暖黄色的呼吸灯彰显存在。 这些天花眠很忙，所以她一直都是在办公室里睡下的。 所幸有软绵绵的大床，睡着倒也踏实。 “唉...” 高脚杯被轻轻放到床头，花眠随意地倒在了柔软的海洋里，想着接下来还要面对的种种挑战，少女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倦色。 她盯着由明转暗的华丽灯饰，眼眸里的光点逐渐消止。 有点累了，睡一觉吧。 睡个二十年再说。 说不定一起床，这些公务就突然不那么重要了呢？ 少女想着，起身，弯腰，用手扶住白丝包裹下的细嫩小腿，然后，轻轻将脚上的黑色小皮靴脱了下来。 哐当两声。 白色的雪糕终于得到自由，与空气中尽情展现自己的美好。 然而雪糕还没得瑟多久，少女便再接再厉，抓住大腿上的白边，顺着白皙的小腿一路将其褪下。 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之后， 少女熟练地拉起被子，躺回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霓虹光影闪烁，然而全息投影和繁杂的广告声都无法企及这近两千米的高空。 只有被投在云层之上的光晕才是点缀房间的朦胧背景色。 “亚当，关窗户。” 良久， 少女盯着天花板上过饱和的明亮蓝紫光晕，轻轻开口。 “遵命，大小姐。” 玻璃被电流染黑，房间里尽数昏暗。 “晚安。” 少女凭着念头触动义眼里的系统，在陷入黑暗前，不知对着何处，轻声告别。 下一秒， 空气里再无声息。 ............ ...... 一片亘古的黑暗又迎来了它的访客。 这位访客是谁呢？ 她身形纤瘦娇小，但胸口处小荷才露尖尖角，由着黑色的背景，勾勒出其青涩却动人心弦的窈窕轮廓。 她身穿白色睡袍，堪堪过臀，下面是如玉石般莹润白皙的光洁双腿，裸足轻点黑暗。 她有一张精致而冷淡的俏脸，一袭溶于背景的黑色长发，一汪春水般的碧绿眼眸。 还能是谁呢？ 那自然是我们又要勾搭新女孩的云城坏女人——花眠小姐了。 【请选择你要去的世界】 “云......等等！” 花眠正要顺着习惯再度点击那个名为云城的光点时，她发现了一些和过去不太一样的地方。 此刻， 呈现在少女眼前的，并非是往日那个熟悉的光球，而是两个！ 【云城】 【桃源乡】 视线看去，那两个光球内部蕴含的信息自动归入少女眼中。 明明没有任何字体出现，但花眠就是理解了那两个光球的意思。 云城，她前几次模拟扎根的地方。 但这个桃源乡，又是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云城以外还有其他幸存者聚居地吗？ 花眠对此表示怀疑。 云城的监控卫星可从来没有发现过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人类聚居地啊...... 不对！ 花眠想到这里，忽然愣了一下。 她想起了神意会的情况。 暗子说，神意会的许多干部都像是地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在云城生活的痕迹。 而神意会如果真的是用克隆人培养灵能者的话，那普通人应该远比灵能者多，以那个数量来说，再怎么庞大的克隆人基地在云城内部也没法隐藏才是。 除非...... 那个基地建立在云城外面。 而云城的通讯卫星，都是由山南重工和灰穹智能联合制造的，也就是说，柳家想要偷偷做点手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比如...隐藏一个小型的研究基地。 不过这些直到目前为止都是花眠的猜想，在真正去到那个名为桃源乡的地方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但既然系统给出了这样一个地方，花眠觉得，自己没有不去的理由。 如果哪里真的和神意会有关的话，自己无疑是去对了地方， 但就算哪里和神意会无关，那她多半也能寻得一个有力的外援。 花眠相信自己这个小可爱的魅力。 【桃源乡已选择】 光球碎成漫天繁星，又缓缓聚合，重新凝聚成了一些稍小些的光团。 【请选择你的家世】 “巨头公司高层之女。所需命数：五千至两万。” “巨头公司中层之女。所需命数：五百至五千。” “桃源乡研究员之女。所需命数：五百至一千。” ...... 视线在这些选项上停留一瞬，花眠没有立即动手。 “巨头公司......” 花眠默默咀嚼着选项里透露出的信息。 看来不需要继续调查了，这个名为桃源乡的地方一定和云城脱不开关系。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啊？难道其他聚居地就没有巨头公司，寡头企业是你们云城的特产吗？ 这倒不是。 只是，在这些选项中，花眠没有发现“巨头公司大小姐”这个选择出现。 而在以往的选择中，这个选项每次都用它那高昂的消费彰显了满满的存在感。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这里没有真正的公司顶层权贵驻扎。 而要是这是一个独立的聚居地，公司顶层肯定是会留下后裔的。 不过说这些也只是了解下这个地方的情报而已。 花眠也买不起刚才那些东西。 “泛用性人造人实验体A2（寿命标准，五十岁）。所需命数：一至十。” “特化性人造人实验体AX（寿命较短，四十岁）。所需命数：五至十。” “极限性人造人实验体AXX（寿命极短，二十五岁）。所需命数：五十至一百。” 花眠盯了一会第一个人造人选项，许久，在缓缓移开视线。 看来她没猜错。 桃源乡确实和神意会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因为实验体A2就是青芒第二代人造人的名称。 而后面的AX和AXX，估计是那群专家，用暴力手段，强制拔高了人造人对灵能敏感度的结果。 也正因如此，他们的寿命才如此之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大司命，那位从未出场过的女主角，也应该是这里面的实验体才对。 想和她交朋友的话...... 还是同一种身份比较好。 毕竟用正常人的身份和人造人交朋友，很容易生出一种怜悯的感觉，反而是人造人朋友，会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惋惜。 花眠不知道同是AXX实验体，为什么还有命数的差异。 但没关系。 又不贵，命数使劲往里面砸就是了。 反正命数多了肯定不会吃亏。 花眠瞥了眼右上角的剩余命数：3300点。 【你已选择极限性人造人实验体AXX，已投入命数：100点】 一瞬的黑暗过后，光点迅速回归重组。 【请选择你的天赋】 “灵能天赋。心胜于物，超凡入圣。所需命数：零至五万。” “神经网络天赋。遨游网络，超越现实。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机械改造天赋。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这次模拟自己大概率会出生在一个实验基地中，所以除了灵能外其他两项能力并不重要。 但说是这样说，花眠还是从心地拿出了五十点命数平均分配给了黑客和义体。 我可以不擅长，但不能没天赋.JPG 这样，她还剩下3150点天赋没有分配，花眠觉得，要是这些天赋点全都归结到灵能上面去的话，说不定突破六级都有可能。 不过这终究只不过是有可能罢了。 比起将命数全赌在灵能天赋上，搏得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她觉得不如多选点辅助天赋，先把女主角骗到手再说。 “天赋：沉寂（扩展）。心静自然无虞。你可以让你的灵能带上沉寂效果，制作让人不受黑晶聚合体影响的护身符。所需命数：三百。” “超级天才。源自艾希恩·泡利天赋的弱化版。所需命数：一百。” 没有过多犹豫，花眠果断选择了这两项天赋。 【剩余命数：2750】 又是两项特殊天赋到手，特别是那个避免受黑晶影响的能力，花眠觉得她大概有了点引起女主角注意的想法了。 那么，接下来...... 【剩余命数：0】 随着所有命数狂暴涌入，灵能的词条在闪耀了几秒之后悄然熄灭。 光线转暗，空气恢复静谧。 不远处，红色的按钮悄然浮现，少女赤着脚莲步轻移，走了过去。 “我来了...神意会......” 少女的轻声叹息与光明一道消逝，黑暗再度统治了这片空间。 ...... 第三卷 悲莫悲兮生别离 001 桃源乡 殷城是一个多雨的城市。 或许称呼它为城市有失偏驳，但说其为城市废墟总不会有人反对。 这座城市坐落于云城以北，相隔数百公里，中间无数荒原异兽横行，若不是有着浮空飞行器的帮助，云城的手脚断然无法伸到这里。 城市东侧，地下。 今日一如既往的下着小雨，像过去几十年一样，给地下基地的净水装置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原材料。 桃源乡基地，地下九层。 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女性研究员正在谈话。 稍大一点的先声开口： “这批人造人也快成熟了，你要不要收养一个？基地的人员不足，最多这两年，我们这些研究员就也要参与收养了。” 小一点的黑发研究员眼神动摇了一下： “我...要不还是再等等吧......现在通知不是还没具体下来吗？” “等下来就迟了。” 大点的研究员无奈叹气，她年龄已大，许久没保养的头发黑白交织： “到时候你能选的都是什么样的歪瓜裂枣，还不如从这批人造人里选呢。” 她说着，动手从终端里调出了几份档案： “喏，你看看，这几份都是AX级的人造人，还有这份，难得的熬到了这么大的AXX级人造人。” “又有AXX级熬过那段时间了吗？” 年轻研究员愣了一下，虽然她也负责人造人的培养，但归根结底，她也只是个普通研究员罢了。 真正掌握这一切的还是她面前的这位老师，人造人培养计划的负责人，柳月女士。 AXX级的培养计划，显然不可能给她这个普通研究员知道。 “是啊，”柳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高兴，“这是第二个活下来的AXX级了吧，上次那个小家伙叫什么来着，江...？” “是江蓠。”年轻研究员叹了口气。 “哦对...这些人造人都有名字，不能叫错，唉，你们花家的技术有些好过头了，灵能的觉醒也必须要自我意识。 这些人造人，培养出来后除了寿命和生育不太行外，几乎都和普通人没有差别了。 要是被他们得知了自己其实是人造人，长大后也免不得是个麻烦事......” 听着这话，从花家跳槽到柳家的研究员也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 青芒的人造人技术很好，但似乎有些太好了。 他们的自我意识很强，对于觉醒灵能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但是，这样的人，在得知了自己是人造人后，真的会那么尽心尽力地为柳家、为神意会服务吗？ 心脏植入炸弹可以慑服大部分人，但要是真诞生出什么天才，那东西可未必能唬得住她。 虽然柳家也有方法对这些人造人的意识进行阉割，但灵能觉醒的一大前提就是拥有自我意识。 神意会需要的是一群战士，而不是一群傻子。 所以，在神意会研究之后，觉得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收养。” 让基地的工作人员将孩子抚养长大，虽然大多都是单身家庭，但糊弄糊弄也说得过去，等这些孩子成年，神意会就会送他们去云城，面见神灵。 没有灵能者在见过神灵之后可以保持理智。 面见神灵之后，他们对于神意会必将死心塌地地跟随。 这就是神意会控制下属的方法。 收敛思绪，姓花的研究员转移了话题： “我能去看看这个AXX级的孩子吗？之前的三批AXX培养计划，似乎都夭折了吧。” 柳月点点头，将终端关掉，转身带着学生向培养舱密集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在通过了两道安保程序后，两人来到了一个被透明玻璃隔绝的密封房间里。 “这就是那个小家伙了。” 看着培养舱中漂浮在淡绿色溶液里的健康婴儿，老研究员笑道。 ............ ...... 按下按钮后，花眠做了个梦。 在梦中，她好像变成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在云端自由自在的漂浮。 然后， 随着一阵轻微的震颤， 少女，不，婴儿缓缓睁开了眼皮。 “老师，她醒了欸。” 刚刚从长眠中苏醒，花眠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就听到了一声略带惊喜的声音。 她睁开眼，向外望去。 只见眼前是两张凑近了的大脸，这也让还在婴儿期的花眠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现在约莫是一岁左右。 婴儿一样的身体不谈。 她现在似乎被泡在了一种不知名的绿色培养液中，周围是透明玻璃，因为水温适中，所以花眠刚才后背贴到了玻璃上也不觉得冷。 这就是人造人工厂吗？ 和青芒的似乎略有区别。 在了解清楚现在自己所处的情况后，花眠睁大眼睛，悄悄环视四周。 婴儿的视力不是很好，但花眠还是能依稀看见，不远处，密密麻麻排列着一大堆和自己的培养舱类似的玻璃罐头。 不过她们没有自己这vip单独病房，也没有眼前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奇怪研究员。 “AXX实验体已经醒了吗？那看来这次培养是真的成功了。” 大阿姨脸上不掩喜色。 小姐姐看起来也很高兴，但她高兴地确是另一回事。 她不是很喜欢小孩子，毕竟基地里因为人造人的原因，已经有不少小孩子了。 她也见识到了小孩子到底有多麻烦。 但这个实验体这么可爱，在看到她水汪汪的绿色大眼睛时，花凝一下子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都要收养一个，那为什么不收养一个可爱的呢？ “老师，我可以收养她吗？” 闻言，老研究员和小宝宝的视线不约而同放到了她的身上。 “你确定？” 柳月严肃确认了一遍。 AXX级实验体的收养，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在柳家的层层筛选下，能进入桃源乡基地的一定是忠心之人，但想要收养面前这个婴儿，各项审查一定是少不了的。 她不介意自己的学生收养这个婴儿，但柳月要确定，她是一时兴起还是认真的。 “我确定，我刚才看了档案，这个实验体的基因源头也是花家的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基因来源到底是谁，但是，同是花家的人，她长大后肯定会和我比较像的，这样，我说是她妈妈也不是特别违和。” 花凝单手撑在特质防护玻璃上，认真地看着培养舱里的小小女孩。 “她的基因是经过调整过的，否则没法接受AXX级的培养，这孩子已经和她的基因来源完全没有关系了。” 柳月调出这一代AXX实验体的培养档案，翻找了一会，慢慢开口。 但花凝没有放弃： “但血脉的联系还在，不是吗，不管怎样，这孩子让我来培养总比给其他人培养好吧。” 花眠漂在溶液里，双手扒着玻璃，安静地看着那个自称是花家人的小姐姐说话。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实验体刚刚醒来，就有了完备的自我意识。 所以她们谈论时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你该不会是对实验体产生感情了吧？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的话，我反而不能放心将她交给你了。” 老研究员皱了皱眉头，瞥了飘在培养液里，用大大的眼睛盯着她们的花眠一眼。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 “这些家伙只是实验品而已，虽然天赋出众，但你不会真把她们当成人类了吧？ 花凝，你要记住，我们桃源乡基地的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会内提供合格的战士而已。 感情过于丰富的战士，不是我们神意会需要的。 我可以同意你的收养申请，毕竟作为负责人，我还是有这个权限的，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别对这些人造人投注什么感情。 AXX实验体最多活到二十五岁，而且她们十八岁之前肯定会被送到云城去的，在这些‘东西’身上寄托自己的孤独，不是个好的选择。” 花眠默默听着这个老女人的发言。 心里不可置否。 作为青芒生物的掌舵人，花眠十分清楚，虽然肉体是人造，但那些人造人心中所汹涌的感情，可是丝毫不作伪的。 不过神意会将人造人作为消耗品战士的计划本就得罪人，她们隐瞒这些也可以理解。 当然了，作为卑鄙的异乡人，花眠肯定是不会被这些忽悠所诓骗的。 想要她为神意会贡献力量？ 做梦吧！ 不但花眠不准备为她们贡献力量，她这次模拟，还有一个墙角要挖，她要把神意会的那位大司命，那位圣女挖走。 此消彼长之下，她日后也未必会在战力上落入下风。 培养舱外，在经过了漫长的思考后，花凝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还是想收养这个孩子。” 她望向花眠，目光比起刚才冷静了许多，还参杂着一些有些复杂的感情。 “我家因为党派斗争失败，被那些胜者赶出家族，最后只得加入你们柳家，到这里来谋求一个位置。” 花凝想起过去的事情，捏紧拳头，语气幽幽： “我培养出来一个来自花家的实验体，去帮你们柳家对付花家，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报复了。” 见状，柳月终于没有再加劝说： “如果你坚持的话。你先为这孩子取个名字吧，总是叫她AXX实验体也不是个事。” “花眠，她就叫花眠...我希望她能给花家带来长眠。” “那我回去就帮你申请了。” “谢谢。” “没什么，我也挺希望看到这两位AXX实验体大放光彩的那一天的。” 两人说着，转身离开玻璃房间，没再看始终盯着二人的花眠一眼。 玻璃房间里安静下来，灯光也随着两人的离去一道熄灭。 许久， 花眠慢慢闭上了眼。 “那么，就暂时扮演好婴儿的角色吧。” ...... 002 人造人也可以很可爱（3/22） “阿眠，你又在玩我的终端了！” 听到这话，刚刚年满一岁的婴儿停下手里的动作，用懵懂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好、好玩。” 小宝宝有些模糊不清地开口。 看着被自己收养的女儿抓在手里的终端，花凝有些无奈地捂住额头。 果然没有一个小孩是省心的！ 自己的女儿确实很可爱，平时也很听话很聪明，可她总想着玩自己的终端。 那终端是工作要用的，可不是可以随便玩弄的东西。 花眠也知道这是自己这位便宜母亲工作用的，可她就是好奇嘛...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不被怀疑地查看内部资料的机会。 小宝宝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她也不会把这个终端玩坏，作为一个前大人，花眠很懂的。 可这位母亲却一直对她看得很严。 一年前，她被这个女人从那个培养舱里抱出来，擦拭干净后就带到了她在基地六层的家中。 自那之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里。 除了每个月固定的体检外，花眠从未出过房间的大门。 不过这位母亲倒是待她不错，虽然刚醒来时她的话语仍历历在目，但花眠倒并不是很仇视这个带着目的收养自己的女人。 论迹不论心， 她对自己还挺不错的。 况且花眠本就和花家不对付，也自然不会因为女人对花家的敌意说些什么。 而为了伪装自己，不被发现，花眠甚至还真的让自己的行为举止表现的如婴儿一般，可爱而尽显憨态。 当然了，她从不给人添麻烦。 这才是讨喜的第一要义。 再怎么可爱的婴儿，要是是个小麻烦精，那给人的观感也会减半。 婴儿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修炼灵能，还有偷窥自己这一世的养母办公。 生活平淡如水，静静流淌。 花眠觉得这样的生活倒也不赖，在经历了前段时间那么沉重的公务之后，就当是放松度假了，她这样想。 于是， 转眼间，两年过去。 花眠三岁了。 母亲变得越来越忙，平日里对自己的关注度也自然降低了不少，至少不像以前那样，稍微不舒服就叫来一大堆人检查了。 花眠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直到某次，才在旁观母亲的工作时知道了原因。 她当时一岁多，还是个‘不识字’的宝宝，母亲工作也就没特意避讳着她。 原来AXX型人造人的身体十分脆弱，苏醒前到苏醒后两年这段时间及其容易夭折，这项研究进行了这么久，也只有一个人造人熬过了刚出生的这段时间，所以每次她不舒服母亲才会如此紧张。 而这两年中，花眠也成功觉醒了灵能。 熟悉的灵能，熟悉的感觉。 是的。 她第五次成为了一位光荣的一级灵能者。 可喜可贺。 花眠并不担心自己灵能者的身份被人发现，毕竟她天赋异禀嘛，被发现了也不需要解释。 况且，在不使用灵能的情况下，想发现她的灵能等级还是很难的。 也没人怀疑觉醒她灵能后会藏着掖着什么的。 小孩子而已，扮猪吃虎，图啥？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一天，伴着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花眠重入二级之境！ 四岁的二级，说出去会让人怀疑人生。 所以花眠不会说出去。 她只是按部就班的学习、接受那些洗脑式的神意会教育、还有在基地里撒欢。 她虽四岁，可在二级灵能的加持下，打起架来还要强过成年人不少。 在拳头的帮助下， 基地六层的居民区小孩，闻花眠之名，无不臣服。 而在这段时间里，通过交际，还有动用灵能卑鄙的窃听，花眠也终于大致搞清楚了这座基地的情况。 此地确实和系统标注的一样，名为桃源乡。 心里怎么想先不论，至少表面上，桃源乡的所有人都信仰同一位神灵——黑晶之神。 她们说在大灾变后，神灵看大家生活艰难，就建立了这间基地。 而只要诚心信仰神灵，觉醒成为灵能者，就有机会在长大后离开贫瘠的家乡，去往那位神灵所在的应许之地。 什么大杂烩神话。 地铁、老人、手机.jpg 花眠第一次听说这东西时，就是这种反应。 又是桃花源、又是诺亚方舟、又是应许之地，这神意会是把灾变前东西方的神话全缝了啊。 虽然细想之下这个神话还有许多漏洞，但从小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洗脑一群孩子，还是戳戳有余的。 花眠无声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几个小孩的争斗。 “我要代表神灵大人惩罚你！” “应许之地，有缘人去之!” 两小儿掐架。 这基地应该是没有自然人小孩的，所以这些一口一个神灵大人的家伙，应当都是底下的培养舱中培养出来的人造人。 而大人们也乐见其成。 毕竟这个基地的所有人都是清楚人造人存在的，就算收养，在明白人造人弊病的前提下，也几乎不会有人对孩子倾注感情。 这些孩子们，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大人们的绩效。 花眠侧过头，清冷的目光不再关注那边。 不知道该说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花眠这一世的母亲，倒并不是个感情淡薄之辈。 虽然她培养自己确实有着其目的，但她的感情却也有真实的地方。 阅遍人心的花眠小姐无比清楚这点。 这天，母亲在上班前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蹲下身，认真地和花眠叮嘱： “阿眠今天不要四处乱跑哦，警卫叔叔平时不找你麻烦，但今天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别给他们添乱。” “什么事情呀？”花眠脆生生地开口。 母亲迟疑一瞬，还是有所隐瞒地解释道： “在外收集资源的叔叔们回来了，为了保证叔叔们的安全，不少警卫叔叔都上去接他们了。” “我也想上去。”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花眠兴冲冲地大声说。 “等你长大了就能上去了，现在你还小，还是先在六层呆着吧。” “好吧。” 花眠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 看到女儿这样，比初次见面时老了一点的研究员笑着揉揉花眠脑袋，然后帮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做好这一切后才微笑着离开。 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花眠感情丰富的大眼睛迅速平淡下来，古井无波。 收集资源回来？ 恐怕是从云城运来的资源到了才对吧。 能出房间不久，花眠就发现了，这个基地完全是没法自给自足的。 灵能者的成长需要充足的营养，而神意会连人造人的资金都出了，自然也不会在饮食方面克扣。 而建立在废墟里的地下基地，显然是没有办法获得充足的食物的。 那怎么办呢？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从云城运过来了。 如果花眠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伴随着这批物资一起运过来的，还有一些电子设备和武器。 武器她不感兴趣，但电子设备嘛... 为了更加方便地记录这里的情况，一个小型全息终端是花眠现在需要的东西。 ...... 半小时后，花眠一脸平淡地照常出门逛了一圈后，回到房间。 出去时两手空空荡荡，可回来时袖子里已经悄然多了一根食指大小的小型终端。 这是她用灵能从存放物资的本层战略点里勾出来的。 警卫们都不在，监控对不亲身上阵的花眠毫无作用。 正是从六层的物资存放点里拿点东西出来的好时机。 花眠不傻，她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水平，肯定是没法在物资护送队伍面前占得便宜的，所以她便将主意打到了第六层的物资存放点里。 虽然这里离云城很远，但贪污现象倒也没少上多少，在这里存放的物资也时不时被上层抽走一点。 所以，花眠用灵能偷偷从里面拿个终端出来，完全不会引人注目。 在入手之时，她便检查了下这个终端。 款式有点老，但也还能用，凭着她的机械知识，花眠还能确定这东西里面确实没有定位装置。 在研究了一番之后，花眠确定，这个终端虽然可以联网，但是是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的。 她所能做的只有浏览。 不过这也差不多够了，花眠本就不奢望能将这里有违反人道的秘密基地的消息传出去。 她只是需要一个记录自己发现的东西而已。 又是一年。 花眠五岁了。 五岁的人造人，需要做些什么呢？ 答案是——灵能觉醒。 神意会制造这些人造人的目的是为了培养战士，那既然如此，就肯定不会让他们水到渠成地自然觉醒。 他们研究出了一种方法，通过向人造人孩子们体内注射过量的黑晶溶液，强制令其觉醒灵能。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灵能天赋，但神意会可不管这些，熬得过就能觉醒，熬不过就死。 在潜移默化的教育中，这种奇怪的观念仿佛变成了一种稀松平常的事。 “那母亲，我就先走了。” 站在即将与她一道接受实验的孩子们中间，花眠对她名义上的母亲摆摆手说。 “嗯。” 送着孩子来到这里的花凝轻声应了一句，没有说话。 她看着那个孩子在队伍里安静地渐行渐远，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只是人造人而已。 可花眠那孩子从来也不哭不闹，比她以前看到的那些自然人孩子都要乖巧和可爱许多，若是她不是人造人的话...... 花凝感到有些疲惫，靠在冷无生机的玻璃墙壁上，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 背后一道声音传来，花凝回头，只见她的老师从走廊尽头慢慢踱步靠近。 她站到她身边，看着往下行电梯那边走去的队伍，不可置否地问： “你心软了？真的把那个实验体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没有。”花凝下意识辩解。 可说到一半，她又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住口不言。 头发白了不少的老人看着她的表现，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就不说你些什么了，你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就行，只不过我得警告你一句，别对那个实验体说什么不该说的事，否则后果你也清楚。” “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再好不过。”老人轻轻哼了一声，转头离开。 花凝本想跟着自己的老师一道离开，但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队伍那边一眼。 那里有一个浅绿色眼眸的女孩在人流里驻足，正对她微笑摆手。 谁说人造人就不能倾注感情呢？ 花凝呆滞一瞬后，便回头跟着自己老师一道离开。 只是，她嘴角分明勾起笑意。 ...... 003 江蓠 桃源乡基地的第七层，是用来给人造人实验体们调整身体的地方。 数条长廊，无数房间，靠近走廊的那面墙是单向玻璃，从外面能看到里面。 而花眠此行的目的地，就在这里。 排队要去灵能觉醒的队伍分成三列，孩子们分别在三个相邻的实验室前乖巧站着，实验还没开始，但不少人已经紧张得脸颊通红、满身大汗。 在孩子们的教育中，这次觉醒决定着他们日后能否去面见神灵。 或许他们还不懂神灵到底是什么，但，听自己父母的话总不会出错。 花眠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目光清冷的看着前面的人依次走进那间冷冰冰的实验室。 有人出来时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有人颤颤巍巍、哭丧着脸；更有甚者，就干脆没能出来。 灵能觉醒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对于神意会的这些人造人来说就更是这样了。 为了增加觉醒的概率，他们很可能会做一些极端操作，比如用黑晶过量刺激身体，不觉醒，就会死。 这对神意会来说是一举两得，既淘汰了那些派不上用场的人造人，也增加了产出灵能者的概率。 只是...... 那些人造人可就苦了。 花眠默默等待着，随着时间流逝，前面的人终于散去，她也站在了实验室的面前。 那么，进去吧...... 深吸一口气，女孩走了进去。 ............ ...... 桃源乡基地整体分为九层。 从上到下，一层最接近地表，九层最深。 一二三层是高层住所、还有各类办公的地点，四五六层是居民区，七八九层则是进行实验和培养人造人的地方。 而那位被称为“大司命”的圣女就住在第四层。 第四层，一间宽敞的大房间里，一袭小巧黑袍的女孩正端坐在软榻上，桌上放着用于学习的全息终端。 黑色的合身长袍上绣着白色的云纹，颇有美感，白得几乎透明的秀发披散在肩，双眸蔚蓝，五官清冷漂亮，对视时似乎能瞧见止不住的风雪。 江蓠今年七岁。 她自小就是个面瘫脸。 房间里还有一人，那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身穿白大褂，是个女研究员。 她是江蓠名义上的母亲。 女研究员正做着自己的事呢，但她的动作突然顿了一瞬，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然后，她回头看向江蓠： “今天是那位圣女候补觉醒的日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江蓠抬头，侧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冷清清： “我不认识她。” 可她的母亲没有退让，反而神秘笑笑：“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比较好，若是她成功觉醒，之后便大概率是另一位圣女。” 她看向江蓠，语气诚恳：“你们日后免不得要经常见面，提前了解下她，对你也有好处。” 江蓠默然。 被母亲一说，她现在确实也有点好奇除自己之外的那位圣女候补了。 自己已成圣女，那么她也会当选吗？ 她会履行圣女的使命，虔诚的信仰那位神灵吗？ 江蓠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句话母亲说的很好，提前了解一下那人，对于江蓠而言也不是坏事。 随手关闭立在桌子上的全息终端，江蓠轻巧起身，望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她什么时候觉醒？” 女研究员闻言，看了眼义眼里的消息：“二十分钟后。” “那走吧。”江蓠摆了下手，双手收进宽大的袖子里。 ...... 从四层出来，一般来说要先经过守卫的检查，才能登上上下行的电梯。 可圣女这个身份总是有优待的，和其他人造人不同，除了机密重地，江蓠想去哪就去哪。 研究员本就是基地的人，所以也无需检查。 一路下行降至七层，两人刚好撞见前面测试的孩子们或沮丧或兴奋的样子，江蓠皱了皱眉，目光幽幽，没有说话。 “马上会内又会多出一批有活力的孩子们了。”旁边的女人笑着感慨道。 “再多的这种人，也没法改变什么。”江蓠收回视线，负手向前。 “所以你的这种天赋才会受到重视嘛，你和那位候补圣女，都是神灵大人重要的子民啊。” 江蓠没做任何回答。 行至实验室，之前聚集在这等候觉醒灵能的孩子们早已散去，此时，实验室里只有最后一个女孩正安静等待着实验的开始。 江蓠站在单向玻璃窗前，看着里面黑色头发的娇小女孩，面无表情。 身边，江蓠名义上的母亲也适时开口介绍： “里面的孩子名字叫花眠，今年刚刚五岁，之前，我们判定她很有潜力，于是私下里将她列为了候补圣女，当然，那孩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们对她的预期是多少？” 江蓠注视着里面的女孩，没有移开视线。 “每个人的预期都不一样，而我，觉得她能直接成为二级灵能者。” 二级？ 江蓠眼瞳微微收缩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攥紧。 透过那间冰冷的实验室，她似乎又能看见当初高浓度黑晶溶液注入体内的剧烈痛苦，痛得几乎要让人发疯。 于是，她的手臂微微幻痛起来。 “想成为二级的话，你们要给她注射几倍浓度的药剂？” 江蓠盯着里面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女孩，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应该会比你多吧，你当初是两倍的溶液，可能他们对这位圣女候补抱的希望更大一点？” 女研究员嘴边带着笑意，无所谓地回答道。 她丝毫没有发现身旁女孩及其细微的眼神变化。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江蓠默默在心中说服着自己。 虽然她对那位女孩抱以同情，但这并不是她暴露自己异常的理由。 江蓠从小就是个有些异于常人的人，或许是冷漠、或许是面瘫、又或许是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总之，她和其他孩子很不一样。 别人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初步识字了，而别人识字的时候，她甚至看了许多文献。 保持着这种优势，江蓠从小就成为了基地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江蓠渐渐长大。 但成长非但没有让她变得更加合群，反而让她更加疑惑。 为什么邻居家的阿姨在孩子死了后立马又生了一个孩子，为什么基地里的叔叔阿姨们大多是单亲家庭，为什么她们一个人就能诞下后代...... 她本能感觉有些奇怪。 但因为从小受到神意会教育的原因，江蓠并不知道哪里奇怪。 直到某天，江蓠意外得到了一个全息终端。 这个全息终端没法发帖、没法对外发送消息，但却可以浏览云城网络上的种种资讯。 也就从这里，她得知了基地的异常。 在研究良久后，江蓠有了个亵渎的猜想，或许基地里的大家都是传说中的人造人，甚至，她自己也是。 从那时起，女孩心中对那位神灵大人的稀薄敬意便消散殆尽。 连子民都是假的，难不成神灵还会是真的吗？ 好虚伪的神。 之后，江蓠开始默默伪装自己，她知道从小照顾自己的母亲或许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所以江蓠更加不敢暴露异常。 江蓠渐渐长大，愈发沉默。 她接受觉醒，成为圣女，一路沿着神意会的培养方向飞奔。 一切丝毫都没法改变了。 可风雨总会停歇，事情也经常有所转机。 在机缘巧合的意外之下，她偶然将一个标点符号发送给了网友。 那是她第一次对外发送消息。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江蓠心中有些慌乱，这是不是神意会的陷阱？他们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可想来想去，江蓠还是觉得不能放弃这个和外界沟通的机会。 因为警惕，江蓠编造了自己的出身，和通讯对面的网友聊了起来。 这位名叫“眠眠”的网友似乎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江蓠毕竟没见过那样的生活，只能从她的言谈中加以推测。 江蓠在网上和她聊了很多。 不和人面对面交流，江蓠在网络上也放开了许多。 当然，为了隐瞒自己，她一直选择用文字同这个来之不易的网友交流。 通过文字，隔着一层名为互联网的面纱，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对神意会的不满，江蓠几乎都有所倾诉。 而相应的，那位网友也和她吐露了生活中的许多烦恼。 于是，她俩惺惺相惜。 再之后就到了现在，江蓠被迫接受除自己之外又有另外一个圣女。 不过她在冷漠之余，心中也很好奇，这位圣女候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不会如自己一样，发现这个基地的奇怪之处呢？ 所以她答应了江映雪的邀请，旁观那位后辈觉醒。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吧。’ 江蓠注视着实验室，默默想到。 ............ ...... 实验室内。 医生打扮的男研究员指着房间内的手术台：“躺上去，把袖子卷起来就好。” 要给他们展示自己的天赋了吗？ 花眠心里默默想着，听话地一跳坐到了手术台上，躺了上去。 医生研究员从终端里抽出花眠的档案，扫视了一下后，瞳孔微缩。 他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是高级实验体也很难撑过这样高浓度的溶液，但...... 医生拍了拍护士的肩膀，轻轻比了个数字——四。 护士的身体微微僵了一瞬，看向花眠的眼神隐蔽地带上了点怜悯，随即，她走到一边，调配了一份四倍浓度的觉醒溶液。 看着里面浓密的黑色微粒，外面的人有些不寒而栗。 致死量...... 人造人就要这样对待吗？ 江蓠倏然转头，盯着母亲，清幽的视线染上点点复杂： “她能承受住这种程度的溶液？” 因为震惊，她声音里不自觉带着点质问。 作为经受过二倍浓度溶液考验的人，江蓠可是知道那东西究竟有多么痛苦的，二倍就让她意识模糊了，这个女孩的是四倍？ “我不知道。” 江映雪表情凝重地摇头： “我也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要给那孩子上这么重的压力，她的天赋真有这样好？” “这已经不是天赋不天赋的问题了。”江蓠在心中默默叹气。 她真的不认为，那个女孩能在这样的痛苦之下撑过去。 ‘她笑得很好看，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会经历什么。’ 江蓠站在窗边，静静等待着实验开始。 在护士终于将那份黑色溶液从手臂上推入女孩身体时，她垂下了眼。 ...... 004 什么叫绝世天才啊（后仰）（4/22） 有点疼。 这是溶液缓缓进入身体后的第一感受。 和第一次模拟中注射的灵能觉醒药剂不同，神意会调配的药剂更加暴力、更加痛苦、更加残忍。 没有其他选择。 不通过，就是死。 青芒的药剂是要对外出售的，所以自然不会这么可怕。 而且它也远远没有这玩意这么疼。 花眠讨厌疼。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忍着。 通过二级灵能者的感知，花眠能清晰感觉到，大量的黑晶在进入自己体内之后就被缓缓中和。 但身体消化这些黑晶总需要时间，在那之前，女孩也只能强忍黑晶微粒在体内纵横的痛苦。 像是有人在身体里悄声唱歌，又像是眼前的一切都被颠倒。 女孩死死咬着牙， 经受着这对于五岁女孩而言有些过于过分的痛苦。 细密的黑晶从手臂上的血管里注入，顺着血液涌向全身，灵能呼啸着从女孩纤细的血管里挤向身体的每个细胞，缓慢而坚定地改善着女孩的身体素质。 对于灵能者来说，适当摄入黑晶可以少量提升实力。 这部分实力一般是体现在身体素质上的。 可它也有风险。 黑晶显然不是什么适合放进体内的东西，要是摄入过量了，很容易造成黑晶感染。 那时候就麻烦了。 窗外，江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地盯着里面的女孩，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捏紧。 不知为何，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自己有些感同身受。 或许是大家同病相怜吧。 她大概率是人造人，自己也应该是，又同样被寄予厚望注射了如此浓度的黑晶溶液，所以江蓠很自然和里面的女孩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共情。 “你当初觉醒时，感觉怎么样？” 一身白大褂的江映雪开口，打断了江蓠的思考。 “很疼。” 江蓠语气平淡，诚实答道。 “那不会有什么不满吗？为了觉醒让你这么痛苦什么的。”女研究员笑笑问。 江蓠眼帘低垂：“都是为了神灵大人。” “不错，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圣女的责任了，想必神灵大人知道你这么虔诚也会很高兴的。” 母亲听起来很高兴。 她也确实高兴，毕竟自己的这位“女儿”，天赋越高，信仰越虔诚，她的绩效就越好，所能从公司那边获得的好处就越多。 培养出一位虔诚的圣女，会让她的绩效远超旁人。 “那你觉得里面那个孩子有没有可能成为另一个圣女？以你的角度来说。”江映雪将话题带回了花眠身上。 “或许吧......” 江蓠看着里面的身影，犹豫了一瞬：“我不清楚。” 话音刚落，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要是她能扛过这次觉醒的话，成为圣女肯定没有问题，但要是扛不过去的话......”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不言而喻。 里面。 在承受住了第一波痛楚之后，女孩终于从幻象中回神。 “很完美的天赋，四倍的溶液她都能承受下来，恐怕以后......” 医生与护士正站在一边，窃窃私语。 得益于花眠二级灵能者的身体素质，她也还能勉强听清眼前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给她注射这么高浓度的溶液，她受的住吗？” “别问我，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面的...” “嘘...她要醒了。” 要不是自己提前觉醒成为二级灵能者，还真不一定能挺过那种浓度黑晶对身体的破坏...... 什么垃圾上级，迟早老娘要狠狠地报复他。 花眠听着那两人的谈话，默默在心里骂道。 不过她可丝毫不会让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她对外总是一副优雅可爱的样子，这是一位演员的自我修养。 花眠缓缓睁开眼，脸上适时带上一抹虚弱的笑容。 见她醒来，医生护士也围到她身边，一边为她嘘寒问暖，一边把她的手搭到仪器上观察身体情况。 “一切正常。” 医生望着仪器上的各项数字，沉吟一会后松了口气： “你身体里黑晶的浓度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至于你的灵能， 你可以感知一下体内的力量，它应当会给你一个回馈的，那就是你的灵能和等级。” 医生从旁边随手抓来一份全息档案，快速填写着什么信息，同时问道： “你的灵能是什么？我填一下表格。还有，你现在是二级灵能者吧？” 在他看来，对于一个天赋异禀的人造人来说，承受住四倍黑晶溶液的摧残，那么觉醒时直接成为二级灵能者也不是难事。 说不定这孩子可以成为新的圣女。 或许她就是圣女候补也说不定，否则上面没道理这样看重她。 花眠听着男人的问话，在心里笑笑。 ‘二级？’ “我的灵能叫‘植物操控’，等级是......三级。”花眠眨了眨眼。 “哦，三级啊。” 医生一脸平静地登记着。 “等等，三级！？你说你灵能是三级？” 半秒后，意识到面前的女孩说了什么后，男人赶忙扶住眼镜，确认一遍。 花眠回以一个茫然的眼神，声音有些微屈：“灵能确实是这样告诉我的。” 医生、护士：“......” “我说错了什么吗？” “我没说你说谎的意思，只是...只是你的天赋太好了，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医生见情况不对，赶紧安慰道。 一般五岁的孩子不会在灵能等级上骗人的。 况且花眠也没骗人。 见状，花眠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意： “那神灵大人也会喜欢的吧。” 因为刚刚经受痛苦的原因，女孩的声音有些虚弱。 发言有点茶，但两位研究员可不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怀疑些什么，毕竟花眠只有五岁呀。 他们只会觉得神意会又收获了一个忠心的天才。 “神灵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护士摸了摸她头，半弯腰笑着说。 见她如此解释，花眠点点头，看起来很高兴似的闭上了眼。 窗外， 看到花眠的表现后，江蓠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瞬。 虽然房间隔音，但从那个女孩的口型和那两个研究员的满意程度来看，无外乎就是点信仰神灵的话罢了。 所以这又是一个被洗脑的人吗？ 江蓠无声叹气。 她本以为这个天赋出众的女孩，也应当观察力敏锐，发现笼罩在这个基地上的异常的。 可现在看来，她也只是天赋很好罢了。 她并不能成为自己的朋友。 “江蓠，”母亲死死盯着义眼里的消息，低头看向女孩，“你可能马上要多出一位后辈了。” “她吗？她的灵能是什么等级？” 江蓠面无表情，对此不甚在意。 “她是三级，灵能的强度也不低。”母亲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语气里的震惊。 五岁的三级灵能者...... 哪怕是用特殊手段催熟的，也是奇迹了。 试问云城，谁能在这种年纪达到三级？哪怕二级也无人能及。 五岁能自然觉醒的一级灵能者，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了。 虽然通过暴力手段培育的灵能者含金量上不如天然灵能者那么足，但这也足以彰显她的天赋。 “三级吗......” 江蓠顿时沉默。 房间内，在确认了花眠的灵能等级后，医生满脑子都是卧槽。 他在实验之前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惊喜。 想起上级在档案里标注的事，医生没敢犹豫，和护士打了个招呼后就出门向楼上走去。 到了三层，在经过了层层检查之后，医生终于见到了这个基地的镇守者。 他也是在档案里批注的人。 “谢供奉。” 他恭敬地垂首问好。 靠在沙发里的男人对他点点头，笑容满面： “你来找我汇报，估计是那个大胆的尝试成功了吧，那孩子是个人才，从你手上觉醒也是给你添了点绩效。” 说着，男人侧头有些疑惑：“不过，你为什么不从通讯里说呢？” 人才？ 医生愣怔一瞬，那孩子是高级实验体吗？ 不过他没有迟疑，而是快速回答： “我觉得在通讯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禀报大人您比较好。” “说不清楚？” 男人低声重复了一句。 从沙发上缓缓坐正， 很明显，这位位高权重的供奉也来了点兴致。 ...... 005 少司命 “通讯里说不清楚，看来你们那里似乎出了点意外，但不是什么坏事？” 男人饶有兴致地笑道。 “如您所料。”医生赶忙低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那个小女孩的档案上标注，要给她四倍剂量的觉醒溶液吗？” 这谁能猜得到啊...... 就算猜到了，这事也是能说的？ 上司的心思你猜明白了，那他的脸往哪放？所以就算懂，也得装成不懂。 更何况医生确实不太懂。 “您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医生恭敬应声。 男人笑笑，没对下属的恭维说些什么，他只是调出一份档案，看了眼后，随手递给下属。 医生接过，食指轻触，点开光屏。 然后他看到了档案最开头的一行字： AXX级实验体！ 医生脸色一抽，旋即又缓缓平静下来。 如此天赋，如此年纪，医生早就有所猜测，那个女孩八成是传说中的AXX级实验体，只是在亲眼看到之后，他还是不免震惊。 要是神意会能多生产出几个如花眠那样的孩子，那统一云城，有何难度？ 当然了，这种事情医生也只是想想。 作为研究者的一员，他也是清楚AXX实验体健康活下来的难度的。 九成以上的实验体都会半路夭折。 再加上每个AXX实验体都耗资不菲，所以直到现在，神意会也只生产出了两位这种等级的实验体。 江蓠、还有花眠。 姓谢的男人见他明白意思，便关掉档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同时，他还随口问了一句： “所以，你到底要汇报什么，通讯里都不能说？” 医生望着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斟酌一瞬，谨慎开口：“那个女孩的灵能觉醒等级出来了，我觉得应当亲自禀报一下大人您。” 男人‘哦’了一声： “出来了？什么等级？” 他又稍微坐正了一点，看起来不是特别在意。 “三级。” 医生说话的时候，悄悄抬眸，观察着自己这位上司的上司的脸色。 “......” 果不其然，没有让他失望，听到这个消息后，男人嘴巴微张，脸上出现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动摇。 医生在见到满意的一幕后，赶忙低头，心道，叫你装逼，被吓到了吧？ “你确定？三级的灵能......她觉醒的是什么类型？” 男人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他做好表情管理，面露凝重道。 见上司认真，医生也丝毫不敢怠慢： “她说自己的能力是操控植物，至于灵能等级，她目前说是三级，我倾向于她不会说谎，但我也让助手给她进行灵能检测了，估计马上就能得出结果。” 男人点点头，对他滴水不漏的做法很满意： “小型灵能检测仪吗，确实用一下灵能就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在说谎了。” 谈笑间，医生眼神一动。 “怎么了？” “灵能检测的结果出来了，那孩子确实是三级。”长舒一口气，医生缓缓开口。 “三级啊......” 男人恍惚一瞬。 一觉醒，就是三级......这种天赋，他难以想象。 三级灵能者，在云城，也不算是大白菜般的存在了，就算在灵能者众多的神意会中，也算是个精英教众。 谢供奉是个自然人，今年刚过四十。 自己是什么时候突破三级的呢？ 他不自觉回想。 十四岁觉醒，二十三岁成为三级，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天赋了。 可如今，他的一切自信却被一个人造人打得粉碎。 五岁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悄声感慨了一句，还好AXX级的实验体只能活到25岁，不然，给她们时间成长，说不定云城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个女孩的天赋，柳月女士推测会比前一个实验体更高，她推荐在觉醒时使用三倍剂量的溶液。” 回过神，男人简单开口： “只不过我觉得云城最近风雨欲来，很多大事将要发生，所以就激进地往上调了一档，这份申请上面也通过了，现在看来，效果很是不错。” “您果然深思熟虑。” 医生应和。 谢供奉摇摇头，再度打开档案，伸手在上面标注了点东西，然后抬头笑道： “你回去吧，绩效已经给你记着了，顺便告诉那个实验体，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神意会的第二位圣女了。” “她的称号是——‘少司命’。” ............ ...... 在经过护士姐姐的测试，确定了花眠的灵能等级后，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热情许多。 如果说之前是将信将疑，连带着有些震惊的话。 那么现在就是十分开心，并同时想着打好关系。 虽然花眠这一世是人造人，是基地里不太被自然人们瞧得起的身份，但有天赋的可就不一样了，能当上圣女的人造人，价值比她们这些研究员大得多。 甚至连那位五级供奉的重要性也未必有她高。 毕竟那位供奉年纪已大，想要踏入六级难上加难，但这位新圣女，可还是潜力无限啊。 花眠对护士姐姐的热情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意思。 想要和大人物打好关系，更近一步，这是人之常情，没必要多说什么，她对自己的好，本质上来说是一种‘投资’，反正她也不吃亏，不是吗？ 在测试灵能的时候，花眠发现，由于刚才过量黑晶的摧残，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一点异常。 可到底是哪里出现异常，自己现在还躺在手术台上，花眠也无从得知。 少倾，医生从门外回归。 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已经问过上面的神使了，神使大人对你的天赋和信仰很满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神意会的第二位圣女了。” 医生满脸笑容地开口。 他对这位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绩效，又是前途无量的天才充满了耐心。 “真的吗？” 花眠看起来十分惊喜。 “嗯，”医生点点头，“从今以后，你就是新任的圣女大人了，称号是‘少司命’。” 窗外，江蓠看着里面其乐融融的景象，抿抿嘴，沉默地转头离开。 又是一个被洗脑的蠢货。 亏她还下来旁观。 花眠若有所思侧头，通过灵能视角，她感觉到，有两个在外面待了许久的生命气息正在远去。 只不过，她马上就没法关注这些事了。 花眠扶着蓝色靠背的手术台，刚想站起，可是，她马上就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异常。 她闭上眼，努力想活动起来，只可惜无济于事。 “......” 花眠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毕竟，这种情况在她的记忆里再熟悉不过了。 也就是...... 喘息片刻，花眠略微茫然地望向在旁看着的两人： “我好像...腿动不了了。” ............ ...... 从老师那里出来后，花凝就快马加鞭地赶往家中。 虽说自己的女儿只是个人造人，但，花凝却莫名喜欢。 甚至她真的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也说不定。 平等地看待人造人和自然人，这在这间基地中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但只要花凝不说，又有谁知道她对自己女儿的心思呢？ 花凝这样想，右手放在门把手上打开了房门。 厚重的铁门通过生物验证向墙内滑开，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如往常一样笑着喊自己妈妈的女孩。 而是...... 一架轮椅。 不算太宽敞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架黑色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女孩。 黑色头发过肩，身穿白色连衣裙，女孩靠在椅背上，脸颊苍白，双眸微眯，看起来昏昏欲睡的样子。 花凝下意识一愣，想要问你是谁，你在我家做什么。 可看到女孩的衣服和脸颊后，她却分明看出，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是自己刚刚分别了两个小时之久的女儿。 花眠。 于是， 所有话语都卡在喉咙里。 轮椅上，女孩似乎是听见了开门的声响，朦胧地抬起头，在看到了她后又眼前一亮，强打精神地笑了两下： “妈妈，你回来啦。” 花凝仍呆滞地站在门外，几秒后，她才声音略带颤抖地开口： “阿眠，你这是...？” 花眠闻言稍稍迷茫了一瞬，然后她望向自己的双腿，恍然大悟般地明白什么，于是微笑起来： “没什么，只不过是觉醒灵能的副作用而已。” “副作用？” 母亲迟疑，想起自己养女的身份，问道：“是不是...他们...给你注射了几倍浓度的觉醒溶液？” “好像是......”花眠仰起头想想，一脸无所谓地回答：“四倍吧。” 四倍？ 花凝的心脏猛地揪起。 她作为研究员，自然是知道神意会配置的暴力觉醒溶液在进入身体后会有多么痛苦的。 一般成年人都能难忍受那种痛苦，可这个孩子，居然受到了数倍的折磨？ “你的腿也是因为那个？” 花凝的声音略显沙哑，像是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压抑着什么。 她本想问问‘你还好吗’之类的安慰话题，可看到女孩的样子后，又咽了下去，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花眠现在并不好。 “嗯，似乎是我天赋太高的原因...对了，妈妈，我现在成了圣女哦。” “这样啊。”女人进门，蹲在她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 “阿眠真是厉害啊。” “嗯嗯，叔叔阿姨们都说我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厉害的圣女呢！” 她听起来似乎很自豪。 只是这更加令花凝心里痛楚。 她恨花家没错，但却和这个有花家血脉的孩子没有丝毫关系，花眠这么乖，这么可爱，她早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可这...... “你后悔为了那位神灵变成这样吗？” “怎么会后悔呢？” 轮椅上的女孩似乎很惊讶地睁大了眼，露出一个虚弱地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为了神灵大人嘛。” 她看起来十分虔诚，犹如一个真正的圣女。 若是一个真正虔诚的教徒的话，恐怕会对花眠的表现欣喜若狂的吧，注重利益的研究员们也一样。 但可惜，花凝不是上述两者。 在云城出生、又不是灵能者的她，从未见过神灵，所以自然无谈信仰；享受过花家养尊处优的生活，又与狂热追求绩效与荣华富贵的同事们有所隔阂。 所以她只是心中抽痛。 为原本如此可爱的孩子被自己培养成了这副样子感到后悔。 花凝知道以花眠的天赋，迟早都会在神意会中大放异彩，可她却只是觉得自己毁了这个孩子的未来。 “妈妈？妈妈？” 轮椅上女孩的声音将她从悔恨中唤醒。 “怎么了吗，阿眠？” 女人笑得很勉强。 那笑容就恍若一张纸糊上去的劣质面具，叫人一戳就破。 “我以后，能不能见到神灵大人啊。”她收养的女儿一脸期盼地问她。 “能的，一定能的。” 女人轻轻叹气。 ............ ...... 地下基地里的时间无关天色。 外面暮色西垂，可合金浇筑的桃源乡基地内却始终被惨白的白炽灯点亮。 时值七点，晚饭过后。 母亲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她要一点时间才能接受自己女儿的现状，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回家后，她连花眠的灵能等级都忘了问。 花眠端坐在轮椅上，于房间里独处。 之前那副虔诚圣女的面具早已卸下，如今的花眠，正皱眉思索着什么。 不出所料，她成为了神意会的圣女。 也如上次模拟中意外发现的，自己就是她们的少司命。 “所以这一次的目标，应该就是那位比我这一世大了两岁的圣女吧。”花眠心中思考，做出判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大司命的名字应该是叫江蓠，住在第四层。” “江蓠......” 花眠再度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神情玩味。 这时，她藏在衣兜里的全息终端微微震颤。 花眠推动轮椅，确认了房门已经反锁之后，才从怀里拿出终端，指尖轻触唤醒。 蓝色的全息光缓缓交织，构建出无数软件页面。 可花眠没有在意其他东西，而是目标明确的点开了上面的那款通讯软件——终端震动，是她特别关注的那位好友给她发消息来了。 这位网友，是花眠偶然间认识的。 她和她加入了同一个关于人造人的都市传说的讨论群，又因为终端的限制，没法对外发送消息。 花眠也就一直潜水。 直到某天，这位网友给她发了条消息，只是一个标点符号而已，但花眠尝试回信的时候，却成功发送了出去。 一直待在基地的人造人，或许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意义。 但作为和艾希恩搭档了十年的伙伴，花眠是清楚这终端发送不出去消息的原理的。 终端需要联网，神意会配发的终端上，可以自动链接至基地的网络，但这个网络，却有着不可对外发送消息的限制。 这是为了防止内鬼，以及担心基地网络被外界黑客发现。 那么这位网友能发送消息给花眠，又说明了什么呢？ 很简单。 大家伙都在这个基地里罢了。 而至于那位小可爱网友的真实身份嘛...... “眠眠，回家了吗？=￣ω￣=” 这是网友有些低情商的问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网友很喜欢用表情包，似乎不用表情包就表达不出来意思似的。 不过花眠也不在意。 她坐在轮椅上，唇角含笑，指尖划过光屏，无比流畅地敲下一串字符： “江姐姐，今天的考试结束啦！” 然后，发送。 云城的富家乖乖女对某实名制上网的圣女大人如此回答。 ...... 006 您可爱、忠诚且贴心的网友 网络。 大灾变前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有人说它是那盗火的普罗米修斯，点燃人类飞速发展的文明之火；有人说它是邪恶的撒旦，用着此媒介在全世界肆意传播恶意。 但谁也没法否认的是，网络确实极大的推动了时代发展。 大灾变后，云城的遗民们继承了旧世界的知识，继续将网络世界发扬光大。 而此刻， 坐标相隔不过百米的两位女孩，正通过互联网愉快地交谈着。 花眠的网络ID叫眠眠，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很符合她可爱的气质。 虽然不能给外界发送消息，但通过这个终端，注册一个通讯账号还是可以的。 就像现在这样。 在网上，大家都把自己的真实面貌藏在ID之下，若非想不开线下面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对面是谁。 花眠在网上的人设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大小姐，住上城区。 本色出演。 除了不谙世事外，都是本色出演。 指尖微动，又是一串文字： 【今天的考试好难呀，不过眠眠我还是通过了哦，阿姨们都说我很厉害呢，眠眠是天才哦！】 花眠轻笑着，点击发送。 对面那个网友的人设似乎是对云城不怎么了解的下城区边缘人，不得不说，倒挺符合江蓠本来模样的。 毕竟她没出过基地。 花眠想着，没过几秒，就得到了回复。 像是对面一直守在通讯前似的。 【江蓠：眠眠很厉害呢...不知道你考的是些什么？(⊙o⊙)？】 “是什么，是神意会的灵能觉醒啊...” 花眠暗自笑了一句，同时回复消息： 【眠眠：叔叔阿姨们说这个考试不能告诉别人哦，不过如果是江姐姐的话，我觉得也没关系！】 她发完，还补了个猫猫表情包。 眠眠一直都很可爱。 【眠眠：是关于灵能的考试哦，眠眠很厉害呢，不过进一步的就不能再说啦，唔......哪怕是江姐姐也不行。】 【猫猫摇头.GIF】 消息刚发过去，状态就变成了已阅。 下一秒，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江蓠：既然不能说的话就算了吧，我今天也旁观了一位同学校的学妹测试哦，她和眠眠你一样，也是少有的天才(●'◡'●)】 “知道学校，出院！” 花眠在心里调侃了一句。 不过说起来，今天下午她感觉到了那个生命气息，原来是她吗？那江蓠就一直在旁，观看了自己的觉醒咯？ 她会不会看到了自己的天赋？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是第二位圣女了，可以提前探探口风。 【眠眠：那江姐姐怎么看待那位学妹啊？和眠眠比又怎么样呢？】 【猫猫好奇.GIF】 隐藏身份聊天就是这点好，花眠可以用自己从网上得知的信息，反过来攻略现实中的江蓠。 【江蓠：我不怎么喜欢她。】 花眠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不难看出江蓠没有说谎，因为她甚至没用颜文字！ 可......为什么啊？ 是自己太小了，还没有魅力？就算自己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贴心小棉袄的性格，也不至于让人讨厌吧。 【眠眠：江姐姐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学妹呢？眠眠想知道，要不然眠眠以后会不会因为类似的理由被江姐姐讨厌啊...】 花眠气鼓鼓盯着光屏，等待回答，脸上虚弱的苍白都染上了些许红润。 【江蓠：她和我理念不合。】 花眠盯着这行字，久久没有说话。 理念不合？ 要是一般人，肯定会晕晕乎乎的，一个学校的前后辈，有什么理念合不合的问题。 可花眠却大致清楚。 她眉头微皱，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了一样靠在椅背上，身体也因为刚才的刺激，轻微喘息。 “理念不合，是因为我为了取信他们，装出的很虔诚的原因吗？”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江蓠这位大司命，其实并不是对神意会非常忠心？” 花眠低声自语，分析着江蓠在聊天里透露的情况。 “不，还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其他问题，不能这样下结论，等我明天试探一下再说。” 【眠眠：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啦，不过眠眠我始终都是站在江姐姐这边的哦。】 打个预防针。 不然暴露了之后江蓠可能会恼羞成怒。 后面围绕着学校这个话题，她们又聊了十几分钟。 花眠能很轻松地看出来，江蓠已经尽力在伪装自己了，只不过知识水平的匮乏还是屡屡让她出现纰漏。 不过花眠也不想挑刺。 这除了消减对面的好感度外什么用也没有。 十几分钟过去，花眠能感觉到自己如今脆弱的身体已经有些乏了，于是她简单和江蓠道了声晚安后便下线休息。 黑晶感染会全方位的削弱患者的身体素质，花眠如今才五岁，因为过量注射，这病估计会伴随她很久。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花眠幽幽叹了口气，操控灵能拉了条毯子盖上，沉沉睡去。 ............ ...... 第二天早晨，花眠醒来时，看了眼房间里的挂钟。 七点四十。 或许是身体原因，花眠罕见睡过了头。 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女孩昏昏沉沉下意识按着额头想要起身，可毫无知觉的大腿却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现在是个病人了。 “这可真是......” 推着轮椅离开房间，客厅里空无一人，母亲已经工作去了，只留餐桌上被保温盖盖住的早饭。 或许是心疼吧，母亲今早没有叫她起床，任由她睡懒觉。 毕竟她以往都是无所事事的。 可今日不同，花眠今天还得去拜会下自己的那位圣女前辈呢。 也不知道她现实里的性格怎样。 简单吃完早餐后，花眠推着轮椅出门，一路遇到不少认识的孩童，她们都很好奇花眠为什么坐在轮椅上，不过却没见小说中常有的不长眼路人挡路。 过了电梯上到四层，这里早已有专人等候。 “您就是少司命大人吧，请您跟我来，大司命大人已经在二位专属的圣女殿等您了。” 侍从打扮的年轻女人有些讨好地对她点头。 桃源乡是有侍从的，地位比那些人造人还要低上一等，说不定也是人造人，只是更加廉价，很难觉醒。 花眠这一世也是人造人，只不过她天赋超然，鱼跃龙门。 花眠对她微微颔首，操控轮椅跟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花眠不太方便，侍从主动放慢脚步，恭敬弯腰问她： “大人，您是否需要我推着您走。” “不用了。” 花眠摇摇头，轻轻咳嗽一下。 “这个轮椅能自动前进，你只管在前面带路就好。” 临近圣女殿，侍女自觉躬身退下，只留花眠一人坐于苍白的合金大门前。 圣女殿说是殿，从外面看其实应该是一个占地面积不小的房间，特立独行地居于第四层一隅。 没人开门，不过花眠也知道如何打开。 她操控轮椅上前，将小小的手掌贴合在了旁边生冷的生物时别面板之上，随着低沉的滑轮响动，大门缓缓打开。 花眠驾着轮椅驶入。 只见里面是个十分宽敞的大厅，类似于前世的道场，中央空旷，旁边有张长桌，桌子后边是个虎形雕塑。 那是神意会的神灵。 花眠也不知道为什么神灵的形象是老虎，难不成真的有人见过？但无所谓，作为圣女，日后她总有亲自面见神灵的机会的。 道场中央，放着一个蒲团，上面有个女孩盘坐。 或许是明白花眠来了，女孩轻巧站起，转了个身，面对花眠。 她穿着一身道袍，黑底白边，头发及腰，白得几乎透明，容貌绝色，眼眸蔚蓝而清冷，如万古不化的臻冰。 虽还没长开，但已能瞧见日后的惊艳。 花眠审视着她，忽地微不可察满意点头。 不愧是女主角，xp动了。 “你就是花眠吧。” 在神情对视中落下阵来，江蓠微移视线，打破沉寂。 “嗯，很高兴见到前辈，我已经听说过前辈的名字了。” 花眠无可挑剔地微笑应答。 江蓠面无表情点头，声音清冷悦耳：“去旁边吧，我给你说一说圣女平日里都要做些什么。” 她指指旁边的长桌。 推动轮椅，花眠和江蓠一齐落座。 “圣女没什么事情要做，更多是象征意义，平日里主要就是提升灵能，还有学习神灵大人的典籍。” 花眠点头，侧耳倾听。 江蓠继续开口：“大概是下午，就会有专门来辅导你功课的老师过来，从那时候开始学习会内的相关知识。” 花眠看起来很开心地点点头，同时暗地观察着江蓠的眼神： “一切为了神灵大人。” 江蓠一愣，旋即也垂眸应声：“一切为了神灵大人。” 果然...... 江蓠她似乎对神意会不太感冒啊...... 刚才，江蓠在说出那句神意会口号时，虽然有心掩盖，可她的眉头却轻轻皱了一下。 花眠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都是个老油子了，女孩脸上这点微弱的变化自然逃不开她的观察。 江蓠不怎么喜欢神灵，花眠能够确定。 神意会看人也不怎么样嘛...... 花眠在心里愉悦笑笑，两个圣女都是二五仔，等日后发现，他们高层估计都要气死了吧。 毕竟她们俩，天赋可都不是一般的好啊...... “圣女殿的空间很大，要是你不想住在之前家里的话，也可以搬到这里，旁边有专门住人的房间。”江蓠说。 “我现在的家就很好了，不劳烦前辈了。” 花眠婉言谢绝，又好奇开口： “前辈是住在圣女殿里吗？” 江蓠迟疑半秒，轻轻颔首：“嗯。” 花眠想想，还是没有提出参观一下的请求，对于一个刚刚见面的女生来说，提出参观卧室，似乎太过失礼。 接下来的时间里，花眠就一直和江蓠交流着这些注意事项。 花眠问，江蓠回答。 答不上来的她就摇头不语。 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亲近的意思。 花眠有些无奈，江蓠将自己防御地严严实实的，用这个少司命的身份，实在是难以走进她的内心啊。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一点不吃自己魅力的孩子呢。 上一个对她冷淡的孩子叫艾希恩，不过现在她也沦陷花眠的温柔乡里了，她很期待这位大司命，日后又会怎样。 想想就觉得兴奋。 虽然江蓠对她冷淡，可花眠也没什么失望的意思，这只是更加地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要是一见面就对自己要死要活的，反而索然无味。 简单用过午餐，下午果然没出江蓠所言，来了个面色严肃打扮得体的中年人，他自称是教导神灵典籍语录的老师，江蓠也没有否认。 只是花眠有些头疼了。 怎么又要上学？ 神意会的老师不教她们别的，就教那些被投屏在他后面全息黑板的神灵典籍。 典籍花眠也都看了一遍，几乎全是灾变前的各方典籍融合出来的，也就仗着灾变前的许多文化知识不在普通人间流传，不然分分钟给你扒出原型。 光花眠有印象的，就有喂鹰扳饼、分海方舟。 缝的很好，下次不要再缝了。 江蓠在学习时倒是看不出一丝对神意会不满的样子。 态度恭敬、礼仪完美，宛若一个真正的圣女。 只是...... 这借着神意会的土壤，所慢慢成长的幼苗，最后成长起来，又会便宜何人呢？ 眠眠不知道哦？眠眠是无辜的。 新鲜的体验总是让日子过的很快，一晃，两周过去。 冷清的圣女殿内，有两个女孩，一人在练习灵能，一人则坐在轮椅上温习功课。 江蓠的灵能是冰，目前是三级，名叫【冰影】。 因为练习灵能时会影响周围环境，花眠身体又比较脆弱，所以，即便花眠不说，江蓠还是自觉坐在了离花眠最远的位置。 她只是生性冷淡，不善交流，并不坏。 “少司命大人的学习已经进行两周之久了，我今日想来检验一下您的学习成果。”这天，古板中年人反常地没打开投屏，坐到椅子上开口。 “您请问吧。”花眠于轮椅上轻轻颔首。 现在，她的打扮也如江蓠类似了，换上了圣女特质的长袍，说是能彰显身份。 白底黑边，纤腰云袖，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脸上的苍白非但没让少女的颜值受损，反倒给其添上了一种娇弱之美。 “大司命大人也来旁听吧，若是少司命大人说错了什么，您也能从旁纠正。” 古板中年人对江蓠说，江蓠点点头后，坐到花眠附近。 “神灵大人是哪一年现世的？” “新历元年。”花眠声音清悦。 “我们神意会又是哪一年成立的？” “新历五十四年。” “圣女大人可否记得我们神意会成立的最终目标？” “回到应许之地，将鸠占鹊巢的卑鄙小人们驱逐出去，恭迎神灵大人归来。” ...... 江蓠从旁观看，默然不语。 古板中年人的每一个问题，自己这位后辈都能完美回答，不出丝毫纰漏。 看她虽然病弱，但始终保持着对那位神灵的信仰，或许她才是真正适合神意会的那位圣女，自己不过只是天赋出众而已。 那么，要告诉她神灵的真相吗？ 告诉她自己也只是只鳞片爪的猜测？ 思考良久，江蓠心中摇头。 就让她一直保持对神灵的信仰吧，这恐怕也是这个可怜孩子除灵能外唯一能有所寄托的了。 她轻轻叹气。 ...... 007 江蓠：这是种什么感觉？（5/22） “怎么了吗，前辈？您刚才一直盯着我。” 古板中年人走后，花眠好奇开口。 江蓠愣神，微微慌乱之后，努力一脸平静地解释，只是...这解释多少有点苍白： “你脸上落了点脏。” 江蓠探腰伸手，指尖掠过垂落的秀发，轻轻划过女孩的侧脸。 有些微凉、有些痒。 被大女孩指尖轻轻触碰的地方泛起些许羞红，让花眠下意识低下头，避开视线，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现在没了。” 江蓠面不改色地认真说。 房间里的气氛安静下来，室内无风，温热，暧昧升腾。 最后还是花眠先打破了这层无言的寂静，她看一眼墙上的钟表，轻声细语：“时候不早了，前辈，我就先回家了。” 江蓠“嗯”的点点头，没做更多动作。 等花眠走后，江蓠一个人待在道场里，颇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刚才柔嫩的触感似乎还停留于其上。 这，是什么感觉？ 江蓠不解。 ............ ...... 随着花眠对神意会典籍的逐渐熟悉，她圣女的身份也被渐渐坐实。 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花眠的权力变大了。 从一开始的四处通行，到现在不少研究员见到她也会驻步行礼，花眠能清晰感觉到，她对这间基地的影响力正在逐步上升。 或许那些研究员不过是装的，但基地里人数最多的并不是她们，而是在各个岗位发光发热的侍从。 而正巧，侍从们对神灵的存在坚信不疑。 连带着她的优待也渐渐提升。 “第七层是实验区，我也去过，第八层是母亲她们工作的地方，就算是我也没有通行权限......” 坐在轮椅上，花眠认真思考。 她在想自己刚睁开眼时看到的那些玻璃罐头到底都在何处。 因为婴儿嗜睡，所以花眠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带到第四层的。 “上面三层是办公区，还有缓冲区，应该不会将人造人培养室放在那里......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第九层咯？” 因为距离较远，再加上那边并没有任何绿植，所以花眠到现在都对第九层一无所知。 第八层她倒是用灵能探明白了，是在改进人造人和觉醒药剂。 花眠的灵能比较特殊，也不知是因为来自系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意识降临的植物分体并不会触发灵能检测的警报。 因为基地里有很多被蒙在鼓里的人造人，所以神意会对灵能使用的监控很严。 基本上适合打听情报的灵能都被严密监视。 至于花眠？ 圣女大人练习灵能，要你管？ 更何况，她的灵能只是操控植物啊，难不成还能玩出什么花来吗？ 花眠确实玩不出什么花来，但三级的她，已经可以动用植物监听周围的一切了，基地的各项实验室里都有绿化，所以只要有所交谈，一切秘密在花眠面前都无法遁形。 当然，花眠也没法全天候开着灵能监听。 她只是在修炼的时候，顺手听一听基地里的大家会说些什么而已。 “你在发什么呆？” 对面，江蓠眉头微皱地问道。 难不成是花眠身体又出问题了？自她们第一次见面起，她就一直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要是哪天病倒了江蓠也不觉得意外。 “抱歉，前辈。” 花眠歉意地点点头，坦然承认错误。 这样一说，江蓠反倒不太好意思起来了，弄得就像自己在欺负病人似的。 “过段时间，应该还有考核，你的灵能修行，也得跟上了，不然可能通不过考核。”江蓠果断转移话题。 闻言，花眠一愣。 “那、那怎么办啊？”她看起来有些慌张地向江蓠求助。 江蓠哑然，犹豫一瞬：“我来教你吧，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做。” “那就多谢前辈了。” 花眠用力点点头，看起来很开心。 半个下午就在两位女孩的窃窃私语中过去，顺着前辈的教导，花眠也成功对自己的灵能有了更多掌握。 原本，探究灵能使用应当是花眠的课外作业的，可江蓠一时心软，就帮她完成了。 这下她们俩可就有共同的小秘密了。 关系可谓突飞猛进。 看着从袖子里悄悄探出头来的鲜嫩幼苗，花眠觉得自己进步很大，认真脸。 思维要灵活一点，别被她以前的实力禁锢住了。 如今，神意会刚刚觉醒不久、身体娇弱、信仰虔诚的少司命大人，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菜鸟呢。 从菜鸟到高手，至少得要一个成长幅度才行吧。 决定了，就要江蓠助自己修行！ 诱骗别人，看着别人傻傻的样子，很有趣吗？ 确实有趣。 不过别这样看她，她也会给江蓠报酬的，江蓠这个级别的人造人活不过二十五岁，花眠用灵能隐秘帮她一点，虽不至于治好，但延寿个几年，一点问题没有。 至于良心......？ 花眠觉得她从来都没有那个器官。 告别后，回到自己房间，花眠特意等了一会，才拿出终端，开始给自己的那位可爱网友发送消息。 【眠眠：江姐姐，眠眠终于下课啦！我好想你！】 【猫娘拥抱.GIF】 转眼间，半年过去。 在江蓠前辈的贴心辅导下，后辈花眠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在灵能和典籍方面都无可挑剔，令古板中年人和基地高层膛目结舌。 她怎么学得这么快？ AXX实验体有这么厉害吗？ 江蓠也是同一型号的啊？为什么她的表现就不如花眠？ 当然了，他们也没怀疑是江蓠藏拙什么的，只当花眠天赋出众是个不可复制的偶然事件。 要是真的每个实验体都如花眠这样，天赋奇高，又信仰虔诚，那统一云城，还真不在话下。 花眠本以为她可以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 “探查部最近发现外面的异兽有异动。” 这天，花眠在修炼时，突然通过灵能听到侍从们在窃窃私语，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安。 花眠用灵能监听了一会研究员那边，发现他们也出现了类似的声音。 异兽异动，听起来就很危险。 实际上，更危险。 因为大灾变后这么久，荒原异兽的异动原因基本上都已排查清楚了，大块黑晶出现、高位异兽驱赶、地质变动。 根据研究员们的说法，这次异动的原因已经基本确认了。 高位异兽出现。 就是不知道是几级。 毕竟四级及以上的荒原异兽，便足以称之为高位。 毕竟同等级的情况下，人类和异兽战斗，劣势实在是太大了，神意会将基地选址殷城，其中很大一个原因便是这边没有厉害的异兽。 可如今...... 她可不会觉得，高位异兽发现不了她们这些地下的食物。 花眠轻轻摇头，只能等待镇守者出手了。 希望他能取胜吧。 ...... 008 网恋的对象，是你哟 如果花眠没记错的话，神意会在这里驻扎的镇守者似乎是位供奉。 供奉都是五级，确实足以守卫基地的运转，可要他和外面的异兽硬碰硬，还真不好说。 神意会内部不是没有更强的存在。 只是，基地内有天赋的孩子都会在十六七岁左右送到云城，而在那之前，就算是达到四级都是天赋及其优秀。 所以五级供奉前来镇守，绝对是绰绰有余。 毕竟六级灵能者也不是大白菜，让他们放弃云城的荣华富贵，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苦修，很难的啦。 第三层。 镇守者办公室内，姓谢的供奉脸上此时无比阴沉，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会下雨一般。 因为，此刻，只有他能够处理外界的事了。 他是基地内唯一的五级灵能者。 所以，不想被神意会派人追杀的话，男人就只能自己顶上去。 想到这里，男人就忍不住想骂娘，自己之前为什么贪念柳家的承诺，申请到这里来驻守，基地里现在他是决策层、也是最高战力，无论如何，肯定不能让下属白白送死。 神意会的支援也不靠谱。 现在世界上，尽都是那些奇怪的异兽，飞行器从云城到殷城，虽然只有几百公里，但至少也要花上两天。 飞得高了，鸟群异兽会教你做人，飞得低了，又会被高级异兽打下来，可谓两难。 所以，神意会每次运送物资时，都会小心翼翼、速度缓慢地避着高位异兽的出没地点，生怕因为速度过快引起异兽们的好奇。 当然，该请求的援助他也会发。 只是不太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罢了。 而时间紧迫，又有另一个原因。 基地修建十分困难，要是被那高位异兽毁了入口，造成计划阻滞，他也难逃其咎。 想到这里，男人定了定神，唤来下属。 他要联合部队，主动出击。 ............ ...... 一日后，花眠推动轮椅，行走在居民区中，沉默不语。 今天早些时候，那位镇守者，或者说，神使大人，便对全基地发布了消息。 他要带领部队，主动出击，歼灭那只在附近徘徊的荒原异兽。 这份决策无疑是鼓舞人心的。 至少以他神灵使者的身份，让此地信仰坚定的侍从们，全都再度燃起了信心，神使大人，怎么会骗人呢？ 花眠不再多看，照例前往圣女殿。 她目前的实力远远不够，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位镇守者了。 又是两日。 这两日间，花眠一直观察基地的动向。 不出所料的是，随着那位镇守者迟迟未归，基地里，人心浮动。 不过，不多时，她的担忧便烟消云散，因为那位镇守者，伤痕累累的回来了，还带来了那具异兽的尸体。 幸好，它是四级。 “你又走神了。”课后辅导间，江蓠平淡地看了她一眼。 “抱歉，前辈，只是因为异兽的原因有些担心而已。” 花眠歉意低头。 江蓠默然，她也大致猜到了，花眠这两天走神，肯定是这个原因。 毕竟异兽的威胁与她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不必担心太多，神使大人已经解决问题了，不是吗？” 江蓠将全息投影关闭，坐到花眠对面，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开口： “就算担心这些，也没法解决问题，还不如将心思放在提升自己的实力上，这样，下次你也不用担心了。” 花眠笑笑，应声道： “前辈说的对。” “把今天的课给你补完，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嗯。” 如此，一年半的光景，悠悠而过。 殷城四季变换，桃源乡依旧温暖如春。 一年多前的那场灾难，好像消失在了基地中人的记忆中，唯一能证明其存在的，就是基地里又多了一位‘神使大人’了。 在经历了那次危险之后，基地里，如今有两位五级灵能者驻守。 一位常驻，一位轮换。 而这段时间里，花眠的实力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毕竟她才七岁，虽然有经验，但她也得稍微巩固下自己的境界再向上突破，花眠现在已经足够显眼了，没必要更加展示自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过，江蓠，花眠的那位小前辈，似乎是感受到了紧迫，于今年突破至了四级。 灵能飞升，名为【永霜】 这两年间，花眠的功课进度终于赶上了江蓠，不用再接受她的课外辅导了。 当然，这也是她装的。 以花眠的阅历和记忆力，最多只需要一两周，就能赶上江蓠的进度，之所以这么慢，一是要稍微藏拙，二是可以借辅导之名和前辈贴贴。 “你的成绩已经比我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闷罐头江蓠不解风情地问道。 闻言，花眠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不成说我想和你贴贴，快快臣服在我的魅力之下吧？ 不太合适。 思忖少许，花眠还是找出了个合适的理由：“因为前辈身上还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这样吗？” 江蓠若有所思，旋即站起身，毫不客气地转身离去。 她免疫花言巧语。 花眠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暗自无奈摇头。 这一年里，她们相处的时间很长，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不见缩短。 江蓠从不对她表现出一种明显的厌恶，但花眠始终觉得，二人之间从初见开始，便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或许，她需要用其他方式，敲开女孩的心门。 怀间的终端微微震动，花眠意味深长地笑笑，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还好，她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 回到房间，熟练地反锁房门，盯着墙上的钟表等待一会，待时间到了“眠眠”放学的时间花眠才点开通讯。 【江蓠：眠眠下课了吗？(●ˇ∀ˇ●)】 【眠眠：刚刚下课！眠眠一下课就来和江姐姐聊天了！猫猫得意.gif】 消息刚发送出去，状态就变成了已读。 【眠眠：江姐姐那边，今天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江蓠：我对学妹的辅导结束了。m( _ _ )m】 【眠眠：就是江姐姐你之前经常提到的学妹吗？你们关系很好呢，好羡慕。】 花眠微皱眉头轻轻敲下这一行字。 结束对自己的辅导，对江蓠来说，是一件挺开心的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得考虑一下适当放弃线下，全力以赴的在线上攻略了。 网恋女友是平日里横眉冷对的后辈，这个剧本不错，只不过，不能直接施行，还需要更多打磨。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真让江蓠讨厌就麻烦了。 现在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仅仅止步于疏离之上。 【江蓠：没有和眠眠的关系好，眠眠长大可以来找姐姐玩吗？(❤ ω ❤)】 【眠眠：当然了！最喜欢江姐姐了！】 【猫猫亲亲.gif】 花眠眼帘微垂，轻笑一声。 009 你的灵能，恐怕不太适合战斗吧 风风雨雨，又是一年。 这一年间，基地似乎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只是那两位神使大人之间，似乎出现了一点摩擦。 基地的首领只能有一人。 虽然有一位供奉是轮任的，在此处的任期只有五年，但她也没有放弃争权夺利的想法。 在神意会中，权力就是资源，得自己争取。 于是基地中也隐隐分成两派。 一派激进，想在五年内取得成果；一派保守，宁愿什么也不做，也不愿犯错。 不过，派系之争，倒没怎么影响两位圣女，毕竟圣女们都是上面看重的人，要想对她们有什么动作，肯定得经过上面的首肯才行。 所以，要是有动作的话，就一定不简单了。 窗明几净，灯光安宁。 又是一个平凡的下午。 圣女殿内，一如过去，花眠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听着神意会的老师讲课，不过，她的心神早已分出大半，于基地的绿植之中四处漂泊。 许久，古板中年人讲完课，花眠对他微微颔首之后，殿内又只剩下两人。 花眠操控着轮椅转身，双手搭上盖在大腿上的毛毯，微微侧头，轻声问： “前辈，王神使那边，近日也派人接触你了吗？” 王神使，是对于这里另一位镇守者的称呼。 江蓠闻言，蔚蓝的眼眸凝视她几秒，才轻轻点头。 “昨天晚上，有人找过我，”她说着，脸色阴沉了少许，“今天中午，又有人托母亲找我了。” “是说让前辈展现圣女的威严，来服众，是吗？” 花眠微微垂眸，眼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微光。 昨天，那位神使的说客也这样和她说了，只不过却没说具体要做些什么。 但花眠估计，要是那位神使要有什么动作的话，大概就是这段时间了，能安排她们这两位重要性十足的圣女，估计也是上面点头了。 “我怀疑，王神使的意思，是想要我们接受一些质疑圣女实力的教众的挑战，以展示神灵大人选人的威严。” 江蓠精致清冷的脸庞上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但怎么会无关呢？ 她也是圣女啊。 江蓠这样说，语气里还带着对神灵的敬意，无非就是觉得花眠信仰虔诚，不能在她面前表露些什么呗。 花眠看在眼里，却没法解释。 “这位神使，可真是没事找事。”轻叹一声，花眠无奈回答。 江蓠对花眠的回答略微侧目，毕竟在她眼里，花眠一直是个被洗脑的傻子，傻子对神意会不满，倒有点新鲜。 过去三年的相处间，江蓠有无数个机会对花眠说出神意会的真相。 但每到紧要关头，她就悄悄泄气了。 江蓠扪心自问。 告诉那个轮椅上的女孩，告诉她迄今为止信仰的一切只不过是虚假，摧毁她支撑的动力，真的好吗？ 而且， 江蓠还有个说不出口的原因。 那就是她怕花眠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情绪波动过大，然后被神意会发现，顺藤摸瓜地发现她的异常。 “前辈，前辈？” 正沉思间，花眠轻柔悦耳的声音忽然从她耳边响起，像是晚宴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阵阵回荡。 “有什么事吗？”江蓠回过神开口。 “我想问一下，前辈对于那位神使提议的态度。” 花眠推动着轮椅凑近一点，几缕黑色发丝垂落，停留在洁白如雪的道袍上，衬得女孩整个人如水墨画中的神女一般。 江蓠微微呆愣一瞬。 自己平日里，更多关注这位后辈的天赋与信仰，可现在细细看来，她也十分好看啊。 比社交网络上的那些家伙要好看了千百倍。 “如果不出意外，就算不答应，那位神使也会要求我们迎接挑战的吧。” 江蓠对所谓的应对策略不报希望： “到时候，用实力让那些教众服气即可，倒是你，你的身体可以战斗吗？” 她说着，望向花眠。 “前辈不用担心，”花眠抬头，不想让人担心地尽量解释，“这几年，我和前辈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真要战斗的话，我也是不会落后的。” 轮椅上的女孩解释地很认真，只是她苍白的脸颊却出卖了她，让她的话语显得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可江蓠只是望着她，摇了摇头。 虽然花眠的灵能天赋很高，可江蓠却不是很对花眠的战斗力报以希望，操控植物，有什么用呢？ 恐怕，得经历一次灵能飞升，方有战力。 “对了，她们也给你发了终端吧？”江蓠问。 这一年，神意会也终于给她们这两位圣女大人配发了终端，当然，这个终端是特质的，什么应用都没有，只有一个通讯软件。 “我的id是‘大司命’，你搜一下就能找到我了，以后有事的话，不必上来找我，直接联系我就行。” “好的，前辈，好友申请已经发送了。” 江蓠拿出神意会的终端看了一眼，投影亮起，折射出申请者的id——‘少司命’。 看到这两个如出一辙的名字，江蓠嘴角微微抽搐。 “我先走了，有事联系。” 说着，便不再看花眠，轻巧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不留下一片云彩。 大殿里，花眠望着江蓠禁闭的房门，低头看了眼自己大号少司命的好友列表，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人是花凝、一人便是江蓠。 “果然危机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啊...” 花眠唇角勾勒浅笑，仪容完美，态度亲和，坐在轮椅上自顾自低语。 轮椅转动，驶向回家的路。 “那位王供奉的提议也可以利用一下，根据之前的计划，得找个机会和江蓠保持一定距离，最好是让她对我产生点什么误解......” “什么样的误解比较好呢，不至于太敌视我，也不怎么容易改观......” “回家再想想吧。” 月亮升起又落下，清晨的闹铃声再度唤醒女孩的作息。 踏上去早课的路，花眠面带微笑，该怎么做，她心里已经有数。 轮椅咕噜噜行驶间，有一人拦在前方。 花眠一开始没在意，打算让个路过去时，那人又拦在了前面。 花眠抬眸望去。 只见一个比自己稍微大了一点的女孩，正眼带凶光地站在走廊中央。 明显的灵能波动从她身上逸散，可周围无人阻止，部署在公共场合的灵能警报器也没响。 看着这一幕，花眠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就是情报中，被鼓动着想要挑事的孩子吗？ 真是...弱得可爱呢。 “这位姐姐，有事吗？” 花眠侧眸，问。 ...... 010 呵呵，坏女人在网线后面偷笑（4k） “前辈。” “嗯？” “我刚才来的路上，碰见被那位神使鼓动着挑战的人了，我没问她名字，但实力看起来也就三级的样子。” “不会有四级挑战我们的。” “前辈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是又了解到了什么吗？” “......嗯。” “那前辈可以和我说说吗？” “......” 江蓠没立即说话。 她在蒲团上坐着，眼帘微垂，随着她的轻轻吐息，有白霜在地板上肆意爬行，消散。 许久，她轻轻吐气，灵能波动消弭，抬起头与花眠对视： “你想知道什么？” “这次挑战，是已成定局了吗？”花眠问。 “应该是，根据母亲早上和我说的，两位神使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达成了一致，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变了。” 江蓠从蒲团上起身，拖着黑袍款款行至桌边，坐下。 花眠也推着轮椅靠了过去。 “那前辈知道具体的时间吗？” “应该是三天后，”江蓠倒了杯热水，简单催动灵能使其降温，将温热的杯子放到花眠面前。 “三天后的第二层演武场，母亲是这样转告我的。” “前辈听起来和自己的妈妈关系很好呢。” 花眠接过温水，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似是羡慕地轻声感慨了一句。 可江蓠却只是冷哼。 要是她和母亲的关系，都能称得上好的话，那普天之下，就没有母女关系恶劣的存在了。 自她偶然获得终端，意识到这个基地不对劲以来，江蓠与自己母亲之间的关系变飞速恶化。 早熟的她，渐渐明白，母亲不过只是想利用自己而已。 于是她搬到了圣女殿一个人住。 或许以后不会联系，但，在这个基地里，江映雪就是她的养母，她们之间的联系无法完全隔断。 所以，那些人还是通过母亲给她传话了。 “我和母亲的关系不好，这次她给我传话，无非就是因为上面传下命令罢了。”江蓠面无表情解释。 “这样啊。”花眠了然点点头。 随即她想起什么般又道：“那全基地的人都会在那天挑战我们咯？” 江蓠摇了摇头：“只有十六岁以下的人能挑战，她们中最多也只是三级灵能者，和你一样。” “原来如此。” 花眠指尖按在唇上，一瞬间明白了基地的做法。 两位圣女天赋卓绝，前无古人，确实没错，但这真的代表她们的战斗力就很可观吗？高级实验体在天赋好的同时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这次挑战，恐怕是在检验她们俩战斗力的同时，评估一下她们这类人造人的价值。 早上的那个女孩便是如此。 不过，为了不引起基地高层的警惕，花眠没对她下杀手，她只是随手将其打晕，扔进了绿化带里。 花眠出手，对付一个十几岁的三级灵能者，还能出什么意外？ “对了，花眠。” 这时江蓠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你的身体，能应付三天后的挑战吗？击败一个三级灵能者，不代表你能击败一群，据我所知，那天应该是群殴。” 她在担心我吗？ 担心我会受伤？ 花眠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易碎的笑容。 “前辈不用担心我的，我的灵能，虽然不是特别适合战斗，但，它对群和对单的话，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请相信我一次吧，前辈。” 她这样说。 ............ ...... 圣女殿内，静谧无声。 花眠早已离去了，像是雨巷里那丁香花一般的姑娘，带着她那抹百合花香，消失。 江蓠盘坐在蒲团之上，只是不知为何，她此刻也没了修炼灵能的兴致。 素手微张，捏住垂落胸前的一缕白色秀发，用手指卷了两圈。 她真的不用自己担心吗？ 江蓠忍不住想，如极北不化的寒冰一般从未有过改变的平淡脸色上，泛起一丝极细微的疑惑。 倒不是对那孩子有什么想法。 只是，多多少少相处了三年，与其换另一个少司命，江蓠还是宁愿和花眠搭档，谁知道新人会是怎样的性格呢？ 纵然她在江蓠看来不过是一个被洗脑的傻子。 但傻子也有好处。 江蓠垂眸，发现缠在手指上的头发已经爬上了一层霜白，正顺着发丝，一路向上攀行。 她松开手，拿出个人终端，霜白瞬间消散在空气中，给殿内添上一点微凉。 【江蓠：眠眠放学了吗？(ง •_•)ง】 一条讯息被发送给远在云城的网友。 她是江蓠的同龄人，也是江蓠遇到麻烦时经常会倾诉的对象，虽然和自己一般大，但有时候却莫名的可靠。 嗯，江蓠是这样认为的。 不多时，状态变成已读，云城彼端的好友也给她发来讯息。 【眠眠：下课了！江姐姐有什么事吗？】 江蓠眨眨眼，顿了一会，小手敲出一行字来： 【江蓠：今天和学妹闹了点不开心，想让眠眠安慰一下。::>_<::】 这下，对面的女孩也没有立即开口了。 网友显而易见的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然后，她才继续打字： 【眠眠：有什么事情的话，姐姐都可以和眠眠说哦，我会一直听着的。】 【眠眠：猫猫抱抱.gif】 江蓠看了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全息终端一眼，似乎是在犹豫。 因为修炼灵能时冷气不自觉的外放，道场中刮起了细细的冷风，微风吹扬起如薄雪般的秀发，江蓠伸手，将穿过投影的发丝尽数收拢。 【江蓠：嗯，眠眠，你也知道，我住在中下城区，我们学校要进行一场测试，学妹的身体不太好，但她还是想强撑着去测试，我有些担心她受伤。】 【江蓠：我和她就因为这个，闹了点不开心。/_ 】 通讯那边思索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 【眠眠：那江姐姐的那位学妹怎么说呢？】 【江蓠：她说她可以的，让我不用担心。(⊙ˍ⊙)】 【眠眠：那前辈相信您的那位学妹就好啦，说不定，她会给您一个惊喜的呢。】 于此同时。 桃源乡基地，六层，一道意味不明的轻笑从阴暗的房间里传出： “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前、辈。” 看着还在对话中的通讯窗口，黑发女孩歪头微笑。 ............ 网络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可以连接。 连接之前从未见过的两个人，通过数据交换，将两人的心灵彼此拉近。 可以欺骗。 让轮椅上的女孩装成上城区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用天真的人设肆意欺骗面瘫小女孩的感情。 于是，出生在基地里，从未见过光明，也从未感受过温暖的女孩，如飞蛾扑火般，投向了她唯一能倾诉的女孩的怀抱。 江蓠本该是敏锐的。 只是，隔着网络的面纱，她看不见网友脸上坏女人般的笑容。 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江蓠在一阵倾诉之后收起终端，起身，看了眼墙上被投影出的数字时钟后，她又走到桌边坐下。 几分钟后，她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 “进来吧。” 圣女殿的大门应声而开，江蓠的养母，那位名为江映雪的女研究员，缓缓走入。 两人谁也没率先开口。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还是江映雪先败下阵来： “你将挑战的事情，通知给那位少司命了吗？” 江蓠点头：“早上就说过了。” “她怎么说，这个挑战似乎对她有些不利吧，毕竟坐在轮椅上，怎么也不像能发挥出实力的样子。” 女研究员，坐在桌子上，随意问道。 在她看来，那位身体娇弱的少司命，应该很反对这项决议才是，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挑战对她都没有好处。 “她答应了。” 江蓠垂眸，语调清冷，像是冰片破碎的声音。 “她答应了？这个提案不是对她很有利吧？” 女研究员愕然。 “我也不清楚她怎么想的，她没说什么，上完课就走了，我也没有问她。”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吗？” “有没有信心我不知道，但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那你回去吧，我也要去向上面汇报了。” ............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花眠的行程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这也让江蓠略微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可以让她对接下来的挑战毫不担心。 江蓠没问。 因为到了那天，自然就知道原因了。 第三日，放课后。 因为今日的安排，两位圣女早早下课。 而此刻，江蓠正推着轮椅，沿着走廊向第二层走去。 通过安检，两位女孩进入上行电梯，伴随着低沉的嗡鸣声，江蓠低下头，看了眼轮椅上的女孩。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白炽的光线从顶部投下来，描摹出光滑的阴影。 看起来胸有成竹。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哪怕江蓠都是四级了，想起将要面对的挑战心里都不免觉得有些紧张，毕竟在十岁前，孩子们都不会离开基地，也没法经历实战。 江蓠与花眠亦然。 身体病弱、灵能等级还只有三级的花眠却这么轻松，在江蓠看来是有些无法理解的。 她低头凝视，嘴唇嗫嚅一瞬，没吐出什么话来。 “咚——” 电梯到站。 江蓠推着花眠缓缓走出，来到了这她们俩以前从未来过的楼层。 和下面几层的居民区不同，第二层没有长长的纵横交错的廊道，只有一条直通到底的大道。 大道两旁，是被分列而出的一个个房间，如武器库、训练场等。 探索部的成员们也住在这一层，因为觉醒药剂的配置需要大量黑晶，所以他们除了保卫基地外，还肩负着收集黑晶的作用。 江蓠的母亲已经在前面等她们了。 所以两人没有多看，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都准备好了吗？” 江映雪没回头，盯着被单向玻璃隔开的一间庞大训练场，那里面站着年龄不一的几十个孩子。 都是对圣女之位不服的人造人。 在漫长的洗脑教育下，这些孩子对这个充满着荣耀的位置志在必得。 孩子们有男有女，当然了，若是男孩赢了，他会被称为圣子的。 跟着她的视线，花眠也将目光投向了那边，望着这些神意会的人才储藏，眼神微微闪动。 这可是一个合理的消灭神意会有生力量的机会啊。 这些孩子都已经被洗脑完全了，而且再过两年她们就要去面见那位神灵，以花眠对神意会那群教众的狂热程度来看，她们恐怕是一辈子也救不回来了。 “准备好了。” 花眠回神，缓声说道。 江蓠也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准备好了。 见状，江映雪举起手里的通讯终端，淡淡开口，声音通过扬声器，在空旷的演练场里回荡： “想要挑战大司命大人的，到对面的二号演练场，想要挑战少司命大人的，留在原地。” 闻言，里面的孩子们面面相觑。 除了几个对江蓠不太服气的孩子外，剩下的全员留在了原地。 大司命是四级灵能者，少司命是三级，傻子都知道应该选谁。 江映雪见状，嘴角微微抽搐，意料之中，只是情况不太好处理啊。 她迟疑一瞬，看向脸上带着莫名笑容的轮椅女孩，问： “你能接受这个人数吗？人有点多，可以分两次挑战。” 话落，轮椅女孩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用那种莫名的目光盯着演练场里面大大小小的虔诚信徒。 眼眸微垂，一道清悦的声音从少女檀口间缓缓传出： “没事的，为了神灵大人，多少人我都可以接受。” 江蓠有些不安地看了花眠一眼，但她自己马上也要迎接挑战了，无暇顾及这位傻傻的学妹。 只能希望她别太伤心吧。 江蓠走了，去了后面的二号演练场。 而花眠马上也要面对自己的挑战了，不，或许对于前四级灵能者，神话级灵能的拥有者——花眠来说，这算不上是什么挑战。 应该说...是虐杀。 是一个合理的、打击神意会有生力量的机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花眠推着轮椅，抬起头，脸色苍白、面带微笑的走进了训练场。 下一瞬， 大门轰然关闭。 ...... 011 这是什么power？（6/22） 在桃源乡的第二层被各异的灵能波动填满之时，浓郁到化不开的阴云正笼罩着稍下的第三层。 镇守者办公室内，风声呜咽，冷气微凉。 可再怎么舒适宜人的冷风也没法压下办公室里此时火热的争吵声。 “你让这些人造人挑战那两个高级实验体，有没有想过要是她们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男声愤怒地质问道。 而对面的女声则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两个人造人而已，造出来，不就是为了战斗的吗？要是她们身上有什么隐患，也正好可以通过这次战斗暴露出来。” “那你可想过她们的天赋？” “怎么了？” “就算不经历什么战斗，她们俩都有很大可能在二十岁之前升到六级，就算是弱一点的六级，价值也比这些庸者高得多。” 深吸一口气，负责这间基地多年的男人望向对面，攥紧拳头，骨节吱吱作响： “大一点的还好说，那个少司命的天赋，在二十五岁之前成为七级也未必没有机会，现在，你要她和这些家伙打架？” 因为常年身处高位，男人的声音带上了一种莫名的威严。 不过，他可不是真的为花眠着想。 桃源乡基地，这么多年来，都是他一个人负责的，可现在，对面这个女人竟然想用他好不容易培养出的成果，去讨好会内高层？ “别忘了，这是长老会通过的决议。” 女人冷笑：“查尔斯长老也投了赞成票。” 查尔斯是男人的直属上司，全权负责桃源乡基地的开发和后续维护，可以说，一但他发话了，男人就算心有不甘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你也不应该现在就对上面提议，至少等少司命到了四级再说，她天赋出众，但现在年纪尚小，天赋还不能兑换为实力，对上那群十几岁的人造人，没有任何优势。” 男人据理力争，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搬出查尔斯的名字后，他已经落入了下风。 女人没再和他争吵什么，向沙发上一靠，许久，让步冷声道： “现在再说这些都迟了，况且，你在这破地方呆了十多年，估计云城的局势都看不清了吧。” 男人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微微皱眉：“怎么说？” 女人端起桌上侍从们准备的茶水，抿了一口，犹豫一会，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听说，家族最近好像在积极谋求扩张。” “积极扩张？” “可能，是对其他巨头有想法了。” 女人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男人骇然，顾不上那两位圣女的事，赶紧问道：“你确定，对其他巨头下手，怎么可能？” 谢供奉虽然常驻这里，可他的基本盘还在云城呢，他是个自然人，能活挺久，可没把一辈子都耗在这里的打算。 “我也只是听说，不过，应该大概率是真的，不然那种计划长老们为什么会通过？估计是想赶紧验证下那两个圣女的天赋，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型号的实验体至今只有她们俩存活。” “长老会那边怎么说？他们应该已经做好了安排吧。” 男人转变态度，不再反对女人激进的行动。 姓王的女供奉看了他一眼，拿出终端，对着上面的通知一字一字地念道： “如果AXX级实验体天赋和战力均十分优秀，就继续投入资源开发；如果战力表现不能令人满意，就中止开发。” “......” 男人表情僵硬一瞬，但又马上恢复平静，他知道，如果女人之前的消息是真的的话，这便是必然的结果。 谁叫这一系列的实验体存活数量实在太少了呢？ 要是不能得出一个满意的成果，恐怕以后神意会最多只会生产AX级的人造人了。 “还是看看那两位圣女的表现吧。” 男人叹了口气，与对手暂时和解。 手指在义眼里的光屏上拨弄几下，基地里的全息投影设备调出了第二层训练场的监控。 伴着凌冽的风声，二号训练场的情况缓缓展示在二人眼前。 画面中，江蓠正凭着四级灵能者的反应能力，轻巧躲过敌人的夹击，同时，她手掌每次轻挥，缠绕她周边的寒流都能准确带走一个人的战斗力。 两位供奉很随意地点评： “实力不错，虽然没实战过，但灵能使用也没落下太多。” “天赋不错，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圣女，不愧是九岁就成为四级灵能者的天才。” 确定了这位大司命战斗无虞，两位供奉将画面调到了一号训练场上。 这里，应当是少司命被几十人围攻的画面。 两人心里想着，可画面里显示的内容却和他们所猜测的完全不同！ 看着画面中诡异的景象，两位见多识广的神意会供奉也不禁膛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什么？！” ............ ...... 哒、哒、哒。 黑色的小皮靴踩在生冷的黑色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蓠轻踏地板，面无表情地从门口缓缓走进训练场，在一众或不干或兴奋的眼神中慢慢站定。 这些都是嫉妒她、质疑她的灵能者。 是敌人。 江蓠环视一圈，然后，轻轻点头示意。 下一瞬， 有灵能自体内奔涌，顺着四肢百骸，翻滚着向周围散去，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向后飘扬，云袖鼓动，咧咧作响。 江蓠其实并不介意有人挑战她，毕竟，除了镇守者和探索部的队长，基地里，无人灵能等级比她更高。 她无惧挑战。 只是，自己的那位后辈，那位虔诚的少司命，又该如何呢？ 江蓠不怎么喜欢她，因为她信仰虔诚、因为她乐观向上、因为她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那位不知是真是假的神灵。 但同为有天赋的人造人，江蓠还是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叮——” 代表着战斗开始的广播声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 江蓠微微垂眸，轻吐口气。 战斗，开始。 ............ 战斗很快的结束了，毫无疑问，江蓠胜了。 哪怕缺乏实战经验，但灵能之间的等级差距也宛若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况且江蓠本就天赋异禀，不仅是是灵能修炼，还是战斗本能。 黑色的小皮靴缓缓踏过地上被冻僵的挑战者，江蓠一脸平淡向外走去，她没杀人，毕竟这只是一场考验而已。 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应...该...... 站在走廊，江蓠透过玻璃望向对面的一号训练场，呆住了。 她收回前言。 ...... 012 为什么你喜欢这样杀人，很吓人的（4k） 不得不承认的是，哪怕是日后如坚冰般冷漠的大司命大人，在孩童时期也并非那么冰冷。 人的性格，部分天生、还有部分，是由后天见闻和周围环境所构成的。 江蓠生性不善言辞，因而看起来比较冷淡。 又因为在桃源乡基地里小心翼翼，处处压抑自己，时时刻刻担心被基地的高层发现自己的异常，久而久之，她冷漠的性格慢慢渗到骨子里。 不过现在她的性格还未定型。 相处了三年之久，要说江蓠对她那位体弱的后辈，现在一点担心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坐在轮椅上，用着不适合战斗的灵能，还要面对一群人的挑战。 无论哪点，都是致命的劣势。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江蓠默默想着，黑色小皮靴跨过地上被冻僵的敌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本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这是什么？ 江蓠眼睛微微睁大，蔚蓝的眼眸倒映出隔壁单向玻璃后的诡异景象。 只见在宽敞的训练场里，无数藤曼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使人仿佛置身于远古森林之中。 光线昏暗，训练场上方的灯光被植被遮掩，显得模糊不清。 江蓠努力地睁大了眼，想去分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几秒后，她的眼睛才缓缓适应了里面黑暗的环境，让她得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训练场内，女孩目之所及，半空中挂着一道又一道的身影。 全是刚才进去的挑战者！ 他们身穿统一的基地制式服装，仅在尺码上略有不同，年纪统一在十几岁，有男有女，各不相同。 之前感受到的狂乱的灵能波动已经尽数消弭。 如今，隔着玻璃，江蓠只能依稀感受到一股令人放松、提不起敌意的好闻香味。 可就是这样才更加诡异。 训练场里的人被藤曼缠着脖子，吊在半空，面色青紫，两眼翻白。 藤曼上还有洁白的花朵盛开，装点着周围的一切。 而在被挂在半空的人影、如发不出声音的风铃般摇摇晃晃间，江蓠居然会觉得自己放松？ 她头皮炸开，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花眠呢？ 江蓠突然想到。 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之下，那个身体娇弱，多说几句话就会小喘气，平日里总是困倦样子，用毛毯盖着大腿的轮椅女孩，去哪了？ 江蓠不知道，于是她强忍不适，准备推门进去寻找。 当然了，她们两人的关系仅比萍水相逢稍好一瞬，真要遇上了什么危险的话，江蓠肯定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的。 毕竟，花眠又不是自己的那位网友。 没必要拼命救她。 可下一瞬，江蓠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因为那个女孩，正脸上带着微笑，视周围于无物，不紧不慢地推动轮椅向她这边过来呢。 如墨的黑发、幽绿的星眸、唇齿发白、眉眼略带憔悴...... 再加上周围摇摇晃晃的挂件、如纪录片里古老森林的训练场、又想到她的灵能......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向江蓠说明着一件事—— 这都是花眠做的。 江蓠打了个寒噤，看着缓缓靠近的轮椅女孩，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你......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迟疑一瞬，盯着花眠的眼睛，问道。 花眠闻言，愣了一瞬，看起来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直到有挂件轻轻摇晃，她才反应过来，礼貌微笑： “是的，前辈。” “你的实力这么强？况且，只是比武而已，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江蓠退到门边，语气清幽默默开口。 她本想说，没必要杀死这些挑战者，可江蓠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在神意会的教育中，死亡，并不是一件太过可怕的事情。 那些“家长”、那些“老师”，他们会告诉这些人造人孩子们，人类降世就是为了为神灵大人奉献，死亡时自然会回到神灵身边。 当然，神灵不喜欢自杀的孩子。 所以，在这个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孩子眼中，她此刻，是否认为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也正如她所想。 “前辈在说些什么呢？”花眠歪歪头，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他们现在都回归了神灵大人的怀抱哦，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况且，这些废物活着也只不过是浪费粮食而已，凭他们，怎么能完成神灵大人的任务？还是再回去历练一下比较好。” 她这样说。 像是完全不理解江蓠为什么如此反应。 江蓠暗地里咬紧了牙，拳头轻轻攥紧，如新雪般的长发无风自动。 倒不是自此憎恶讨厌花眠，而是...... 觉得有点悲哀。 三年前，自己初次见到她时，虽然花眠信仰虔诚，倒也没变成现在这样。 可如今，在漫长的教育和暗示中，这孩子也被扭曲了三观吗？她有自己偶然获得的终端，了解了云城外面的事情，所以还能对此保持清醒冷静。 可花眠呢？她从小出生在这里，家人是神意会、老师是神意会、朋友们也是神意会。 她能逃脱这可怖的笼网吗？ 江蓠换位思考，自问，恐怕不能。 “留着他们为神灵大人贡献岂不是更好，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般...天赋的。”她努力将自己代入神意会的圣女。 “啊？” 花眠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惊讶表情： “当他们质疑神灵大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存在必要了，同为圣女的前辈，在我看来才是真正能做出贡献的人。” “舍弃他们，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吗？” 江蓠哑然，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反驳后辈说的这些话，因为听起来，她真的是站在神意会角度考虑的。 自己也是圣女，不该反驳她才是。 人体风铃轻轻摇动，地面上影影绰绰，风声细微，满室花香。 “是我考虑不周了。” 江蓠低下头，嘴唇翕动，良久吐出一句。 直到此刻，江蓠才如此深切的认识到，自己，到底和这些基地里的孩子，有怎样的不同。 信息量的差异决定了她们三观之间的巨大差异。 就像是一条漫长直线，只要在开始时稍微出了点小小的偏差，那么最终，她们的目的地将会天差地别。 她更想自己的眠眠了。 江蓠垂眸，默然离开。 于是偌大的训练场内，一切重归静谧。 ............ ...... 植物操控。 花眠是对外这样称呼自己的灵能的。 反正也没人可以跳出来说你的灵能不是这个巴拉巴拉。 灵能检测仪可以检测到周围灵能发动，但又不能知道别人的灵能是些什么。 花眠的【生命传输】，在三级时，便可以自如操控植物了。 而她一通过药剂觉醒，就是三级，所以她对外说自己的灵能是操控植物，也并没有任何人怀疑。 只是，这个灵能，目前来看，似乎是有些太强了。 “......” 训练场内，只剩花眠一人，显得有些过分安静，伴着上面摇摇晃晃的尸体，更是可以称得上诡异。 可花眠不在意。 毕竟这都是她弄出来的东西。 她面色微微红润，眼神平淡地操控着轮椅向场外走去。 基地不比游戏，不会在这些人造人们死后刷新出一大波家长来找她讨个公道，因为她们说到底不过只是人造人罢了。 不是亲生孩子，只是绩效。 就算有人绩效被毁，心有不甘，也没人敢找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圣女大人麻烦，她们生怕自己也被送去见那位神灵大人。 花眠推开门，瞥了眼投影上的监控后离开，然后，她才开始思索起刚才的事情。 她杀了不少人，没错。 花眠承认这一点。 不过，这个选择，是她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 花眠不是个什么嗜杀的人，若是这群孩子，有一丝一毫拯救的机会，她都会犹豫自己要不要杀死她们。 毕竟人造人虽不享受云城的人权，但加诸于她们身上的痛苦也是切实的。 只是，她没有办法。 这些孩子，等她们长大，到十六岁后，是定然要被送去云城那边深度洗脑的，花眠不清楚神灵到底是什么，但看起来，它的洗脑能力很强。 至少，花眠没办法让这些孩子清醒过来。 三观已经歪了，再想纠正，难上加难。 花眠今年八岁，还需八年，她才能离开这间基地，去往云城。 而在那之前，这些人造人，都会成长为神意会的骨干、精英，为柳家统治云城的野心添柴加火。 俗话说的好，斩草要除根。 所以，要是能打击敌人后备力量的话，花眠也绝不会手软。 就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花眠用灵能，杀死了神意会的后备精英34人，说不定，这里面就有未来的五级六级灵能者呢。 转念一想，她其实也救了不少人，让更多的己方成员免于被她们袭击。 或许是有点歪理了，不过她不后悔。 作为九巨头的掌门人，云城的顶点，在过去，在现实中，花眠的一举一动确实能影响到远多于这几十个人的人。 在九巨头庞大车轮的滚动下，或许有更多的人因她而破产、绝望、去世。 可那终究不是她亲眼所见。 花眠闭上眼，感受着体内充盈了许多的生命力，默然垂首。 她为了不被研究员看出生命汲取的效果，只少少地抽离了一部分那些挑战者的生命力，但因为她们都是灵能者，所以总量也丝毫不少。 这些生命力，甚至足以让她中和体内现存的黑晶。 当然，想治好坏死的神经，还是远远不够的。 想延长人造人的寿命，更是差的远。 但治愈每天的病痛已是足够。 可是，花眠没有用它做些什么，她只是将其默默存在了身体里，等待着将来会派上用场的一天。 至于那点疼痛？ 花眠怕疼，但是还忍得住。 就这样，一路一个人也没见到的回到自己房间，她拿出了怀里的终端。 那里，有一个名字正在闪烁。 【江蓠】 浅蓝色的全息光点照亮了女孩的眼睛，顺着万千秀发描摹出她无可挑剔的轮廓。 然后，她微微一笑。 【眠眠：江姐姐我放学啦！】 【猫猫出场.GIF】 云城的大小姐、江蓠的知心好友、神意会的少司命， 再度上线。 ............ ...... 云城。 第六区内，各类大楼密布，但要论防卫最森严的地方，一定是和第一区接壤的迷光第一工业园区。 这是一座绿意盎然的园区。 至少，从高空俯视，地图上是这样写的。 只是，作为神意会在云城的总根据地，这个神秘十足的园区与地图不尽相同。 在绿色生态建筑穹顶之下，无数低矮的建筑林立，这其中有环境清幽的阁楼小谢，也有排列密集的制式公寓。 清幽的密林间，小道蜿蜒。 一个身着白袍，额头上有轻微皱纹的中年男人慢慢行走，低头沉思。 不多时，男人走进一间宽敞的阁楼，风格复古，有朱红碧瓦，飞檐翘角，内部奢华至极。 踏入阁楼，便有数道视线投来。 “查尔斯，你今日召集大家来，是有什么事情想说？通讯不行吗？还是你还活在几十年前，不会用这东西？” 黑暗中有一道不爽的声音响起。 这是神意会的另一位长老，平日里和这位名为查尔斯的中年长老并不对付。 查尔斯礼貌颔首： “请诸位稍安勿躁。” 说来也怪，明明是一副灾变前的外国佬模样，查尔斯的云城官话说得倒非常顺口。 “我今天，从殷城的桃源乡基地那边，收到了一个消息，有些令人吃惊，说不定能给我等的大计添砖加瓦。” “所以我忍不住想给大家分享一番。” 话音落下，阁楼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殷城，就是那个人造人基地吗？” “之前查尔斯你不是让我们同意过什么事情了吗？那地方你全权负责，我们就投个票，没有过问。” 有人问道： “是不是之前那个提案出了点问题？” 趁着几人讨论之时，查尔斯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片刻，讨论暂歇，见众人目光汇聚，他微微摇了摇头，笑容神秘： “是，也不是。” “我给诸位看一个视频大家就知道了。” 简单操作一番后，他点头示意： “喏，请看。” ...... 013 查尔斯的目的、此为瞒天过海（7/22） 随着查尔斯的声音，一个全息投影缓缓在阁楼里展开。 湛蓝的光点交织，舞动，编写出他刚刚得到不久的战斗视频。 这场一面倒的战斗发生在一小时前，桃源乡基地，距此数百公里之遥。 画面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正一脸平静地操控灵能，她手臂轻挥，如死神舞动镰刀般，轻松收割着周围灵能者的生命。 不多时，整片训练场便被藤曼掩盖。 咻—— 光点熄灭，全息投影也适时关闭。 “几位有何看法？” 半响，查尔斯的声音打破了笼罩在阁楼上方的寂静。 “这个女孩......她是四级灵能者？她几岁？” 回味着女孩发动灵能后浩大的景象，有长老皱眉思索。 她看起来不大的样子啊...... 这是什么超级天才？ “查尔斯，这孩子也是那个基地的？那就是说，她是人造人咯？” 有人提出疑问。 话音落下，阁楼中有轻微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如此天赋的人造人！？ 要是人造人能有这种天赋的话，那他们多培养一批，岂不是就可以出山，一统云城了？ 众人皆将疑惑的视线投到了查尔斯身上。 人造人计划是他与家族沟通，全权负责的，要想知道更多情况，肯定还得从这个老神在在的男人身上下手。 见一道道火热的视线投来，查尔斯轻轻咳嗽了声，巴适地往后一靠： “诸位的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不要着急。首先，我必须告诉各位的是，这孩子确实是个人造人。” “其次，这孩子今年八岁。” 查尔斯说完就闭口不言，靠在椅子上，欣赏其他几位长老震惊的模样。 其他长老此时心中也是波涛汹涌，一句卧槽难以形容。 这人造人这么猛，相比较之下，他们几人各自负责的计划几乎没什么进展，甚至难听点说，就是一坨大便。 人造人咋这么猛？不科学！ 见周围一圈长老都震惊完后，查尔斯才微微一笑： “还有，我必须告诉诸位一件事，这孩子是五岁觉醒灵能的，一觉醒，就是三级，现在也是。” 话落，查尔斯又收获了一圈周遭的震惊。 要是他有什么震惊值系统，现在上面一定会显示来自神意会四位长老的震惊+666之类。 只是他没有。 “等等，查尔斯！”突然有人发现了华点，“你是说，那个人造人现在是三级？你告诉我那是三级！？” 说话者眼神中充满了不信。 “李长老，这个人造人现在，确实是三级。”查尔斯悠悠道。 “三级的灵能，怎么会有如此威力？她是什么灵能？” 查尔斯看了眼义眼里的情报，翘起腿：“根据谢苍的说法，她灵能名为【植物操控】。” “植物操控？” 想到那无数藤曼拔地而起的样子，几位长老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只是，这个威力又怎么解释？ 似乎是看出了长老们的疑惑，白袍中老年男人缓缓摇头：“她确实是三级，至于为何如此，可能是她天赋异禀吧。” 这个答案显然满足不了他们。 于是查尔斯正坐少许，目光从黑暗中的其他人身上依次划过，转移了话题： “这孩子的名字，是花眠，是用来自花家的一段基因制造的人造人，也是圣者计划的产物之一。” “圣者计划？” “花家？” “之一？” 三个不同的问题被几位长老抛出，不难看出，他们对查尔斯在搞的东西，一无所知。 查尔斯唇角微勾，见几人的话语节奏都落入自己掌控，他站起身，走到阁楼中央，右手放于腰间，微微欠身行礼： “我要给诸位介绍一下，我和家族商讨之后，对人造人计划的补充、和进阶。” 阁楼里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首先是圣者计划，这个计划的初衷，是培养出有机会到达七级灵能的人造人，成果刚才几位也看了，至少从素养上来说，相当成功。” “不过，这个计划并非一帆风顺，我们的研究人员在这个过程中，遇见了很多问题，比如......” “圣者计划的人造人，是经历了两次特化改造的AXX型人造人，寿命短，造价高，成活率低，迄今为止只有两人存活。” “目前的两位，一位的基因是从云城的基因库里提取的，另一位的基因来自花家直系。” 查尔斯的语气不急不缓： “现在，有哪位长老有什么疑问吗？” 话音刚落，黑暗中便有人发问： “她们能活多久，造价又是多少？” “人造人的造价是随着她们存活时间而提升的，半路夭折的实验体，造价约莫是五十万，而一个顺利成长到两岁的实验体，造价超过三百万。” “不过制约我们制造这些实验体的倒不是钱财，而是...资源。” 查尔斯微微一顿，继而道： “几位也知道，人造人基地为了掩人耳目，位置偏远，所以黑晶的获取自然不如云城方便。” “再加之90%以上的死亡率，制造效率很低，不过成果倒是喜人。” “而至于人造人的寿命问题......” 查尔斯绕着桃源乡基地的虚拟投影走了几步，沉默了几秒钟，方才开口： “根据研究员们的反复推算，她们能活到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 听到这个消息，阁楼里不免有低低的讨论声响起。 因为这个寿命，确实是有点低了。 对于绝大多数灵能者来说，二十五岁的时候，还是在三级四级的境界徘徊，这个岁数就大限了，有什么用？ 可是查尔斯旗下的人造人却不同，她八岁就是三级，谁知道她二十五岁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七级也未必没有机会。 见几位长老在了解到这些消息后，火热的心渐渐冷却下来，查尔斯双手背负，又给他们添了把火： “几位看的，是小圣女，代号‘少司命’的战斗景象，接下来，还有大圣女的战斗景象。” 伴随着他的声音，全息投影再开，江蓠的战斗画面在虚空中缓缓勾勒。 解说声也适时响起： “这位是另一位圣女，‘大司命’，她今年十岁，九岁的时候，便突破为四级灵能者了。” “她的灵能，名叫【永霜】。” 看见江蓠在训练场里大杀特杀的画面，几位长老心中震撼虽不比看见花眠出手，但也动心了。 这种力量，确确实实是可以量产的。 “查尔斯，你想做什么？” 几位长老面色严肃，问道。 以他们的人精程度，自然清楚，这是查尔斯给他们展示成果、秀手腕、拉赞助的环节。 而他的成果，也确实值得肯定，值得投资。 “我们可以尽量配合你的计划，当然，你也别太过分了。” 闻言，查尔斯点点头，后退半步微微鞠躬： “我所求不多，一是资源，我需要一些资源，以批量制造这种人造人，稍后，我会列出一个清单。” “第二，则是，我在基地里，给她们俩设置的地位是圣女，所以等几年后，实验体来到云城时，我希望各位也能陪她们演好这场戏。” “同意。” “同意。” “......” 四道声音断断续续从黑暗里传出，昭示着这次会议的圆满结束。 查尔斯转身，没回头，嘴角含笑，果断从从阁楼里信步走出。 走出老远，踏入无人问津的幽静小道，听着耳边的模拟鸟鸣，男人突然驻足停下。 他的目光如鹰隼，划过池塘、划过密林、划过头顶遮掩一切的生态建筑群落，又最终落在了面前的小道上。 渐渐的， 他的嘴角越咧越大，无声狂笑。 尝试突破所需的资源到手， 在六级灵能者巅峰卡了近八年，自己终于有突破的机会了！ ...... 014 真正的坏女人，从不失手 在云城的神意会基地喧嚣之时，殷城地下的一间小屋里却是一片冷清。 光，从全息终端里一点点地挤出来，透过刘海，照亮了女孩低垂的眼眸，浅绿的幽潭表面泛着光，波光粼粼。 花眠在思考，所以沉默。 在大灾变前，曾有过这样的一句俗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而现今，坏女人一思考，可就要有纯情的小妹妹落入陷阱咯。 那么小妹妹是谁呢？ 她不说。 花眠对于自己今天的行动，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的方案。 用合理的手段，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并且，这次行动，被江蓠看到后，也能顺利成章地增加她们之间的微妙隔阂。 可谓一举两得。 花眠已经想好了，既然少司命的身份不容易攻略江蓠，那就全力以赴，用网友的身份攻略。 同时，少司命的身份还可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这样，最后，江蓠在得知她身份的时候，才会更加的...... 印象深刻。 花眠想着，轻轻自个点了点头，小手一招，操控着藤曼卷来了一个盛着甜点的盘子。 是小蛋糕，巧克力味的。 桃源乡基地虽然远离云城，但这里的研究员们也并非苦修士，所以，合理的待遇还是会有的。 饮料、咖啡、零食、甜点，基地还是能够少量供应的。 不然也没法从云城忽悠来研究者。 光谈理想、谈未来，不谈待遇，可是很难忽悠到了解公司做法的高端人才们的。 作为基地名义上的高层，两位圣女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权力，但待遇方面倒没有落下。 花眠也不准备委屈自己。 虽然这里的甜点，比起青芒生物的大厨做的，差了不止半点，但花眠倒不是特别在意。 三两口的吃完，花眠最后看了眼通讯终端。 今天，江蓠倒是没和她吐槽她那位学妹的事，估计是她还在被震撼中吧。 不过花眠估计，最多三天，江蓠就要找她诉苦了。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很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的网友呢？网恋的网友是我讨厌的后辈？似乎有点过于轻小说了。 那今天就这样吧，收获了这么多生命力，她也有些乏了。 “晚安。” 她对自己说。 ............ ...... 晨光熹微。 太阳从地平线的那端慢慢挤出来，拱破云层的束缚，将光洒向荒芜百年的废墟。 生命被唤醒，异兽开始活动。 然而这都和东区地底的桃源乡基地毫无关系。 因为这里永远被白炽灯光笼罩，无论白天黑夜。 推着轮椅走在基地的走廊上，花眠面带清浅的微笑，像是昨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慢慢向圣女殿驶去。 一路上，不知为何，她就没见到几个人。 就像基地里的大家都在和她玩捉迷藏一样。 真胆小啊...... 轻轻叹气摇头，在警卫们警惕的目光下，花眠踏上了上行电梯。 直到电梯启动，第六层的广场上，走廊里，才慢慢走出了一些人影。 显然，因为昨天的事情，大家都对那位可爱而病弱的圣女大人，狠狠地改观了。 “少...少司命......” “她每天早上是这个时候出门吗？” “大概吧，以后等她出门的时候，躲着点就好了。” “那她要是在外面闲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缩在家里呗，你们有不是没看见昨天二层训练场的样子，她要发疯的话，谁知道会做些什么？！” “谁知道这小姑娘是这样的人呢？” “......” 走廊里议论纷纷间，大家伙都散去了。 昨天，因为花眠那一搅合，整个基地少了不少战斗型的人造人。 而且，那些都是天赋出众的、十岁以上的人造人，遭遇这种损失，哪怕是神意会家大业大也很心痛。 不过，基地内早就被镇守者和查尔斯勒令过了，不许多加谈论此事。 毕竟，这位圣女的天赋太强了。 而且人已经死了，为这群没人牵挂的人造人报仇，谁也没有这个打算。 伸手按在生物面板上，圣女殿的合金大门缓缓滑开。 一如昨日，白发黑衣的女孩坐在蒲团上打坐。 只是， 昨天江蓠听到花眠进门的声音时，会隐蔽回头看上一眼，可今天，她毫无波澜。 真是个冷血的女人啊...... 花眠啧啧在心中感叹了一句，丝毫不提自己昨日的举动。 她也不恼，虽然心中那样吐槽，但花眠还是有点b数的，自己昨日的行为，对于一个十岁大没怎么见过血的孩子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江蓠或许以后见识很多，但现在，她还只是个孩子嘛...... 花眠依照惯例对江蓠点点头，推着轮椅到桌边，然后用藤曼卷起水杯、勺子、还有咖啡粉，用热水冲泡了下。 旋即，她手稳稳地将这杯速溶咖啡推向了桌子的另一边，微笑道： “前辈，辛苦了。” 对面的椅子上，江蓠漠然，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有一点不太开心，可得体的礼仪还是让她微微颔首，接过咖啡。 云城廉价的速溶咖啡、不加糖。 但的确是江蓠喜欢的味道。 在花眠目光灼灼的注视之下，江蓠催动灵能稍稍降温，抿了一小口。 “味道不错。” 她僵硬地称赞。 说实话，这份称赞实在是毫无水平，毕竟这是速溶咖啡，谁泡都是那个味道。 要是要花眠来说的话，她就不会称赞味道，而是会说“你冲泡的手法很优雅。” 可花眠此刻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呢，她不懂这些。 这种话可不是一个好孩子能说出口的。 所以，她只是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眯起眼，似乎很开心地回道：“前辈喜欢就好。” “......” 江蓠被她这样的表现一呛，眉头轻皱垂首，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本想因为昨天的事情对花眠冷漠置之，玩那种放置play的，可花眠这毫无芥蒂的表现又如一把尖刀，划开了她冰冷的布置。 她现在冷淡对之也不是，但要她和往常一样，江蓠也做不到。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昨天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江蓠再度喝了口咖啡，苦涩的感觉在味蕾上回荡，浸入心头，慢慢化开。 江蓠眼角余光盯着对面的轮椅女孩，她温柔、她可爱、她天赋卓绝、她待人亲和，可为什么，她会出生在这里，信仰那个可恶的神灵呢？ 她垂眸，心中思绪翻涌。 不知为什么，江蓠开始在心中尝试给花眠昨天的举动找理由。 也确实有着理由，毕竟，这孩子从小就被神意会洗脑了嘛...... 只是江蓠心中还是有些别扭。 “神使大人她们，有对你说些什么吗？”江蓠不禁问。 “没有。” “一句话都没有说？” “神使大人夸我很厉害。” “那对你将那些人送回神灵大人身边的事呢？” “她说以后尽量不要这样做了，她们都是对抗占据了应许之地的卑鄙小人的重要力量。” 轮椅女孩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像是被冤枉了似的： “她说这样的事情做多了，神灵大人估计也不会高兴的。” 江蓠面无表情，心说你这样做除了你自己，谁都不会高兴的。 当然，坏女人实际上并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会让谁高兴。 因为她很自私。 坏女人做的所有事情，最终目的一定是有利于自己的。 少司命大人不在乎一个神意会成员要打多少个云城民众，也不在意什么神灵什么大计，她只在乎她自己。 所以她只是装装可怜，博取同情。 这只是坏女人为了博取好感下意识的举动而已，可是，江蓠就吃这套。 毕竟这孩子还没怎么被坏女人骗过嘛......基地里，确实勾心斗角，但也没谁会对人造人玩这一套。 对于被洗脑的人造人来说，权术、利益，不过是对牛弹琴。 所以江蓠直到现在为止，还比较单纯。 网上见到的东西，要是现实中一点感触也没有，终究是没法成长的。 “那既然她们也和你说了，你听她们的就好。”江蓠喝了口咖啡，不再出声。 “嗯，我会向前辈学习的！” 花眠眉眼弯起，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开心道。 不多时，古板中年人按时到达。 他以前仗着自己是两位圣女老师的身份，对两人并没有什么尊重之意，态度可以说并不是很好。 可今天，他却十分收敛。 在如机械一般完成了今日的教学任务后，男人如避让瘟神一般迅速离去，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被那位疯子圣女挂到天花板上去。 这算什么？恶人还需恶人磨吗？ 江蓠注视着古板中年人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地，用从终端里学到的俚语吐槽道。 “那前辈，我就先回去啦。” 回过神，她听见花眠坐在门口对她摆手。 “明天见。”江蓠平静告别。 “嗯。” 花眠用力点头回应，下一秒，大门在她身后合上，而她脸上原本天真可爱的笑容就不知怎的，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明天见？”花眠失笑，“待会见。” 圣女殿里， 花眠一走，江蓠就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从隐蔽的角落里拿出终端，给自己的网友编辑了一条消息： 【江蓠：眠眠今天过得怎么样啊！（＞人＜；）】 这下真是待会见了。 真正的坏女人，从不失手。 ...... 015 真正的坏女人，时常以小可爱的形态出现（8/22） 真正的猎人，时常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坏女人亦如此。 花眠可是很懂的哦。 要是那种一眼看上去，你就对她望而生畏，就知道她是坏女人的存在，虽然有吸引力，但却会激起人的警惕心。 但香香软软、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则不然。 花眠其实长得...稍显幼齿，粉嫩的小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这也是基地里那群人惊诧她昨日所为的原因。 如此让人心中有保护欲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可眠眠就是这样的人哦。 眠眠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猫咪，会一脸无辜地做着破坏，事后，还会打打滚摇摇尾巴若无其事地找人撒娇。 猫咪可以给铲屎官揉揉头撸撸肚子抱着乱蹭，但铲屎的也要帮她处理问题才行。 不然猫猫就不会和她亲热了。 人人都想欺负坏女人，可能欺负坏女人的人，又变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令人感慨。 为了讨人喜欢，为了伪装，花眠在基地里一直带着面具，少司命嘛...就是要天真、善良、又忠诚才行。 可面具之上还有一层。 那是名为“眠眠”的面具，作为网友，她耐心又可爱、不谙世事。 如今，这款面具，再度被这个猫一样的坏女人，戴到脸上。 【眠眠：已经放学啦！江姐姐今天又有什么事要和我分享吗？哼哼？】 【眠眠：猫猫叉腰.gif】 【江蓠：今天学妹又做了件让人吃惊的事情，现在，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U_U】 今天？昨天！ 花眠微微一笑，没有纠正江蓠的说法： 【眠眠：那就让眠眠我来给你出谋划策吧！】 消息发完，状态立刻就变成了已读。 看来江蓠一直守着通讯，花眠轻轻颔首。 而在花眠一直心心念念的通讯那边，大司命的卧室里，江蓠正躺在床上，快速地用手指戳着光屏。 【江蓠：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们学校有一个测试项目吗？学妹去参加了。她虽然身体娇弱，但实力却很强，甚至弄伤了不少同学。】 【江蓠：现在大家都很怕她，我现在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和她相处了。】 【江蓠：╮(╯-╰)╭】 思考了一会，江蓠还是大幅度篡改了事实。 她觉得，在云城上学，应该是不会经常有人死亡吧......在人造人和她眼里习以为常的事情，未必在云城人眼里也是正常。 【眠眠：这样啊，看来江姐姐有一个很厉害的学妹呢...那那位学妹有没有伤到你呢？】 有没有伤到自己......江蓠一愣。 【江蓠：没有。】 【眠眠：那那位学妹，有没有改变对待姐姐你的方式呢？】 【江蓠：也没有。⊙﹏⊙】 在网友的引导下，江蓠思考了几秒。 她发现，花眠杀了那些人，好像确实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只是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但那位网友似乎是洞悉了她的想法，继续开火： 【眠眠：要是姐姐你觉得那位学妹的行为，难以接受的话，那慢慢观察就好，日久见人心，她到底怎么样，还是得让江姐姐你来判断。】 【眠眠：要是姐姐还有什么烦心事的话，眠眠也可以继续当姐姐的树洞哦。】 恰到好处的劝诫，主动权的递交，还有暖心周到的关心，将江蓠心中的迷茫扫清一片。 若是自己的那位后辈，也能如眠眠一样贴心周到，就好了。 江蓠不禁在心中感叹。 【江蓠：我会的，那眠眠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看你这几天，上线的时间，都晚了点。】 【江蓠：我也可以当眠眠你的树洞哦。(*^_^*)】 双方互相交流付出，才是长久的维护一段感情的良方。 这是江蓠无意间从云城某个视频里瞧见的。 【眠眠：那江姐姐，我和你说说眠眠家里的怪事吧。】 ............ ...... 翌日。 花眠又给江蓠泡了杯咖啡。 这次，江蓠表情平淡地回了句谢谢，然后便和她讨论起功课的事来。 一如往常。 花眠脸上挂起一抹清浅笑意，只当前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柔声回应。 中午放课后， 江蓠亲自推着花眠的轮椅，在基地里面晃了一圈。 是作秀，也是表态。 因为在这两天里，基地里不时有流言传出，说两位圣女理念不和，在少司命做出那番行为后，两人便彻底闹翻了。 基地上层也不好压下流言，为了这种事，搬出神灵，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掉价。 所以只能任其发酵。 不过现在，两人的亲密行为，倒是让这种流言不攻自破了。 推轮椅，在她们看来，也挺亲密。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去那个应许之地呢？”江蓠推着轮椅，突然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不是要到十六岁吗？” 花眠回过头，抬眸好奇地看着她。 基地里有天赋的孩子，到了十六岁，就会前往应许之地面见神灵。 这是常识。 “我听母亲说，上面好像有意思，让我们到时候一起前往云...应许之地。” “那不是好事吗？” “只是，我不清楚具体的时间，要是还没成长起来就过去的话......”江蓠摇摇头，没有说话。 “但我也不用和前辈分开了，不是吗？” 花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雀跃。 江蓠哑然，没做回答，在经历了那天的冲击之后，她已然无法分清，花眠，到底抱着怎样的想法。 “你开心就好。”她只能无奈回答。 简单聊了片刻，江蓠有事，先行回家，留花眠一人，于人造花圃之前观赏。 花圃里的土都是从外面挖的，用容器错落排开，再用玻璃隔断，以暖气保持四季恒温。 很传统的做法，但限于空间和资源，也没法再多加优化了。 花眠目光微凝，花朵们便有了意识一般，争相开放，姹紫嫣红，像是古时候后宫里争宠的妃子。 这是她灵能的影响力。 如今的花眠，实力并不弱，甚至可以力压绝大部分四级。 但想以这具病弱之躯，突破四级，花眠还是差了点积累。 “时间啊......” 花眠轻轻叹气，转过轮椅慢慢远去。 身后，花朵们回归正常，含苞的含苞，凋谢的凋谢，总之，没让其他任何一个人欣赏到刚才的那副美景。 百花结好，争相斗艳，寒日里，桃菊一处开。 ............ ...... 转眼间，三年过去。 天光明亮，山河已秋。 踏着冷冽的秋风，江蓠从外界归来。 经过简单检查之后，她穿过第一层缓冲区，刚踏出下行电梯，江蓠便发现，电梯门口，不远处，坐着个黑发的少女。 少女恬静地端坐于轮椅上，不免的，让人想到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桃源乡这片罪恶的泥土上，居然也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孩子。 江蓠微微感叹，只可惜，她已经变成一朵血莲了。 “欢迎回来，前辈。” 花眠笑笑，声音带着些许虚弱。 江蓠皱皱眉头，走到她身后，从轮椅后面抽出条毛毯，盖到了少女的大腿上。 “你别着凉了。” “抱歉，让前辈为我担心了。”花眠轻轻咳嗽一声，旋即脸上又挂上熟悉的微笑。 江蓠不再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以花眠这副执拗的性格，她说了也是白说。 干脆，她就不拒绝花眠的好意了。 江蓠推着轮椅向前走，在打完招呼简单寒暄后，二人之间，又陷入了那股静谧的无言。 白发随着脚步飘扬，黑色的长袍浅浅勾勒出少女的曲线。 如今江蓠十三岁，美人初成，眉眼间，都能瞧见日后的惊艳。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江蓠只有十三，但她比花眠十八岁时，还要高出少许，胸口亦然。 这也让花眠有些暗暗的不开心，总觉得哪里输了。 在桃源乡，只要是觉醒了灵能的孩子，凡是到了十岁，就不能单纯地待在基地里学习了。 他们要去探索部。 探索部位于第二层，负责基地外部的事情。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清理掉基地周边的异兽，在城市里搜集黑晶，还有观察城市里异兽的动向。 几年前，对高级异兽的预警，便是出自探索部之手。 而他们要这些孩子，自然是不指望孩子们能完成什么工作。 这些孩子的主要任务，还是和低等级的异兽战斗，以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 说实话，这个过程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淘汰，而在大自然的角逐里，淘汰，就是死。 神意会需要的不是炮灰，是精英。 因为只有精英，才是量产型科技武器难以应付的。 江蓠也在历练之中，而且，她始终都是最优秀的那个，甚至她的战斗力，比起探索部的那几位四级队长，都稍胜一筹。 值得一提的是，花眠三年前团灭的，便是这样一批经历了生死考验的精英。 而经过三年历练，江蓠如今的心态，也成长了许多。 至少，她现在下杀手，非常果断了。 不得不说，神意会在这方面教育的很好，毕竟在那种环境里，不是自己死，就是异兽死。 江蓠选择让别人死。 “你还是没法出去吗？”她突然问。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但是花眠听懂了。 “嗯，”她点点头，“上面还是觉得，让我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说着花眠又抱怨道：“明明我的实力也已经很强了啊，至少比那些累赘强多 了吧。” “你的身体，还是太不方便了。”江蓠轻轻摇头，也赞成上面的看法。 以花眠的这副身体，想要出去，去城市里探险，实在太过危险。 江蓠能理解花眠想要出去看看的心情，但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也只能暂时放弃。 或许，等她成为五级，可以带她出去逛一圈。 “大司命大人，您的母亲找您，她说在家里等你。” 突然间，一个侍女上前，对着两人开口。 “前辈先过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花眠微笑道。 “那我就先走了。”江蓠离开。 一个人独自到了圣女殿，花眠看着眼前空旷的道场，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这副身体可真是，虽已经不受黑晶感染的困扰，但长久的病弱，还是令她有些难受。 现在，她刻意压制自己天赋的情况下，到了十岁，高层担心她，让她连基地都出不去了。 真是可笑。 “算了，这样也好。” 至少，江蓠是应该更关心她了，因为她如玻璃般脆弱的躯体。 花眠摇头，缓缓调转轮椅离去。 一抹幽绿的光芒，随着少女的轻轻叹息，在无人房间里回荡，直到许久，才缓缓化为虚无。 那是灵能。 名为。 【句芒】 ...... 016 落叶捎来信息，那是少女的心事 因为花眠身体原因，所以在她十岁之后，倒是莫名清闲了许多。 别人十岁之后都去探索部历练了，天天经历生死考验，可她，却只能待在基地里，修炼灵能，或者发呆。 不过还好，花眠在前几次模拟中积攒了不少经验，所以现在，她在战斗方面也没有落下。 花眠正坐于房间，眸光微垂，抿了口茶。 探索部都回来了，研究机构也差不多下班了。 这茶水是母亲见她回家时给她泡的，温热又能驱除寒气，听说对身体好，花眠也就接受了这样的好意。 但又有什么样的东西，能比她的灵能对身体更好呢？ 她的灵能——【句芒】。 在灵能飞升之后，花眠现今，已经可以动用自己储存的生命力，来治好自己的双腿了。 只是身体还需慢慢康复。 但她没有选择治好，因为基地里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呢，为了自己的身体，每半年还有一次身体检查。 花眠不准备将自己的灵能有治疗效果这件事说出去。 因为她知道，治疗系灵能，在云城到底是怎样的抢手。 为了延寿、为了活命，以她现在的实力、还有天赋，很可能会被囚禁，变成一只专供柳家高层治疗的金丝雀。 那样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花眠对茶盏轻轻吹了口气，湿润的暖风拂皱水面，将深绿茶梗吹得立起。 在今年的早些时候，她也成功突破为了四级灵能者，迎来灵能飞升。 她没告诉任何人，只是自己暗自突破。 现在，其他人包括江蓠，都还以为她还是三级呢。 四级的神话级灵能，可以做到什么事呢？ 几乎无敌。 现在的花眠，实力仅比基地的那两位五级镇守者差上些许，比之同级的江蓠，都要强上不止一筹。 这还是因为身体病弱，削弱了她的战力。 若是她身体完好，又有强力义体辅助，那么以她现在的实力，硬撼五级，也未必没有机会。 “还是不够啊。” 收敛思绪，花眠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 实力不够，对这座基地的了解，更是不够。 在突破四级之后，花眠不仅灵能视角得到了极大的增幅，而且，她现在意识降临植物，能做的，不只是窃听了。 她还能看。 按理说，植物应该是没有眼睛的，可花眠就是能做到这种事，这也让她不禁感叹，感叹灵能的神奇。 这段时间，花眠基本就在用这个植物视角，来观察基地里的一切了。 这个基地，花眠迟早是要端掉的。 毕竟，这边一直生产人造人，为神意会提供战力，长久耗下去，谁也顶不住。 于房间的暖风里，花眠轻轻摇头，闭眸，心神离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时光飞逝，时已初冬。 殷城的高楼废墟之下，异兽呼嚎，风声凌冽。 白发少女腿部弯曲轻踏，轻盈地在废墟里飞跃，躲过来袭异兽攻势的同时，素手一伸，寒流涌出，将凶残的数人高的异兽冻成一团冰块。 许久，周围尽数沉寂，只留江蓠一人，立于废墟之间。 白发缓缓落下，贴合身体，劲风也不再灌满衣袍，悄然平静。 这三月里，江蓠的实力更进一步。 甚至，她觉得自己离那道五级灵能者的门槛，也仅有一步之遥了。 实力的改变、还有岁数的成长，给江蓠带来了新的变化，至少如今，她已然可以理智分析那年的事情，和花眠种种行动的动机。 她总觉得，花眠那副总挂着清浅笑意的脸后，藏着极深的阴影。 这是江蓠的直觉。 但可惜的是，她的直觉很准，但却没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江蓠还是愿意以善意，去对待这个被神意会洗脑了的孩子，毕竟，她们俩同病相怜。 都是可怜的人造人，不是吗？ “大司命大人。” 废墟边，不远处，一个打扮严实、身穿迷彩战术套装的男人低声开口： “胡部长让我问您，如今清扫任务已经完成，您是准备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若是您准备暂留的话，探索部将会在休息点多留一些物资。” 自由选择是否回归，这是实力强劲之人的特权。 因为圣女大人身份特殊，又不怎么喜欢听从号令，基地的人这才派出一个使者询问。 他们丝毫不担心圣女会就此离开，人间蒸发。 圣女们从小被洗脑，心中对神灵虔诚的信仰姑且不提，就算是离开了基地，没有物资，灵能者也活不了多久。 异兽的肉可不能用来吃，除非那人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体内黑晶含量的上升。 而城市里遗留的物资？ 百年过去，一切都化为一捧黄土，又有什么食物能够留存呢？ 江蓠低头略微思考片刻，没回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道： “我过几日回去，回去之前，会用终端和基地大门的守卫通讯的。”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男人点点头，快速离去，丝毫没有久留的意思。 毕竟，在这三年间，基地成员已经看到了这位圣女的实力，更关键的是，这位如今，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 基地里的那位就够可怕了，外面的那位，如今，也开始变得令人生畏起来。 “人造人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走后，江蓠仍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许久，她才被探索部成员搬动异兽尸体的举动惊醒。 “唉。” 江蓠将胸口的浊气缓缓吐出，闪身，离开基地成员的视线，向着殷城更中心的位置走去。 这次的战斗，还是少了几分危险。 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就要突破那道屏障了，可最后，她还是突破失败了。 “或许，要找那些更强的异兽战斗？” 可三级异兽已是她能应付的极限，几年前袭击的四级异兽，连那位镇守者都是受伤之后才搞定它的，江蓠没有那么大自信。 但，若是不拼一下的话，这样的日子，又到何时！？ 这三年间，江蓠的战斗力越来越强，因为经常在外历练的原因，她和花眠见面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 有时数周，才能见到那位病弱的、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一面。 虽有通讯，可隔着通讯，不知为何，她们之间的消息就变成了公式化的刻板。 “你吃了吗？” “多喝热水。” 尴尬且生硬的发言透过通讯，几乎要让江蓠无地自容，扣出三室一厅。 也就这样，两人之间少有联系。 所有的言语都倾注于见面之时。 那么，平日里无人交流的大司命大人，又该如何排解自己的苦闷呢？ 答案是——那位网友。 “眠眠”。 无论多忙、无论多累，每晚的那个时候，江蓠都会和自己的那位网友聊天。 太阳落山，黑暗笼罩大地，月亮刚刚从地平线上挤出，准备去抛洒一整晚的明亮之时，她的通讯便会准时响起。 江蓠一直在基地生活，对日升月落没什么实感，不过她也大概知道，这是云城刚刚吃过晚饭的时间。 而她的网友就会在晚饭之后，准时和她联系。 或许她自己不知道， 但江蓠每到那个时候，嘴角都会挂起一副微弱的笑容，像是黑夜里悄然亮起的一抹烛火，飘忽不定，却令人心驰神往。 在空辽而死寂的城市里，唯有和网友的通讯，能点亮那抹火焰。 那是她在压抑世界里，唯一的光。 今晚的通讯还差一点时间才会响起，江蓠走到一个还算完好的房子里，用冰凝成一个凳子坐下，撑着脸默默等待。 江蓠已经下定决心，明天就深入殷城中心，寻找一只落单的四级异兽尝试突破。 今晚，是惯例，也是给自己小小的鼓气。 “四级异兽啊......” 江蓠盯着面前的虚空，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周围的荒草簌簌摇晃，摇落一大片银白的月光，就像是在倾听她说话似的。 “我知道挑战四级异兽很难啊，但我也快没时间了。” 江蓠有些苦恼的自言自语。 因为周围没有人在，她也下意识放松，褪去那副冷漠而不近人的保护色，反而挂上了几分慵懒。 相当有魅力。 “还有大概三年，我就要去云城那边了，如果那里就是应许之地的话。在那之前，我必须得强大起来。” “没时间浪费了，这样低烈度的战斗，想要进步，还需要很久。” 她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还答应了花眠，要带她出去呢，她都叫我前辈了，我也不能食言啊。” “还有‘眠眠’。” 江蓠的神色染上一抹复杂，对于自己的这位网友，她可是向往已久了。 只是因为她身处荒原，从没有机会去云城与她一见，几年后，去云城，拜访那位从小陪她到大的网友，已是她备忘录上的必做事项。 “我要去云城见她，所以，我不会输。” 最后，江蓠自我说服了一句，旋即不再开口，让沉默与月色尽情蔓延。 荒草捎来讯息。 隔着模糊不清的灵能视角，花眠呆在房间，端坐于轮椅之上，低眉不语。 若是她想的话，便去做就好了。 自己会等着她的。 无论哪个身份。 嘴唇微抿间，黑发少女，打开全息终端，光再度挤满这个黑暗的房间，也照亮了少女脸上平静的表情。 眠眠，该上线了。 ...... 017 带你出去走走（9/22） 江蓠是带着血回来的。 从殷城的中心，那片被专家判断，有四级以上异兽，但不会轻易出来的高危区域回来的。 她脚步有些虚浮，面带冷霜，脸色苍白。 身上的黑色道袍伤痕累累，袖子短了一大截，原本过膝的袍摆现在也只是刚刚及膝，衣服上夹杂着大片灰尘，还有凝固的血迹。 只是不知道这血迹，到底是她的，还是什么敌人的。 在江蓠回来之前，基地里，其实已经乱翻了天。 大司命的任性，基地高层，早已习惯，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江蓠，此次竟然出去了这么久。 四天了。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给她发消息，她也不回，甚至连个已读都没有，这不禁让基地高层怀疑，这位看起来忠心耿耿的大司命大人，是否是背叛了。 否则很难解释现在的情况。 早在一天前，江蓠失踪第三天时，神意会在此处的镇守者，便派出了探索部队探查周边，只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你当初到底是什么想法，才让她自个留在外面的！？” 一道有些暴躁的声音从第三层办公室里传出。 这是镇守者，谢苍的声音，这几年过去，因为基地里处处有个对头，他过的很不顺心，性格也暴躁了点。 “这不是以前从没出过意外吗？” 探索部的胡部长有些委屈，心想这事也不能完全赖他吧，大司命经常留在外面，你不是也默许了吗？ 只是，他作为下属，可不敢和上司顶嘴。 “没出意外是一回事，现在的情况又是另一回事，你要能把那个人造人找回来，我现在立马闭嘴！” 谢苍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道。 圣者计划，可是再过几年就要交上去答卷了，现在总部那边，也在配合着向教众宣传圣女的事。 就等圣女到了岁数，一起前往第六区面见神灵。 要是这个时候，圣女丢了一个...... 谢苍打了个寒颤。 “报告！” 突然，有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回荡在办公室里。 谢苍眉头一皱，因为他听出了，这是缓冲区大门守卫的来电，为了保护基地的安全，缓冲区有一个直连他这里的通讯线路，只是平时几乎不会使用。 现在使用，莫非？ “圣女大人回来了，她身上浑身是血！” 噔！！ 男人猛地站起，皮鞋重重敲击地板，他刚抬腿，想去楼上看看，可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松了口气的胡部长： “你去底下，把那些医生叫上来，还有柳月女士，让她也上来，不管圣女伤得怎样，她都不能死，听到了吗！” “明白。” 姓胡的男人点点头，赶紧应声离开。 ...... 第一层，稍早些时候。 大门的监控设备扫描到了那道靠近的身影，经过识别，那是他们的圣女，只是不知为何，周围的探索部队并没有任何目击报告。 和周围融成一体的大门缓缓打开。 富有科技感的基地也慢慢向来者展示出它的全貌。 顶部，无数机枪探出，黝黑的枪口震慑着每一位从外面归来之人。 只是江蓠可没被吓住。 或者说，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在乎那东西了。 江蓠拖着有些虚弱的步伐，径直走过检查站口，不远处，门卫则站在一边，无人敢上前查探。 大司命大人虽然此刻有些狼狈，白发凌乱、衣袍脏污，可她身上此刻散发的、难以掩饰的灵能波动，却让人望而却步。 门卫们很熟悉那种威压。 因为那两位供奉，每次出门回来时，也会带给他们那样的感觉。 那是五级灵能。 像是被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盯上了般，来自灵能气息上的压迫，震慑的他们无法呼吸。 缓冲区一片安静，谁也没有这个胆子，上前一步。 再往前一步，便是死。 这些二三级灵能者恍惚中，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在检查站的尽头，在电梯和下层连接的地方，还有一人，不受丝毫影响。 那人坐在轮椅上，如墨般的黑色头发泼洒，身上白袍干净，和迎面走来的大司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这人大家也都认识。 是花眠，少司命大人。 可谁也不知道，这位少司命大人，是如何上到第一层的，按理说，守卫应该拦着她过来才是。 同样， 也没人知道，这位圣女，到底是如何，在那片恐怖的威压之下，保持那样一副暖心笑容的。 “欢迎回来。” 花眠坐在轮椅上，看向江蓠，歪歪头，微笑着说。 她的到来，早有预谋。 谁叫她昨天，就从自己的网友那里收到消息，说她明天要回家了呢？ 哪怕是和异兽的生死缠斗间，江蓠也不忘抽出时间，和眠眠简单联系。 真是...有意思。 江蓠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女孩，许久，视线缓缓凝实，蔚蓝的眸子清晰映出少女的倒影。 呼...... 是...花眠啊...... 她紧绷着的心，突然放松。 下一瞬，连续几天高强度战斗的疲惫，从江蓠那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里涌出，如山洪泄地般，冲垮了她的意识。 江蓠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向后瘫倒而去。 唰—— 数根藤曼从轮椅的侧面涌出，如游蛇般，轻柔地扶住了江蓠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真是胡闹啊......” “不过，看在你有为自己后辈考虑的面子上，就勉强原谅你吧，可不要辜负你可爱的后辈哦？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花眠轻声自语，听众只有一个，那就是已经不省人事的大司命大人。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要是大司命大人，最后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眠眠从来不会做坏事哦。 眠眠最多，也只是欺骗美少女们的感情罢了。 花眠笑笑，调转轮椅，看向此刻才从下面电梯里上来的镇守者，和他身后几位抬着担架的研究员。 “神使大人，前辈，就交给你们了。” 花眠操控藤曼，动作轻柔地将昏迷的少女，平放在后面的担架上，低眉轻语。 男人点点头，带着一众医生转身离去。 “记得把被你倒吊在天花板上的看守们放下来，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我已经让它们放下了。” 花眠无可挑剔地微笑回答。 男人默然，不再管花眠嘴里的它们是个什么东西，和研究员们一起，消失在电梯里。 “连最危险的时候，都不忘记向网友报个平安，这样看，最多再过两年，她就能认清自己的心意了吧。” “那时候，前辈会怎么对我呢？” “我很好奇。” 花眠食指轻点嘴唇，略有些恶趣味地笑道。 从头到尾，她的自语，无人看见。 ............ ...... 江蓠从病床上睁开眼。 陌生的天花板......并不是。 这是基地的医务室，江蓠之前因为检查身体，来过几次。 所以...她现在是在医务室里吗？ 江蓠依稀记得，她当时伤得有点重，本能地避过了所有不信任的东西，回到了基地，最后，好像是倒在了花眠面前？ 那是花眠把自己送到这里的吗？ 江蓠想着，不禁松了口气，感知下自己的伤势好了大半后，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周边。 视线微转，江蓠愕然发现，自己身边，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正趴在床边小憩。 一头柔顺的黑发，如水般，泼泄在白色的病床上。 似乎是感受到她醒了，女孩抬起头，露出那对微红的眼眶： “前辈，你醒啦。” 江蓠微微一愣，有些感动，没想到花眠居然会如此担心她，还守在她的病床边。 自己，让这孩子担心了啊...... 江蓠的心微微一松，表情松缓了些许，轻声回道： “嗯，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的前辈，前辈能安全回来就好。” 花眠清浅笑笑，苍白的小脸上，挂上一抹真诚的笑意： “还有，恭喜，前辈五级了。” 江蓠轻轻点头，接受了花眠的好意。 与此同时，她也不禁在心中感叹，花眠，确实是个好孩子啊，就连神意会的这些教育都没有彻底扭曲她，比那些普通的人造人好上太多了。 在这三年里，江蓠也看到了，那些人在战斗时到底有多么狂热。 只是，这异常的教育，还是污染到了这朵洁白的莲花，将她浸得血红。 “我记得前辈之前说过，等到五级，就可以带我出去了，前辈是为了我才这么努力的吗？” 突然，一个温软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江蓠从发呆中回神，只见，花眠正睁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她觉得有些尴尬，还有些心虚。 因为，江蓠心中，更多想的是，如果突破了五级，或许就可以在云城自由行动了，那时，她也可以去见自己的那位小网友。 至于花眠，她承认也有想帮她一把的因素，但，那只不过是顺带的。 在江蓠眼里，还是眠眠更加重要。 超越一切的重要。 不过，她显然不会那么低情商地说出来，那样没有任何好处，江蓠也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她的那位网友。 她不会让自己给眠眠带去危险。 于是，江蓠轻轻颔首： “等过两天，我就申请带你出去走走。” “嗯。” 花眠点了点头。 ...... 018 时光飞逝、危险到来 冬去春来，又是三月。 积雪融化，暖风重来，殷城花草抽芽，欣欣向荣。 这三月里，江蓠也终于恢复了伤势，彻底稳固住了五级灵能者的境界。 五级灵能者，一个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云城，据花眠所知，五级灵能者也不过只有一百来人。 换而言之，江蓠，已然踏入了云城前二百的行列。 这年，江蓠十四岁。 而在江蓠修养生息，花眠每日探望之时，基地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五年之期已到，轮换的镇守者，调走了。 新来的，是个柳家的人，旁系，却也是五级灵能者。 不过这位来者，倒没什么建功立业的心思，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热情，他只是简单交代一下工作，就自个呆着去了，没做任何指手画脚。 基地的高层，包括江蓠和花眠，都松了口气。 毕竟谁也不想摊上一个麻烦的上司。 他不管事，自然最好。 “这就是基地外面的世界啊。” 坐在轮椅上，花眠被江蓠慢慢推着，看起来颇有些好奇地四处探头问道。 她的表现，还真并不完全是装的。 花眠堂堂一个大小姐，也没亲眼见过这样的荒凉城市废墟啊，植物们的视角又很模糊，只能看见个轮廓。 “嗯，和基地里面差距很大呢。”江蓠点点头回应。 她说着，将目光从面前的路况上移开，转向周遭。 繁华尽散、举目破败。 头顶是铅灰色的天空，阴沉死寂，周边的建筑物上爬满了藤曼，由于岁月的侵蚀，墙壁倾颓，裂纹横生，周围遍地都是风化的骨骼，有人类的、也有异兽的，看起来相当随意。 “我还以为，外面会是教科书里说的那样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呢。” 花眠轻柔的声音在废墟之上响起： “看来，百年前的那场大灾变，还是改变了很多东西啊。” “去应许之地，就能看到那些东西了，鸟语花香什么的。”江蓠说。 这是神意会教科书里记录的东西。 他们将神灵描绘成了云城的建造者，可现在，神灵大人的成果，却被一群使用着科技的窃贼所盗取。 神意会的信徒们不歧视科技，但歧视科技的走狗，也就是，公司。 所以他们普遍是低科族。 当然了，这些都是说给真正的信徒们听的，高层老爷们，可不会相信这种一眼假的东西。 “应许之地吗？真想快点长大呢。” 花眠似乎无不期待地轻声开口。 江蓠没有回应，而是点点头，继续推着轮椅慢慢向前，示意自己同意花眠的想法。 只不过，她的想法和自己的后辈，略有差异。 她才不关注什么鸟语花香，因为江蓠从网络上了解到，云城，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网友，那位...眠眠。 她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她长得怎么样呢？她现实中的性格也如网上一样吗？ 江蓠很好奇，并期待着亲自验证。 “我前几天去见了次柳月阿姨。” 突然，花眠说起不相关的事来，江蓠也没感到好奇，因为她知道，因为身体原因，花眠每两个月都要找那个老阿姨一次。 花眠微微笑笑，面前的荒草自动给两人让出一个可以通行的小道： “她说，我和前辈去往应许之地的时间，已经定下了。” “什么时候？” 江蓠出声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是三年后，我十五岁，前辈你十七岁的时候，不过那时，我至少也要达到四级灵能者才行。” 花眠看起来有些苦恼，似乎是在忧虑自己的实力。 江蓠见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因为这副身体，花眠的灵能修炼进度，被严重拖累了。 当然， 她是不知道，坏女人已经偷偷修炼到四级了的。 花眠使用四级灵能时，都是在家里、或圣女殿内，在其他地方，她最多也就只会展露到三级的程度。 灵能探测器，可以检验灵能强度，但要是灵能者主动藏着，它也没辙。 “四级的话，以你的天赋，三年肯定能行的。”江蓠斜了她一眼，安慰道。 “那就借前辈吉言了。” 花眠笑眯眯道。 顺着小路走了一小截，似乎是对周围的景色厌倦了，花眠又主动挑起话题： “到了应许之地后，前辈想要做些什么呢？我看终端上说，应许之地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能有什么？” 江蓠低头，目光平静，掀不起一丝波澜。 花眠见前辈来了兴致，唇角勾勒浅笑，小手一挥，周边野草藤曼疯狂涌出，编织出一个绿色的大伞，亭亭如盖。 阴影里，花眠掏出终端，将自己收藏的视频分享给江蓠。 这是神意会官方的一份档案，记录着每年夏天，云城都会官方出钱，在各大区组织燃放烟花。 大概是类似前世霓虹烟火大会的东西。 只不过，看着里面烟花的威力，似乎带着一丝野蛮的赛博朋克风情。 “看这个，前辈。”花眠播放视频，“你不觉得这很好看吗？” “......确实。” “真希望以后去那边，也能看到这样的东西啊。” “以后会去的。” “真的吗？前辈，没骗我吗？” 花眠抬起头，略有些惊喜地问道，像是猫猫，让人不忍拒绝。 江蓠盯着她的脸沉默片刻，低头，避过花眠火热的目光： “不骗你，以后到那边，总有时间的。” 她才不会说自己刚才想的是自己到云城后，要带着网友去看这个呢。 花眠误会就误会吧，大不了，以后也找个时间带她去看就是了。 算不得什么。 “那我们拉钩哦。”花眠笑意盈盈伸出手，曲起一根食指。 江蓠也伸出手，冰凉的手指与少女的手指接触，一股奇怪的感触漫上心头。 “那就拉钩吧，只是这东西可未必灵验。” 江蓠强行维持着自己风轻云淡的表情，面瘫道。 “欸......前辈怎么这样？” 少女委屈的声音响起。 这年，江蓠十四岁，开始对感情之事，有了自己的理解。 她喜欢自己的网友，喜欢眠眠，毫无疑问。 因为她是她心中的光，在最艰难的日子里，眠眠，陪伴着她度过了每个无光的黑夜。 同时，江蓠也清楚，自己的后辈，花眠，似乎对她抱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感情。 只是江蓠并没有移情别恋的打算。 所以，花眠，就只能抱歉了。 江蓠打开终端，默默叹气。 ............ ...... 灯光昏暗。 全息投影的蓝光不断从房间一角逸散开来。 江蓠躺在床上，眼前是全息光屏，此刻，她正熟练地伸手敲击虚拟键盘，一串串字符缓缓浮现，又被发送给远方的网友。 【江蓠：听说，上城区那边，每年都有烟花表演，眠眠有没有看过呢？ヾ(≧▽≦*)o】 【眠眠：看过的哦，比视频里的要好看很多，就连拟感，也没法完全传递出那份美呢。】 江蓠避过拟感的话题，因为她没有切实体验过那种东西。 【江蓠：那眠眠想不想和我一起看烟花表演啊？（￣︶￣）↗】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旋即马上发来了一连串消息： 【眠眠：江姐姐是要来第六区了吗？可家里人还是不怎么让我出去欸，我现在见不到江姐姐怎么办！！】 【江蓠：不用急的，我只是预约一个以后和眠眠出来玩的机会而已。】 【江蓠：听家里的大人说，要搬到那边去，还要三年呢，到时候有机会的话我去找你玩吧。(oﾟvﾟ)ノ】 轻轻敲下这么一大段话，江蓠叹了口气。 神意会，她所在的组织，在云城扎根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呢？江蓠这些年，也调查过这些，只是，网络上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直到目前，她也只知道，神意会是云城的一个不大的地下团伙。 然而，对于这个结果，江蓠嗤之以鼻。 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自己在到那边后，到底能不能见到眠眠。 毕竟云城很大。 而江蓠对自己这位网友，实在是向往以久啊。 【眠眠：哼哼，三年吗？等江姐姐和我见面的时候，眠眠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江蓠微笑，心情好了不少。 【江蓠：那我就期待着啦。】 【眠眠：眠眠没骗人！一定是个很大、很大的惊喜，但要等你来了才知道！】 她说着，又补发了一个表情包： 【眠眠：猫猫比划.gif】 【江蓠：我知道眠眠不会骗人，我只是太期待了而已。^_^】 【眠眠：哼，江姐姐你就好好等着吧！】 房间里，江蓠没说话，可她脸上的笑意都快要兜不住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江蓠禁不住想。 于她相比，自己平日里接触的那些人，都是个什么东西，争权夺利的高层，盲目吃鱼的教众，冷漠无情的研究员...... 唯一能让江蓠微微侧目的孩子，也渐渐长歪了，也或许她就未曾正过。 也只有在和网友聊天时，江蓠冷漠如白瓷的俏脸才会化为柔情的春水。 【江蓠：到时候，我也准备一个见面里，争取让眠眠你也感到惊喜。:-D】 消息发送过去，立马就变成了已读，但迟迟都没有新的消息发送过来。 就在江蓠忍不住想问问的时候，屏幕闪了一下： 【眠眠；惊喜和礼物，眠眠都准备了哦，只是礼物的话，眠眠还需要一点时间筹备才行，到时候见面的时候，江姐姐你可别吓坏了。】 江蓠摇摇头，她都五级灵能者了，还知道了自己是人造人，早就练就了一颗大心脏，哪有那么容易吓坏。 【江蓠：不会的，我保证。】 【眠眠：那就等着吧，坏笑。】 许久，通讯关闭，眠眠要休息了，江蓠也躺在床上，看着生冷的银白色天花板。 还有三年嘛...... 她默默咀嚼了一句，双手抱胸，任由自己的视线涣散开来。 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她闭上眼，进入梦乡，想。 ............ ...... 一晃，三个春秋悠悠而过。 这三年间，基地里没发生什么大事。 孩子们照常成长，物资照样搜集，圣者计划迟迟没有新的实验体诞生，一切如三年前一样，就像时光没法在这个基地里刻下任何痕迹似的。 江蓠盘坐在圣女殿的蒲团之上，冰冷的空气随着她的吐息，慢慢扩散到道场的每一个角落，蒙上一层冰霜。 三年过去，时间非但没有削去她的容颜，反而将少女雕琢得更加精致。 许久，她睁开眼睛，漠然回头看向房间一角： “你到这干嘛？” 被人点出，角落里的身影便不再隐藏，而是大大方方地推着轮椅出来，表情平淡地与江蓠对视： “我今天早上去见了柳月女士。” “哦？然后呢。”江蓠挑挑眉。 “她告诉我，去应许之地的时间定下了。” “什么时候？”江蓠表情凝重了许多，终于...... “一个月后，”花眠轻声道，“大概是快入秋的时候。” “流程你也知道，我们一起，收拾好东西，坐上来接人的浮空飞行器，然后离开。” 江蓠若有所思，挥手散去房间里的寒霜，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闻言，花眠不说话了，她用一种有些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江蓠许久，方才转身离去： “没有了。” 圣女殿的大门打开又关闭，现在，道场内又只余江蓠一人。 她缓缓起身，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靠下去叹了口气。 江蓠自然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如今别扭的气氛的，只是，这种情况，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正因为明白了感情之事，江蓠才会如此。 她心中已有眠眠，实在是无法再接受自己这位后辈模糊的感情。 江蓠觉得，或许是她还小，还不懂事，才会如此依赖地每天缠着自己。 或许再长大一点，花眠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可事实证明，江蓠错了。 她对花眠冷淡对待，但花眠始终都如以前一样，令人如沐春风地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但江蓠已经做好决定，她也不会轻易改变态度，所以，如此古怪的日常，倒这样一直持续了下来。 花眠每日都去找她，然后又热脸蛋贴冷屁股。 久而久之，甚至基地里开始传言，少司命想下克上，对那位大司命大人有想法。 说得很真，条理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江蓠都差不多信了。 而花眠也不去解释。 于是两人见面，江蓠便更尴尬了。 三年间，江蓠和花眠交谈的越来越少，但取而代之的，她和网友交谈的越来越多。 似乎是眠眠现在有了时间，不少时候，她现在都能在线了。 房间里的灯光暗下来。 江蓠不再关注花眠的事，转而开始思考，若是一个月后去云城的话，她要给眠眠送什么礼物好呢？ 她开始胡思乱想。 ............ ...... 与此同时，殷城深处。 中心区废弃的大楼里，灰尘满地，积土成山。 一层大厅，原本奢华的装饰皆已不在，只余布满裂痕的墙壁，几张破碎的桌椅，还有掉了漆的承重墙。 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有一座鼓起的小山。 小山约莫有两人多高，若是静下来仔细瞧瞧，说不定还能看见它在极其细微的上下起伏。 像是在呼吸一般。 突然，那座布满了泥土、碎石块、与灰尘的小山抖了几下，从中睁开一对巨大的深棕色眼睛。 眼睛周边充斥着血丝，一眼看去，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暴虐。 碎石洒落间，小山缓缓起身。 如抖落水珠般，小山大小的异兽将身上的杂物尽数抖开，这时，方才得以一窥它的真容。 两层楼高，有着厚实毛发的四肢，粗壮而有力的巨大尾巴，冷漠而残暴的深棕瞳孔，黑色的鼻子，还有狰狞流涎的牙齿。 这赫然是一条，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的金毛大狗。 或许它曾是这座城市里，某一个人类的宠物，又或许，它是条被遗弃的野犬。 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它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殷城异兽领域的霸主，城市里唯二的五级异兽。 突然，大狗嗅了嗅鼻子。 它感觉空气里，似乎传来了什么熟悉的味道，这是它在沉眠前，不曾闻到过的。 但，巨兽很清楚这是什么的味道。 是人类，是...... 好吃的。 巨兽低沉地吠了两声，缓缓走出大楼，地板随着它的动作，溅起灰尘，周围盘踞的异兽也恐惧得四散跑远，惊起一堆异兽飞鸟。 在五级异兽的威压之下，没有一只异兽，胆敢靠近四周。 它扒开一片废墟，嗅了嗅上面早已干涸的、几乎看不清楚的血迹，沿着它，缓缓走向远方。 在异兽行进的方向，地下，花眠突然皱了皱眉。 好像，殷城的异兽，今日不太安静啊。 ...... 019 少司命大人，您怎么看？ 大地在震颤，野草在哀鸣，异兽在逃难。 通过与外界植物的模糊连接，花眠所感受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花眠眉头微皱，合眸，如若无骨般软倒到轮椅的靠背上。 然后，她意识通过灵能，瞬间拔高到极高处，以上帝视角冷漠地俯视这片荒芜的大地。 通过植物网络，她能清晰感觉到，城市东部的异兽在快速减少。 以这个趋势下去，最多一天，殷城东区就会变成一只异兽也没有的死寂区域。 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能引起异兽躁动的原因，就那么几种，而能让异兽逃离的，也就只有天灾、和更大的威胁。 若是天灾，显然区域不会仅仅限定于东区。 那么，便是威胁咯？ 看样子，估计还不只是四级的异兽，可能要到五级了。 毕竟几年前的四级异兽袭击，也没有这个架势。 花眠睁开眼，目光闪动。 高级异兽袭击，可是一件大事，要是操作的好的话，自己能获得许多好处。 比如消灭神意会骨干什么的。 她不担心异兽的问题，因为，三年过去，花眠如今已是五级灵能者，而拥有神话灵能的她，哪怕是一对一，都丝毫不虚那些为战斗而生的异兽。 在突破之后，花眠的能力，也全方位的获得了跃迁。 生命汲取的功率加大，范围也翻倍变成了六米；植物操控的范围扩大到150米；而植物感知，现在更是足足能覆盖周围一公里的区域。 而且，她还获得了新能力，植物塑形。 这个能力，可以让花眠操控植物变成巨人、巨兽一类的东西战斗，更重要的是，这种塑形出来的东西，她不用分神操控。 大概就相当于战斗时，她放了个宠物出来协同战斗，只不过召唤宠物需要耗蓝罢了。 很有趣的能力，也确实派得上用场。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花眠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探索部的那些家伙。 她是不怕五级异兽没错，但，那是在植物充足的外界。 若是被它闯进这间地下基地里，花眠还真不一定能战胜那个家伙。 毕竟她对外现在还只是个四级灵能者。 不过，哪怕是面对这种危险，她暂时，都没有暴露自己实力的打算。 神意会的人死了，关她何事？ 更何况基地内如今有三位五级灵能者，愿意付出极大代价的话，五级异兽，还是可以斩杀的。 只是提醒还是得提醒，不然江蓠出事可就麻烦了。 毕竟江蓠可打不过五级异兽。 女主角，不能出事。 她想着，推动轮椅离开房间，沿着电梯一路上到了第二层。 没一个警卫胆敢拦她。 探索部的总部设置在第二层，花眠第一次展露实力时的训练场附近，系统核验身份后，自动开门，于是纷乱与噪音，都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一股脑倾泻出来。 花眠推着轮椅进去，一言不发。 探索部的空气原本是火热的，地下指挥室里，无数光屏勾勒着地表的状态，地图上有不少绿色光点，都是外出未归的部员。 花眠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行至一边，在角落里安静地盯着大屏幕来回变换。 但，人又不是瞎子。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旁若无人地进门，这里的诸位，还是看得见的。 总控室的空气安静下来。 像是空气里结上一层白霜，将众人冻的说不出话似的。 一个能说得上话的负责人走过来，恭敬地站到花眠身边，弯下腰，颇有些小心翼翼问道： “少司命大人，请问您来这边，是有什么事吗？” 话落，花眠抬眸瞥了她一眼： “没事，就不能来吗？” “当然能来，当然能来。” 负责人赶紧回答，依旧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 只是他心里，却相当无奈，心想这小姑奶奶闲着没事到这边来干嘛，他可不敢惹这位主不痛快，不然，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眠也没多浪费时间，呛了他一句后，便转入正题： “我要见你们部长。” 负责人松了口气，点点头： “我这就带您去找胡部长。” 部长的办公室就在总控室旁边，方便他发号施令。 负责人带路过去，按下门铃，几秒后隔音大门应声滑开。 “我就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他说着如避瘟神般退了出去。 花眠没理他，推动轮椅慢慢往里面走去。 大门合上， 办公室里的空间挺大，一个打扮西装革履、脸上架着副眼镜的男人正坐在办公室前，似乎是在处理公务。 他没抬头，问了句： “什么事？” 没人回他，取而代之的，是轮子在地面上滚动，咕噜噜的响。 中年眼镜男皱眉抬头，正对上那道冷漠地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 是...少司命...... 男人隐蔽打了个哆嗦，如变脸般，脸上挂上一副有亲和力的笑容： “少司命大人，您怎么来了？是想去地表吗？这件事我们也无权安排啊，您得去找大司命大人。” “我不是因为这事找你的。” 花眠摇摇头，平淡开口，她想到植物网络里传来的模糊的恐惧感，于是说： “上面可能出问题了。” “问题？” 说到自己涉及的领域，中年眼镜男严肃许多，正襟危坐问道： “少司命大人，还敢问，到底是什么事？” 花眠没直接说自己的猜想，而是稍微转换了下话题：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灵能，是【植物主宰】，刚才，从基地上面的植物，传来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她没告诉神意会的人，自己灵能的真实名字，只用这个名字代替，所以，别人一直以为她的灵能真叫这个。 “您的意思是？” “可能有高位异兽出现了。” 花眠平静道，语出惊人。 中年眼镜男表情微微一变，思考了一小会，高位异兽来袭，可不是小事，他不可能仅通过圣女的猜测就这样向上级汇报。 况且，他也不觉得圣女会先探索部的探测装置一步，察觉到这件事。 恐怕这个人造人是多虑了。 他这样想。 不过，虽心中松了口气，但男人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往中心区和郊外那边探测一下情况，如果真有异兽的话，这两边的可能性最大。” 花眠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推着轮椅，一路跟在男人后面，这位胡部长，本来是想帮她推轮椅的，可看到花眠冷漠而锋利的眼神，又退却了。 花眠只允许江蓠碰她的轮椅。 最多加上她这一世的母亲。 “放飞无人机探测一下中心区那边的情况，还有郊区，也探查一下。” 眼镜男人开口，对下属吩咐道。 不多时，无人机群被放飞，它们飞的很开，因为还要考虑鸟类异兽好奇破坏的问题。 殷城的荒凉景象，从光屏上投射出来，又被这里的几人，尽收眼底。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男人侧眸，悄悄瞥了花眠一眼，似乎是在说这样的意思。 “城里的异兽，是不是少了很多？” 花眠眯起眼，问。 几人皱眉看去，和记忆中的情况比对了一下后，确实发现异兽少了点，只是不太明显。 而且，剩下的这些，似乎都有些躁动。 躁动？ 男人顿时想起了几年前的异兽袭击事件。 “把无人机群往中心区放飞。” 男人心中有了点不好的想法，严肃开口。 操作员迟疑一瞬： “要是继续向那边放飞的话，可能会引起鸟群的注意。” “让你去做你就去做。” 男人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操作员不敢再说话，赶紧应是。 随无人机群逐渐向城市深处飞行，画面里的异兽越来越少，就算能出现，也无一不在迁徙。 异兽在逃命。 几人心中不约而同闪过这样的想法。 光线一闪，火光溅射，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画面猝然黑屏。 “飞向那边的无人机已经全被鸟群击落了。” 操作员有些尴尬。 不过现在，没人去关心无人机的损失了，因为一个事实，被摆在了大家面前。 那就是， 似乎确实有一只强悍的异兽，从中心区出来了，看架势，还是向城市东区这边来的。 至于它的目的地是哪里，谁也不敢肯定。 “会不会，它只是路过？” 一片沉默中，有人小声开口。 无论什么时候，在危险面前，都有人有侥幸心理。 “那它的目标就是我们怎么办？那可是...五级......”另一个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到后面，又有些无力。 无人说话，死寂的氛围再度包裹了这个房间。 “少司命大人，您怎么看？” 胡部长开口，不愧是老牌公司狗，一开口，就把包袱踢到了花眠面前。 花眠的手指屈起，轻轻在轮椅扶手上敲了两下，发出邦邦的声音： “那个异常各位已经见到了，不是吗？不管是不是五级异兽，我觉得，现在都可以做出应对了，胡部长，您作为教内的骨干，应当对这种情况也有预案吧。” “有是有，不过我一个人决定不了。” 男人如实回答。 “那就赶紧通知神使大人们吧，再派一些教众出去探查。” 花眠轻声说，给出了最合理的解决方案。 然后，她十指交叉，放于胸前，低头闭眼，虔诚开口： “愿神灵护佑。” 众人相视一眼，有些怪异地异口同声道： “愿神灵护佑。” 020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10/22） 桃源乡基地，第三层，大会议室内。 有些暗沉的灯光从顶灯滑落，如纱、如雾，泼洒于深棕色的会议圆桌之上。 圆桌周边，神意会在此地的高层依次落座，两位神使、各部长、还有花眠和江蓠，都包含在内。 气氛有些压抑。 花眠向后靠了点，操控藤曼去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然后又举起杯子朝江蓠晃晃，示意她要不要来一杯。 江蓠摇摇头，没有说话。 刚才她在修炼时，就被那位常驻的神使通知，要她来这里开会。 等她来了之后，又愕然发现，这处基地内，能叫得上号的高层都在这里，她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花眠。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蓠默默想到。 这时，基地的首领，那位常驻的镇守者终于发话了： “诸位，这次召集大家，是因为我们基地可能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 这是什么意思？ 江蓠眉头一皱，周边不少人也是一片哗然。 “在今天早些时候，少司命大人，通过她的灵能感受到了城市东区出现了点异常，于是她找到探索部，希望他们能调查这件事。” 江蓠闻言，将目光转向花眠，然而她却发现花眠此时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花眠对她点点头，示意男人说的没有问题。 “探索部的胡部长非常重视这个情报，派出无人机进行探索，然后，他们发现城市东区有大量的异兽逃跑现象。” 有人反应很快，似乎是联想到了几年前的事件： “神使您的意思是说，有高位异兽来袭？” “大概率是的。” 谢苍的脸色有些阴沉，点头：“根据规模推测，估计是五级异兽。” 话落，房间里陷入沉默，几乎落针可闻。 江蓠也能理解这样的情况。 因为五级异兽，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 她在外历练了这么多次，杀过的三级异兽数不胜数，可四级异兽，也只杀过一只。 连她这种同境界几乎无敌的灵能者，想杀异兽都如此困难，那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基地里有三位五级灵能者。 只是想赢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代价呢？ 五级异兽的临死反扑，完全足以带走那两位神使中的一个，甚至江蓠稍不注意，也可能饮恨。 那些四级的骨干，在这场战斗中也需要出力，但实力稍弱的他们，显然没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有谁想死，特别是修炼到了这种程度的灵能者。 所以气氛才如此凝重。 半响， 见无人有什么好的提议，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神使大人，您是否能够确定，那个异兽是朝着我们来的？城市东区这么大，说不定它只是想觅食呢？” 谢苍抬眸，敲敲桌子，反问： “那你要赌吗？赌异兽不会发现我们？那种东西的鼻子比狗还灵，要是被它闯进基地，你来负责？” 这一连串的质问，将说话的那人打的哑口无言，只能干笑两声。 开玩笑，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啊。 他说着，声音也柔和了一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不管那个异兽的目的地是哪里，我们都得做好准备，不然，如果它真的奔着我们来的话，就晚了。” “探索部已经在从中心区到这里的几条大路上装好了监控，如果异兽出现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汇报。” 探索部部长举手，表明自己的存在感。 谢苍满意点头，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几位部长身上。 被那暗含威胁的视线盯着，这几位部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表示支持。 见基地内无人反对，谢苍侧头和坐在身边的那位柳家供奉简单交换了一下视线。 在确认他没有异议后，才道： “那就暂时这样定了，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是讨论出一个合适的计划，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他说完，征求意见似的环视了一圈。 不出所料，又没人回答。 毕竟保卫计划，也不可能玩出花来，无非就是大家一起上，然后在周边埋点武器，设点陷阱，将那个异兽堆死。 谁说话谁就要负责这件事。 要是岗位分配不合理，谁的危险大、谁的危险小，又容易被人记恨，惹得一身腥。 无奈之下，也只能由这位镇守者来分配任务。 简单分配了下任务，确保有战斗力的四级灵能者都要出手后，谢苍侧头看向自一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柳家男人： “柳神使和我一起出手？” 被称为柳神使的男人点点头，心中有些苦闷。 他只是来轮换一段时间而已，怎么就碰上了这种危险的事情，自己那位前任，不就轻轻松松的吗？ 身为五级，又是专门调来保卫基地安全的人，毫无疑问，他不能置身事外。 “那时候我会出手的。” 他嗓音有些沙哑的说。 见这位上面派过来的高手没有反对，谢苍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江蓠身上。 毕竟她也是个实力强劲的五级灵能者。 “圣女大人，不知......” “我会出手的。” 江蓠打断他的试探，直接了当道。 “等异兽来了后，一起出手就行。” ............ ...... 会议结束。 在商量好三位五级灵能者会一起出手后，会议室里的气氛好了很多，没多久，便在妥协中做好了安排。 商量完后，大家也就不用都挤在会议室里了。 各回各家就是。 那个未知的异兽还没到基地的探测边界，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可虽说如此，刚才开会的人却没有全部离开。 幽静的密室里，还有两道人影，正彼此对坐。 “柳先生留下来，应该也是和我一般的想法吧。” “你有什么想法？” 柳元淡淡问道，没有一丝破绽。 “明人不说暗话，危机当前，试探来试探去也没有意思。” 谢苍说着，从圆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装置，摆在两人中央。 “录音干扰器，柳大人无需担心会泄露什么秘密。” 谢苍笑着道。 瞥了眼桌上的东西，柳元终于缓缓抬头： “你先说。” 谢苍见状，也不恼，他作为柳家的下属，也知道三大家族的公子哥和自己身份不同。 “柳大人，您也不想因为那种野兽，失去生命吧？” “哦？你这是何意？” 柳元佯装不懂。 “那种异兽，无非就是得到了点黑晶，又运气好，才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罢了，根本没法和我们比。” 谢苍笑着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 “为了对付这种东西死掉，我估计，是个人都会不甘心。” “所以？” 柳元抬抬眸，还是装作不理解他的意思。 这个老狐狸！ 谢苍心中暗骂，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直入正题： “我们的实力都比不上那个人造人圣女，等击败那异兽，待它临死反扑之时，我们稍退半步，如何？” “若是她死了，该怎么向查尔斯和家族那边解释？” 柳元也不装了，直接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观察过她四级时的战斗录像，她四级时，实力比起我强了不止一筹，若是她五级也有那种程度，应该最多重伤，死不了。” 谢苍从义眼里调出几个无人机记录，将其发送给柳元。 这都是江蓠的战斗录像，她四级时和探索部一起出去探索时拍下的，至于五级的？ 江蓠五级后就没再和探索部一道出去历练了。 “就算她死了，上面也最多重罚一下我们，总比死了好，好歹咱们也是五级灵能者呢。” 柳元简单看了几眼视频，不再怀疑谢苍的说法。 人人皆有求生欲，而出生在财阀世家的他，更是舍不得物质方面的享受，要是死了的话，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他很怕死。 “那就这样定了。” ...... 021 是狗狗哦 头顶那两人在商量这种东西啊...... 花眠轻轻抿了口茶。 怕死是人之常情，但，两个老男人合伙坑江蓠这样一个小女孩，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更何况，守卫基地，本该是两位镇守者的职责才是，估计是江蓠的实力，才让他们有了保全自身的心思。 提升实力后，反而被人处处算计。 说实话， 人造人的地位，有点可笑。 不过这样的话，花眠坑起那两个家伙来就更没有心理压力了，毕竟，花眠已经把江蓠看作是自己的东西了，而染指自己东西的...... 嗯，都已经在地下诊所里被回收利用了。 “神使说，这个危险是你察觉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圣女殿内，对座，江蓠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神色认真道。 因为长期对花眠的冷落，此时江蓠和她说话时，又不免带上了一丝尴尬。 花眠瞥了江蓠一眼，放下茶杯，清淡地解释道： “我能通过植物网络，模糊察觉植物的思维，他们感到很恐惧，但碍于他们没有腿，没法离开那里。” 因为看出了江蓠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想法，这几年，花眠对她的态度也如着她的心意，冷淡了不少。 花眠本是想让江蓠对自己有些误解的。 这样网友的身份被揭开后，江蓠的情绪才会被最大程度的调动起来。 反差之下，方最震撼。 可看来上次的做法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反而，在之后的那段时间，江蓠对自己更加怜爱了。 大概，她是把自己当成什么被洗脑的可怜孩子了？ 花眠不确定地想。 她还以为江蓠从此会非常忌惮她呢。 现在，江蓠对她的冷淡应该更多源于察觉到了自己对她不正常的态度，可这也是自己特意表现给她看的。 眠眠是个表里如一的人，线下线上都喜欢前辈哦。 江蓠略微沉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地开口： “那就确定是五级异兽了？” 花眠点点头：“大概率是的。”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前辈和两位神使都是五级灵能者呢，三打一，只要小心点它的临死反扑，应该不成问题。” “说不定可以在应许之地的援助带来之前就解决问题呢。” 花眠笑笑。 在谢苍接到消息，可能有高位异兽出没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召集手下开会，而是果断地向云城的总部求援。 保命嘛...不寒碜。 只是，虽然神意会派出了六级灵能者，但路途艰险，哪怕有高手护得飞行器不被击落，也多半是来不及的。 沉默半响， 江蓠低头盯着从咖啡里冒出来的热气，又将视线投向了对面轮椅上的少女，颇有些不自然地关心道： “到时候你就别上去了吧，在这里安心待着就好，探知到那种事，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花眠嘴角勾勒浅笑： “已经晚啦，前辈，我报名过保卫工作了，为了守护神灵大人留下来的这间基地，我也得出力才行。” 声音听起来相当虔诚。 江蓠哑然，倒是忘了这事了，几年没怎么交谈，她下意识忽略了花眠还是个虔诚信徒的事。 毕竟她自己平日里对那个神灵都是不以为然的。 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其实这次守卫基地的事，江蓠也是不想参与的，因为有着基地里的这么多武器，还有两个五级灵能者，想打赢的话，并不是很难。 顶多，需要付出的代价大一点罢了。 但神意会要付出代价，和她这个人造人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江蓠早就清楚，自己大概率是传说中的人造人了，所以自然不会对这间基地有什么感情。 若是出生后被加以善待，那还可以。 但归根结底，她只不过是被培养出来，负责给他们卖命的马前卒而已，虽然因为天赋的原因，得了个圣女称号，但江蓠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唬唬普通教众还可以，若不是这一身实力傍身，估计她也就是个花瓶。 或许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不想保护归不想保护。 但为了去那个应许之地，为了去云城，为了见自己的那位网友，江蓠也只能出力帮忙。 “那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基地虽然重要，但你的命更加重要。” 江蓠只能这样劝诫道。 她知道，花眠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更改，她也知道，从立场上来看，或许日后自己与这个虔诚的女孩会成为敌人。 但同样是实验室里出生的实验体，又同是圣女，江蓠不可避免的，会对花眠产生一丝微妙的同情。 当然了，这同情很微弱。 如将熄的烛火。 在和网友的关系面前，不值一提。 闻言，花眠轻轻颔首，然后露出了一丝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眯眯眼，轻声说： “多谢前辈的关心，我也会一直注视着前辈的身影的。” 意思似乎有点怪。 但花眠要的就是怪。 她甚至还操控着轮椅凑近了一点，像一只人畜无害的猫猫撒娇般，凑到了江蓠身边，歪歪头。 如墨般的黑色长发在白色长袍上肆意流淌，像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感受着花眠的靠近，江蓠侧过眼去。 她想装作无动于衷，又在心里做好了打算，若是花眠靠地太近的话，她就往后退上一点。 可花眠很好地保持了个适中的距离。 不会让人感到冒犯，也不会让人感到疏离，是个很舒服的交谈距离。 坏女人老懂了。 “前辈也要小心才是，保护基地固然重要，但基地里，也肯定有信仰不坚定的人，要是那种人为了自己的安全，置前辈于不利，那就糟糕了。” 一句话，内涵了一群人。 甚至连江蓠也没能逃过地图炮的抨击。 可是她没关注这些，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另一句话上—— 为了自己的安全，置她于不利。 江蓠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花眠，她是在暗示些什么吗？还是仅仅只是个善意的提醒？ 她还以为，花眠这种狂信徒，会天真地认为基地里的所有人都有如她一般的虔诚信仰呢。 可现在，看她对其他人的怀疑，看来自己之前还是没有看清这个孩子。 “我知道了。” 江蓠微微颔首。 花眠的提醒，确实也给江蓠上了个心眼。 她自己自然是安全无忧的，毕竟实力摆在那里，但若是有人坑她，那就有些不太好说了。 话落，沉寂。 两人坐在桌子一边，安静地喝着茶水，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日常，已经三年未有了，江蓠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面带浅笑的女孩，想到。 也不知道三年过去，这孩子，是否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自己那么有依赖感呢？ 江蓠合眸，不再思考。 半天， 来自终端的震动打破了这片宁静。 江蓠看着花眠在她眼前打开光屏，随后，一个消息跳了出来，挤入二人眼帘： “异兽出现，速去准备。” ...... 022 是猫猫哦 与往常相比，今日的基地上方有些冷清。 没有往来出入的成员、没有收集黑晶的小队、也没有在外巡逻的战士。 像是此地无人一般。 然而，在那片废墟之下，在无数掩体之间，数十人正分散在基地周围的各个角落，屏息凝神地看着终端投影出的光屏上，无人机的视角。 在那里，一个两三层楼高的金毛大狗，正嗅着什么，缓缓靠近。 随着画面拉近，还能看到那只狗类异兽眼里不时闪过的，残忍凶光。 “狗型异兽吗？” 花眠自语一句，旋即看向江蓠，循着记忆斟酌开口： “它的特点是皮糙肉厚、尖牙利爪，前辈小心别被它的爪子伤到了。” 江蓠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同时，她也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这异兽不仅有这两项特点，它还速度很快、力大无穷。 但这都不是它最突出的地方。 狗类异兽，能力普遍较为平庸，往好点说，是没有短板，往坏点说，是没什么特长。 是异兽中比较好对付的一类。 要是来的是什么猫类异兽、鸟类异兽，江蓠自觉，想要取胜恐怕就非常麻烦了。 荒野里有种类数不胜数的异兽，但城区中间，绝大多数是这三种。 因为人类养的最多的宠物，就是狗和猫。 大灾变来临时亦如此。 这些宠物，在摄入黑晶后，无一例外的，被其中的能量所改造，变得疯狂而嗜血。 根据记载，当时许多城市陷落，也有这些小动物们的一份功劳。 所以云城的宠物管理相当严格。 也不知道自己的植物分身，能不能当一个宠物玩，花眠看着画面里庞大的异兽，随意地想着。 额...应该不能做出一个猫咪大小的植物分身吧。 不过她觉得，于其叫植物分身，倒不如叫植物宠物更好一些。 简单易懂。 花眠梳理着心中的念头，靠着轮椅，刚想再说些什么，可此时，耳边突然传来江蓠有些低沉的声音： “开始了。” 花眠转头，只见光屏里闪过一道刺目的强光。 烟尘漫天， 过了半秒，爆炸所产生的巨响也传到了二人这边。 轰！！ “它受伤了吗？” 江蓠下意识自语道。 花眠无奈地悄悄翻了个白眼，有烟无伤定律，再加上这个flag，要是那异兽会受伤，那反倒不正常了。 数秒之后，烟消尘散。 在一片碎石堆起的废墟上，站着一只身长近十米的巨型怪物，形似金毛，体表覆盖着厚实的绒毛。 大狗龇着牙，嘴角流涎，狰狞的牙齿裸露在外。 深棕的瞳孔死死盯向某处。 它身体微微前压，似乎随时准备发力。 唰—— 一道肉眼难以看清的影子瞬间弹出，径直扑向某处。 下一瞬，一道惊雷、与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同时响起，烟尘扩散。 砰！砰！砰！ 被提前固定好了的机枪疯狂射击，大量子弹不要钱似的向外倾泄，可当子弹碰到大狗体表的绒毛时，又无力的向下坠去。 “哨戒机枪保持火力压制，电磁炮充能准备，穿甲机炮轮次射击。” 见射击没有效果，地下基地内，负责指挥阵地的专家快速开口。 花眠通过终端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不过她不在意。 微微转头，身旁的佳人早已不见。 下一瞬，周边微冷，一股寒意扩散，于此同时，画面中也凝结出大片寒霜，异兽的脚部被冰冻住，暂时无法挣脱。 能力是身体石化，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大地中汲取力量的谢苍见异兽行动受限，赶紧拦住不让它挣脱。 而如大多数柳家人一般，能力和雷电有关的柳元，则没放过这个机会。 一道雷枪掷出。 带着轰鸣回响的雷声，异兽体表闪过刺目的电光。 还有数个各异的灵能从角落里飞出，落于异兽身体之上。 异兽的皮毛本是不怎么导电的，可灵能雷枪也不是寻常闪电，再加之由刺骨寒意带来的潮湿，大狗一下受创。 异兽似乎吃痛，大吼一声，百年没刷过牙的口臭薰得谢苍直皱眉，若是早知如此之臭，他一定会带上防毒面具。 咔嚓， 固定着异兽四肢的冰块碎裂。 黑影一闪，异兽一瞬就跃回了几十米外的废墟之上。 众人心中打鼓，这异兽，是要退去了吗？还是要是和他们死磕？ 要是真能退去，那就太好了。 可令人面色一沉的是，这异兽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张开血盆大口，嘶吼一声，然后将残忍的目光放到了周围的软柿子上。 “遭了！” 两位镇守者心中一沉。 若是这异兽死了心要袭击那些四级灵能者，他们未必能护得下属周全。 轰！ 可就在异兽压低身体，将要狂奔之时，数声巨响传出。 是基地里的指挥，见形势不对，果断命令蓄能完成的电磁炮开火了。 “漂亮！” 被异兽盯上的几人面色狂喜，庆幸活了下来。 刚才，在被异兽盯上的时候，他们真感觉，自己就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在三位五级灵能者，一众四级灵能者，还有不要钱似的的武器攻势下，异兽渐渐落入下风。 这异兽是皮糙肉厚，尖牙利爪没错。 可再怎么厚实的毛发，也抵不过数位同等级高手的持续攻伐。 再加之异兽身躯庞大，又有冰霜限制控场，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异兽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 ............ ...... “异兽快到极限了！” 谢苍三人围成三角，带着一众下属，将异兽围在中央。 如今，打到这种程度，自然是没法谈什么不打了将这异兽放走什么的了。 异兽记仇，他们可不敢保证每次都能如此顺利地将其拿下。 那异兽此刻正趴着，眼睛死死盯着三人。 见到异兽低声嘶吼，谢苍和柳元隐蔽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地同时后退半步，但在外界看来，就像他们马上就要暴起发难一般。 老演员了。 江蓠默默看着，眉头微皱。 若是之前，她自然不觉得有事，可在经过花眠带有深意的提醒后，江蓠敏锐察觉，那两人的站位似乎有点不对。 远处，花眠也皱着眉。 “真是废物。” 她面无表情道。 堂堂五级异兽，竟然都没给神意会造成什么损失，就被打趴下了，真是丢异兽家族的脸。 这般想着， 花眠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数根藤曼，从废墟之间的空洞里如游蛇般蔓延，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然探到了异兽的身体正下方。 治疗一下， 给他们上点强度。 而在花眠正这样想着，并即将付出实践的时候，她的动作却微微停顿了半秒。 啪嗒！ 下一瞬， 一阵像是一连串鸡蛋破碎的声音响起。 异兽由于虚弱和围攻而显得伤痕累累的头颅，被一只修长而优雅的爪子，轻轻按在地上，然后，一把拍碎。 血水、牙齿、混合着骨渣沿着废墟的空隙向下滴落。 在碰到地下的藤曼之前，花眠先一步将其全部收了回来。 这时， 众人才回过神来，如临大敌般，注视着大狗异兽尸体之上的影子。 那也是一只异兽。 它全身毛发雪白，四肢修长，头顶两只粉嫩的圆耳立起，尾巴毛茸茸的，随风摇晃。 只有右前爪上带着血污。 看起来很可爱，让人想起即便是现在，也在云城里十分受欢迎的一种动物。 可它眼里，分明闪烁着戏谑的凶光。 那是看待猎物的眼神。 还是看待那种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反抗之力的猎物的眼神。 “喵~” 它说。 “有意思。” 花眠来了点兴致。 ...... 023 圣女小姐计划通（5k） 阳光正好，清风拂面。 殷城的某处废墟之上，人影错落，鸦雀无声。 几缕微风渐起，卷起少许烟尘，夹杂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扑入了周围神意会成员们的鼻孔之中。 而在视线集中之处，众人也看到了那个给他们补上最后一击的身影。 那是... 一只猫。 那是一只约莫比前世动物园里的老虎还要大上一圈的大猫。 猫咪们的眼睛本该是天真又可爱的，可在这样的一只大猫身上，它蔚蓝的眼眸里却只剩下了残忍。 它此刻，正安静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目光扫向周边，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挥来挥去。 像是在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 只是这猫太大，猎物也不是老鼠。 而此刻神意会的灵能者们也有些手足无措，突如起来的变故让每一个人脑子发懵。 不是一个异兽吗？怎么变成两只了？ 看起来好像第二只还更强的样子。 不可避免的，一丝丝慌张、还有恐惧，慢慢浸入了这些灵能者们的心头。 “安静！恢复体力，准备迎战，这畜生不会放过我们的，想逃跑的，你也得想想自己跑不跑得过它。” 见到下属们情绪低迷，谢苍先是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又用义眼给周围的人发了条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下属们的情绪很快被安抚下来。 除了两位圣女， 毕竟她们没有安装义眼。 不过江蓠自恃实力高强，并不是很担心现在的情况，而花眠就更不担心了，她还在装乖乖圣女呢。 “报告，机枪机炮子弹已经全部打完，导轨电磁炮连续射击，下次充能至少还需三分钟。” 通讯里传来声音，但可惜是个噩耗。 “不过我已经派遣防卫部队去拆卸大门内的灵能炮台了，预计两分钟后可以提供支援。” 基地指挥快速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可这除了让大家更加绝望外，毫无作用。 毕竟猫型异兽，是威胁性远大于狗型异兽的生物，它速度奇快无比，唯一的弱点便是其脆弱的身体与稍小的力道。 但，这些是和其他异兽对比的。 要是和人相比，这大猫无论是哪项数据，都能碾压人类，哪怕是义体改造程度百分之九十八的男人来了，比起力气，也只能在这大猫面前饮恨。 很显然， 知道弱点，不代表能利用弱点。 “你让他们快点，这东西速度太快了，我义眼放慢后勉强能看清它的动作，但我的神经反应跟不上。” 谢苍低语道，又补充了一句： “准备好后你自由决定什么时候开火，要是需要帮助，也可以直接在通讯里说。” 基地指挥刚才的表现已经获得了谢苍的认同，哪怕是他自己亲自指挥，也未必可以做的更好。 更何况，他还得和异兽作战呢。 要是没有他这个肉盾吸引火力，谢苍估计，不过五分钟，自己的那些下属便会死个干干净净。 数人一兽还在对峙， 远处，花眠真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只打乱了她原本剧本的猫型异兽。 说实话，这大猫确实可爱，勾动了她的萌宠之心，但可惜，摄入过黑晶的动物，都会变得十分残暴。 之前再怎么温顺的动物也没法例外。 在得到系统的解释之前，花眠、还有云城的主流一直认为这是黑晶放大了宿主凶残的性格。 但，在知晓了灵能者对黑晶的本能渴求之后，花眠又有了一种新的想法。 或许，异兽们相比于新鲜的血肉，更加青睐灵能者身体里所蕴含的黑晶和灵能才是。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异兽吃过肉后，食髓知味，迷上这种感觉。 不过不管怎样， 这只大猫，显然不是花眠能养的东西。 “来得倒也是个时候。” 花眠听不出什么意味地轻轻笑笑。 比起皮糙肉厚，力气更大的狗型异兽，花眠的灵能更适合对付这种速度型异兽，只要藤曼够多，那么这猫速度再快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只是，这速度型异兽，收割起四级灵能者的生命就很快了。 而且，那肉盾，他多半拦不住那大猫的攻势。 他自己多半能保证性命无虞，但柳元，还有那一众下属，可就不一定了。 这也是花眠所期望的发展。 神意会中人死得越多越好，最好是差不多死干净了，只留一个，还是一个能在支援到来后，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人。 至于如何误导别人，让他认为自己清白，那花眠就要好好考虑了。 就在花眠嘟着嘴，思考的同时，不远处的，废墟之上，那只异兽大猫终于有了动作。 “啊!” 伴随着风声和一声及其短促的惨叫声，大猫化作一道黑线，闪到了离它最近的一名神意会成员身后。 猫爪轻轻划过他的脖子。 仿生皮肤没起到任何阻拦效果，如餐刀切开光滑的豆腐一般，那名倒霉蛋的头颅和身体，转瞬间上下分离。 “喵~” 一声有些细长的嘶鸣响起，可在周围的神意会众人耳边，却无疑是死神的催命符！ “畜生！” 谢苍两眼发红，怒骂出声。 谢苍的防御力很强，但作为代价，他速度就很一般了，所以，当这异兽在他面前肆意屠杀着手下时，他也无能为力。 他对这些下属倒是没什么感情，只是，要是死的太多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吗？ 查尔斯大人已经在路上了。 等他过来，发现基地里的干部都死了个干净，自己肯定是难逃其咎的。 “没防御能力地站到有防御能力的旁边！别发呆！有控场的赶紧用，在不会死的情况下留一手，三分钟后给这畜生来个大的！” 谢苍高声喊道，因为异兽已经出手了，之前诡异的对峙就没必要保持下去了。 畜生又听不懂人话，他喊喊也方便。 炫目的灵能光彩又充斥在了废墟里，比起之前，也不遑多让，在生死危机之下，每个人都发挥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潜力，生怕被异兽盯上。 半空中，江蓠脚尖踩着一块用灵能制造出来的高耸冰柱，面色发冷。 她倒是不心疼那些灵能者的死，那和江蓠没有任何关系，但，花眠还在战场边上呢。 那孩子行动不便，实力也差了一筹，要是被这异兽盯上可就麻烦了。 这可是五级异兽。 江蓠想着，缓缓闭眼，双手交叉平放于小肚之上，整个人呈现一种放松状态。 接着，比之前更甚的冰雾从少女的躯体里缓缓涌出，铺洒在这片打得火热的废墟上。 寒意扩散，带着冷霜和冰锥，很好地限制住了异兽的行动。 对于灵能者，云城一直有一种说法。 那就是，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灵能者可以让自己的灵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这是事实。 可全神贯注的状态，怎么定义呢？ 在神意会经过多次实验之后，他们发现，若不是正在经历生死危机、身体本能求生，或是那人天赋异禀、容易专注，那就只有沉心静气一条路可走了。 可问题又来了，沉心静气，又该如何战斗呢？ 神意会表示他们也不知道，触发条件都研究出来了，若是不嗑药的话，那就请各位各显神通吧。 不过这种方法提升很小，聊胜于无，还是江蓠闲得慌，又生性冷淡，才会轻松学会这招的。 此刻， 江蓠无需引动灵能攻击敌人，她只需束缚住异兽便好。 所以，她便在自己周围构建了圈防御工事，又专心操控灵能，将冰雾聚拢向雾气里体积最大的移动物体。 如此，这异兽的杀伤力一下降低许多。 好歹有个同级的灵能者在一直控场呢。 “动手！” 三分钟后，柳元和谢苍吼了一声道。 江蓠也适时睁开眼，美目一瞪，完全将灵能当作一个定点控场的手段使用。 柳元的灵能、再加上磁轨炮和灵能炮台，攻击的强度够高了，她只需要稍微操心下如何限制目标行动就好。 “轰！” 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数道颜色各异的攻击狠狠砸在了大猫脆弱的躯体上，爆炸将其一瞬抛飞，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落到那个狗类异兽旁边，溅起一地灰尘。 “这玩意防御力比那条狗差多了，多半是死了。” 谢苍警惕地缓缓上前，见许久没有异动，恼怒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真是畜生，喜欢吃人的东西，非盯着我们不放！” 一旁，江蓠面色有点微妙。 她大概是知道之前那条大狗是怎么来的了，似乎，是顺着三年前她在中心城区的那场战斗的血迹，一路追猎到这边来的。 什么寻血猎犬。 不过她也不准备点出来，这种事情，她自己知道就好。 “除了我们三个五级，存活的人都往后退，小心那玩意二次反扑。” 柳元环视一圈，无喜无悲地说道。 之前和那只狗类的异兽交手，他们无人减员，顶多是谢苍受了点内伤，可就在和那只猫交手的短短三分钟内，神意会，死伤过半。 太快了。 哪怕有江蓠的尽力限制，大猫的速度也超越了四级灵能者的反应速度。 现在，原本十来位的四级干部，只剩五人，他们都默不作声，心惊胆颤地站于三人身后，风声萧瑟之下，竟显得有些悲凉。 “把灵能炮台搬回去吧，基地的黑晶储量也快见底了。”谢苍吩咐道。 柳元点点头，见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抗着炮台退去，想了想，对通讯里简单命令一句： “放飞几个无人机去烟尘里确认下那异兽死没死。” “可惜那个和风有关的灵能者死了。”柳元说着又摇摇头。 “至少我们还活下来了不少人。”谢苍捂着胸口，咳嗽道。 他之前正面接下了大狗的撞击，受伤不轻。 可男人暂时还没有歇息的想法。 他清楚，一场大战刚胜，这正是收拢人心、安慰下属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得把责任撇出去： “虽然连续出现两只异兽，第二只还是速度型，公认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几种异兽，但在我们大家的合力努力下，桃源乡还是成功渡过了此次危机......” 男人说的有些口干舌燥。 可这时，一个如小白花一般纯洁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个，神使大人？” “有什么事吗？” 被不懂事的人打扰，谢苍眉头一皱，看到发声者为谁后，又不动声色地舒缓下来，柔声道。 马上他就要把这人造人送走了，现在对她好点总不会错。 就当是结个善缘。 “植物们告诉我，那个异兽好像还没死。” 操控轮椅到江蓠身边，花眠低下头，腼腆道。 “怎么会？” 谢苍脸上微微一僵。 还没死？！ “小心！！” 突然，柳元面色一边，大吼道。 几乎是与此同时，伴随着几声无人机的爆炸声，谢苍身后闪过一道黑线。 咚！！ 几乎是金石交击的声响，谢苍被打地整个人抛飞出去，落进不远处的废墟里，生死不明。 花眠视线微移，凭借着被灵能强化过的视力，看清了那大猫此时的模样。 不复之前的优雅，大猫现在的身体黑一块紫一块，焦痕和裂口遍布于它的体表，龇牙咧嘴，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一行人。 蔚蓝的眼睛已经不复， 在舍弃进阶的可能，囫囵吞枣吞噬了大狗身上的大量黑晶后，猫咪异兽恢复了大部分的伤势。 但此时，它的眼睛已被染地血红。 充斥着残暴与贪婪。 归根结底，它是异兽，不是猫。 在袭击了谢苍之后，大猫如闪电般掠向了柳元，它心里现在已经清楚，想要活着离开，就得把那为首的三人击杀才行。 不然，等一段时间后，直接摄入大量黑晶的反噬出现，它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所以，铲屎的，必须死！ 柳元看着那道血色的眼睛向自己扑来，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时间仿佛变慢了，以至于柳元甚至能看见大猫前肢上弹出的爪子，和微微张开的血盆大口。 不， 不是仿佛。 在古老的传说中，一处名为夜之城的地方，有着这样的两种义体。 斯安威斯坦、和克伦奇科夫。 两者都是时间停止类型的义体，而最顶级的它们，甚至可以将时间减速到百分之十，还能允许宿主快速行动。 嗯，大致相当于二级的若木彩了。 毫无疑问，是个伟大的发明。 毕竟，操控时间的灵能者——若木彩只有一个，但义体，却可以有很多个，甚至武装整个公司部队也行。 不过，在科技方面，和夜之城略有些区别的云城，却没有那种bug般的时停义体。 确实有突触加速器，也确实能将时间减慢至十分之一左右，但...... 宿主的行动还是那个速度。 换而言之，开启时间停止后，你的跑步速度不会变快，这种昂贵的义体，只是加速的宿主的思考而已，还只能持续短短几秒。 但用在灵能上倒正是合适。 因为部分灵能的起手时间，是可以加速的。 生死危机之下，柳元手中凝练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刺目蓝光，狠狠向那异兽掷去。 白电一闪！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异兽竖瞳缩成一条细缝，扑向一旁，瞬间改变目标，盯上了那边的江蓠。 可江蓠早有准备， 数层冰盾拦在她的身前，犹如最忠实的守卫，花眠坐在她身后，也不会受伤。 可总有意外。 不知为何，也许是担心，花眠挡在了江蓠的身前。 在江蓠没反应过来之前，异兽接连突破了四层冰盾，然后狠狠敲击在了和花眠轮椅连着的藤曼墙壁上。 随着一声闷响， 少女连人带轮椅带藤曼都应声抛飞，不知死活。 江蓠眼睛微微睁大，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都把花眠护在身后了，她还要站到自己身前去保护她。 难不成，她真的喜欢自己？ 可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江蓠眼里一瞬充满怒火。 刚才柳元透支灵能抛出的雷枪，也早已无声的爆炸。 电磁波平等地扫过基地上方的每一种电子设备，然后，将其暂时瘫痪。 江蓠没义眼，没受丝毫影响。 虚弱到几乎站不起身来的柳元，刚才，也瞧见了花眠为了保护江蓠，勇敢地挺身而出站到她的身前。 她们关系真好啊。 还不待他想些什么，他的后脑便挨上了重重一击，沉沉睡去。 他最后看见的， 是白衣黑发的少女，抛飞在半空中的身影。 ...... 024 展露 废墟之上，白雾弥漫。 丝丝缕缕的雾气化为飘带，拦在跃跃欲试的异兽面前。 刚才那异兽就亲身试了，这冰雾虽然随风飘荡，但每次它装上去时，都会瞬间凝实，锋利的冰刃和毛皮摩擦，发出难听的咯咯声响。 此时此刻，江蓠眼神生冷，手心攥紧，冰雾越来越浓，全然不在意灵能消耗。 她从花眠被击飞的地方收回视线，死死盯着对面异兽。 这畜生...竟然敢在她的眼前，伤害她的朋友？ 嗯，如今在江蓠看来，花眠是个不错的朋友。 但也只是朋友。 不过，这是她除了那位网友外，唯一的朋友了，所以江蓠才会如此生气。 现在，其他两位五级灵能者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 在这速度型异兽，牺牲未来，多半有着严重后遗症的打法下，人类一方刚刚胜券在握的局势，转瞬间落入下风。 直接吞食同等级异兽的黑晶，这劲道，几乎和青芒的兵解药剂差不多了，那是那种顶级型号的。 江蓠一生从未出过基地，所以她也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底牌。 她所能仰仗的，只有自己的实力。 至于其他两位五级？ 江蓠隐蔽地扫了周边一眼，柳元因为刚刚的雷枪脱力透支，而谢苍也落到了一片废墟里，现在不知死活。 说实话，刚才谢苍的那记雷枪，威力相当可观。 若是能够命中，必然能重创这只刚刚恢复过来的嗜血异兽，但那异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加上江蓠还没来得及控场，让这畜生扭了过去。 雷枪在不远处引爆。 强大的电流瞬间扫过所有人的躯体。 所有电子设备瞬间瘫痪，哪怕是神意会成员的义眼，也都在花屏两秒后才恢复正常。 不过，因为电流的冲击，哪怕高级义眼都做过防emp功能，但义眼的许多功能还是暂时报废，只留最基础的视物。 异兽用那猩红的眼眸注视着江蓠。 唰—— 黑影闪动，漫天的爪影轰击在那些凝实的冰雾之上，烟尘与碎冰晶被气浪卷飞，抛入四周。 场面看上去势均力敌。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蓠的灵能，并不能完全限制同等级速度型异兽的行动。 江蓠很强，但还没强到六级灵能者的地步。 砰、砰！冰块碎裂的声音不断浮现，一人异兽僵持了几秒。 但在某一个瞬间，大猫化作一道黑线，凝聚着它所有力量，笔直撞碎了拦在其面前的所有冰晶。 不好！ 面对着这异兽几乎是舍命一击的攻击，江蓠面色微变。 拦不住了！ 无数冰雾凝成冰镜，可丝毫不能阻止那异兽丝毫。 若是江蓠全盛期，在这种地方遇见这种异兽，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在她消耗了大量体力后，又面对如此舍命的这只异兽。 她，也只能饮恨。 想挡，她挡不住；想逃，也逃不掉。 看着四下里荒芜的废墟，还有眼前狰狞的异兽，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江蓠心头。 她还没和自己的网友见面呢...... 如果她能更强一点...... 如果当时再小心一点...... 砰！ 终于，挡在身前的所有冰镜已被撞碎，异兽到她这里，再也没有阻拦，畅通无虞。 一个灵能几近枯竭的灵能者，要如何挡住一只暴走的异兽？ 江蓠闭上了眼。 异兽也配合地抬起爪子，白芒闪过，掠向了那个站在原地等死的人类。 去屎吧！ 两只脚的！ “眠眠......” 江蓠不甘地，轻轻念出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位网友的名字。 “嗯...” 忽然，一声及其轻柔的叹息，从江蓠身后响起。 异兽沾满鲜血的右爪向前，爪尖在阳光下反射出森森白光。 锋利的右爪，悬停在距离江蓠不足一米的空中。 不足一米，但却是天堑之隔。 江蓠颇有些惊疑地睁开眼。 异兽，被几根从废墟间探出的青绿色藤曼缠住，它看起来正在奋力挣扎，可藤曼却无比坚韧，让它不得寸进。 猫爪弹出又收回，异兽眼神狰狞残暴，却无法对江蓠造成丝毫威胁。 “呜~” 大猫发出恐吓的低吼，隐约间，还能听出一丝害怕。 这个藤曼...... 江蓠默默回头， 在其身后，花眠被轮椅裹住腰，静静飘着，唇角微勾，眼神玩味。 两人视线相对，江蓠眼中罕见地浮现了一抹茫然。 “前辈，你喊我吗？” 花眠轻声说。 “......” 江蓠一下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自己明明没喊她啊，花眠为什么会说自己喊她？还有，花眠这个实力又是怎么回事？她一直在装吗？ 江蓠心乱如麻， 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大致猜到了花眠那么问的原因。 眠眠、花眠。 估计是自己在感觉马上要死的时候，念出网友的名字，让自己那后辈误会了吧，毕竟她名字里也带着一个眠字。 但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强？ 江蓠呆呆站着，心中是这么想的。 周围的灵能者们呆呆看着，也是这么想的。 花眠，她，不是那个残疾的圣女吗？他们知道她实力强，但...... 三位五级灵能者合力都难以对付的异兽，她一人就轻易压制了...... 她怎么这么强？！！ 花眠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几人想上去帮忙，想去套个近乎抱个大腿，但下一瞬，一股恐怖的气息席卷周边，让他们僵在原地。 藤曼一抛， 被缠得死死的异兽就像小时候打的水漂一样，在地面上翻滚弹跳了几下，如炮弹般射入对面的废墟里，溅起大片烟尘。 “几位，请上路吧，刚才遭厄的几位还在下面等着呢。” 花眠温和地凝望着几位幸存者，礼貌开口。 几乎凝成实质的灵能压迫，盖在每个人的头顶。 周围鸦雀无声，在这种压迫之下，已经受伤不轻的几人，想要站稳都很困难，更何谈说话反驳。 他们，曾在另一个地方见过这种恐怖的压迫。 那是在神意会总部，是从已达六级的灵能者长老身上传出的。 可如今...... 这个十五岁的人造人，已经是六级了？！！ 崩溃的情绪，如同海啸般，摧垮了每一个人的意志。 他们不傻，听出了少司命的意思。 她无意在他们这些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她可能还要继续隐瞒下去，所以，见过了她实力的自己这些人...... 必须死。 “你...到底...六级！？” 一个实力相对保存完好的男人，颤颤巍巍问道，想要死个明白。 “各位的废话太多了。” 花眠清浅微笑，如绽放的莲花，只是这莲花，此刻在众人看来，却饱饮鲜血。 不待回答，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那几人便化作了几具干尸，倒在地上。 藤曼们缠住干尸，将其拖入地下深处，毁尸灭迹。 四周，安静无比。 花眠回头，对江蓠笑了笑，弄得她心头微微一跳。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了一处安静无比的废墟。 “神使大人，醒了，为什么不出来看看呢？” 无人回答， 几秒后，才有一个虚弱的男人，被藤曼指着，缓缓从废墟间走出。 他沉默看着花眠，眼中蕴含的情绪，比饼状图还要复杂。 那几人的死状，他已见证，那么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吧。 真是可笑， 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却在自己眼皮底下，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能重来，他一定要和查尔斯陈述利弊，把这个狗屁圣者计划否决掉。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隐藏自己的，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谢苍有些苦涩地问道。 “嗯，既然神使大人身上的电子设备都报废了，那告诉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眠看了眼自己手上仍是一片花屏的终端，保持礼貌回应。 她想了一下，“大概是几岁的时候吧，我感觉神灵大人，似乎有点忽悠人的意思呢。” 谢苍哑然，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想到花眠的年纪，他的内心，又不由得颤抖起来。 “那你又为何隐藏实力？神意会，没亏待你些什么吧......”谢苍还想争取些什么。 听闻此言，花眠的面色渐渐变冷。 “神使大人，您可真好意思说啊。” “我们人造人，不就只是一群消耗品吗？既然你们对待我和前辈，只是消耗品，那又为何要求我能保持忠诚呢？” 花眠说着，看了眼江蓠，微微点头。 “就连前辈，你和柳神使都准备暗中使坏，以确保自己生还，难道我还能对您报以信任吗？” 这就是她之前提醒我的原因吗？ 江蓠愕然。 谢苍心中的震惊更甚，表情失控大喊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管是人造人，还是之前他和柳元的谋算，都是绝密才是！ 但花眠可没有解答他疑惑的意思。 她只是摇摇头，声音冷淡： “神使大人，您该上路了。” “休想！” 谢苍怒吼，灵能飞速凝聚于体表，将他的躯体变得坚如磐石，只是藤曼，伤不到他！ 噗叽—— 下一瞬，谢苍比金刚石还坚硬的皮肤，就像是经历了岁月的腐蚀一般。 风化、开裂、垮塌。 男人的表情僵着，碎成一地石块，又散成尘沙。 “前辈，还好吗？” 花眠回头，脸上挂起暖心的微笑，就好像，刚才的那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一般。 “......” 江蓠再度沉默。 025 玩、玩挺大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好不好。” 江蓠垂眸，语气清冷，看向花眠双腿。 她有些好奇，若是花眠一直都在伪装自己的话，那她有没有真正残疾呢？若是她没残疾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推她散步，就像小丑一样吗？ 虽然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小丑了。 花眠这时已经注意到了江蓠的视线，但她丝毫不在意： “我觉得前辈现在心情应该不错才是，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前辈果然还是不想死的吧。” 说话间，她眉眼里藏着微微笑意。 一身白衣似雪，微风吹动间，几缕还未散去的冰雾拂过，似真似幻，犹如画中仙。 江蓠淡漠地和花眠对视了两秒，道： “没人想死。” 她确定花眠双腿确实出了问题。 花眠眼眸微微眯了眯，转向四周： “那可说不定呢，说不定有人知道自己竟然是人造人后，会绝望地想死呢。” “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诈我。” “那前辈还真坚强，我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的时候，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两人的对话很平淡，像是在聊家里长家里短。 花眠的态度也很奇怪，和之前她们在圣女殿聊天时一样，没有因为实力的暴露改变丝毫。 她甚至还叫她前辈。 难不成她真的喜欢我？江蓠思考。 可她曾从网上看到过人生有三大错觉，其中一种便是“她喜欢我”，江蓠不想做出误解的事情，那样也太尴尬了，所以，她一直对此保持沉默。 简单谈了一会后，花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中止对话，转头看向刚才那异兽撞进的地方，透过灵能视角，花眠能感觉到，异兽似乎站起了身。 有点意思。 于是她对江蓠眨了眨眼，唇角勾勒浅笑，简单道： “前辈您就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把它解决了再说。” 江蓠没上过学，也没看过那篇《背影》，所以她自然不清楚花眠在占她便宜，她只是轻轻颔首，没再说话。 花眠满意点头，藤曼缠着她的腰，慢慢举高，缓缓向前。 随着她的行动，大地微颤，无数藤曼从地下破土而出，将以花眠为圆心，半径一百五十米的区域牢牢锁住。 就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 困兽之斗，会激发对手的潜力，背水一战的大名，自古有之。 可花眠不在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龙，也只能盘着！ 轰！ 由藤曼编织而成的巨人从天而降，一脚踩在了异兽躲藏的废墟之间。 三层楼高的巨人狠狠践踏。 石块炸裂，无数碎石飞溅，大地震动，宛若地龙翻身。 一片烟尘之中，黑影射出，迅如闪电，扑向半空中的少女。 可还没等它靠近，由数百根藤曼编织而成的、约莫半米粗的巨型长鞭，又将其狠狠抽回。 砰！！ 异兽如遭雷击，惨嚎着横飞出去，炮弹般射入另一片废墟之中。 一堵堵墙壁被撞断，烟尘四射，异兽被再次掩埋。 可这一次，花眠没有分心和别人说话了。 所以藤曼巨人也抬起脚，继续追击。 在这一连串的攻势下，异兽不断嘶嚎，身上的血迹与伤口十分惨烈。 它想求饶，但那个两脚兽丝毫没有放过它的意思。 它想逃跑，可它现在身受重伤，速度严重减缓，又有藤曼笼网拦路。 突然，巨人抓住机会，一脚踢中了异兽的腰间，将其踢得飞起，重重砸落地面，又趁其还没起身，一双大手捏住后腿，举起来往两边狂摔。 几下之后，异兽就基本叫不出声了。 花眠操控着藤曼，缓缓飘落，看着石坑里软成一摊烂泥的异兽，满意地点点头。 又是一笔生命力到账。 藤曼缓缓缠上地上那动弹不得的异兽，渐渐收紧，异兽也嘶嚎着，喵来喵去，身体渐渐干瘪。 直到某刻，花眠脸上潮红，忍不住轻轻哼出声来。 吸纳了两头五级异兽，还有一个五级灵能者和几个四级灵能者的生命力，哪怕是花眠，也觉得有些饱了。 吃饱喝足，就该睡觉。 一抹困意袭上心头。 可花眠意志还没那么脆弱，睡觉可以，不过要等她处理完毕这边的事情。 从那群人的尸体上，藤曼们摸出了几个炸弹。 花眠将搜到的炸弹全都放到异兽尸体身上，离得远远的，引爆了炸弹，接着回到了江蓠身边。 花眠坐在巨人的肩膀上，走到江蓠身边，又被藤曼裹着，缓缓放下。 她无意cos伊莉雅，坐在巨人的肩膀上。 因为这藤曼巨人打起架来，一颠一颠的，真有人坐上面的话，可能会很不体面地吐出来。 眠老板是个体面人，不愿意自己受苦。 “所以你不杀我吗？” 见一切尘埃落定，江蓠看向花眠。 花眠嘴角上扬，略显顽皮地笑道：“我杀前辈干嘛？” “你都灭了他们口了，难不成我还能例外？”江蓠不可置否。 “当然可以例外，而且，我也没把他们全都灭口啊？” 花眠有些无辜地眨眨眼，歪头卖萌。 “嗯？” 江蓠思考一下，大致知道了是谁没被灭口，可她又有些疑惑，为什么柳元可以例外。 “柳神使的身份不太一般，下手会有点麻烦，而且，我刚才把他打晕了，他没机会看到我的实力的，留个神意会的活口，也方便解释为什么我们活了下来。” 花眠声音里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会为我们佐证的。” 刚才柳元的舍命一击，瘫痪了地面上所有的电子设备。 义眼、摄像头、和无人机也不例外。 再加之为了防备异兽闯入，基地大门早已关闭，所以无人可以看见花眠刚才天神下凡。 除了江蓠。 这么多年又是线上又是线下的交流，让花眠对江蓠了解颇深。 在清楚她同样不信仰神灵的情况下，江蓠是不会向神意会揭露自己的，相反，她还会和自己合作。 毕竟二人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那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死了这么多人。”清楚了自己不会被灭口，江蓠表情恢复平淡。 “大概就是异兽再起大开杀戒，江蓠奋战力挽狂澜的剧本吧。” 花眠伸手点点嘴唇道。 江蓠原本好不容易恢复冷淡的小脸上，又抽搐两下： “你可真好意思。” 她自行解锁了阴阳师职业。 “谢谢夸奖。”花眠笑盈盈点头，然后又问： “对了，前辈，你能抱我一下吗？” 江蓠警惕起来：“你又想干什么？” “前辈抱一下就知道了。”花眠不想解释。 僵持了几秒，江蓠还是先败下阵来。 就依她吧。 毕竟自己今天被花眠救了一次，就当是小小的奖励了，下次她可不会轻易松口。 江蓠点点头，接住了被藤曼卷着递过来的少女娇躯。 用公主抱。 少女的身体很轻、很香、柔若无骨，几乎让江蓠微微失神。 半响，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我抱着你？” 江蓠忍不住开口问。 可耳畔只是传来浅浅又均匀的呼吸声。 没人回应。 江蓠下意识低头去看花眠的脸，却发现她已经沉沉睡去。 所以她在对我表明信任吗？ 江蓠忍不住发呆，低着头，出神地望着花眠莫名红润的俏脸。 许久， 柳元从昏迷中苏醒，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在荒凉的废墟之上，大司命江蓠孑然而立，用公主抱的姿势，深情看着怀里的女孩，她的后辈，少司命，花眠。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原来，在基地里不苟言笑、生性冷淡的那位大司命，竟然是喜欢少司命的吗？ 玩、玩挺大。 他大受震撼。 026 大概是，我喜欢你？（11、12/22） 桃源乡。 第七层的高级病房内。 江蓠沉默坐在病床边翻看着终端里的消息，花眠则穿着她的那身衣服躺在床上。 刚才，花眠在她怀里睡下不久，那位特意被花眠留下来的证人就醒了，看见江蓠抱着花眠，周边的一切也都平息，柳元十分好奇。 江蓠迫不得已地向他解释了花眠编造的情况。 毕竟，一场战斗，最后只有他们三人幸存，总是得说点什么的。 柳元听了解释，也没什么疑惑。 他只是对江蓠的实力表示惊叹。 又对谢苍的死表示惋惜。 毕竟那些遮天蔽日的藤曼在花眠睡着后，就消失不见了，而一般来说，柳元也不会怀疑两位圣女说谎。 因为柳元刚才那记雷枪赌上了所有，余波甚至波及到了基地大门的操控电路，所以三人也不得不在外面暂时等待。 而就在那时， 超乎所有人意料的，从云城来的支援到了。 没有一个人能料到，支援竟然会来的这么快，这根本不符常理。 云城到基地，正常来说，不是应该要两天才行吗？ 可当那飞行器上的人下来时，柳元又瞬间打消了所有的疑惑。 因为那个男人的名字叫查尔斯。 七级灵能者。 “七级灵能者啊......” 江蓠坐在床边，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七级灵能者，成为连神意会都没法指摘的大人物呢？如果到那个时候，她想和眠眠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反对了吧。 不过说起来，眠眠、花眠，她们两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名字好像很接近的样子。 江蓠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绿叶飞鸟，胡乱猜想着。 不过，应该是她想多了吧，只是巧合而已。 网恋的女友就在身边这种事，只会在小说里出现。 而且，江蓠并不觉得，花眠在三四岁的时候，就能编造出有关云城上城区的谎言。 她们之前聊天的所有内容，在下线后，江蓠都偷偷查了，眠眠所说的一切，都却有其事。 一眼顶真，鉴定为上城区大小姐。 江蓠摇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大脑。 她刚才也给网友发了消息，可眠眠似乎在忙，一直没有回她。 突然，窗外的天色一下转暗，太阳落下，黑色的幕布重新盖上天空，群星从纱布的缝隙里涌出，用微弱的光照亮病房。 江蓠转头，看见花眠缓缓坐起身，用遥控器给虚拟屏幕换了个背景。 “你醒了？” 江蓠说了句废话。 “我醒了。”花眠回。 但江蓠不是古龙，也没看过古龙，自然不会和花眠接茬，说上一句“你不该来的”，她只是点点头，面无悲喜： “你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着，从椅子上起身，转头向外走去。 “等等。” 花眠出声，暂时止住了江蓠离去的脚步： “前辈应该还有不少事情疑惑吧，为了我们之间不出现什么误会，还是就在这里说清楚为好。” 江蓠顿足，又默默坐到了椅子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花眠的眼睛。 浅绿色的眸子与她对视，没有丝毫退缩。 “你说的...人造人，是怎么回事？” 江蓠沉默一瞬，简单问道。 人造人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不过，从花眠的语气来看，她似乎了解地更清楚一点。 “人造人啊...前辈也应该知道，我们这基地的异常吧，人的出生本就困难，可我们这，人命就像消耗品一样，稍不合格，就简单淘汰掉了。” 花眠轻轻叹气，似乎是回想起了基地里的黑暗，表情低沉。 “我的灵能和植物有关，所以在变强后，我就能通过植物，去窃听周围的一切了，那些研究员说话时也没避着绿化，所以我倒是知道了不少秘密消息。” “秘密消息？” 江蓠好奇。 花眠盯着江蓠，眼神认真，一字一顿： “寿命。” 听闻此言，江蓠的慌乱一瞬，她们的寿命也和常人不同吗？人造人能活多久？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表情，虚心请教： “能活多久？” 花眠沉默两秒，望向虚拟屏幕里的夜空，清幽开口： “一般人造人，如基地里的侍从，寿命大概是五十岁左右，觉醒灵能适当延寿；特殊人造人，觉醒灵能概率较大的，寿命约莫三十多，提升到五级，能活四十岁。” “那我们只能活四十多岁咯？” 江蓠试探问道，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四十多岁，对于江蓠来说，也挺不错了。 或许她真的到了那个岁数会渴望活得更久，但基地里的大家，也大多只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四十多岁的人，在这边足以称之为老人。 而江蓠又没去过云城，自然对此不是很有实感。 可话音刚落，花眠就转过头来，目光清冷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 江蓠有些不安地问。 花眠摇了摇头，语气淡漠地继续开口： “超级特殊人造人，寿命预计二十五岁，灵能对寿命提升未知。” “那我是...第三种？”江蓠冷淡的表情一下僵住。 “嗯，”花眠点点头，“第三种人造人，代号圣者计划，目前实验体两位，江蓠、花眠。” “那我们，都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左右吗？” 江蓠看着花眠，有些迷茫。 她如今已经十七，对于一个潜力无限的天才来说，只剩八年寿命，毫无疑问，是件相当残忍的事。 她还没见过网友呢。 可转念一想，就凭自己这短暂的寿命，又有什么资格，和别人在一起呢？ 快乐的一起生活几年，然后留给眠眠一座墓碑？ 那对眠眠也太不公平了。 江蓠陷入沉默，但花眠却摇了摇头： “只有你只能活到二十五岁，我不一样。” “你有什么办法？” 江蓠已经做好了花眠不告诉她的准备，也猜测她会漫天要价，拿那种方法威胁她什么的，可没想到的是，花眠很轻易地就告诉了她： “我的灵能。” 花眠露出一道不怀好意的笑容，眯了眯眼，轻声说： “我的灵能，可以从别人身上抽取生命力，而生命力，可以少许延寿。” 她就这样告诉了江蓠，这个骇人的秘密。 像是无关紧要一般。 江蓠哑然，知道了花眠的办法她没法复刻，可想到之前那些如风干般的尸体，她又迟疑问道： “之前？” “嗯，我把他们的生命力都抽走了。”花眠大方承认。 她有意让江蓠通过这件事，对自己产生一些微妙的误解，所以花眠还解释地更清楚了一些： “从第一次进训练场时的那些人造人身上，我也顺手抽了点。” 花眠脸上挂着天使般的笑意，但吐出的话语，却让她在江蓠眼中如同森森恶鬼一般。 许久， 江蓠表情恢复平静。 虽然心中的潮涌仍未止息，但江蓠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她用生冷似铁的目光看了花眠一眼，垂眸道： “那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她站起身，似乎想快点离开房间般，简单解释了一遍花眠睡着时的情况。 这是对花眠救了她命的报答。 “柳元那边我已经帮你糊弄过去了，他没什么疑惑，不过云城那边的支援提前到了，他可能会问你点什么。” “哦？什么支援来得这么快？” “神意会大长老，查尔斯，七级灵能者。” “真厉害啊。” 花眠啧啧赞叹，她表情无辜，摊了摊手，歪头： “不过只要没人举报的话，我就肯定没事，不是吗？” 江蓠默然：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就希望前辈以后不会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花眠笑容玩味，略带深意地说。 话落，房间陷入沉默。 江蓠将手按在门把手上，几乎都要离开了，可这时，她突然后退半步，关上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 “大概是，我喜欢你吧。” 花眠一脸乖巧。 ...... 027 查尔斯 “小心点，别伤着了，我去给你倒点水。” 在病房里休息一会，又经历了一次简单的身体检查之后，“战斗英雄”少司命花眠小姐终于回到了家。 花凝小心翼翼地推着她，从第七层回家，将她送回房间，又赶紧去泡了杯清茶，端到花眠身边的桌子上。 “下次可没必要这么拼命了，基地是别人的，命却是你自己的。” 花凝皱着眉头嗔怪道。 她已经三十来岁，没有云城生物技术的保养，些许风霜爬上脸颊，几道皱纹深刻。 “我知道啦，”花眠柔声安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你也不想想，你回不来怎么办。”花凝翻了个白眼。 花眠看似不太在意：“那时候，我就可以回到神灵大人身边了，也还不错。” 花凝哑然，侧过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要小心点，你可是神灵大人选中的孩子，要是没做出什么贡献，就回去了，那位也会不开心的。” 半响，花凝把茶盏铛的放下，曲线救国。 “我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没了的，等去了那应许之地，说不定我还能偶尔回来看看你呢......妈妈。” 花眠轻笑道，这声妈妈倒是没什么抵触。 花凝对她一直挺好，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只是，立场的不同，让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层隐形的薄膜，花眠没戳破，因为那样，或许她们现在的关系都很难保持 了。 简单寒暄过后，花凝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花眠一人，有些凄凄冷冷的光从光屏上投下来，穿过睫毛，在少女的眼里投下淡淡的阴影。 花眠手指一翻，藤曼卷着终端从床底下爬出来，递到她手上。 轻轻点开，一连串的消息刷屏，看了眼发信人，全是江蓠。 花眠轻轻笑笑，没有点开消息的意思，从外面看，她能知道江蓠给她发了消息，但要是一点开，里面的状态就变成已读了。 她暂时还不准备给江蓠回消息，毕竟花眠刚一醒，眠眠就给她回消息，那也太刻意了。 花眠还没那么早暴露身份的想法。 晚上再说吧。 到时候好好跟她聊聊，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冲击，江蓠现在肯定有些迷茫，正是她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邪恶的魔女花眠小姐下线。 您温暖贴心的小棉袄眠眠小朋友上线。 不过她得很晚才能上线了，又是战斗，又是睡觉的，今天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接下来，她还得去见见查尔斯，去见见那位大名鼎鼎的神意会大长老。 说实话，她也对那人挺好奇的。 还真是七级灵能者啊，可花眠之前却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实力，游戏剧情没推到后期，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云城，被众人所知的七级灵能者，一直都只有三位。 分属三大财团。 现在柳家多了一位，再加上未来的江蓠，那就是三位七级。 但哪怕有这种力量，柳家都没对其他两家动手，其中必有蹊跷。 花眠不急着调查，一个月后她就要去云城那边了，在神意会的大本营里，她有的是时间调查。 不过，如果要去见那位大长老，花眠觉得自己还是先换身衣服，稍加打扮一下为好，毕竟她之前的衣服因为做戏被打飞，都有点脏了。 不过说是简单打扮，但花眠只是换了套衣服。 要是是去见美少女，花眠还会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以方便自己调戏她们，但去见中年大叔，那花眠就没什么兴致了。 花眠脱下了那身沾了脏的白袍，换了件典雅的黑色连衣裙。 想了想，她又操控藤曼，从衣柜里给自己拿了对丝袜，花眠没法自己动腿，所以，就只能麻烦藤曼们代劳了。 薄薄的黑丝从纤美的足趾一路勾勒到大腿处，精致的小脚无力地耷拉着，又被黑色的小皮靴束缚。 黑色裙子、黑色丝袜、黑色鞋子、黑色头发、还有黑色轮椅...... 简直就像是什么中世纪的神秘魔女一样嘛。 花眠对着镜子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决定了，明天就这样打扮，去见江蓠吧，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和养母打了声招呼，花眠推着轮椅离开家，沿着电梯走到了基地上面的废墟之上，查尔斯就在这里。 基地大门早已修好。 沿着大门出去，太阳西垂，将远处残破的大楼淬上一层淡金，微风拂动，吹散了战斗时的血腥气与漫天的烟尘。 一出门，花眠目光便锁定在了一位穿着白袍的老人身上。 老人负手而立，身形略有佝偻。 似乎是听见了轮椅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动静，他回头，让花眠看清了他的模样。 面容有些苍老，完全看不出来只有四十岁。 也看不出来他是个七级灵能者。 晚风吹动老人的衣摆，咧咧作响，简单审视了她半秒后，老人淡淡点头，往花眠这边走来，脸上勾起和蔼的笑容。 “你就是花眠吧，我从小柳和江蓠那里都听说过你的名字了。” 花眠点点头，礼貌地无可挑剔： “是我，查尔斯大长老。” 查尔斯摆摆手，脸上的皱纹勾勒出深深的痕迹，如同裂谷：“不用叫的那么生分，叫我查尔斯就好，或者叫我大长老也行。” “那...大长老。”花眠微微颔首。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和花眠并列在废墟上缓缓散步，突然，他低头问道： “听说，为了应对异兽袭击，一番苦战之后，只有你们三人活下来了？” 果然来了...... 花眠面不改色，恰当地流露出一点伤感：“谢神使...为了保护我们，挡在了那个发狂的异兽前面，然后他......” 说到最后，坏女人甚至眼角带上了点晶莹的泪珠。 如果真的需要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哭出来。 查尔斯没接茬，他只是照例问一下谢苍的死法而已，一个五级灵能者，神意会虽然不多，但也不值得他太过在意。 他听着轻轻点头，半响，突兀地转移了话题： “谢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想问问，”老翁认真道，“少司命，你知道我们身上存在的寿命问题吗？” 什么意思？ 花眠心头一跳。 ...... 028 真假寿命 风声呼呼。 查尔斯的声音在废墟之上回荡。 不远处，约莫几十个穿着基地制服的员工正在废墟上工作，收集因为战斗而受到损坏的材料。 花眠与老人默默注视，心中思绪翻涌。 寿命？ 查尔斯突然问她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是江蓠背叛了她？不，应该不是，只要不是猪脑子，江蓠应该都不会告发她的。 而作为原著的女主角，花眠相信，江蓠不是猪。 “寿、命？” 花眠疑惑地歪歪头，眼中神色不似作假。 查尔斯点点头，也不管花眠之前知不知道这个问题，开口道： “也许你不知道，但只要用了觉醒溶液，寿命就会有一定程度的损失。” “那我能活多久？” 花眠故意问，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茫。 查尔斯没怀疑些什么，简单解释： “大约能活到四十岁，我们神意会对觉醒药剂的研究并没有那群钻研科技的那么强，如果你能成为七级灵能者的话，大概能活到五十岁左右。” 虽然知道查尔斯说的是假话，但花眠还是装模做样地点点头，轻声开口： “七级吗？” “对，七级。” “那前辈知道这件事吗？” “你来之前，我和她说了。” “那大长老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尽快变强吗？” 花眠垂下眼帘，语气清清地问。 查尔斯没避讳她，点点头解释： “确实有这样的意思，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先通知你一下比较好，毕竟你也是我们神意会的重要成员。” 他声音诚恳，配上那副和蔼的面容，和他无与伦比的实力，有一种强大的说服力。 可花眠只是在心中冷笑。 说得好听，那查尔斯敢和她说她只不过是个人造人，是神意会打造出来的兵器吗？ 查尔斯只是选择性的透露一点信息，想用这种方法让她对神意会更加忠心而已，甚至这个消息还是假的。 她二十五岁就要死，查尔斯却说她能活到四十岁。 其心可诛。 “那大长老你呢？” 花眠沉默许久，反客为主，突然问： “大长老你刚才说‘我们’，那代表您也服用了那个溶液了吧，恕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又能活多久呢？” 查尔斯闻言微微沉默。 天光向晚，落日带着金辉洒在废墟上，佝偻老人的白袍也微微发亮，背后的黑色凶虎图案反着光，狰狞无比，似乎随时可以扑出来似的。 那是神意会的图标，也据说是那位神灵的标志。 “我今年，三十七岁。” 查尔斯负手往旁边踱了几步，声音略带复杂。 “我觉醒灵能是在七岁的时候，因为没什么灵能天赋，我主动报了觉醒药剂临床试验的名单，在那里，我成了一级灵能者。” “现在三十年过去，我已是七级。” “但......” 查尔斯回过头，直视花眠，眼里黑洞洞的，什么情绪也没从中流露出来，像是未知的深渊。 花眠注视着深渊，深渊也注视着她。 然后，深渊笑了： “你看我头发都有点白了，腰也没以前直了，脸上连皱纹都有了，这，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吗？” 花眠没接茬，这种话题她也不好接茬。 “所以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希望你能变得更强，活得更久。” 老人呵呵笑道，恢复了正常。 “我明白了。” 花眠推着轮椅，轻轻点头。 夕阳终于溺死在了地平线上，点点繁星重新笼罩天空，灰色的夜统治一切。 自那个话题结束后，两人又讨论了点东西，双方都对这次会面非常满意。 花眠满意于得知了不少神意会的情报，至于这些情报的真假，她可以后续分析。 而查尔斯则确认了， 少司命，花眠，确实是一个虔诚的工具。 他不觉得，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十几岁的孩子，能在自己的话术之下，滴水不漏地编造谎言。 生而知之，对他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回到家，给母亲报下平安后，花眠回到房间，反锁，就着着昏暗的环境，她开始默默思考今天的收获。 首先，她几乎是和江蓠摊牌了，所以接下来和江蓠相处的策略也需要一些改变。 其次，通过这场战斗，花眠成功干掉了一个五级灵能者，还有顺带的十几个四级。 虽然这些人比起神意会整体来说只是很少一部分。 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只要花眠一直挖墙脚，那墙角迟早会被她挖塌，她是这样想的。 而最后，她又通过和查尔斯的谈话，获得了许多有真有假的情报。 综上，她今天可以说是赢麻了。 她赢赢赢，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有个人让她输光光。 花眠想着这些，表情凝重，像是山雨欲来、乌云堆积。 直到某刻， 她的表情倏地柔和。 全息投影挣脱终端的束缚，从空气里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一连串的消息将通讯填满。 花眠面带笑意地点开通讯，简单浏览了一遍。 都是些江蓠担心她是否出了什么问题的话。 毕竟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上线了。 花眠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像是冬天的猫咪一般，靠在轮椅上缩成一团，随手一挥，屏幕上便浮现一行字迹： 【眠眠：今天家里事很多，所以没来得及回江姐姐的消息，姐姐不会怪我吧。】 花眠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发言，发现她这话说的，就像个小绿茶一般。 要不是江蓠眼中滤镜够重，一定会被这种语气恶心到。 她点击发送。 像是通讯对面的人一直守在那边，消息发过去没两秒，状态就变成了已读。 又是两秒，江蓠秒回： 【江蓠：眠眠没事就好，今天一天都没回我，我还以为眠眠出了什么事呢。＞﹏＜】 【江蓠：为了以后不让我这么担心，眠眠能告诉我你家住哪吗？马上就要搬去上城区了，我也想去看看你。】 【眠眠：可妈妈说，不能让网友知道我家的地址欸......】 江蓠见网友语气似乎有些松动，赶紧乘胜追击： 【江蓠：我也不行吗？】 【眠眠：那我告诉姐姐，姐姐不要告诉别人哦，不然眠眠会生气的。】 【眠眠：我家住在......】 029 坏女人兵法 花眠当然不会告诉江蓠自己的真实住址。 事实上，她只是把第六区公司高层家属社区的名字告诉了江蓠而已。 自由彼岸。 类似于第九区的青辂街，自由彼岸，这是第六区迷光大厦所在街区的名字。 这名字取自灾变前的某一文学作品，是一座空间站，象征着人类从未停止的探索，彼岸街区内，便是迷光大厦、和居住着公司高层家属的迷光别墅区。 花眠说她住自由彼岸，意思便是她住在迷光别墅里。 而花眠这么说，自有她的深意。 之前和查尔斯简单交谈后，花眠得知，神意会的总部就在云城的第六区，等江蓠到了云城，以她圣女的身份，想调出什么社区的身份档案都是轻而易举。 但自由彼岸不同。 作为城区内最高档的别墅区，公司大人物们的住址，只有公司最顶层的几人有查看内部档案的权限，显然，江蓠不会有那个资格。 这也就让她没法求证，也没法轻易进入。 至于花眠是怎么知道的？ 青辂街的青芒社区便是如此，除了花眠和少数公司元老，无人能查看那些档案。 而且她清楚，其他公司也都是差不多的做法。 “自由彼岸吗？” 房间里，江蓠看着花眠发过来的地址，自语了一句。 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不过，她相信眠眠不会骗她，那一点好处都没有，她打定主意，等聊天结束后，再研究一下那到底是哪。 沉默几秒后，江蓠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江蓠：今天眠眠一整天都不在，我这边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呢。(+_+)】 【眠眠：？】 【江蓠：如果眠眠还剩下十年可活，那你会选择做些什么呢？】 【眠眠：江姐姐你出事了！？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问？】 从这一连串问题里，江蓠能看出来满满的担忧。 她嘴角微勾，心情好了不少，就连得知自己寿命后的坏心情都被一扫而空。 眠眠她，确实是在担心着自己的啊......否则她也不会这样一连串地问她这些，或许，等到了云城之后，她真的有机会攻略眠眠。 但，在那之前，她还得先找到延寿的方法才行。 【江蓠：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へ￣】 【眠眠：嗯，原来如此，你有一个朋友。】 【眠眠：不过不是江姐姐的话我也放心了，我相信姐姐你肯定不会骗我的。】 【眠眠：猫猫比心.GIF】 江蓠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毕竟，遇上事的不是别人，确实是她自己。 还有八年啊...... 【江蓠：那眠眠能给我的朋友一点建议吗？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眠眠：我倒是不知道别人怎么做啦，我顶多可以给江姐姐你一点我的想法。】 江蓠抿了抿嘴，牙齿轻轻咬住嘴唇： 【江蓠：你说吧，如果眠眠你还剩下十年寿命的话，你会做些什么呢？】 她紧张得甚至忘了用颜文字。 眠眠会说什么呢？她又会做什么呢？ 思绪有些缭乱，迷茫在短时间内充斥着江蓠的大脑，就像审判庭上即将迎来宣判的犯人般，江蓠死死盯着光屏。 【眠眠：大概，是享受一番，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人，就为她付出点什么吧。】 第六层的阴暗房间里，花眠靠在轮椅上，闭目，双手交叠平放于小腹，睫毛一动一动，嘴角勾起一抹坏心眼的笑意。 【江蓠：享受？】 【眠眠：你想啊，江姐姐，都只剩下这点寿命了，还不能小小放纵一下，追求自己喜欢的幸福吗？】 花眠装做不知道江蓠如果要追求的话会追求谁，继续给江蓠出谋划策。 通讯对面，江蓠默默颔首。 眠眠的回答，确实是个中规中矩的答案，她都只剩几年寿命了，如果不尝试追求一下眠眠的话，她一定会后悔到死的。 可是，就算自己能找到眠眠，追求成功，凭着她这只剩几年的寿命，真能给她幸福吗？ 江蓠想的很远，眼神微微恍惚。 【眠眠：喜欢的话，就要去努力嘛，至于寿命的问题，也迟早会有解决方法的啦。】 江蓠回神，想起网友之前说的喜欢的人： 【江蓠：那眠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能告诉姐姐吗？(:≡】 【眠眠：姐姐可以猜一下是谁哦？】 【眠眠：猫猫坏笑.GIF】 江蓠不想猜，也不敢猜。 她怕网友真的在现实中有什么喜欢的人，那她的一切依恋、从小到大的陪伴，不就只是单相思而已吗。 江蓠欲言又止，纤细的手指划过屏幕，短短几个字，却在输入框里反复编辑又删除。 一如她此时的纠结。 不过幸好，花眠见江蓠一直不说话，大概是猜到了她心里的纠结，于是先一步发了消息： 【眠眠：说不定是姐姐哦？】 花眠用了疑问句。 她知道，只要这样回答的话，江蓠就大概率不会追问下去了。 如果花眠真的说喜欢江蓠的话，那后续的交流总会有些麻烦，但要说不喜欢她的话，那她们两的关系或许又会变淡。 两难了属于是。 花眠可不是故意想吊着江蓠当渣女的。 她一直都是个好女人。 被花眠的坏女人兵法打的迷迷糊糊，头脑不清醒的江蓠小姐赶紧结束了通讯。 她担心，要是再聊下去的话，自己就克制不住自己，马上就和眠眠坦白，然后和她表白了。 但这事她是准备到了云城后再做的啊。 江蓠摇摇头，简单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上床。 可等躺上床，盖好被子，江蓠又睡不着了。 她一闭眼，早上基地外面的事就浮现在脑海里，花眠被藤曼牵着，告诉她，让她不要走动，等她解决了异兽再说。 “......” 意外有些可靠。 不行不行，江蓠猛地拍了怕脸。 花眠那么心思深沉、又对人命无感的家伙，自己怎么能觉得她可靠呢？要是她再和花眠待上几年，说不定都被她骗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不行，自己还是得赶快提升实力，不然在花眠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就像什么送上门的小肥羊一般。 江蓠可还没忘记，花眠疑似喜欢自己呢。 她闭着眼睛想睡，可越想睡，她就越睡不着，翻来覆去，脑海里尽是花眠在病床上虚弱躺着的样子。 如此， 折腾到半夜，江蓠终于累了，于是沉沉睡去。 ...... 030 出发 桃源乡。 在镇守者被异兽杀害，尸骨无存后，他的办公室就换了个新主人。 不过新主人柳元还没进去过一次，这地方就又被查尔斯占去了。 柳元没有任何抢夺的想法，查尔斯是七级，他最大，再加上本来柳元就不怎么争权夺利，所以这地方对他而言就是块鸡肋。 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此刻外面天色昏暗，月明星稀，花眠坐在轮椅上微笑养神，江蓠窝在被子里翻腾不休，第二层的办公室里，仍灯火通明。 “谢苍死了？” 发声之人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疑惑，不难听出，这个消息似乎让他有些难以相信。 查尔斯瞥了那全息投影一眼，道： “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死于同归于尽，尸骨无存，想检查尸体也没法了。” “可谢苍的灵能不是大地行者吗，他只要站在地面上，就算是爆炸和同等级的异兽，都很难对他造成伤害吧。” 那人继续提问，似乎想刨根问底。 查尔斯的眉头皱了皱，谢苍虽然是自己的下属，但私下里，他也和投影对面那人，交情不浅。 有点麻烦。 “谁知道呢？幸存的那三人都是这种说法，你问他们去？说不定就是谢苍自己不小心，被撞得脱离地面了。” 查尔斯撇撇嘴，不可置否。 他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谢苍的死，多半有点什么蹊跷。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圣者计划是他大力推动的产物，为了一个这辈子估计走到头的家伙，去细查那两个圣女？ 想得美。 查尔斯在心中冷笑。 见那人还想说话，查尔斯不悦地摆摆手，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地望了投影一眼：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向柳家申请给他家里发点补偿的。” “我希望，他是以牺牲者的身份走的。” 那人见状，心中一寒，不再多言。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不远处的另一个投影也开口了： “教众们的工作已经做好了，从现在起，会内的资料上都会提及圣女的存在，倒是你，你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查尔斯呵呵笑道： “能有什么问题？两位圣女都成长的很不错，没辜负大家的希望。” 虚拟投影露出一丝好奇： “她们现在是什么实力了？这几年你都没和我们说过这边的事。” 查尔斯指尖微微摩挲着红木办公桌上的木纹，声音温和而响亮： “大司命如今是五级，但我看她应该离六级只差一个契机了，少司命如今四级，也只差一步就能进到五级。” 全息投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几年前被狠狠震惊一次后，再听闻她们的实力，就有点免疫力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了，只要她们的表现能征服那些没见过她们的高层就好。”那投影道。 “你还对她们没信心吗？” 查尔斯摸了摸下巴，笑着问道。 “倒不是没信心，只是......”那人迟疑了一下。 “我来说吧。” 另一个长老开口，接过话茬： “大长老，你也知道，在你过去后，我们开始加大宣传关于圣女的消息。” “原本几年前我们就开始布局了，所以那些教众接受的还算轻松，但对于一些小有权力的人来说，多了对圣女，就可能威胁到他们的权势了。” “所以？” 查尔斯眯了眯眼，深黑的瞳仁中闪过一缕寒光。 那人不紧不慢地道： “柳家的一些分家，已经在撺掇着他们派到我们这边的那位天才，去试探我们的两位圣女了。” “哦？” 查尔斯饶有兴趣地蜷曲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 “柳轻语？” 柳家派到神意会这边历练的，唯一一个能被称之为天才的，就是那个柳轻语了。 她今年十七，和江蓠同龄，在柳家修行资源的帮助下，刚刚到达五级灵能者。 说实话，这也是相当了不得的天赋了，至少在近几十年里，柳家还没出过这样的天才。 只是， 和那两位人造人圣女一比，她身上的光环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是她，那孩子不怎么聪明，我估计她大概率会去挑衅一位圣女。” 那人的声音有些无奈。 柳家的那位天才，哪里都挺好，下手果断、心系家族、天资横溢，但可惜的是，那女孩微妙地有点良心、还有点笨。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那对财团来说，她就是绝好的工具。 但她是柳家的人。 那两项特质，可就不太适合家族了。 查尔斯也是颇为无奈地耸耸肩，对此没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放任两位圣女把那个天才干掉吧： “我带她们去云城之前，会和她们说一声的。” “希望她们到时候下手能留点分寸吧，也不知道那傻孩子会挑衅谁。” 话落，房间里陷入沉默。 投影们面面相觑，对视几秒，确定了没人有话要说后，便相继散去，回到现实去做自己的事了。 办公室里只余查尔斯一人。 “我们这两位圣女，能做到哪种程度呢？” 查尔斯低低地笑了两声： “真期待啊。” ............ ...... 一个月后，清晨。 天刚有些蒙蒙亮，太阳还没升起，可空气里却早已弥漫着浸人的寒气，荒草之上，也爬满了裹着尘埃的露水。 大长老查尔斯站在基地门口。 黑衣白发的江蓠落在他身后，手上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女。 像是老爷爷带着自己的两位孙女出来郊游。 只是郊游的地点有些不太对劲，在危机四伏的荒原里。 不过在场三人都不在意这些。 一个七级灵能者，两个五级灵能者，只要别遇上什么天灾异兽扎堆的地方，在哪都是能横着走的。 “天灾异兽”是七级异兽的别称。 寓意着它们一举一动便是天灾。 “就在这吧。” 查尔斯笑笑，侧过身回头看向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位少女，简单解释： “来接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这边地势平坦，方便降落。” 两位少女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不多时， 随着烟尘飞起，浮空飞行器缓缓降落。 “走吧，两位。” 查尔斯笑道。 031 一只美味的呆呆鸟（4k） 三人所登上的飞行器，有一个很大气的名字—— 诺亚方舟。 这也是神意会缝进自己教典里的东西，诺亚方舟会接引神的子民进入那应许之地，获得幸福。 当然，在场三人都不信这些。 诺亚方舟号产自第七区，山南-灰穹联合造船厂，内部的装潢设计与花眠曾乘坐的浮空车相当接近。 两位圣女在查尔斯的带领下，穿过合金气密门，走过中舱，直直走进了专供大人物们休息的上舱。 她们三，确实都是大人物。 中舱里面尽是红色底皮的陷入式躺椅，整齐的像排列好的棺材，躺在银白的地板上。 但上舱不同。 上舱的舱壁上贴着近黑的乌木面板，铺着白色的地板砖，地板上有灰色毛毯，整体看起来不像飞船，倒更像是闯进了什么富豪私人会所的奢华房间。 呵...... 花眠无声嗤笑一声，表情自然。 但江蓠却稍显拘谨，她一直生活在基地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哪怕是在网络上也没见过。 飞船平稳起飞。 查尔斯的灵能威压也缓缓外放，避过两位女孩，弥散在飞船周边，让周围的异兽不敢对这个可怕的铁盒子有丝毫想法。 他来时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才能如此之快。 房间里的三人没有说话的意思，花眠也干脆就推着轮椅，走到窗边，准备亲眼看看传说中的荒原到底如何。 藤曼爬进轮椅底端，撑着地板把花眠连人带轮椅举起来。 入目，尽是破败。 荒凉而死寂的荒原上，偶尔有一个村镇大小的人类聚居地点缀，但那里面的人早已变成异兽的食粮，建筑物也倒塌碎裂。 花眠平静地望着大地，脸上不带丝毫感情。 许久， 她操控藤曼把自己放下来，闭目，思考起接下来的事来。 过会就能回到云城了，为了获取情报，她得打入神意会内部才行，不过还好，她这次模拟是在桃源乡出生的，根正苗红，应该不会有人怀疑。 等到了云城，之前许多没法做的计划就可以准备了，她也能换点义体，稍微调整下自己的身体。 至于攻略。 攻略江蓠的事道阻且长，线上攻略虽有显著成效，但如何让她接受网友一直在她身边，而不是因为愤怒和欺骗，和自己大打出手，又是一项难题。 花眠猜，以江蓠的性子，在没有什么铺垫的情况下和她坦白这些，她只会和自己绝交。 甚至认为自己之前说的那些只是可耻的欺骗也说不定。 花眠不想自己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所以，如何坦白，还需好好考虑。 沙发上， 江蓠略带疑惑地瞥了花眠一眼，她总觉得刚才花眠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花眠隐秘侧过脸，差点被发现了...... 她这次去云城，其实除了调查神意会的虚实外，还有不少危机在等着她。 面见神灵、应对审查、对付柳家，每个都是麻烦的问题。 但如果能应付好这些事的话，那收获无疑很大，花眠悄悄点头，心情多云转晴，重新阳光明媚。 另外，去云城后，她还得收点忠心的狗腿子才行。 自己这副身体她也知道，根本不适合四处行动，而且，作为神意会的圣女，要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那也太丢面子了。 收集情报这种事，还是得靠下属。 见花眠坐在窗边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人生，江蓠目光涣散一瞬，也开始思量起自己的未来来。 应许之地...云城...... 那座城市到底是怎样的呢？江蓠只在视频里见过，却从未亲眼见证，如今终于得以一见，她在好奇的同时，也不免有些紧张。 像是马上就要见到偶像，心中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扭捏感。 毕竟她以后，大概是要一直生活在云城了。 新到陌生地方，总会有点迷茫和不安。 江蓠双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米黄色毛毯上，飞行器穿透空气，微妙的震动透过手指，一直传递到她的骨头里。 她兀得攥紧了拳头。 自己一定要见到眠眠，还有，一定要找到延长寿命的方法。 江蓠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森，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决意，花眠看着窗外没注意到，但查尔斯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查尔斯咳嗽两声，吸引了花眠和江蓠的注意力： “在去应许之地之前，有一件事，我想和两位说一下。” 她们俩没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光盯着他。 “两位圣女，都是天纵之才，在桃源乡这边，大家都见识过你们的实力，所以没什么意见，但在应许之地云城，不少教众天赋不错，而她们又没见过你们的实力，所以......” 查尔斯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等着两位圣女自行领会。 花眠轻轻开口： “是有人想挑战我们吗？” 查尔斯点点头：“很有可能。” “那挑战者怎么对待呢？想立威的话，最简单的方法还是把他们全都解决掉吧，敢质疑神灵大人......” 花眠说着，眼里闪过一缕凶光，像是真正的虔诚信徒。 江蓠盯着她，撇撇嘴，不说话。 查尔斯表情微微一僵，没想到这圣女杀性这么大，之前在视频里看就挺震撼了，现在人一说话，比视频里更吓人了。 到底怎么养成这样的。 他觉得有点头痛。 但碍于某些特殊原因，查尔斯还是和事老般说道： “这些不敬神灵的家伙，真想对你不利，你怎么处理他们都没问题，但......” “但？” “可能会有一个紫色头发的女孩来挑衅你，她是个难得的天才，也心向神灵，只是被小人蛊惑，若是她败于你们手中，还请不要伤害她，当然，你要给她个小小的教训我没任何意见。”查尔斯笑着说。 柳家人...... 花眠闻言，认真点点头。 “紫色的头发吗？我记住了。” 江蓠也轻轻颔首，表示自己清楚。 话落，过了一会，似乎是有点好奇般，花眠又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大长老，那人是谁啊？” 查尔斯思考了几秒，确定告诉她也不会有什么事后，开口解释道： “那孩子叫柳轻语，今年刚十七岁，和大司命一样，是五级灵能者，不过她是今年才突破的，比不得大司命你。” 江蓠挑挑眉，有点惊讶，竟然还有人和她一般天赋。 可听到柳轻语刚刚才到五级后，她又失去了兴致。 十三岁成了五级，和十七岁成了五级，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种天赋......她为什么能获此优待呢？” 花眠突然开口，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嗯，柳轻语是柳家的人，而柳家，则是我们教会在科技阵营里的坚实盟友，杀了她，我们不太好向盟友交代。” 查尔斯看了花眠一眼，继续解释道： “她本人，也是神灵大人的子民，信仰坚定，是我们推翻那些窃贼统治的有力助力。” “这样啊...” 花眠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窗外，没让查尔斯瞧见她的表情。 柳轻语嘛，她也知道，不是女主角，但却是个挺重要的支线剧情NPC，一个心中怀着些许正义感的小屁孩。 从小就生活在家族的象牙塔里，让她对公司的黑暗没什么感触。 所以在剧情中，了解到公司的丑恶之后，柳轻语十分震惊，她无法接受家族竟做了这些事情。 但那毕竟是她的家族，不把自己的力量贡献给自己的家族，就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倒戈一击？ 家里人待她很好，她还不至于做出那种事情。 但某些公司中层下层，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挑战人的三观了，柳轻语实在接受不了，便偶尔会雇佣佣兵，清理门户。 她日后与反抗军的交集便是在这里。 是个挺有趣的呆呆鸟。 不过剧情已经被花眠改变，柳轻语不会遇见反抗军了，再者...... 她这不就是个很好用的手下吗？ 能力强、实力强、地位高、又好控制、还有一种飘忽的正义感，简直是太适合坏女人使唤了。 这种呆呆鸟，花眠一晚上能骗她上床一百次。 花眠坏心眼地笑笑，目光投向窗外。 极远处的地平线上，灰色的铁幕缓缓升起，周围，异兽的活动也渐渐减少，直至消失。 云城，到了。 ............ ...... 云城，第六区。 神意会区域内，一间古色古香的宽敞会议室里，一群人正在紧急集合，讨论着什么。 一堆人面露焦虑，可角落里的某个位子上，一个穿着水手服的紫发少女却对此毫不在意。 少女的水手服蓝襟白底，时值深秋似乎稍显单薄。 可云城的黑科技却能让她在冬日里也保持温暖，常年不变打扮。 当然了，科技很贵，这是金钱的力量。 柳轻语瞥了那边正在讨论的分家人一眼，不甚在意，培养工厂出来的井底之蛙而已，难不成还能给她这个天才带来什么危险？ 对了，柳轻语并不清楚人造人的事。 她小屁股往前挪挪，身子坐直，敲敲桌子，随意地问： “那两人是要来了吗？这么大惊小怪的。” “回大小姐，根据信号，那接人的飞船已经快到云城了。” 柳家负责和神意会沟通的分家称呼柳轻语为“大小姐”。 因为她是高贵的本家人，本家和分家之间，差距很大，虽没到天龙人的地步，但分家人言行之中还是对她处处讨好。 至于为什么不叫她“大人”。 这间会议室里，扔块砖头下去，至少能砸死三个“柳大人”。 柳轻语淡淡道：“那我过会就去挑战那个大司命。” “万万不可啊，大小姐。” 几人听闻此言，从椅子上猛地站起，纷纷劝阻。 “那个大司命四年前就成为五级灵能者了，您刚突破，境界不稳，找她麻烦很可能会受伤啊。” “那我总不能找那个轮椅妹吧。” 柳轻语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 她是想找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圣女”麻烦，可她却没心思去欺负一个残废，听说那大圣女很强，那她俩打一架就是了。 她有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劝阻的几人看了她一眼，解释道： “大小姐，那位大司命，您也没提前了解过，但查尔斯那人肯定和她说了您的能力，冒然对上，您肯定吃亏。” “但那位少司命就不同了，她虽然身体抱恙，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灵能的战斗力，况且她也是老牌四级了，情报和实力互相抵消之下，您和她应当是势均力敌才是。” 您可得挑战那个少司命啊，不然他们的算盘就落空了。 “可少司命是个四级，还不方便行动。” 柳轻语迟疑。 仔细想想，她也确实大概率打不过那位大司命，自己去找她挑战，只会是自取其辱。 但欺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真的好吗？ 见柳轻语似乎有了点动心的意思，分家人赶忙卖力忽悠： “那少司命也不是什么好人，您去教训她一下，也可以改一改她恶劣的性子。” “什么意思？” 柳轻语有点好奇。 她平日里也不关心这种事，整天要做的事就是修炼、学习和玩，听了这话，她的八卦之心久违的燃烧起来。 “那位少司命几岁的时候，就杀人如麻了，据说，她当时把所有挑战她的人全都杀了，最后没有人敢挑战她。” “证据呢？” 柳轻语不满地皱皱眉，“据说”，可没有丝毫真实性。 她又不傻，可不会给人当枪使。 分家人赶紧把一份桃源乡基地的报告拿出来给她，分家把控家族和神意会的交流，这种报告，想要弄来，自然不难。 柳轻语简单浏览了几下，确定了那位少司命确实是个杀神。 “那我就去教训她吧，也改一改她这个性子，随便杀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大小姐，不可啊。” 有另外一些分家人卖力劝阻：“那少司命生性残忍，要是您失手了，肯定会被她折磨的很惨的。” 可他们不这样说还好，一这样说，反倒激起了柳轻语的逆反心理。 “就这样定了，等她来的时候，我会去找她的。” 柳轻语气鼓鼓甩手离开，留下一句： “你们去告诉查尔斯，让他告诉那个圣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我马上就去教训她！” “哐当！！” 大门被猛地关上，原本面露忧色的分家人面面相觑一眼后，脸上挂起神秘的笑容。 该劝的都劝过了，这可是柳轻语自己的决定。 无论是柳轻语击败少司命，证明圣女不过如此。 还是少司命击败柳轻语，因为她那邪恶的性格折磨她，甚至把她杀害。 分家都能获利。 前者打击圣女的神圣性，后者圣女会被本家报复。 在柳轻语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赢赢赢！ 谁叫圣女这一职位，和他们分家的部分利益重合了的？要是圣女势大，他们还怎么夹在本家和神意会中间捞油水？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人造人，还想当圣女？ 想得美！ ...... 032 惊雷 正如云城网络上形形色色的视频所勾勒描绘的那样，第六区的风格只有一个，那就是极简主义。 大楼的外墙上，除了在空中凭虚起舞的霓虹全息外，没有任何装点。 透露着一种干练的作风。 不过，在飞行器缓慢进入神意会总部的领地后，江蓠发现，她从网上得来的所有印象可能都要被重铸了，因为，这里的风格分明是繁复的古风。 水榭亭台，林间小楼。 和外界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看起来和外面很不也一样吧，因为坚持信仰，会内没有受到太多的科技干扰，所以我们的建筑也更多复原了古时候的样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位圣女的疑惑，查尔斯笑呵呵地开口道。 花眠点点头，确实挺好看的。 江蓠也颇感惊奇，视频里从没有过这样的古风建筑，她只在文字记录里见过。 原本应该是查尔斯作为东道主，给两位少女介绍一下神意会的风土人情的。 可他毕竟是大长老。 工作繁忙，又因为去桃源乡待了一段时间而积压了许多事情，所以他把两位圣女带到她们的新家后，便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去了。 临走时也负责地提醒了下有人挑战的事。 两位圣女的住所都在幽静的竹林中，依山而建。 两家相隔不远，或许是考虑到少司命身体娇弱的原因，花眠的新家更加偏僻一点，不会有人打扰。 而查尔斯走后， 一个特意被安排过来、给两位圣女介绍情况的女侍从也走过来，小心打了声招呼。 “圣女大人，您们初来乍到，接下来我带两位熟悉一下教内的情况。” 江蓠点点头，示意她在前面带路。 然后她侧过头，对上花眠那对纯洁无暇的眼眸，想了想，又走到她身后，推起她的轮椅来。 ——至少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她们不和。 花眠会意一笑，表情恬淡。 “两位圣女，那边就是长老院的位置了，几位长老都住在那。” 侍从指着一片密林道。 花眠将视线投向那边，只见一片茂盛的树林，环境清幽，隐约间，能看到林子对面的池塘。 “大长老也住那边吗？” 花眠状似无意地问道。 侍从摇摇头： “大长老以前是住那边的，但现在，我们也不清楚了，那位是七级的大人物，神灵大人的左膀右臂，想法不是我们这些普通教众能揣摩的。” 她说话时，花眠一直审视着她的表情。 看起来是个真正虔诚的信徒。 简单聊了下大长老的光辉事迹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生分和公式化了。 什么嘛？少司命大人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那群人这么怕呢？ 侍从心里忍不住想。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结果，花眠那温软如玉的声音便将她勾回现实。 “教内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大家除了为神灵大人奉献力量外，平日里还会做些什么呢？” 花眠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奇问道。 闻言，侍从稍微想了想，然后开口回道： “除了处理教中事务外，其他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在做自己的事吧，毕竟神灵大人也鼓励我们有自己的生活。” “这样吗......” 花眠若有所思，勾勒浅笑：“赞美神灵大人。” 侍从也赶忙低头抚胸：“赞美神灵大人。” “......” 江蓠推着花眠的轮椅，不着痕迹撇嘴，花眠装的真是越来越像了，要不是她和自己说过这些，她还真可能认为花眠是个虔诚的信徒。 可现在？ 呵，渎神者罢了，她们是共犯。 她心中有些莫名的高兴，在别人被花眠那乖巧虔诚的表象欺骗时，江蓠更是会有一种奇奇怪怪的优越感。 花眠的真实面貌，只有自己知道，你们都被骗了！ 她浅浅笑了下。 侍从在前面带路，介绍神意会的各种建筑，中间还夹杂着对第六区和云城的介绍，不得不承认，查尔斯找来的这人，专业素养很高，侃大山能力很强。 因为有很多探子在收集情报，所以花眠对这些事都烂熟于心了。 所以她只是没什么诚意的点头应和。 可江蓠不同，她在后面默默推着轮椅，专心听侍女介绍云城，这可都是重要情报，以后和网友面基时可能会用到的。 突然，花眠略带疑惑的提问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姐姐，那边又是什么啊？人很少的样子。” 花眠指着山间的某条大道问道，才没聊几句，她就叫人姐姐了。 侍女应声转头，面色微变。 “那是通往神灵大人居所的道路，为了不打扰神灵大人的清净，我们平日里都不能靠近，只有祭祀时才得以一观。” 她低声解释，恐惊神灵。 “神灵大人的居所吗？” 花眠看着那条同时拥有牌楼、鸟居、山门三种建筑的白玉石坡道，表情有些别扭。 宗教建筑怎么也缝啊，她刚才还在哪里看到了个十字架。 坡道一眼望不见头，顶端隐没入青翠的山林只见，遥望山顶，隐约有个灰色的塔影，只是看不真切。 花眠倒是能用植物视角上去一探究竟。 但，在不清楚那位神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她还不准备冒着暴露的风险，去调查些什么。 万一，那玩意能察觉到她的灵能波动呢？ 虽然植物视角的灵能波动很微弱，但微弱并不代表不存在。 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的。 反正，系统给她的能力上也说了，自己不会受到黑晶方面的诱导，这样的话，面见那位疑似黑晶成精的神意会神灵，也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看神意会的各种图标，那神灵，会是老虎吗？ 黑色的老虎？ 那确实有点帅气啊。 也不知道它叫不叫阿福，会不会乌鸦坐飞机。 在谈及神灵的事后，侍女拘谨了许多，快速带两位圣女介绍完基地里的各种地点后，便赶紧告辞离开。 花眠没拦着她，也没招揽的意思，毕竟她不需要虔诚信神的下属。 她只是略带深意地看了竹林某处一眼，转头看向江蓠： “前辈，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她说着，对江蓠挤了挤眼，慵懒地转过头，用指尖勾起一缕垂落到她肩膀上的白色发丝，在玉指上绕了几圈，轻拉两下又说： “看起来大家的信仰都很不错呢，比基地里的那些人好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神灵大人。” 声音听起来略带期盼。 江蓠思索一瞬，单独相处时花眠无需这样伪装自己才是，而从她的动作来看......有人在监视她们吗？ “迟早能见到的。” 江蓠垂眸： “查尔斯之前和我说了，我们是提前过来的，半个月后，今年的预备役们才会过来，到时候我们会一起面见神灵大人。” 她有些担心，毕竟查尔斯和基地里的那些人都将那位神灵看作无与伦比的奇迹。 而她也听说过， 只要见到了那位神灵，就会一直对神意会保持忠心了，之前所有的人造人都见过神灵，而她们也无一背叛。 江蓠担心此事，并不是没有道理。 “放心吧，神灵大人一定会很好说话的。” 花眠笑笑，语气清浅，像是一个小小的池塘，一眼就能望见底。 江蓠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暗示自己有办法应对半个月后的事。 于是江蓠了然，虽心中疑惑，但也不再提及此事。 ...... 竹林中，一处被竹叶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地方，紫发的少女微微一吓。 那人什么意思啊？ 是不是发现她了？ 她才刚刚观察她没半分钟呢，怎么就被发现了？应该是巧合吧，自己的隐蔽技巧不差啊...... 肯定是巧合，柳轻语确认般点了点头。 但既然疑似被发现，那柳轻语也警惕了许多，她不再动作，安心观察，等那站在一起的两位圣女分开后，她才动身。 少女轻盈的身影在竹林间跃动，跟着花眠，完美隐藏在了竹叶之间。 但可惜， 对于拥有灵能视角和植物视角的花眠来说，少女的隐藏太过拙劣。 很久之前，花眠就感觉到有个人一直跟着她们了。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什么好奇的围观群众，毕竟坐在轮椅上的人应该还是比较稀有的，可那位跟踪者跟着她们进了竹林，花眠就知道不对劲了。 肯定是为了她们来的。 联想到查尔斯走前提醒她们注意有人挑战...... 花眠食指轻点嘴唇，是不是有小可爱来找她麻烦了呢？ 久违的感觉啊...... 要是这个小可爱没用、也没后台的话，那就只能麻烦她变成生命力为自己提供助力了。 眠眠手下，不需要废物哦。 轮椅咕噜噜地在青石板路上响着，花眠垂眸，眼里映出的不是身上的白袍，而是某个紫发少女的大脸—— 嗯，她站在竹子顶端，花眠连她裙子下面的安全裤都看清楚了。 而作为资深玩家， 花眠自然也认出了这位紫发少女的身份。 “柳轻语啊。” 花眠低声喃喃一句。 “嗯，那只呆呆鸟啊，虽然有点傻，但其他方面还行，那就她吧，也省得我再去找合适的手下。” 下一秒，似乎是时机已到、周边无人，一道惊雷闪过，响彻山野。 竹叶倏动、飞鸟鸣涧。 紫发的水手服少女堂堂登场，站在石板路前，气势汹汹地弯腰瞪着花眠。 她开口，努力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你就是那个少司命？” 032 灵能：天津祸土（13/22） “你就是那个少司命？” 拦在花眠回家的路上，柳轻语气势汹汹开口。 “少司命？”花眠看起来有些疑惑地念了一句，“是我。” 然后她抬起头，表情平淡道：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花眠说起话来一本正经，像是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可这样，反倒让柳轻语觉得有些尴尬了。 这样好像她在无理取闹啊...... 但很快她就从那中别扭中走出来，调整好了心态： “我是来挑战你的，听说你是什么圣女，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神意会是柳家的下属，突然蹦出来两个圣女，在不知晓桃源乡的情况下，柳轻语自然会感到疑惑。 再加上有分家撺掇，她来试探，不足为奇。 “为什么前辈会来挑战我呢？” 花眠歪歪头，语气毫无波澜地问道： “我听大长老说了，您是五级灵能者，那不应该去挑战江蓠前辈吗？为什么要来找我？” 柳轻语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脚尖轻点地面。 为什么？ 难不成我要说我打不过她，你更好欺负一点吗？这样说的话，我面子往哪放啊，真是的。 “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真的能让前辈获得满足感吗？前辈......” “哎呀呀...你好烦啊。” 柳轻语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花眠这样说的，她都有些愧疚感了。 她来挑战对方又不是为了欺负她的，只是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为圣女罢了，输了也不会对她做点什么。 怎么现在搞得这么别扭呢？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想法的！我要出手了！你要是还觉得自己能但得上圣女的名字，就认真出手吧。” 柳轻语用力地跺跺脚，下定决心。 下一秒，还不待花眠开口，空气中便隐约有雷鸣响起。 轰！ 肉眼难以看清的蓝色闪电掠过，又在半途，被从地面上迅速腾起的青绿色藤曼准确拦截。 闪电与植物撞击，灼出大片焦黑。 一般而言，植物是可以导电的，但花眠操控植物却是通过灵能隔空操控，就算导电也只能导进大地。 所以她倒是毫发无伤。 对面，柳轻语略显兴奋地看着花眠，跃跃欲试。 在不确定花眠到底能不能拦下她的攻击之前，她自然是不会全力出手的，事实上，刚才她的目标是花眠身后，就算她拦不住，也不会伤到她些什么。 顶多划过耳畔，吓她一跳。 只是那样的话，那这圣女也太令人失望了。 所以，见花眠轻易挡住了她试探性的攻击，柳轻语非但不觉得恼怒，反倒是有点兴奋。 终于、有个像样的对手了。 她之前不管在哪，遇到的敌人都不敢真正对她下手，只是一味的防守不敢反击，生怕伤到她得罪她和她的家族。 可柳轻语并不怕受伤啊。 她是天才，是风暴的眷者，大自然的宠儿，怎么会害怕受伤呢？ 单方面畏畏缩缩的战斗不会让人进步，只有生死之间的领悟、和全力施为时的感受，才能让她更上一层楼。 柳轻语不爽很久了，现在，或许是花眠还不清楚她的身份，又或许是她并不在意。 但总之，她终于遇上了一个稍微像样的对手。 灵能鼓荡，空气震动。 因为兴奋，柳轻语原本紫色的眼睛甚至眯成了金红色的竖瞳，身形周边有电火花攒动，紫色双马尾随风飘起。 “来吧，用你的实力来征服我，不然怎么能称得上是个圣女！” 灵能【天津祸土】的力量蒸腾着她的理智，让她不动脑子吐出这种奇怪的话。 作为近似神话的灵能，【天津祸土】在赋予了柳轻语无比战力的同时，也带来了严重的副作用——在全力使用灵能时，她脑子会真的如野兽一般，变得不太好使。 甚至柳家有人猜测，她如此天真便有其灵能的影响。 而对面，不过十米之遥。 花眠一脸平淡地注视着她。 作为青芒的主人，身份上甚至比她更加高不可攀的财团大小姐，花眠对付起她来，自然不会留手。 而且花眠从来没有留手的习惯。 万一翻车了怎么办？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花眠打人亦如此。 她的灵能也不致命，只要不全力抽取别人生命力，想留手下败将一条性命，还是很轻松的。 正如对面， 想驯服对面那只狂躁的生物，留手可不行。 就是要把她打服才行，让她看到自己就觉得害怕，然后下意识趴在地上露出肚皮，展示出自己温顺无害的一面。 训狗就是这样，先打一棒，再给个糖吃。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感觉随便点火，就会迸射出毁灭的火光。 “如你所愿。” 花眠嘴角微勾，语气平淡。 如此，她向紫发少女宣战，火药桶终于引燃。 轰隆隆！！ 有惊雷爬过天幕。 苍白的飓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被裹挟而来的竹叶，在正悬浮着的少女周边，呼啸着聚成了一道灰绿相间的龙卷。 天地变色，基地里，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仰视着这来自大自然的伟力。 当然，也有人例外。 “查尔斯，你觉得，她们俩谁会赢？” 见云阁，依水而建。 飞檐翘脚，四望如一。 此刻阳光正好，清风徐来，于见云阁顶，能清楚俯瞰整座基地。 沐浴融融春光，一声休闲服，头发稍显花白的男人侧过头，有些好奇地看向靠在墙柱上的大长老。 查尔斯说是有事要做，便是这事。 他在场，花眠可没法与柳轻语打起来。 面对质疑者的挑战，也是他对两位圣女考察的一环。 “你觉得有悬念吗？孟长老。” 查尔斯低低笑了一声，反问一句。 “查尔斯长老就别逗我了，我去年才侥幸成就六级，位列长老会，可不敢肯定那边的战斗是个什么情况。” 姓孟的男人苦笑着摆摆手，认输道。 他是查尔斯这一派系的人，所以两人才能如此相处。 查尔斯摇摇头，往前走了两步，沉默地凝望着远处压得极低的小片乌云，当又有惊雷响起时，他才开口： “柳轻语的灵能很强，天赋也不错，只可惜，她这次找错对手了。” “您是说少司命能赢？可她不是四级灵能者吗？” 孟长老有些惊讶。 他见过柳轻语的出手录像，没见过花眠的出手录像，但柳轻语的灵能就够强了，难不成花眠还更强？ 查尔斯“嗯”了一声。 “少司命的灵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当年，她能一个人杀掉十几个同级别灵能者时，我就能预料到她同级无敌。” 他笑着补充一句： “柳轻语初入五级，但全力施为之下智商会降低，少司命又在四级多年，实力强大，所以，我自然更偏向于自己从那边带出来的孩子。” “您对那孩子评价这么高吗？”孟长老惊叹一句。 “她确实值得如此关注。” 查尔斯说了一句，话落，忽地心有所感，转头看向远处那片清幽的竹林。 雷声隐没，乌云散去。 天空重归洁净如洗，阳光依旧，像是刚才发生的事都是错觉。 “你看，我没看错吧。” 他促狭地笑了一下，离开墙柱，往楼下走去。 见云阁的顶端是茶室雅座，但底端，却是长老们的议事厅。 作为有五位六级灵能者居住在附近的地方，见云阁毫无疑问，是基地内安保最严密的区域，许多纸质文档也在此处。 一楼，见云厅， 几位长老念叨不休。 查尔斯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孟长老，而他一下来，几位原本还在讨论着什么的长老们全都安静下来。 “我没看错人吧。” 瞥了眼无人机拍摄的景象，查尔斯望向几人，乐呵呵道。 大厅里无人应答。 好几秒，才有一位长老无奈开口： “你培养的这两位圣女，确实是天纵之才，都能击败柳家的那个天才了，但你也快拦拦她吧，你看她都快把柳家那孩子绑回家了。” 画面上，花眠正慢悠悠地推着轮椅，后面挂着一个被藤曼卷紧，恹恹无力的紫发少女。 看样子，她似乎是想把自己的战利品直接带回家。 可那是柳家人啊，还是嫡脉的天才，怎么能这样对待。 “是啊是啊，查尔斯，你快让她放了柳家那孩子吧。” “把人绑走也太不妥了。” 其他长老附和。 查尔斯面带笑意地听着，不甚在意，双手插兜坐下。 等几位长老说完，他才环视一圈，目光停留在光屏上，不紧不慢开口： “哪里不妥？” “少司命把柳轻语带回家慢慢教训，不是很不错嘛，也能磨一磨柳家那天才的性子。” “可少司命她...之前一下杀了那么多人......”有长老迟疑。 “我和花眠那孩子说过问题的严重性了，那家伙很聪明，不会对她做什么的，说不定，她还能收服柳家那天才呢。” 查尔斯苍老有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 “分家那边如何交代？” 另一位长老提问道。 “柳轻语是傻子，你也是傻子吗？他们就指望着柳轻语出事，让柳家整治我们长老会呢。” 其中一位长老驳斥。 长老会虽然内部分成几个派系，但都讨厌那个烦人的分家。 查尔斯微微一笑： “正如白长老所说，分家的嫌疑不小，只是我们没有证据罢了，毕竟我们不是家族成员，想质疑柳家用来监视我们的棋子，还是需要证据的。” “算了，反正整个计划也都是你在负责，你做主意就好。”其他长老哑然。 查尔斯点点头，一锤定音： “那就这样定了，也希望，我们的少司命大人，能克制一下自己的性子吧。” 话音未落，椅子上的人影缓缓淡化，消失。 “散会。” ...... 033 小龙崽子驯化计划（14/22） 花眠的居所坐落于基地以东，依山而建，虽只是几十米高的小山，但周边竹林掩映，环境清幽。 此刻，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因为灵能【天津祸土】而聚集起来的云层早已散去，被狂风打落的竹叶铺散一地，沾着水，轮椅碾过时吱吱的响。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麻烦呢？” 得胜后，花眠也懒得再装那副无辜小白花的样子了，转过头好奇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轻语恹恹开口。 她此时从腰间被藤曼提着，四肢绑起，跟在花眠后面——因为之前花眠抽了她的精力和灵能，所以她现在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啪！” “听话。” 花眠用力拍了下少女的屁股，手掌与臀肉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打我干嘛啊...... 柳轻语吃痛，挑了挑眉，但旋即又耷拉着脸，无奈认输： “是我自己想挑战你的啦。” “就凭你这个小笨脑袋？而且，正常来说不应该是去挑战江蓠吗，找我干嘛？” 花眠一脸怀疑。 在剧情里，她就知道柳轻语笨笨的很好骗，可她当时还以为那是艺术加工。 直到现在，她亲眼所见，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确实憨憨的。 这倒并不是说柳轻语智商有多低。 但她就是脑子转不过弯，心中还有一点莫名奇妙的天真、和正义感，这综合之下，让她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像个呆呆鸟似的。 不过，就是呆一点才方便控制。 目前来说，花眠不需要那么聪明的手下。 “我一开始也是想去挑战那位大司命的啦，只是想想，她都先成为五级灵能者好几年了，我去挑战她，不是自取其辱吗？分家那群人也劝我别挑战她。” 柳轻语有些郁闷地盯着地面，有气无力道。 花眠挑眉： “所以你就来欺负我这个残疾的弱女子？” 柳轻语闻言，转过头，扫了她一眼，看着她一脸无辜的受害者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还叫弱女子吗！？你都这么厉害了！” 弱女子还能击败失智状态下的她？ 虽然在全力发动灵能时，柳轻语智商会变低，行事全凭野兽本能，但基础的人格底线、还有记忆是不会丢的。 她可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情况。 在自己嚣张大笑，不断召唤闪电劈向那绿色粽子时，莫名奇妙就没了力气，灵能也用不出来了，差点摔在地上。 而在落地之前，她就被早有准备的藤曼缠住，提了起来。 肯定是这个一脸无辜的坏女人做的！ 骗子！ “你自己来找我，还不提前做一点功课，输了，怪我咯？” 她是无无辜辜小花眠。 这傻子把一大堆竹叶都卷进那个龙卷风里了，花眠也自然就顺着她，操控那些叶子，隔空把她无力化了。 生命虹吸，可不止能通过藤曼施展啊。 离体的植物，刚死的植物也是可以的。 ——例如刚刚被风打下的竹叶。 柳轻语低头，面无表情，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坏女人到底是为什么能这样无辜的，明明她都那么强了！ 呜呜呜，我就不该来找她麻烦的。 她是不是在扮猪吃虎啊，我害她暴露实力，她会不会把我灭口啊！ 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 柳轻语被挂在后面，依旧面无表情，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连灵能都调动不起来，她此刻只能在心里不停骂她，疯狂腹诽。 花眠也不在意，悠闲地推着轮椅往家中走去。 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把这孩子抓回去，查尔斯也没给她打电话...... 花眠可不相信，那些人不知道柳轻语已经败于她手了。 那这样的话，其中的水就有点深了。 花眠若有所思，又拍了两下旁边少女翘挺的小屁股，惹得她一阵怒视。 “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小可爱？” 花眠自言自语般问道，声音刚好能让挂在一旁的柳轻语听见。 “放了我就好啦！大不了我以后不找你麻烦了！”柳轻语气极。 “可坏孩子难道不需要一点惩罚吗？” “我欠你个人情还不行......” “柳小姐可能高估自己的人情了。”花眠打断了柳轻语，接着微笑道，“况且，只要柳小姐变成我的人，那人情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你想干什么！！？” 柳轻语一脸不安，全身上下用力蠕动，在半空中像一条溺水的鱼，不停蹦跶。 花眠捂嘴轻笑，不做回答。 取而代之的，几根藤曼缠住了她的下巴，盖住了她的嘴，让少女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们先回家吧，回家后，就有很多时间来炮制你了呢，小可爱。” ............ ...... 神意会给花眠准备的新家大约三层，从外面看颇有古风，但进去后，却是一间现代化的小别墅。 古风虽然好看，也有格调，但论生活方便，还是不如现代风格的。 客厅里很宽敞，上有玻璃灯饰，下有大理石地板。 淡灰色的地毯平铺，轮椅驶在上面不发出一点声音。 简单查看一番自己的新家后，花眠有些惊喜的发现，别墅的下方是个地下室，连通储物间，中有一条狭长的密道。 神意会肯定是知道这间密室的，但这并不妨碍花眠有了炮制这呆呆鸟的点子。 有想法了。 藤曼抬着花眠下去，身后跟着柳轻语。 地下室里很干净，也没什么味道，陈设简单，仅有一张软床，一把椅子，和一个小桌。 藤曼慢慢解开，柳轻语的嘴巴终于解放出来，当然，花眠肯定不会让她能跑的。 “你要干什么！” 柳轻语不安扭动着。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来威胁花眠，所以她只能拼命反抗，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不过花眠不为所动。 既然决定了要让柳轻语掀起肚皮对她乖乖听话，那就不能心软，花眠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把柳轻语看得浑身一颤。 还不等她再开口说些什么，那灵活的藤曼便再度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不过，这次更进一步。 藤曼们在花眠的指示下不仅捂住了她的嘴，还堵住了她的耳朵、眼睛、鼻子、以及全身各处。 柳轻语此刻正被藤曼裹成一团绿色的粽子。 耳不能闻、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浑身无力发软，连触感都因为藤曼的柔软和灵能的作用变得模糊不清。 五感受限，一片黑暗。 这东西本是花眠前世听说过的一种现代刑讯技术，虽残忍程度不比水滴之刑，但用来攻破心防却也足够。 当然了，花眠不想得到一个疯疯癫癫的下属。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还是会让她稍微放松一下，培养对自己的顺从度的。 花眠眉眼含笑地看了躺在床上的绿色粽子一眼。 微笑离去。 ............ ...... 酿酒需要时间、越久越香，训犬亦如此，没法一蹴而就。 花眠无意一直待在柳轻语身边，像个傻子一样慢慢等她沦陷，于是她干脆出门，去做自己的事。 她推着轮椅进了江蓠的家，言简意赅解释： “我被人袭击了。” 江蓠此时正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好奇地看着别墅里的每一处装饰——桃源乡基地里的东西都是实用主义，可没这么美观。 听到花眠的话，她也不觉得有多惊讶： “之前的雷声吗？” “嗯，是查尔斯说的那个叫柳轻语的小屁孩。”花眠点点头，然后小声问道： “你这边有窃听器吗？” 江蓠迟疑一瞬，摇摇头：“我不知道。” 花眠闭目，数十根藤曼从她袖子里伸出来，探入了客厅里的每个角落，约莫半分钟后，她才收回。 “没什么异常，房子里就连智能管家也没有，还挺有诚意的。” 花眠挺满意，至少神意会没整那些恶心人的小动作。 江蓠也犹豫着点了点头，她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更不想网友的身份被神意会调查出来。 只是......花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她不是和自己一样出生在桃源乡吗？ 江蓠心中有许多疑问，只是她没说出来。 “没人来袭击我，查尔斯也没提醒我这方面的事。”见房间里的气氛有点沉闷，江蓠主动挑起话题。 花眠若有所思地慢慢点头，小脑袋一晃一晃： “那就只有我被盯上了咯？” “估计是他们以为你还是四级吧......”江蓠低声道。 虽然花眠没说，但江蓠已经从之前的事上猜出了她的实力。 花眠也是这样想的，柳轻语估计是感觉她能胜过自己，所以才来挑战一下她，可不成想，她的实力不凡，一下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到这里，花眠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柳轻语和我说，她来挑战我，有柳家分家的撺掇。” “分家？” “嗯，分家，我刚才简单调查了一下，柳家的分家好像是负责沟通神意会和公司的，所以他们可以从中捞到很多油水。” “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江蓠眉头一皱，没意识到重点。 花眠提醒一句：“圣女的职责是什么？” “......” 江蓠没说话，事实上，她只是把眉头皱得更深。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江蓠想了想，她好像确实不知道圣女要做些什么，基地的老师只说圣女是负责传播神的荣光，但落到实处，具体做啥，她一概不知。 花眠也大概明白了什么，不过她没挑破，反而直接解释，没让江蓠难堪： “圣女负责引导教众、主持祭祀、还参与和外部势力的合作。”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 “外部势力就是那些公司。” 江蓠这才了然，花眠几乎把饭都喂到她嘴边了，她再去理解，自然不难。 分家之人撺掇柳轻语去试探花眠，想必是因为圣女之事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柳轻语赢了的话，圣女之名必然受损。 作为神灵的圣女，连盟友的傻孩子都敌不过，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原来如此。” 江蓠严肃点头，一副懂了的样子，又问：“那柳轻语输了怎么办？” “前辈，”花眠柔柔道，发出小白花一般的声音，“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人挑战过我们吗？” “我向来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习惯。” “他们想让柳轻语死在你手上？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江蓠吃惊，有些难以接受。 基地里的世界虽然奇怪，但以她人造人的角度来说，血脉里的亲情不应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吗？怎么为了一点利益，便出卖亲人？ 江蓠不理解。 可花眠却能理解。 或许这是一种悲哀，但，这种事，在云城、乃至在花家也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呵！应许之地。” 花眠嗤笑一声，摇头，垂眸不语。 江蓠心里有点难过， 眠眠所生活的地方，竟然是这样一个肮脏的地狱吗？这样污秽的土地，却能长出眠眠那样的孩子...... 她更想见到自己的网友了。 “他们不觉得我会杀她，那些人知道，查尔斯肯定给我打过招呼了。” 想了想，花眠还是给江蓠慢慢解释。 虽然江蓠很聪明，但政治上的觉悟和经验还是少了点，为了保护她，花眠觉得，自己还是得稍微提点一下她才行。 “虽然我看起来杀性很重，但被劝了之后，我不可能会下死手的，毕竟我也不傻，估计，他们觉得我会狠狠地折磨她，至少柳轻语在我这过的不会轻松。” 花眠轻轻敲了两下扶手，指节和皮革碰撞，发出嘟嘟的声音。 江蓠很聪明， 能从那个基地里脱颖而出，她自然是不傻的。 她如今这样，只是有点不习惯云城的尔虞我诈，还有无需在花眠这个共犯面前表演什么罢了。 要是旁边的是其他什么人。 那江蓠此刻的表情就是冷若寒霜，胸有成竹了。 “原来如此。” 江蓠飞速吸收着这些经验。 这时，花眠的轮椅微微震颤，她放在收纳盒里的神意会官方终端有了消息。 【查尔斯·泰特：少司命大人已经击败了柳小姐？我和她父亲沟通过了，她这几天任您处置，也算是对她的一个小教训。】 【查尔斯·泰特：只是你别折磨她，简单教训一下便好，几天后有好戏登场，她是关键人物。】 花眠看着查尔斯发来的消息，想了一会，才把全息屏幕展示给江蓠看。 这是她登录少司命账号的那个终端，给江蓠看也无所谓。 江蓠正想着那些分家、本家、公司的事呢，看到花眠的动作她也低头看了下，思索道： “好戏...是分家的人要闹腾点什么吗？都下这么大功夫鼓动柳轻语来袭击你了。” “想以此证明圣女不是什么好东西呗。” 花眠无所谓道。 江蓠松了口气：“反正你也不会折磨那家伙，他们蹦跶就让他们蹦吧。” 可这时，她突然发现， 花眠脸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羞涩的、不好意思的笑容。 江蓠心里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你没折磨她吧......？” 花眠无辜微笑，心虚地移开视线。 ............ ...... 和江蓠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看到花眠那无辜的表情时，江蓠就知道她又有坏心思了，为了自己的清净，她赶紧把花眠推回了家。 江蓠没有参观她家的意思。 把她送回来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所以此时，花眠倒是一个人在家。 哦，不对，除了花眠以外，地下室里不是还有一个战利品吗？ 她的战利品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 花眠好奇想着，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地下室。 和走时没什么区别，地下室里又干净又安静，要不是旁边的软床上躺着个大粽子，这里看起来毫无异常。 花眠开灯，坐在旁边静静观察了那粽子一会。 因为藤曼缠地够紧，够严实，再加上有灵能麻痹，所以此刻，被五花大绑的柳轻语小姐完全没有发现花眠的到来。 在她的视野里， 此刻，仍是永恒静谧的黑暗。 感受着手上越来越轻微的战栗，花眠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收回放在粽子上的右手。 柳轻语的抵抗越来越轻微了。 这孩子在里面，一定很开心吧...... 最多一天，她就可以着手驯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那群人找上门来之前完成，似乎有点挑战，但也还好。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花眠勾勒浅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在山边的地下室里陷入寂静之时，神意会基地，一间富丽堂皇的议事厅里，几位柳家分家的高层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已经派人确认过了，柳轻语确实被少司命抓走了。” “这件事不重要，关键是柳轻语在她那边有没有受到委屈、被折磨、毒打什么的？” “这......我们的人也不敢进去看啊。” 坐在会议室下方的男人无奈摊手摇头，表明自己无能为力。 谁都知道那位少司命是个杀神，所以，没有足够的利益，怎么会有人拿命去试探那家伙呢？ “要不能确定柳轻语到底待遇怎样，怎么把柳天河喊过来对付长老会的那群人？” “一帮外姓！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你受得了！？” 分脉的家主怒斥，唾沫星子几乎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了。 如果不能确定柳轻语确实受到残酷待遇，对少司命十分不满的话，那叫柳天河过来，这刀会对准谁可就不一定了。 柳天河是柳轻语的父亲，也是迷光之主的亲弟弟。 柳家迷光这一脉，一共也就只有四位本家——柳轻语一家三口，还有...... 【兵主】柳天歌。 也正因为他们人丁稀少，才很难注意到他们这一重要分脉的小动作。 毕竟，想给柳家人上眼药，至少得先见到那两位柳家本家才行吧。 想搞分家的没资格搞他们，有资格的又因为利益纠葛不想搞他们，所以，日积月累下，才会变成如此样子。 而分家之所以会想出如此险招，则有两个原因。 一是随着查尔斯成为七级，长老会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分家的权力不断缩小，若是再过几年，等查尔斯和柳天歌熟络一点，他们分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正因为享受过，所以才舍不得放手。 分家之人也不想放弃已经拿到手里的权势。 至于第二点，则是因为圣女的职责，有部分和分家重合，再加上柳天河对女儿一直是放养态度，只要别死了就随她便。 所以分家人才大胆的添油加醋，点燃了此次冲突。 训斥完，分家家主也有些头痛。 这些事，终究还是要他来负责的，稍有不慎，他们便是万劫不复，同时柳家人，他可不觉得本家那两人会对他们网开一面。 “找几个灵能适合探查的族人去少司命家那边晃悠晃悠。” 皱眉半天，他斟酌着开口： “还有，从明天开始，你、我、还有在座几位，轮流拜访少司命，尝试要回柳轻语，态度要端正，但别太过卖力，真把她弄回来了。” 坐在末席的男人点点头，在旁边几人的死亡凝视之下接过了这一重任： “明天我去吧，先探探路。” 家主满意点头，很自觉，也不用他当红脸施压了： “等过两天，柳轻语被那人造人折腾一段时间，再去向查尔斯施压，哼！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放任那个人造人行动。” “可要是那个少司命不折磨柳轻语怎么办？” 席间有一人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问。 家主一瞪眼： “她是人造人，人造人！神意会的那帮个行走供奉，不全都是迷信那玩意的傻子吗？她们对异端的态度你也知道。” “柳轻语不信那家伙，凭她的智商也装不出来，还不会被那人造人狠狠折腾？” 提问者一想，确实也是，旋即不再说话。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 至于处于风暴焦点的柳轻语小姐，她此刻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她确实在被折磨。 不过，这折磨并不是施加于她肉体上的，而是精神。 坏女人要在这几天里，攻破这傻孩子的心防。 要是分家之人能够下定决心，趁早施压救出柳轻语，以至于让花眠来不及完成对这狂暴的小龙崽子的征服，那确实会变得非常麻烦。 不过， 谁知道呢？ 坏女人唇角带上一抹笑意，欣然点开通讯，网友眠眠再度上线。 ......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 柳轻语躺在一片无声、无光、也无感觉的黑暗里，欲哭无泪。 好、好安静...... 有没有谁能来救救她啊...... ...... 034 咕...杀了我吧（15/22） “咕......杀了我吧。” “呜呜呜，我不会屈服的！” “你这个坏女人！想得美！” 接连不断的声音从别墅二楼传来，而据分家所知，这栋别墅的二楼，在设计上是作为卧室使用的。 不远处的竹林里， 看着终端里的建筑结构图， 穿着变色龙战术服的男人目光有些怪异地从上面移开，撇撇嘴。 她俩还玩挺大哈。 这......应该是在折磨她吧。 总不至于是两位小情侣在里面玩情趣play吧。 男人这样想，很快地摇摇头，将心里的奇思妙想甩出脑海。 这些事，就交给上面的人来判断吧，反正，自己的任务只是找到少司命折磨柳轻语的证据，然后交给分家的那些人罢了。 他也算完成了任务。 男人将手里的定向录音设备收起，小心翼翼后撤，无声地退出一段距离后，转头狂奔。 身形瞬间消失在了沙沙的竹林之中。 二楼。 卧室。 花眠闭目靠在轮椅上，饶有趣味地通过灵能视角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手臂随意搭着扶手，手里拿着一个播放器。 “咕...杀了我吧。” “我绝对不会屈服的！别小瞧我！” 诸如此类的声音随着花眠按下按钮的动作，接连不断从里面传出。 确认人已走远后，花眠悠哉悠哉地随手关掉了播放器。 这录音是她昨晚录的。 声音的主人是仍被绑在地下室里的战利品小姐。 迷光生产的最新款变色龙战斗服，拟形聚合碳材质，白鸟的光学捕捉系统，这确实可以打造出一个高明的潜行者。 只可惜，这在花眠的灵能视野面前，毫无用处。 再怎么天衣无缝的伪装，人类的生命气息都是隐藏不了的，除非，他有此方面的灵能，但那种概率太过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 在察觉到有人接近，又大致猜出他是来做什么的之后，花眠果断掏出录音笔，播放起了柳轻语昨晚的嘴硬瞬间。 效果显著，窃听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相信他背后的指使者，也会被这则情报误导，从而错判她和柳轻语之间的关系。 但是，这种错判是建立在花眠最后能驯服那只小龙崽子的基础上的。 要是她不能让柳轻语归心，那就不是错判了，而是事实。 不过花眠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 在经过一夜的枯寂之后，花眠早上去看望柳小姐时，她的嘴已经没有那么硬了。 如果说昨晚灭霸打响指柳轻语还能留下一张嘴，那今天就只能留下半张。 早上花眠给她刷牙和喂食时，柳轻语都没有激烈的反抗，只是哼哼唧唧了几声，又说了点不痛不痒的话，花眠没在意，顺手又录了下来。 等这傻孩子被她驯服后，再在她面前播放这种录音——一定很有趣。 穿过狭长黑暗的梯道， 藤曼举着轮椅慢慢进入地下室。 接近中午，她过来是给柳小姐喂食的，饿着她可不好，花眠从来不会虐待战俘，况且，说不定在黑暗里被喂食这种事，柳小姐十分期待呢...... 花眠笑笑，身后的藤曼端着菜碟、碗筷、勺子和漱口水。 活像一个千手大厨。 似乎是感应到了花眠的到来，床上的绿色粽子松开了一点，将柳轻语的嘴巴部位解放出来。 “你...你来啦......” “你又要...又要对我做些什么？” 因为眼睛被蒙上、耳朵被堵上、全身上下皆被束缚，所以柳轻语这话说得也没什么底气，颤颤巍巍的。 花眠笑而不语。 她没有和床上的粽子对话的意思，而是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知道柳轻语听不见，所以也不准备对牛弹琴。 柳轻语感觉到自己嘴巴上的束缚被缓缓解开，习惯性地嘴硬两句，以示自己绝不屈服。 但同时，她也不免惶恐。 一个人被那个坏女人关在这里的日子太难熬了，身上没有触感，更是几乎让她丧失了时间观念，被关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 柳轻语下意识希望花眠给她喂饭的时候早点到来。 因为只有那时，她才有活着的实感。 一阵温和的百合花香气，顺着抚上她脸颊的纤手，沁入鼻腔。 柳轻语没有反抗，而是贪婪地感受着玉指与脸蛋摩擦的触感，她要把这种感觉记在心里，以对抗坏女人对她的折磨。 她不会认输的！ 柳轻语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 只是，聪明的柳轻语小姐忘了一件事，此时正在抚摸她脸颊的那只玉手，属于谁呢？ ......那不重要。 在感受到那股芳香的百合花气息后，柳轻语张开嘴，没两秒，一个温热的不锈钢勺子便塞到她嘴里，带着饭菜。 人是铁、饭是钢。 作为五级灵能者、又刚刚消耗了大量能量，柳轻语小姐现在确实很饿。 只是， 每次花眠给她喂食时，都是浅尝即止，比食堂大妈们还要抠门。 柳轻语每次都不能吃饱，但...... 这也让她更加期待下一次的喂食。 老cpu大师了属于是。 花眠平静地坐在床边，慢慢喂食着只露一张嘴出来的绿色粽子，她自己就是五级灵能者，所以花眠自然知道，喂多少饭，会让柳轻语处于一个饿不死，但又确实很饿的状态。 而且花眠每次喂她吃饭时，都会比上次喂的多一点。 如此以往，等柳轻语习惯如此，她一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就会放松下来，等待自己喂饭。 又喂了几下，花眠觉得差不多了。 于是便轻轻拍两下少女的脸蛋。 柳轻语顺从地张开嘴，漱漱口，又将口水吐到了藤曼们端上来的盆子里。 “你最好快点放我出去，不然我爸爸来了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吃得半饱喝足，柳轻语习惯性放下狠话。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脸被捏了一下，旋即，藤曼覆盖了她的嘴巴，脸上残留的微弱的触感，如同冬日里将熄的烛火一般，于黑暗中缓缓消散。 纵使柳轻语竭力挽留，指尖的微痕也不会为她而停留。 实感消散， 漫长的枯寂......再度涌入少女心头。 和刚刚温暖又芳香的安心感形成鲜明对比。 巨大的落差感几乎要将她击溃。 要不然，下次不这样说了吧...不对她说那些，她会不会多摸摸我呢？ 黑暗里， 柳轻语寂寞地胡思乱想。 ............ ...... 柳小姐的驯化进度十分喜人。 花眠保守估计，最多三天，她就能敞开心扉，和自己不设防的聊聊天了。 至于能不能通过话术abc她？ 花眠呵呵一笑。 开玩笑，她是谁？她可是一个擅长让女孩子们死心塌地的、精通人性的女导师。 三句话，让柳轻语乖乖就范。 不过驯化之路道阻且长，更多靠的是柳轻语在黑暗里的自我说服与攻略，花眠也没法帮上什么忙，所以她干脆出门，准备去江蓠那边拜访一下。 柳轻语是她未来几年获取情报的手段，但，江蓠才是她本次模拟的女主角。 可不能因小失大了。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可不是花眠的风格。 她习惯全都要。 “大长老，您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刚推开门没走几步，花眠就看到了不远处查尔斯的背影。 看上去是等她有一段时间了。 查尔斯回过头，笑笑，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和蔼的意味： “少司命大人，我只是饭后散步，心有所感，来看看您住的怎么样而已。” 查尔斯很礼貌，像是当她是真正的地位崇高的圣女。 说罢，又问道： “少司命大人生活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吗？我让手下人来帮帮忙，您是圣女，绝大多数事都能为您让步。” 花眠摇摇头，直入正题： “大长老安排的很好，没什么不习惯的，您是为柳轻语的事过来的吧。” “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被点破来意，查尔斯也不恼，轻笑一声： “少司命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中午，我偶然听说，您的别墅里传出了一些虐待柳小姐的声音？不知......” 花眠了然，看来是查尔斯在中午的窃听者背后安插了探子。 而那位幕后之人是谁，花眠心里也有了数——负责神意会的这一脉分家。 知晓了问题后，花眠微微一笑，语气轻和而平淡地开口： “柳轻语小姐和我关系不错，我不会虐待她的，她也不会受伤。” “那声音？”查尔斯疑惑。 “我和柳小姐早上玩了点‘有趣’的小游戏。” 她在“有趣”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查尔斯闻言，想了一会，虽对她们两之间的关系有些惊异，但心中的城府还是没让他当面说些什么。 他只是简单提醒了一句： “离好戏登场大概还有三天，您可别忘了。” 花眠回以自信的微笑，语气轻松： “在那之前，我会让柳小姐在不受伤的情况下，皈依神灵大人的荣光的。” 查尔斯面色有些古怪。 强迫柳家人去信仰被他们添油加醋的编出来，忽悠人的神灵，可真是无比讽刺的事情。 关键柳轻语还没法反抗。 “那就祝您一切顺利了。” 查尔斯说完，身形散做云雾，渐渐消失。 花眠也没有探寻查尔斯能力的意思，时间还长，以后总有机会，现在，她要去江蓠家蹭下午茶了。 茶点是江蓠。 因为秀色可餐。 ............ ...... “咕......杀了我吧。” 宽敞的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分家中地位较高的几位族人，围在桌前，面色古怪，相视无言。 而沉默的源头，便是放在会议长桌中央的录音器——棱角分明，价格不菲，精密的间谍设备，可以监听并录制一百米内的风吹草动。 此时，一道略显失真的声音正不断从里面传出。 声音的主人在座几位也都很熟悉，不至于仍不出来——是柳轻语，刚刚被花眠抓走的柳家之人。 “所以...那个少司命真的是在折磨柳轻语吗？” 半响，有一人迟疑道。 在他看来，这听起来更像年轻人之间的玩闹。 得益于先进的科技，云城情侣间，也有各种奇怪的玩法，几位分家的大人物，此时便是怀疑，她们俩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那还能是什么？” 分家家主严谨而阴沉的脸庞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沉声问道。 “......情侣间的玩闹？” “那她们是情侣吗？”家主施以死亡凝视。 “......不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家主点点头，没再和他说些什么。 他也感到有些奇怪，毕竟这声音确实听起来很有疑点，只是，他作为一家之主，不能露出不确定的姿态。 特别是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开弓没有回头箭。 现在改变计划，分家可能会受到的损失暂且不谈，男人自己也可能会由于手下的不信任而被弹劾下台。 分家不是他的一言堂。 在其他人都对他不满的情况下，他也无力反抗。 所以，纵然其中有一些微妙的疑点，分家家主也强迫自己忽略，在他看来，计划的成功率只是从百分之一百，降到了百分之九十五而已。 嗯，可以接受。 “多亏了前线人员，我们能够确定，少司命确实对柳轻语做了些不好的事。” 家主表面平静地强调道： “各位有什么看法吗？” “既然消息是真的，那我们就可以着手准备要对长老会那边提出的要求了。” 一位高层舒展眉头，道。 “要求和利益的事，等过两天在做打算，我们先谈这几天该怎么做。” 家主面色一板，摆出这件事没得商量的态度。 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分果实，都是什么态度！ “这......除了每天去少司命那边显摆一下，表现出我们已经尽力在救柳轻语的态度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啊。” 一个高层眉头皱起，有些为难： “不然，我们早点向她施压？” “不成。” 家主摇头，没有一丝犹豫，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提议的高层面色面色不豫，被拒绝的如此干脆实在是拂人面子。 不过他也不好发作。 旁边的另一位高层，看出了会场里有些沉闷的气氛，笑着打起圆场： “二叔昨天才回来，没参加前面的会议有所不知，四天的时限，是我们反复商讨后才决定的。” “嗯？” 那位富态的二叔挑挑眉，伸手做请状，示意他继续解释。 “您也知道，如果我们能将柳轻语从那少司命手里救出来，那她肯定会更信任我们，我们也能更进一步。” “那为何不赶快下手？” “这您想的就不对了。”解围者呵呵一笑。 “刚刚陷入困境的人，和已经几乎绝望的人，对于一线光明的渴求，可是完全不同的。” “柳轻语刚被折磨，我们就把她救出来，她会不会感激我们说不好，还有可能觉得我们办事不利。” 二叔坐正了一些，端正态度。 有道理。 他大概理解自己的这几位亲戚为什么不急着救人了。 “可若是等她彻底绝望，我们再天神下凡！”说话者比了个拳头的手势，狠狠一挥，“那柳轻语一定会对我们十分感激。” “原来如此。” 富态二叔了然，钦佩地赞许点头。 上路拉扯无人铭记，河道剑魔天下闻名。 自古以来，绝境翻盘，丝血反杀都是最能令人印象深刻的。 见两人窃窃私语，其他几人也看向家主，纷纷贡献点子。 “在基地里传点消息，散播点舆论压力怎么样？” “把这件事告诉查尔斯怎么样？” “......” 商讨良久，坐在首座上的家主终于露出少许笑容，敲定了接下来的打算： “找几个人，让他们到处说少司命嗜好虐待别人，查尔斯就不用告诉了，等三天后的晚上，我联系柳天河，亲自登门！” 他冷笑一声： “在那之前，就让她先得意一阵。” ............ ...... 三日后，正午。 阳光正好，透过竹林洒下大片阴影，随风舞动。 然而地下室里，却相当昏暗，只有模糊的光从梯道顶端透下，照亮四周。 因为灵能能提升身体素质，所以花眠也不担心不能视物。 “呜...姆...” 如小狗狗般温顺乖巧的食物吞咽声不断在黑暗中响起。 “柳小姐，现在十分听话了呢。” 花眠看着正被自己喂食的少女，调笑地说了一句。 她知道柳轻语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但她觉得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和三天前放狠话的样子不同， 被裹成粽子的柳轻语小姐，如今十分温顺。 花眠喂一口，她就吃一口，一句话不说，而且她现在吃得很慢，细嚼慢咽，似乎想要这幸福的触感多多停留一会似的。 正如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所述—— 人，是可以被驯养的。 花眠觉得她已经差不多驯化成功了。 这三天里，每天早中晚，花眠都会来给柳轻语喂食，而在那片五感封闭的世界里，花眠手指的触感、体香、还有她所带来的食物，便是少女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若想抓住光，就得先对其报以期盼。 若是报以期盼，那自然也会产生依赖。 而依赖......便是沦陷的开始。 心志不算坚定的柳轻语小姐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不过两天，她就屈服了，屈服于自己心中的不安—— 于是， 为了更多的铭记那份实感， 柳轻语每次被喂食时，都会用脸颊轻轻抵蹭花眠的手指。 毕竟......她真的很好闻嘛...... 于黑暗中，柳轻语自我攻略着。 无感觉的世界十分无聊，苦闷得几乎让人发疯，若不想点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柳轻语觉得，自己未必能撑的下去。 而每次柳轻语一想，就会不自觉想到那个把自己关到这里的女孩子。 那个坏女人！ 少司命。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柳轻语都快要恨死她了。 但是...... 随着被投喂次数的增加，柳轻语心中的愤怒缓缓动摇，逐渐没了实感。 或许......她也不是太坏？ 她自己坐在轮椅上都那么可怜了，还每天给我喂饭，摸我脸，还给我刷牙、漱口...... 坏人应该不会做这些事吧...... 她从影视作品里看到的坏人都是一副凶恶的样子，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坏人，“坏女人”一词，还是她从论坛上看来的。 好像是什么gpu大师的意思。 柳轻语也不懂，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这个词适合花眠。 刚才，在她心中焦急的等待之下，花眠终于又来给她喂食了，说出来可能有些羞耻，但，柳轻语确实有点期待这个—— 有点期待花眠给她喂食。 被喂食成了柳轻语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平日里的黑暗太过无聊，所以，她竟对此有些小小的期待起来。 唔......不过她不会屈服的！ 现在的服从都是表象，都只是为了麻痹坏女人的伪装罢了，等她出去，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大胆的家伙。 对，只是伪装。 她用力说服自己。 百合花香入鼻，下一瞬，身体先于大脑本能地张开嘴，等待喂食。 柳轻语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毕竟这只是为了麻痹外面的坏女人。 她柳大小姐怎么会轻易屈服呢？ 她可是【天津祸土】。 五级灵能者欸，哪有那么脆弱。 柳轻语心里嘴硬，但身体却很诚实。 花眠也不知道柳轻语心里在想些这个，要是知道了她多半也只会笑笑，等以后把这事拉出来做谈资。 此刻，看着柳轻语无比顺从的模样，她心情不错。 这几天每天都有柳家分家的人来骚扰她，上门给她做思想工作，说什么赶紧把柳轻语放回去啦、不要太过分啊、圣女，你会后悔的啊...... 花眠还没完成自己的目的呢，自然不会放人。 分家也没死磕到底的意思，每天换个人来聊几句，表表决心，就跑了。 今日便是三日之约。 三日河东、三日河西，分家终于觉得时机已到，准备对她发难。 而花眠也初步完成了柳轻语这小龙崽子的驯养计划。 现在， 便是证明她成果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花眠默默解开了柳轻语头上的束缚，轻轻握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摩挲她的脸颊。 光滑细嫩、如若白玉。 柳轻语也没反抗，只是闭眼，贪婪地享受着这久违的触感。 她感觉今天的触摸环节好像久了点，不过她也没太在意，记住这种感觉，对抗无聊才是最重要的。 许久， 昏暗的地下室里，花眠终于打破安静。 “你已经自由了哦？” “还要再蹭下去吗？” 花眠清幽开口，抑扬顿挫地阴阳怪气： “绝对不会屈服的......柳轻语小姐？” 说罢，刚好三句。 坏女人勾起了唇。 ...... 035 CPU大师的养成方法 “柳小姐，你已经自由了哦？” 伴着这个声音撞入心扉，柳轻语茫然睁开眼，呼吸突然缭乱。 长久的黑暗让柳轻语的眼睛有些不能适应现在的环境，义眼虽然几秒后就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但大脑想反应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少女眼睛茫然睁大，下巴上的触感瞬间强烈许多。 随之而来的，还有漫上心头的羞耻，和顺从。 “我......自由了？” 柳轻语呆呆出声，似乎觉得有点不真实，因为几天没怎么说话，也没听到声音，她的嗓音沙沙的，略显低沉。 像是冰刀划过冰面。 颇显清冷。 “是的，你自由了，现在，柳小姐请你赶快回家吧。” 花眠小手还在不老实地挠着她的下巴，含笑道。 听着这话，柳轻语呆愣许久。 近四天的五感封闭之刑，让她判断力下降，智商降得厉害，虽说她本就不怎么聪明。 但等她反应过来后，心头又不免泛起一丝委屈。 你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了... 还轻飘飘地来一句让我回家？ 哪有这样的啊！ “你...你...！！” 柳轻语瞪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她现在浑身提不起力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敌意，她肯定要把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坏女人狠狠教训一顿。 这不是调教得很成功吗？ 花眠暗自笑笑。 她没在意柳轻语这毫无杀伤力的瞪眼，轻声开口： “这几天分家的人来了好几次呢，每次都只是放点狠话就走了，说要救你，可是一点行动都没有呢。” “哦！”花眠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是一点行动也没有。” “他们还偷偷派人，大肆宣传你被我抓住了，正被我关在地下室狠狠折磨呢！” 花眠掩嘴轻笑。 我、我的名声啊...... 柳轻语一下呆住，感觉自己以后都不能再去见自己的朋友们了，否则一定会被八卦的她们问东问西。 不过...... “这不都是事实吗？” 柳轻语质疑道，她不是很懂花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分家人似乎不是很想救出你呢。” 花眠揉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让柳轻语的嘴唇嘟成小猪。 “什么意思？” 柳轻语沉默半秒。 她不是傻子，分家人愿意来救自己，她很感激，但把这件事偷偷大肆宣传，却很难不让人多想。 当然，怀疑建立在花眠没说谎的前提上。 花眠闻言，嘲讽的弯起嘴角，轻声慢语： “柳小姐既然听不懂，那就算了，您这样傻傻的，也挺好。” 柳轻语有些不满。 欺负她就算了，怎么还骂她傻呢？ 不对不对，欺负她这件事哪能算了？差点被她绕进去了！ “你给我说清楚！” 虽然柳轻语还被花眠捏着下巴，可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气鼓鼓盯着她看。 花眠抬眸向上看了眼，转移话题： “分家的人现在就站在门外，不然，我录下来让你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她说着将手收了回来。 “唔......” 下巴上的实感消失，柳轻语短暂地慌乱了一瞬。 不过得益于灵能者的优秀的听觉和视觉，柳轻语还能清晰感受到花眠此刻就在她身边，所以她倒也没太过失态。 花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调笑一句： “不会我离开一会，柳小姐就会害怕的哭出来吧，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幼稚啊。” 她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 “长见识了。” 柳轻语气得都要哭出来了，可她确实没办法反驳花眠的话，毕竟...她就是害怕嘛...... 于是她执拗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许久，无声。 柳轻语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回头，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地下室里又只剩下她一人。 欸？ 怎么真的走了？ 柳轻语慌乱起来，赶紧曲腿将身体盘成一团缩在床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从身体中榨取出一丝微薄的安全感似的。 呜呜呜，你快回来吧...... ...... 客厅，玄关。 花眠将轮椅挡在玄关上，横在门前，平静看着门外的访客。 她嘴角带着浅笑，礼仪无可挑剔。 “有事吗，柳先生？” 花眠淡然问道。 她不认识对面的人，但也不担心自己称呼错什么，因为，这几天来的人，都姓柳。 与此同时，轮椅夹层里的录音笔，悄然点亮。 男人深吸口气：“我是来接柳轻语小姐回去的。” “哦？您的前两位前辈也是这样说的，可他们似乎没有付出实践的意思。” 花眠似笑非笑。 男人的眉头紧皱起来，拧成一团，厉声道： “你根本不知道你惹上了什么人！你知道那位的身份吗，就敢做些这个！” 花眠平淡回答： “连台词都不变一个吗？你话也应该说完了，请回吧。” 男人看起来气极，脸色涨红，闷哼一身拂袖而去。 “少司命，你会后悔的！” 花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注视着他默默远去。 算上这次，这样只有几句的声讨已经连着来了三次了。 三次，每次都是这番威胁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想让她把柳轻语送回去，可这也不能指摘他们什么，毕竟还没撕破脸。 查尔斯昨天就和她通过气了。 今晚就是好戏登场的时间，所以白天这次表演，估计就是为了麻痹她，以防被她发现异常的。 只可惜，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不是很好。 花眠顺着梯道重新回去。 微弱的光，从梯道入口洒落，将她的影子拉长。 柳轻语原本是缩在床上小声啜泣的，可看到那光中的影子，她马上抹抹眼泪，当作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坐起来。 她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是水蒙蒙的眼睛还对外吐露着少女的心扉。 花眠见了，微微一笑，也没点破，只是揶揄道： “不知道柳小姐有没有想我呢？” “没有。”柳轻语嘴很硬。 花眠懒得戳破面前女孩的伪装，干脆直接从夹层里拿出录音笔，调低音量播放起来。 少倾，播放完毕。 “......有什么问题吗？” 柳轻语迟疑一下，问，她好像没听出什么问题，除了那人的语气有些令人讨厌。 “笨死你得了。” 花眠无奈扫了她一眼，解释道： “他想激怒我，让我对柳家心怀不满。” “然后呢？” “既然不满，那总得发泄一番吧，而我手上，就恰好有个柳家的小掌上明珠呢，你猜，他们想我对你做些什么？” 柳轻语睁大了眼，好看的眸子一眨一眨。 “这样吗？” 她有些迷糊。 不过这几天培养的习惯还是让她本能地顺着花眠的思路走，没觉得她在撒谎。 “可你怎么证明这些？” 她想了一会，虽然心里已经差不多相信了，但还是得要点证据。 “只需要柳小姐在我这里留到晚上就就好。” “我家还蛮大的，玩累了可以直接睡。” 花眠微笑，看起来非常诚恳。 闻言，柳轻语却不干了。 她缩在床上往后退了半步，一脸警惕： “我下午就回家了，你留我在这干嘛？” 花眠一脸受伤，单手捂住心口，难受道： “柳小姐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照顾你这么多天了，唉，算了，既然柳小姐您不想留下，那就自己回家吧，我先上去了。” 说着花眠便推动轮椅转身，被藤曼托着上楼。 “......” “......” “等等！” 柳轻语突然出声，花眠回头，看她扭扭捏捏、不好意思。 “怎么了？” 花眠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难过的意味，听起来就让人怜惜。 柳轻语也心头一堵，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确实，花眠这几天都会送她食物、帮她刷牙什么的....... 可这不是她留下的理由，要是她今晚留下来，谁知道这坏女人会把她摆成什么姿势？ 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 柳轻语打定了主意要下午回家，但...... “你能不能，拉着我......我有点害怕......” 柳轻语颇为不好意思，侧过头，眼神躲躲闪闪，两手对着戳来戳去，连声音也细若蝇蚊。 长久的黑暗与孤寂，让她对令人安心的触感十分渴望—— 一个人在黑暗的甬道里走，有些害怕。 花眠平淡与她对视， 摇摇头： “柳小姐都不愿留在我这里，还是请您自己上去吧，地下室里没网，您想打电话的话请去一楼。” “我就不送了。” 她说着，控制藤曼慢慢推举着她往上走，没有任何犹豫。 柳轻语嘴唇紧咬。 清淡宜人的百合花香慢慢远去，黑暗与那种孤身一人的恐惧再度漫上心头，压地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少女从床上起身，大口喘着气，右手撑着墙，左手攥紧胸前的衣服。 白色的水手服被拉紧扯动，生出层层褶皱，勾勒出一道窈窕的曲线。 她一个人，也行的！ 柳轻语不断安慰自己。 地下室的梯道不过十来步，但在柳轻语眼中，此刻却无比漫长。 黑暗中，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企图将她溺死在孤单的汪 洋，她的双腿一颤一颤，像是灌了铅般，抬不起来。 要很久才能跨出一步。 终于， 由于恐惧，她不小心踩空了。 在踩空的那一瞬间，失重感与孤独重新将她包裹起来，将少女坚强的外表打的粉碎。 她不免痛恨起那个把她绑到这里的女孩。 可她没有摔倒。 “早说你害怕的话，就不要逞强啦。” 黑暗的上方传来声音。 与这声带着点心疼与责怪的话音同时出现的，是一只纤细的手，那只手从前面拉住了她，不让她失去平衡。 手很细、很香，也很令人安心。 一种可以让她安静下来的安心感，顺着手心的温热，一点一点地传递过来，坚定而不可忤逆地挤入柳轻语心头。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 柳轻语向前看去， 上面一点的位置，花眠坐在轮椅上，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和朦胧的阳光一道，缓缓刺入少女眼中。 像是......不，就是黑暗里的一束光。 让柳轻语的世界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恐惧感和孤单的感觉消弭无踪，微弱的花香重新唤醒了少女身体里的力气，让她缓缓站稳。 随后， 她看见轮椅上的黑发女孩轻轻笑笑，鼓励般开口道： “来，拉着我的手，慢慢上去吧，别摔着了。” “......” 对不起...不该在心里骂你的...... 紫发的少女收敛住即将漫出眼眶的眼泪，不说话，抬起袖子抹了下微红的眼眶，然后吸吸鼻子，用力点头。 “嗯。” 任凭花眠牵着。 她乖巧地走在后面。 ...... 036 打个赌吧，你赢了我就给你当女仆（16/22） 客厅。 刚过响午，模拟鸟鸣伴着阳光从半掩的窗帘间洒下。 花眠坐在沙发上，白袍遮至小腿，轮椅放在一旁。 此时，她正双手撑着下巴，面带微笑地看着一旁的紫发少女狼吞虎咽，像个十年没吃过饭的恶鬼。 花眠这几天虽然每天定时投喂她，但为了培养服从，从不让她吃饱。 再加上灵能者对能量的渴求大于一般人。 她这样表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柳小姐，慢点吃，不急。”花眠侧头望着她，劝道。 “如果你还觉得饿的话，我让女仆再给你拿点吃的。” 花眠家里没有常驻女仆，只有神意会派来的每天定时打扫卫生的女仆。 当然了，作为圣女，她按个铃，不过一两分钟就会有服务人员赶来，这些女仆全都信仰神灵，所以她们对花眠这个圣女也非常恭敬。 “我只是今天吃的多了点而已，又不是天天这样吃。” 柳轻语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委屈。 她又不是猪！ 花眠不在意，将话题转到了柳轻语的去向上： “柳小姐吃完饭后是自己回家吗，或者我送你回去也行，毕竟你都这么嫌弃我家了。”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柳轻语听了，也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都坐轮椅了，还要亲自送自己，怪麻烦的，也怪不好意思的。 不如...... “那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吧，”她停下手里吞咽饭菜的动作，把头偏向一边，“今晚我留在这，明天再让管家接我回家。” “那你能欣赏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表演呢。” 花眠笑得很开心。 “表演？”柳轻语有些疑惑。 “今晚，分家的人就要给我下最后通牒，把你从我这救出去呢。” 花眠含笑解释，缓缓后靠。 “可我已经自由了啊。” 柳轻语有些茫然，好似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被花眠关在地下室的事情。 被花眠gpu后，她本能地不认为之前的事是什么事了，反倒觉得她最后拉她一手的举动很温柔。 不过，柳轻语也不是傻子，这最多也就让她以后不找花眠麻烦罢了。 毕竟她对自己做了这种事，想让她原谅花眠？ 做梦！ “柳小姐？” 吃过饭，花眠坐近一点，把手放在她下巴上挠了挠。 “嗯？” 柳轻语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哼哼唧唧声。 这可不像没原谅花眠的意思。 原不原谅的事，以后再说啦，被这样挠，在柳轻语看来，真得很舒服啦。 她前几天每天都盼着这个呢。 柳轻语闭上眼，认真感受着下巴上传来的触感，大脑空空一片。 “刚才我说的晚上的表演，你有兴趣出席吗？”花眠突然问。 “嗯......嗯。” 柳轻语慢慢点头。 “什么意思？”她又慢悠悠开口。 “这表演的主角不是你吗？笨蛋柳轻语小姐？要不是你落到我手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我不是笨蛋。” 柳轻语有些不满，她嘟哝一句，又抱怨道： “要不是你把我抓过来，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情。” “可要我不带你回家的话，你又怎么会认识我呢？”花眠继续挠她下巴，笑着往她耳边吹气，把柳轻语耳朵垂的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唔姆......” 柳轻语脑袋被吹得晕乎乎的，没有反驳。 突然，花眠抽回了手，也坐远了点。 “你似乎还不是很信分家的那些人会害你？是不相信我吗？” 她的声音一下变得疏离，像寒夜里冷清的月。 柳轻语清醒了许多，随口应道：“我相信你还不成吗？” 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没必要和花眠说出来了。 这一分家也负责神意会不少年了，他们一脉还是她的父亲亲手提拔起来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该会对她有什么威胁才是。 虽然之前他们办事确实有些不利。 但这并不是什么背叛的铁证。 柳轻语被她父亲保护的很好，没怎么经历过这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 等她十六岁时，父亲为了锻炼她，将柳轻语从家里放出来放养，又在神意会这边没受到什么挫折。 然后，柳轻语就落到了坏女人手上。 “你看起来还不太相信？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见眼前身穿白色水手服的少女嘴角撇了撇，眼神朝向一边，花眠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微笑提议道。 “打赌？” 柳轻语眨了眨眼睛，提起警惕。 她总感觉花眠笑得不怀好意。 “今晚，分家的那群人应该就会集体上门给我施压了，很可能还会叫来你的父亲，添油加醋，说点圣女的坏话。” 花眠歪了歪头，道： “你信不信，他们会要求削减圣女的权力，甚至提议撤销圣女这一职位？” “撤销圣女？” 柳轻语皱起眉头，虽然她不在神意会的体制里，但设立圣女这一决议她也知道，长老会和她父亲都同意的事，这些分家有什么好反对的？ “你不信？” 花眠问，“不然我们就赌这个？” 柳轻语十分警惕，她知道自己比起城府远远不如这个面带笑意的坏女人，所以她把头摇成拨浪鼓，果断拒绝： “不赌不赌。” 花眠没理她，自顾自道： “要是你赢了，我就给你为所欲为三天怎么样，可以像我前两天对待你一样对待我哦，你也很想报仇吧。” 花眠的声音就像魔鬼，循循善诱。 柳轻语可耻的动心了，要是她也能欺负坏女人的话，一定很爽。 她幻想着坏女人被她调教的服服帖帖，低眉顺眼的当个小丫鬟天天伺候她，还每天抬头被她撸下巴，一脸舒服地叫她“主人”。 好有吸引力的未来。 “......那我输了呢？” 柳轻语小声问。 “那柳小姐只要给我打工半年就行了。”花眠一脸淡然。 柳轻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是不会对你有些不公平啊。” “没事，”花眠笑笑，“吃点亏，就当我对柳小姐的补偿了。” 欸？花眠对她这么好吗？ 搞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迟疑半响，她还是没有答应，这种事情太不公平了，光明磊落的柳大小姐可不会做，至于之前她挑战花眠？她只是抱着点试探的心思罢了，没太大恶意。 “赌约我们也换一个吧，就赌柳小姐父亲来了后，最后会不会对你们分家下手吧。” 见她不答应，花眠又换了个赌约。 她再度凑近一点，素手轻抬，抚上少女脸颊，指尖肆意流淌，带出片片红霞。 “难道柳小姐不想把我变成你的专属女仆吗？” 花眠轻笑着道。 柳轻语红着脸，最后还是屈服于自己内心的欲望，支支吾吾点了点头。 病弱坏女人小女仆，这谁顶得住啊。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咯？柳小姐你先去洗个澡睡一觉吧，浴室在二楼，客房也是，我已经把你要换的衣服放到浴室里了。” 花眠认认真真地安排着，柔声道： “今天刚从地下室里出来，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会喊你的。” “我还需要你帮我证实下你没在我这里受到虐待呢。” “哦、哦......” 柳轻语迷迷糊糊的答应了花眠的所有要求。 花眠都这么让步了，自己再不表示点什么的话，也太不给面子了，她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这点让步，洒洒水啦！ 至于花眠说的，要她证明没受虐待的事，那就更简单了。 坏女人每天都来给她送吃的，还给她按摩，应该......也不算什么虐待吧。 就是再来一次她肯定不愿意就是了。 柳轻语一点也没察觉到异常的离开了。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黑发少女微弱的呼吸声和竹林沙沙的声音连成一片。 楼顶响起冲澡的声音。 花眠唇角微翘，勾勒浅笑，看向客厅一角的殷殷绿植，绿植摆在窗边，绿叶茂盛，在阳光下剔透微黄。 那是一株琴叶榕，云城常见的客厅观赏植物。 而在琴叶榕宽大的叶子里，一个黑洞洞的光学摄像头若隐若现。 那摄像头正对着花眠这边。 “前辈，这下，您对今晚的表演放心了吧。” 江蓠漠然看着显示屏上少女的微笑，许久，清清出声： “......放心了。” “我也确定了，你确实是个危险人物。” ...... 037 纷至沓来的危机 “危险人物？” 花眠眼眸轻转，表情无辜。 江蓠这话说的可真伤人心，她无非就是让小女孩提前见识下社会的险恶罢了，怎么能叫她危险人物呢？ 而且她这不都是为了江蓠吗？ 要不是为了尽快获取情报，花眠也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CPU没成功，那她可就麻烦了。 柳家的怒火，不是现在的花眠所能承受的。 驯服小可爱，还是为了她俩呢，这其中花眠的私心占比，只有相当“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我看你这么熟练，不会以前也在我身上用过这种方法吧？” 江蓠不带什么表情的质疑。 因为柳轻语还在洗澡，所以藏在琴叶榕里的终端也就干脆显影，将江蓠的头像投了出来。 “欸？前辈怎么知道的？” 花眠惊讶捂嘴，脸颊微红，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 江蓠捏紧了拳头。 她此刻真想飞奔到几百米外的花眠家，然后给这个一脸无辜的坏女人来上一拳，把她打得哭卿卿、泪汪汪，叫她再也不敢算计自己。 可惜她不能。 “你今晚别翻车就好，查尔斯和我说今晚的事情我也脱不开关系，所以我也会过去，我可不想看到你失误的样子。” “到时候我不会为你说情的。” 江蓠垂眸，紧攥的手慢慢松开，目光清幽而寒冷。 “前辈好好看着就好。” 花眠看着客厅绿化上半透明的人像投影，用一种自信的、带有说服力的嗓音缓缓道： “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也会和你分享从柳轻语这里获得的一些情报的......江前辈。” 情报？ 江蓠微微愕然，略带怀疑地审视了一下对面装得如纯洁易碎小白花一般的坏女人。 “什么情报？” 她思索半秒后问道。 “前辈你可以猜一下，我为什么要驯服她，这位柳家的天真大小姐。”花眠往楼上水声传来的地方瞥了一眼。 “不是因为你自己的欲望吗？还有天赋？”江蓠强烈怀疑坏女人见色起意。 细想一番。 坏女人直到目前为止，勾搭的两个女孩都是一等一的漂亮。 江蓠自己自不用说，被花眠骗了十年的受害者，气质清冷，凹凸有致，活生生的高岭之花。 柳轻语也是。 长发粉紫，眼眸如星，面貌清纯可爱，身材也微微丰满，再配上那一身衬显活力的白色水手服，百看不厌。 再加上柳轻语刚刚十八，便成了五级灵能者的天赋，被坏女人盯上也不足为奇了。 柳轻语被花眠得手了，现在调教的服服帖帖。 看着那女孩如今的模样，江蓠暗地里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被这坏女人骗到。 江蓠有没有被坏女人得手这事，通讯里的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不过这事，花眠是显然不会给她说的。 自己的身份，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前辈，”花眠无奈叹了口气，为江蓠的政治觉悟感到有些头疼。 毕竟还年轻，没怎么在云城混过，等她再长大几年，想必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我们是人造人，和神意会的大人物们，还有云城的这些人，都不是一伙的。”她这样说。 “高层为了稳住我们不让我们发现异常尽量平等对待我们，但，别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真能以平常心看待我们吗？” 见江蓠陷入思考，花眠放缓语速，语重心长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作为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也该给自己找点退路才是。” 沉默良久，江蓠慢慢点了点头：“柳轻语就是你找的退路？” 女孩子洗澡的时间通常较长，柳轻语又因为这几天都被关在藤曼里，全身不舒服，所以无需担心她现在下来。 “她不是退路，我们的退路只能是我们自己......或是和柳家一样强大的家族。” 花眠摇摇头，否定了江蓠的猜测。 同时也悄咪咪暗示了一下以后江蓠可以投靠自己。 “那她？” “这孩子是我了解柳家、云城、还有神意会的渠道，如果手段得当，我想她是可以告诉我很多东西的，这也能方便我判断我们现在的处境。” 她柔柔看了江蓠一眼，又补充道： “这些情报我也会分享给前辈你的。” 江蓠缓缓点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多余的身体语言。 她还是保持自己的看法，觉得花眠是个危险人物。 但，既然花眠如此尽心帮助自己，那她也不会辜负花眠的信任，毕竟，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唇亡齿寒的道理，江蓠也懂。 所以，她会和花眠是永远的盟友......永远。 江蓠是这样想的。 ............ ...... 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柳轻语洗完澡换身衣服就跑到了客房床上呼呼大睡，全然没有在意花眠是怎么知道她尺码的。 花眠欣赏了会少女的睡颜后，也安静离去，为晚上的事做准备了。 暮色西垂。 神意会总部地处第六区一角，周围是工业园区，所以这里倒没有那些霓虹夜色，傍晚只有残阳，渐渐落入远处铁灰色的高楼里，再无声息。 某处建筑里，分家高层们正开着会。 毕竟今晚就是他们计划好向查尔斯和圣女发难的时候了。 本家那边也联系好了，柳天河表示马上就会过来。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都准备好了吗？”家主沉声问。 “准备好了。” 一个高层起身回答，他看向家主，得到肯定的颔首后，望向四周，对着义眼里的情报缓缓宣读： “柳天河的浮空车还有十分钟到达，查尔斯在他办公室，长老会都在，圣女也没有出门的迹象，现在正是我们发难的好时候。” “舆论的话，我们已经成功散播出去了，效果显著，但......” 他迟疑一下，吐出一个有些无奈的事实： “据监视的人所说，那两个圣女这些天都没怎么出门，不一定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们知不知道不重要，查尔斯那家伙肯定知道，想要给大伙一个漂亮的解释，他就得付出代价才行。” 家主的表情沉稳，挥挥手，看起来胜券在握。 见状，会议室里原本对家族计划不安的高层们也都吃了颗定心丸，纷纷放下心来。 该说的已经说完，该做的也已经做好。 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环节了。 至少，在舆论与证据攻势上准备完善的分家之人认为，他们不会输。 “走吧。” 在得到了首领的肯定后， 分家人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 往常普通人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们聚集扎堆，三三两两走在一起。 人潮涌过，越卷越高，一些胆大想看热闹的教众、和本次弹劾利益相关的高层们，也顺着这气氛，走在一起。 幽静的竹林不再清幽。 嘈杂声乱耳，麻烦事劳形。 顶着查尔斯玩味的眼神、柳轻语父亲平静的视线，分家家主咽了口唾沫，重重敲响了花眠家房门。 “咚咚咚！” 随着吱呀的房门拉开的声音。 大幕渐起。 038 你们这是怎么啦？ 山边竹林。 如血的残阳在竹叶边缘勾勒出金红的轮廓，风一吹，哗哗作响。 圣女居所，原本应是曲径通幽，不怎么有人打扰的。 可现在却不是这样。 一大堆人挤在花眠家门口的空地里，默默等待着好戏开场，他们中有知道前因后果的、有看热闹的、也有被舆论裹挟义愤填膺的。 当然也有谋划这一切的。 后方的人群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还时不时看向最前面，并肩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黑发黑衣、气质不凡的冷漠男士，还有一名白袍老者。 神意会中不少人也认识他们。 迷光的大管家、秘书长、【兵主】柳天歌的弟弟——柳天河，还有他们神意会的大长老查尔斯·泰特。 不过，就连他们二人也不是这场大戏的主角。 他们只是站在vip观战席上。 这幕轰动全教的大戏的主角，是前面还在沉默对峙的圣女少司命、还有分家家主柳文舒。 “查尔斯先生，你说有好戏登场，能给我先透个底吗？” 柳天河还算客气，虽然他是九巨头的高层，迷光真正的管理者，但查尔斯七级灵能者的身份，也足以让他摆出端正态度。 六级便是九巨头的重要客卿了，享有相当礼遇，七级更甚。 以至于查尔斯和柳天河私交良好。 查尔斯笑笑，把头往柳天河那边偏了点，低声道： “你女儿有点笨，被撺掇着挑衅花眠，被她教训了一顿。” 见柳天河若有所思，他顿了下，又道：“花眠你也知道，那个从...基地里出来的花家血脉，我提醒过她了，不会伤到你女儿什么的。” 花眠的事他给柳天河说过两次，查尔斯怕他忘了，于是又简单介绍一遍。 “轻语的事情吗？” 冷漠男人呼了口气，表情略显无奈：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按理说【天津祸土】不会在没激活的时候影响心智啊，这孩子......” 他又叹了口气。 为了自己的女儿，柳天河可真是操碎了心，天真可爱的女孩，若是生在一个普通的富裕之家里，说不定能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但她是柳家人，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天真。 “轻语小姐很不错了，”查尔斯呵呵安慰一句，“这事后，她说不定也能成熟一点呢。” 柳天河只能点点头，眸间冷光一闪。 “轻语能成熟些自然也好，但分家这些人.......” “估计是没想过七级灵能者是个什么存在吧。”查尔斯轻轻失笑一句。 “而且，”他语气意味深长，若有所指，“我们的这位少司命大人，也不是一般人呢，我相信，不需我们帮助她也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哦？” 柳天河眉头一挑，有些惊异，笑道：“那我可就要看看这位圣女是何许人物了。” 两人话落。 竹林里重归幽寂。 少倾，空地上，分家家主柳文舒终于忍不住开口。 “少司命！你还不清楚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花眠坐在轮椅上，懒散地抬了抬眸，看了他一眼，旋即垂下眼帘，无所谓般道： “不知道，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柳先生，不如你给我说说我做了什么？” “你做的事，自己不清楚？” 柳文舒一愣，然后沉声怒喝。 他可没想到少司命会和他来一出装傻，这样装傻，然后被身后的人闯进她家把柳轻语救出来，她身上的麻烦不是会更大吗？ “你不说，我又怎么清楚？”花眠一脸无辜，摊手道。 她可从来都没虐待过柳轻语哦，这是柳轻语自己也承认的，了解过她的剧情，花眠知道柳轻语没那个城府去伪装自己的想法。 所以花眠不担心被她骗了。 要是她先一步说出来这件事，反倒会落入对方的节奏里。 “咱们这位圣女大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前两天那么大的风声都没听过吗？听说这少司命把柳家那位大小姐抓回去了，狠狠折磨，都摆出十八般姿势了。” “还有这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也不一定是真的不是吗？分家这群人做些什么都有可能。” 吃瓜群众们交头接耳。 柳文舒面色一沉，见情况有些不对，赶紧喝问：“那柳轻语小姐在哪里？那天她去找你后就不见了！” “她在我家做客呢。” 花眠微微笑道，没有任何心虚。 “胡说！都有人听见了，你前两天就是在虐待她。” “证据呢？” “那位热心群众也给我提供了录音。”柳文舒招了招手，提供录音。 之前那个“咕......杀了我吧”之类的声音不断从录音笔里面传出来。 柳天河面露疑惑。 这声音，可不想是分家人说的她女儿被人抓起来虐待了，反倒是像在玩点什么很新的东西。 花眠眉头轻挑，没对这个证据说点什么。 毕竟，这正合她意。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前几天不来救她呢？不是觉得我在折磨她吗？” 她转移话题，看似疑惑的问。 “不是你这几天阻止了我们的人救出柳小姐吗？”男人义正言辞，同时环视一圈周围。 因为前几天的舆论，不少人如今都先入为主，认为花眠这边才是错的。 人群交头接耳，声浪鼎沸。 他意识到时候到了，又趁热打铁，放出了几段分家成员上门讨要柳轻语的录音。 录音经过精心剪辑，若是不知全貌，定然不会对花眠有什么好感。 要断章取义——节选自不要断章取义。 剪辑者深谙此道。 连柳天河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如果凭着这段录音，轻语再来找我诉苦，那我即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多半还是会对圣女不满。” “那查尔斯，花眠到底对轻语如何了？要是真伤了她的话......” 查尔斯笑笑：“最多几分钟，您不就能见到了吗？” 柳天河点点头，旋即将视线投向了面前的舞台。 “既然你们如此坚定的话，那我将柳轻语放回去就是了，她现在就在里面呢。” 花眠对他的指控不在意，只是用指尖轻轻缭绕自己的头发。 “你觉得你都对柳小姐做出这种事了，还能一点代价也不付吗？你也配得上圣女之位？”男人暴喝，极力挑动情绪。 人潮里，分家早已开始带节奏，在里面呐喊着“不配”。 受着裹挟，更多人也被狂热尽染，大声怒喝。 “不配！不配！” 声浪渐起，压得竹林也微微弯腰。 在狂热信徒的眼中，圣女毫无疑问应当是权威的、圣洁的、不能有一丝污点的，但如此指控直接掀掉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当圣女？ 不远处，江蓠面无表情将手背在身后，随着声浪慢慢捏紧。 她听着男人细数花眠的罪恶，指控出一道道她虐待柳轻语的暴行，然后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已经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在看到柳轻语那副样子后，傻子都知道她不会站出来指控花眠了，那这样，分家家主的所有指控都如空中楼阁，毫无根据。 只是小丑罢了。 轻叹一声，她转身离去。 花眠隐蔽地看了那边一眼，她见江蓠离开，也懒得让眼前的人再得意下去了，干脆打断道： “我又没虐待柳轻语，只是和她交流了几天而已，怎么，女孩子间的交流，你也想插一脚？” 花眠目光怪异，像盯着一个猥琐大叔。 男人哑然，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随即他怒道： “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那个录音和你的态度还不足以证明这些？要是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带回柳轻语小姐？！”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相比于花眠苍白无力的解释，肯定还是柳文舒一条一条的分析更加可靠。 盲目的人群又愤怒起来，将理智的不发声者淹没。 在这样的舞台上， 柳天河双手抱胸、等待解释； 查尔斯微笑摇头、饶有兴致； 江蓠兀自叹气、沉默离去； 人群呼声震天、浪潮汹涌； 柳文舒义愤填膺； 花眠轻笑不语。 而这场戏剧的主角柳轻语小姐，则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踩着小熊拖鞋，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地推开门。 人群突然沉默，像是每个人脖子都被一只大手捏紧，说不出话来。 竹林里落针可闻。 只有风声簌簌。 “你们这是怎么啦？”柳轻语问。 她还没搞懂现在的情况。 ...... 039 查尔斯的灵能 “你们这是怎么啦？怎么都围在这里？” 柳轻语懵懵地问。 这么一大堆人围在她家门口...不对，花眠家门口，是要干什么？有人打过来了吗？可这里是神意会啊...... 外面的围观群众们也懵了。 不是说圣女恶贯满盈，折磨虐待那个人缘不错的傻孩子吗？ 柳轻语傻得可爱、天赋卓绝，和大部分人都能聊上几句，所以她虽然不信仰神灵，但在信徒们这里的观感却挺不错。 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若是能入教就更好了。 之前人群中也有不少人是真心担心这个傻孩子的。 可现在？...... 竹林里顿时寂静下来，被裹挟而来的吃瓜群众们愕然看着穿着卡通睡衣的紫发少女，一时思维凝固，失去语言能力。 分家家主的表情也突然凝固，僵住不动。 “柳小姐，你这是？”有人疑惑问道。 柳轻语环视了眼四周，看见围着这边的不只有这堆陌生人，还有不少熟人，特别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后，脖子一缩，老实道： “我在花...少司命家里做客，她让我玩累了就直接睡。” 花眠之前和她说过，她只告诉过少数几人她的真名，所以柳轻语自然也不会暴露出去。 柳天河打量了下她。 从表面上看，他女儿确实没受到什么不公的待遇，至于撒谎？柳轻语还没那个能耐撒谎不被他发现。 那看来那个人造人还真没对她做些什么。 柳天河严肃的表情舒缓许多，对查尔斯微微颔首。 可处在风暴忠心的分家家主就不这样想了。 若是柳轻语没什么事，那他这几天收到的消息都是什么？圣女的表现是什么？查尔斯的退缩又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头上好像出现了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小丑。 但无论如何，柳文舒还是想挣扎一下，他双目通红、气喘如牛、牙根紧咬，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柳小姐一定是被这假圣女蒙骗了！” 说别的还好，可一说花眠坏话，柳轻语就有些不乐意了。 花眠这几天天天照顾她，自己都坐轮椅了，还每天坚持给她喂饭、洗漱、按摩，虽然她们之前有些误会，可现在两人已经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了，柳轻语自然要护着她。 嗯，朋友。 柳轻语是这样认为的。 “你怎么说话呢？！”她语气颇为不悦道。 “你也没见到什么证据吧，就在这编些有的没的，况且不是你们之前撺掇我挑战她的吗？怎么没见到我面就知道我被她欺负了？” 柳轻语说着说着，想起花眠对她之前说的分家之人欲对她不利的事，开始狐疑起来。 分家家主脸色微变，见事不对，赶紧解释：“是您被少司命抓走后，我们调查她的身份，才发现这件事的，所以我们也一直努力将您救出来。” “真的吗？” 柳轻语看向花眠，然后回头，挑了挑眉。 “可不是你们让我挑战她的吗？” 吃瓜群众的瓜今天吃的可是过瘾极了，反转来反转去的，原本以为是圣女这边出了问题，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分家这边有鬼？ “我们只是给您分析了下两位圣女的实力而已。”家主脸上冷汗流淌，赶紧解释。 这要是不解释清楚，那他们分脉可就完蛋了。 当时他们确实有撺掇的意思，但还没怎么劝呢，柳轻语就自己主动跑过去了，真要说，也没法给他们定罪。 所以柳文舒觉得解释清楚就好。 “你那天就是这样劝我的！” 少女横眉一竖，大声反驳。 柳轻语可不管那么多，她现在越想越觉得分家有问题，哪怕她的小脑袋瓜不足以支持她回忆清楚那天的事情，但没关系，有一句话叫做有罪推定。 在对某人有了怀疑的情况下，他对此再怎么辩解，怀疑程度都会只增不减。 疑邻窃斧，古自有之。 不过还好，柳轻语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结果都是对的。 见状，花眠也给柳轻语的证词添了把火。 她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柳先生的控诉我也差不多明白了，无非是怀疑我欺负她就是了，只是，我这里也有点证据想给您看一下呢。” 说罢，她拿出根录音笔，平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指尖轻叩，声音在竹林里缓缓流淌。 “明天老八你去那圣女家里闹吧，注意点度，要是能找到证据自然最好，没找到也问题不大。” “把柳轻语被圣女抓去虐待的事传播开，后天我去找她爹，那傻子被关了几天，出来后肯定生气，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肯定会帮我们说话。” ...... 竹林里的声音渐渐安静。 之前还在叫嚣的男人面如死灰，呆滞不语。 听完这段录音后，柳天河眼眸慢慢合上，几秒后又再度睁开，眼里尽是寒光，脸上不带一丝感情。 “柳...家主，不知道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录音是什么意思呢？这声音，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确实是你的吧。” 被他紧紧盯着的柳文舒瞳孔一缩，袖子捏紧，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但马上，他又强迫自己移回来，干巴巴解释： “秘书长大人，这完全是对方伪造的录音啊，我是您一手提拔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极力解释，因为他清楚，要是不能现在说明白的话，他可能就再也没法说话了。 柳天河没说话，只是缓缓摇头。 正因为是他提拔上来的人，他才清楚，为了利益，这群人完全不会顾及亲情。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这群人哪怕冒着被绞首的危险，都在所不惜，柳天河唯一误判的，就是没想到他们之间会这么快就出现利益冲突罢了。 也没想到，长久的养尊处优，让他们一点也忍不了。 “柳家主这话说的是不是真的，您自己不清楚吗？” 一旁，花眠在轮椅上轻声细语： “我前天散步偶然路过湖畔，得益于神灵大人的指引，更容易就发现了你们几位的交谈。” “所以我录下了这些，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分家家主沉默一瞬，红着眼低声咬牙： “你造假的手段很高明，我也听不出什么破绽。” “......” 花眠叹了口气，没有争论，而是默默从夹层里又拿出了两只录音笔，放在右边的扶手上。 “这还有两个证据。”她轻声道。 分家家主愤愤地望着她，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的面孔破碎，目眦欲裂： “Fake news！” 形势又再度僵持，但这次，显然是花眠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够了。” 柳天河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在听这么多东西后，在加上他女儿和查尔斯的态度，男人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他取下自己的金丝眼镜，从胸口口袋里抽出张布，转过身边走边擦，同时还语气平淡地下达判决： “过段时间，我会重新指派人和你们对接的，查尔斯先生，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理了。” 查尔斯微笑点头。 他手里也有不少分家不干净的证据，不过花眠能拿出来这些，他自然也就省事许多，不然扯皮又是番麻烦事。 黑色西装的男人带着保镖没走多远，脚步突然停下。 他回头，看向那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拄着门框站着不动的傻孩子，淡淡道，语气颇有无奈： “还不回家？” “哦哦！”柳轻语恍然点头。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确实应该回家待上几天，她在神意会这边住很久了，母亲肯定也想她了。 “那我先回家啦，过几天我会来找你玩的！”她跑到花眠身边附耳说了一句，旋即赶紧小跑着离开了。 小熊拖鞋带着绒球，在地上一跳一跳。 待柳轻语父女两走远，查尔斯收回视线，双手虚压，安抚众人，然后对自刚才起就一直惶惶不安的分家家主笑道： “柳大家主，现在，就是我们之间的事了。” “你想做什么？”男人紧张道。 刚才，见柳天河有放弃他们的意思，他就一直大声申冤，以表明自己的清白，可没想到，柳天河怀疑他们，从不需要证据。 九巨头，在决定下属生死时，只需简单的怀疑便好。 证据，那是一般人才要的。 对于公司来说，再提拔一个上来也不费事。 见查尔斯有对面前男人下手的意思，花眠自觉推动轮椅，退到一旁，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同时用终端将直播分享给了江蓠。 她知道江蓠肯定也对查尔斯的灵能感兴趣。 查尔斯瞥了眼她的动作，没说什么，只是转头，温和对男人笑笑，皱纹横过脸颊，笑起来有些瘆人。 “柳天河先生的话您也听到了，现在，我来送你们上路，放心，不会疼的。”他温和道。 “嗡！！” 磅礴的灵能在竹林间陡然爆裂，地上的落叶被卷着飞起，呼啸奔向四方。 林地间，有风雷之声响彻，狂风吹得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人群纷纷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谁也不想被做困兽之斗的人换掉。 分家家主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我也是四级灵能者，你别太小瞧我了！查尔斯！！！” 面对缠在男人手上的电流，查尔斯面不改色，微笑摇头： “过久的养尊处优，让你认不清我们之间的差距了。” “轰！！” 电光奔袭，带着男人全身的能量，与愤怒，狂暴掠向白袍老者，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温度狂飙。 花眠也好奇等待着查尔斯的反应。 这样的攻击，连她也不能轻易无视，至少得两根...不，三根藤曼才能拦下这家伙的舍命一击。 可查尔斯无动于衷。 他只是眼眸微微下垂，右手伸出腰间，食指伸直，轻轻一弹。 像是不经意般地抖落什么微尘。 做完这一切后，查尔斯负手转身，白袍被风吹起，踏着落叶轻轻离去。 “都散了吧，之后教内会有什么改变，我会通知各位的。” 身后， 那道急行的雷光突兀消失不见。 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而狂怒的分家家主在原地僵住不动，深黑的眼睛里，是止不住的茫然。 他没有丝毫动作，也没有任何表示，像是被定格在了一张照片里。 照片的背景是一群吃瓜群众。 良久， 等查尔斯走远，他浑身裂开飙血，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刀刃从上到下整齐切开，鲜血铺满地面。 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分家成员亦如此。 “嘶......” 人群屏息，鸦雀无声。 ...... 040 茶楼座谈（17/24） 半小时后。 泛黄的云朵在天际慢慢飘荡，下午即将过去，傍晚正在来临，四周一片安宁祥和。 余晖沉入云层，没入远处的神山。 一张漆皮红木桌子静静摆在阁楼顶层。 阁楼依水而建，共有三层，翘尖顶，搭飞檐，平日里无人登临，甚是清幽，为大长老私人所有。 但此刻，小楼中有三人对坐。 大长老查尔斯坐在一侧，两位圣女坐在另一侧，当然，花眠是坐在轮椅上的。 查尔斯给她们两斟完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目光投向沐浴在夕阳下的黑发少女： “少司命大人手段真是不凡啊。” 闻言，花眠端起茶盏，放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吹皱水面、吹直茶梗，微微一笑： “大长老过誉了，就算我拿不出那些录音，想必您也能拿出一些令人信服的证据吧。” 查尔斯摇摇头，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下去，转而笑道： “分家一倒，长老会权益扩大，两位圣女也好更好地为神灵大人服务了。” 花眠腼腆笑笑，看起来很虔诚。 江蓠在旁边默默看着，对这阴险坏女人的演技表示佩服，主动问道： “之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做吗？” 她需要知道神意会的更多事情，这样才方便她寻找延寿的方法。 江蓠也需要更多信任、与权力，以便于她日后能够和眠眠相见。 主动做事、暂时表明忠心、就是江蓠能想到的方法，经手的事多了，她总会清楚这个制造出她们的势力究竟如何的。 “大司命大人不必着急。” 查尔斯摆摆手，身子坐正一些，慢慢解释： “如今分家刚刚垮台，百废待兴，两位圣女又是初来乍到，处事上难免可能有些不足。” “立威和融入大家的机会肯定有，只是会稍微迟一点。” 江蓠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可一想到自己的生命只剩八年，她就难以抑制的焦躁起来。 八年，人生有几个八年？ 江蓠已经走完了两个八年，走过了她人生三分之二的距离，每念及此，她都忍不住沉默闭眼、悄悄叹气。 见江蓠有些失落的样子，花眠也看不下去了。 虽说只是徒劳，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已经无法攻略江蓠，但花眠还是忍不住会为她做点什么。 不只是为了让江蓠在知晓一切后更加痛彻心扉，也有一点情真意切。 嗯，一点。 “听说圣女也有要做的事，大长老能提前和我们说说吗？也方便我和前辈了解一下。” 花眠轻声问，江蓠偷偷看了她一眼。 她是在帮我吗？ 江蓠对着桌上的茶水眨眨眼，想。 对面，查尔斯闻言思索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这么快就让两位圣女适应角色，但很快，他还是决定尊重她们的意见—— 反正也不影响他的计划。 “圣女的话，一方面就是引领信徒前进，另一方面，就是和外界沟通了。” 花眠看他一眼，礼貌追问： “细说。” 查尔斯也不恼：“少司命大人和柳轻语小姐的私交看起来不错，所以和柳家沟通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至于大司命大人，”查尔斯话锋一转，抿了口茶，“您只需要展露实力，展现魅力就好。” “展现魅力？” 江蓠皱着眉重复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她和那些视频里的舞女一样，去搔首弄姿吗？若是那样的话，她宁愿死也不做。 查尔斯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 “和酒吧女子不同，您的展现魅力，是让您用实力和天赋拉拢一批手下来，让圣女之名更加稳固。” “......” 江蓠默默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倒能接受。 收拢手下，她虽然没有经验，可凭着她的天赋实力，还有教众们对神灵圣女身份的崇拜，想做好此事，倒也不算太难。 “还有少司命大人。” 查尔斯出声，将江蓠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柳轻语小姐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她离家已久，和家里人估计还有不少要说的。” 花眠闻言浅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离家几个月，回家之后肯定会和家人好好聊聊。 她也一样，花眠每次回到现实时，在牧青青小姐身边待的时长，都会长于往常。 这不丢人。 况且，柳天河作为迷光的实际领导者，在爱女经历此事后，肯定也会拉着她谈谈心的。 【兵主】柳天歌虽然实力强横，还是迷光军火公司的总裁，但他不喜权谋，公司的事也全都交给自己弟弟处理，所以在不少人眼里，柳天河才是迷光真正的主人。 投资反抗军，也是柳天河随手做的决定。 柳家的主旋律就是吞并其他家族，柳天河对此兴趣不大，但也随大流的做了点布置。 用一点被淘汰的军火、还有一些没经过实战检验的实验品，换得一个疯狗打手，还是挺赚的。 而作为柳天河的女儿，柳轻语可也不能一直呆呆的。 她父亲肯定要和她说说利害，再教她点东西，让那傻孩子快速成长起来的。 那既然这样，她肯定会被她父亲告知不少机密，等柳轻语再来这边，花眠就可以把小绵羊身上的秘密骗干净了。 这可都是那些探子接触不到的机密。 查尔斯可不知道花眠在想些这个，他停顿两秒，给花眠点反应时间后，便继续开口： “等她回来，您也可以问问她要不要在您那住下，毕竟分家已经没了，还住那里多少有点不太吉利。” 花眠默默点头。 要是小可爱能住进她家的话，花眠就有更多时间去调教那只小可爱了。 短期的驯化并不完美，想要培养柳轻语对她发自心底的服从，还是得长期暗示才行。 花眠十五岁，还有时间。 ............ ...... 从湖畔小阁里出来，夕阳已彻底溺死在地平线上。 江蓠推着轮椅慢慢走，天都黑了，她不放心花眠一个人回家，所以她推着花眠一起走。 她知道轮椅上坐着的是个坏女人，也知道她不用自己担心，但...... 十年养成的习惯还是很好保持了下去。 只是惯性而已...... 我可不想像那个傻孩子一样变成她的玩具，傻乎乎的，被她露出恶劣的笑容显摆，那太蠢了。 她还有网友呢！虽然自己还没见过眠眠。 江蓠想，掐灭自己心中不时蹦出的微妙好感。 若是有好感度显示，那江蓠此时头上一定会不停蹦出加一减一的字样。 晚风微动，吹起坏女人的发丝。 偶尔有几根头发落到江蓠的手指上，她就不自觉地摸索过去，手指穿过发丝，轻轻为她顺毛，惹得坏女人舒服的眯起眼。 像只家养的小猫。 江蓠侧头，不去看她，低声问： “你对查尔斯的灵能有什么想法吗？” 花眠一点也不乖巧，像个调皮捣蛋的猫猫般调笑她： “呦，您才五级灵能者，就想着对付七级啦，可真不愧是圣女啊。” 江蓠睁着死鱼眼，默默把手往下放了点。 顺着头发滑落衣领，再灵巧地钻进去，冰凉的巧手轻轻按在坏女人光滑如玉的背上，激得她一哆嗦，赶紧坐直扭来扭去求饶。 江蓠也没玩多久，花眠认输后她就把手抽出来了。 毕竟花眠身体还是挺娇弱的，看着花眠苍白的小脸，江蓠已经有点后悔刚才的举动了。 “查尔斯的灵能和空间有关，七级灵能都挺全能的，肯定不止有切割这个用法。”打闹完毕，花眠正色道。 “切割吗？” “还有转移，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道，分家家主的拼死一击半路突然消失了？” 江蓠点点头，表明自己有印象。 “不过那些人太弱了，没法逼出来查尔斯的更多实力，说不定今天这些也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 花眠看起来有些忧心道。 “总之，你别和他冲突，你打不过他的，说不定你以后就有了什么延寿的方法呢。” 江蓠保持沉默，直到花眠说完，她才垂眸看了她一眼，轻轻颔首。 “好。” ...... 041 你是不是已经变成她的形状了？ 柳轻语最近很头疼。 分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天。 浪潮虽然平复，但暗流仍在奔涌。 最让她烦恼的，莫过于不知为何传到自由彼岸这边的各种奇怪流言了，能住这边的都是公司高层后代，家里人知道点神意会那边的事也不足为奇。 对，不足为奇。 只是，为什么传过来的事情这么奇怪啊！！ “轻语，你真的被那个少司命摆成各种姿势了吗？” 凡尔勒大道上，街边，柳轻语正手里拎着一个奢华的包装袋慢慢逛，身边是一个黑发的女孩。 此刻，那黑发女孩正一脸痛心疾首、又有些八卦地好奇对着她问道： “看你样子，都彻底被那个小妖精迷住了啊，几句话不离她的，那圣女真这么好看吗？” 黑发女孩是柳轻语的闺蜜，也是公司高层后裔，不姓柳，但家里在迷光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她知道自己闺蜜被欺负后，就跑过去看望她，结果柳轻语非但看起来没受什么上，反而拉着她对她吐槽少司命有哪里哪里不好、哪里哪里不温柔。 她感觉自己可能理解错了“欺负”的意思。 “什么小妖精的......” 柳轻语提着大包小包，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你还说你没被她迷住，说她一句就这样护着她的，她们说你被她摆成十八般姿势，我之前还不信，现在...哼......” 黑发女孩戳戳她腰，一脸姨母笑。 “什么姿势！！我才不会让她欺负我呢！我也是五级灵能者，她凭什么能欺负我！” 柳轻语一脸不爽，大声反驳，声音颇大，惹得路人频频注目。 她才不会被花眠摆成各种姿势呢！好歹她也是灵能【天津祸土】的拥有者，哪会那样！ “哦......” 闺蜜像是明白了什么般点点头，又问： “那你就是勾搭小妹妹去了？我听说那位圣女才十五岁啊，你这就勾搭到手了？我们五级的...大高手？” “我哪里勾搭她？她勾搭我还差不多！”柳轻语被她一激，气鼓鼓道。 要是闺蜜不说，她差点都忘了，花眠今年还只有十五岁呢，还是从疙瘩地方里走出来的，那既然如此，她柳轻语大小姐就对她多一点宽容就是啦！ 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花眠从那种莫名其妙的小地方走出来，身边一定很缺爱吧。 那个大司命一脸冷冷的样子，一看就很不好相处，她从那边到第六区，肯定每天晚上都在被窝里害怕的浑身发抖。 所以她才会把自己绑回家里，对她这样那样的。 肯定是心里没有安全感作祟。 这时候，就需要她这样的温暖大姐姐给那种小妹妹一个怀抱啦！ 计划通，嗯，就这样搞！ 柳轻语想入非非，不自觉傻笑起来，旁边的闺蜜好奇看着她，没说话，对那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流言，又更相信了一点。 还说你没被那小妹妹迷住！ “等我过几天回去，本小姐就要凭自己的魅力，把那孩子变成我的小跟班了，到时候你可别惊掉大牙。” 柳轻语说着走进一家成衣店，突然想到自己可以给花眠买点衣服。 她和花眠相处了......四天。 每天花眠都穿那身衣服，白底黑边的，虽然挺好看，但却体现不出什么少女的活力来。 果然花眠那种小妹妹还是穿点可爱的衣服比较好。 她盯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衣服思索片刻，刚想挑选，却悚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花眠的尺码呢！ 好闺蜜陪着她逛街，看她一炸一炸的，一会得意傻笑、一会眼泪汪汪，不过她都已经有点习惯了，柳轻语以前就是这种风格。 顶多，现在病情加重了。 想了一会，见她还不走，闺蜜迟疑问道： “怎么了？” “我想给少司命买些可爱点的衣服，但我不知道她的尺码。”柳轻语回头，声音有点委屈。 “你们待了那么久，都没摸过什么吗？”闺蜜好奇。 “什么摸？”柳轻语懵懂。 “咳咳......当我没说。”闺蜜一本正经转移话题，没让奇怪思想污染她的笨拙的大脑。 简单思索片刻，她看着橱窗里各式各样的衣服，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你不急着送她衣服是吧？”她问。 柳轻语不解点头：“怎么了吗？” 闺蜜恨铁不成钢地又戳戳她腰，鼓动道：“那你把你喜欢款式的尺码都买了不久好了吗，以后知道了她的尺码再拿出来让她穿给你看。” “...好主意。”柳轻语恍然。 “而且你以后知道了那个小妹妹的尺码，还能找设计师定制，凭你的魅力，不是想让她穿什么就穿什么？” “......” 柳轻语没说话，只是赞许地回过头，对闺蜜竖出了一个大拇指，以示敬意。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只是买下一个服装店的衣服而已，都要不了多少钱。 一念及此，心情愉快，柳轻语也不惦记花眠的尺码问题了，叫上服务员，开开心心地在店里乱逛，挑选衣服来。 她说要买下所有喜欢的衣服，店员自然是不敢说些什么的。 没有啥看不起又装逼打脸的情节。 自由彼岸的这些人，都是云城顶尖的富豪，随手掏出几万几十万信用点买衣服，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而且，店员也听到了，那个紫色头发的，姓柳！ 于是， 她更不敢说些什么了。 柳轻语在这奢侈品店里逛了半天，挑挑拣拣选了很多衣服，都是名牌，穿着舒适透气、又尽显美观。 柳轻语很开心，她觉得花眠这个乡下来的小妹妹一定会被自己的礼物感动到哭出来！ 闺蜜也很开心。 你都为她做到这些了，还不是喜欢她！ 作为财阀后裔，闺蜜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她还是真心把柳轻语当朋友的，所以好友的终身大事定下，她也感觉不错。 “你还要帮她买点什么东西吗？” 从店里出来，闺蜜问她。 此刻两人手里空空如也，要买的东西还有之前的包装袋全都给那个店员了，要她后面打包送到柳轻语家里。 两位美少女才不会提着大包小包逛街呢，那太不淑女了。 听到问话，柳轻语仰着头想了会，食指点点嘴唇，好半天才开口： “唔......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能送她的，她平日里行动不方便，饰品什么的就算了吧，好像圣女不能带太多饰品。” “嗯，是有这个规定。” “不能带饰品啊，”闺蜜有些失望，这真是奇怪的规定，不过想到圣女是神意会那边的，她也就不再多想了。 宗教的事，谁知道呢？ “那项圈也不能戴咯。”闺蜜摇摇头叹气，“原本还想让你给那个小妹妹带上项圈的呢。” “你都在想些什么呢？” 柳轻语嗔怪道，侧过头，眼神微微闪烁一瞬。 项圈吗...... 如果自己戴上的话，那花眠会不会开心呢？...呸呸呸！她怎么会戴那玩意，不对，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说......算了。”柳轻语说了两句后就不说了，只是闷头在前面走。 “还是让我好好想想送她点什么好吧。” 闺蜜在后面跟着，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观察良久后，犹豫一会，觉得自己还是得问一下才行： “你是不是已经变成她的形状了？” 闺蜜觉得自己的猜想很对，不然以她们俩从小玩到大的交情，柳轻语完全不可能对那个圣女这么上心，连心都被她勾走了。 这样一想，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什么形状！” 柳轻语没好气地作势打了她两下，气鼓鼓在前面走了会，才道： “我只是把她当作小妹妹看而已，你别想太多，你这人思想真龌龊。” 你就狡辩吧！我当真的听！ 闺蜜听着她的发言，头一点一点的，柳轻语也分不出来她是敷衍还是真的信了，总之，她购物结束后，就和闺蜜分别，匆匆回家了。 柳轻语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花眠帮了她不少，还给她指出了分家的阴谋，又没对她做过什么坏事，还照顾她，像个小妈妈一样...... 她对花眠好一点也很正常吧...... 只是...... “项圈吗？” 柳轻语缩在被窝里，看着天花板，许久，捂住眼睛，脸红红地想。 ............ ...... 事实证明，那个奇怪的流言，只是在自由彼岸她的朋友圈子里流传。 至少在柳轻语回来后，是没发现有人议论她些什么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私下里偷偷讨论。 驾轻熟路地走过大道，又穿过竹林，柳轻语带着两个提着东西的女保镖，拉开了花眠家的房门。 走之前花眠就给她录入指纹了，说以后可以直接过来睡。 柳轻语也是想起这些才过来的。 前几天，她就安排人搬好家了，这次身后的两位女保镖，则是带着之前逛街买的大包小包东西过来的。 客厅里很暗，家里没人。 柳轻语让保镖把东西放到她房间后便催促她们赶紧离开了。 只留她一个人守在客厅里。 灯光昏暗，有些无聊，催人睡意，所以柳轻语睁大眼睛等了会后，就迷迷糊糊睡在沙发上了。 少倾，平稳的呼吸声从沙发上传来。 又有轻微的推门声响起。 头上似乎覆上了一点温暖，像是家人的感觉，柳轻语睡得更香了。 见此， 把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抚摸的少女回头，对送她回家的人微微一笑，笑意里带着狡黠。 江蓠沉默下来。 ...... 042 前辈的小情人是谁？（18/24） “得手了？” “嗯。” “所以你之后准备再利用她做点什么？延寿？调查神意会？在云城往上爬？......还是就此收手，安心和这傻孩子在一起？” “都不是。” 别墅外面，花眠笑着摇头： “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有一种鸟，它一生都在飞翔，累了就在风里休息，一生只落一次地，就是它死去的时候。” “你是这种人？”江蓠收回眺望夕阳的视线，低声问。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自然是不想这样的。”花眠垂眸，素手拈上一朵白色的花苞，捧在手心里，轻声道。 “那......” “可我们有资格选择吗？你还能活八年，我大概还能活十来年，你都这种实力，又见过云城的宽广世界了，你真的甘心？” 花苞慢慢绽开，花眠抬头，盯着江蓠的眼睛问。 眸光澄澈，不染尘埃。 江蓠微微偏移视线，目光投向被女仆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花圃，没有说话。 “肯定是不甘心的吧。” 花眠轻轻笑了： “谁让你这么强，又知道了神意会以外还有个大世界......如果你从小就在这个世界里长大、又没任何际遇，那你现在就会和众教众抱同一理想—— 成为圣女，努力锻炼，几年后为神灵大人战斗，清扫一切敌人。”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晚风微凉，吹得黑发少女头发飘起，荡漾出丝丝痒意。 花眠抬起手把头发撩到耳后，又低眉轻叹一声： “不幸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太多了，因此才有了这种不能为周围人所理解的苦恼。” “所以你不能停下。” “我也一样。” 她抬头，脸上挂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江蓠闻言沉默不语。 或许是被这番说法震惊，又或许是被这锋利的剖析刺痛了内心，总之此时她没说话，只留晚风呜呜的吹。 她望着远方的群山，和更远处的灰色建筑群，眼神没有焦点，晕开点点迷茫。 她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当然，也可能是大脑自动过滤了这番话。 花眠看了她一会，又缓缓把视线收回，拨弄手里的白色花瓣，语气里不带一丝波澜地说： “你停不下来，我也停不下来，你觉得，我有什么资格停下，陪里面那个被我耍得团团转的小女孩过日子呢？” 她嗤笑一声： “靠姓柳的的怜悯？让他们研究出来的造物和自己的掌上明珠在一起？” 花眠很清醒、很一阵见血地慢慢给江蓠解释： “他们现在觉得无所谓，无非就是我活不了多久，也骗不了什么，况且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我还不知道我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呢。” 江蓠慢慢点头，像是什么机器人般，僵硬又机械： “我的。” 差点忘了，花眠也和自己一样，是从哪里出来的了。 这些事情，对她们俩来说，都太残酷了。 其实她和花眠已经很幸运了，天赋卓绝、又在幼年因为种种原因没被洗脑，还被选上成为圣女，来到云城。 只是所有差异都是比出来的。 和其他天赋异禀的人相比，她们两人过的是在是算不上好。 她轻叹一声，走到花眠身后，白净的双手抚上椅子扶手，低下头，还算平静地问道： “再陪我走走？” “嗯。” 花眠点头，抬起手把手掌端到嘴边，绣口一吐，便是漫天繁花。 晚星已经就位，天幕披上夜的面纱。 两位少女在夜色下散步，不急不缓，飘荡在竹林间，湖水旁，花眠知道柳轻语还在睡觉，所以不急着回去。 来自己家长住的第一次觉，睡久一点也不错。 “这些天，你了解到什么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江蓠出动开口打破沉默。 “哪方面的？云城、柳家还是神意会？” “神意会，还有神灵。” “神灵啊......” 花眠想了想，慢慢解释： “神灵的事情神意会藏得很深，要是没法亲眼去看一下的话，估计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的。” 她见江蓠不说话，便又补充了一点： “至于神意会？他们也没太多好说的，柳家的下属而已，无非是这群下属很强，但柳家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够控制他们的方法就是了。” 江蓠轻轻点头，没发表什么意见。 花眠调查出的东西，和她这几天试探出的东西，差别不大，无非就是花眠的消息更精确一点就是了。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调查到的东西都和你说过了。” “我知道的。” 花眠轻声说。 如此，二人间陷入沉默。 不甚清晰的月色给少女娇俏的面容蒙上层纱，江蓠看着月光照在花眠脸上，轻轻冷冷，又偏开了头。 坏女人确实很好看，很吸引人。 但她相信眠眠更好看，就算眠眠不怎么好看也不要紧，她喜欢就好。 “前辈可以和我说说你的小情人吗？” 花眠突然问。 “什么小情人？”江蓠警惕起来。 她记得自己从来没和花眠说过自己那位网友眠眠的事，所以，她是在诈自己，还是已经可以确定了？ 还有，要是花眠知道了自己有一个网友，那会怎样？ 江蓠打算死不承认。 花眠确实是她的盟友，没错，可江蓠并不准备让自己的那位网友受到一丝一毫可能的威胁。 哪怕只是一点也不行。 “我可不像你，在家里偷偷养个小情人。”江蓠表情平静，像是真不知道花眠在说些什么。 可花眠哪能相信？ 她又不是不知道眠眠的中之人是谁。 “前辈也不用狡辩什么，我前两天听到过前辈用终端给你那位网友发语音消息啦，是叫......‘眠眠’是吧，不知道她和我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花眠在撒谎。 因为她啥也没听到，这话是江蓠发给她的。 只不过前两天在“眠眠”的软磨硬泡之下，她终于同意发语音了而已。 这当然也是坏女人花眠攻心的计谋，因为她想看看自己在江蓠心中到底是啥样的，每天光听江蓠在网上和她腻腻歪歪，可没法准确判断什么。 求着她发语音只是个幌子。 当然花眠肯定是不会发语音的就是了。 “你怎么听到的？” 江蓠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因为花眠都叫出了网友的名字，她想嘴硬也硬不起来了——她的嘴没柳轻语硬，还是能被灭霸的响指撼动的。 所以江蓠只是慢慢抬手，将素白的纤手插进了花眠的头发，轻轻捏住，问： “你问这个又干什么？” 她的声音此刻已经冷了下来，像是腊月里凝结的霜雪，沾之刺骨。 “我散步时听到的。” 花眠乖巧听话地低下头，藏住心里的偷笑，道： “你也知道我都能听到分家那群人的谈话声。” 江蓠理解了个大概，没对此发表什么感想，以花眠之前的表现来看，她确实能做到这种事情。 转念想想，只要她不去探寻自己网友的身份，那告诉她一点皮毛，也无伤大雅。 见按在自己头皮上的力量逐渐松动，花眠微不可察嘴角勾起笑意。 她知道江蓠肯定不会对她出手的就是了，毕竟之前还没触碰到她的底线，不过，就算江蓠和她撕破脸皮怒而出手问题也不大。 花眠始终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世间一切，仅对攻略之人保持一点信任。 又怎会忘记留下后手呢？ 所以，她提前将身体里贮藏的生命力转移到头上去了，这样，一般的伤势也弄不死她。 “所以和我说说？”花眠语气里略带好奇地问道。 江蓠沉默几秒，望向平静地潭水，整理下思绪，斟酌下语言，之后开口： “在基地里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谈得很开心，直到现在也保持联系。” “然后呢？”花眠问。 “......然后没了。”江蓠敲敲她的脑壳，发出咚咚的声音。 “好敷衍啊，一点也不浪漫，我知道你不放心我，说点无关紧要的不行吗？” 花眠不满，小拳拳击打江蓠的肚子。 软弱无力的拳头未能击穿敌人装甲，江蓠想了想，觉得分享一点小事也问题不大，还能让这个坏女人对自己死心，便问： “你想知道什么？” “你喜不喜欢她？”花眠兴冲冲问。 直入正题、暴击、真实伤害！ 猝不及防的，江蓠愣住，但想了想，她还是点点头：“喜欢。” “真好啊，”花眠表情看起来略带憧憬，“什么时候有人能喜欢我呢？还要让我知道才行。” 江蓠被花眠这话呛到，不客气地反驳：“你家里还躺着个小情人呢。” “柳轻语又不是......” 花眠说到一半就没说了，当个谜语人，只让江蓠想。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交谈呢？” “......” 江蓠推着花眠往回走，月光照亮前路，竹影簌簌相随。 回去的路上，她们聊了不少东西，都是关于那位网友的，虽然江蓠隐藏了眠眠的习惯、住址还有上下学时间什么的，但两人聊得也还算起兴。 花眠确认了江蓠对自己另一个身份的喜爱程度，高兴。 江蓠将心中积压这么多年的喜欢分享出去，高兴。 皆大欢喜赢麻了属于是。 花眠看着江蓠谈及“眠眠”时眼睛里亮起的光，还有嘴角止不住的笑意，莫名就觉得有点嫉妒了。 估计，这次模拟直到结束，她都不可能对自己这样笑吧。 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不是吗？ 这就是欺骗女孩子感情的代价。 ...... 江蓠把花眠推回到她家门口，离去时夕阳渐隐，归来时繁星漫天，花眠将手放在生物验证面板上，在触及到的那一瞬间，她又回头。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 江蓠疑惑回头。 “那只一生只能停下一次的鸟儿，叫做极乐鸟，她纵情欢乐、为所欲为，但也逃脱不了命运沉重的引力。” 花眠微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护身符。 一个红色的方方正正的小袋子，上面写着字，里面鼓鼓囊囊的，用一根金色的线穿起来，被她提在手里。 是装载着花眠灵能的护身符，包含着一点“沉寂”之力，也能遏制拥有者对黑晶的本能渴求。 明天面见神灵，做点防护，总不会错。 “后来啊，小极乐鸟经历了一次真正的生命之旅，终于，小鸟的脚落在了地上，但她也从此就告别了天空。” 平静地介绍着那只小极乐鸟，花眠将护身符按到她手里，轻声道： “明天就面见神灵了，记得带上。” 江蓠投以疑惑的目光，捏紧了手心上还带着少女余温的护身符，她还想问些什么，可这时，花眠已经进门了。 只留下一句忠告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你还能飞很久，所以，请不要在明天落下。” 江蓠看着眼前白色的木制大门，又低头看看手心里的护身符——她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这是什么意思？ 江蓠心想。 043 参拜 【江蓠：你知道什么是极乐鸟吗？】 【眠眠：江姐姐说的是那只一生只会停下一次的鸟儿吗？】 【江蓠：对的。(‾◡◝)】 【眠眠：我知道哦，上学的时候学过，云城的百科上也能搜到。】 【江蓠：但我想听眠眠你和我解释。】 昏暗的房间里，江蓠靠在老板椅上，对着终端上微弱的光，敲出这样一行字来。 外面天黑了，繁星初上，此刻是八九点钟，乖宝宝们马上就要睡觉的时间。 江蓠不是乖宝宝，但眠眠是。 所以不能聊太晚。 而且明天便是两周了，她和花眠要去参拜那位传说中的神灵，时间定在早上，她也得早点睡，以免精神不佳。 桃源乡里这一批次的人造人也于今天抵达。 对于参拜， 说实话，哪怕江蓠并不信仰那位神灵，她还是不免对其有些好奇。 毕竟，她从小就是听着祂的故事长大的，作为圣女，她也熟读一切神灵所作之事。 对此好奇是人之常情。 当然，若是能够选择，江蓠还是不想去见祂的。 见过祂的人，无一例外的变成了祂忠实的仆从。 这也是花眠和她说的。 江蓠选择相信，因为花眠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欺骗她，那得不偿失。 终端微微闪烁，江蓠回过神，看向光屏，是网友给她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眠眠：极乐鸟大概就是那些有沉重命运的人吧，就算最后全力摆脱，也深受影响。】 【眠眠：虽然听起来很浪漫，但那样的人，一定不会开心吧。】 江蓠没说话，也没立刻回信。 她靠在椅子上，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里，捏紧了那个软软又鼓鼓的护身符，上面似乎还带着温热。 “极乐鸟吗？” 她的目光逐渐幽深，映照出外面的黑夜。 【江蓠：有个...朋友说我像极乐鸟，所以我就来问问眠眠你的看法。】 【眠眠：emmm......我还没见过江姐姐你，不敢下什么判断，不过，从姐姐之前和我的聊天来看，你身上确实背负着不少东西呢。】 【江蓠：这么明显吗？】 【眠眠：倒也不是完全如此，只是感觉，江姐姐经常会把许多事情压在心里，要是能倾诉出来的话，应该会好很多吧，眠眠等着姐姐的宠幸哦！】 对方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倾诉......江蓠微微发愣，其实她也想倾诉点什么的，可是，困扰她的基本上都是和神意会有关的事。 江蓠不想让网友知道这些。 神意会实力强大，在云城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要是自己的网友推测出什么，一时兴起调查，难免会遇到危险。 所以...... 【江蓠：有机会我会和你倾诉的，不过乖孩子要睡觉了哦，眠眠不要熬夜，晚安。】 【眠眠：江姐姐晚安。】 【眠眠：猫猫亲亲.GIF】 房间里的微光熄灭，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后，少女怀着心事沉沉睡去。 ............ ...... “咚咚咚！” 美好一天的早晨，从被狂暴的敲门声惊醒开始。 花眠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脑子里满是昨晚和江蓠的聊天，还有今天要见神灵的事。 家里还有谁来着？ 啊......好像是柳轻语那个傻瓜。 迷迷糊糊的，花眠放下防备，随手按下终端解除房门的锁定，门闩应声滑开，在外面等急了的柳轻语小姐急匆匆闯进来。 她没什么扰人清梦的愧疚，毕竟现在已经太阳晒屁股了。 柳轻语只是兴冲冲地端个盘子跑进来，很开心地站在花眠床边说： “花眠、花眠！我给你做了早餐。” 这是柳大小姐第一次做早餐，难免有些失误，不过她尝了几口，问题不大，虽然只是简单的煎鸡蛋，但她却颇有成就感。 这可是她亲手做的欸！ 花眠身体不便，照顾她的事情就落到自己身上啦！ 被吵醒，花眠看了眼时钟，倒也没太过恼怒，她又习惯睡懒觉了，今天还要去参拜呢，罪过罪过。 要是柳轻语不喊醒她的话，估计马上江蓠就要过来了。 颇感新奇的被贴身女仆柳大小姐服侍着穿完衣服，又被她拦腰抱起，小心地放到轮椅上。 平时花眠都是用藤曼辅助的，只不过看这傻孩子乐在其中，那就随她吧。 估计这孩子服侍她还会在那偷偷傻乐呢。 花眠也不排斥这些，敌对公司老大的女儿被自己调教成小女仆，想想还挺有成就感的，不是吗？ 要是现实中父母没死，她多半现在也就和柳轻语一个地位。 简单洗漱一番，花眠在柳轻语期待的目光下，如美食家一般拿起刀叉，将煎鸡蛋切块之后又叉起，慢慢放入嘴中。 “唔姆......” 花眠点点头，看向从下楼开始就对她抱起期待目光的柳轻语。 这是柳大小姐第一次自己做饭，她昨晚偷偷在被窝里看了好久视频呢！都快长黑眼圈了，要是花眠说不好吃的话，她就...她就......今天都不理她了！ “一般。” 花眠点点头，但看到柳轻语那快哭出来的表情后又自然改口，“不过，对于初学者来说，柳小姐做的就相当不错了。” 今日柳轻语的心情是多云转晴。 “这是我第一次做哦！”她又很好哄地开心起来。 柳轻语做的早饭说不上美味，但也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所以花眠在吃完了后，才有意无意地感叹了一句： “其实比起这些西式的早餐、我更喜欢中式一点的，只不过中式早餐做起来稍微麻烦点，普通的家里也不是很方便。” 柳轻语默默点头，记在心里。 决定了，目标是中式大厨！就当是花眠前段时间照顾自己的回报了！ 早饭时间很快就过去，因为花眠今天要去参拜神灵，所以柳轻语也没缠着她什么的，她不信神，但也不会阻止别人信。 所以饭后，花眠靠在轮椅上看书，看一些柳轻语弄不明白的东西，而柳轻语就坐在沙发上陪着她，时不时拿点水果投喂她—— 她一把水果拿过去，花眠就张开嘴等着她，像投喂宠物。 看得柳轻语非常有成就感。 当然她也没闲着，喂水果之余，她用义眼在网上浏览那些中式大厨的养成方法，很难、很麻烦，但柳轻语兴致满满。 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时间便过得很快。 等到九点多，花眠也没法再待下去了。 作为圣女，享受了权利的同时，自然也要履行义务。 柳轻语眼睁睁看着花眠被那个冷冰冰的大司命推走，撇撇嘴，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食谱里。 她要让花眠回来后对她刮目相看！ ............ ......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嗯。” 江蓠点点头，默默推着轮椅往神山的位置走去，可走到一半，她又仍不住问： “你昨晚给我的护身符到底是做什么的？” 花眠没回答，只是神秘笑笑： “你没拆开吧？” “没有。”江蓠摇头。 “那就没问题了，至于她有什么用，过会去见神灵的时候大概就知道了。” 花眠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简单说了两句后就闭上眼睛。 江蓠听完，心中若有所思。 参拜神灵时会发挥作用吗？ 她心里有了点数，也就不再开口，反正马上就能知道了。 不多时， 传入耳畔的声音慢慢变大，花眠缓缓睁开眼，只见一群人正聚集在山下的广场里，嘈杂一片。 都是些老熟人，桃源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二人来后，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是同辈，最为了解两位圣女的赫赫威名，所以自然无人挑衅。 “大家都很积极呢。” 花眠含笑道，但可惜没谁敢回她的话，除了江蓠无奈瞥她一眼。 少倾，查尔斯带着几位长老联袂而至。 人群分开一条道，查尔斯缓步走到花眠身边，礼貌颔首示意后，才开口，笑眯眯道： “时候差不多了，两位大人，请吧。” 044 黑晶之树与行尸走肉 长老会不算查尔斯还有五人。 他们都是六级灵能者，实力不一，在神意会总部待了这么多天，花眠也算搞清楚了这边的情况。 广场上，查尔斯笑眯眯道： “两位圣女，马上就要开始参拜了，请吧，我们几人早已拜谒过神灵大人，这次就不和二位一起上去了。” “我知道了。” 花眠点点头，眼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崇敬。 她示意江蓠带着她往上走，江蓠没说什么，只是照做。 在圣女的分工中，花眠负责社交方面，那既然如此，江蓠也不会拂了她的脸色。 神山。 指的是总部东边那片小山丘的某一个山头，或许是因为它最高，所以被定为神山。 花眠也是这样想的。 总不能让人从旁边的山头俯视神山吧，那神灵也太没面子了。 神山周边时时刻刻有重兵把守，花眠虽然好奇，但也不方便靠近。 通过灵能她确实能看到山顶的景象，但那里只有一个入口而已，再里面她就不清楚了。 所以此行倒是一片未知。 神山参道的最下面，是一座巨大的石制山门。 山门者，避市井尘俗而建于山林之间。 其下连着白玉石广场。 山门有三个道口，中间大、两边小，立柱上有浮虎盘踞、凶神恶煞，再往上是彩云、和巨大的刻着神山二字的牌匾。 穿过山门，便是参道。 拜见神灵的参道是绵延不绝的长阶，也是白玉石，回转在红色的鸟居里，一眼望不见头。 总不能抬着轮椅往上走吧...... 江蓠推着花眠走到山门前，踌躇了一瞬，虽然她确实可以做到那样，但那似乎太不美观了一点。 花眠注意到了江蓠的异常，想了两秒，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于是笑道： “我自己操控藤曼上去吧，或者前辈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抱着我上去。” 江蓠皱了皱眉，抬头看了前面的参道一眼，还是摇摇头道： “我抱你上去吧，参拜时还是不用灵能比较好。” 这话落在查尔斯他们耳边是对神灵的敬畏，而落在花眠耳边就是提醒她注意保存实力了。 花眠乖巧点了点头，伸出双手要抱抱。 江蓠俯下身子，让花眠双手环过她的脖子，又伸手插到她的膝盖和腰间，双手发力，横着把她抱了起来。 膝盖沉入臂弯，白袍遮住小腿，点点百合花香侵入鼻腔。 江蓠呆愣半秒，然后面不改色地抱着坏女人往上走。 好轻...... 她不自觉想到。 这坏女人怎么这么轻？平时都不吃东西的吗？嗯，还有点香...... 江蓠虽然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但心里却并不平静。 花眠依偎在她怀里，虽然耳朵没贴着她的胸口，但得益于灵能者的体质，她也能清晰听到江蓠鼓点般的心跳声。 她像是有点不太习惯。 花眠嘴角微微勾起，但也没做什么太过线的动作，只是贴得更紧了点，像只无所依的小白花，停在江蓠怀里。 刺激得太过可就不好了，所以现在这样就好。 后面的教众们也没有打扰两位圣女的意思，特意隔了数十米的距离，沉默跟着，以示尊敬。 参道的两旁，是红色木制的鸟居。 隔着三四个阶梯才有一个，倒没有前世霓虹的鸟居那么密集，一阶一个，估计又是凭记忆复原时出现了失误，也可能是施工的完全不在意这些。 神山不到二百米高，不过十分钟就上到了顶。 顶上是一座白玉石广场，和山下的差不多，广场另一头是一间巨大的合金门，和桃源乡的大门近似。 每天散步， 花眠对这里的景象已经很熟悉了。 见有人上来，那大门前一个西装男人快步过来，一脸殷切： “两位就是圣女吧，还请稍等一会，马上就能拜谒神灵大人了。” 江蓠点点头，没说什么。 过了几秒，神意会配给她们的女仆把轮椅抬了上来，恭敬行礼后匆匆退下。 花眠重新回到轮椅上，好奇打量着这酷似桃源乡大门的地方。 “神灵大人的居所就在这里面吗？”花眠问。 西装男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回道： “神灵大人就住在里面，平时就算我等守卫者也不敢私自靠近，所以您要问我里面有些什么我也答不上来。” 花眠点点头，旋即不再多问。 不多时，教众们终于全部进入山顶，西装男人也跑过去大声给他们普及起拜谒神灵的注意事项来。 “各位，拜谒神灵大人时，请注意以下三点，一是不要携带电子产品、二是请勿高声说话、三是不要使用灵能。” 花眠听着没什么表情，她昨天就知道这些注意事项了。 她现在还不想和神意会起什么冲突，所以也就干脆遵守，现在，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电子产品，连轮椅都换了一架。 江蓠应该也一样。 说完这些，又等了一会后，男人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一道向下的坡道来。 “圣女大人，请。” 男人鞠躬退到一旁，道。 花眠抬头和江蓠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确认了什么后，便和之前一样走在前面，教徒们保持一段距离跟上。 坡道向下，灯光惨白。 一开始时还有架在头顶的哨戒机枪和灵能炮台什么的，可随着她们越走越深，通道两边的灯光越来越少，武器什么的也渐渐消失。 与此相对的，花眠回头时能够看到，后面的人表情越来越狂热而迷茫。 像是在逐渐步入癫狂。 见此一幕，她不免也有些担心。 可想到自己此刻还没什么事，以及她从系统那得到的特质“沉寂”还在运作，花眠又缓缓放下心来。 江蓠看着花眠一副镇定表情，也有了点安全感。 大约两分钟之后，通道终于到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刻入眼的，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空间。 也不知是自然奇观，还是山被挖空，神山的底下是个中空的大溶洞，溶洞中间是颗参天大树，亭亭如盖。 但，那大树看起来似乎不是木制的，而是像晶体一般，黑色、通透，还在黑暗的溶洞里发出微弱的光。 花眠尝试沟通了一下，但没有反应。 然后她对江蓠摇摇头，表示没有结果。 “这棵树被黑晶完全浸染了。” 花眠推着轮椅靠近了一点，闭眼感受了一会后，慢慢开口。 “它还活着，但已经在一种奇妙的力量下，和黑晶达成了一种共生的平衡，我没法和它沟通，它也没什么自我意识。” “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前辈离这棵树远一点。” “它不是神灵，但前辈靠得太近还是会受到影响。” 花眠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看向来时的地方，道： “否则就会和他们一样。” 江蓠闻言回眸望去，下一瞬，她瞳孔一缩，骇然离那颗大树远了一步。 只见身后，和她们一起过来的那些人，此刻正匍匐着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艰难向前挪动。 不仅如此，他们还抬起头，痴迷又狂热地望着前面的大树，宛如行尸走肉。 “他们这是......” 江蓠迟疑，连声音都不自觉压到极低，生怕被别人听到。 可说到一半，她又起了疑惑，自己为什么没受到影响，是实力，还是...... 她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花眠昨晚送她的护身符。 此刻，它正散发着微微的白光。 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是你？” 江蓠睁大了眼睛。 045 护身符的材料是...... 神山既不雄起也不秀丽，若非传言神灵在此，又有重兵把守，与寻常野山也并无区别。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或许它就是个小土坡，只是被人安上如此名头罢了。 山脚下，白玉石广场内，此刻人影散去、嘈杂不再，只有以查尔斯为首的一众长老会成员在此。 长老会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但反对者也并非事事都和大长老对着干。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利益。 而他们有着自己的考量。 目送两位圣女和教众们走上参道、渐行渐远的查尔斯，双手背负，微笑不语，听着后面几位长老的小声争论： “圣女过几天就要准备安装义体了，以她们的天赋，我建议在义眼里安装后门。” “你疯了？要是被她们发现怎么办？” “哼！她们不是效忠神灵吗？就说这是神灵的注视就是了。” “忠诚又不是傻！” “那你说，以她们的天赋，在得到神灵赐福后，过几年我们怎么限制她？” “找点好由头说是为神灵效力不行吗？” 查尔斯咳嗽一声：“许长老 、白长老，还请安静一下。” 在争吵的两位长老，一位姓许，胡须飘飘、一袭黑袍，平日里和查尔斯并不对付；另一位穿着黑西装、国字脸、短须，是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他姓白，查尔斯派系的人。 许长老觉得不安，想再给圣女们加点限制，白长老则觉得这样不妥。 于是两人吵了起来。 查尔斯摇摇头，用义眼联系了下山上的西装男，确定圣女们都进入那个山洞后，回头对那两人道： “两位圣女已经进入神居，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等她们回来后当面提起。” “可她们的天赋......”许长老仍不甘心。 江蓠如今十七，已经进入五级灵能者四年，就算她马上出来时就变成六级，许长老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时候，他一个长老可就没法指派她们了。 指挥不动的人造人，不是好人造人。 “她们天赋再怎么高，也是我们这边的人。”查尔斯淡淡道，言语之间维护之意明显。 “若是许长老你实在不信任的话，可以进神居内部参观一下，要是到时候还能说出此话，我就同意您的看法。” 他说着淡漠瞥了许长老一眼，手指微抬，似乎真要把他送进那边。 “这就......不必了吧。” 许长老干笑一句，他可不想去见那个鬼东西，到时候被洗脑了可就麻烦了。 查尔斯见他服软，也就没再追着拷打，只是平静道： “圣女天赋卓绝、又早熟聪慧，心中有点异心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但她们见过神灵之后，这种话就莫要再提了。” 他环视一圈，目光玩味：“当然，要是有人想验证一下圣女的忠诚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他个机会。” 查尔斯右手伸出，轻抖两下从袖子里探出手指，从上到下用力划了一下。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像是被拉开了拉链般，撕开一道无形的裂缝，裂缝的那端，是紫色的泡影。 “裂缝后就是神山基地的入口。” 查尔斯礼貌介绍。 唰！—— 几位长老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面色难看。 哪怕只是查尔斯撕开的空间通道，都勾得几位长老心头直痒，迫切想进去看看。 可要是真进去了，他们完全没有把握能在那种吸引力面前保持自我。 广场上沉默片刻，资历最小的孟长老出来打了个哈哈： “许长老也是担心教派发展，有些操之过急了，大长老您还是收了神通吧。” 许长老默默点头认怂：“是我僭越了，今后不会再提及此事。” 查尔斯笑笑，挥手散去裂缝。 吸引力消失，众人心中石头落下，松了口气。 “不知查尔斯长老您有没有办法抵抗那东西的吸引力？您都是七级灵能者了。”有位长老好奇。 他们这些六级灵能者无法抵抗，但七级行不行还是个未知数。 查尔斯沉吟片刻：“不完全。” “若只是站到我能传送的地方，我自然无虞，但若是在神居里多待一会，七级的实力也保不住我。” “那圣女自然也不例外，”白长老松了口气，笑道：“不瞒各位，那两个人造人天赋实在太好，我心头也有点压力。” “现在我也没问题了。”许长老点头。 说完，几位长老对视一眼，默契微笑。 ............ ...... 位于神山基地内部的是神居，又叫大空洞，里面供奉着神意会的神明。 神居很大，中间有一颗被黑晶浸染的巨树，散发微光。 树下是石制广场，深青色石板平铺，足以容纳百名教众。 再往外，是神居的墙壁，墙壁保留了溶洞原始的美感，触感光滑，反射微光。 从桃源乡基地而来的信徒们趴在地板上，虔诚地匍匐在地板上，一点点往中心挪动，十分癫狂。 这一切都很符合江蓠对神灵居所的想象，诡异而神秘。 只是...... “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些？” 江蓠心中感激，但还是一脸疑惑地问道。 “为面见神灵提前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准备罢了。”花眠很是谦虚。 江蓠诚心颔首：“多谢。” 既然花眠不想说，那她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花眠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江蓠没法想象，如果没有花眠的话，自己能不能保持理智，又会不会和这些教众一样。 痴迷而癫狂。 想想就觉得恶心。 话音落下，沉默几秒，江蓠又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这里是神灵居所，可神灵又在哪里？” 她狐疑看了眼眼前的黑晶之树，道：“它？” “不是她。”花眠回答得很果断，黑晶树能量很充足，但还不至于被称作神灵，“应该另有其人。” “这树应该是神灵的伴生生物。” “那我找找。”江蓠闻言推着花眠的轮椅慢慢走，绕着大树缓缓观察。 远看就觉得壮观了，可近看之下，这巨树更是神秘优雅，树皮是反射着微光的黑晶，线条更是流畅，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吸引力？ 江蓠心中微微一禀，赶忙将想法压制下去。 花眠不知道江蓠在想些什么，因为天赋特质“沉寂”就在她体内，所以她也没受到神灵的影响。 但来到这里后，花眠也差不多明白这神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系统曾经告诉过她，黑晶是永远趋向于归于一体的。 而每个灵能者体内都有或多或少的黑晶，随他们的灵能等级而变化，所以在见到大块黑晶时，这些人自然就有了回到家的错觉。 再加上人生前十六年的不断洗脑，这些教众是如此表现，倒也并不是很令人意外了。 花眠摇摇头，没说话。 神灵的本质应该就是大量的黑晶，但不是这颗树，这树只是表面是黑晶罢了，里面是正常的。 神灵，应该在更加靠里的位置。 “前辈可以推着我往前走吗？”花眠突然问，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神居里，带起涟漪。 江蓠迟疑点点头：“可以，但我可能没法推你走太深。” 她说着，看见花眠抬起手，把她素白而小巧的右手举到自己胸口，停下。 江蓠用眼神表示疑惑。 花眠语气清淡，毫不在意：“前辈拉着我的手就好，只要别松手，也别乱碰其他东西，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样啊......江蓠默默点头，选择相信。 可她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那那个护身符呢？” 如果拉着花眠的手就能一定程度上免疫来自神灵的吸引力的话，那那个护身符的材料是什么？ “前辈还是别问比较好。” 花眠默默移开视线，语气飘忽。 别问？ 江蓠有点绷不住了。 她压低身子，右手牵住花眠举起的手，左手捏住脸蛋，在那瓷白如玉石的细嫩皮肤上揪了两下，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逼问： “到底是什么？” 花眠不敢看她的眼睛，在江蓠的注视下，小脸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揪的，慢慢变红，嘴唇翕动，嗫嚅道： “能不能不说......” “不能。”江蓠对这个问题毫不退让。 花眠右手被江蓠抓住，但仍有些不安地像个小泥鳅似的在她掌心里滑动。 “体液......” 她小声道。 “？”江蓠。 “那个......体液可以......别误会.......”她声音如飘忽的烛火，下一瞬便可能消失不见。 话音落下， 江蓠面色绷紧，神情木然，整个人被这消息惊成了张藏狐脸。 身下害羞的少女确实很勾人没错，但......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们去找神灵吧。” 江蓠以莫大毅力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只手牵着花眠右手，另一只手推着轮椅，向巨树盘根错节的根部走去。 花眠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的红晕也慢慢褪去。 有点虚弱的苍白重新浮现，江蓠垂眸望了眼，移开视线，心里有点罪恶感。 我刚才捏她脸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刚才救了我一次...... 过会出去就向她道歉吧...... 江蓠在心里默默道。 没被她发现，花眠眼角余光扫过江蓠的侧脸。 看清了她脸上的内疚表情后，少女无声浅笑一瞬，又垂首低眉不语。 计划通。 ...... 046 如此神灵（19/24） “神灵还在里面一点的位置吗？” 昏暗的树根空间里，江蓠颇感不安地发问。 自她推着花眠进了树根下面后，已经走了大概一分钟了。 要是在外面，肯定已经走出老远，可在这里，却依然看不见头。 花眠没说话，只是左手又搭到江蓠右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像是给猫猫顺毛。 “应该不远了。”花眠看了眼周围，闭眼感受两秒，道。 江蓠点点头，心中放心不少。 虽然坏女人喜欢玩弄别人感情，喜欢看别人为她纠结不安的样子，但在这种事上，坏女人还没撒过谎。 暂时可以相信。 江蓠继续推着她往前走，因为手牵着手，所以一阵阵温暖的感觉不断从手心里传上来。 有点害羞...... 若是在外面，江蓠肯定早就松开手，离坏女人远远的了。 可这里是神居，按花眠的话来说，如果松开手的话，那她肯定无法抗据神灵的干扰，会变成和外面教众一般的样子。 江蓠不想变成那样子，所以她也不会松手。 就是苦了她心里的背德感了。 花眠的手，小小的、香香的，牵在手里，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江蓠不是圣人，自然也不例外。 她只是圣女。 “就在那了。”花眠突然出声。 听闻此言，江蓠也一下回过神来，顺着花眠左手所指，看向那片黑暗。 在那里，树根交缠之间，有一个空洞。 洞口不算大，足以让两人通过。 江蓠推着花眠挤进去，只见里面是个暗室一般的空间，约莫几十平米，中间放着个犹如鹅卵的黑色晶体。 “神灵......” 花眠突然低声喃喃道。 “这就是神灵？”江蓠好奇，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陨石不是神灵，但神意会所说的神灵，就在这里。” 花眠摇头解释，打量一番后，轻轻叹了口气。 “八十多年前，灾变一夜现世，根据记载，那晚流星雨漫天，黑晶随着陨石流星雨落到地面上，和飞禽走兽融合，逐渐变成如今异兽。” 江蓠不知道花眠的知识储备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但不妨碍她选择相信： “这就是大灾变的罪魁祸首？神意会的神灵？” 江蓠语气平淡。 这间天然的静室中，江蓠正静静站在花眠身后，几缕微光落在她的白发上，像是月光，窈窕有致的曲线在修身黑色道袍下若隐若现。 她知道自己是人造人，所以自然不会和云城人共情，去痛恨大灾变什么的。 深究起来要是没有大灾变，她也未必会出身。 但她不怎么关注。 江蓠只是以一种抽离的态度看待一切。 和她有关，眼中起涟漪；和她无关，心中无波澜。 “不完全是，这块陨石，只是大灾变的罪魁祸首之一。” 温和似水的声音在静室的晶壁上回荡，传出些许回音。 花眠细声解释： “大灾变那天，天上掉下了许多块这样的石头，这只是其中之一，而且看样子，它保存完好，没有碎成一地，被各种生命吸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块陨石什么事都没做到。” 江蓠点点头，没说话。 她不在意这种事，只是好奇，问问。 让江蓠推着她绕着陨石走了一会，花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倒是知道为什么神意会的神灵形象是个老虎了。” 江蓠看向陨石：“为什么？” 花眠伸手指了指陨石底下的某处，江蓠也凝神看去，顿时哑然： “这是......” “黑猫？” 江蓠的语气里充斥着不确定，因为从她的角度看，陨石的底端，就如琥珀般凝固着那样一个娇小的生物。 四足、大眼、黑毛、小爪子、长须、粉鼻子。 应该是猫。 江蓠没见过猫，但眠眠经常给她发猫猫表情包，所以看到近似的二者后，她自然也有了些猜想。 “嗯，猫，虎也是猫科动物，估计是之前看到这只猫的人，在这里高浓度黑晶的作用下，心中出现幻觉，把猫当成老虎了。” 花眠笑笑，表情玩味。 江蓠不做评价，因为她没见过猫，也没见过老虎。 “所以它就是神灵？” 江蓠感觉有点荒谬，她没亲眼见过猫，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猫，人类大名鼎鼎的宠物，她还是清楚的。 前段时间她也对抗过一只猫型异兽，只不过那太大了，和这娇小的生物，实在是天壤之别。 “它就是神灵。” 花眠说的是肯定句。 “如果这个黑晶当时落地时碎裂然后被这只猫吸收，估计世界上又会多出一只六级的猫型异兽。” 花眠带着一丝庆幸意味地解释：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块陨石虽然部分受损，但没有完全碎裂，而只是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了这只猫咪的身上。” “这猫没死？”江蓠像个捧哏，再度提出疑惑。 被陨石砸到，非但没死，反而像被琥珀封存一般陷在里面，这是怎么做到的。 花眠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索。 片刻，她若有所思地伸出左手，轻轻点了下那块巨大的黑晶陨石。 她有系统提供的能力，不怕黑晶的吸引力。 手指慢慢接近，然后触碰，感觉像是戳进了果冻，软乎乎的，指尖稍稍陷进去一点，又缓缓弹出。 “黑晶......是软的吗？” 花眠有些惊讶。 “软的？”江蓠问。 她不敢摸那玩意，只能求证花眠。 “嗯，”花眠盯着这块巨大的陨石，目光幽幽，左手手指互相捻了一下，“小片黑晶和黑晶颗粒都是硬的，但没想到他们聚集成团，居然是有点软的。” 嗯，她回去之后，可以把这个发现告诉一些可以信任的研究员。 说不定，这发现就能有什么用呢？ 以她第二次模拟作为科研人员的敏锐程度来看，这个发现要是发表出去，并能证实，肯定足以获得云城的厄普西隆奖。 厄普西隆奖差不多相当于花眠前世的诺贝尔奖，一年一发。 “你注意点，别受伤了。” 江蓠扶着轮椅，建议道。 “嗯，我们出去吧。”坏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即将消融的薄雪。 江蓠低头望去，只见花眠脸色苍白，嘴唇略显青紫，哆哆嗦嗦的、缩在轮椅上，头发上带着点点寒霜。 静室很冷，特别是对于还穿着夏天衣服的花眠而言。 江蓠是冰系灵能，对寒冷耐受力极高，也没想到静室居然有如此风险，就一直专注防备神灵，没注意到花眠的情况。 所以如今...... 看着还在打颤的少女，江蓠心中不免升起一抹内疚。 这是她的疏忽。 快步离开静室，回到之前那片广场，信徒们还在匍匐着，额头扣在地面上，对她们的去而复返丝毫没有察觉。 神居的温度比里面高上不少，可花眠还在不住打颤。 要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暖和一下吗？花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江蓠站在花眠面前，左手牵着她右手，注视着她微蹙的眉头数秒，犹豫了一会，但最终还是说服自己，慢慢将花眠从椅子上抱起，揽到怀里。 只是道歉而已...... 为了自己之前的疏忽。 脸蛋贴着后脑，嗅着百合花香，江蓠垂眸，默默念经。 花眠的身体很轻，之前上参道，给她公主抱时，江蓠就已经体会到了。 可现在正面抱起感受更深。 江蓠十七岁，如今身高接近一米八，花眠十五，不到一米六。 差距有些巨大，所以江蓠环着腰抱起花眠时，她的小脚丫离地面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其实江蓠的身体也说不上有多么暖和，毕竟灵能是冰嘛...... 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好不少。 身体紧紧贴了约莫两分钟，江蓠耳边响起了花眠略显虚弱的声音： “前辈，放我下来吧。” 江蓠双手叉住花眠腋下，像举着猫猫般，伸直手臂把她举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确定？” 花眠被举在空中，有点没安全感，眨巴两下明亮的大眼睛，弱弱点头： “确定。” 于是江蓠慢慢小心地将她放到了轮椅上。 “我们现在干嘛？出去还是就在这里等着？”江蓠若无其事问，装作刚才无事发生。 花眠轻轻一笑，身体好受许多，也没揭穿她，笑道：“前辈可以试着突破一下。” “神居里浮游着不少黑晶微粒，长期在这里呆着，会损害身体，但灵能等级却会提升。” “有些原本就处于瓶颈的教众来到这里后，因为刺激，说不定就提升了等级，这就是神灵赐福的真相。” 她拉着江蓠的手荡了荡：“前辈要是突破的话，就更能落实你的圣女之位了。” 江蓠表情缓缓松化，点头：“听你的。” 若是真能突破的话，也是一件好事。 在基地里，五级便是顶尖战力，所以无人敢怠慢她，但到了总部这边，五级虽少，但上面还有全员六级的长老会存在。 虽然花眠也和她科普过了，长老们虽不是人造人，但也都用过揠苗助长的药剂，活不了多久。 可江蓠心中还是有紧迫感。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眠眠、又或许是为了自己这个病弱的后辈。 江蓠都需要变强。 单手牵着花眠小手，江蓠缓缓闭目入定，感受灵能，尝试突破。 花眠坐在原地，看了眼周围，没什么动作。 许久，她只见冒出一团绿光，屈指一弹，钻进了江蓠身体。 “六级啊......” “那也快了吧......” 叹息声幽幽散去。 047 两位天才 广场后的小亭，依山而建，后面是神山郁郁葱葱的树林，前面是广场。 小亭不大，但坐六七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亭子中央是个石桌，查尔斯坐在桌边饮茶，几位长老则坐在外沿的亭坐上，没人与他对坐。 查尔斯面对着神山参道，品口茶就看看那边，等待两位圣女下山。 他也很好奇两位圣女经过神灵洗礼后会变成什么样。 “云城越来越危险了，柳家最近对我们下属的征调也频繁许多，不知各位有什么看法？”一位长老见无人说话，率先挑起话题。 “柳家耐不住了呗。”另一人道。 “纸面实力上，柳家已经超出其他两家不少，现在有些想法也是正常。” “可他们不怕其他两家鱼死网破？” “两年前，青芒的袭击，应该也是本家的手笔吧？”一位长老问。 “嗯，调动过一些我的手下参与。” “这是要撕破脸了？” “还不至于，应该是柳家和花家有了什么交易，我听说，青芒的掌门人和花家那位老祖宗的关系不好，联想到花家对此没什么动作，我估计是真的了。” “什么交易？” “我怎么知道。”那位长老翻了个白眼。 “咚、咚、咚。” 石桌被轻轻敲响，查尔斯回眸含笑看着他们，声音里带着警告： “慎言，几位，如果有什么小道消息的话，可以私下里谈，没证实的消息就别放上台面了。” “明白。” 几位长老相视一眼，当即住口。 虽然不少人并不喜欢这个大长老，可他的实力摆在那里，没人敢与他作对。 沉默片刻，查尔斯放下手里的茶杯，望向参道，点点头： “往常这时候，前去拜谒神灵的人都回来了，我们也出去吧。” 查尔斯起身，刚带着几位长老回到广场不久，便听到参道上传来脚步声。 几人抬头望去。 只见参道上，层叠的红色鸟居之间，两位圣女正缓缓走下，不，一位走，一位躺。 大司命抱着少司命，还是公主抱。 扛轮椅的小女仆跟在后面。 再往后是面带恍惚之色的一群教众。 除了两位圣女的画风稍显奇怪外，剩下的和前几次参拜倒并没什么区别，查尔斯心中思忖。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两位圣女面见神灵大人，不知感觉如何？”查尔斯带着长老们迎上去，笑道。 拜谒神灵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长老会全员都需要出席。 虽然之是做做样子，但不管怎么样，这样子也得做好。 花眠被江蓠抱着，双手环过她的脖子，就这样挂在上面回应： “神灵大人......有种家一样的感觉。” 查尔斯闻言，笑容真切了点，前几波信徒也差不多是这样说的，看来真的没出现什么异常。 “那不知两位圣女可曾得到神灵赐福？”查尔斯好奇。 他知道神灵赐福的本质是什么。 突然进入蕴含着高浓度黑晶微粒的地方，灵能活性提升，带动瓶颈松动，偶然突破。 不过这一般是卡在一个等级很久未曾突破的教众才会经历的。 两位圣女突破都没几年，应该不会得到“赐福”。 但...... “幸不辱命。”他听到花眠说。 也是时候表现一点自己的天赋了，和江蓠差得太多，可不行。 身后，几位长老嘴巴微张，表情震惊，面面相觑。 怎么又突破了？！ 向来不把喜怒表现在脸上，只是挂起和蔼笑容的查尔斯，也微微恍惚了一下。 “恭喜少司命大人了。” 查尔斯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嘴角抽动的表情，恭喜道，同时，他也在心里不断说服着自己。 江蓠十三岁就成为五级了，花眠十五岁，可以接受、可以接受。 “大长老为什么只恭喜我一个人？” 花眠好奇的声音再度传来，让查尔斯表情一僵。 他定睛看去，少司命此刻被放到轮椅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像是真在好奇自己为什么不祝贺江蓠。 “大司命大人也......？” 查尔斯僵硬转头，看向如雪莲般孤寂站着不说话的大司命，她见他看过来，对他微微点头。 “前辈也突破了呢。” “六级？” “嗯，六级。” 查尔斯沉吟不语，花眠微笑低头。 几位长老的表情青一片紫一片，一会看看自己，一会看看江蓠，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有十七岁的六级灵能者，最后骇然无声。 “两位圣女先回去休息吧，我们还要商量下拜谒后的事。” 查尔斯不愧是七级灵能者，定力惊人，愣神一小会后便回过神来，然后礼貌劝花眠她们离开。 “你们觉得如何？” 等圣女离开，信徒散去后，查尔斯漠然询问身后几人。 “圣女的天赋实在太强了，不知大长老，当初那个计划......”有位长老迟疑。 若是这个计划可以稳定产出这样的天才的话，那投入再大也无所谓了。 “她们俩是特例。” 查尔斯摇摇头，踱了几步，给后面人解释：“圣者计划的成活率很低，只有百分之十不到。” “能不能度过从睁眼到两岁这道坎，又是关键。”查尔斯面色凝重，“直到目前，圣者计划只有她们两人成功。” 长老们闻言了解，叹息一声。 可惜了。 “圣女的待遇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吧，往上面再加一档，给些优待，这下，没人会反对吧。” “还有，这件事也告诉柳家那两人一声，说不定那位【兵主】，以后又有对手了。” ............ ...... “前辈感觉怎么样？” 缓缓走在林间小路里，花眠数着地上的阴影，突然问。 “没什么感觉。” 右手从轮椅后面的扶手上拿开，江蓠低着头握了两下，感受体内奔涌的灵能，低声道。 “六级啊......” 花眠目光微微恍惚一瞬，看向两边的树影。 云城的六级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人左右，现在江蓠便跻身其一，以她十七岁的年龄。 虽然知道这种天赋是拿寿命换来的，但，若是真给普通人一个选择的机会，估计不少人都会选这个。 只是，没机会选。 江蓠对自己这份天赋的态度如何花眠并不清楚，花眠也没什么资格去评价她，因为自己有退路，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模拟，但，江蓠没有退路。 寿元几尽的人都会变得疯狂。 花家老头子这样，林家这样，柳家那人神神秘秘的，但看这永生计划的样子，他估计也会这样。 就是不知道江蓠以后会怎么样。 为了活下去，为了她那口口声声说要面基的眠眠妹妹，江蓠到底会如何呢，花眠很期待。 不过现在还早，江蓠多半不会想些这个。 “前辈，能和我说说六级是什么样的吗？”花眠收回视线，低下头，用她那如水般温柔的声音低声问。 江蓠也不自觉低下头，正好对上花眠抬头对她露出笑容。 笑容很甜、很虚弱、像是天山上的雪莲花，无人得见而脆弱易逝。 又像烟花，美得稍纵即逝。 都不像是坏女人了...... 江蓠伸手摸摸花眠的头，手指伸进发丝之间，感觉如同伸进山涧里汩汩流淌的溪水一般，清凉而柔顺。 “六级......”江蓠斟酌了两句，“我现在感觉打之前的三四个我也毫无问题，等熟悉之后，实力至少也等同于之前的六七倍吧。” 她说着不由得表现出了一丝憧憬： “不知道七级又会是什么样的，如果能到七级的话，寿命......”她说到一半，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没继续说了。 “七级灵能的名字都是神话传说呢。”花眠接话。 “你怎么知道的？” “云城三大家族的七级灵能者，能力都不难得知，没什么隐藏的意思，分别是【烛龙】、【兵主】、【赫卡忒】，而这些都是灾变前神话传说里的东西。” 花眠笑笑，表情没什么变化，树影和阳光依次划过脸颊。 “这些都是能查证的东西，前辈要是好奇的话，可以去网上搜搜，虽然能连上外界网络的终端要过几天才能发给我们，但，前辈肯定有自己手段的，不是吗？” 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花眠的声音很平静。 江蓠咬咬嘴唇，虽然自己拥有终端的事情差不多暴露了，但她还是不准备承认，只是说了句：“过两天我会研究一下的。” “那前辈就好好研究吧，等你到七级后别忘了我就好。”花眠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说完后林间又陷入了静谧。 江蓠推着花眠往家里走，清晰地闻着少女身上的香味，便忍不住发呆。 很香，不是那种很浓郁的香气，而是一种淡雅的幽香，入鼻后便久久不散，令人难以忘怀。 黑发少女靠在轮椅上，从江蓠的角度，微微低头，便能看到花眠鸦羽似的睫毛，水润的嘴唇，还有微微发育的娇小胸脯。 很勾人。 不过江蓠是正人君子，自控力强。 所以还是很勾人。 “晚上和眠眠多聊一会吧，免得被这坏女人耍得团团转。” 江蓠闭上眼，告诫自己。 048 只是人造人而已（20/24） 参拜结束，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再在林间小道里聊上半天显然不太合适，江蓠不饿，但花眠身体不好，她觉得，还是让她按时吃饭为妙。 于是她加快脚步，体感时间到达十二点之前赶了回去。 嗯，因为参拜神灵，两人身上都没有电子设备，所以只能凭着经验预估时间，不过问题不大，走的时候花眠顺嘴问了下扛轮椅的小女仆时间，那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推着花眠靠近她家，还没来得及伸手验证开门，大门就自己打开了。 从里面钻出个装着女仆装的紫发少女来。 不对，不是女仆装。 是黑白二色的水手服，改成了和女仆装有些相近的样式，白色上衣的领口是黑色的，系着一根同样深黑飘带，下面是不过膝的黑色褶皱水手群、白色丝袜、和黑色漆光的圆头小皮鞋。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紫发少女头上的女仆发箍，和颈上的蕾丝颈环。 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少女打开门看到花眠，先是露出了一副“见到你很高兴”的表情，然后等看到江蓠后脸又耷拉下来，爱答不理。 “花眠、花眠！我给你做了午饭，中式的，你快尝尝吧！” 柳轻语看了眼外面的两人，旋即不管江蓠，对着花眠兴冲冲道，说完后感觉有点不妥，担心江蓠进来蹭饭，又补充一句： “我只做了一人份的。” 她看江蓠的眼神很警惕，像是在对待什么抢她玩具的孩子。 江蓠哑然，她大概读懂了这傻孩子的意思，但谁是玩具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把这个坏女人当成大号玩具...... 虽然以这坏女人的身体，确实得精心保养，但江蓠还是要说，你开心就好。 坏女人花眠也读懂了柳轻语的意思，小孩子的独占欲作祟罢了。 不过她本来就不准备和江蓠一起吃饭，她是要适度勾引江蓠没错，但平日里生活总得保持些距离感。 要是同吃同住，那江蓠自然而然就会将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这次和攻略雨宫水星那次情况不同，所以自然要做出些许调整。 “嗯，午饭只有我们两人吃。”花眠嘴角勾勒浅浅笑意。 听到这话，柳轻语傻笑着跑回去了，都忘记把她推回家里。 真是个傻孩子...... 花眠暗自笑了一声。 然后她回头，看向江蓠：“前辈今天就回去吧，之后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到我家来聚餐。” 江蓠没回应，只是摇了摇头。 没必要，为了让自己不会轻易被这坏女人动摇，她还是和花眠保持点距离为好。 她摆摆手，转身，刚想就此离开，可没走两步，江蓠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回去，将花眠的轮椅转了个方向。 面对她。 “？”花眠用目光表示疑惑。 “早上的事，谢谢你。”江蓠低头，一本正经地道谢。 花眠一愣，旋即微笑，也很认真地回复：“没关系的，前辈。” 真有意思啊，江蓠的性格。 她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坏女人很好奇。 哐当一声大门合上，里面还隐隐约约有女孩子们吵闹的声音。 江蓠走向竹林，慢慢笑笑，然后，步伐缓缓停止，嘴角也趋于平淡。 花眠和柳轻语的互动，让江蓠想到了自己的网友，她自己又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神意会，见到那个日日夜夜安慰自己的女孩呢？ 江蓠不知道，但她心里提起了一些不清不明的紧迫感。 “还有......八年。” “七级......” 她抬头，举起手，将手背覆盖在额头之上，面对太阳，眯起了眼睛。 ............ ...... 第六区最高的建筑，一定在主市区；而主市区最高的建筑，一定在自由彼岸。 从第六区的任意一个宽敞的地方向中间望，只要云层不厚、霓虹不闪，那必然能望见第六区中央的那栋迷光大厦。 迷光大厦超过六百层，高达两公里，平日里云层只能够到它的腰间，格外高耸。 它上面尖，下面宽，是个截了一块顶的锥形，最上面是个平台。 偶尔有有兴致的人上去吹风。 中下层负责维持公司运转，武器部门坐落在别处，最上面是决策层，从上面可以俯瞰整个城区。 七级灵能者，【兵主】柳天歌便住在楼顶。 顶层，装修成别墅的办公室里，身穿黑色居家服的男人半倚着，手里拿着一卷报纸。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冷脸黑西装男子。 黑西装男子的名字是柳天河，柳轻语的父亲，而那个穿着黑色居家服的男人，自然就是迷光总裁，兵主柳天歌了。 柳天歌是个有些古板的人，但对于强者来说，古板不是什么贬义词。 反倒让人觉得他有个性。 柳天河坐在对面，玻璃茶几感应到指令，自动抬起一块，当作一个简易小桌子，他正双肘搭在上面，处理公务。 房间里很安静，两个人各干各的事。 半响，柳天河突然出声，望向对面看报纸的男人： “我昨天把轻语送到神意会那边去了，她好像很开心，”沉默了一瞬，他有些复杂地开口，“轻语可能真喜欢上那个人造人了。” 柳天歌放下手里报纸，喝了口茶： “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很低沉，莫名会让人想到金戈铁马，有种肃杀之感。 不过也可能是错觉。 “AXX级人造人，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五岁，我们的专家评判了后续的实验体后，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柳天歌吐出一口气：“等那花家基因的人造人死了，再告诉轻语这件事，也是让她长大一点。” “她也确实该长大了，再成熟点，她也该接手一些家里的事了。”柳天河“嗯”了一声，点点头。 正聊着那傻孩子今后的安排，柳天河的义眼里，通讯轻轻响了一声。 他话说到一半也突然顿住。 “怎么了？” 柳天歌看着报纸，斜眸问道。 “神意会的消息。”弟弟简单回应一声。 迷光的许多事物都是由柳天河处理的，柳天歌只能第二天从专供他阅读的报纸上知道，顺便给出点意见。 不过这本来也是他的意思，柳天歌对处理公务确实不太擅长。 柳天河看着消息，看到某处，瞳孔突然凝固，目光渐渐幽深，许久都没有说话。 “又怎么了？” 柳天歌把报纸卷成筒，随手一扔插进垃圾桶里问道。 “神意会的拜谒仪式刚刚结束了。”柳天河轻呼口气，面容舒展。 “发生了什么？”柳天歌很感兴趣。 “你也知道灵能者在进入神居时有概率突破吧。” “我知道，你问起这个......莫非？那位少司命突破成了五级？” “嗯，她突破了。” “十五岁的五级啊......”柳天歌摸摸下巴，来了点兴趣。 “只可惜她只能活到二十五岁，不然也可以等她成长，和我过两手。” 柳天河目光有些复杂的望着他，像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纠正他的错误，柳天歌察觉到了这一点，疑惑问：“有什么问题吗？” “......大司命突破到了六级。” 说罢，他补了一句：“十七岁。” 柳天歌手微微一抖，茶水散落，然后他又瞬间晃出几道残影，没让水滴沾到沙发地板上。 “十七岁啊，那她还能再活八年，有机会......” 男人皱着眉头，兀自低语。 他想和别人动手切磋一下很久了，只是他没法找其他两家的七级，那会引起战争，也没法找神意会那个，查尔斯一直躲在其他维度里不和他交手。 从不和同等级高手交手，柳天歌感觉自己【兵主】之名都在哭泣。 兵主者，蚩尤也，操利器，驰中原，是为战争之神。 战争之神不打架，柳天歌自己都觉得闷着慌。 “大哥......” 柳天河无奈出声，打断自己亲哥哥心里的一些个小算盘，摇摇头解释： “人造人的生命力，并不是到了二十五岁突然急剧衰减的，而是在寿命限制前几年，慢慢就会体现出来的。” “她们会变得虚弱、容易累、灵能调控上也不如以前。” 男人沉默，眉头一扬：“那...那两个圣女？” “她们也是这样，估计以她们的限制，二十岁左右就会有体现了。”柳天河平静解释。 男人好奇：“那她们不会发现异常吗？还有之前的那些人造人？” 柳天河微微笑笑，笑容在灯光照耀下，稍显刻薄： “就算她们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告诉她们到底是什么原因的。” “至于之前的那些人造人？”柳天河声音十分冷淡，像是谈及的不是一条条人命，而是一些无生命的武器，“去过神居之后，不会有人想这么多的，那两位圣女也如此。” “说到底，她们只是人造人而已。”柳天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人造人从设计之初，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更高效的杀敌。 没有人权、也没有自由。 若不是那两个新型实验体天赋实在太高，和普通实验体不同，她们也不会被选为圣女。 “那我就不去和她们打架了，安静等吧，云城也安稳不了多久了。” 柳天歌站起身，黑色居家服自然垂落，黑色丝绸锦缎上的金色龙纹清晰无比，做咆哮状。 “那小轻语？” “等少司命死后，她会长大的。”柳天河淡淡道。 “她也必须长大。” ...... 049 烟火大会的邀请 一周后，清晨。 云城靠海，夏热冬温，四季分明，前几天还不甚明显，可这几天外面热到连江蓠这个冰系灵能者都不咋乐意出去了。 花眠和柳轻语都是小淑女，又没啥要做的事，所以自然在家里待着不动，享受空调的怀抱。 倒也不是无所事事，花眠还是有正事要干的。 她每天都在和柳轻语打好关系，这就是她的正事。 谁叫她是名义上负责神意会和柳家交接的圣女呢？和柳家人打好关系肯定是没错的，真正隐秘的事也不会经过她手，都是查尔斯和柳天河直接联系。 所以这两人都过得十分滋润。 不过江蓠小姐可就没花眠那么幸运了，她的工作是统合势力，稳固信仰，想收服手下，创业初期，就免不得时常跑腿。 但这和眠眠都没有关系哦。 眠眠每晚都会在网上鼓励江蓠呢，她也算是出了份力。 可不能说她是吃干饭的。 花眠坐在沙发上，目光从远处的别墅上收回，用勺子在切成碗状的大西瓜上剐了一下，慢慢送进樱桃小嘴。 嗯，入口冰凉，云城的魔改西瓜还是挺不错的。 又甜又大、还没籽。 除了贵没什么缺点。 不过这对于坐在隔壁的柳富婆来说，都是小钱，花眠稍微提了一嘴，柳轻语就屁颠屁颠叫人买来了，还买了好几个，放在神意会贮藏食物的冷藏室里。 花眠对柳轻语的行为很满意，摸了摸她头，还给了她个糖吃，橘子味的。 “花眠、花眠，你作为圣女都没有工作要做吗？” 柳轻语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问，她还真挺好奇的，神意会的圣女只需要在家里待着就好吗？她看大司命就经常出门，怎么花眠就只是宅在家里呢？ “没有。” 花眠又把一块西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回答。 花眠的职责之一是和柳轻语打好关系没错，可这件事，她觉得柳轻语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所以也就没和她说过。 但既然她问起了，还是说说吧。 “柳家有什么事情的话，她们会通知你，你会告诉我，我再告诉查尔斯他们，这就是我们俩的职责。” 柳轻语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理清思路：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联系？” “有些事情没必要惊动他们，只要转交给一些下级部门就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神意会和柳家之间交流的大使。”花眠不紧不慢解释。 不难看出，她对这个闲职挺满意的。 柳轻语了然点头，女仆发箍在头上也一动一动的——这几天过去了，她还穿着那身改成女仆样式的水手服。 柳轻语点完头后就不再说话，觉得有点痒，于是把手上正舔着的冰棒塞进嘴里咬住，伸手调整了下自己的双马尾，往后捋了捋，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她一直觉得，双马尾是女仆的灵魂。 花眠也挺喜欢的，她喜欢柳轻语趴在前面被她揪着双马尾玩儿。 双赢。 但没沉默几分钟，小多动症柳轻语又觉得无聊了。 花眠如今还没安装义眼，不能两个人各自躺在沙发上刷视频玩游戏，她一个人这样做，又显得很不礼貌。 她可是完美潇洒的小女仆，不能犯这种错误。 在云城，一枚高品质义眼的制作，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顾客付出了金钱，那财团公司自然就会用最好的服务回报客户，黑吃黑是发生在阴暗角落里的，明面上的云城，交易秩序井然。 云城的运转离不开九巨头，那义眼的制造，自然也离不开与之息息相关的两家公司—— 青芒生物、白鸟构造。 低配的义眼交给分公司、联名工厂；高配的义眼，九巨头亲自上阵。 两位圣女天赋卓绝，都是五级六级的灵能者，所以神意会给她们定制的义眼也不是凡物。 赫诺根二型。 外号为“神之眼”的超级义眼。 除了在网路侵入方面表现不好外，这款义眼可以说是毫无瑕疵，是战斗人员梦寐以求的顶尖义眼。 在得知神意会愿意为她们两装备这种义眼时，花眠也很惊讶，不过想想也释然了。 作为人造人，她们肯定要在大限前尽力出任务的，既然不觉得她们有背叛的可能，那么多投资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义眼的定制需要一个月，所以花眠还没成功拿到手。 反正她也不急。 “花眠花眠，爸爸说下个月第六区会组织烟火大会欸，要不要一起去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柳轻语眼睛微微一亮。 “烟火大会吗？我还没见过呢。” 花眠擦了擦嘴，看上去若有所思。 她在撒谎，坏女人其实已经看过好多次烟火大会了。 记忆里在青芒的楼顶办公室里看过几次，模拟中陪雨宫看过学校组织的、武德充沛的烟火大会，在中城区也陪艾希恩看过几次。 说她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 “到时候一起去看吧，或许还可以叫上江前辈一起......” 花眠点了点头，拍了拍裙子整理下衣服，动作优雅。 她记得自己之前在基地里和江蓠提到过这件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忘记。 但听到这话，柳轻语反而把嘴撅了起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往她怀里拱了拱，颇为不满： “就不能我们两个一起去吗？叫上那个电灯泡干嘛？” 花眠顺了顺她的紫毛，像挠狗狗一般在她后颈刮了刮： “那可不行，前辈是我重要的人，大家一起看不行吗？还是说小轻语担心我会被她抢走？”坏女人狡黠笑笑。 柳轻语呜喵一声趴在她怀里，又轻轻用铁头拱了拱她的胸口。 像只小牛。 不过花眠的胸口是未来可期型，所以没啥感觉。 “对了，小轻语还记得在外人面前你要叫我什么吗？”花眠想起什么，突然拍了拍她头，道。 “......” 闻言，柳轻语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脸红红的低下头。 声音也有点扭捏和害羞。 “花...花姐姐。” “乖，吃糖。”花眠摸摸她头，笑吟吟道。 合适的奖励机制是驯服宠物的第一要义。 花眠深知这点。 ............ ...... 翌日，傍晚。 “前辈，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烟火大会吗？” 050 眠眠当然不会和你面基，大笨蛋（4k）（21/24） 虽然柳轻语确实很希望能和花眠一起去看烟火大会，但就算花眠拒绝了，柳轻语也会找自己的闺蜜一起的。 这可是难得的体验。 就是花眠不在她会觉得有点寂寞罢了......只是一点。 这几天，柳轻语仍然很好的履行了自己小女仆的职责，没有如花眠猜想的那样，三天女仆，两天躺平。 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 当然，也可能是花眠每天看柳轻语做的不错就给她颗糖，然后给她膝枕摸摸头的原因。 正反馈嘛......为了花眠香香软软的大腿也得拼上一把。 所以两人的日子过的还算平静。 花眠有心和江蓠聊聊，但可惜，这段时间繁忙的公务已经让二人之间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直到第二天傍晚，花眠才有机会让江蓠带她散步。 说实话，挺久违的体验了，上次被江蓠推着出来散步还是在上次...不，是在桃源乡基地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她们俩，在远离尘烟的地方，慢慢聊天。 只是那时江蓠还没看出她坏女人的真面目，花眠也只是当自己是个柔弱的小妹妹罢了，如今时过境迁，物不是人也非。 她们的目的地是第六区的一个公园，环境优美，在整个云城也小有名气。 参拜过神灵后，两位圣女如今也算是神意会的“自己人”了，可以连至外网的终端已经发下，义眼也在筹备当中。 两位圣女想出去也不会有人拦着。 神意会总部在郊区，迷光的工业园区里，两人预定的公园则在闹市区，所以在去那之前，还得先坐悬空轨道电车才行。 用终端支付了信用点，江蓠略显新奇地推着她进了电车。 大司命大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江蓠研究专家花眠小姐却可以从她的眼睛里准确识别出她好奇的想法。 “前辈好奇就摸摸吧。”花眠一本正经道。 “嗯。” 江蓠付诸行动，好奇地戳了两下玻璃窗，透明而微微发光的窗户如水般波动两下，变成了一面镜子。 里面映出的则是江蓠懵懂好奇的大眼睛。 完全没有大司命的尊严。 最要命的是，江蓠分明看到花眠在她后面偷笑，像是在嘲笑，她也会露出这种可爱的样子嘛。 江蓠慢慢红了脸。 有些人脸红害羞时头顶会冒出蒸气，被击中弱点，无法行动；有些人脸红时会不知所措，做出一些昏头事来。 但有些人，她脸红时则会大脑飞速运转，思维更加清晰，像是有个旁白在喊“猎杀时刻开始啦！” 江蓠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 “咚！” 花眠吃痛的捂住脑袋，眼泪汪汪地盯着她，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打。 大司命小姐没说话。 因为看着花眠这副样子，她拳头又硬了。 自己刚才敲她头时分明没用力，哪怕花眠是豆腐做的也不会疼成这个样子，更别说她听得很清楚，那声“咚”是从花眠嘴里发出来的。 所以她只是冷冷看着花眠，让脸上的红霞慢慢散去。 因为护眼，电车里的灯光不甚明亮，模糊的光泼洒在江蓠脸上，描摹出她完美无瑕的轮廓，影子是一座难以靠近的冰山。 于是， 花眠便有些没劲地叹了口气。 像是真的是装不下去了，就舍弃了柔弱小白花的皮套，重新化身病弱坏女人。 她摇摇头，看向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倒映在她的眼底。 “这窗户是联网控制的，上城区电车独有，用义眼里的控制程序，可以控制座位周围的窗户，让它透明，变成投屏，又或者变成镜子。” 嗯，终端没法控制这东西。 因为终端更接近花眠前世的电脑，义眼则是手机，那程序可以理解为app，终端没法运行。 “你怎么知道的？”江蓠问。 花眠腼腆一笑：“我不像前辈一样，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哦，云城的事情前辈都可以问我呢。” “还有......” “前辈这么忙，一定也办成了许多事吧！”她上身凑过来坏笑道。 “咚！” 花眠头顶又遭到了一记正义的制裁，眼眶氤氲雾气，疼得她双手捂住头顶，撅起嘴来。 这真不是演得吗？ 江蓠有些狐疑地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 可是，她真的没怎么用力啊。 算了，不想了，估计又是些什么坏女人博取同情的戏码，自己可不能被她骗了。 已经上当过好几次了，要是再上当，就真成傻子了。 江蓠不想当傻子，所以她不说话。 花眠没有啥话题，所以她也不说话。 车厢里只有几个路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回响。 不多时，车站到站，江蓠沉默地推着花眠走了下去。 “往哪走？”江蓠自然发问。 “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最后再如此如此，就到啦！” “......人话。” “我来带路吧前辈，我可以指引你往哪里走哦，不用想什么，按我的指示走就好......这样看我干嘛，我会骗你吗？嘤嘤嘤。” 江蓠收回视线，揉揉她头，直到把她发型揉乱了才缓缓动身，走出车站。 第六区是上城区。 眼前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光在向江蓠倾诉着这个事实。 不同于她以前看的云城探街的那些小视频——那些视频里云城总是吵闹，九巨头的广告声和全息充斥眼与耳，无论是画面里的大街小巷，还是画面外的终端应用。 可第六区不同。 舒缓而不刺眼的灯光，柔和悦耳的音乐，宽敞干净的大街，还有头顶巨大的全息游鱼。 江蓠不禁有些茫然。 广告呢？霓虹呢？她几年没看短视频，云城变化这么大吗？ “前辈是在想云城为什么是这样的事吧。”花眠坐在轮椅上，轻声问。 “和想象中不一样？” 江蓠诚实点头：“有点。” 花眠从储物槽里拿出终端，最新款的，手一挥，鼓捣两下，拉出来一个静音的视频来。 视频里面是云城不算干净的街道，还有暧昧的全息广告，多数是九巨头的，也有不知名的小公司。 “你觉得云城是这样的？”她问。 江蓠再次点头，眼神警惕：“你怎么知道的？” “不用这样看我，”花眠笑笑，摆了摆手，关闭终端，“我以前也经常看这种视频，云城嘛，应许之地嘛，自然好奇。” “那为什么？”江蓠放松不少，她以前确实是这样想的。 “因为那都是中下城区啊，笨蛋前辈。”花眠把头转回去，看着前面，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前面的红绿灯，往右转，过马路，对了，前辈知道什么是红绿灯吧？” “我不是傻子。”江蓠恼怒。 “哦哦，是我小看前辈了。”花眠笑笑，继续道： “不知道前辈有没有研究过灾变前的文学，有个人叫托尔斯泰，他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你的意思是？” “城区也如此，高档的城区总是相似的，但低档的城区各有各的低档。” 花眠平静补刀：“有的城区安保不好，有的城区拉帮结派，有的城区有反抗军，有的城区单纯是穷。” “上城区的短视频有什么好拍的呢？生活在中下城区的人，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来上城区一次，而且上城区的视频总是千篇一律的好，没啥特色。” “对了，前辈，下个路口左转，上天桥。” “至于中下城区，那可拍的可就多了。”花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但似乎有些嘲讽。 “违禁品贸易、枪战、械斗、反正每个城区肯定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没九巨头的强力手腕和注资，一般城区是很难扶起来的。” “上城区的人看这种视频，有一种天龙人的优越感，中下城区的人看其他城区的不好，则会感觉赢了，自己的城区也不是那么不好嘛。” 江蓠沉默。 因为她没想过这些，她只知道云城是应许之地，眠眠也住在这里。 对于一个前半生只知道修炼和战斗的人造人来说，这些知识太过超前。 不过，花眠知道的这么多吗？ 江蓠有些好奇，想到那个神秘的柳家，又问道： “那柳家呢？” 花眠也没顾忌自己是在大街上，毕竟要说的也不是什么机密情报，就直接干脆道： “柳家是云城三大家族之一，其他两家是花家和林家，顶多再加一个城主府的森家。” “柳家掌控的财团叫阳联合，旗下有三家巨头，分别是山南重工、水北能源、迷光军火公司，我们在第六区，是迷光的辖区，你之前见到的那几个柳家人也是和迷光亲近的分脉。” “柳家...这么复杂吗？” 江蓠听着，慢慢感慨一句，然后又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迟疑问道： “花家？你......” “听说人造人的制造需要基因样本，我估计，我就是来自花家的吧......”花眠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要不是江蓠俯下身子都没法听到。 江蓠了然，也没什么问题了。 花眠和她都是在桃源乡里出生的，定然和花家扯不上什么关系。 上城区的天桥是金属棚顶，顶上是全息投屏，浮云飞鸟啥的。 两人走过天桥，又被花眠指指点点一阵，终于来到了公园。 嗯，公园的名字叫轻语公园。 十八年前柳天河为了庆祝他女儿出生，一开心就建的。 柳轻语自己都觉得尴尬，听到花眠的目的地是这个轻语公园的时候，脸色大变，赶忙转头跑了。 小淑女的礼仪都顾不上了。 不过花眠来这个公园也不是单纯来看柳轻语笑话，要发表什么观后感啥的，只是这是第六区最有名的公园了，不来打卡，总有些遗憾。 当然，观后感的想法也有，但真的只有一点。 “好多稀有的花啊，”花眠表情略显惊喜。 她确实喜欢花花草草，毕竟人老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前几次模拟，花眠都用种花种草来消磨时间，不仅可以陶冶情操，还能在关键时刻用来杀敌。 江蓠不了解花眠为什么笑得开心，也就干脆不说话，只是推着她到处走。 “前辈你看，那朵花很漂亮欸。” “前辈你看，那朵也不错。” “前辈前辈前辈......” 花眠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像什么聒噪的小鸟，江蓠翻了个白眼，不过也倒没觉得烦，只是有点有意思。 坏女人这样子反倒有些可爱了。 就好这口反差。 “前辈，你看那朵，很少见的花欸，青...我以前都没见过几朵，只是可惜它还没开。”花眠指着某处被触发式灵能防护罩隔绝起来的小花丛，惊讶道。 江蓠看了眼那边，花还没开，但有个紫色的小花苞，便随口道：“你喜欢就用灵能操控它开花呗。” “那可不行。”花眠摇摇头，“那样就没意思了，强扭的瓜不甜。” 江蓠没对她奇怪的坚持说些什么，只是推着她继续向前走。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蓝紫的霓虹重新笼罩天幕时她们俩才停下。 嗯，夜幕降临后，九巨头的全息广告也终于打扮一番，粉墨登场了。 “前辈。” 江蓠推着她沿原路往前走，却突然听到花眠叫了她一声。 “嗯？”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的烟火大会吗？” 江蓠想了两秒，从大脑角落里找出这段记忆：“记得。” “我听柳轻语说，下个月就有烟火大会了，前辈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到时候再说吧。” 江蓠抿抿嘴，抬头望着前方，没有立刻答应。 她没有说一定去，但也没说一定不去，总之就是模糊不清，暂时还没决定。 老海王了。 只不过我们的江蓠小姐还真不是什么吊着花眠胃口的人，她没那个能力知道吧，她只是在想，很单纯的想： “眠眠那天有没有空呢？” ............ ...... 眠眠没空。 或者说，眠眠有空，但眠眠不想见她。 眠眠是虚拟人、皮套人，虽然皮套下面也是一个绝世美少女，但要是被江蓠知道肯定会幻灭、黑化，以至于愤怒的暴打她一顿。 花眠如今的身体可金贵着呢，轻轻一拳就会哭好久。 “主人主人，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啊。”柳轻语躺在花眠大腿上，一脸好奇地卖萌。 如今距离花眠认识柳轻语，已经是三个月过去。 在花眠循序渐进的引诱和调教下，柳大小姐终于也可以十分自然地喊出花眠“主人”了，当然，这是在家里的，在外面她最多叫花眠一句花姐姐。 “我只是在思考，如何让呆子开窍罢了。” 花眠敲打两下柳轻语的脑袋。 柳轻语吃痛，旋即不再说起这事，转而说起了刚才电视上播放的新闻来。 “主人，你听说了吗，有一个变态杀人魔前段时间开始就在第六区活动欸。” “变态杀人魔？” “是啊是啊，好多我家公司的人被那家伙袭击了呢，肯定是和我家有仇的坏东西。”柳轻语目光冒火，气鼓鼓道。 “被袭击的全是你们迷光的人吗？”花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 “那倒不是，只是大多都和我家产业有什么关联，也有不少是和我们家合作的商人。” “你管他们那么多干嘛。”花眠继续揉她狗头。 “主要那犯人手段真的很吓人嘛。”柳轻语有些不安。 “什么手段？” “好像是把人体内的水分全抽走了，只剩一具干尸。”柳轻语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花眠大腿里。 香香软软的，好舒服，感觉都要变成笨蛋了。 “那确实很可怕呢。” 花眠轻声开口，手里的动作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那小轻语知道那个犯人的代号吗？”她面无表情，问。 “好像叫‘幻影’？” “不错的名字。” 黑发少女屈指弹了下袖子里冒出的藤曼，满意道。 ...... 051 我来当前辈的爱情参谋，不满意包退 “虽然杀人魔很可怕，但小轻语你也不用担心那么多吧，她总不能追到这里来。”花眠笑笑，摸摸她头，安慰一句。 “就是搞不懂那家伙为什么只袭击我们家的人嘛。”柳轻语不满地嘟哝一句。 “想不通就别想啦，小轻语只要睡觉就好了。” 柳轻语把脸埋在花眠光滑细腻的大腿上，不满地呼出几大口热气，气流顺着肌肤肆无忌惮地乱滑，掠过有知觉的地方，激起一阵酥麻。 花眠身子一软，微微变了音： “别闹。” “哪有你这样的女仆。” 柳轻语哼唧两声：“坏主人，明明我是怕你出事了，就你这样的，打得过变态杀人魔吗？” 花眠嘴角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你猜？” “哎呦！” 柳轻语吃痛捂住脑壳。 ............ ...... 云城的十月就这样悄然消逝。 一年多的光景悠悠，百树抽芽，万物生机，新历86年的春天准时到达。 神意会总部。 旭日初升，清风徐来，水波荡漾，湖边的清雾略微散开，露出了位于湖边的一栋建筑。 雨后的人工湖格外静谧。 旁边立着一座清雅的阁楼，楼高五层，装修平淡而不失格调，楼下是树林，周围少有人烟。 这是圣女殿，不，如今应该叫它为圣女阁了。 是两位圣女休息办公的场地。 平日里祈祷也在此处。 圣女阁的前身是柳家分家掌握的一个小楼，查尔斯查封他们的财产时，觉得这里不错，就把地给了两位圣女，还大方花钱推倒重建—— 反正用得是缴获的钱，不心疼。 不用白不用。 早上的晨曦中，花眠慢慢推着轮椅往前走，做电梯上楼。 柳轻语在起床给她做完早餐后又迷迷糊糊躺床上去了，花眠也没扰人清梦的习惯。 电梯一路升至五楼，大门打开，门外是一个小隔间，带着植物清香，转过隔间便是圣女阁的顶层。 圣女阁，自然要有圣女才算得上名副其实。 江蓠平日里便待在这里。 除了回家睡觉外，江蓠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耗在这，而花眠除了出来散步，则一天到晚在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圣女阁，改称大司命阁，也没有任何不妥。 不过两位当事人都没想过这些无聊的东西。 刚转过屏风，花眠便听到道场中央传来一道平静而清冷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花眠笑笑：“我来看看前辈。” 江蓠眉头一皱，本能认为坏女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让侍女后退两步，问： “到底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只是有些无聊，来看看前辈而已。” 江蓠挑了挑眉。 她可不信这坏女人的鬼话，要是听信这家伙的话，柳轻语那个傻瓜就是前车之鉴。 但没有证据，她也不好赶人。 毕竟花眠也是圣女，这圣女阁她待在这也没任何问题。 简单的谈话告一段落，这时花眠才有心思去观察这圣女阁顶层的情况。 圣女阁的顶层是一个巨大的道场，四面围墙，墙上是落地窗，窗外也有回廊，站在五楼的回廊上，可以俯视外面的小湖，还有远处的一点神意会建筑。 道场内到没什么，江蓠坐在茶桌边，身后是侍女，站得笔直。 江蓠有侍女，这很正常。 可花眠看到那侍女的长相时，眼眸却微微一缩，因为这分明是上次模拟中最后差不多和自己同归于尽的那个神意会供奉。 怎么是她？ 花眠眼中目光闪动，然而一切心思都被她很好的掩盖起来，只留一些恰到好处的疑惑。 江蓠注意道了这点疑惑，主动开口解释：“这是苏雪音，也是桃源乡里出来的前辈，比我们早上几年，如今是四级，随时可能突破。” “前段时间她主动加入我这边，以聆听神灵大人的荣光。” 江蓠说起“神灵大人”时声音略微有些奇怪，但苏雪音没注意到这点，她只是很虔诚很认真地给花眠行了一礼： “少司命大人。” 花眠脸色微微一僵，但旋即觉得又有点意思，间接杀了自己的人，现在对自己卑躬屈膝什么的...... 花眠浅浅笑了笑，简单打鸡血： “神灵大人和我们会一直注视着你的，希望你加油突破，荣光永存。” 听到这话，苏雪音的脸涨得通红，大声称是，一副要为神灵鞠躬尽瘁的样子。 花眠简单聊了两句就不再说她。 毕竟她只是个侍女而已。 不值得她投下大量关注，要是她是柳轻语那样的大富婆，本身又张得好看，那花眠倒说不定会觉得有点意思。 苏雪音长得不错，不整容也是水准线之上，但也就是不错而已。 比起江蓠都差很多，比起花眠更是差得远了。 江蓠给花眠倒了杯茶，亲自斟满，花眠则给了江蓠一个你自己慢慢领会的眼神，保持神秘笑容喝茶。 江蓠听懂了，所以屏退侍女。 “你要找我帮忙？”江蓠刚才读到的意思就是这个。 虽然只是眼神，但江蓠莫名奇妙就感觉她眼睛里有只猫猫对她双手合十，星星眼祈求的盯着她。 花眠错开视线，点头： “只是一点小小的帮助。” “多小？”江蓠不为所动。 花眠伸出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大约一厘米的距离，试探道：“这么小？” 江蓠眼神平静，仿佛在说，你继续说我听你狡辩，我信了算你赢。 花眠很无辜地和她对视。 片刻，似乎是知道江蓠不会这么轻易 答应，花眠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么小？” 这次是鸡蛋大小。 但还是试探的语气。 江蓠的眼神危险了些，拳头非常自然地变硬。 空气中有杀机外泄，花眠的杀意感知也捕捉到了，她哆嗦一下，委屈道： “算了算了我说实话还不行吗，前辈一说话就动用暴力，这样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我也不需要嫁出去。”江蓠冷漠回应。 “那你那个小情人呢？”花眠看起来很八卦，兴冲冲追问。 江蓠喝了口茶，表情自然：“自然是我以后娶她。” “真浪漫呢。”花眠恍然大悟，一脸怪笑。 “前辈那位小情人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吧。”花眠小嘴抹了蜜似的，不停夸着对面优雅坐着的大司命小姐。 一开始江蓠还能平静应对，可被夸的时间长了，她拳头又痒起来了。 哪有这样一直夸的，听起来就更阴阳怪气差不多。 想狠狠用指节钻花眠的头。 “说正事，多大？”江蓠恢复面无表情的姿态，无感情道。 “大概，也就要花你一两天的时间吧？”花眠大眼睛眨啊眨。 江蓠则觉得匪夷所思，她公务繁忙，一寸光阴一寸金，花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花一两天的时间帮她，凭她的脸吗？ “你再说一遍？” 江蓠危险地眯起眼来，十指交叉握紧，稍微活动了下，传来一阵骨骼爆裂声。 她眼睛微微眯起，瞳孔随着灵能的鼓荡变得深邃阴沉，浮起戾气，像是生态圈里顶层的掠食者，将她带着杀意的视线投诸花眠。 像是下一秒，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就要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司命小姐吞噬殆尽。 不过花眠倒是没怕。 她只是看着她，略微思考一瞬。 把轮椅往前推了推，推到江蓠旁边，然后她弯下身，把头送到了江蓠怀里，还蹭了蹭。 “就两天嘛，我也可以和前辈交换哦！我可以帮前辈攻略你的小情人，包您满意！不满意包赔！” 她若无其事地撒娇。 黑白二色的发丝，随着花眠脑袋的微微晃动而缠在一起，头发上有百合花香，像是真的被安抚了，江蓠眼里的凶光缓缓平复下来。 “......” 江蓠揉了揉少女顺滑的头发，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低声问：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先说好，我不会帮你做坏事的。” “那就要看你认知中的坏事是什么了？”花眠轻声笑了下，“至少我不觉得我做的是坏事。” 江蓠闭上眼。 坏女人虽然杀人、坑人、还欺骗女孩子感情，但她却不是个没有底线的坏东西......应该。 所以，这次应该可以相信她一次。 就一次。 为了眠眠。 “我答应了，”江蓠睁开眼，眼里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海，直对上花眠那汪意料之中的幽潭。 “记得事情办完后帮我参谋她的心思。” “当然，”花眠很愉快地推着轮椅离开，“我阅读理解满分。” “我出手，帮你参谋，那不是手到擒来？” ............ ...... 花眠回家，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后，便回房睡觉。 睡前她特意叮嘱了一句，让柳轻语把家里打扫打扫，醒了后要是打扫的满意就有糖吃。 柳轻语倒是不在意糖。 她只是想要花眠的奖励。 所以一吃完饭，洗完碗， 柳小女仆就开始给家里大扫除了。 客厅和一楼的不少地方都可以用扫地机器人清理，拐角还有二楼的卧室，才是要柳大小姐亲自出马的地方。 一阵忙活之后，柳轻语抹了把汗。 “这下花眠肯定会佩服我吧！我把家里全都打扫了一遍！”她自得道。 不过她环顾四周间，又忽然将目光凝固到了二楼的一个棕色木门上——那是花眠的书房，平时都不怎么让她进去，说是会被沾染傻气，智慧的书房就不智慧了。 柳轻语不服气，不就是一个破书房吗？有什么傻不傻的。 以前不给我进去，现在你睡了，我又拿到你大扫除的谕旨，非要进去看看不可！ 门没锁，紫发小女仆推门而入。 她看了眼四周，地板干净，书桌整齐，连书架上的书都放的好好的，像是主人有强迫症一般。 柳轻语看了几眼房间的布局后就失去兴趣，转而观摩起书架上的书籍来。 《如何成为一名坏女人》、《演员的自我修养》、《女仆的礼仪》、《做淑女》......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柳轻语啧啧称奇。 她看着忍不住踮脚抽下一本书来看看。 书放得很高，柳轻语拿那东西都要踮脚，也不知道花眠平时是怎么拿的。 柳轻语踮脚去取，随手抽下一本《女仆的礼仪》，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雪崩一般，几本书都从书架上掉下来。 砸到柳轻语的头上，让她吃痛蹲下。 半响，柳轻语才眼泪汪汪地站起身，不对，她还没站起身呢，因为在她蹲下的时候，看到了书架底层的书后面，有个奇怪的拉杆。 猫猫看到奇怪的东西就会去扒拉一下。 不合格的小女仆也是如此。 “哐当——” 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机启动声，眼前的书架缓缓移开，轰隆隆地露出了它背后所隐藏的东西。 “密...密室。” 柳轻语目瞪口呆。 ...... 052 她不会喜欢我吧？（21/24） 二楼，书房。 柳轻语目瞪口呆地看着书架向左移开，轰隆中露出的一个黑洞洞的密室，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乱。 “真有密室啊......” 她短暂慌神一瞬，但很快，又慢慢平静下来。 嗯，这不是她故意的，是花眠非要她来打扫才会发现的，所以花眠的小秘密被她发现什么的，肯定不怪她。 坏女人休想用这个借口欺负自己！ 不过柳轻语还是难免有些担心，毕竟这是密室欸！侦探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那种东西，她要是发现了花眠的秘密什么的，会不会被她灭口？ 不，那个坏女人多半不会灭口什么的。 而是会狠狠欺负她，欺负到她发誓不会对外面说出去为止。 想到那种有些不太健康的画面，柳轻语小脸一红，有些扭捏的后退了一步。 但最终，心里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驱使着柳轻语走上前去，仔细端详那个书架后面摆放着的密码门。 毕竟，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个惩罚还是挺舒服的。 就算被惩罚也无所谓了。 密码门很陌生，漆成黑色，有种很可靠的感觉，上面有两组按键，也不知道是干些什么用的。 柳轻语不认识这东西。 不过问题不大，她可以森林一下，森林一下是森林网络开发的搜索引擎，搜图、网站、文字都很方便。 不涉及什么秘密的话，这引擎还是挺好用的。 “山南的保险门啊...防爆破带自毁...检测到灵能也会自毁...需要输入两组密码，一组六位，每边有三次机会，输错三次就会立即爆炸......” 柳轻语浏览了一遍义眼里的信息，开始开动脑筋。 里面会有什么东西暂且不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破译密码。 花眠会用什么密码呢？ 一组六位的话，肯定首选是生日吧，一组应该是她自己的生日，那还有一组又是谁的生日呢？ 要是有谁的生日被设置在上面的话，那是不是证明，她是花眠重要的人呢？ 柳轻语突然开窍。 唰唰唰！她手指随便敲动几下，花眠的生日便她打进了左边的按键里。 这生日还是去年柳轻语和花眠软磨硬泡才磨出来的，为了给花眠一个生日礼物，女仆不知道主人的生日怎么行！ 柳轻语看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门锁轻轻“叮”了一声，代表卡扣打开，密码输入正确。 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嘛！ 柳轻语叉腰一阵得意。 可接下来就是第二个密码了，花眠会设置谁的生日呢？ 柳轻语想了想花眠的人际关系，最后，颇有些惊讶的发现，花眠这些年好像就和三个人说过一句以上的话。 她、大司命、大长老。 大长老是个臭老男人直接排除，那么结果就应该是在自己和大司命间选一个了，不过自己认识花眠只有一年多，而江蓠从小就和花眠一起长大...... 柳轻语把江蓠的生日输入了进去。 这是花眠当时一起告诉她的，不过柳轻语没怎么在意，只是勉强记得日期。 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可是...... 随着“嘟！”的警报声，保险门上亮起红灯，屏幕上可用次数也从三次变成了两次。 密码错误。 因为输入三次失败就会爆炸，所以柳轻语最多只能输两次。 她不可能去把保险门弄炸，但等花眠睡醒了，一来看，这门上大大的“2”字自然也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那么能进入花眠书房、又有着强烈好奇心的人是谁呢？ 那当然就是家里的富婆小女仆了。 单纯想破解主人的秘密，小女仆最多挨一顿打，但把主人家弄没了，小女仆就只能回家继承公司了。 “嗯，还有一次。”柳轻语手心冒汗。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试探花眠的机会，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可不能输错啊！ 柳轻语给自己打了口气。 然后，她缓慢而坚定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六位数字输完，等待的时间变得十分漫长，柳轻语心中的坎坷不安无限放大，哐当哐当地叩击着她的心房。 会不会输错密码了呢？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奇怪的想法充满了少女本就容量不大的大脑。 “叮——” 随着认证通过的清脆声音，黑色大门弹开一条小缝，自动打开。 柳轻语激动地狠狠一挥拳，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才舞没两秒，柳轻语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动作慢了下来。 那就是...... 花眠为什么要用她的生日做密码呢？ 她是不是......喜欢我？ 脑海里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柳轻语整个人脸色一红，大脑过载，头顶冒烟，双手紧紧捏住水手服的褶皱裙边，被冲击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花眠，这么喜欢我吗？ 少女站在门口半天没动，傻乐起来。 半响，她才回神，想起正事，赶紧推开密室门走了进去。 密室里面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就一个小小的工作间，工作间上挂着一副地图，上面很多圈圈叉叉，长条形的桌子围成一圈，摆着许多柳轻语不认识的机械零件。 花眠平时都在干些这个吗？ 柳轻语有些好奇。 这些机械零件和花眠那轮椅美少女的身份看起来完全不搭啊。 她弯下身子仔细去看，还用义眼识别了下这是什么，不过柳轻语没去碰这些东西，基本的礼貌，小女仆还是有的。 都是些机械零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没从桌上这堆东西上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柳轻语转而将注意力投向了挂在墙上的地图。 这是一张第六区的地图。 也就是现在她们所在的城区。 地图上圈圈叉叉的，不少地方都被红笔圈上，然后又被叉掉，只有少数几个圆圈没有遭受叉叉的荼毒。 柳轻语本能觉得这个圈圈叉叉的位置自己在哪看过，但一想，她又忘记具体是什么了。 只记得是很重要的东西。 但到底是什么呢？ 柳轻语望着墙壁，发起呆来。 突然，她注意到了地图上被叉掉的一个角落自己似乎有些熟悉——是迷光一个小领导被变态杀人魔杀害的地方，因为前几天新闻才报道过，所以她印象深刻。 是巧合吗？ 柳轻语微微一愣，旋即打开义眼，找出受害者地图，和墙上的地图一一比对起来。 完全一致。 地图上叉掉的地方，和受害者被发现的地方，完全一致。 血淋淋的，像是每个叉上都躺着一具尸体。 “......” 柳轻语盯着墙上的地图愣神许久，直到微风从书房的窗户灌进，她才回过神来，后退两步，如临大敌般看向四周。 明明花眠还在睡觉，但柳轻语总感觉书房里有无数道视线在死死盯着自己。 像是背上有毛毛虫在爬，还不止一条，好吓人好难受。 柳轻语打了个哆嗦。 她不知道花眠在密室里放上这张地图是为了做些什么，作为侦探调查真相，作为爱好者冷眼旁观，还是...... 作为凶手，享受着自己的服侍，逍遥法外？ 柳轻语不清楚，也不敢清楚。 她怕一旦弄清楚了这件事，她和花眠之间的关系就无法维持下去了，真相是把快刀，会无情地割裂两人间所有的羁绊。 但， 不管怎样，事实总要面对。 柳轻语作为柳家的一员，作为迷光军火公司的继承人，在享受了家族所带来权益的同时，自然也要担起责任。 如果... 她是说如果...... 花眠如果真是凶手，还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自己...自己...就和她绝交！ 柳轻语握紧了小拳头。 默默发誓。 而与此同时，提前策划好了这一切戏剧的花眠小姐，正在卧室里呼呼大睡。 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女仆已经抵达了预定的舞台。 一幕好戏等待开演。 053 大忽悠（4k） 到底花眠是不是...... 二楼，主卧门前，柳轻语呆呆地站在门边，左手紧捏着裙摆，另一只手抬起，像是想要敲门，但手指晃来晃去，最终都没成功落下去。 只是像个招财猫般摆前摆后，充满了谐星意味。 柳轻语在犹豫，也在害怕。 她怕自己误会了花眠，让她失望，让她对自己流露出那种令人难受的叹气的眼神。 但她也怕自己没误会花眠，那样两人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吗？ 柳轻语在心里想。 扪心自问， 她真的能毫不在意地和杀害了自己家公司许多下属的凶手同住一间屋檐下，每天服侍她吗？恐怕，不能吧。 这任人谁心里都会有个疙瘩。 柳轻语害怕改变，害怕血淋淋的真相，也害怕敲门。 如果花眠真的做了那种事情的话，她要怎么样对待她呢？ 生气地从此不理她？感觉心里有点难受。把花眠打一顿，教育一下？她打不过花眠，而且有点心疼。直接逃避，回到老家？那不是她的风格。 吱呀—— 正当柳轻语胡思乱想之时，房门一下从里面拉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也出现在她视野里。 “怎么了吗？” 花眠看着门外纠结的小女仆，疑惑问。 难不成她终于发现自己留下的线索了？ 花眠有些惊讶，毕竟原本以为凭柳轻语的小脑呆瓜，就算自己刻意放水，她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发现的。 没想到才两三天，她就发现了。 那计划就可以提前开始了。 “主人......” 柳轻语下意识叫了她一句，声音有点委屈。 然而下一瞬，她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和花眠撒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审问花眠是不是那个大坏蛋才是。 但她又总觉得难以开口。 “你进我书房了？”花眠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率先提起话题。 小女仆垂头丧气地点点头，然后又马上警惕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花眠歪歪头看着她。 眼里是小女仆之前从未见过的冷淡，像是从未化过的冰，之前被绚烂的花铺满掩盖，现在一扫而空，露出本来面目。 “你觉得，我为什么不知道？就凭你轻手轻脚的？还是凭你的灵能？” 花眠嘴角勾动，眼中流出一抹嘲讽。 被花眠这一呛，柳轻语心中一抹无名之火腾起。 坏东西、坏主人！ 明明是你干了坏事，怎么感觉都是我的错的样子！ 少女鼻孔里喷出两道灼热的气流，胸膛急速起伏，小脸黑下来，眼睛缓缓变成竖瞳，压抑着愤怒低声道： “我需要一个解释。” 没有解释，她就要打人了！ 就算是主人也不能做了坏事没有惩罚！ “哦？” 花眠面对将要爆发的柳轻语，只是没什么诚意地“哦？”了一声。 “就凭你这个小笨蛋？”花眠挑眉看看她。 柳轻语瞪着她直跳脚：“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话落，雷鸣闪过。 少女化作一道紫色的电光，掠向花眠，仿佛下一秒就要拉着她摔到床上，将她好好修理一顿。 气势骇人，让人忍不住退却。 不过花眠却没慌。 她只是镇定自若地坐在原地，连挪一下轮椅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花眠早就已经布下了后手。 只见她手掌微微抬起，轻轻勾了勾，数根藤曼便从地板下破土而出，缠住紫色闪电的脚腕，又有几根藤曼缠在了急行少女的腰间。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柳轻语完全没机会躲开花眠的攻击。 才跑了两米不到，小女仆就无力地倒了下来，正正好好摔进花眠怀里，下巴垫在花眠的手上，被坏女人挠来挠去。 “放...放手......” 柳轻语没精打采地艰难道。 “别急，柳小姐。” 花眠弹了两下柳轻语头上的女仆头箍，头箍上有两朵小花，花是去年花眠亲手插上去的，作为她听话的奖励——当时柳轻语还觉得很开心。 但坏女人收女仆，哪里不会留点后手呢？ 这两朵永不枯萎的小花插在她的头箍上，花眠随时能知道她是不是在自己周边，也随时都能吸干净柳轻语的精力，让她变成软软的一滩烂泥。 就像现在这样。 其实花眠为了制服柳轻语，还做了其他准备，但现在都没派上用场。 “是不是你做的......那个杀人魔？”柳轻语盯着她的脸，用力问。 花眠点点头：“是。” “你......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无穷无尽的委屈涌上柳轻语心头，她都对花眠这么好了，她还要伤害自己家里的公司。 现在，连自己也落到这个坏东西手里了，也不知道坏东西会怎么整治她。 “先冷静一下，”花眠双手捧起她脸，让她跪坐在自己面前，“小轻语不必那么冲动。” “我怎么冷静！你个......” “柳小姐，做人要学会控制情绪，不能被情绪所左右，要做情绪的主人。” “我超会控制！” “看你这样子，哪像是能控制的样子啊。”花眠摇摇头叹气。 “你把控制解开，我给你证明！” “你想打我哪里？”花眠突然问，一转话锋。 “屁股。”柳轻语下意识回答。 说完，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看到花眠有些危险的眼神。 “小女仆想要反噬主人了？”花眠似是伤心地叹了口气，“果然啊，我总是得不到一个好结局。” 柳轻语被花眠呛了下，这样一插科打诨，怒火也慢慢消去了，只是跪坐在花眠身前，茫然看着她的小肚子，有些不知道未来该如何是好。 花眠真的...做了那种事...... 一念及此，柳轻语就有点忍不住想哭。 几颗晶莹果颤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顺着脸颊，流到花眠的素手之上。 “怎么哭了？”花眠大拇指在她脸上刮了几下，问。 “你说呢？你都做了这种事情了，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柳轻语边哭边反问。 “那我就不能有自己的苦衷吗？” “那你说？”柳轻语啜泣两下，用力吸吸鼻子，哽咽道。 花眠从轮椅里拿出一张纸巾，轻柔擦了擦她脸，又将她扶正，跪坐着更舒服一些。 “你说。”柳轻语又吸了两下鼻子，没那么生气了。 或许，花眠真的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呢...... 简单酝酿一下情绪，花眠低头问她：“你觉得迷光，不，柳家怎么样？” “很好啊...”柳轻语搞不懂她的意思。 “哪里好？”花眠问。 “建立公共小学、开公园、基础建筑、整治城区环境......”柳轻语耷拉着脸慢慢说，一时都有些说不过来。 “你说的都是上城区的，那除了上城区呢？”花眠又问。 “......”柳轻语呆了一瞬，“不知道...” “那你觉得他们会在中下城区做些什么？”花眠还问。 “做什么...应该，和在上城区的没什么区别吧......”说这话时，柳轻语出现了明显的迟疑。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好。 花眠冷笑一声，听得柳轻语一个哆嗦：“下城区可没人会管，就连中城区也只是公司敛财的地方而已，财团可不会对这些地方上心。” 柳轻语听得有些不服气。 她知道中下城区发展地确实不太好，但也没必要这样吧，于是撅撅嘴，也不反驳，只是问： “你有什么证据？” “要不要给你看看你们柳家人在中下城区都做了什么？还有你们公司的底层小领导，住在上城区，但平日里在中下城区工作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可不想你这个大小姐想象的一样善良。” 花眠肆意揉捏着少女的脸蛋，似乎很不在意很不屑的问。 柳轻语本来就对花眠的做法有点好奇，现在又被她的语气一激，当即血怒，失去理智。 “看就看，我还怕了不成？”柳轻语大叫道。 “如你所愿。” 花眠计划通，当即操控藤曼从书桌上卷来一个拟感装置，大概是前世的vr眼镜模样，有一种高科技的感觉。 她拿过眼镜，直接把它套在了柳轻语脸上，柳轻语也没挣扎，毕竟这也是她要求的，她倒要看看，花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瓜！ 要是花眠没法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她就要把花眠欺负地哭出来！ 得让她在床上喵喵喵求饶才行！ “注意看，我要插入拟感芯片了。”黑暗的视野外，有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 柳轻语点点头，嘴还很硬：“快点。” “我要放进来咯？”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坏女人还往她耳朵里吹了口气，弄得她痒痒的。 柳轻语刚要发作，视野亮起，铅灰色有如空白电视屏幕一般的天空充斥了她的视野，少女重新安静下来。 坐在轮椅上。 花眠低头望着安静的像个淑女一般的紫发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也算是成功迈出第一步了。 没错。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从花眠故意让柳轻语打扫卫生，到她发现自己的那个密室，再到密室里故意留下的明显痕迹，都是花眠早就做好的计划。 为此，花眠还提前做出了许多准备。 几天前她就暗示柳轻语去自己的书房了，可直到今天，她才进去。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花眠也有自己的理由。 今年是新历86年。 花眠这一世十七岁。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大概就是这几年，她就要遭遇不测了。 江蓠的事情还好说，一切正按计划进行。 她对神意会没什么归属感，对柳家也没有任何想法，所以以后，等自己一拉拢，投身自己这边再正常不过。 但柳轻语不同。 她是柳家人，就算自己让她死心踏地的喜欢上自己，但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帮自己对付柳家。 花眠不准备要她表演什么亲人相杀的筹码，毕竟她的家庭还挺幸福的。 但如果能把她父亲也争取到自己这边的战线，那就更好了。 为此，她需要先塑造柳轻语对柳家的恶感。 拉拢柳轻语不等于拉拢柳家。 最多是拉拢迷光。 如果直接告诉柳轻语，不只是柳家，他们迷光也是一个坏东西的话，她大概率会变成剧情里那样，一个人用雇佣兵清除那些做的过分的家伙。 但，如果，换一种方法呢？ 告诉她，迷光并不太坏，只是底层有许多蛀虫，再把她的直系亲人和柳家分开，说服她他们是不同的阵营。 那会不会有机会，让柳轻语加入自己这边，对柳家的其他人出手呢？ 要知道，柳轻语只是对迷光有感情、对父母有感情，而不是对柳家有感情。 而迷光的事情想要解决也很简单。 一切落幕后，来记大清洗便好。 据花眠所知，青芒的下面也有不少害虫，但碍于云城正是风雨之秋，清洗干净这些人只会消耗自己的实力。 所以花眠只是弄死了几个刺头，警告他们别做得过分。 反正大家都绑在一条船上，错综复杂的利益纠缠，让那些家伙想跳船也没机会。 作为船长，花眠完全有资格秋后算账。 其实，就算不告诉柳轻语这些真相，花眠也有把握忽悠住她，让她为自己打工，可是想来想去，花眠觉得，还是让她对这些事情有知情权为好。 人总是要长大的。 作为九巨头掌门人的侄女，柳轻语不可能幼稚一辈子。 与其使用那种可能会留下隐患的方式，花眠更倾向于将一切处理的万无一失。 用这种方法还能同时拉进和江蓠这位女主角的关系—— 她之前提到过的帮助便有关此事。 当然，在柳轻语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事后，肯定会在短时间内恨她质问她。 但以花眠在剧情中对她的了解来看，知道了那些家伙曾经做过什么后，她肯定会理解自己的。 毕竟， 可爱的柳轻语小姐，就是这样一个嫉恶如仇的家伙啊。 花眠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着的少女，挑起她的下巴，端摩了一下她的俏脸，露出一个意外之中的笑容。 “三...”花眠做出口型。 “二...” “一...” “时间到。”花眠慢慢摘下了拟感装置。 “觉得怎么样，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柳轻语大小姐？”她低头，对着满脸泪痕，双目通红的少女问道。 “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在看过那个残忍的超梦后，柳轻语心里信了大半，但还是嘴硬道。 “那么，有兴趣亲自见识下，云城真正的样子吗？” 似乎是想彻底击碎少女心中的侥幸心理般，花眠对她伸出了手。 ...... 湖边，圣女阁内。 饭后，江蓠回想着早上和花眠的约定，越想越觉得奇怪。 为什么花眠会找自己做这个没头没尾的约定呢？ 同时，她又想知道，花眠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她攻略网友。 “过去拜访一下吧。” 江蓠起身，想。 ...... 054 恋爱参谋上线 “准备的怎么样了？” 花眠看了看义眼里的时钟，对柳轻语问道。 “哼，要你管！”小女仆面无表情地侧过头，不想和花眠说话。 经过刚才的那件事后，柳轻语这个原本定位是笨蛋的家伙，意外开发出了一些傲娇属性。 “再不准备出发天就要黑了，人家天黑后都下班了，你不亲眼见到也不会死心。” 花眠操控藤曼将密室里的机械零件卷了点过来，拿在手里随便拼了两下，组装成了一个球体。 “喏，拿着。” 摆弄两下后，她随手把球抛给了正在换衣服的小女仆。 出去调查，至少不能穿这身jk女仆装。 那太怪了。 “这是什么？” 柳轻语依旧面无表情，看向手里拿着的不知名材质小球，问了一声。 “这东西的名字叫‘幻光’。”花眠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开始给她科普起作用和用法来。 这幻光是花眠在神意会不限制她外出后，她采购材料和芯片，手搓出来的，反正大多零件都可以定制，她稍微组装一下就好。 这也是她的植物宠物被叫做幻影的理由——所到之处，摄像头故障。 “这东西......”柳轻语皱了皱眉，然后抬头狐疑地看向坏女人，“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柳轻语有点笨，但她不傻，这种直接发送脉冲作用于义眼摄像头的设备，定然不是什么凡物，战略意义极高。 连她家的设计部门好像都只是立了个项，开发成品遥遥无期。 怎么坏主人这就拿出成品了？ “这不重要，小轻语可以为我保密吗？这个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哦？”花眠双手合十，对她卖萌，眼里似乎闪着星星。 这...... 柳轻语表情有些僵硬。 理智告诉她，坏女人能拿出这东西，背后肯定有更大的秘密，她的智慧也开始蠢蠢欲动，好像脑子要长出来了，但...... 这可是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欸。 好浪漫。 而且花眠都这么信任她了...... “如果中城区那边不像你说的那样，我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爸爸！”柳轻语强忍害羞，板着脸硬生生道。 当然了，要是自己家公司的底下真如花眠所说那么不堪，那这件事就暂时算了，就当是她们两之间的小秘密了。 她早就盼着能有这种浪漫的事情发生了，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忍不住侧过头哼哼了两声。 只可惜这浪漫来得不是时候。 “你稍微练习下怎么用吧，别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就你这小脑呆瓜，要是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花眠伸手，柳轻语自然而然地把头凑过去，让她轻轻抚摸。 小女仆眯着眼舒服地又哼哼两声，忽觉不对，赶紧板起脸，一脸严肃，一副我还没有原谅你的样子，但主人的摸头实在太舒服了，柳轻语又忍不住哼哼两声。 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这不还是挺听话的吗？ 花眠见柳轻语沉迷在摸头中，无奈笑笑，替她把风衣领子拉好，拍拍灰，又拍拍她的小屁股： “该走啦，别人真要下班了，坏人可不会加班。” “噢噢。”柳轻语赶紧答应，想起来正事。 她还没验证花眠说法的真实性呢，在那之前，主人依然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可不能对她太好。 柳轻语龇牙咧嘴，努力展现出自己的攻击性，但可惜，稍显幼齿的面容，只会让她看起来像张牙舞爪的小兽。 会被人抱起来狠狠欺负。 不过， 花眠也没现在欺负她的想法，相处的时间还长，总会有时间的，不急。 “那我走啦。” 两人行至玄关，柳轻语换了双方便行动的鞋子，双手背在身后，十指打结，有些不自然地道别。 “嗯。”花眠脸上仍挂着笑容，微笑道，“记得别用神意会的浮空车哦，可别暴露了行踪，兜帽也尽量带好，别把脸露出来了，你这种小傻瓜，那种混乱地方的混混最喜欢了——好骗。” “说谁傻瓜呢！”柳轻语急了。 刚才酝酿的情绪一下子打破，连带着告别时也没那么害羞了。 又小小争论了一会自己是不是笨蛋的问题，柳轻语回过神来，时候不早了，赶紧告别： “那我走啦！” 花眠点点头，手臂抬起，挥了挥：“一路顺风，记得路上联系。” “知道！” “哐当！！”大门重重合上，房间里幽暗一片，只留下花眠一人。 别墅里是久违的寂静。 小女仆出门了，这别墅似乎也没了生气，只留一个病弱的轮椅少女独自居住，像是换了个风格。 花眠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温暖的表情缓缓归于平淡。 人走了，她也没必要装了。 计划一切顺利。 至少，第一步是比较完美的，柳轻语的一切反应都和花眠想的差不多，没太大差别——一年多的时间，足够坏女人死死拿捏小女仆了。 那么就差计划第一步的收尾了。 等柳轻语认识到云城的残酷后，她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毕竟，这种事，除了自己，她也没什么好倾诉的人了。 花眠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义眼里是云城的地图，地图上有个小红点，正顺着浮空轨道电车的路线，一路往中城区移动。 这是柳轻语的位置。 她的目的地是十六区，水北能源的辖区，也是花眠精心挑选的，给柳轻语展现柳家黑暗的地方。 为了更令她信服，花眠准备让她观察的人甚至是个柳家旁系，当然，是十恶不赦的那种。 电车比起浮空车来说要慢很多。 所以小女仆也要等上很久才能到目的地。 见时间还有一会，花眠干脆也就靠在沙发上小憩一会，设好了柳轻语到十六区后的闹钟。 而就在别墅里的少女浅浅睡去之时，门外，江蓠站在白色的大门前，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 为了网友的事，她甚至鸽掉了下午的公务。 但最后，江蓠还是决定再去找花眠一次，和她促膝长谈。 眠眠大于公务。 “咚咚咚。” 别墅的大门被缓缓敲响，江蓠站在门口，耐心等待了一小会，别墅里安静一片，没有任何响动。 什么情况...... 江蓠眉头皱起。 往常这时候，花眠和她的那个笨蛋女仆都是在家里的，而且哪怕柳轻语再怎么不喜欢她，给客人开门，她还是会做的。 怎么今天...是花眠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江蓠想着，用义眼给她发了条消息。 两位圣女去年就已经换好了义眼，一个月的适应后，已经变得和寻常云城人没有任何区别。 江蓠默默等待回信。 可等了半天，通讯里也毫无响动。 江蓠沉默一瞬，她是可以给花眠打个电话，但与其那样麻烦，她还不如直接进去看看—— 花眠家的门禁系统录入了江蓠的掌纹数据，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打开。 随着咔哒的一声轻响，江蓠小心地推门走了进去。 无声走过玄关。 灯光昏暗，四周窗户窗帘拉紧，空气温暖，迷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配着春倦，倒确实令人昏昏欲睡。 江蓠看着客厅里表情安详恬静的坏女人，默默坐在对面，没有打扰。 “有事吗？” 没坐几秒，坏女人突然睁开眼，问。 “你什么时候醒的？”江蓠平淡反问，语气清冷。 “你一过来我就醒了，”花眠简单解释，然后看了眼义眼里的消息，“之前你还发信息给我了啊，抱歉，没看到。” “......” 江蓠没在这问题上揪着不放的意思，直入正题：“你之前说，可以帮我做参谋，攻略她，到底指的是哪些事？” “前辈这么急性子吗？”花眠轻咳两声，莫名有一种虚弱的美感。 “这件事很重要。” 江蓠点头，蔚蓝的瞳孔微微放大，死死盯着对面沙发上的少女。 花眠不好意思地笑道： “就是些爱情参谋会做的事啦，帮你出谋划策，帮你解读她的意思，帮你制订计划，约她出来玩什么的。” 她说着，打量了江蓠两下，若有所思地勾起一抹笑容：“前辈肯定不懂这些吧。” 江蓠沉默，她确实对花眠说的这些没有概念。 眠眠不仅是她的网恋、白月光、更是她的初恋，她可不像花眠，有着身经百战般的熟练。 不过说起这个，她突然又有了些疑惑—— 花眠和她不是同在桃源乡基地长大吗？为什么感情方面这么拿手？网恋大师？还是其他什么...... 当然，这份疑惑她肯定不会问出口的，在心里埋着就好。 只要花眠能给她提供帮助，其他就无所谓了。 “嗯，那人在鸽子街，你过去时注意点就好，别露脸，离混混什么的也远点，尽量别起什么冲突，你灵能还挺明显的。” 江蓠默默思忖，突然听到对面说话，于是抬起头，疑惑看向花眠。 “我在给柳轻语发消息。”花眠摇摇头，示意江蓠没事。 江蓠也点点头，没有多问。 柳轻语不在，估计就是因为花眠电话里说的事，不过她同样对此不感兴趣，她来这只有一个目的，向坏女人取经。 不求达到坏女人的程度，只求在恋爱方面不至于被自己的情商拖后腿。 对于自己的情商，江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嗯，”花眠在她眼前挥挥手，唤回了她的注意力，“柳轻语的事情还要一会，我们先来上课吧。” 花眠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个八卦的小姑娘： “赶紧把消息记录拿出来，我帮你分析，要是根据我的方法，你那网友的反应和我的预期不同，那我随你处置！” 江蓠定定凝视着她，许久，清浅点头。 她和眠眠的关系卡在这里很久了，毫无进展，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拜托这个坏女人了。 希望，她有她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吧。 江蓠叹息一声： “你有把握就好。” “还有，如果搞砸了的话，我想你是知道后果的。” 055 坏女人爱情小课堂，开始忽悠啦（6k）（24/24） 时间是傍晚。 太阳西落，霓虹氤氲，昏黄的天幕渐渐压低，下班的社畜们纷纷回家，人潮向着居民区翻涌。 学生们也早早放学，这时候已经回到家中吃完饭——因为义眼的原因，云城上课的时间和进度都相当快。 不过学校归学校，在神意会一角，少司命的别墅内。 坏女人的爱情小课堂现在才刚刚下课。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同学们再见！”坏女人带着眼镜，装出一副病弱教师的样子对自己的学生挥手道别。 学生是江蓠。 老师是花眠。 老师兢兢业业地向学生传递约会和网恋中要注意的知识，三成是真的，七成是随口编的。 要为为什么，因为老师也没网恋过。 至于江蓠？ 从小骗到大，是不需要任何技巧的，只需要时间，和一点点适宜的机会。 不过江蓠学到这些知识也只能用在眠眠身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学的也没错。 参考答案了属于是。 一个敢学，一个敢教，学生似乎还认真地做起了笔记，老师见状也教得更卖力了。 “你教的这些，真的有用？” 江蓠合上笔记，沉默地看了会花眠，提问道。 虽然她不怎么懂恋爱，但花眠教的，实在听起来不怎么靠谱。 面基约会，直球告白，然后强势亲亲？江蓠总感觉这套流程有哪里不对劲，但她对恋爱没啥实感，所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也想不出来。 “有用的有用的，要是这套方法不足以拿捏你的小情人，我提头来见。”花眠对自己的教学很自信，当即拍胸口保证。 江蓠看了眼少女的未来可期，没有说话。 “不过，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过几天前辈有空，还是再来找我补补课比较好。” “我今晚回去试验一下，”江蓠思考了一下花眠所教东西的可行性，道。 她今晚聊天就试验一下坏女人的爱情攻略。 当然，她会循序渐进，不会那么快就进入到面基那一步，眠眠好像对面基有些抵触，江蓠都来第六区了，她也不急。 只要在寿命到达前能见到就好了，她也会在这段时间里，寻找除了突破外的延寿方法。 花眠只是微笑。 像是对自己的方法很有信心。 说实话，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想捏住她脸看她用浅绿色的眸子水汪汪地看着自己。 江蓠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她突然起身，捏住花眠小脸，往两边拉了拉。 靠在沙发上没法动弹的少女，也不出所料的，眼睛里氤氲起雾气。 如镜中花、水中月。 “你还没试过呢！怎么现在就欺负窝！”花眠不满地撅起嘴，拍开了她的手。 “总感觉你在骗我。”江蓠直觉很准，对花眠的话报以强烈怀疑，“我先欺负你一下，就当是提前收点利息了。” 她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对付花眠这种满嘴谎话的坏女人，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看。 花眠生气的哼了一声，想起反正今晚江蓠还要哄自己开心，心中暗爽，连刚才她捏自己脸也不是很在意了。 “那要是好用，你可要记得给我好评。” “不是答应帮你一个忙了吗？”江蓠想起这事，坐回对面，瞥了她一眼。 “但那个忙又不是现在就要你出手。” “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花眠神秘地笑了笑，依然坚定地当一个谜语人。 “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事是对你有好处的，只要你配合我的表演，最多出点小力，卖弄一下表情。” “你又想骗我干什么？” 江蓠警惕之心大起，冷声道： “上次你让我给你补习，一补就是三年，怎么现在看你这学习能力，都开始当老师了啊。” 正常人的曾经的谎言被拉出来，应当是会感到尴尬的。 可坏女人只是很不要脸的笑笑，一脸无辜，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办法，学习能力强是这样的，你也羡慕不来，唔...唔唔......” 坏女人说到一半又被捏住弱点。 只得呜呜求饶。 折腾半响，别墅里声音暂歇，之前老师训斥、学生提问的戏剧都匆匆收场，客厅里重归冷清。 江蓠走了，在心满意足的狠狠欺负了一会花眠后。 花眠躺在沙发上，像是被大雨打焉了的花朵，整个人没精打采的，江蓠的手段确实厉害，在欺负自己这方面。 凭着这副身体，不用灵能，花眠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只能任由大姐姐玩弄。 花眠叹了口气，看了眼义眼地图里的红点，心情慢慢转好——柳轻语马上就要回家了，自己打不过江蓠，但欺负欺负柳轻语还是可以的。 毕竟她是坏女人嘛。 吃不得亏。 ............ ...... 就着昏暗的天色，柳轻语慢慢推开了家门。 门吱呀呀地开了条缝，灰头土脸的小女仆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客厅里没开灯，有些暗，她环视一圈，也没看到花眠，心中暂定，踮着脚爬上二楼回到房间。 小女仆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后警戒心几乎变成了零。 连不远处花眠卧室的房门开了条小缝都没有发现。 柳轻语推门而入，又轻轻将房门合上，确认没发出什么声音后，她才松了口气，失去力气般靠在身后的门板上。 竟然，是真的吗？ 柳轻语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房间，视野里没有任何焦距。 一个多小时前，在柳轻语根据花眠的指示到了指定地点后，没调查多少，便看见了自己要观察的对象。 一个柳家人，是边缘人物，她都没听说过的那种。 说实话，那什么鸽子街虽不是十六区的主干道，但也不是什么偏僻地方，柳轻语不觉得坏人要想做点什么坏事的话，会在这种地方。 毕竟电视剧里这种事情都是发生在废弃厂房里的。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惨剧，就发生在街边的小巷里，离车水马龙的大街不到十米之遥。 那个柳家人，是水北分部下属公司的下属公司的一个小头目，主管讨债方面的，手下有一群暴力催账人员。 说得好听，但和黑社会也没什么区别。 花眠给她的情报，是那家小公司，今天要去被催债，债主是一个被下黑手套了高利贷的普通人，住在鸽子街的居民区里。 到了附近， 柳轻语激活了摄像头屏蔽装置探头探脚的往里看，还没看到什么，便听见一声沉闷的枪声。 “砰、砰、砰！！”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接二连三的枪声。 柳轻语心中一惊，正要推开房门闯进去看看，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有点嘈杂，像是几个人在对话。 但得益于柳轻语的高档义体，她还是很快筛选出了信息。 义体、赔钱、回收利用、稀有货。 这个普通人因为身陷债务危机而被盯上，被警告几次仍然拿不出钱后，便被他们枪杀，取出身上值钱的义体，以抵账用。 听到这里，心中正义感爆棚的柳小姐再也忍不住了。 灵能激活，没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脸，她就冲进去，如同暴龙般将几人打了个半身不遂。 她是乖宝宝，所以没有杀人，只是风衣下摆上沾了点血迹。 不过，她出力很重。 哪怕有着云城的医疗技术，几人也要在床上躺几个月。 在用简易的黑客入侵软件拷贝了目标义眼里的信息后，柳轻语跑到无人的地方，就开始看了起来。 越看，她的脸色就越难看。 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个例，在九巨头的光辉之下，云城的阴影之中，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不只是暴力催收。 买凶杀人、违禁品贸易、黑义体黑超梦、商业竞争，无数柳轻语在上城区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都在这片阴影里发生。 在中城区，政府和警察有用，但却不是那么有用。 除非惊动特勤部，否则这些和公司有关的案件永远也不会被侦破。 就这样，柳轻语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 上了楼，连身上带血的脏衣服都忘了换，柳轻语就躺到床上，趴着盖上被子，把头埋在枕头里，死死闷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诚如花眠所言，柳家确实不是什么善类。 那些个残忍的事情，原本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在须臾之间，认识到了这座城市的本来面目。 美好只是表现，食人的恶魔才是它的本质。 可...... 自己的父母，还有她的叔叔，他们几人又是什么样的呢？他们知道云城的这一切吗？ 恐怕，他们都是知道的吧。 只有自己不知道。 像个傻瓜似的，花眠说她是傻子呆瓜，她之前还不承认，可现在看来，她不是傻瓜谁是呢？ 她是个笨女仆。 花眠确实比她聪明一点，也确实，之前自己可能是错怪她了。 柳轻语觉得有点难受，但又不知道哪里难受，只能把头埋紧，发出小兽受伤般难过的声音。 “笃、笃。” 小女仆还没哭多久，敲门声便轻轻响起。 她还没说进来呢，坏主人就推门而入，推着轮椅走到她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 “怎么了？”主人问她。 “我去看了你说的地方...人已经死了，我把他们打了一顿......” 柳轻语转头，将左脸垫在枕头上，眼睛晕满水雾，泪汪汪地对着花眠小声解释。 “你这样反应也很正常，我当初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时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吗？” “假的。” 花眠语气毫无波澜，甚至伸出手敲了下她的脑壳。 柳轻语眸子暗了暗，有些不满，但心情却不那么难受了： “坏主人，就知道欺负我，明明知道我不怎么聪明了，还这样做......” “欺负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要是别人，求着我欺负她我都不干，你不该对此感到非常荣幸吗？” 花眠撇撇嘴，微笑着安慰她。 “切~” 柳轻语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种话，就连她这种笨蛋都不会相信。 “那柳家......有多少人和你给我看的那个人一样？”她迟疑了一会，问。 可话说到一半，她就被花眠堵住了嘴。 用一根纤细的手指。 “先去洗个澡吧，洗完澡回来，我们再说，你也不想浑身脏兮兮的睡觉吧，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感觉？” 花眠低下头来，对着她说。 柳轻语小脸微微一红，想起来，因为太过吃惊的原因，自己都忘了回到家后还没换过衣服呢。 这可不是爱干净的小淑女应该做的事。 女仆可是要干净又优雅的。 醒悟后，柳轻语几乎是急急忙忙地跑到浴室去了，穿着她那身脏衣服。 花眠见她没拿衣服，知道是她又忘了，于是，盯着她卧室里的衣柜看了半响，坏笑两声，从屏幕里点出了一个轻薄的丝质睡衣。 因为衣服太多，所以柳轻语的衣柜是智能的，屏幕点什么，衣柜就会弹出什么衣服。 这身睡衣，看款式柳轻语就没穿过。 柳老太太是个体面人。 见不得这种衣服。 花眠拿着衣服到浴室门口等，小女仆也没发现自己忘了拿衣服，只是认真地搓洗身上的脏污。 水哗啦哗啦的响，在不透明毛玻璃上凝结出点点水雾，又被重力抓住，缓缓划出一道道痕迹。 要是往常，柳轻语肯定就在浴室里玩起来了，用手指在浴室黏着水雾的玻璃上写字，写些“花眠是大笨蛋”、“柳轻语世界第一聪明”等。 可今天，她也没这兴致了。 只是简单洗了洗草草了事。 水声停止，拿干净毛巾擦干净身体之后，柳轻语拉开玻璃门，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从门缝里递过来的衣服和内衣。 展开就准备穿上。 可一展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怎么是这种衣服！她可从来都没穿过这种睡衣啊！ 这穿出去肯定会被误会的！ 柳轻语拿着这衣服有些慌张，可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冷静下来，眯着眼平着眉，开始面无表情。 混蛋！这是谁送进来的衣服！ “花眠！换一个衣服！”她大声喊，甚至气得都不叫她主人了。 “不行，”模模糊糊的声音从浴室门外传来，“洗澡不拿衣服，得给你点教训才行，再说了，这是你衣架里的衣服，有什么穿不了的。” 花眠说完就没了声音，任凭柳轻语再怎么拍门也没有回应。 柳轻语拿着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但总不能不穿吧...... 最后，她还是认命地闭上眼，举着衣服从头顶套了进去。 打开门，小女仆盯着地板，像鸵鸟一般噔噔噔地向房间跑去，看起来是害羞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 可没跑两步， 她就被花眠拦了下来，仔细打量。 在不甚明晰的灯光下，小女仆发育良好的身体有别样的魅力。 薄薄的纱衣难掩少女玲珑的身段，白皙的脖颈有着优美的弧线，紫色的秀发蓬松而凌乱，没扎成双马尾，而是直接披在肩上，衬托出她精致俏丽的容颜。 “这不是挺好看的嘛？遮着干嘛？”花眠把她捂住胸口的手拉下来，打量了一番。 柳轻语内衣穿得好好的，她也不知道这小女仆到底为啥害羞。 手被拉下，柳轻语瞪了花眠一眼，感觉花眠真是不解风情，没看见自己害羞了嘛？非要这样打量干嘛...... 但她心中又有些窃喜，毕竟被这样盯着看，从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明她很有魅力。 “嗯，不错，今晚去我房间睡吧，我房间很大，谈累了可以直接睡。” 花眠点点头说。 她说着光明正大的，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柳轻语一下子警惕起来：“你要干嘛，我回自己房间就好，去你房间干嘛？” “你忘了？”花眠有些无奈，虽然也是自己故意不提醒她的，“你回来后没换衣服就躺倒床上去了，现在床都脏了，你还要睡哪里？” “那我可以睡客房啊。”柳轻语不服气。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花眠重重拍了她下屁股，发出“啪”的清脆响声。 “哦哦。” 柳轻语愣了愣，弱弱答应了。 小女仆今天本就理亏，主人一强势，她就没辙了，只得低着头，手指纠缠在一起，唯唯诺诺跟在后面。 她本来还想说什么自己可以去客房的，可被花眠这样一拍，她都忘记回嘴了。 进了卧室，房门合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百合香气，闻起来很舒服，和花眠身上的体香同出一源。 花眠对她伸出手，摆出一副要抱抱的姿势，柳轻语会意，蹲下身子，右手穿过膝盖下方，用公主抱的方式将花眠小心放到床上，然后盖好。 “你洗过澡了吗？”她突然不解风情地问。 “放心吧，你出去时我洗过了，绝对香香软软的，不会让你失望。”花眠神秘笑笑，伸手拍拍枕头的另一边。 她的床很大，足以容得下两个人而不拥挤。 柳轻语脸红了红，蹑手蹑脚上床，盖好被子，和花眠稳稳保持距离，一句话也不说，双手死死抓着被子，盯着天花板，脸紧张的板了起来。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也没必要这么怕吧，难不成我会吃了你不成。” 花眠戳戳她脸，无奈笑了笑。 “我就是...有点紧张。”柳轻语侧过头，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也就第一次会紧张，以后多试试就不会了，小轻语平时可以多找我谈谈心嘛，这么害羞干嘛。” 花眠鼓起身子进攻，柳轻语哦哦哦着，节节败退。 直到许久，花眠说起正题： “你是想找我问关于那些败类的是吧，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问吧，再过一会，我也该睡觉了。” “嗯，”柳轻语被点破了心思，轻轻点头，“我父母他们，也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能保证，但我觉得应该不是。” 花眠安慰道。 “为什么？”柳轻语迫切想为自己的家人开脱。 如果是说起别的事，花眠还没有这么大把握，但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她还是有点发言权的。 “因为地位，”她轻声解释： “以你父母的地位，是完全不需要操心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的，一切最底层的事，都会层层下放，你父母只是做出了一个大方向上的决定，但底层才是阴影最浓郁的地方。” “他们会扭曲上层的意志，狐假虎威，为自己牟利，而一层层细分下去后，也没人会监管这种事情。” “你父母叔叔只要结果，无关手段，要说错的话，他们肯定是错了的，但至少目前，还没人能解决这个错误。” “至于柳家，他们比你父母过分多了。” 柳轻语松了口气，父母不是什么大坏人就好：“那你之前的行为，就是在阻止那些人做坏事咯？” “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变成那副样子...变成干尸。” 花眠严肃道： “惩罚，是为了惩罚他们，也是给其他胡作非为的人一个震慑，让他们做坏事前，好好思量一下会不会被我找上门去。” 她在放屁。 坏女人只是为了抽取生命力，抽那种恶人的命，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这不妨碍她一本正经地忽悠小女仆，把她眼里忽悠出小星星来。 柳轻语本就喜欢超能力义警这种东西，个人英雄主义无论何时都经久不衰，更别说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她身边了。 “我能不能帮你......” 迟疑一下，她颇为不好意思地问道。 柳轻语问这话时心里都不抱什么期望了，毕竟她就是柳家人，自己家那些亲戚做出那种事，她都觉得恶心，花眠也大概率会因为避嫌而拒绝吧。 柳轻语也想为云城治安出一份力，也有想和花眠一起行动的原因。 可花眠只是弹了下她的琼鼻，微笑道： “可以哦。” “不过小轻语还没做好杀人的觉悟吧，今天那些败类也只是打晕了而已。” 闻言，柳轻语呆住，思考半天后才开口，展现自己的作用： “......我可以帮你搞破坏，还能帮你收集柳家的情报，我还可以继续当女仆......” 她一连串说了一大堆，说的花眠都有点困了。 “别说啦，我的小助手小女仆小可爱，这些事情明天再说吧，现在，乖孩子该睡觉了。” 听到花眠这危险的宣言，柳轻语一下紧张起来，身体挺成一条死鱼，脚背绷得笔挺。 要来欺负我了吗？ 柳轻语怀着这样坎坷的心情等待了好几分钟，可花眠一点逾越的动作都没有。 这让她不禁有点疑惑。 可这时，柳轻语听见了耳畔传来的，清浅又规律的呼吸声。 她歪歪头，看见坏女人闭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垂落，表情恬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她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小声开口： “晚安，主人。” ............ ...... 离此地不远的一间别墅，二楼，卧室。 江蓠盯着终端，紧张等待网友的回信。 刚才，她按照坏女人爱情小课堂所教授的方法，给网友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过去。 效果很显著、又很不显著。 未读。 消息发了挺久了，按理来说，眠眠往常这时候应该在线才是啊，难不成今天早点睡了？ 总不会是那条消息的问题吧？ 但那只是个普通的问候而已啊，后续的各种坏女人教授的套路，江蓠还没来得及展开呢。 估计是睡了吧...... 江蓠又盯了终端许久，未读的状态没有丝毫改变，最后她终于死心，如此判断。 ...... 056 鱼啊鱼啊，你快咬钩吧（4k） 【眠眠：抱歉，江姐姐，昨晚睡早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早上起来，卧室，花眠拿着终端，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给江蓠发送消息。 昨晚睡早了，都忘记江蓠回去肯定会联系自己了。 有点尴尬。 因为昨晚睡的早，所以花眠今天也没赖床，小女仆去给自己做早餐了，她一个人在床上，便开始给江蓠回起消息来。 几乎是秒回。 【江蓠：没事，你早点睡也好。】 【眠眠：昨晚我梦到姐姐了哦，梦到江姐姐以后会带我出去玩。】 【江蓠：那不知道在眠眠的梦里，我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坏女人爱情课堂第一式，直球进攻。 花眠正在床上躺着，看到江蓠这话，有些惊讶，直球进攻是她教出去的方法，但如此猛烈又强劲的攻势，却是江蓠无师自通。 不会教出个高手了吧？ 花眠皱眉，感觉棋逢对手。 眉头一挑，没有啥实战经验的坏女人开始和江蓠菜鸡互啄： 【眠眠：唔姆，大概是白色的头发，然后有很好看的蓝色眼睛，剩下的因为是梦，所以记不太清了，江姐姐长什么样呢？】 江蓠心脏一跳，觉得自己和眠眠一定缘分天成，否则她怎么会在梦中见到自己。 【江蓠：我就长这样，眠眠有兴趣出来见见我吗？】 坏女人爱情课堂第二式，线下约架。 【眠眠：家里人不是很乐意我出门能，等眠眠长大，成年后我再去找江姐姐玩吧，上次江姐姐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看烟火大会吗？】 【江蓠：嗯，不急，会和你一起去看的。】 花眠检验一番江蓠的学习成果后，就关掉通讯。 临下线前不忘夸奖江蓠情商提高，让江蓠心情大振的同时，也对坏女人更加信服。 花眠老师，你教的真的很好！ 明天还要继续学习。 吃过早饭，小女仆没啥事干，只能缠着花眠，继续昨天的话题，要她允许自己帮她，同时，她也想帮花眠审核一下名单上的人，杀错了人可不好。 花眠无所谓，随她调查去了。 迷光是卖军火的，基本都是大宗交易，很少和普通人扯上关系。 非要说的话，也顶多是他们把枪械卖给帮派啥的，然后帮派又用这些东西欺负普通人——中城区个人买枪要登记，但买的多了，就不用登记了。 所以在败类这方面，还是其他两家更甚一筹。 涉足重工业、建筑等领域的山南重工；进军能源、电力领域的水北能源。 “你有没有，对那些柳家的败类出手的勇气呢？”花眠坐在餐桌旁问。 “我......”柳轻语动作一滞，迟疑道，“尽量。” “尽量可不行，半吊子是做不了这件事的，如果你抱着这种想法的话，除了旁观并记录他们的恶行外，毫无作用。” 花眠很冷酷的回答，血淋淋地将事实剖开给她看。 “不是每次，那些人都不带什么武器，只带几个小弟单独出去的，你灵能太过显眼，一旦遇上麻烦，就没法隐藏自己。” “难不成你想被柳家的那些人知道你在阻止他们吗？” 她没有给小女仆留下任何情面，花眠要的是一个愿意跟随自己的人，而不是一个软弱的小女仆。 餐厅里忽地就安静了， 柳轻语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低了下去，双手放在大腿上不断打结，一如她心里的纠结。 花眠等了几秒，垂眸没说话。 为了刺激她，她甚至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没回头地向客厅外走去。 “等等。”柳轻语抬起头。 “有事？” 花眠背着身，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容，清清冷冷问。 “我可以帮你解决第六区外的事情，但怎么处置那些人，我要自己判断。” 柳轻语鼓起勇气，跑到她身后，弯下腰半蹲着从后面抱住花眠，小声说。 “不过我肯定不会便宜他们的。”她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花眠看了看搭在胸前的小手，沉默几秒，“你能不举报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柳轻语蹭蹭她，没说话。 “那这就当成只有我们俩知道的小秘密吧。” “嗯，我会保守秘密的。” 柳轻语认真点头。 ............ ...... 当天下午。 “主人主人你在做什么？” 在加入了花眠的秘密小团体后，柳轻语心情很好，连中午江蓠过来拜访的时候都趾高气昂的，一副我赢了的样子。 但江蓠只觉得莫名其妙，或许是这家伙又犯病了。 现在，柳轻语打扫完卫生，便没有任何负担的跑到书房，坐在旁边撑着小脸，美腿一抖一抖地看着花眠干活。 “写日记。”花眠头也不抬。 “嗯？不是在调查还有哪些败类吗？”柳轻语愣了一下，好奇道。 “我又不是警察。”花眠依然做自己的事。 “这样啊...也对。”柳轻语表示理解。 “小轻语啊，你要知道，云城这么大，光凭一个两个三个义警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我这样做，只是为了震慑，让那些家伙担心被我找上门，不至于做的太过分。” “至于阻止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花眠平静地说，抬起头，关掉手上的老式终端。 “嗯嗯，我明白的，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柳轻语乖巧的露出肚皮道歉。 她只是想随便问问而已，毕竟有些无聊嘛，又难得和花眠有了共同的小秘密，所以想多和她说说话。 可没想到，说到严肃的话题了。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用这种终端写日记呢？这么旧，不会很麻烦吗？”柳轻语好奇问。 富婆的所有设备都是最新版，还是豪华定制。 “要是主人没钱的话，我可以送你灰穹最新版的那个，也就几万信用点。” 花眠摇摇头，没解释：“为了给人看到。” 柳轻语心中十分好奇，但也不方便问，既然对她明说了，那就肯定不是给自己看的了，那这样看来，是江蓠？ 小女仆又感觉自己输了。 花眠路过，看她垂头丧气，屈指弹了她额头一下： “别想这么多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记得，你这两天约了闺蜜逛街吧，明天我给你放天假，后天再正式上工。” 春天就如此过去，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江蓠三两天就要拜访一次，和花眠窝到房间里秘密教学外，一切和往常没任何区别。 电视里仍在报导幻影的事。 三个月来，这位嫌犯的活动范围也变大了。 从第六区，变成了四、六、七区，都是柳家的城区，网上也怀疑这位英雄是不是和柳家结了什么梁子。 新闻里初步怀疑是有模仿犯，毕竟只有第六区死的人，才会变成一具干尸，其他的死者一般是一枪毙命。 “你很关注这个？” 江蓠瞥了眼全息屏幕里的主持人，看向对面，故作疑惑之色。 她不傻，在教学之时，花眠已经屡次眼睛斜视，看向浮在两人左边的屏幕了，江蓠毫不怀疑，若不是自己在场，她可能会狼顾回头，深情凝视屏幕。 “不关注不关注。”花眠看起来很心虚地拜拜手干笑。 江蓠无语，但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是别人家，她也有求于对面这个坏女人。 “‘幻影’，这是从去年开始就很有名的那个罪犯？” 她注视了新闻一会，忽然问。 “好像是的。” 花眠依旧滴水不漏。 “你很关注它？” “一般一般。” “它有什么能吸引你注意的地方吗？” “不清楚，只是看看。” “这样啊......” 江蓠点点头，似乎是已经全盘相信了花眠的解释，然后她突然问： “你认识它？” “认......不认识。” 花眠点点头，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赶紧改口，又摇摇头，以表明自己的无辜。 可坏女人苍白的狡辩早已被江蓠识破。 经过这些天的学习，江蓠的情商，提升了！ “我知道了。” 江蓠点点头，不再提及这方面的事。 “我真不认识。”花眠鼓起脸，用力狡辩。 “啊对对对。”江蓠敷衍点头。 见鱼已上钩，花眠便不再伪装，关掉新闻，房间里安静下来。 原来她之前的破绽都是装的，为的就是让江蓠注意到幻影的事，为她对接下来的帮忙有点心理准备。 花眠估计，马上她就需要江蓠帮忙了。 坏女人怎么会被自己教出去的方法反制呢？ 她就像座迷宫，江蓠则是拿着坏女人卖出去的地图勇闯迷宫的人——想让她去哪她就得去哪。 堪称是玩弄了。 “所以你说的忙到底什么时候要我出手？”江蓠问。 “不急，反正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到时候需要你，我会通知你的，大忙人大司命大人。”花眠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 “别玩太大了，”江蓠说，“我也不是万能的。” “那当然，你还不相信我吗？” 花眠拍拍胸脯保证，但可惜尽力挺了也没多少料，和对面差距甚远。 江蓠不屑地瞥了那儿一眼，目光轻蔑。 “你什么意思？” 花眠拳头硬了，想立马气死暴毙在她的面前，然后“不经意的”把终端给她看。 “没什么意思。” “你就是有意思！” “你觉得我有意思我就有意思吧。” 今天的竹林，依旧吵闹。 ............ ...... 又是三月。 夏色渐隐，初秋踩着落叶到来，大地一片金黄。 柳轻语当这种隐姓埋名的超级罪犯半年了，模仿犯的名头也蒸蒸日上，因为她迟迟没被抓到，所以警察部门干脆就宣称两人都是幻影了。 至于网友会怎么说，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这半年柳轻语完成了不少“义举”。 花眠觉得，也是时候，巨头公司们要对这个“模仿犯”做出强有力的反击了。 去年迷光就曾派人埋伏过她。 不过花眠杀人用的是植物宠物，死了也没事，所以迷光的人拦了几次后就没啥动作了，因为知道自己只是在做无用功。 但“模仿犯”...... 总得试试不是吗？ 第四区，水北大楼，情报部。 “昨天，那位‘幻影’又对我们的经销商们出手了，虽然公司的利益没有什么损害，但名声倒确实有点打击，几位有什么看法吗？” 说话的是水北的情报部长。 他坐在红木办公桌后，语气温和地强调着那位模仿犯的危险性。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多数云城人一样，黑色头发、黑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全身上下看不出什么改造。 “不如学习迷光，安排点人手埋伏她？” 一位下属举手提议。 罪犯幻影的模仿犯，虽无法从监控中得出任何信息，但通过现场的蛛丝马迹，已经能确定是个女人了。 “嗯，还有吗？” 普通的男人点点头，鼓励下属继续。 “‘幻影’只对近段时间做法过界的人下手，我们让人故意这样做，然后在他周围埋伏。” “对，还可以安排些安保部队和高级灵能者，防止她侥幸跑了。” “那选址就要稍微注意点了，选个人少点的小区吧。” “人太少也不好，那样有些过于显眼了，选个安保好但人不多的小区，这样应该比较合理。” 咚咚咚！ 红木桌后的男人敲敲桌面，吸引了讨论中众人的注意力。 “具体方案事后你们商量一下提交给我修改，” 男人双手交叉撑住下巴，摆出碇司令同款手势，但可惜他没带眼镜，少了几分纯度： “我想知道，几位觉得派出几位五级灵能者出手较好。” “上次迷光那边派了个五级灵能者，但可惜抓了几次都没抓到正主，派了有追踪类灵能的人上场，也没法找到对方的位置。” “两位？” 几位下属面面相觑，给出相同的答案。 两位是他们情报部所能调动的极限了，还要联合安保部门那边，再往上，需要董事会那边批准。 “那就两位吧。” “争取这周做好计划，两周内抓住‘幻影’。” 男人点头。 ...... 057 不要怜悯我（4k） 六个月能改变很多。 而具体能改变什么呢？ 能让上城区的坏人们谈“幻影”色变。 能让一个天真的小女仆拿起武器，边打扫卫生边和主人商讨今天要杀谁，语气轻松的像是今天要打扫哪个房间。 但这不是玩笑。 每一次简洁明了的商讨背后，都是一条手里沾满鲜血的生命逝去。 小女仆好像变成了什么超级罪犯。 除了她仍在给花眠打扫卫生。 这天，天气微凉，小雨初歇。 江蓠今天不来，要在家温习从坏女人那里学到的知识，平时也不会有人拜访少司命大人，所以别墅里空旷而冷清。 小女仆拿着吸尘器扫来扫去，花眠在旁边默默写着日记。 两个人都不说话， 所以气氛也有些微妙的沉重。 书房里没开灯，窗外天色也有些昏沉，窗户关紧了，但仍有烈风撞上玻璃，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房间开了暖气，书桌上盛着清水，里面插着花。 共有三朵。 一朵曼珠沙华，一束碎冰蓝，一枝薰衣草。 都挺反季节的，但花眠用灵能维持着它们盛放，插在一起也很好看。 “这三朵花有什么寓意吗？” 柳轻语把吸尘器往边上一放，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看向花瓶，好奇问道。 花眠这时候也停下了记日记的动作，她刚刚编完三岁到八岁的日记，现在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九岁时发生了什么。 她把终端收进口袋，看了眼桌子随口道： “以前花很长时间养的花而已，过段时间估计还能再插一根。” “什么花？” “时钟花？”花眠声音有些不确定。 “为什么是疑问句？” “不到尘埃落定，也没法知道到底是什么花啊。”花眠笑笑不解释。 柳轻语撇撇嘴，花眠又在当谜语人了，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露出那种很坏很坏的笑容，吃亏这么多次后，她也总结出了一套应对的方法—— 不理她就好。 小女仆赌气地拿起吸尘器，恶狠狠地推着地板，把木地板吸的光洁发亮，像中年程序员头顶上的地中海一般闪闪发光。 “你脸都撅得像胖头鱼一样了。” 花眠好笑地戳戳她脸。 “唔...唔......！！” 小女仆发出像摩托车发动机一般的恐吓声，对花眠怒目而视。 她在想正事呢！能不能不要这样调戏她。 “在想什么？说出来让我乐呵...不，让我来替你分忧一下。” 花眠笑眯眯问。 柳轻语没在意花眠的失言，斟酌着措辞，放下吸尘器，眉头皱起，坐到一边说： “今晚......唔！” 她酝酿好情绪，刚说没两个字，嘴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甜甜的、硬硬的、有股巧克力味。 花眠把手指从她嘴里抽出来，手上沾着一点口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晶莹剔透，有种别样的诱惑。 “先吃块巧克力吧。” 花眠微笑着说，收回手，拿出纸巾擦了擦。 “第六区新开的一家巧克力店，我找人带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柳轻语闻言品味了一下，甜腻腻的，不过确实好吃，于是她摇摇晃晃点点头，评价道： “好......好苦！” 她皱起眉头。 “桀桀桀。” 花眠则发出计谋得逞的怪笑声，原来巧克力的里面是苦的，只是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 小女仆嗔怪地抬起头看她，花眠也笑盈盈地深情回望，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碰撞，许久，左边的缩了回去。 “你搞什么啊？” 柳轻语颇为不满。 花眠则振振有词，没有丝毫愧疚：“给你长点记性，下次可别随便乱吃东西了，表面看起来很好的巧克力，其实里面是陷阱也说不定。” “哪有人会像你这样无聊。”柳轻语嘴巴撅得像小猪。 花眠微笑不语。 之前小女仆还准备和花眠讨论一下今晚的计划的，目标是水北底层的一个小头目，平日里在十六区活动，但晚上会在第四区睡觉。 柳轻语之前每次出动都会和花眠商量，但次数多了，小女仆不免膨胀。 我上我也行！ 这次不找坏女人参谋了！ 吃过晚饭，收拾好桌子又让机器人洗了碗，小女仆气哼哼的换好衣服跑开了，没和花眠说上一句话。 冷战！ 柳轻语在心里下定决心，绝对不率先对花眠开口说话。 不然她就是小猪！ 花眠也不知道这小笨蛋的心理活动，只是靠在书房的窗边，若有所思地歪着头，看向黑色大衣渐行渐远的身影。 许久，她从义眼里调出档案。 “沈落，三十七岁，家住第四区清河社区，白天在十六区工作，为水北下属公司经销商。” “五天前，沈落因为商业冲突，怒杀竞争对手，三天前，派手下欺压普通人，昨天，走私贩卖违禁药品。” 看着这人犯案的频率，花眠皱起了眉。 正常人，哪怕是这种恶人，也不会三天两天地做这种恶事吧，虽然前因后果合理，但花眠根据自己的直觉，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是埋伏吗？ 花眠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紫发少女早已走远，竹林簌簌，星月初升。 按时间来说，水北或山南最近也该对此采取行动了，那么，会是这一次吗？ 花眠没法确定。 但提前做点准备总是好的，江蓠也是时候知道她要帮自己些什么忙了，希望她别对自己生气吧，毕竟自己天天被挂在新闻上当穷凶极恶的罪犯宣传，总是不太好的。 不过花眠之前给她打了记预防针，所以现在应该还不算特别突兀。 应该......不算吧。 花眠脸上挂起一副乖巧的笑容，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猫猫。 真要问为什么的话， 因为大司命小姐来了。 刚才柳轻语一走，坏女人就打电话让江蓠过来了，她早就感觉柳轻语昨天拿到的那份情报有点问题了，只是她没说。 毕竟让柳轻语吃瘪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计划环环相扣，少一环都不行。 冷面魔女江蓠小姐一来就上了二楼，推开书房门到她对面坐下，面无表情问道： “什么事？” “之前的那个承诺，麻烦你帮我个忙。” 花眠双手合十，眼里冒着星星地拜托道。 江蓠眉头缓缓皱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一如她此刻不算平静的心情。 现在让她帮忙？ 江蓠本能感觉这其中必定有诈，毕竟这坏女人已经骗过她很多次了，实在不值得相信，可...... 她还欠她个人情呢。 “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些什么？” “那个......” 花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只手伸出食指，抵在一起一戳一戳，做出一副纯真小白花的样子： “今天不一定会用的上你，所以，如果最后没什么事的话，这次帮忙能不能先欠着啊。” 江蓠松了口气。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这才是坏女人那不要脸的风格，仗着自己长得可爱就得寸进尺。 “不行！” 她冷声拒绝，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 “不要这么冷漠嘛，”花眠闻言凑近了点，坐到她身边拉着她手臂晃来晃去，眨眼卖萌装可怜，“人与人之间多一点真诚和美好，世界就会变得更好~” 江蓠不为所动，她灵能是冰，但脸上的表情管理是被花眠锻炼出来的。 “求求你，惹。” 江蓠死亡凝视，忽地冷笑一声：“你就算叫我主人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主人！” 花眠乖巧抬头。 江蓠感觉自己有被麻到，但还是固执不肯松口，不能让这个坏女人得寸进尺，否则，以后她一定会越来越过分的。 “主人主人主人。” 花眠在她耳边叽叽喳喳，江蓠不管，闭上眼，与世无争。 坏女人的声音慢慢变小，然后消失，耳畔又是久违的寂静，只有房间一角暖机轻微的嗡鸣。 坏女人放弃了吗？ 江蓠就要睁开眼。 可就在这时，她耳边，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了一声湿漉漉的呼唤声，听得江蓠心头一颤。 “江姐姐？” 那个声音这样喊她。 江蓠猛地睁开眼，却只看见坏女人凑在自己耳边，樱桃小嘴微微张开，苍白之外又带着些许红润。 “别这样喊我。” 她板起脸，面无表情，冷硬开口。 花眠笑笑不说话，江蓠也目不斜视看向前方，但她破功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屈服了。 “说吧，什么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花眠看起来雀跃了一瞬，但很快控制好表情，做出一副小淑女的样子： “我想请你和我演一场对手戏，观众你也认识，是柳轻语，虽然你没什么经验，但我觉得忽悠她应该不难。” “演戏？” “嗯，大概就是要你当一个恶人吧，多体现一点我的好，让她觉得我更加容易相信。” 光这样简单的诉说没有任何说服力，花眠小手轻挥，把早已编排好了的剧本发给江蓠。 江蓠低着头看，脸上表情变换，就着淡淡的月光，忽明忽暗。 “......” 江蓠看完沉默了片刻。 许久，她才抬起头，眼睛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就是那个幻影？” “喵~”花眠点了点头。 “所以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喵~”花眠还在点头。 “变成干尸，是因为你的灵能抽取了他们的生命力？为了续命？” 江蓠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是啊，坏女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利，一切都以自己为中心，她之前怎么会以为坏女人改邪归正，变得不那么冷漠了呢？ 是她的表象麻痹了自己吗？ 花眠被江蓠如此质问，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 “我可以帮你这一次，”江蓠闭上眼，咬了咬嘴唇，“但以后，我再也不会帮你了。” “演完这场戏，我们就分道扬镳吧，你当你的‘幻影’，我安心当我的大司命，为未来的那一点可能拼命挣扎。” 花眠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说： “好。” “等这件事彻底结束，我教完你我的毕生所学后，我和前辈你也没什么关系了，当然，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是肯定不会向神意会那边举报你的。” 江蓠清浅点头，蔚蓝的眸子里染上点点阴霾： “我也不会，还有，你也不用再教我什么了，现在我学到的，就已经够用了。” 花眠摇摇头，坚持道：“教完你这些再说。” “随你。” 江蓠垂眸，眼睛看向窗外、看向地板，就是不看花眠。 花眠将她骗得这么惨，将她耍的团团转，可以说是从小戏耍到大，现在居然有了如此恶劣的性格，为了续命，不惜杀害他人。 她从小就是这样，漠视生命，现在更加变本加厉，将手伸到了基地之外。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呢？ 江蓠想。 是从觉醒灵能，双腿失去知觉的那一天开始的？还是说是更早时候？ 杀人这种事在江蓠这儿也是家常便饭，她不喜欢也不排斥，但抽取人类的生命力...... 这对江蓠来说还是有点为时过早。 江蓠看着花眠摇头，片刻后，也跟着摇了摇头，驱散心里的苦闷，低声问： “那我们现在出发吗？” 花眠看了眼时间，想了两秒，回道： “现在就出发吧，最多在那里等上一会就行，要是没事，我会下次再叫前辈帮忙的。” 江蓠点头，没说任何话，起身推着花眠的轮椅往楼下走去。 这是她最后一次帮坏女人了，无论如何，花眠以后再怎么对她花言巧语，她也不会再相信这坏家伙一丝一毫了。 “前辈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十恶不赦，没有人性？” 推着轮椅从竹林往外走，月光淡淡洒下，一片清清冷冷。 花眠却突然问。 江蓠愣住。 她想说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没有一点自觉吗？掠夺他人生命，只为了自己，这和那些缔造了神意会的家伙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恶劣。 但她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保持沉默。 有点累了。 可这时，花眠突然抓住了她的左手，轻轻的牵着，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心脏在温热且有力的跳动。 那种虚弱但坚韧的生机，透过手心，慢慢传递到江蓠身上。 她呆了一瞬，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花眠则眼帘低垂，轻声对她说： “你没看错，我就是那样的人，喜欢玩弄别人感情，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 “所以，不要怜悯我，只是这样就好。” 058 清河塔 “哒哒哒。” 小雨靴踏过泛着银光的积水。 柳轻语稍微裹紧了点自己身上的黑色风衣，隔开冰冷的雨水。 紫红色的霓虹在头顶变换，带着积水的长街褪去生气，地板漫射着淡淡的暖光。 这边仍是上城区，但远离闹市，所以富人们所能享受到的温暖和体贴，这边的居民们只能享受到一半。 不太好的那一半。 当然，就算如此，这边的生活水平也远高于中下城区，至少，不会在半夜被九巨头的虚拟广告吵醒。 清河社区位于第四区，是个中档小区，社区建筑是座高塔，顶端探入云层。 在云城，上城区，只有少数富人中的富人才能住得起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其余人只能住在高层公寓中。 不过哪怕是这些人，想住中城区的独栋也是绰绰有余的。 住这里只是为了安全，以及高人一等的自尊心而已。 不过， 现在也不是那么安全了。 柳轻语拉了拉头上防雨风衣的兜帽，打量了会社区周围的人群，因为外面下着雨，所以人影也舞动地格外迅速。 水北安保的雇员们把守着进小区的要道，只有通过虹膜认证，才能进入。 想从两边看似不难翻越的栏杆里闯进去，也行，只要能突破红外、热成像、还有光学捕捉探头的三重封锁，自然就能进去。 上城区的居民区，可不是猫猫狗狗都能进的。 根据柳轻语得到的情报，沈落，她今晚的目标，就住在这里。 柳轻语点了点义眼里的某个选项，精密的机械仪器缓缓颤动，虹膜拟态系统启动，让她的眼眸变了个模样，足以通过检查。 这是花眠提前给她准备好的。 柳轻语眨眨眼，望了眼天色，向清河社区的入口处走去。 顺利通过检查点，社区内的人少了许多。 清河社区内的居民楼只有一栋，那就是位于其中央的清河塔，高三百层，足以容纳一万五千人。 虽然如此，清河塔也填不满其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五千人常驻。 上城区的居民一般是大公司雇员，又或是一些三级以上灵能者。 灵能等级到达三级便会获得上城区的通行权，不过更多人选择不去上城区，毕竟在下面，一些人过得更爽。 “二百三十层。” 柳轻语开口，通过脖子上的变声喉麦，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全景玻璃电梯收到指令，缓缓爬升。 柳轻语站直了，从多功能风衣的口袋里慢慢拿出过会可能要用上的东西，大口径手枪，门禁系统破冰程序，幻光，还有一根低档的灵能解离药剂。 高档的用了就死，低档的...... 刚刚好。 她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异常后，就把这些东西小心收起，转而看向外面。 此刻， 闪电在云层里呼啸，暴雨如注，在玻璃外墙上留下一道道狂乱的泪痕。 在数百米的高空中俯视，清河塔仿若一座孤岛。 岛屿周边是无数礁石，这是清河社区的伴生建筑，一体化的高端生态区。 极目远眺是其他孤岛，但在迷蒙的暴雨中，却显地不甚明晰。 “叮、咚！” 二百三十层，到了。 柳轻语走出电梯，警惕地扫了眼外面，确认无人后才走了出去。 清河塔每层的平台都是环型走廊，铺着大红地毯，甚是喜庆。走廊内侧是智能总控，外侧是公寓，每隔两扇门就分布着一个电梯间。 柳轻语屈起食指，敲了几下脑袋—— 每敲一次，视野就会变换一次。 短波灵能探测器、红外、热成像仪、还有生命体征探测器。 科技发展到今天，热成像还是不能穿墙，但在云城科技的加持下，想确定房间里有没有人还是轻轻松松的。 短波灵能探测器倒是探测到了微弱灵能反应，不过柳轻语也没在意，清河塔里住着不少灵能者，这层就有两个。 生命体征也符合这层的人数，27人。 柳轻语深吸了口气，在头脑里过了一遍目标做过的坏事，眼神渐渐坚定。 除恶为善。 少女再度把风衣立领拉紧了点，左手从口袋里拿出破冰程序——一个通体黑色的芯片，前端是侵入装置，末端是信号发送器。 柳轻语没做多少改造，所以不能如高度改造人一般，从手腕里拉出数据线来。 芯片插进灯控系统，灯光闪了两下后恢复正常。 柳轻语躲在一边。 破冰程序的操控页面在义眼里，数据发送和接收都通过末端的接收器，所以使用者无需靠近，也能操作。 从页面中找到203-07房间，柳轻语把右手探入身后，握紧枪柄。 “呼......” 柳轻语缓缓呼出一口气，等待破冰程序骇入完成。 等待的时间很短，但体感上却十分漫长，以至于柳轻语开始胡思乱想，有些后悔来之前和花眠那短暂的冷战了。 等回去就和她和好吧。 这可不是自己好搞定，是她可怜花眠身体不好，才会主动议和的，嗯，她柳大小姐十分仁慈。 【验证通过】 义眼里闪出这样一行字来。 伴随着磁力门闩激活滑开的声响，柳轻语带上手套推门，一闪而入，然后小心合上。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公寓里没开灯，看起来主人正在休息，柳轻语也微微松口气——纵使她已经做这种事半年了，仍对此不是特别习惯。 从热成像仪的微弱反应来看，她的目标此时就在卧室。 差不多该结束了。 花眠还在等她回家呢。 柳轻语垂眸，无声地拧开卧室门，这样想。 然而卧室里坐着的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是个震惊又害怕的败类，而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嘴巴用胶带封住，疯狂摇头说不出话的男人。 咔哒！ 柳轻语打开了枪械的保险。 陷阱！！！ 少女此刻也顾不上去思考这人是谁，到底是不是无辜的了，杀坏人以后总有机会的，她现在关心的，是...... 到底谁在埋伏她？！ “你背后的人是谁？！” 柳轻语大步向前，一伸手撕掉了男人嘴上的胶带。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但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和心中的求生欲，还是让他不敢对这个拿枪的看不清面孔的女孩有丝毫不满。 “我、我不知道啊！” 他欲哭无泪。 没时间审问这个家伙了。 柳轻语瞄了眼绑住男人双手的绳子，确定这家伙不会突然站起对她开枪后，转身向门外跑去。 情报已经失真，坏事不一定是这家伙做的，天真的小女仆没有错杀无辜的打算。 可是， 上来容易，下去难，在此埋伏多时的几位灵能者，又怎么会让“幻影”轻易离开呢？ “啵！” 因为探测到超出限度的灵能反应，短波灵能探测器忽地过载，自动关闭。 走廊上，门口。 柳轻语面色阴沉地看着数十个围在外面的敌人，气氛剑拔弩张： “五级灵能者？还有群体遮蔽型灵能？” 无人说话。 看不清面貌的少女深吸口气，身音低哑难听，黑色风衣下摆无风却咧咧作响： “水北？” 回应她的，是整齐划一的枪械上膛声。 059 坏女人会在噩梦的结尾出现 许多年以后，面对新世界，柳轻语小姐将会回想起，那个狂风骤雨的夜晚。 轰！！ 走廊里， 闪电与引线交错，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还没飞到一半就被引爆。 火光充斥环状走廊，火药与燃油洒落一地，红地毯上冒出熊熊烈火，将试图突围的小女仆逼退。 “砰、砰、砰！！” 子弹倾泻，弹头与墙壁碰撞，发出短促的撞击声响，得益于清河塔内部坚实的用料，柳轻语还能躲在后面。 “哈......” 缩在一堵坑坑洼洼的墙壁后，柳轻语有些紧张的小声吸气，她在给给手枪换弹匣，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另一间公寓，就在沈落的房间隔壁。 靠外面的合金砖墙已被爆弹炸出一个大口，潮湿而阴冷的风正不断从那个口上灌进来。 这本该是紧张且命悬一线的。 但柳轻语不知怎得就想起来，她晚上走的时候，似乎忘记给花眠铺床了，也没帮花眠提前拿好洗澡要用的换洗衣物。 也不知道花眠会不会忘记这些。 要是她忘了的话，一定会露出很有意思的表情吧。 但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雷声轰鸣，乌云卷积，月色与霓虹皆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退却，云城上下只余着撒豆子般的轰然大雨。 用屁股想都是一个发动灵能的好天气。 但可惜柳轻语不能这样做。 简单的激发灵能还不会被别人发现她的身份，但若是她全力以赴，引动雷霆，发动【天津祸土】，那傻子都知道她在这了。 之前那短暂的遭遇战里，对方为首的那人，她也有些眼熟。 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时间回忆，但现在一想，那人不是前年在神意会轮守的水北供奉吗？ 虽只是点头之交，但真要发动灵能，自己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认出来。 她没带通讯干扰器。 没法灭口。 对手的灵能是操控重力，在没法全力发动灵能的情况下，柳轻语完全想不出来自己该如何破局。 只能做困兽之斗。 咚！ 身体猛地一沉，天花板上晃动一阵，灰尘簌簌摇落，身上的负担更加重了，若是普通人在此，恐怕都会被这几倍的重力给压趴到地下。 但柳轻语是灵能者，身体素质远远超过常人，所以还不至于那样。 对方也不敢太过出力。 毕竟这是二百三十层，几十倍重力一加，把清河塔拦腰弄断，他也活不了，而且就算侥幸存活也承担不起那个责任。 可这里还是不能久留。 庞大的压力已经开始影响到义体工作的稳定性，义眼还能坚挺，但身上那个花眠手搓出来的幻光，可坚持不了多久。 没了这东西，小女仆的身份就只能真相大白了。 “那下去吧......” 柳轻语站在开了个大口子的外墙边，高空的狂风有着可怖的拖拽力，若不是她手扶着，估计就直接被大风卷下去了。 小女仆咽了口唾沫，认命地缓缓闭上眼。 低档的灵能解离药剂缓缓注入身体，又没有任何素质地被丢了下去。 高空的世界和往常不同，脚下是微缩的景观，以及蚂蚁般的人群。 俯瞰是另一种视角。 许多人本不恐高，但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站在千米高空，往下一看，她就自然恐高了。 这是生命本能对天空的敬畏。 “不该不听你说话的......” 小女仆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低哑机械的声音转瞬间就化在风中，被暴雨裹挟着挥洒向整个云城。 狂风灌耳，风衣少女跳了下去。 二百三十层。 也就是约莫七百米高。 作为拥有雷电系综合性灵能的五级灵能者，柳轻语不至于在这种高度就会摔死。 但行动不便还是难免的。 身后，提前埋好的几枚微型炸弹被同时引爆，钢筋混凝土建筑在重力的扭曲下早已不堪重负，现在，终于痛呼出声。 清河塔的二百三十层，浓烟翻滚，上面下面无数钢铁碎块从主体上脱落，伴着大雨，轰然坠落。 像是塔身被整个挖去一块。 从数百米高脱落的钢铁外墙有如山崩，声势浩大地向下坠去。 无数行人在远处驻足，零零散散讨论起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 清河社区内部是无人敢进的。 不管是灵能者打架、还是什么危险品爆炸，都不是普通人可以靠近的，上城区的大多数人比较惜命，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爆炸声、碎裂声、撞击声、惨呼声几乎响成一片，社区内的电力系统全部瘫痪，保安们退出几百米远，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几百信用点一个月而已，不值得送命。 被天降石板砸塌的废墟里，偶尔有电火花闪烁。 暴雨中， 柳轻语艰难地推开一块混凝土石板，踉跄着从里面爬了出来。 在落地之前，少女短暂全力激活了灵能，以减轻落地的冲击力。 但随之而来的石块还是难免让她受伤。 “嘶......” 柳轻语表情略微抽搐了一下。 她的左小腿似乎骨折了，右腿上也有一道难看的伤口，左手提不起丝毫力气，现在唯一能用的只有右手了，但右手也是酸痛。 她卖力地想挪动双腿，但身体早已不听使唤。 只有从神经末梢传过来的近乎扭曲的痛苦，才能让她有点活着的实感。 疼得让她忍不住留下眼泪。 柳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雨越下越大了。 紫色的长发沾了水，粘在黑色的风衣上，风衣是隔水材质——虽然在暴雨中，却丝毫不被雨水沾湿。 还在流血的伤口淋了雨，愈发令人清醒，疼得少女忍不住倒吸凉气，银牙紧咬。 远处有零零散散的动静。 短波灵能探测器恢复正常，然后又检测到了什么，再度过载。 “估计是回不去了吧......” 柳轻语心里一颤，鼻子发酸。 这时候少女本该调动她那聪明的小脑瓜，绞尽脑汁思考破局方法的，可不知为何，小女仆脑子里现在全是有关花眠的事。 不该和她顶嘴的，应该听她话的，自己死后她会不会想自己，父母亲人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还有， 自己的腿变成这样，花眠以后还会让她把小腿架在她膝盖上，然后慢慢抚摸吗？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花眠大概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给她暖床吧，只可惜今晚自己要爽约了。 夜雨越发滂沱，永无止境地从天幕落下。万千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废墟上，打个粉碎，发出的声音像军队的锣鼓，震耳浩大。 水雾茫茫腾起，绵延一片，笼罩了周围的一切。 而雾中，有人开口说话： “久仰大名了，“幻影”女士，虽不知您到底用什么办法隐藏了自己的身形，但一切都结束了，祝您日后在水北的监狱中生活愉快。” 柳轻语垂垂眸，嘴巴张了两下。 这人她也认识，前两年在神意会这边轮值的，这算什么？神意会团建是吗？ 但她说不出什么话了，也懒得说话，只是颓然靠坐在身后的墙上。 她还有一击之力。 若是没有这个在这埋伏的灵能者，柳轻语还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跑出去，但既然见到了他们，自己就不做这个美梦了。 看看自己能不能杀了他吧。 能换一个，也不算太亏，谁叫自己家这些远房亲戚做了那么多坏事呢？ 但那人在离她大约十来米的距离就停下了，只是伸手示意手下上前。 估计是没法一换一了。 小女仆有些绝望。 自己大概再也见不到花眠了吧，花眠会想她吗，还是说会给她立个墓碑，每年这个时候来悼念她一下呢？ 坏女人的想法是她不能揣摩的。 柳轻语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她现在就撕下喉麦，关掉幻光，向来者表明身份的话，她肯定是能被救下来的。 她虽然伤得很重，但云城的医疗手段也不差。 但她有点累了。 所以就干脆靠在废墟墙壁上一动不动。 柳轻语有些倦了，她毕竟不是擅长战斗的雇佣兵，没有那样强烈的意志，她只是个天真的财团大小姐而已。 疲惫和痛楚不断从身体里涌出，将少女的理智向黑暗中拖去。 柳轻语眼皮耷拉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还有枪械上膛的声音，以及金属镣铐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柳轻语高估了自己的意志。 她现在连拼死一战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花眠......” 少女惨白的嘴唇微微翕动，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经过伤口，被血污染成暗红，甚是可怜。 黑暗涌上，义眼嗞呀嗞呀地开始失真，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如此。 小女仆闭上了眼。 但恍惚中她感觉雨似乎停了，连那敲锣打鼓般的烦人声音也消失不见，有熟悉的百合花香悄然钻入鼻腔，刺激地她艰难地撑开眼皮。 是梦吗？ “不是梦哦。” 坐在轮椅上的黑发女孩弯腰，拂去她脸上混杂着雨水的泪水，纤手划过的地方，伤口尽数愈合。 浅绿色的眸子里泛着水光，简直叫人溺死在那片温柔乡里。 花眠轻轻刮了刮爱哭鬼的鼻子，笑着说： “都叫你不要贪吃了。” “惹上不好的东西了吧。” 060 救人者，少司命（4k） “你这么确定，今晚会有事情发生？” “我不确定。” 花眠摇摇头，伸手进夹层，拿出里面放着的巧克力，然后剥掉糖纸，两根手指拣着小心放进嘴里。 红唇微张，小舌头在浓黑的巧克力外壳上添了两下。 确实甜，很合她的胃口。 “这种事情只能猜，毕竟这些公司对袭击者唯一能做的反制就只有抓住她了。”花眠抬头，看向清河塔外沿一闪一闪的航空障碍灯。 “那你还要我陪你过来？”江蓠挑了挑眉。 “这不是有很大把握吗，”花眠笑了笑，没将江蓠的不满放在心上，“况且你知道了我这么重要的秘密，也不算太吃亏吧。” 她就是“幻影”，这件事可太秘密太出人意料了。 以至于江蓠有心反驳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天台的风呼呼吹着，空气中有些潮湿，雨刚刚才停，但现在又开始下了，像什么多变的小姑娘。 对，说的就是花眠。 江蓠无意给花眠撑伞，但也无意淋雨，现在二人正在清河社区周边建筑的楼顶，约莫十层，底下是个大型商场。 “我确实不吃亏，但之前我也没说要帮你这件事。” 江蓠微微垂下眼帘，蔚蓝的眸子盯着脚底，如倾倒的海。 “可前辈说要帮我忙了。”花眠撅着嘴抬头，看起来有点小委屈。 江蓠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之前心中涌动的愤怒早已在漫长的电车轨道里平息，江蓠的心境现在就如一潭森林里的幽泉，古井无波。 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最能表达一个人态度的，并不是大声咆哮的质问，而是无言的忽视。 视作空气最伤人心。 江蓠正努力对花眠这样做，但可惜她脸皮太厚，收效甚微。 一抹微弱的灵能波动在楼顶扩散，无形的寒气笼罩四周，瓢泼大雨在越过寒气的一瞬间凝结成冰，又被江蓠操控着滑落一旁。 “我可没说要帮你这种忙。”江蓠面无表情，轻声开口。 “帮我就是帮前辈你自己嘛，”花眠仍注视高空，简单回以微笑，“说不定以后你也可以从我这获得什么灵感呢。” 从这里看，能看到不远处缓缓上升的全景电梯——柳轻语大概就在里面，只是从外面看不到。 “什么灵感？” “唔姆......续命？”花眠手指点住嘴唇，思索道。 江蓠冷冷地低下头看她一眼，没试图继续与她斗嘴。 这坏东西每次都能成功挑拨她的怒火，让她失去理智，忍不住想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欺负。 和花眠多说几句都算她输了。 “你杀人是为了续命，杀恶人是给自己找点理由，但柳轻语呢？她作为柳家人，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行动？” 半响，江蓠想起什么，幽幽地低下头问： “半年前幻影出现了模仿犯，杀人后的尸体和第六区的幻影不同，那看来就是她了？” “是的呢。” 花眠很乖巧很听话的点头，欣然承认。 江蓠左右手互相握紧，轻轻活动了几下，关节处发出劈里啪啦的爆鸣声，像是豆子炸开。 “所以你觉得她马上就会遇到危险？根据你这两年犯案的经验？” 江蓠展颜一笑，眯起的眼睛勾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你早就知道了这次行动可能有危险，但你故意不告诉她，就等着关键时候去救她，还要我当那个恶人？” 说实话，江蓠这种冷面美人，笑起来十分好看，但如今她的笑容，却只会让人从心头发寒。 江蓠气得声线微颤。 她攥拳，捏住“幻影”小姐的后颈。 猫猫被捏住后颈就只能无辜地看着主人，讨人欢心的喵喵叫，没法再做任何破坏，花眠小姐也是同理。 “喵~” 花眠举起双手，飞快投降。 她脸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还很理直气壮很无辜，表情大概在说“我做错了什么”？ “你这不是都清楚的很吗？” 花眠和她对视许久，眨眨眼，突兀轻笑一声，表情平静下来。 像是得到了什么关键道具进化，坐在轮椅上的黑发女孩一下从软萌可怜小白花，进化成了城府深沉坏女人。 稀有度更高了。 征服欲也随之上升。 “不过你还是有不少地方猜错了的，公司的想法我可没办法揣摩，毕竟不同的公司有不同风格，我只是感觉这次的情报有点不对劲，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而已。” 花眠看了眼清河塔，确定了什么，开始低头自顾自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来。 公主在登场时都是完美的，但你也不知道她在台下准备了多久。 “你担心她，所以就把我叫过来了？” 江蓠沉默一会，两只手背到身后握紧。 “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花眠不以为然的笑笑。 “昨天我就和她说过要小心点了，今天也暗示了她一次，可她这小脑袋瓜啊，笨笨的，最后还得我这个主人出马。” 声音里满满都是宠溺。 江蓠心头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但又说不出哪里不爽。 “她如今遇到危险，不都是因为你吗？”江蓠干巴巴地撇嘴，侧目看向花眠所凝视的地方。 那里，有火光若隐若现。 连绵不绝的雨幕像是一面毛玻璃，模糊了云城的夜景，也让清河塔高层的光显地不是那么真切。 但得益于“神之眼”，江蓠能够确定自己所见到的不是幻觉。 “真的有埋伏......”江蓠有些哑然。 闻言，花眠很是自得地点点头：“那看来我还宝刀未老，嗯嗯，真不愧是享誉云城的超级罪犯啊。” 江蓠没接话，手心微微攥紧。 柳轻语遭到了埋伏，她作为花眠找来 的帮手，估计也是要出手的，要她杀人她不是特别在意，但在神意会外使用灵能而不被发现身份，这还是有点挑战。 “你不准备出手吗？” 江蓠蔚蓝的眼眸开始变得清澈透明，漫射着淡淡的白光，像是无瑕的雪原，清冷微寒。 这是她全力发动灵能的标志。 为了尽量减少暴露的可能，江蓠想一击制敌。 “不急，还没到关键的时候。”花眠收回视线，靠在轮椅上安心闭眼，“柳轻语好歹也是五级灵能者，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喝了口水，将苦涩的巧克力心咽下，花眠继续说了下去： “前辈你也不用出手，陪我演一场戏就行了，毕竟我的报酬，也最多只能请你做到这一步了。” 她在谦让。 坏女人的爱情课堂是无价的，虽然不能对除了眠眠以外的任何人派上用场。 但对于江蓠而言，其意义要大于一次出手许多。 江蓠也知道这是坏女人对她的让步，对于她今晚被花眠身份震惊的补偿，所以，她沉默两秒后，还是收下了这份好意。 轰！！ 清河塔从中部碎裂。 无数混凝土碎石从天上散落，有如暴雨，呈山崩之势轰然落下。 江蓠眼尖地发现一抹紫色电光也在其中。 “你还不出手吗？”江蓠看向地面，静静开口。 花眠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藏在不远处建筑里的部队：“没到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不出手不行的时候。”花眠叹了口气，默默从轮椅的收纳槽里拿出一堆东西，快速组装起来。 先是大功率信号屏蔽仪。 再到一个新的“幻光”。 最后是一个小型EMP发生装置。 江蓠冷眼注视着花眠的这一系列准备，闭口不言，身下少女的侧颜在昏沉的天色里非但没失去色彩，反倒因为这份专注显得更加诱人。 “闭眼。” 黑发少女简单地命令道，带着几分不可忤逆的强势。 江蓠顺从地闭上眼，下一瞬，黑色的视网膜上闪过一道红底弹窗—— 【检测到EMP攻击】 江蓠睁开眼，看见社区内原本稀薄的灯火也被吹灭了，航道灯失去生机，周围漆黑一片。 【网络信号已离线】 义眼里又跳出了一条弹窗。 江蓠颇有些惊异地看着花眠，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机械师，emp和信号屏蔽可不是小白能用好的东西。 “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啊。” 花眠将轮椅推至天台边缘，垂眸看去，笑了出来，但那浅绿的眸子依旧冷漠，不曾化开： “我先下去了，再拖一会，那笨蛋就真死了，唉，怎么还给自己打灵能解离药剂呢？都做到这一步了......” “可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女仆啊。” “还有，前辈记得到时候出现哦。” ............ ...... 依旧是暴雨如注，乌云卷积，像是天上有条河漏了似的不停往下灌。 一片蒙蒙水世界。 柳轻语靠在废墟里，眼泪漫过脸颊，小声地吸了吸鼻子，发出小动物呜咽似的可怜声音。 玉指轻轻划过脸颊，痛痛飞走，少女身体里也莫名涌上了一点力气。 柳轻语想和花眠说话，告诉她这里有埋伏，让她赶紧走；也想和花眠说声对不起，是她太大意了，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表情变得急迫起来，眼泪汪汪，艰难抬手试图做手势让花眠离开。 跑。 跑得越远越好。 可她已经很累了。 所以嘴唇嗫嚅两下之后，柳轻语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你是谁！？” 对面，身穿黑色战术服、带着墨镜的男人如临大敌。 “幻影”有援军，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而且，不知怎的，男人觉得那个援军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是曾经在哪里听过。 而且那个轮椅也十分眼熟。 只可惜这人也如“幻影”一样，看不清脸。 男人曾在神意会轮值，与花眠仅有过一面之缘，此刻看不清脸，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毕竟他就没往圣女这方面想。 而对面， 花眠理所应当没做任何回答。 原本已经包围上去的士兵们后退几步，铁灰的自动步枪举起，激光瞄准器在少女的纯白色小裙子上留下数道红点。 ——花眠在家穿的是柳轻语给她买的衣服，出门没来得及换。 远处的狙击手也把食指放在扳机上，瞄准镜里的自动锁定装置已经完美锁定了她的四肢要害。 废墟间，两方泾渭分明地对峙着。 身穿白裙的少女将柳轻语护在身后，大雨滂沱，她的脚下却干干净净，甚至连她身后的柳轻语都没被继续淋湿。 像是雨点也在避着她。 全景电梯下沉到站，刚才还在上层的埋伏部队赶了下来。 察觉到队友出现，墨镜男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敌人的实力最多不超过五级，毕竟不算那些被临床试验拔上去的，稍弱一些的神意会长老，云城的六级灵能者不超过二十位。 而且每位都是有名有姓，响彻一方的大人物。 墨镜男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倒霉，遇见一位六级灵能者的出道之战。 只是敌人在来之前隔断了通讯，还用小范围EMP脉冲摧毁了附近的监控录音设备，这不免让他有些不安。 深吸口气，心中稍定，墨镜男和另一位五级灵能者对视一眼，再度沉声问道： “你是谁！幻影的同伙吗？” 微不可察的灵能波动荡起，让人心中忍不住说出实情。 白裙的少女背着众人，身体微垂，手指搭在柳轻语的额头上，像是没听到似的，孑然独立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她没长耳朵吗？ 墨镜男想着，往“幻影”的方向仔细看去。 光学义眼的倍率不断调整，雨滴落下的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可他看向柳轻语倒下的位置时，却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看到“幻影”伤痕累累的模样。 那里躺着一个女孩，看不清脸，但身上露在外面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已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墨镜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心想难不成刚才的优势只是幻觉？ 敌人也有心灵类型的灵能？？ 但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天方夜谈，自己的队友也可以证实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毫无虚假。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两位五级灵能者对视一眼，目光火热。 “治疗系灵能者？” 墨镜男开口，声线有些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治疗系灵能者是每一个财团都渴求的人才，生老病死，谁不畏惧，云城的医疗技术虽然先进，但灵能也能做到许多当今科学难以做到之事。 那么，若是有一个高等级的治疗系灵能者，能不能让人达成无副作用的永生呢？ 几位财团家主都对此十分好奇。 但可惜，云城等级最高的治疗系灵能者也就四级，治疗伤口还是以伤者的生命力为代价的。 不过现在的挫折丝毫不影响财团的热情，治疗系灵能者的悬赏，一直在黑市里居高不下。 如果能抓住她，将她带到公司，那其中的好处，就连这里的两位五级灵能者也会动心不已。 哪怕对手实力存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墨镜男冷冷一笑，心灵诱导发动，手下应声扳机上膛，“这位不知名的女士，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可白裙少女恍若没有听闻。 她依旧垂首低眉，没有回头看他们哪怕一眼。 许久，花眠轻轻开口，清脆而冷漠，像是清晨的寒露滴落，浸出阵阵冰凉： “方供奉，安供奉，我可不记得，你们都是这么性急的人啊。”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 “怎么？许久未见，心头火热？” 被点出名字，又是用熟悉的声音，过往回忆浮现，对面看不清面孔的轮椅女孩终于与神意会圣女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她是...... 少司命！！？ 两人瞳孔暴缩。 ...... 061 宠物“小青” 少司命怎么会在这里？ 她就是“幻影”？ 她不是神意会的人吗？为什么会对他们动手？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断充斥着公司众人的脑海，让他们不自觉后退两步，如临大敌。 少司命到底有多强，他们没亲眼见过，没有什么发言权，但在轮值的时候，两人还是听说过关于她击败柳轻语的事的。 柳轻语是五级雷系灵能者，虽然当时刚突破，但因为主杀伐，单论实力，那个小女孩甚至要胜过他们两人。 可那是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过去，以少司命的天赋，她如今多强，谁也不好定论。 “少司命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废墟间短暂安静一瞬后，墨镜男试探性地提问道。 与此同时，他也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义眼的工作情况——信号阻隔仍在继续。 水北为了今晚的抓捕派出了两位五级灵能者，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而且，其他五级现在都有自己的事，短时间内，就算求援信号发送出去也无法赶来支援。 所以，现在就只能由他们两人和少司命周旋了。 “两位心中早就有了定论，不是吗？” 花眠幽幽回道，依旧盯着地上的少女，没有回头。 两位五级灵能者，包括士兵中一些消息灵通的小头目，此时心中一紧，心跳微微加速。 这般说辞，可就是撕破脸了啊。 如果少司命还想继续在神意会待下去，不，是隐藏下去的话，那就不可能放任他们这些知情者活着。 不过，他们也未必没有机会。 毕竟他们人多，而且光是五级灵能者就有两位，要是对付寻常五级自然是自信满满，但对手可是神意会的天才，不得不慎重。 “少司命大人是一定要与柳家为敌了？我记得您和柳轻语小姐也是朋友吧？居然在私下里做着伤害朋友家族的事吗？” 墨镜男隔着一段距离，厉声喝道。 雨还没停。 对面的少女也不再言语，不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静坐着，沐浴在这无休无止的暴雨之中。 像在雨夜里盛开的百合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在暴雨的掩映下，士兵们无声地抬起枪口，还有一部分人组装出攻坚用的灵能炮，只为对付眼前的少女。 灵能微微震荡，身体慢慢沉重，来自重力的力量缓缓被施加于身体之上，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将目标区域压成湮粉。 “呵。” 但少女像是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似的，只是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消散在风雨里。 “去吧，小青。” 她这样说。 下一瞬，公司的走狗们身上寒毛阵阵竖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从尾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轰！！ 大地在开裂，废墟在哭号，地板摇晃，强烈的震感袭击了周围的每一个人。 咚！！！ “你还要等什么！快出手！！” 姓安的供奉对着队友大喊，现在形势未卜，生死一线，由不得他犹豫了。 话音未落，他率先发动灵能。 恐怖的重力被施加于花眠所站之地，废墟上的石板猛地下压，死死贴住地面，原本石板中间还有一点缝隙的，可现在全被变形的混凝土填满。 砰、砰、砰！ 暴雨般的子弹也开始向少女身上倾泻，但碍于重力，子弹刚刚飞入废墟就被死死压进地面。 见状，安供奉面色一僵，不得已缩小了灵能笼罩的范围。 作为五级灵能者，他足以对某个区域施加百倍重力，其庞大的压力甚至可以将人类压成肉沫，将大楼压成废墟。 可不知怎得，少司命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 轰！！ 又是一次更为强烈的震感。 同时大地突兀开裂，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伤口。 伤口横在少女与人群中间，恍若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 嗤—— 墨镜男方供奉如遭雷击，后退两步，血水从鼻腔嘴角留下。 灵能【心智褊狭】被破解反噬。 “......这是什么？？” 众人抬头，无比惶恐地看向面前遮天蔽日的阴影。 创口里， 一只难以形容的巨大兽首从地下探出，直入几十米高，兽首的顶端甚至与江蓠所站十层大楼的楼顶齐平。 巨兽通体深绿，全身裂纹，覆盖树皮。 树皮间有枝桠探出，其上枝繁叶茂，似有阵阵花香。 头上大眼如灯，棱角毛须分毫毕现，雨点像是在害怕，弯成弧线从周围滑过。 随着巨兽探出地面，周围树木疯涨，不过几秒，废墟间便荒草丛生，漫过脚底。 “呼......” 巨兽低头盯着他们。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巨兽的身体大半探出地面，众人终于得以见其全貌，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 这是一条龙。 准确的说，是一条木龙。 随着这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的庞然大物探出地面，狙击手双眼离开了狙击镜，机械师放下了正在组装的灵能炮，士兵们扔掉了手里的长枪。 两位五级灵能者瞪大眼睛，嘴唇颤抖。 如此生物，怎么能用人力匹敌？ 五级灵能者是很强没错，给安供奉一点时间，他甚至能轻易摧毁旁边的清河塔，但人类在如此巨兽面前，也是十分渺小。 就如蚂蚁。 “六级...异兽？” 墨镜男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他嘴唇翕动，艰难出声。 声音小道几乎无法听清，似乎是怕惊动了眼前巨兽。 可少司命不是五级灵能者吗？？ 所有知情者都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巨龙压低头颅，不带任何感情地低头，看向地面上聚在一起的一群蚂蚁。 一种恐怖的压迫感席卷周围。 重压之下，超过半数的公司走狗都发出了绝望的哀嚎，他们失去了继续呆在这里的勇气，不顾一切地抛下队友，无头苍蝇一般在雨中逃窜着。 巨龙低头看了那边一眼，下一秒，荒草将逃窜者们淹没。 绿色的海洋翻涌一下之后，周围便恢复平静。 再无声息。 柳轻语被花眠持续治疗，也昏昏沉沉地恢复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木龙遮天蔽日，几近神灵。 她只在家里的长辈，那几个六级灵能者出手时见过这般威势。 可现在...... 原来，那天花眠还留手了吗？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花眠的俏脸，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容怔怔出神。 因灵能而赋形的植物宠物忠实地守在花眠身后，像一个威严的守护神，不可逾越半步。 巨龙“小青”是花眠的植物宠物。 名字来源于牧青青小姐。 除了有点大以外，哪里都很像宠物。 雨悄悄地小了一些。 一片寂静之间，花眠轻轻调转轮椅，橡胶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嗤嗤的声响。 然后，她轻笑着抬头，对某处微微欠身： “前辈，好久不见了。” 062 江蓠提醒您，谨防坏女人陷阱 “前辈，好久不见了。” 伴着这个声音响起，空气忽然清冷起来，雨幕猝然消失，戛然而止，像是被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雨点敲打废墟的鼓噪声也一齐消亡。 四下安静，但阵阵压抑却漫上心头。 “没想到多日不见后的第一面，你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江蓠在“惊喜”二字上加了重音。 声音从天上传来。 众人也随之仰头望去。 废墟的后面，那栋十层高的社区伴生商场前，此刻已被一根窜天的冰柱占据。 冰柱约莫十米来高，上面是圆盘，可以站人，柱身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上面不断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幻影’？你可真是能给人意外啊。” “那确实。” 花眠点点头，若有其事地笑笑。 巨龙也随着她的动作，将头颅上下摇摆，掀起的狂风让地上众人不由得抬手挡住眼睛，噔噔噔后退几步。 “花眠，你不该做出这种事的。” 江蓠撩开被狂风吹乱的长发，面部表情地从冰柱上轻轻跃下。 随着她的动作，在场众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花眠和柳轻语、江蓠、还有公司走狗。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所以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公司的两位供奉站近了点，思索起现在的情况来。 刚才大司命出现时他们如释重负，感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毕竟大司命是六级灵能者。 想对付少司命不能说是手到擒来，也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了。 可现在冷静下来一点后，两人却觉得目前的情况可能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乐观。 大司命态度存疑。 如果大司命是他们这边的话，为什么不在识破了少司命的身份后就立即与她动手？既然僵持到现在，那就说明她还有其他目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情紧张些许。 但处在风暴中心的三人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柳轻语看着江蓠，江蓠看着花眠，花眠看看左、看看右，最后视线回到了自己身上。 “你看我干嘛？” 花眠一脸无辜。 江蓠真是个不合格的演员，现在是在演戏呢，对她露出这样一副想打她的样子干嘛？ 想打架可以回家再打，在床上她随时奉陪。 可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她一点没察觉到自己一脸无辜的表情刚才有多么气人。 “......” 江蓠瞬间不想演了。 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用那对幽潭似的眼睛盯住花眠： “跟我回去吧，长老会会对你的行为做出裁决的。” 她冷漠撇了眼地上的小女仆： “他们也会安排好你日后的住处的，你这种大小姐，还是回家最好。” “要我回去的话自然可以......”花眠眨眨眼，侧头玩味地看向一边，那里的公司走狗们正在极力收敛自己的存在感，“这些人前辈准备怎么办呢？” 江蓠也转头看向那边。 被目光注视的众人皆忍不住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周围陷入寂静。 雨还在下，但雨点全被阻隔在天上一层薄薄的冰罩之外，犹如大碗一般，扣在地上。 许久，她忽地轻笑一下： “我来迟了。” “我来的时候，水北能源的各位精英们就已经在和罪犯“幻影”的战斗中不信牺牲了。” 都是些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已，不管是循着剧本，还是依她自己的想法，江蓠都不会对别人伸出援手。 话落，花眠眉头一挑，木龙也随之压低身体，看向那边。 “等等！” 墨镜男举手大喊，面容稍微狰狞。 为了不得罪江蓠，他甚至将墨镜摘下，露出黑色镜片下隐藏已久的真容——他有四只眼睛。 江蓠眉头一皱，觉得有点恶心。 花眠有些惊讶，但却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在刚才的战斗里，她察觉到墨镜男的灵能大概是心理暗示层面的，而这种灵能往往通过眼睛施展。 而且是肉眼。 拥有这类灵能的灵能者不想失去灵能，也不想失去义眼的便利，于是白鸟构造便推出了一款专用义眼，安装在鼻梁两端，双眼下方。 手术肯定是青芒做的，花眠回去若有心说不定还能查到他的医疗记录。 “大司命大人！我们愿意付出一千万信用点，来换取您放我们离开！” 四眼的男人高声道。 一千万信用点可不是小数，至少两位五级灵能者拿出来都会有些肉疼。 当然，这个数是大家一起凑的，若能安全离开，两位五级灵能者肯定要狠狠从下属们身上扣出一层油水。 若是江蓠不同意，他们也能退而求其次，请求只放他们两人离开。 再往后？再往后就没有条件了。 两位供奉各自隐蔽地瞥了对方一眼。 生命在绝望时会不顾一切的抓住救命稻草，但对某些人而言，自己抓不住，而别人抓住了的情况更加令人难受。 不怕自己过得差，就怕认识的人比自己过得好。 不巧的是，两位供奉都是这样的人，对方逃走而自己死了？他不甘心！ 江蓠闻言抬手摸了摸下巴，黑色的袖子垂落，露出她光滑白皙的手腕： “一千万吗？” 她似乎是动心了。 可花眠哪会放过他们呢？他们可是伤到了自己的小女仆啊。她的东西，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碰的。 “前辈，我也能竞价吗？” 花眠举手，语气平静地打破了剧本。 江蓠点点头。 心里却悄悄地打起了鼓。 花眠这是什么意思？剧本不是这样演的啊？要临场加戏吗？ 不过得益于她平日里一贯的冷淡模样，现在倒是无人发现异常，只有不是人的坏东西唇角微勾，瞥了她一眼。 “你说。” 江蓠自由发挥。 “神意会的长老席位，我把我的投票权给你。” 花眠眼里闪过幽光，声音冰冷且清冽： “以此换取你就当自己今晚从来没来过这里，你从头到尾不知道幻影是谁，也没见过旁边的这群人。” “当然，你也可以留下证据。” 江蓠松了口气。 话题终于又回到剧本里了，也免得她自由发挥什么，毕竟她真的不擅长演戏。 “这够吗？” 江蓠没有回答，反问花眠。 “这不够吗？”花眠平静和她对视。 眼神互相交错，花眠眼里忽闪忽闪，江蓠也读懂了她想说什么，好像是在说“前辈不要生气不要动怒这只是演戏哦”。 江蓠目光复杂起来，摇了摇头： “不够。” “那再加上一个承诺怎么样，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不管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会去做，仅限一次。” 花眠伸手，止住了柳轻语的动作。 小女仆眼里流着泪，很听话地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啜泣。 花眠为了她...... 居然...居然做到了这种程度，她好内疚，真的好内疚，要是她听从花眠的意见，要是她更加谨慎一点，花眠是不是就不会为她付出这样的代价了？ 可少女只是将这些事藏在心里，默默记下。 又是剧本里没有的话...... 江蓠麻了。 但视线触及花眠认真的眼神时，她还是点了点头，挥手把冰罩加固了一点。 公司的走狗们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心中一拧，反正都没法逃走了，还不如全力拼一拼，说不定就能活命呢！ 可他们枪口还没抬起，身体就变得沉重又无力。 疲惫倦上心头。 哪怕是为首的两位五级灵能者，此刻也是目光涣散，义眼失焦出现阵阵残影，连发动灵能的力气都抬不起来。 “什么...情况......” 疑惑在心头堆积，一阵风吹草动之下，人群尽数消失。 远处大楼上的狙击手也被荒草笼罩，失去身影。 江蓠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在刚才的对话中，无数野草早已悄无声息铺满地板。 士兵们虽然起初有些警惕，但除了野草外，也别无立足之地了。 这给花眠发动灵能创造了天然的条件。 许久没见花眠出手，她的实力，又变强了。 江蓠暗自感概一句。 花眠静静看了周围一会，在柳轻语看不见的地方整理好表情，回过头，一脸温柔的开口： “小轻语，我们回家吧。” “嗯。” 柳轻语吸吸鼻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江蓠默默将心里对花眠的警惕再度往上调了一档。 谨防坏女人陷阱。 063 再也不去找坏女人了 雨停了。 乌云散去，夜魔再度笼罩苍穹。 街上的霓虹再度亮起，全息投影苏醒过来占满天空，现在是晚上十点出头，云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这座城市又热闹起来。 得益于这场秋雨，夜晚的温度早早降了下来。 至少三位女孩都觉得很凉快。 于这片斑斓的夜景里，浮空轨道电车划破空气，坚定地在大楼之间的阴影里和舞动的全息投影中穿梭。 江蓠靠着窗，微微侧头，闪烁的霓虹灯光倒映在她的眼底。 而在她稍左边一点的位置。 花眠闭目养神，靠着过道，柳轻语坐在两人中间，目光灼热而依赖的盯着花眠。 不难看出，这女孩已经彻底被那个坏女人驯服了。 英雄救美的桥段后，美人总是恋上英雄，自有她的道理。 车厢里只有她们三人。 花眠不说话，其他两人自然也不会率先开口。 浮空电车飞速穿行，大楼的阴影和过饱和的霓虹间次着从江蓠脸上滑过，像是川剧变脸。 许久，花眠睁开眼，一脸疑惑地开口：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柳轻语有些尴尬，小脸一下红起来，语言都组织不好了，结结巴巴开口： “我就是......看看你，你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声音有些僵硬，不难看出柳轻语是紧张了。 谁叫花眠这么强势地救下来她，还替她把欺负她的那些人全都杀掉了呢？ 估计是忘不掉你了，你这个坏女人！ 但柳轻语眼里却分明充斥着喜悦。 也可以说是是，心甘情愿。 江蓠冷眼旁观，觉得有点麻，坏女人训犬的手段实在令人惊异，以至于她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在坏女人的目标名单里。 有些细思极恐。 不过问题不大，坏女人虽然很漂亮，但她更喜欢眠眠，十来年如一日的陪伴可不是坏女人的长相能轻易撼动的。 她和坏女人最多止步于朋友。 再进一步？达咩！ 可惜坏女人似乎并不这样想。 “你觉得我会受伤？”花眠眉头一挑。 柳轻语紧张起来，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结结巴巴的：“不...不是。”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我......” 柳轻语呜呜了两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似乎是把大脑cpu给干烧了，鼓起脸气鼓鼓地歪到一旁。 坏女人又欺负她！ 江蓠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只当自己是个看客，但有人不想让她只当个看客，好歹也是个重要演员呢，多多少少也要和舞台上的大英雄来点互动吧。 “前辈你吃醋了？” 身侧有很好听的声音传来，可声音说的内容却让她血压升高——花眠哪只眼睛看见她吃醋了的？！！ 要是坏女人听见江蓠的质问，多半会一脸无辜，然后说“两只眼睛”。 江蓠拳头硬了，一脸杀气地看向花眠。 花眠眼神疑惑，像朵干净的小白花。 狗腿子则眼神凶狠，像护主的狗狗。 花眠伸手摸了摸狗狗的头，狗狗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然后继续恶狠狠地盯着她，非常忠心。 江蓠更麻了。 不过好在一开始她的人设就是冷面圣女，所以倒是没人发现她的表情变化。 “没有。” 江蓠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尽力解释。 她不想被误会，也不想被花眠忠心的狗腿子记挂在心上，所以她难得地多说了两句。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移情别恋这种事也不在少数啊，”花眠撩开耳边的秀发，露出光滑如雪的脖颈，“前辈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喜欢吗？” 江蓠冷冷地和她对视了几秒，没有说话。 她知道，论牙尖嘴利，自己是绝对说不过这坏女人的，所以自己只需要当这坏女人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放屁就好。 “感情都是因为经历才慢慢衍生出来的，没有经历，就自然不会有感情。” 花眠伸手把柳轻语拉到自己怀里，撸着她的头发： “如果我和前辈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经历的话，那前辈会不会喜欢上我呢？”她呵呵一笑，“毕竟我才是和前辈相处最久的人呐。” 江蓠心中冷笑。 这坏女人居然这么自信，自己每天都和眠眠聊天，她居然觉得自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真是荒谬。 花眠微笑不语，她只是觉得江蓠如今嘴硬的样子很有意思，值得细细品鉴。 江蓠也歪过头去，自然回忆起过往遇见困难时被网友安慰的样子。 那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她永远也不可能忘却。 她不可能移情别恋。 江蓠如此确定。 “那前辈你猜，我会不会喜欢你呢？”花眠揉揉柳轻语的脑袋，打破沉默。 柳轻语紧张地睁开眼，看看江蓠，又看看花眠，不安地等待着她后续的回答。 江蓠叹了口气。 她身子坐直了一些，后背缓缓从座椅靠背上离开，转过头，用她那如被冰刀削过的晶莹剔透的冰球似的眼睛盯住花眠： “我不想猜。” “你喜欢就喜欢吧，”她声音清澈而冷漠，“可你的喜欢与我无关，我也注定不会回应，随你喜欢就好。” “我之后也不会再去你家了，我们的交集以后就仅限于公务，上课的事也就到这里吧，我会自己处理和她的关系的。” “你好自为之。” 江蓠漠然起身。 “这是我最后对你的忠告。” 电车到站，江蓠没有丝毫留恋地快步离开。 身影逐渐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路口。 柳轻语抬起头，注视着花眠的脸颊，却只见几束霓虹光洒满少女的脸颊，让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不甚明晰。 “我们也走吧，该回家了。” 少女低下头，黑色的长发柔顺洒落，掠过柳轻语的鼻尖，带起一抹香风。 柳轻语点头，推着花眠向家里走去。 二人的身影也消失在水洼里。 ............ ...... 深夜。 【眠眠：江姐姐最近是发生了什么烦心事吗？怎么感觉今天一下子变笨了？】 【眠眠：如果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可以和眠眠倾诉哦！眠眠会一直陪着江姐姐的！】 黑暗的房间里，江蓠缩在被窝里看着网友发给她的信息，表情麻了又麻。 她刚刚才说再也不会去找花眠补课了...... 江蓠胃疼起来。 064 出尔反尔 “呦？这不是昨晚才说再也不会来找我的大司命大人吗？怎么，您贵人多忘事，忘记昨晚说出的话来了？” “......” “我来给您表演一下哈，‘上课的事也就到这里吧，我会自己处理和她的关系的’，这是哪位贵人说的？她不会自己都忘了吧？” “......”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呜好痛！！” 花眠眼泪汪汪地抬起双手，捂住头，一双浅绿色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江蓠。 江蓠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有些尴尬。 刚才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阴阳怪气的表情，她没忍住，竖起手不轻不重敲了花眠一下。 直到敲完花眠发出痛呼，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求于她。 真是失误。 现在是第二天，昨晚的风波已经过去，只有云城的论坛上还在纷纷扬扬讨论着清河社区发生的事。 清河塔主体受损，大地开裂，高层疑似发生枪战。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而这点在网络上表现的尤为突出，特别是网民还喜欢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发表阴谋论，短短半天，论坛上便出现了诸多猜想。 有些猜想过于离谱，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家是在调侃，但有的猜想则头头是道，听起来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公司内斗、反抗军袭击、外星人宣战，各种各样的猜想被提出，又被反驳。 最有趣的一点是，在外星人对云城宣战这一条下，降临派和抵抗派先吵起来了。 水北没有公布原因，只是对此保持沉默 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真相却似乎只有几位当事人知道。 而这些当事人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呢？ 一人哼着歌打扫卫生，一人阴阳怪气，一人在教训坏女人，还有一群人被埋在地底，一副安详的样子。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可喜可贺。 江蓠轻轻敲了下花眠的头后就不再说话，花眠眼泪汪汪地卖了会可怜，见江蓠不理自己，便气哼哼地扭过头，也不率先开口。 房间里暖机呜呜地吹。 慵懒的暖风吹过，把花眠吹得软趴趴的，像是被挠舒服了的猫猫，融化成一滩液体。 江蓠对花眠不设防的姿态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 花眠就拿这种东西考验她？ 江蓠闭目养神，平心静气，和花眠比起耐心。 就这样过了会儿，江蓠听见花眠的声音，声音恶狠狠的，像是被惹毛了的什么小兽： “快说你来干什么的！不要再打扰我睡觉了！” 江蓠睁开眼，和她对视了一会。 目光交错之下，她总感觉花眠在笑，但仔细一看，她又是那副恶狠狠的样子，没有任何破绽。 估计是自己看错了吧...... 江蓠将身体挺直，轻轻叹出一口气，然后她十指交叉平放腰间，黑色袖子连在一起，垂首弯腰，眼眸合上： “对不起。” 花眠短促地笑了一下，死死捂住自己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 行完礼，江蓠重新抬头，目光严肃，声音依旧清冽： “关于上课的事，我估计还需要你继续帮忙。” “可前辈昨天不是说不会再找我了吗？”花眠面露疑惑。 江蓠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花眠肯定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的，现在是不过是刁难她一会，要是她连这个都忍不了的话，那就真没办法了。 毕竟昨天自己对她说了那样的话。 今天就灰溜溜地过来找她，说实话，江蓠心中也觉得尴尬。 但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能拖着，做错的事情还是尽快道歉为好，拖着除了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外毫无作用。 “抱歉。” 为了网友，江蓠再度低下了头。 她也学了挺久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学不到精髓，虽然眠眠对自己能不能讨她欢心一点也不在意，但江蓠却很在意。 “这样啊，既然前辈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继续上课吧。” 花眠看着她笑笑，伸手间藤曼席卷，端来热茶，给自己和江蓠一人倒了一杯。 袅袅热气腾起。 “不过今天我没做什么准备，前辈从明天起过来上课可以吗？” “可以。” 江蓠轻轻颔首。 ............ ...... 在得到回应并稍微坐了会后，江蓠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接近饭点，她也没留下来吃饭的意思。 江蓠本是想安静地来，安静地走的，不惊起一片云彩，可根据墨菲定律，最坏的情况总会发生。 事与愿违，江蓠走时遇见了正打扫楼梯的柳轻语小姐。 看到她，小女仆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警惕地盯着她，这人可是昨天害花眠付出了好多代价的坏人，她可要把她看好了。 “你来这里干嘛？” “道歉。”江蓠言简意赅。 “你还会道歉？你昨天都对花眠提出那种要求了。”柳轻语看她和看敌人没什么两样。 “那个条件是花眠自己提出来的。” 江蓠尽量解释，她总不能说那些都是花眠剧本上的内容吧，你被她骗了。 她虽然对花眠的行为有些不齿，但交易还是会好好尊重的。 柳轻语用力摇头。 “我不管我不管。” 她把脸鼓得像河豚，完全不听她解释： “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再欺负主人的，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盯着你，要是你再有什么想法的话就死定了！” 江蓠幽幽叹气，侧身离去。 她好心累。 ............ ...... 清河社区的事被短暂讨论了几天之后，热度悄然淡去。 公司方面调查了许久都没调查出任何结果，毕竟在“幻影”上楼不久后，他们就驱散了周围所有的人群，现在连一个目击者也没有。 调查没有结果，真相也就缓缓淡去了。 两年后，清晨。 人工湖畔，圣女阁顶，一阵清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悬挂四周的风铃随风摇曳，叮当直响。 清冷的寒雾弥漫四周。 冷到只是让人微微触碰就会冻伤。 江蓠盘坐中央，表情平静，长发垂落，如极北的冰瀑。 许久， 她忽然睁开眼，面露疑惑。 怎么这几天静心这么难了？ 065 你老了 清晨时分，寒雾缭绕，仿佛一层轻纱覆盖在道场之上。 江蓠皱着眉头，许久不语。 丝丝寒意透过肌肤渗入四肢百骸，直叫人身体发冷，不过得益于灵能，江蓠倒对此没什么反应。 江蓠起身，随手一挥，宽大的云袖浮动，寒雾漫向四周一扫而尽。 风铃也叮叮作响。 光是难以静心，这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江蓠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江蓠坐在桌前，低头，调整呼吸，手掌反复张开又握紧。 眼中是光洁的手掌，上面沟壑的掌纹清晰可见。 因为不能超过改造限度，江蓠没在身体内部搭载任何义体，所以她现在也不能通过软件排查自己身上的问题。 只能猜一猜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大概从一周前开始，江蓠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许多本来应该清晰记住的事，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不过因为有义眼辅助记忆，所以她也没太在意。 权当是自己这几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但直到今天也没有好转。 除了记忆力衰退外，江蓠感觉自己最近好像还有点容易生气，也容易累。 处理公务不过两三小时，她便开始有些倦了。 要知道，在之前的时候，江蓠可是劳模，一处理起来公务可以从早上干到晚上，想想都可怕。 “难不成我真的生病了？” 江蓠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灵能者也会生病，只不过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普遍远高于普通人，所以得病的几率很低罢了，但很低，不是代表没有。 她大抵是病了。 病了就要休息，就要去看医生。 但江蓠是六级灵能者，她的自愈能力足以让她短期康复，再加上有点累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她只是靠着椅背休息一会，没有去管。 侍女上来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又躬身离开。 阳光渐起，温暖的光懒洋洋地洒到江蓠身上，叫人昏昏欲睡。 现在是冬天，晒太阳格外舒服。 躺在椅子上靠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江蓠从身上摸出了一个老旧的终端，开始给网友发起消息来。 【江蓠：OvO】 【眠眠：？】 【眠眠：江姐姐有什么事吗？怎么这时候给我发消息？】 江蓠靠在靠椅上微不可察笑了下，由办公椅变化而成的躺椅微微晃动。 看着那行疑惑的文字，江蓠几乎能想象到，终端背后有个小女孩正表情懵懵地和自己聊天——以往这个时候，自己都在工作，只有晚上才会和眠眠聊天。 【江蓠：没有事就不能找眠眠说话了吗？】 她还在后面补充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眠眠：当然可以，眠眠只是有点惊讶，江姐姐想聊天，眠眠自然奉陪！但我记得，江姐姐不是说过自己这时候一般会在工作吗？】 【江蓠：今天请假了。】 江蓠的老板就是她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在为自己打工，所以加班起来自然也有了动力。 现在她处理的这些工作都是和她自己有关的，和神意会反而关系并不紧密，要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神意会做嫁衣，那江蓠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干嘛为敌人这么努力呢？ 【眠眠：请假了？江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明明只是一串冰冷的文字，但江蓠却莫名脑补出了一个可爱的女孩紧张兮兮的样子，嗯，眠眠一定是个可爱的孩子，江蓠用自己的智商保证。 好歹她也和眠眠聊了十几年时间。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江蓠对她还是有自己的心理画像的。 江蓠这几年来到云城，一直说想和眠眠见面，可不知为何，她总是推辞，江蓠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更进一步的逼迫。 她只当是眠眠害羞了，又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至于眠眠是个骗子？江蓠从没想过这种可能，开玩笑，哪有网恋骗人骗十几年的？她图啥？ 而且之前两人也语音过一次。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眠眠的声音好像压低了，软软糯糯的，像是用鼻音在说话，听起来比棉花糖还要湿软许多。 让江蓠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把眠眠抱到怀里疼爱。 【江蓠：没什么事，只是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身体有些不太舒服罢了，今天我给自己放了假，眠眠不用担心我的。】 通讯那一头，花眠微微一愣。 “身体不舒服？” 她喃喃低语一句，被藤曼推拉的摇摇椅停止晃动，面露疑惑。 江蓠是六级灵能者，怎么会觉得身体不舒服？ 灵能出问题了？还是神明对她仍有影响？或许干脆是她只是给自己的摸鱼找点借口？ 作为青芒的老大，花眠可是清楚的，灵能者会生病一般指的是流感，又或许是年纪大了引起的一些病痛。 江蓠作息正常，身体里也没啥改造，神意会最近也没流行感冒，怎么会生病？ 不行，得把她忽悠过来检查一下。 花眠点点头，双手撑在扶手上坐起，斟酌了下语言后，缓缓打字： 【眠眠：江姐姐不会身体出问题了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有青芒的护林人会员，姐姐在第六区的话，我可以叫人上门看看哦。】 江蓠理所应当的拒绝了。 不过花眠没对此感到意外，因为江蓠人在神意会基地，肯定是没法让护林人上门检查的。 不过花眠这样说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人都是喜欢折中的。 江蓠第一次拒绝了花眠的提议，那第二次眠眠做出让步，那她可就要好好考虑了。 不然眠眠可是会不开心的！ 【眠眠：那江姐姐要不要去找个医生？可别去地下诊所哦，最好去青芒认证过的私人诊所，或是找个认识的朋友也行，要是那个朋友是这方面的灵能者就更好了。】 花眠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那专攻生命方面的灵能者、又是大司命小姐的朋友的人是谁呢？ 那当然是少司命小姐了。 江蓠也想到了这一点。 “或许真的可以找花眠看看？” 她起身思忖了一下，黑色的道袍拖至地面，微风拂过，勾勒出玲珑有致的线条。 生病...... 说实话，江蓠自己也对这种说法有些嗤之以鼻，但身体上的微微异样却不是虚假，她不得不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 现在被眠眠一说，江蓠觉得，去找花眠看看确实没错。 【江蓠：那我下午就去看看吧，晚上在和你联系，拜拜。】 【眠眠：江姐姐再见！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哦！】 ...... 通讯关闭，花眠若有所思。 江蓠说是要去找人看看，不出意外的话，也就只能找自己了。 毕竟她之前就和江蓠摊牌过一次，自己的灵能可以抽取别人的生命力，所以江蓠自然不会认为她的灵能只有操控植物那么简单。 “得干净把房间整理一下才行。” 环视了一下四周邋遢的样子，花眠有些苦恼地扶了扶眉。 柳轻语给她干女仆这几年，面面俱到，都快把花眠这个原本生活能力不错的家伙给养废了。 现在她暂时离开，房间里就像鸡窝似的，乱糟糟的。 唉声叹气之中，房间里传来了地板摩擦的声音，带着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心理不健康的孩子或许会想到触手，但其实这只是藤曼。 只是花眠赋予了藤曼活性化而已。 称不上有意识，但也可以完成一些很基本的命令，比如打扫房间。 机器人也可以打扫房间，但花眠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孩子们。 藤曼从房间角落卷起清理工具，伸出无数枝桠，开始快速认真的整理房间，花眠则惬意地躺了回去，静待江蓠到来。 睡一觉，不急。 时间缓缓流逝，房间变得整洁如新。 藤曼们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讨好地在躺椅周边摆来摆去，花眠睁开眼，侧头瞄了它一眼，伸手摸了摸藤曼探出的叶子。 藤曼激动地簌簌直响，唰地一声缩回了房间角落里。 花眠挑挑眉，取消了灵能。 “这孩子轻轻摸一下就这么卖力啊，或许可以去工厂锻炼一下......不，还是算了。” 仔细思量了一番后，花眠制止了自己比资本家还资本家的想法。 她暂时不差钱，没必要整些这个。 太阳当空，中午已过，花眠躺在躺椅上，等的有些急了。 “怎么还不来？我都饿了......” 花眠一脸抱怨地操控藤曼拉着她放到轮椅上，驶至厨房，简单做了点小菜。 厨房里放着不少速食食物，都是柳轻语买的，很贵，但也不用担心什么安全问题，她担心花眠没了她就吃不上饭了，所以特意在出门前买了这些东西。 正吃着呢，别墅门铃悠悠响起。 大概是江蓠到了。 花眠开心地跑过去开门，好久没见江蓠了，自从坏女人肚子里的墨水全都说完，江蓠道谢一番后就再也不找她了。 现在她支使着江蓠过来找自己也有着一点少女的小心思。 就有点寂寞了嘛...... “前辈，有什么事吗？” 花眠轮椅横在玄关，表情克制，看似疑惑地问道。 “......” 江蓠投以清幽的目光，两人对视许久，似乎是察觉到了在这里一直站着不妥，她才有了动作。 白发的少女低下头，面无表情，言简意赅： “我好像生病了，来找你看看。” “什么病？” 花眠歪歪头，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容易累，有点困，耐心也没以前好了。”江蓠被花眠引着进入二楼卧室，老实回道。 听到这些问题，花眠的动作很明显顿了一下，回眸，眼神略显复杂。 江蓠看着垂眸的她 ，心情一沉。 难不成她得了什么绝症吗，为什么花眠的表情这么奇怪？ 沉吟片刻，江蓠低声问道： “是什么重病吗？” 花眠回神，摇摇头：“具体如何，还要我上手看看才行，现在，请前辈把手腕露出来吧，别用灵能抵抗。” 如果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那时间可就不多了啊...... 江蓠点头，顺从地把手伸出来，如玉石般瓷白无瑕的手腕横在花眠眼前。 花眠也没客气，伸出手指搭了上去。 肌肤与肌肤接触，带来一阵冰凉的舒适触感，一股令人感到放松的灵能也从手腕之下钻过，顺着血管在江蓠身体里溜达了一圈。 灵能之间相互流转可是十分亲密的举动了...... 江蓠强忍那种被人看光的怪异感觉，微歪着头问道： “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花眠叹了口气，收回手指。 “知道了，前辈并没有生病，所以不用对这方面担心太多。” 她轻声开口： “你只是...老了而已。” 066 你凶我！！ “老了？” 江蓠眼睛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她今年才二十一，就已经老了？ 那那些比她年纪还大的人算些什么？入土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蓠的想法， 花眠没吭声，只是在她手背上轻轻抚摸，等她心情平复一些，才缓缓开口： “正常人肯定是要到四五十岁才会出现你这种问题的，可我们是人造人啊，前辈你忘了吗？没有意外的话，我们最多活到二十五岁。” 江蓠沉默一瞬，面部表情微微抽搐。 许久， 她才开口打破沉默： “那就是说，我还能再活四年？” 花眠摇头：“这是最理想的情况，理论上来说，如果你不突破，你最多还能再活四年。” 顿了一下，她重复了一遍：“最多。” 卧室里再度安静下来。 听着这些话，江蓠手指一下攥紧，青筋暴露，一抹无措与愤怒涌上心头。 她还能活四年？ 最多？ 一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就微微狰狞，灵能在身体里鼓动，白色的寒雾缓缓逸散出身体。 气温骤冷，玻璃上结起白霜。 花眠皱了皱眉头，寒意刺激着她的肌肤，令她不自觉后退一点，缩成一团。 江蓠目光触及花眠，看到她的反应，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表情收敛一点，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灵能。 寒雾消失，但房间里的寒意许久袅绕未散。 “抱歉。” 江蓠低着头道。 “没什么，我也知道前辈你不好受。”花眠清浅摇头。 她能理解江蓠现在的痛苦。 如果她也时日无多，但又有很多要做的事，自己也未必会比江蓠好到哪去。 刚穿越时的经历花眠仍未忘却。 她当时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那几天除了伪装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还好有了系统，她才有了改变未来的可能。 可，江蓠没有。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 没等花眠继续说些什么，江蓠仰起头，压抑着情绪地急促开口道。 说完便转头走了出去，没给花眠留下任何挽留的机会。 房间里只余花眠一人。 绿色的幽光反复腾起又熄灭，照亮少女的眼眸。 “还不够啊......” 花眠轻轻一叹。 她现在收集的生命力还是太少了，当幻影那段时间虽然说起来每周都会杀个人，但那些家伙普遍不是灵能者，也不能提供多少生命力。 现在她体内生命力的大头还是从异兽袭击那里提供的。 这些生命力要用来操控植物的话，可以直接造出“小青”那样的植物宠物，用完还能收回。 但治疗却不一样。 想延长江蓠的寿命，又或是想治好腿，这些生命力还差得远。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入账手段的话，花眠估计直到江蓠大限，她也没法凑出足够的生命力。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的媚眼可就白抛了。 花眠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得想点方法，让江蓠延寿听起来不太现实，但如果只是在那之前凑够生命力的话，她觉得自己还是能操作一下。 唉，她可真是为这位女主角操碎了心。 不过， 要是她最终能站到自己这边的话，那么一切就是值得的。 “七级灵能者啊......” 花眠声音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江蓠进入七级后，灵能会是什么。 和冰有关，又在神话之中，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可并不多见。 “喀俄涅？斯卡蒂？青女？” 花眠不断猜测着江蓠的灵能，畅想着自己未来手下的得力大将会有多强。 “总不会是什么雪女吧......与前面三位的差距也太大了......” 不过这些猜想只是花眠用来打发时间的，她可还没忘记，江蓠现在就在楼下的客厅等着自己呢。 灵能的事都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江蓠安抚好。 不然她一副低气压的样子，搞得花眠也不开心了。 可别忘了你对眠眠的承诺啊！ 再度叹了口气，花眠被藤曼撑着缓缓下楼。 江蓠已经独自坐了很久了，也应该冷静下来了，那么现在就去找她吧。 “你怎么来了？” 花眠下来的时候，江蓠正靠在客厅的椅子上，后颈撑着靠椅顶端，正做一副仰望星空之状。 “我有点担心你。” 花眠轻轻开口，拉住江蓠的左手，低头不言。 江蓠仍没有任何动作，声音里也不带丝毫感情： “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寿命。” 花眠很直白，话语如那锋利的手术刀，尖锐地剖开了江蓠所有心防，于是，血淋淋的真相便暴露出来。 “你一定要说出来吗？”江蓠坐直身体，低头凝视着她。 “但逃避总不是办法。” “云城有这样一句话，我以前没听过，但现在却很认同。” “？”花眠歪歪头，眨巴两下眼睛。 “逃避可耻，但很有用。” “逃避也改变不了现实，前辈不是还有你的小情人吗？不想要了？” “我想去见她，但......我也活不了那么久了。”江蓠的声音有些痛苦，还有迷茫。 花眠声音清冽如雪，但细听之下却是安慰：“那前辈就更该加把劲了，不然让你那小情人干等着，她该多伤心啊。” 嗯，花眠确实不想干等着。 江蓠得打起劲来才行。 “那我还能怎么办？” 江蓠眼瞳微微睁大，花眠浅绿色的幽潭反射出她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 “你的衰老很大一部分程度是体内黑晶浓度过高引起的，人造人的缺陷本身只占其中一部分，而黑晶病也不只这些症状，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幻痛、咳血，你也知道的不是吗？高浓度黑晶病唯一的缓和手段。” “还有四年时间，前辈可以试着达到七级。” 花眠给出唯一的解决方案。 “七级？” 江蓠缓缓发问，蔚蓝的眼眸里像是浮上了红潮，声音也里带着几分嘲弄和怒意： “你以为到达成为七级那么简单？你怎么不想想云城一共也只有几个七级？你有那种灵能，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呢！！” “......抱歉。” 花眠没顶嘴，就是心里有些委屈。 可她终究是死过几次的人，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情绪失控，她只是叹了口气，默默让出了离开的通道。 “前辈随时可以来找我复查。” 江蓠没回应，起身离开。 “哐！！” 伴随着沉重的摔门声，客厅再度恢复寂静。 轮椅上的少女如雕塑般注视着大门，许久没有动作，直到扫地机器人路过，发出咔咔声响，她脸上的表情才生动起来，露出几分无奈。 唉，自己做的不都是为了她吗？ 算了，反正等自己死后她肯定会后悔的，到时候就让她慢慢内疚去吧。 至于现在？ 花眠要把今天的事情记到日记上了，还要用那种带着委屈的语气。 呵，谁叫江蓠凶她的。 她可是记仇的坏女人。 067 起意的邀请函 冬天的云城格外寒冷，花眠光是在客厅那边待了一会就浑身打起哆嗦，赶紧回到二楼。 那个专门和江蓠联系的终端就放在卧室的床上，还是十几年前基地里配发的款式，和江蓠手上一样。 上楼时没见到自己的小女仆，花眠还挺不适应的。 毕竟以往上下楼都是柳轻语先抱着自己上下，再把轮椅抬上去的——柳轻语力气大的像小牛，抱起轻若无骨的花眠，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被藤曼撑着上下，花眠微微侧头，表情忧郁...... 她有点想小女仆了，这几年她一直形影不离的照顾自己，现在冷不丁分开，花眠多多少少还有点不太习惯。 唉。 也不知道那傻孩子在家里怎么样了...... 因为这几年柳轻语实力都没什么长进，所以她父亲把她给叫回去了，准备让【兵主】给她来点特训。 不变强不给出门。 有种狗狗送到别人家寄养不放心的感觉，虽然这狗狗本来就是别人家的，她只不过是给狗狗带上了项圈。 花眠摇头笑笑，没再去想这些，上楼直接回了房间。 房门吱呀着缓缓合上。 空气温暖而静谧，除了虚拟键盘的敲击音效外再无别的声音。 ............ ...... 江蓠快步走在回圣女阁的路上。 特制靴子和地板碰撞，发出哒哒的响声。 云城前几天才下了雪，现在霜雪初融，大地一片潮湿。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 倒是和江蓠此刻冰冷的心境很配。 “圣女大人。”侍女正在楼梯上打扫卫生，听见江蓠脚踏楼梯的声音，恭敬行了一礼。 “嗯。” 江蓠冷漠地应了一声，和她擦肩而过。 回到道场，出发前泡好的茶水早已冰凉，江蓠重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走上回廊，试图打扫一下自己纷乱的心情。 圣女阁顶层四面无墙，只有一道回廊盘踞外部，可以当作瞭望之所。 阁顶，吹来的空气清新冷彻，湖水碧波如洗，天空深蓝近黑，像是一块巨大的蓝色钴玻璃，冰冷的镜面上倒映着繁复的霓虹光影。 江蓠站在回廊上低头不语。 她十指捏紧围栏，力气之大，让合金的扶手也忍不住发出阵阵哀鸣。 “四年吗......” 许久，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四年时间，成为七级灵能者？这多多少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即便江蓠是在十七岁就跨入六级的超级天才，她也没这个把握在二十五岁之前突破七级。 七级，可是云城最顶端的战力了。 甚至可以说是灵能者这一方向的顶点。 别人多次吹捧江蓠的天资，她却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她若是能活得久点。突破七级或许不难，但二十五岁之前？ 难度不下于去西天取经。 刚才她对花眠发火，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得知自己寿命还剩四年，任谁都难以对此古井无波。 现在想想，花眠帮她检查，她还对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属实是不太应该。 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后，江蓠也没回去道歉的意思。 虽然她之前是情绪有点过激，但有一件事她没说假话，花眠的灵能在寿命方面太过惹人羡慕，江蓠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到她。 落差太大。 江蓠摇摇头，莲步轻移，坐回办公桌，在抽屉下方鼓捣一阵，从夹层里抽出了自己的老式终端。 【江蓠：眠眠在吗？】 【眠眠：在的在的，江姐姐回来了吗？有没有查出来是什么事啊，要紧吗？】 看着网友紧张兮兮的询问，江蓠心情也好了不少。 至少还有眠眠在关心她呢。 就当是为了眠眠，她也要尽力尝试一下在这四年里突破七级。 江蓠可还没忘记她过去的承诺呢，等眠眠的家里人对她放宽松一点，两人就一起出来，在云城到处游山玩水。 反正江蓠是六级灵能者，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安全问题。 【江蓠：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熬夜有点多了而已。】 江蓠表情略有苦涩地撒着谎。 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让网友知道的，否则她还说不定会担心成什么样呢，江蓠虽然心里喜欢眠眠，但从目前她们的关系来看，也就止步于不错的网友。 她不想让眠眠过度担心，毕竟就算担心了也没有任何办法，只会徒增伤感。 难不成眠眠还有什么救她的办法不成？ 江蓠又叹了口气。 她今天叹气的次数实在是远多于往常，但这也没有办法—— 对于一个刚过双十的少女来说，寿命无多这种事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还以为自己突破成为了六级灵能者，多多少少还能再活几年呢，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眠眠：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好，江姐姐是灵能者，还把自己身体弄坏了，真是个大笨蛋，下次记得不要这么拼命了，身体可是你自己的......】 眠眠不停发消息数落着她，告诫她注意身体。 一会儿后，又给她发了点调养建议，说是对身体有些好处，要江蓠多照着上面做做。 江蓠无奈，但也还是接纳了。 毕竟这是网友的一番好意啊，至少在表面上得答应得漂漂亮亮。 她抿了口茶，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微亮地打字道： 【江蓠：眠眠你下个月有时间吗？跨年的时候还有次烟火大会吧，有没有兴趣一起出来玩？】 花眠愣了一下，烟火大会吗？ 新年也有烟火大会，不过不是每个区都会举办。 她倒是想答应江蓠，但花眠估计，江蓠大概率是暂时没法接受她这位“中之人”的。 网恋暂时止于网恋就好，奔现就有些不太礼貌了。 【眠眠：那时候我要和家里人一起去玩欸，恐怕不方便和江姐姐一起。】 这是礼貌的拒绝。 江蓠有些失落的垂了垂眸，倒也没对此感到意外。 被拒绝了几年之后，江蓠也习惯了。 眠眠估计是害羞吧，所以暂时不想见她，但自己也没几年能等了啊......等这束从小陪伴自己到大的光。 【江蓠：那好吧。】 通讯这头，花眠看着光屏里的内容，思考良久。 烟花大会吗...... 她试试能不能邀请到江蓠吧。 068 烟花 指尖传来的，是一缕微寒。 现在是深冬。 二月，农历新年，街上行人早已换上棉袄，车辆稀疏，常绿的景观树也不复夏日的活力，邋遢下来。 不远处，“天街东区”的招牌闪闪发光。 花眠双手捧起，坐在轮椅上轻轻哈了口气。 白雾从檀口中吐出，缓缓掠过手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又转瞬即逝。 已经快到深夜了。 但天街周边却没有什么大型的霓虹闪烁。 只有人群中、街角旁、偶尔会亮起几抹暧昧的霓虹光圈，然而又在转瞬间被人潮扑灭。 这是迷光在新年间颁布的政策，天街作为新年烟火节的举办地，今日周边不许投射大型霓虹全息。 难得地做了点人事。 花眠笑笑，从旁边的流动商贩手上买了串糖葫芦。 入口香甜，冰脆。 她不禁小小打了个寒颤。 少女今日出来穿的也是神意会发给少司命的那身道袍，白底黑边，上有阴阳起伏，不过因为季节原因，这套比夏天那套要厚不少，还带着保暖作用。 孤单的轮椅挤过人潮，找了个偏僻的观景地，拿出放在怀里的终端来。 【眠眠：江姐姐也出来了吗？】 【江蓠：嗯，我在天街东，红猫科技大楼附近，眠眠也在天街吗？】 闻言花眠有些愕然。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某栋大楼，瞳孔焦距微微变幻，锁定了某个站在楼顶边缘的身影。 【眠眠：嗯嗯，我在天街南，和爸爸妈妈一起在街上玩呢！要不是爸爸妈妈不让我到处乱跑，我就去找江姐姐啦！】 【眠眠：江姐姐呢？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吗？】 “......”江蓠抿了抿唇。 几天前，花眠也对她提出了邀请，但江蓠想了想后，还是拒绝了。 坏女人深不可测，实在是不想和她多做交集。 【江蓠：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骗子。” 花眠看着远处楼顶孑然一人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死犟的家伙啊，宁愿一个人过来呆呆地找网友，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出来。” “突然觉得她傻得有点可爱了怎么办？” 花眠默默地嚼了一口冰糖葫芦。 她原本还想在江蓠身上试试她从漫画书里看到的那些招数的。 牵住手说怕弄丢了啊、悄悄买东西送给别人吃啊，抱在一起看烟花啊...... 可惜江蓠一点也不给机会。 真是个闷葫芦！ 花眠气鼓鼓地把吃剩下的冰糖葫芦扔进了垃圾桶。 【眠眠：不知道江姐姐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眠眠我也好想见一见啊，她会不会和我一样可爱呢？】 江蓠挑挑眉： 【江蓠：她是个很坏很坏的女人，满嘴谎言，城府很深，永远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有特点啊......” 花眠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 【眠眠：那江姐姐怎么会和这种坏女人做朋友？】 【江蓠：她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心肠不坏，对我也很不错，不能完全说是一个坏人。】 【眠眠：这样啊。】 花眠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一点。 “饶你一命。”少女轻哼。 在网络上，江蓠身边有坏女人陪伴，然而在现实中江蓠却只是站在楼顶一个人待着。 同理， “眠眠”家庭幸福，生活美满，正在天街南观赏花灯，但花眠却只能一个人坐在观景台里，默默等待表演开始。 两个人都在撒谎，两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花眠还在和江蓠聊天，编造着父母的表现，以应付江蓠对南边街道投去的审视的目光。 这时候，花灯们涌了过来。 五颜六色的光取代了往日的霓虹，繁复的色彩重新回归街道。 花灯们形态各异， 有的是巍巍雄狮，仰天咆哮；有的是盘树青蛇，嘶嘶吐舌；有的是腾云巨龙，庄重威严...... 都是九巨头的形象。 花眠看着花灯从街上慢慢涌过，神情沉稳地就像对方并不存在。 江蓠低头看去，视线一一扫过后，也没了兴趣，继续将目光投向南边，义眼变焦识别着出现在视野里的一家三口。 可眠眠从来都不在那里。 她就在江蓠身边，就在那触手可及的阴影里。 三百米左右的距离，江蓠跨过只需不到五秒，在这个距离里，“神之眼”的成像也是分毫毕现。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 【眠眠：花灯很好看呢，不知道江姐姐那边有没有看到。】 【江蓠：我正在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眠眠。】 【眠眠：哼哼，江姐姐就不用找我啦，我可是有VIP观景地的哦，马上要跨年放烟花了，妈妈催我了，我先下啦！拜拜！】 【江蓠：嗯，拜拜。】 江蓠默默将终端收回口袋，低头准备转身离开，可这时候，一束璀璨的光渐渐铺满了她的视野。 是烟花于天幕中绽放了。 浓厚的黑夜，把地平线和城市粘合在一起，霓虹混着烟花，悄然而又盛大的将天幕点亮，昙花一现，洒落群辉。 江蓠蔚蓝的眸子里倒映着烟火，驻足，抬头静静等待美景的结束。 跨年的钟声伴着焰火准时响起。 于此同时，还有纷纷扬扬的小雪从天上洒落。 瑞雪兆丰年。 哪怕现在不怎么需要人工培植了，新年下雪也是一件喜事。 大楼不远处的阴影里，花眠抬头看着绽开的烟花。 这时，少女突然鼻尖一湿。 有什么冰冷轻柔的东西慢慢落在了上面。 她抬起头，凝视黑夜，在稍纵即逝的光芒下，云层无声卷积，将二月的冷风灌进衣服。 无数轻扬的白羽从天上飘落。 “有点冷了呢...回家吧......” 花眠轻叹一口气，最后望了对面楼顶一眼，便推着轮椅向来的方向驶去。 人群自觉分开一条道路，以让花眠通行。 轮椅吱呦呦地消失在人潮里。 再也不见。 忽然，江蓠若有所思地望了地面上一眼。 那里是一处人流稀少的观景台。 她总感觉刚才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上面消失了，但真要说，她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江蓠摇摇头，收回了视线。 ............ ...... 三个月后。 神山，神居。 一股微弱的灵能波动从神树的深处传出，震颤着被安置在山体内部的捕捉系统抓取。 接收到这个信号后。 神意会研究院开始混乱起来。 ...... 069 献祭 【眠眠：江姐姐可要注意休息啊，天天这样工作可不行，身体可比工作重要多了！】 竹林间，别墅内，花眠靠着椅子，百无聊赖地在上面一边晃着，一边吃刚派人从外面买回来的水果。 水果放在小盘子里，水灵灵的，令人食欲大开。 花眠这一世也是小富婆，可以轻易实现水果自由。 她打字回复间，忽然抬头，看了某处一眼，目光中略有惊疑。 似乎有种微妙的感觉掠过。 藤曼慢慢汇聚于少女的身体之下，凝聚成盘，托着花眠的小屁股，将她缓缓送到窗边。 视线彼端，神山若隐若现。 似乎是一切正常。 “难不成是我的错觉？可错觉怎么会......”花眠眉头皱起，想半天都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才，在她扮演眠眠和江蓠聊天的时候，一道令人心悸的波动掠过心头，很难说明那是种什么感觉，但花眠身上的天赋，“沉寂”，被那个东西缓缓触动了。 “和神灵有关吗？可我也没法求证......” 【江蓠：谢谢眠眠的关心啦！不过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眠眠你就放心好了！】 看起来江蓠好像并没有发现刚才的波动...... 不过也不一定，就算发现了那种意外的波动，江蓠也不会在聊天里表现出来，眠眠毕竟是不了解神意会的网友，和她说这些也没有用。 还是等等看吧...... 她总感觉这次的事情，不会简单。 ............ ...... 差不多是与此同时。 神意会总部，长老阁内，几位长老正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从研究院那边传来的消息。 ——神灵再度出现了异动。 接到这个消息后，几位长老们面色沉重，眉眼里皆是忧愁，只有坐在首座的大长老查尔斯才面带微笑，对此看似不甚在意。 “几位长老也都清楚神居那边发生了什么吧。” 查尔斯环视一圈，淡淡问道。 研究院的消息是经过反复核实之后才传给长老会的，不过在第一时间，查尔斯已经得到了未经证明的消息。 “研究院那边的消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我建议还是等等再说。” 许长老斟酌着开口，语速较慢，似乎是还有什么另外的打算： “毕竟就算是真的，我们也还有两个多月时间缓冲，不用着急决定人选。” “你只是怕选到你头上吧。”白长老嗤笑一声，偏过头去。 “我只是担心不必要的牺牲。” 刚才说话的长老声音不自觉大了点，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道。 而他们如此对话，也不是第一次，在大约十年之前，花眠和江蓠还在桃源乡基地的时候，神灵也出现过一次类似的异动。 当时诸多方法都没能平息神灵的异常，但那位神灵作为神意会的核心，长老们又不能对此无动于衷。 无奈之下，长老会也只能选择了一种代价相当之大的解决方法—— 献祭。 那次，他们献祭了一位大限将至的长老。 当时这件事还引起了激烈的争吵，现在在座的几人，有几个就是从那个时期过来的。 至于为什么献祭？ 二十多年前，神意会草创不久，当时也发生过类似之事，解决办法是献祭了两位抓获的五级灵能者。 利用神灵，代价也需有人承受才行。 “可惜苏长老去年就已经仙逝了，不然我们现在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一位长老叹了口气，可许长老却摇了摇头： “就算他还活着，也肯定要扯皮很久的，还是说，你寿命不多的时候愿意放弃拼死一搏，去化为神灵的养料？” 说到这里，这位年事已高，额头上布满皱纹的长老转头看向首座，看向正微微歪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大长老： “大长老肯定有了献祭的人选吧，哪怕现在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献祭。” 查尔斯坐正身子笑笑，没有丝毫违和感地接过话题： “许长老就不怕我最后选你？要知道，您也没几年可活了。” 许长老面色一变，但克制住自己，没有接话。 说着说着他感慨一句： “黑晶对身体的破坏还真是厉害啊，几十年前注射的过量黑晶，直到成为了六级灵能者都没法摆脱影响。” “我听说青芒生物的那个遗孤也是一个重度黑晶病患者，说不定，她意外地和我们会有些共同话题呢。” “大长老说笑了，”一位长老叹了口气，“根据迷光那边的情报，青芒那位的黑晶过量，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觉醒灵能并提升几级就能把影响压到没有。” “但我们......” 出声的长老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长老会的议事大厅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说起关于寿命的话题时，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点愁容。 他们身上的黑晶，是通过特制的溶液主动注射的，浓度还要胜过花眠身上不少。 花眠在感染后没有立即去世。 她是在青芒的医疗下，受苦了很久才逐渐撑不住的。 可神意会的实验体们不同。 他们没有青芒的医疗条件，也没有人会给他们治疗，只有觉醒成为灵能者，并不断升级才能艰难活到现在。 没能觉醒的人都早已埋骨。 “几位也不必在这里伤感了，本次会议，两位圣女都没有出席，大家应该都猜到了什么才对。” 突然，查尔斯打破沉默，笑着开口。 长老会召开，理论上是要通知两位圣女的，可不知为何，这次会议却没有两位圣女存在。 “您是说？” “两位圣女应该很乐意为她们所信仰的那两位神灵做出贡献吧？”查尔斯缓声开口，似乎是在征询几位长老的意见。 “就是......” “当然，她们可是圣女啊......” “圣女当然要为神灵做出贡献。” 长老们纷纷赞同，急声附和。 既然献祭之事大概率已成定局，那只要献祭的不是他们，怎样都好。 “那各位觉得，选择哪位圣女比较合适呢？” 查尔斯笑容微冷。 ...... 070 人选 “那各位觉得，选择哪位圣女比较合适呢？” 查尔斯笑容微冷。 明明现在还是春天，甚至快到盛夏，但长老们看到查尔斯脸上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还是心头一寒。 两位圣女可是查尔斯亲手捧上来的人物。 她们也是他权力扩展的一部分，如今就这样舍弃了？ 几位长老对大长老有了更深的了解。 “如果要献祭的话，那还是大司命比较稳妥吧，毕竟她是六级灵能者。”许长老急忙开口。 他寿命不多了，若是这次两位圣女没被选上的话，那多半就轮到他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他觉得还是先选一个再说。 “可根据我们对AXX级实验体的分析来看，大司命应该还有三年多能活才对。” “那少司命还能再活五年呢。”一位长老冷笑。 “但她十七岁就成了六级灵能者，八年内踏入七级......”出声的长老迟疑，“也未必没有机会。” “你想要一个能被稳定控制的七级打手？你疯了？！等她到了七级，神灵真的能束缚住她吗？！” 许长老面色一变，大声斥责。 深入神居，神灵是可以对六级灵能者造成影响的，可等江蓠突破了七级，那之前的限制是否有效还未必可知。 如果江蓠成了七级灵能者后，产生背叛的念头，那造成的破坏，将是无可估量的。 没人可以接受那种损失。 “而且少司命是五级灵能者，你献祭她又有什么用？”寿命将至的许长老质问道。 “......也是。” 闻言，那人点了点头。 “咳、咳！” 正在场上激烈争辩之时，查尔斯把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两声。 大厅里猝然安静，落针可闻。 “我只简单地提那么一两句，”查尔斯笑笑，“少司命虽然实力没到五级，但她灵能特殊，生命力不下于寻常六级。” 查尔斯心中早已有了献祭的人选，只是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看众人的口风有些不对，他才准备开口。 因为在他看来，花眠二十岁还没到六级，估计也没机会突破寿命限制了。 他想让江蓠试试。 神意会的所有人都觉得，哪怕是重度的黑晶病患者，只要实力突破七级，那一切问题也能痊愈。 可...... 查尔斯知道，不是的。 晚期的黑晶病如跗骨之蛆，这些年间，不管查尔斯怎么尝试，都没法将其从自己身上根除，七级灵能者的身份只是提高了他的耐受性，让他多活几年。 可他都走到这一步了，难不成还会甘心自己就只能再活几年吗？ 显然，不甘心。 于是查尔斯便为活下去做出了诸多计划。 江蓠就是他的后手计划之一。 等江蓠突破，发现成为七级也不能恢复正常寿命后，就会和他成为天然的盟友。 两个七级灵能者共同寻找解决办法，总比一个人闷头研究要好得多。 为了活下去，查尔斯要为所有可能下注。 而献祭的目标选择花眠也是因为如此。 十五岁就觉醒成为了五级灵能者，放在外面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天才，但和大司命江蓠比起来，还是稍微差了一点。 她还能活大约五年。 但查尔斯可不觉得，这个女孩能在短短五年内连续突破两个层次，跨入灵能者的顶点。 他不在意神意会的发展。 他当大长老，也只是因为这里最方便找到延寿的方法罢了。 对查尔斯而言，只要没法跨入七级，那么价值就会急剧降低。 花眠确实是天才。 但在查尔斯眼里，她的价值甚至还比不上长老会这几个有望突破七级的老东西。 “那就选少司命喽？” 许长老试探问道，不管怎么样，只要不献祭他就行。 他可还没活够呢。 查尔斯点点头，翘起腿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说完后就不再关注会内的事，像是真的只是简单提上一嘴。 但谁也不敢轻视大长老的意见。 见查尔斯似乎不准备说话了，和他关系不错的跟班孟长老起身，简单说了几句： “根据上次的经验，距离最终期限还有两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先让研究院那边尝试一下其他的解决方法吧。” “选少司命倒也没差，只是......” 偏座里有声音传来，似乎是一位长老想到了什么问题。 “孙长老请说。” 大长老的跟班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孙长老，是前不久才突破进入长老会的。 和其他人一样，也是黑晶觉醒溶液的实验体。 当然，他不是人造人。 “这种事情，不管最后选择哪位圣女，另外一位圣女都会知道的吧，就算她们之前忠心耿耿，可这种事......” 他语气里是打明了的怀疑。 “不用担心。” 听到他的问题，查尔斯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回神，缓缓后靠： “大司命身上的黑晶病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她不傻，四个月时间，足够她猜到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求生欲格外得重，修炼起来比几位长老还要上心。” 说到这里，查尔斯似笑非笑地瞥了周围一眼。 几位长老尴尬侧头。 平日里享受太多，像修炼这种收益极低的事情自然就被他们抛到脑后了。 “我记得前几年，柳家那边研发出了一款试作型的黑晶缓和溶液吧，到时候告诉她那玩意能延寿，她多半会答应的。” “可那东西不是失败品吗？” 提及那个药剂，不少长老脸上露出了思绪古怪的表情，看来大家都对那玩意印象深刻。 “你们知道那个东西没啥用处，只能缓和痛苦，但她又不知道。” 查尔斯右手抚过紫檀木椅子光洁无痕的扶手，手指轻轻敲击。 几秒后，他笑道： “那款药剂时效还挺久的，到时候先给她尝点甜头，如果她求生欲真的很强的话，肯定会答应的。” “放弃一个熟人，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 “选择我们已经给出去了，现在，就看我们的大司命大人到底有怎样的觉悟了。” ............ ...... 湖边，圣女阁。 一片清幽的道场之内。 感受着体内偶尔传来的痛苦，江蓠缓缓闭上了眼。 “眠眠......” 白发少女轻轻叹气。 071 你这种人，永远也舍不得付出真心（5k） “前辈、前辈，这个文件该怎么处理啊？这样可以吗？” “......嗯。” “那这个呢？我这样回复应该挺有你的风格的吧。” “可以。” “那这份文件呢？前辈你平时要做的事情好多啊。” “......我会处理的。” “前辈、前辈？” “你想来帮我忙，就别这么烦人了。” “哦......” 花眠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 被江蓠训斥了一顿，花眠倍感无趣，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小办公桌上，手臂伸直了，歪着头看江蓠干活。 她在处理公务。 哪怕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江蓠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真是忙啊，花眠想。 要是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话，肯定是会抛却身份，肆无忌惮地跑去之前没玩过的地方大肆玩一玩的吧。 要不是花眠之前不能出门，也担心暴露，她多多少少也要好好体验一番云城的风土人情。 公务是什么？ 眠眠从来都没听说过那种东西。 可江蓠却还没自己这么厚脸皮，时间也还没紧迫到马上就要不行的地步。 大约还有三年时间。 江蓠虽然心中倍感紧迫，但至少现在，表现得也不是特别着急，当然，她每个晚上都会修炼到很晚。 要不是睡眠时间不能压缩，她甚至想干脆不睡觉了。 但可惜，不睡觉会影响身体，也会影响白天的状态，更会影响她和眠眠聊天时的心情，所以不行。 花眠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趴了一小会。 迟迟没有等到江蓠的嘘寒问暖，于是她撅起嘴，直起身子，眼睛睁得大大地看向江蓠，直眨直眨。 “有事？” 江蓠瞥了她这边一眼，又收回视线，专注公务。 一副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 批改了几个来自下属的废话文学后，江蓠再度抬起头，眼中不带任何情绪，冷声道： “要是你还是想说一起出去玩什么的的话，那就不用说了，我可没你这位少司命这么闲。” “出去玩玩也不会掉块肉嘛......”花眠不满地嘟哝一句，“光在这处理公务有什么意思，找两个还算可以的人帮忙不就行了吗？” “谁是还算可以的人？” 江蓠头也不抬地问。 花眠不说话了，只是把身子坐直了一点，浅绿的眼眸里像藏着星星，一脸乖巧、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 见道场里安静下来，江蓠抬起头打算看看花眠又准备鼓捣些什么。 可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花眠毛遂自荐的样子。 “......” 多多少少有点厚脸皮了。 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很可靠很值得信任吧...... 江蓠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自觉跳过这个话题：“你别给我添麻烦就行。” “哦。” 花眠似乎是明白了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纸页翻动，人工智能轻缓柔美的声音也阵阵响起，辅助着江蓠对这些繁杂的公务做出判断。 她是大司命，事多。 许多东西提交上来都不走电子文档，而是选择纸质，因为那样才最保险，不用担心被黑客窃走。 诚然。 确实有黑客独辟蹊径，买通对手公司的保安，一会开电一会断电，叫程序员们抓耳挠腮，摸不着头脑。 但那说到底也只是少数，况且神意会的人也几乎不会被收买。 信仰这种东西，最玄乎了。 花眠觉得有些无聊。 江蓠就像那种闷罐头，还是里面装着火药的罐头，戳一下动一下，多戳几下就会剧烈晃动，再戳，再戳她就要爆炸啦。 花眠这个病弱的小身板可扛不住大姐姐的摧残。 会、会坏掉的。 无聊没事干，花眠也只能回归正题，帮江蓠处理处理桌上的公务。 自那天江蓠来她家检查身体后，花眠就不怎么待在家里了。 而是选择每天早上来圣女阁上班打卡，来顶楼道场帮江蓠分摊公务，她没啥能做的，也就只能帮帮忙，让她和自己在网上多聊一会了。 她总不能说，我就是眠眠，前辈你快和我倾诉倾诉吧。 有点不妥。 花眠怕诉着诉着，就被江蓠给诉到床上去了。 而这几天见花眠天天给她帮忙，江蓠也没说什么，只是找了个机会私下里简单为前几天的事道歉了一下。 她当时说得有点重了。 虽然那话基本上是她的真实想法，但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出去又是一回事，那种话既然说出口，那后面道歉一下总是应该的。 道场里再度安静下来。 阁外的小湖被阳光洒下，蒸腾出些许水汽，升空后又被微风裹挟着吹入道场。 一缕湿热醉人。 花眠翻动着桌上的文件，这些文件都会先经过她手，由她给出些参考意见，然后才会递给江蓠，方便她快速处理。 这样一套流程，加快了不少速率。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江蓠有点搞不明白，花眠明明没学过如何处理公务，为什么也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得这么好。 明明自己当初也是碰了很多壁才熟练起来的。 难不成还有干活的天才？ 江蓠狐疑起来。 但想来想去，她也分析不出什么结果，只得作罢。 花眠处理了几份文件后，突然眼神微微一凝，被一份文件的标题吸引了注意—— 《关于协派灵能者驻守黑晶诱爆计划实验室的人员安排》 “前辈，这个事情也归你管吗？” 花眠拿起文件，对着江蓠扬了扬。 这份文件看似其貌不扬，但要驻守的实验室地址却有些不太一般——十六区，中城区，水北大厦附近。 很难不让花眠想起自己上次模拟的死因。 那位神意会供奉，苏雪音。 江蓠从文件海里抬起头，看了花眠手上那份文件一眼，义眼微缩，焦距变换，上面的字体被轻易识别。 “中下城区的实验室驻防都是归我管的，”江蓠随口道，“上城区的实验室我不知道，大概是归某位长老管吧。” “那你能随便选人咯？”花眠又举着文件晃了晃，“如果随便选人的话就选个讨厌的人过去吧，我看这上面要去驻守好久。” “应该都能选，别选到别人得力手下就好。” “那我倒是有个好人选。” “谁？” “苏雪音。” 花眠若有其事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给出意见，然后为江蓠解释她选出这人的原因： “你看她，前段时间不是突破到五级灵能者了吗，对那个神灵还更信仰了，一声一声神灵大人的。” “我估计你留她在身边也浑身难受，不如找个理由把她打发过去。” 江蓠心领神会，花眠的提议听起来很有诱惑力，让她狠狠心动了。 只是她还不能这么简单松口： “派她出去？她会这么简单答应？” 花眠不甚在意，笑笑道：“只要你说是为了传播神灵大人的荣光，随便忽悠两句，她肯定是愿意去的。” “理由这种东西嘛......想找多少找多少。” 江蓠哑然，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半分钟才缓缓点头： “我过会会这样和她说的。” “不过，这个实验室在十六区，水北的地盘，我记得......你的那个小女仆，现在也是在水北那边历练吧。” 花眠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开心： “小轻语现在在水北当情报部副部长，手里有不少情报呢，她的战斗力也通过【兵主】的考验了，再在那边历练一段时间，估计就能回来了。” 财团派出家族成员历练，一般不会选在关系相近的公司。 柳轻语熟悉迷光，他父亲就安排她去水北历练。 同理，水北的一些人才在历练时也会选择迷光，或是山南——这种互相派遣学习的模式，在让人才们扩展了更多人脉的同时，也让三家公司联系得更加紧密。 优点很多。 所以云城的三大财团，皆是采取这种模式。 “我最近也很少在电视上见到说‘幻影’杀人了，她不出手了？” 江蓠不在意柳轻语如何如何，她只是有点好奇两人正在做的事情。 毕竟怂恿柳家人破坏柳家的生意，这听起来多少有些新奇了，江蓠也有些好奇她们后面还会做些什么。 花眠闻言小小地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有些忧愁： “她现在那位置被一群人盯着，也不好对那些败类下手，水北那群人可就盯着她，然后准备给她的行为打分呢。” “那你呢？你最近怎么不出去了？” 花眠歪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前辈居然这么关心我啊，弄得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前辈想知道的话，我自然也不会瞒着你。” “这段时间整个第六区都在缩紧，要是这段时间搞事，被抓出来可就麻烦了，水北那事后，估计没公司会轻视‘幻影’了。” 她说着呵呵一笑。 江蓠点点头表示明白，第六区缩紧她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就连不少神意会派遣在外的干部都被召回了。 “而且柳轻语也不是那么嗜杀的人，她只是改革派，不是傻子。” 花眠笑了笑，垂眸，伸手将刚才那份文件批注好注意事项后递给江蓠： “她好利用，又不好利用。” “改革派？”江蓠好奇。 “就是说小轻语杀人不是想推翻柳家的这些公司什么的，她只是想让家族的公司变得更好，大概，一个理想中的公司？” 花眠语气平淡，不急不缓，却似乎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理想中的公司？” 江蓠皱眉，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经历了云城这些黑暗的洗礼后，她很难想象出来，柳轻语理想中的公司是个什么样的。 “谁知道呢？”花眠耸耸肩，无奈笑笑： “她喜欢，就随她这样做吧，反正和我的目的也不冲突，也影响不到我们俩。” 江蓠缓缓舒了口气。 花眠说的也是，不管柳轻语再怎么折腾，也很难影响到身在神意会的两位圣女。 所以她只当自己没问，简单中止话题：“我知道了。” “话说起来，前辈你这边的事情还真是多啊，连水北实验室的协防都能送到你这边来，前辈你是不是在打黑工啊，有没有想过罢手不干。” 江蓠不想继续下去，可说着说着提起了兴致的花眠可不乐意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凑近了一点，啰哩吧嗦地道： “前辈你都这么累了，还要干活，不如放松放松，偷懒一天？” 花眠说着，甚至还比出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江蓠无奈扶额。 又来了...... 像是动画片里那样，有个小天使和一个小恶魔在她脑海里互相争斗，小天使一脸温柔地说着“你还不能休息哦”，小恶魔则一脸坏笑地怂恿她“快去放松一下吧”。 花眠仍在耳边叽叽喳喳，但江蓠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明明她所说的话都不会成为呈堂证供的，但江蓠就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搞得花眠都有些没劲了。 许久之后，等花眠偃旗息鼓，她才抬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蔚蓝的眸子里空空荡荡，像一片纯白的雪原。 “你累了的话，就回去吧。” 她轻声开口： “你没必要在这里妨碍我工作的，次数多了，只惹人嫌。” 花眠望着她，叹了口气：“那我不说话就是了，安静地当文件处理器，你把我当成人工智能就行，狠狠压榨。” “我可真是个苦命人啊。”她好像很无辜，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江蓠这可就忍不了了。 即便她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但花眠一直这样撩拨，她也忍不住有些情绪激动起来。 “你到底过来是帮我忙的还是来调侃我的？”江蓠提高声音，咬牙切齿。 看她表情，要不是江蓠是个好看的美少女，花眠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放出了什么吃人的猛兽呢。 “当然是为您分忧的啊。” “我不用你帮我分忧！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行！” “唉。”花眠叹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又望了望江蓠，摇摇头，再度叹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江蓠被撩得怒火中烧。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花眠一脸无辜，“你的身体，你可比我清楚多了。” “你身体都这样了，还这样工作？我心善，看不得这些。” 平常猫猫都很少蹬鼻子上脸的，最多是把主人撩拨得不要不要的就甩甩尾巴逃走了。 可这次不同。 猫猫像是学了什么超级猫猫拳，一拳一拳打在江蓠胸口，还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一下两下三下。 还拳拳都是真实伤害。 于是......江蓠血怒啦。 “铛！！哗！！” 江蓠敏感的自尊心被花眠的爪子划伤，怒而起身，拂袖，瞪大了双眼，眸光尽是冷冽。 桌上的茶水被打落地面，陶瓷茶杯碎成数片，伴着飞溅的茶水凝固在空中。 茶水从地板上溅起，凝成数根尖锐的冰凌。 在阳光下反射出森森白光。 “你以为你很清楚我的身体？！你以为你是在对我好？！时日无多？！升级无望？！你一无所知！你这家伙永远也不会了解我！！” 江蓠声嘶力竭，冷艳的脸上狰狞之色尽显。 几抹憎恶从她脸上浮现，有对于花眠灵能的，有对于她自己无力的，还有对于命运不公的。 声音回荡，风铃被吼得飘零直响。 说完江蓠紧咬嘴唇，力气之大，几乎都要咬出血来。 花眠也望望她，不说话了，只是低头保持沉默。 江蓠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走到楼梯口，回头，眼中再也不复往日的平静淡然： “你只是关心你自己自以为是的施舍罢了，高高在上，从不深入了解。” “你这种人，永远也舍不得付出真心。” 江蓠眼神清醒得吓人，寒声说完后，直直地下了楼。 靴子与木制的楼板碰撞，声音刺耳。 脚步声渐渐远去。 没有丝毫停顿。 佳人走远，道场里弥漫着冷气，只留花眠坐在原地，低着头，眼底眸光变换，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才抬起头，看向地板上的碎茶杯：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 花眠摆摆手，藤曼腾起，将地上的碎瓷片卷进了垃圾桶。 她望着楼道，小声叹了口气： “真是的，我也不是那种一点真心也没有的坏女人啊，你眼光可真是......唉，算了......” 她继续处理起桌上的公务来。 ............ ...... 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意外。 一切都在平稳进行。 唯一和往常不同的，就是两位圣女去了迷光总部那边一次，去做身体检查，不过这也是每年都有的项目，没出任何意外。 唯一的意外，就是花眠怂恿着派出去的那位苏雪音小姐，不幸遇难了。 被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杀死。 不过好在凶手也已经伏诛，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这两个多月里，研究院对神居里神灵异动的研究，也逐渐进入尾声，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那就只剩下一种方法了。 ...... 这天。 期限到来前约莫一周，长老会准时召开。 大司命江蓠，作为长老会的一员，也将参与此次会议。 ...... 072 大司命大人，您意下如何（8k） “会议上要展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见云阁顶，一身白色长袍头发花白的老人倚着栏杆，回头看向静立身后的孟长老，问。 “那个溶液我已经叫人从研究院那边拿过来了，也简单检查了一次，没出任何纰漏。” 孟长老恭敬回答。 “那就差不多了，”查尔斯呵呵笑笑，“该准备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只看那位大司命大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要是她们姐妹情深，那我们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啊。” 查尔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虽然嘴上说着计划可能会失败，但语气上却听不出任何担忧。 “您对此早有准备了吧。”孟长老言语之间多带讨好。 “准备？哪有什么准备。” 查尔斯说着转过头去，目光淡淡地凝视着旁边的人工湖，还有远处树林之外若隐若现的圣女阁。 “只不过是对那孩子有些了解罢了，苏雪音在被调走前也和我汇报过这段时间那位大司命有多么拼命。” 他说着缓缓下楼，白色的长袍拖在木制的地板上慢慢滑动，声音平静而确信： “她很惜命。”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但总之，她很惜命，对活下去的欲望远超常人的惜命。” “而且网监部的人，也调查到了，她不知为何，和社交网络上的某个账户联系的很频繁，虽说没有认证的游客账户只有森林网络才能查清身份，但唬唬江蓠倒也足够。” 查尔斯摇摇头，和站在一旁恭敬等候的孟长老擦肩而过： “现在，就让我们去看看那位大司命，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吧。” ............ ......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才能也是。 有的人是社交恐怖分子，不管是遇见谁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能唠叨两句，谈笑风生；可有的人就是社交恐惧分子，和别人说几句话自己就先变成赛博精神病了。 江蓠两者皆不是。 她是社交杂鱼。 何谓杂鱼？社交废材，背景板，无用之人。 一年也不会和超过二十个人说话，就算说话也仅限于少许必要的交流，除了花眠和网友，江蓠几乎没和其他人说过多少话。 对了，杂鱼这个词，还是花眠这样叫她的。 而现在，社交杂鱼又要去做她不擅长的事了—— 参与会议。 神意会的长老会召开次数不算频繁，一般来说，接近半年才会召开一次，两位圣女也在其中，不过自从之前花眠将自己的投票权转给江蓠后，就只有江蓠一人出席了。 不过这都只是表面上的。 神意会真正的权力核心，怎么会有人造人的位置呢？ 况且那些紧急事项也等不到半年一度的表决。 没有任何意外的，长老会分为两种，平时议会和大议会。 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有没有圣女。 根据名字也不难猜出来，平日里见云阁内的长老会，基本都是平时议会，商讨时都不带圣女们玩。 但这次，为了筹划献祭之事，还要询问当事人的意见，所以召开的是大议会。 也多亏了花眠之前把自己的席位交出去了。 不然几位长老还得和江蓠解释，为什么开会只邀请她，而不邀请花眠。 人员一一落座。 时间慢慢流逝。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正在小声讨论的几位长老也安静下来，正襟危坐。 江蓠闭上的眼眸慢慢睁开，映出一片古井无波的寒潭。 会议终于要开始了。 神意会倒是没什么领导致辞的习惯，灵能者们普遍追求效率。 所以等长老圣女尽数到齐，作为主持者的大长老便从楼梯上缓缓走下，面带笑意地敲敲桌子，向在场所有人宣布会议开始。 投影拉开，大门合上，几位议事者分列圆桌。 江蓠坐在圆桌一角，面前放着一盏温热的清茶，面色平静地看着几位长老们互相开口，交谈。 他们谈的都是些神意会的发展方向。 和江蓠关系不大，所以她也没对此多加在意，只是留了个心眼。 她本就不善言辞，所以等话题和自己有关的时候再发言就好。 不过说起开会...... 这次开会的时间倒是有点反常。 江蓠低着头，微微眯了眯眼，眸光里闪过一丝疑惑。 现在是七月，盛夏时节，可根据以往的经历来看，大议会都是开在春秋之时的，也就是三月和九月，这次提前召开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江蓠本能觉得其中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不过时间还早，会议还有很久才会结束，江蓠也不急着思考到底这次会议是关于什么，有什么问题。 来的时候没有埋伏，角落里也没有冲出300刀斧手把她细细剁成臊子。 所以暂且安全。 江蓠慢慢品了口茶水，思绪飘到几天前的那一幕，那天早上，她难得地对花眠发了大火。 从未有过如此之愤怒。 或许是之前对她的不满就淤积在心头吧，在加上自己被明确告知寿命将至，见到她关心自己，就觉得她是假惺惺的，所以发火了。 现在想来，当时多少是有点冲动了。 她确实嫉妒啊，嫉妒花眠能活那么久，嫉妒她不用像自己一样被寿命如此困扰。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能在幼年时获得那个终端，能认识眠眠，能不像其他人一样，随波逐流地度过此生，江蓠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江蓠轻叹了口气。 可这时会议室里猝然安静下来，像是被披上了一层隔音的纱，耳边鸦雀无声。 圆桌之上，大长老面带笑意地看了江蓠一眼，含笑开口： “接下来，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大礼祭’的问题。” 大礼祭？ 江蓠愣了一下，抬起头。 她记得在自己的记忆里，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汇啊，这是这次会议新提出的东西吗？还是说，这就是本次会议提前召开的原因？ 礼祭这个词听起来就和圣女脱不开关系。 祭者，天人沟通。 从古籍中，江蓠得知，祭祀这种东西一般分为三种，祭天地、祭神灵、祭祖先。 而神意会想要举办礼祭，那自然脱不开神灵。 江蓠心中疑惑。 但她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暂时没有对此发表疑惑，江蓠只是低着头，盯着茶杯里的倒影，目光微微闪动。 查尔斯在说出了“大礼祭”的名字后，似乎要给众人一个时间思考般，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几位长老，还有大司命大人，不知道您们可否清楚两个月前神灵大人发生异动的事？” “不知道。”长老们整齐划一地摇头。 “......” 江蓠眉头皱起，环视一圈后，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冷。 神灵异动？两个月前？ 两个月，她不信周围的这些个长老没有接到丝毫消息。 说不定，在召开会议之前，这些个长老们都早已讨论好了应对方法，现在只是给她通知一下。 “不知道。” 江蓠收敛眼中的寒意，清冷回答。 查尔斯见众人反应都如意料中的一样，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道：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的话，那就由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那场异动吧。” 声音传遍大厅，传入每个人脑海。 长老们坐直了身体，止住之前议事时的窃窃私语，面色严肃。 江蓠也缓缓提起了注意力。 查尔斯淡淡一笑，声音平缓，慢慢道来： “大约两个月前，研究院在神居外的灵能检测装置检测到了一种独特的波动，当时我们无人察觉，直到研究院分析了那波动的频率后，我才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 “这是神灵大人需要生命力继续沉眠的标志，如果没有足量生命力补充的话，那神灵大人就可能会提前苏醒，根基受损。” 查尔斯说完叹息了一声，换上一副虔诚的表情，严肃道： “为了神灵大人，我们要务必组织好‘“大礼祭’，让祂继续沉睡！” 某位提前商量好的捧哏长老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还敢问大长老您是怎么知道神灵大人需要生命力的？” 这位长老的问题也是江蓠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查尔斯眯了眯眼，情绪淡定地敲了两下桌子： “可能几位担任长老的时间尚短，可我必须要告诉诸位的是，大约十年前，以及二十年前，也各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 长老看起来有些好奇： “不知道前两次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不过想必大长老您一定有解决方法吧。” 他不着痕迹地拍了查尔斯一个马屁。 查尔斯点点头，又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目光看了江蓠一眼，然后语气温和而有力地开口： “献祭，献祭一位六级灵能者给神灵大人。” “咚！” 江蓠猛地站起，双手一拍桌子，眼瞳微缩，恐怖的灵能波动缓缓蔓延。 会议室里犹如进入隆冬，刺骨的寒意戳人脊骨，令几位长老的脸色都变得稍显不自然。 她对查尔斯怒目而视： “你什么意思？！！” 祭礼，献祭，查尔斯的意思是要把她献祭给那个神灵吗？ 江蓠觉得自己大致明白这次会议召开的目的了。 就是想瓮中捉鳖。 把她引到这里来，大长老和其他几位长老一起出手，她就跑不掉了，还不会造成太大损失在，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相当绝望的情况。 可江蓠至少还有三年可活，她又怎么会束手就擒！ 但查尔斯的下一句话就让江蓠冷静下来一点。 他慢慢起身，伸出双手虚压，凭空往下按了按，示意江蓠稍安勿躁： “大司命大人，您不必担心，您可是我们相当重要的圣女呢，未来还说不定可以突破七级灵能者，为神灵大人效命，我们又怎么会对您有想法呢？” 江蓠的灵能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仍没有放下警惕： “那你想献祭谁？” 神意会的六级灵能者一共就那么几个。 除了她自己，和在座的一众长老们外，就只有身为七级灵能者的大长老了，可看周围那几人老神在在的样子，江蓠就知道，他们一定心有成竹。 那么还有谁是六级灵能者呢？ 江蓠悄悄后退了半步，随时准备全力发动灵能逃离这里，她觉得这或许只是查尔斯的缓兵之计。 只待她放松警惕，查尔斯就会全力出手将她拿下。 “不知道我刚才有没有和大司命大人您说过，献祭的祭品，未必一定要是六级灵能者。” 查尔斯笑着解释。 江蓠眼眸中闪过一丝怀疑，手指微微捏紧： “你的意思是......” “神灵大人要的是生命力，而不是灵能者，”查尔斯坐回椅子，干枯布满裂纹的手指轻敲桌面，“也就是说，一些生命力强大的灵能者也可以被献祭。” 闻言，江蓠的眼睛微微睁大。 她好像明白查尔斯的意思了，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恰好也有一人，身为五级却灵能强大，有着超乎常人的生命力。 查尔斯指的或许是她。 不，一定是她。 “你想献祭花眠？” 怒火噌得升腾，江蓠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房间里的温度再度下降，宛若走进冰室。 江蓠自知不是一个好人，但献祭花眠这种事，她也还是无法接受。 虽然这几天关系闹得有些僵，甚至隐隐有了一些分道扬镳的眉头。 但江蓠可还没忘呢。 在人心难测的神意会里，她们俩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果他们对花眠出手自己不出声，那么以后，如果有一天，这些长老们想对自己出手，那还会有人给自己出声吗？ “我反对！” 江蓠怒声驳斥。 会议室内沉寂一片。 “大司命大人能谈谈您反对的理由吗？”查尔斯脸上没什么变化，温声问道。 这一说，就是承认了他所想的和江蓠所猜测的一致，确实是献祭花眠了。 江蓠的声音很坚定，不容置疑： “花眠是少司命，也是神灵大人的忠实信徒，更肩负着引领教众的责任，怎么能这样献祭？” 稍微顿了下，她环视一圈，尽力帮花眠争取活路： “如果只是生命力的话，几位长老不愿意，也可以多献祭几位五级的供奉。” 她说着，声音慢慢恢复平淡： “我记得许长老手下就有位寿命将至的五级吧，白长老手下也有，条件放宽一点，其他几位长老也或多或少有一些，为什么非要找花眠？” “真要献祭的话，我记得许长老寿命就要到了吧，不知......” 话音未落，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许长老砰地站起，双手重重一拍桌子，额头上青筋暴露，斑白夹灰的头发无风自舞。 他紧紧盯着出言的江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许长老或许应该将生的希望让给年轻人。”江蓠脸色不变，沉稳应对。 在会议上和其他长老顶撞，为花眠争取一线生机什么的，就是江蓠所能做到的最大帮助了。 虽然最近两人间小有摩擦，江蓠也一直搞不明白花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终究...... 两人间朋友一场，稍微给点帮助也是应该。 当然，帮助是帮助，江蓠还是不会舍命去救花眠的，毕竟说到底，她们两人间也只是朋友，只是盟友罢了。 江蓠平静开口，其他长老也没有打断她发言的意思： “花眠今年二十，五级巅峰接近六级，随时都有可能迈入六级的境界，不知道许长老您，在二十岁的时候又是个什么境界。” “你......” 许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死死指着江蓠。 但他还真没什么有力的理由去反驳江蓠，毕竟二十岁的五级灵能者，也是相当天才的存在了，他二十岁时也才四级，还是多亏了特质黑晶溶液的帮助。 和两位圣女的天赋根本没得比。 “咚咚咚。” 漆皮红木桌子被指节敲击的声音传遍大厅。 两人止住对话，同时侧头看向一边——大长老正缓缓从椅子上坐直，同时伸出手敲了敲桌子。 “大司命大人的理由很充分，但我如此考量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 查尔斯轻和且平淡地问道。 江蓠点点头，示意没问题，她也有些好奇查尔斯要献祭花眠的理由，毕竟按常理来说，这根本说不通。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圣女，就这样献祭了？ 江蓠偶尔还会和自己的养母联系，她可是知道的，在她们二人之后，桃源乡基地里就再也没出现过圣女了。 如果花眠也没了的话，那以后可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一个圣女......查尔斯想做什么？ “你说吧。”江蓠颔首。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使用的灵能觉醒药剂和别人不同？”查尔斯问道。 江蓠皱了皱眉。 不同？她怎么不知道，难道大家的觉醒药剂不是差不多的吗？ 见江蓠没有反应，大长老微微摇头，继续说： “你们两位圣女用的觉醒药剂都是特制的，因为你们的天赋远超常人，以前我也和两位说过了，使用觉醒药剂会一定程度的影响寿命。” “你的意思是？” “一般的灵能者教众，大概能活到三十多岁，可你们两位圣女，寿命只有二十五。”查尔斯叹了口气，目光悲悯。 江蓠顿时了然。 这不就是用另一种方式说她们俩活不到二十五岁吗？只不过掩去了她们人造人的身份。 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只是心情略微变差。 “二十五岁......” 江蓠目光震动，十分配合地颤声开口。 查尔斯知道她是装的，毕竟他从之前江蓠的一系列行为来看，早就推断出了她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现在，他只不过是把话挑明了说出来而已。 “是的，二十五岁。” 查尔斯慢慢后靠在椅子上，表情十分复杂： “你和花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生命会在二十五岁左右定格，大司命大人也差不多能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异常了吧。” “嗯，”江蓠快速点头，急声问道，“那难不成还有方法吗？” “突破七级。” 查尔斯无奈叹气。 闻言，江蓠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失望，她还以为查尔斯有其他办法给她延寿呢。 “少司命大人还有五年寿命，可她连六级都没到，综合考量之下，我觉得还是将生的机会让给许长老为好。” “许长老虽然只剩一年多的寿命，但拼一拼，还是有机会到达六级的，那时自有无限的可能，至于少司命大人？” 查尔斯摇摇头。 “那你们考虑过少司命的想法吗？说不定她并不想为神灵大人献身，而是更愿意担任祂在地上的牧者呢？” 江蓠环视一圈，微微仰头，问。 查尔斯给出理由可以说服别人，却说服不了她。 无论是她和花眠相处的过往，还是她的良知，都不允许江蓠做出背叛之举。 “可少司命大人不在这里，不是吗？” 查尔斯笑笑，竖起一根手指： “她之前将自己在大议会中的投票权交给您了，所以您可以代表她的意志，而这种事情，少司命大人也没法知道。” 江蓠目光冷淡，没被查尔斯的花言巧语蛊惑，果断拒绝： “抱歉，我投......” 可这时...... “大司命大人先别急着投票怎么样？” 查尔斯收回手指，从圆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管散发着莹莹紫光的药剂。 试剂看起来比食指略大，呈柱状，上有黑色封口，周围透明，底下还有黑色立座，带着一种神秘的科技感。 把试剂摆好， 他低低笑了一声，瞥了眼正目不转睛盯着桌上药剂的江蓠： “黑晶缓和延寿药剂，一共就这一支，专为两位圣女身上的情况研发，这一支，就可以延寿三年。” “想必再多三年，大司命大人的时间会宽裕许多吧。” 查尔斯的声音就像魔鬼，诱惑着江蓠，驱使她做出背叛的举动。 “你怎么能证明这东西是真的？” 江蓠嘴角干巴巴地问，声音微颤。 延寿。 这个拳头真的狠狠挥在了江蓠心头薄弱的地方。 她已经做好了经受威胁面对战斗的准备，但这枚糖衣炮弹......江蓠真的无力接下。 查尔斯没有意外， 见江蓠出神， 他又在桌下一阵捣鼓，掏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透明小珠子。 “这是当初留下的少数实验品，大司命大人可以验证一下，是否有效。” “外用，捏碎就好。” 查尔斯笑着屈指一弹。 江蓠沉默接过，指尖略微用力，透明薄膜瞬间裂开一道口，紫色的小水珠竭尽全力地从里面缓缓挤出。 身体里的情况还不好说。 毕竟她才用了没一分钟。 但随着溶液滴落手心，江蓠感觉自己手上的酸痛感确实缓解不少。 “既然有这个，那为什么......？”江蓠有些恍惚地出声。 查尔斯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 “大司命大人，研究院花费几年时间，也只做出了这么一根成品哦，只够一人用的。” 江蓠死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现在大致相信了查尔斯手上那东西的延寿效果了，毕竟只是那么一小滴，她全身上下的酸痛便缓解了大半。 可...... 查尔斯真的只有这样一支吗？ 江蓠觉得这药剂一定还有更多，但她也没法去问，毕竟查尔斯是七级灵能者，她就算质问了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结果。 “您是选择无限可能的未来呢，还是......” “而且献祭的各项安排您也不必插手，只要您不捣乱就行，所有事情我们都可以包办，您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投票。” “......”江蓠沉默下来。 许久，她才抬起头，声音有些晦涩地开口： “光凭这个，还不至于让我做出那种事，你是觉得，我是那样对这种事坐视不理的人吗？” 而查尔斯则微微一笑，像是胸有成竹： “大司命大人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他捧了一句，“但，我怎么记得，您在网上，似乎还有在意的人？神意会尊重您的隐私，没有调查，但若是大司命大人执迷不悟，那我们也只能采取些极端手段了。” “您应该知道，以神意会和家族的力量，想要做到这些并不算难。” 他在说谎。 其实神意会根本做不到那些。 因为对游客身份进行调查，是只有森林网络才能做到的事。 部分暗网的运行逻辑也根植于此，绝大多数黑客，根本无法突破森林的铜墙铁壁，神意会的这些人也毫不例外。 但无所谓，江蓠不知道。 江蓠只知道在云城范围内神意会一手遮天，所以哪怕是做到这些，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也不算什么难事。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有些急了。 网友受到威胁，是她此时更加不能接受的事。 “你在威胁我？”江蓠拍桌怒声而起，冰霜蔓延。 “您可以这样想，”查尔斯温和一笑，似乎人畜无害，“但如果您愿意配合我们做出选择，那就是双赢的局面，您的朋友不必受伤，我们的目的也能达成。” 对面，江蓠目光阴霾地盯着他，呼吸急促。 胸口微微起伏之间，灵能涌动。 查尔斯的话语之中明摆着在威胁她，但看重网友的她，又对此毫无办法，毕竟神意会这样说，定然是对眠眠身份有了一定了解的。 甚至已经着手监视了也说不定。 从小交心到大的好友的性命、以及相处数年的后辈，对江蓠来说，实难抉择。 但无论怎么说，她也得做出选择了。 纵然她已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查尔斯在日后付出代价，可现在，她的誓言对于改变现在的境况，却毫无作用。 “现在，对于刚才的投票，大司命大人，还有几位长老，你们意下如何？” “同意。” “同意。” “......同意。” “很好，全票赞同，散会。” ............ ...... 独自走在清幽的竹林里。 周围了无声息，缕缕寒气缭绕周边，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出水。 此值正午。 但江蓠脸上却只是一片阴霾。 刚才，她在查尔斯的威逼利诱之下，还是对那场会议投下了赞成票。 现在想想，有些后悔。 眠眠的安全和身份固然重要，但，如果让她知道了，想必以她的性格，也不会支持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江蓠想要暗中对花眠透露点什么。 可她却也无从下手。 时间，不知道；地点，不知道；连出动什么战力，江蓠也不知道。 这不由得让她有些烦躁。 心中的负罪感和愧疚不断驱使着江蓠去告诉花眠，但理智和自私却止住了她的这种想法。 生的希望实在太过渺茫，江蓠每一丝机会都不愿放弃。 况且他们手上还有人质......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刺眼的阳光，轻轻叹了口气。 “眠眠......” 花眠是很重要没错，她平日里帮了自己很多，又和她同病相怜，境遇相似，如果可以的话，江蓠定然不吝帮助。 但...如果和眠眠比较的话...... 眠眠是她的白月光，自她五岁的时候，就每天晚上陪她聊天，鼓励她，陪伴她—— 如果没有她的话，江蓠很难想象自己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对于渴望爱而迷茫未来的江蓠而言，眠眠就是冰天雪地里的一道篝火、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微光。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真的要在两人中间选一个的话......江蓠会选择保护眠眠。 但现实不是单项选择。 江蓠还有向花眠告密的选项。 她也有些纠结，自己要不要把在大议会上发生的事告诉花眠。 告诉花眠她问心无愧，但查尔斯手上的药剂和眠眠的命也在天平上具有相当的重量，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想要两者皆不放弃？ 难上加难。 “算了，回去问一下眠眠的意见吧。” 思考许久没有结果。 江蓠叹了口气，快步向家里走去。 073 她攥紧了拳（4k） 【江蓠：如果眠眠遇到了一个很困难的选择，会选择怎么做呢？】 坐在铺得整整齐齐的床边，江蓠斟酌着缓缓打字。 【江蓠：我最近遇到了个烦心事，所以想和眠眠你商讨一下。】 打完字， 江蓠把终端往床上一扔，放松地伸直了手臂，慢慢倒到床上。 娇躯和柔软的大床碰撞，勾勒出窈窕的弧度。 她有点累了。 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上次去迷光的总部检查身体，医生就告诉了她，她最近似乎有些劳累过度。 有点好笑。 明明在之前，江蓠也是这样工作的，可寿命限制一逼近，这具残破的身体就显得如此无力。 六级灵能者劳累过度？ 要是什么不知情的旁人知道了，还以为她每天加班二十三小时，一周加班七天呢。 然而身体上的劳累只是其次。 更让江蓠觉得痛苦的，其实是来自精神上的阵阵酸楚。 背叛。 不，或许严格来说，那不算是背叛。 只是分道扬镳，只是袖手旁观，只是沉默，不再为其发声。 但在江蓠看来......那就是背叛。 电影里往往都有这样的情节，主角的亲人被挟持，而坏人们以此威胁她要主角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有些类似现在的情况。 这类电影的结局往往以大团圆结束，但，现实，哪有那么多大团圆。 江蓠对神意会的威胁毫无办法。 因为连她，都没有办法调查到眠眠到底是何身份，更何况去保护她了。 再者，神意会背靠柳家，以他们的势力，想要伤害一个人，哪怕她是富家之女也再轻松不过。 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无解。 江蓠幽幽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床上，目光漫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 天花板洁白一片，没有丝毫花纹。 望着空旷的穹顶，江蓠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 直到终端发出一声轻吟。 【眠眠：具体是什么样的选择呢？眠眠我可以帮江姐姐你分析一下哦。】 江蓠抓着终端，想了想，提炼了一下剧情后，道： 【江蓠：我最近看电影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眠眠，我问你，如果有人拿你最好的朋友威胁你，要你帮忙给他们做坏事的话，你会怎样？】 深蓝的光点映入眼眸。 照出一张有些惊讶的俏脸。 威胁？......还有最好的朋友？ 说什么电影，这毫无疑问是在暗指江蓠自己，而稍微翻译一下，便能明白，大概是有人拿眠眠的身份去威胁江蓠了吧。 多半是神意会。 毕竟江蓠的小号也差不多是实名上网，被神意会关注也不意外，哪像花眠，开小号罢了，还开马甲。 所以是眠眠这一身份被威胁了吗？ 花眠皱着眉头，稍有些不确定地想。 可神意会明明不可能找到自己啊。 在森林的社交网络中，游客身份不需要验证，也能做到一些相当基础的如通话、聊天、视频之类的事，唯有使用需要注册的应用才需要进一步认证。 这也在暗地里鼓动云城地下贸易的发展。 而这种方式，无注册信息的情况下，寻常黑客是完全没有办法破解一个不暴露太多事情的游客的账户的。 只有森林可以从后台调用。 花眠对自己的伪装很自信，她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精心琢磨，任谁也无法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但，旋即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森林会对游客的身份保密，这在巨头公司和地下势力的高层之间不是什么秘密，但寻常人就完全无法得知了。 神意会虽然也是地下势力，但江蓠，显然是不负责对外联络这块的。 所以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是被诓骗了吗？花眠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无意去揭穿神意会的阴谋，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江蓠被骗，反而是更符合花眠的利益。 ——她要死一死的嘛。 就是在这之前，可能得先苦一苦江蓠了。 【眠眠：什么坏事？如果只是小小的恶作剧的话，那事后弥补一下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坏事也是分层的嘛。】 【江蓠：......不是。】 花眠不出所料地点点头，估计大的要来了。 神意会到底想做些什么？ 【眠眠：那那个电影说的是什么呢？能令江姐姐也困惑的选择，一定很让人难以接受吧。】 江蓠抿了抿唇，手指稍微用力了一点： 【江蓠：是一个选择......】 哦？ 花眠眉头一挑，事情似乎开始有意思起来了： 【眠眠：嗯嗯，我在听。】 【江蓠：电影的主角，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还有一个公司后辈，有一天，公司和后辈之间出现了点矛盾，于是便用主角的朋友要挟，要她去欺骗后辈，让她步入公司的圈套......】 【江蓠：事成之后主角也能得到公司的好处。】 【江蓠：这太不公平了......也太卑鄙了......】 消息发送出去。 江蓠侧着身子盯着光屏，眼中有些茫然。 自己到底要怎么选择呢？ 是对花眠保密，看着她被长老会算计，以此获得利益、并保住眠眠； 还是悄悄告密，两人一起亡命天涯，失去之前的一切，然后一人活三年，一人活五年，痛苦的离去？ 理智告诉她第一种更合适。 但......有些事情并不完全能用理智来衡量。 总有些事，高于其他。 江蓠在向网友询问前，也曾屡次纠结到底选哪一种。 虽说可能有些丑陋，但在江蓠心中，还是第一种想法更吸引她。 友情的重量可以压垮理智，但在眠眠的安危面前、在她自己活下去的渴望面前，却仍然甘拜下风。 【眠眠：这个朋友，很重要吗？】 【江蓠：嗯。】 【眠眠：那如果不接受公司的条件，真的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吗？】 【江蓠：大致吧。】 眠眠的身份并非虚假。 从查尔斯的发言来看，神意会是真掌握了有关眠眠的些许证据。 她毫不怀疑，若是他们想的话，可以轻易伤害到那位上城区懵懂无知的富家小姑娘。 江蓠也曾思考过，查尔斯手上拿出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但想了很久，最终她还是觉得这是真的。 溶液滴在手心里的感觉不是作假。 黑晶的痛苦，是真的被消融了一小部分。 一滴如此。 那一整支呢？整支药剂，是否真的可以给她延寿三年，为她争取突破的机会？ 溺水之人，会本能地渴望抓住浮舟，但凡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所以...... 江蓠信了。 而且，江蓠其实不是特别在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人造人的身份，还有从小的教育，让她对生命较常人更加无感。 她只是太想见到眠眠了，太想见到自己从小的白月光了。 或许连太想都不足以形容。 是想得几近痴狂。 但江蓠不会这样和眠眠说，她在网上从不倾诉自己平时到底有多困难，也不想让眠眠对此有所负担。 同样的，她对自己这位网上从未谋面的好友的安危，也是相当看重。 但，江蓠同样不想伤到花眠。 因为在这些时间的相处里，江蓠已经对花眠改观了不少，往日冷战的时间早已结束，现在，两人虽还未恢复小时候那种平淡的相处关系，却也平和许多。 之前答应查尔斯，全然是虚与委蛇。 可在敷衍过查尔斯在长老会的质问之后，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才是江蓠所要面对的最大的问题。 该，如何破局？ 【眠眠：唔，让眠眠好好想想，可不能随便给江姐姐意见了。】 花眠随手安抚了一下江蓠。 然后，靠在轮椅上，皱着眉思考从她这得到的消息。 公司......指的应该是神意会。 然后再把其他名词和现实一一对应一下。 “神意会要对我动手了吗？江蓠的朋友、后辈......应该指的就是我的两个身份吧。” 花眠觉得自己所想与现实一般无二。 至于神意会为什么要对她动手...... 花眠用指甲摩擦着轮椅扶手上的皮革，还是对此没什么头绪。 可能是神意会发现了她们两人的异常，但这说不通，因为要发现异常肯定一起发现，江蓠定然没有侥幸的道理。 那么就是因为其他事了...... 应该和圣女的职位无关，但却和最近神意会缩紧布防有关。 花眠眉头紧锁。 突然，一道闪电袭击了她的脑海。 “会不会和两个月前那道奇怪的波动有关？” 花眠喃喃自语，越想越觉得可能。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从那道波动出现后，神意会的布防就越来越紧密了。 只不过她当时问了江蓠，听她说什么也没感觉到后，就不再关注，仅将其当成了自己的错觉。 现在想来，多半和它有关。 但说实话，花眠此刻更关注的，并不是神意会对自己出手的理由。 她又不是什么对神意会感情很深的小女孩，见到它一点不好就哭的稀里哗啦的。 只是，花眠觉得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毕竟。 死亡并不是她旅途的终点。 花眠并不畏惧死亡，她只怕自己死得毫无意义。 “神意会既然这样安排了，那肯定会安排人来杀我，查尔斯肯定不会出手，七级打五级，他肯定没这个心思。” “那就是神意会的那群六级长老咯？” 表情舒缓了一些，花眠觉得自己想到了解决办法。 神意会的六级，相比于其他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六级，实力要差上些许。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六级。 再弱的六级，只要灵能不是辅助，也不被偷袭，那在与五级灵能者的战斗中，都是占据压倒性优势的。 不过，那种六级，花眠却可以碰一碰。 她的实力远强于一般五级，相比于神意会的长老，也未必会在战斗中落得下风。 刚好， 她还差一点生命力才能凑齐给江蓠治疗的份。 既然神意会要对她出手，那花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收集生命力了。 战斗时杀人，可太正常了。 “可以让眠眠的身份退场，然后我再以少司命的身份告诉她我就是网友......” “不行不行不行。” 花眠摇摇头，黑发也随之轻轻晃动。 这种处理方式太不震撼了，想让江蓠抱憾终身，想让江蓠记住自己，还是得给她来点大的。 事关评分，也事关回现实后江蓠对自己的态度。 花眠不得不谨慎起来。 至于放弃这个机会，选择苟延残喘？ 那从来都不是花眠的选择。 她的攻略，从在网上第一次和江蓠说话，到现在江蓠和她倾诉，共历时十七年。 其中风风雨雨不计其数。 两人在网上的感情水到渠成，现实中的关系也濒临破碎。 现在，就等江蓠发现一切的真相了。 如今一个无比合适的机会，就摆在花眠的眼前，她怎么可能不对之加以利用呢？ 这时候退缩可不行。 【眠眠：我想......如果电影里的主角真的有那种苦衷的话，还是假意答应坏人为好吧。】 【眠眠：至于之后该如何挽救，就是主角要做的事了。】 【眠眠：我觉得，主角应该会暗中暗示一下公司的后辈吧，要不然可能有点太不公平了，但同时，主角也得在公司手里保护好自己的朋友才是。】 【眠眠：不过这似乎有点难了......真希望这电影会是团圆结局。】 花眠斟酌着敲完这行话。 光屏上的文字状态变为已读。 花眠勾起嘴角，她几乎都能想象到，屏幕那头的江蓠是怎么样的表情了。 一定很纠结吧。 只不过这个纠结就是江蓠的事情了，和她无关。 不过她也有事要做。 眠眠的身份迟早要揭晓，那么江蓠也需要知道她一直以来隐藏身份的理由。 还有这个建议。 为什么会这样建议，花眠也得把它写进日记，不然以江蓠的大脑，一定没法跟上花眠那天才般的想法。 不过，既然是写进日记，还是死后才会被看见的日记。 那写一点无法被证实的东西江蓠也发现不了吧。 她只会觉得确实如此。 只会觉得坏女人这样做，确实是有理由的啊。 然后在角落里哭卿卿，红着眼睑，为自己的迟钝默默流泪。 有点意思。 光是这样想着，花眠就已经开始愉悦了。 当然，花眠从来没考虑过，这样欺骗女孩子的感情，事后会不会被七级灵能者江蓠小姐抓进地下室狠狠欺负。 坏女人总觉得自己能轻松拿捏。 【江蓠：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眠眠你的建议的。】 卧室里，江蓠默默垂下眼帘。 房间里安静一片。 只有手掌和蓬松床被的拍打声，有节奏的回荡。 许久，声音停止。 江蓠轻轻“嗯”了一声。 ............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自那次会议之后，长老会们好像都忘了那件事似的，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江蓠。 花眠也每天都来圣女阁，按时给她帮忙。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 云城的晚夏并不清朗，相反，窗外乌云满天。 黑压压的乌云卷积着，压向大地，风声呼啸，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前辈，那我就先回去了。” 花眠轻声道别。 说完，她就把手上的文件放下，桌面也收拾好，然后推着轮椅准备离开。 毫无留下来加班的打算。 这几天里，在得知神意会可能会对她出手后，花眠就已经紧急安排好了后事——对柳轻语的安排，日记，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布置。 这些东西可以确保，就算花眠现在去死，后面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为了攻略完备，花眠做足了准备。 日记都已经记好放在终端里了。 藏在夹层。 她死后，轮椅如果落到江蓠手上的话，她肯定是会给自己收殓遗物的。 到时候江蓠自然会发觉不对。 江蓠看着花眠收拾，看她慢慢离开的背影，心里悸动不已。 好像马上就要失去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这几天里，江蓠已经处处暗中提醒了花眠，就差明言，神意会马上就要对她出手了，你快跑吧。 她甚至还暗中提醒，哪边的布防在什么时候交接。 可花眠就跟个愣头青似的，一点也没明白她的意思。 明明往日她都那么精明...... 江蓠屡次想对花眠说出真相，说出神意会想要对你出手，但碍于他们手里的威胁，江蓠也没办法太过露骨的提点。 这不禁让江蓠觉得有些无力。 江蓠以前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只有失去了的，才知道珍惜。” 她当时只觉得好笑。 用力量守护好珍贵之物，不就不会失去了吗？ 时过境迁， 江蓠如今......也有了些类似的感触。 她明明已经很厉害了，六级灵能者，实力约莫在云城之内也能排在前二十之列，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法在公司和神意会的手上守护住自己重要的东西。 永远孤身一人的战士没有弱点，但，人一旦有了羁绊，便有了能被公司拿捏的软肋。 神意会的延寿方案不过是催化剂。 被拿捏的弱点，才是江蓠的软肋，也是致使她不得不做出此等选择的原因。 “看外面的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一个人回家路滑危险，要不，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江蓠忍不住出声，只做一次最后的尝试。 花眠惊讶地顿住轮椅，回头看了江蓠几秒后又摇了摇头： “柳轻语下午就要回家了，我要去接她，都挺长时间不见啦，下午我就小小地请个假吧。” 花眠心里明白，但嘴上不说。 江蓠闻言，下意识想挽留，于是垂眸问道：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不能哦。”花眠笑笑，“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摆着手从楼梯口消失了。 不带丝毫留恋。 乌云压得更低了，空气里水汽重的吓人，像是随时都可能覆下倾盆大雨。 道场内只余江蓠一人孤零零坐着。 她攥紧了拳。 074 你再也不能命令我了哦？（4k7） 花眠走了。 在明知道前路艰险，荆棘遍布的情况下，走了。 江蓠留在道场，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盯着她的背影，花眠脑袋后面虽没长眼，但也心里清楚。 不就是负罪感吗？ 估计还在迷糊花眠为什么这几日这么糊涂吧。 不过以江蓠的性格来看，既然做出的选择无法挽回，那就一定会一条路走到黑吧。 说不定她很见到很稀有的表情呢。 江蓠.冷酷.jpg 花眠本以为在她出门后不久就会有人冲上来袭击她，摔杯击剑为号，势必拿下圣女。 不过事实证明没有。 甚至回去的路上还远比花眠想得要安全。 风声呼呦，树叶簌簌，鼻尖有新鲜的泥土香气，昨夜下了雨，轮椅咕噜咕噜地滚过地面。 花眠百无聊赖地等着反派出场。 公主都安排好身后事了，怎么恶毒的反派们还不跳出来，毒害公主，让她变成睡美人，只有骑士亲亲才能起来的样子？ 未免也太不识趣了。 她终幕的舞台可都选好了。 不过还好，坏人不会缺席，他们最多迟到。 理论上没多少人会经过的清净竹林里，一片黑压压的人潮从彼端涌来，像是天上的乌云分出一片，垂落地面。 来者不善。 但花眠要的就是来者不善。 为首的是两位长老，花眠也认识，打过交道。 一人姓王，一人姓许，都和大长老不是很对付。 花眠眉头微微一挑，看来就是这两人来对付她吗？两个六级灵能者，也真是看得起她。 查尔斯可真是好算盘。 她打得过，那就清除异己；她打不过，就被抓走。 横竖他都是赚的。 不过无所谓，花眠会出手，迟早也会回来清算。 光吃亏不反抗可不是她的作风。 “两位长老在这里干什么？有事找我吗？” 迎着两人，花眠率先开口，问道。 她脸上的表情似是疑惑不解，没有任何异常。 “少司命大人，您在这啊！” 两位长老先是打了声招呼。 然后他们带着手下停下，紧紧盯了花眠两秒，确定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后，才笑着道： “有些急事要找您，所以刚才去您家那边了，敲了会门人不在家，不过，幸好在这见到您了。” “有事？” 花眠耐心地问。 她在等对面两人出手。 现在，自己可不能表现出提前知道会有袭击的样子，眠眠那么喜欢江蓠，又怎么会拖江蓠下水呢？ 毕竟...... “眠眠”才是花眠的“内心想法”嘛。 日记为证。 一眼真。 “少司命大人，教内决定进行一场‘大祭礼’，您作为圣女，也应该出席，展示风采。” 许长老率先解释，额头上的老人斑和皱纹上下起伏。 因为大限将至，又有黑晶病摧残，所以许长老现在的模样绝对称不上好看，甚至给人一种半截入土的感觉。 像是葡萄失去了果肉，又经历风干，于是只剩皱巴巴的一层皮粘在上面。 挺丑的。 花眠歪着头想了想： “大祭礼？” 这是神意会对她出手的原因吗？ 光听名字，确实和信仰祭典之类的事情有关，她是被选为了祭品？还是其他什么？ “这是教内十年一度的祭典，少司命大人您过来的时间短，自然不清楚。” 王长老凑上来补充道。 “原来如此，那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花眠略微迟疑，问。 两位长老闻言对视一眼。 眼神交流还未结束，两位长老右手忽然从袖子里暴起，如迅电般向花眠抓来。 唰！ 破空声从空气中炸响。 花眠瞳孔微缩，义眼全力运作，不仅看清了手掌的运动轨迹，连手背上暴露的青筋，和两人干枯的皮肤也分毫毕现。 三股灵能彼此交荡。 轰！！ 两只手近乎同时轰在了藤曼墙壁上， 三人周边，躺在积水里的潮湿树叶如遭爆炸，漫天飞起。 “两位长老这是何意？” 花眠眉头皱紧，忠实地表演着无知的人设。 因为惯性， 轮椅咕呦呦地沿着石板路向后滑动。 她不知道江蓠此刻会不会在看着这边。 花眠感觉江蓠不是那么恶趣味的人，但许多罪犯在犯罪后都会重返犯罪现场，背叛也无异——她没法肯定江蓠会不会在，干脆就小心为上，多演一点吧。 “请圣女大人参与‘大祭礼’最重要的一环。” 长老乐呵呵道。 “祭品？”花眠脸色微沉。 “正是。” 两人颔首，胜券在握。 那现在就不用留手了......花眠眼眸微微垂落，心里想。 要做祭品，无论是从哪种角度来说，都很令当事人难以接受，哪怕曾经见过神灵也一样。 所以现在，她无须担心牵连。 正好，花眠还差点生命力没收集到呢，今天就结束这一切吧。 好久没见青青姐她们了...... 花眠嘴角掠过一抹弧度。 轰！！！ 大地翻动，似有阵阵龙吟，地动山摇，水波震荡，树叶摇落。 二月二，龙抬头。 原指天幕星位变化，但如今，七月，却真有巨龙从大地之下拱出。 巨龙抖落岩石与泥土，发出愤怒的吼声。 像是在为主人鸣不平。 可主人也没安抚她情绪的意思，她现在啊，“气”着呢。 “小青，去。” 花眠很平静地指了指对面面色惊异的两位长老。 长老们惊愕，身为五级灵能者的少司命，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力量，相比他们，都不下多少。 然而无人在意他们的惊异。 巨龙俯身。 像是天塌了般，巨龙庞大的身躯带着利爪狠狠向两位长老拍去。 “轰！！” 灵能交击。 群山自此倾颓。 ............ ...... 圣女阁的风景很好看，至少江蓠是喜欢的，否则她不会选择这个位置。 但今天江蓠却没心情去看。 回廊外，江蓠负手而立。 外面乌云压成，狂风大作，路上行人纷纷回家，许多霓虹投影也偃旗息鼓—— 劣质的投影仪不能很好地穿透雨幕，与其丢人现眼，不如自己关掉。 冷风刮过道场，江蓠白色的长发随风起舞。 风铃哗哗清响。 蔚蓝的眸子清澈见底，恍若一面冰镜，透彻而高冷。 修身的黑色道袍向后翻飞，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至少这个曲线被花眠看到是会嫉妒的。 一切都是副清冷样子。 但江蓠背在身后纠成一团的手却破坏了这种氛围。 “轰！！——隆！” 远方仍有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回廊的另一侧，可江蓠却没回头去看。 因为她不看也能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 打起来了罢了。 是花眠和长老会，查尔斯应该不在，否则不会打了接近十分钟还没有结果。 那轰隆隆的微妙震感，应该就是被花眠灵能召唤出来的那条龙了。 好像叫“小青”？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叫。 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名字里有青的人啊......或许只是因为那木龙表面是绿色的？ 江蓠想着想着，突然自嘲一笑。 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去担心花眠啊，毕竟，是自己亲手将她送到如今地步的啊，哪怕她也有着苦衷。 但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都是自己选的路。 如果说，之前她和花眠还算是朋友的话，那之后如果再见，也只是仇人了吧。 但估计，之前就是最后一面了。 花眠很强，非常强，但长老们也不是弱者。 如果只是那晚的程度的话，那光凭江蓠一人，就有信心将她拿下，神意会的长老们稍弱于她，但也不会差过太远。 凶多吉少。 江蓠幽幽叹了口气，颔首低眉，盘腿坐下。 如果只是她一人的话，江蓠对活与不活都没什么实感，毕竟云城全是公司，她再怎么跑也跑不出公司的罗网。 可眠眠曾说，她在等自己啊。 在指尖触及温暖之前，江蓠又怎会倒下。 事到如今，说什么抱歉对不起都是徒劳，江蓠也不会对花眠说那种话，那太过软弱、太过不堪、太过...不符合她的性格。 江蓠只会沉默地背负着这一切走下去。 当然了，如果有那么一丝机会的话，她都会努力，让这个故事的结局变的不那么悲情。 但希望实在渺茫。 她无意辩解，因为木已成舟。 耳边的轰隆声已经渐渐消弭了。 听起来战斗已经落幕，看来，她在神意会唯一的一个朋友也被自己亲手送走了。 江蓠低着头，瞧着手心，心里有些惆怅却不后悔。 远处有微弱的声音。 听起来是谁愤怒的怒吼，距离很远，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听出来里面的少司命三个字。 江蓠有些好奇。 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但她也没有起身，现在，眼下最稳妥的方法还是在这边坐着不动，真有什么事情的话，大长老会联系她的。 江蓠缓缓闭上眼。 入定。 灵能外泄，风声息止。 不知多久，终端中有短信接入，微微震动。 江蓠睁开眼，面露疑惑，她没等到大长老的消息，却等到了眠眠的消息。 【眠眠：江姐姐！我父母同意我出去玩啦！仅限今天！江姐姐有时间吗？】 出来玩？ 江蓠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心中被难以言喻的狂喜淹没。 喜意如山洪泄地，轰然冲垮了所有理智的防线。 她终于可以见到眠眠了？ 十七年的一路相随，终于有了结果？ 纵然眠眠提出想要见面的时间略显奇怪，在今天这个要紧关头，但江蓠却没在意。 毕竟，她一直不认为眠眠和花眠有什么关系。 江蓠初次认识眠眠时五岁。 那时花眠三岁。 三岁......哪怕江蓠格外早慧，也觉得这种可能太过天方夜谈。 江蓠眼睛微微瞪大，双手死死抓着终端，快速地浏览着网友发来的信息。 【眠眠：我也在第六区哦，等江姐姐过来的时候，发个定位给我就好，我自己去找你！】 【眠眠：认出眠眠的办法也不难，江姐姐见到的最可爱的女孩子就是我啦！我还会带一朵花哦，时钟花。】 后面眠眠还说要给她个惊喜，还有一些注意安全巴拉巴拉的事。 可那些事全都被江蓠忽略了。 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去见眠眠，其他所有的事都往后稍稍。 江蓠起身，踱了几步。 冷风吹进道场，稍微吹灭了点江蓠激动的心情。 这时她才有心思思考眠眠的话。 眠眠说要和她线下见面。 这肯定是要过去见的，谁也不能拦着她。 而如果花眠现在还没死，等自己能够保护好眠眠后，那她也可以尽力去帮助花眠脱离危险了。 江蓠思索了一阵后，给眠眠回复了消息。 她说她马上就去。 回复完，江蓠缓缓从地板上起身，屋外寒风呼啸，道袍咧咧作响，但在急着见网友的江蓠看来—— 今日宜外出，忌工作。 乌云压得很低了，感觉随时云朵里都会滴出水来。 江蓠正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可这时，查尔斯的电话却播了出来。 江蓠皱皱眉：“嗯？” “大司命大人，有一件事，还要请你去做。” 查尔斯微微笑道，似乎心情不错。 江蓠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打扮得很完美，至少印象分这块是没有落下的，于是淡淡回应： “我有事，回来再说。” “稍等！” 江蓠正要挂下电话，查尔斯突然出声，快速解释： “少司命大人逃走了，她现在身受重伤，应该没什么战斗力了，我想请您将她带回来，这也是我们的交易，不是吗？” 江蓠表情一沉： “这不是当初答应的事。” “这是你们的任务，我可不会插手！” 闻言，查尔斯微微摇头。 他稍微往侧面让了一点，给悬浮的视窗腾出点地方，江蓠也得以见到查尔斯后面的景象—— 两位长老。 一人皮包骨头，皮肤深陷开裂。 一人白发苍苍，老态龙钟。 两人的外貌伤口各有不同，但却同时咬牙切齿地在嘴边挂念着一个名字：“少、司、命！” 可前几天他们见面时还不是这副模样。 江蓠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难不成是被花眠夺去了生命力？她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 “如您所见，两位长老现在都时日无多了。” 查尔斯开口，眼里带着一丝忌惮。 他也不能活多久了，如果花眠对他来一记这个的话，查尔斯也不能保证他会疯成什么样。 “少司命大人公然对教内长老出手，还望大司命大人能将她擒回。” “死活不论。” 查尔斯凝重道： “事成之后，我们将不会再探寻和您来往频繁的那位小姐的身份，在上城区的人手，也会全部撤回。” 江蓠闻言，沉默一瞬。 查尔斯正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果他再迟上一瞬，等自己有机会保护好眠眠，那之前他们的威胁自然做空。 但现在，眠眠还处于危险之中。 由自己亲自去处理，也说不定能为花眠谋得一线生机。 “好。” 江蓠面无表情应下。 通讯挂断，江蓠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沉默良久，又缓缓拨出了一个电话。 通讯响了三声，然后接通。 嘈杂的音浪伴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从耳朵里的放送装置传来。 “呼...哈...” 江蓠听着对面女孩虚弱的喘气声，垂下眼帘，表情凝重而纠结，一言不发。 有人沉默不说话。 那另一人总不能这样。 花眠也不想就这样沉默下去，于是率先开口： “前辈...有什么事...吗...？” 她说几个字就小喘口气，让人不禁感觉，她下一秒就会咽气。 江蓠沉默一瞬，然后问： “你现在在哪？” 花眠的视觉同步没开，她看不到花眠的表情，也猜不出她在哪里。 “前辈找我就是...为了这种事啊......” 花眠凄惨地笑笑： “你也知道...他们要对我做的...事吗？” 她说着还用力咳嗽了两声。 江蓠闭上眼，默默握紧双手，她其实并不想表现的如此冷酷，但碍于现实，以及神意会众人的威胁，她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冷酷的模样： 所以她继续问： “我知道，你现在在哪？” 通讯对面没有声音了。 江蓠眼睛缓缓闭上，许久，对面才传来一阵微弱的吸气声，像是什么坏了扇叶的风箱： “这算...承诺吗？” “算。”江蓠点头。 “那你再也...不能命令我了哦？” “嗯。” “那好吧，”花眠长长叹气。 “我在......” 075 于此的终末（6k） 天幕的霓虹在一闪一闪。 城市恍若明灭的新星。 雨天的公园， 花眠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上，白色裙子遮过小腿，因为下半身没有知觉，所以两只小腿很安静地并在一起。 像一个拘谨而怕生的孩子。 少女白色的裙子上沾着血，血液从腰间和背部渗出，如雪中的腊梅般点晕大片的红。 点点血水从衣角滑下，滴落到路边的积水里。 花眠轻轻喘了两口气，用义眼操控着轮椅缓慢前进，要不是轮椅是电动的，估计她现在都推不动了吧。 这具身体...可真娇弱啊...... 花眠咳嗽了一声。 周围的一切不知怎得有些模糊，天上开始落下小雨，像神灵垂泪，一滴一滴地坠。 雨水打在被冷汗和血水沾湿了的裙子上，令少女显得更加狼狈。 “这里可真远啊......”花眠惨白的脸上挂起一抹虚弱的笑容，“不过，你肯定是可以找过来的吧，毕竟，我们之前也来过这里啊......” 声音在蒙蒙的细雨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这很正常。 因为花眠刚刚才给江蓠发了消息，她也是不久前，才从神意会那边逃出来的。 江蓠准备的不会那么快，毕竟眠眠也没催她。 不过肯定不会慢到哪里去就是了。 花眠想着，勉力操控着一支藤曼从边上的花圃里摘下了朵时钟花，这是她之前在通讯里说过的，她不准备食言。 现在是晚夏，理论上说花季都过去了。 轻语公园里的花也只是含苞待放。 但花眠有灵能，所以这支黄色的小花还是在她手心竭力展现着自己的风采。 她凝视了会小花后，便将其放进怀里，埋进衣裙的褶皱之间。 眼底的时间写着13:57。 原本有闹钟的，但花眠还是把它关掉了，要说为什么？因为现在...用不上了嘛...... 她都要死了，还怎么去帮柳轻语接风洗尘呢？ “小轻语现在也该回家了吧，她一定很好奇，说好了要等她一起吃午饭的，为什么我不在家啊......” 花眠靠在轮椅上，有些抱歉地想。 一口淤血从喉咙里涌出，呛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伤得确实很重了。 失血过多让意识模糊，以至于眼前都似乎跑起了走马灯，几个女孩的身影从花眠眼底一一闪过。 只是再怎么闪她们也不会出现，眼前所见不过愿景。 明白了这一点后， 少女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 “早上明明都答应了她啊，只不过这副样子也不好给她见到，”花眠摇摇头，眯起了眼，“要是回现实后还能见到就给小轻语点补偿吧，提拔她当女仆长...虽然手下没人，但她估计也会开心的。” “还有妈妈...花凝她也是个好人啊，不过有她的老师在，她也应该不至于被欺负，以后说不定还能再见呢......” 花眠迷迷糊糊想着。 咕呦呦的声音缓缓停下。 轮椅停在了轻语公园的某个角落。 城区内下着雨，今天又是休息日，所以也没什么人自讨没趣地在公园里散步。 也可能是要给公主和骑士的相遇，留下一个完美的背景。 花眠靠在轮椅上，呼吸愈发急促，喘息声也愈发轻微。 她伤得实在很重。 胸口整个被灵能尖刺刺穿，背后还在流血，每次呼吸都让她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右手的手臂也裂开道口，血拼了命的往外流。 因为失血过多，花眠的身体冰凉一片。 像是刚从冰库里捞出来似的。 几近一具尸体。 若不是花眠是生命系的灵能者，早就一命呜呼了。 可就算是她，想治好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要付出相当不少的生命力才行。 现在好不容易收集到了足够的生命力，怎么能前功尽弃？！ “可不能浪费了...” 花眠垂下眼眸，将自己的惨状收入眼底，手指动了动，却丝毫没有行动。 如果治疗自己的话，她手上的生命力可能就不够江蓠用的了。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 虽说这可能是坏女人骗人的陷阱，但其中的关心却毫不作假。 毕竟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吗...算上网上认识的时间，她都和江蓠一起过了十七年了。 十五年...... 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花眠轻轻叹了口气，气流在雨中化作温暖的白雾。 她在这次模拟中做的似乎确实有点过分了。 伪装成别人的知心网友、心灵伴侣什么的...... 不过花眠不后悔。 在剧情中，花眠所能得知的和大司命有关的情报实在太少了，派去神意会的探子也弄不到什么情报。 为了稳妥攻略，为了抱憾终身，她不得不这样做。 甚至， 回到现实后，花眠也可能会给她恶劣的选择，以将江蓠拉拢到自己的这一边。 这是恶行，没错，但花眠早有觉悟。 惩罚什么的，就让她以后用身体去承受吧。 至于补偿...... 她已经给过江蓠补偿啦，或者说，她马上就要把那个补偿交给江蓠啦，只希望她后面不会哭鼻子吧。 活下去就是最好的补偿。 同样也是对她背叛的惩罚。 哪怕有着苦衷、哪怕是被威胁，但背叛就是背叛，花眠觉得，以江蓠的能力，还不至于像是电影里的主角一般，幡然悔悟，打出那种大团圆结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蓠不懂人心。 而花眠，玩弄人心。 少女的嘴角浅浅勾起。 但还没笑到两秒，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楚就让她不住绷紧身体，收敛笑意。 她抿紧了唇。 雨中的空气非常清新，公园里空气静谧，细雨从天幕里落下，无声。 树叶簌簌地响，像是催着人送行。 就着这冷雨， 花眠微眯着眼，慢慢地打起了盹。 时间缓缓流逝，就在她要就此睡去，长眠不醒之前，身后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 是雨靴踩在积水上的声音。 随着轻盈的脚步声走近，大司命小姐准时而至。 “你来了。”花眠转过轮椅问。 “我来了。”江蓠回答。 对话落下，两人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江蓠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着花眠身上的伤口和惨白的脸色，她手心微微捏紧，一言不发。 花眠也有不少话想说，但开口却只是荷荷的吐血声。 她说不了多少话了，所以，干脆就不去说了。 她只是安静地和江蓠对视。 可慢慢的，她连仰着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低着头，眸子里映着江蓠垂至脚踝的黑纱礼裙—— 为了见网友，江蓠甚至特意换了套新衣服。 两人对峙许久，谁也没开口说话。 一根绳上的蚂蚱历经风风雨雨，终于还是走向歧路，于是此处，便是二人分别的终末。 还是花眠先开口了。 毕竟，江蓠一直都是这样的闷葫芦嘛...... 再拖下去，她还真担心自己头一歪，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开口说起从前。 江蓠也走近了一些，慢慢搭话。 两人都默契地不提之前袭击的事，就好像之前的战斗不过只是一场错觉，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但身上传来的阵阵伤痛，还是提醒着花眠刚才的袭击确有其事。 “之前...说要陪前辈一起...去看烟火大会的...只是...看样子估计没机会了吧...” 花眠小口吸着气问。 江蓠面无表情地走近了一点，灵能蓄势待发。 她整个身子随着距离的靠近而撞入花眠的眼睛，倒映在浑浊的浅绿色眸子里。 身着全黑的长裙，裙摆上有如夜幕一般的黑纱，面容冷淡而清艳，白色长发如瑖，披散在肩头，垂落在腰间。 十几年前明明江蓠也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现在她都这么高了啊...... 还挺有安全感的，真的像个骑士一样了呢，但可惜这位骑士保护的公主不是自己。 真是...... 花眠用力闭上了眼，藏了藏放在裙子上的小花。 “大概没了。”江蓠说。 “真有点惆怅呢......来云城后都没...和前辈一起出去玩过。” “我也不想和你出去玩。” 江蓠冷淡回答。 这是谎言。 她之前也想过陪花眠一起出去玩的，只是事情多，花眠也很少提起，如此一来，后面就自然算了。 只是现在没必要和花眠说了。 冷酷点好，最好让花眠气得对自己出手，到那时，她也能下定决心把她带回去了。 可花眠没有出手。 甚至都没有生气。 她只是很失落地点了点头，鼻腔有些酸涩。 “这样啊...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花眠嗓音有些沙哑地说，像是许久没有浇水的枯树，整个人变得干枯而死寂。 她有点伤心，但又明白这只不过是意料之中。 定下了欺骗江蓠计划的她，没有资格要求她那样喜欢自己啊，在她的操作之下，这份爱注定只能迟到。 “......那” 花眠沉默了一小会，又声音很轻地试探开口： “前辈，如果我死掉的话，你会开心吗...” “不会。” 江蓠很平静地回答，蔚蓝色的眼眸如冬日结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然而冰面之下却是波涛汹涌。 “那我活下来的话...” “也不会。” “......是这样啊，那，如果我死掉的话...前辈会受益吗？” “会。”江蓠沉默了一下后，点头。 “我明白了。” 花眠也慢慢颔首。 既然她死掉，江蓠也能获得收益的话，那她就如江蓠所愿，死掉吧，只不过江蓠在做出了这种选择后，还是不要后悔才好。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每一个选择，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那，我们的同盟暂时只能走到这里啦。”花眠这样说，声音很轻，一行鲜血从嘴角流下。 她已经撑着很久了，真的撑不住了。 有点困...还好冷...... 江蓠眼睁睁看着花眠在轮椅上打了个哆嗦，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前辈。” “嗯。” “能最后再推我散一会步吗？” 话音几乎要被雨滴碰撞地板的声音盖住，像是溺死之人最后一次的挣扎。 几乎无声。 江蓠点了点头，走到花眠身后，推着轮椅的扶手慢慢向前走。 她眼眸垂下，略有低落，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了。 神意会的威胁死死地拿捏住了她的软肋，让江蓠投鼠忌器，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就会伤到网友，这种反差，也不由让她更加迷茫——电影里的主角都是怎么做的呢？ 为什么，她没法找到两全的办法。 为什么，她必须得这么做。 雨越下越大了。 一大一小的衣服都湿了，可两人都没有在意。 坐着的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几近弥留，走着的也感觉身体有些麻木。 花眠被江蓠推着走，也不自觉开始回忆起过去。 她记得，在十年前，江蓠也经常这样推着她走在殷城的废墟里，只是现在换了个城市，两人的境遇也不一样啦。 花眠微笑着谈起以前的事。 说以前的老师有多么多么蠢，说那些研究员有多么多么讨厌，说基地有多么多么压抑，说以前和江蓠一起出去玩时有多么多么开心。 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慢慢小了。 最后她沉默下来。 因为江蓠听着她的诉说，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如今花眠也没力气抬起头去看看江蓠是什么表情了。 真的有点...失落呢...... “前辈？”花眠突然问。 “嗯？”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会做。” “嗯......” 花眠点点头，又沉默了很久，直到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才开口： “你能不能...嗯...能不能帮我把我家里的东西都处理掉？” “......为什么？” 江蓠手掌用力握紧轮椅扶手，两个人一道停下，沐浴在无休无止的雨幕里。 黑色的头发被雨水淋湿，沾在脸侧，如不细看，或许会让人以为这是在海底慢慢散开的黑色海藻。 冰冷的雨水从发尖、从衣角、从下巴上滑落。 把心浇的冰凉。 江蓠手掌用力捏紧，用力地重复问了一句： “为什么？” “我...不想...让神意会的人看到我的那些东西......”花眠虚弱地靠着轮椅，声音越发轻微。 简直像是蒲公英一般，风一吹就会飘走。 花眠如今就给江蓠这种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前辈把和我的合照也扔了吧...就当没我这个人......” “感觉...有点累了呢......” “这十几年......” “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能...不......” 身下的少女几乎没有生息了，只是那苍白的嘴唇，还在止不住地喃喃着，让人感觉她的意识早已飘走，留在此处的只有执念。 江蓠闻言垂眸。 低下头，白色的刘海遮住了表情。 抓在扶手上的双手在轻微颤抖，因为用力过度，轮椅也忍不住发出阵阵哀鸣。 几秒后，江蓠闭上眼。 “我答应你。” “谢...谢...”声音慢慢从底下飘上来。 很微弱，很沙哑，一点也听不出花眠平时的那副神秘模样。 简直就像......被雨淋湿的狗狗。 让人忍不住垂怜。 “咚——” 整点报时的模拟钟声从天上传来。 江蓠下意识抬起头，然而等她再度看向身侧的少女时，轮椅上的少女，早已在那冷雨中失去了生机。 冰凉一片。 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江蓠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忍不住心慌。 是失去了重要的朋友吗？不是的，虽然江蓠确实感觉难受。是失去了重要的盟友吗？不是的，虽然江蓠确实感觉迷茫。 那为什么？ 为什么... 会觉得.....这么难受呢？ 江蓠用力咬紧了唇。 她垂下眼，视野变得模糊不清，扶着轮椅的双手像是变成了什么索命的厉鬼，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可这时，那只厉鬼忽然被抓住了。 被一只尸体般的冰冷的手。 不，被抓住的不是厉鬼，是江蓠自己的手腕。 抓她的也不是尸体，是回光返照的花眠。 是花眠终于要报复她了吗？江蓠想，心中有些释然，甚至觉得花眠的报复终于到了，她心中的愧疚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愿意承受花眠的报复，只要...自己不会在这里倒下就好。 可花眠没有报复。 她的声音里，甚至连一丝一毫地责怪都没有。 因为回光返照，花眠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但仍如飘忽的烛火，明灭不定。 她扣住江蓠的手腕，说： “没事的，都是我要你这样做的。” 花眠脸上挂起温柔的笑意，眼里有着一些不清不楚的情绪，雨渐渐大起来，少女那苍白的脸颊上也挂满了无数水痕。 像是在哭。 不过也许，她本就在哭。 “总觉得我这一辈子活得有些失败啊......要是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喜欢你了。” 花眠叹了口气，汩汩鲜血从她的唇角溢出来，一路顺着下巴滑下，最后就着雨水，跌落在白色的裙子上。 晕开血红的花。 她说着，然后右手突然用力，紧紧地扣住江蓠的手腕。 昏暗的雨世界里，有梦幻般的绿光亮起。 那是灵能，唤作句芒。 无穷无尽的生机，穿透雨水的阻隔，顺着两人间紧贴着的肌肤，疯狂传递。 这些生命力就和不要钱似的，拼命地往江蓠身体里涌。 但生命力是守恒的。 它不会凭空生成，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在生命之间转移。 那么，如今，江蓠身上的庞大生命力到底从何而来呢？那当然，只有这股生命力的前任宿主，少司命，花眠小姐了。 这些生命力来自她八岁时杀死的教众，来自殷城废墟里的迷路异兽，来自基地里被花眠偷袭的中坚力量，来自在云城为非作歹的恶人，来自今天被夺走了寿命的两位长老、和他们的一众下属。 最后，还有来自...... 花眠自己。 在第一缕生命力进入江蓠身体之时，她的灵能便被触动。 七级的关隘缓缓融化。 晦涩的经脉渐渐疏通。 江蓠本就是灵能天才，再加上那以寿命为代价的燃烧天赋，这让她在如此年纪，早已达到了六级灵能者的巅峰，距离七级仅有一步之遥。 所以此刻便是突破之机。 灵能自发涌起，让江蓠只得全心维持，不至于让强大的灵能在自己体内爆开，从而涤荡周边的一切，从而突破失败。 但哪怕是这种状态，江蓠也是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的。 因此，她没有错过花眠的遗言： “结果到最后，我还是当初那个胆小鬼啊。” “要是那年，我胆子再大点，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有点...遗憾呢......” 至此，花眠再也没有声音。 手腕上冰冷的触感也慢慢松开、滑落。 似乎是飘散成沙。 雨水慢慢浸润了之前肌肤间的触感，那冷雨普遍而来，于是温暖散去，只剩下刺骨的冷。 许久，江蓠缓缓睁眼。 雨幕短暂地停顿了一瞬，像是在为一位新的云城霸主的诞生献上喝彩。 七级的灵能静静外泄，沉重可怖的压力让周围的一切静默下来，周围的观赏植物们簌簌摇动着，仿佛是在瑟瑟发抖。 蔚蓝的眸子里如海浪般涌起潮汐，最终又归于平静。 灵能稳定下来。 江蓠却没急着去查看。 突破七级灵能的喜悦，完全无法和她现在心头的疑惑相提并论。 “喜欢......是什么意思？” 江蓠茫然地想。 花眠，那个让人看不懂的坏女人，她真的喜欢过自己吗？ 江蓠不明白，也猜不出来，于是她愕然地看向花眠所在的位置—— 那里本该有一个虚弱的白裙少女。 可如今空空如也。 只有轮椅上残留的依稀温热，还有似乎回荡在空气中的无形叹息，在向江蓠证明，刚才并不是梦。 除此之外， 还有如释重负的身体，褪去枷锁的感官，无比汹涌而强大的灵能，都在和她诉说： 这不是梦。 “为什么？”江蓠有些茫然。 身体在隐约颤抖。 心脏仿若被纠紧。 灵能微微鼓荡，倒映着心里的不安。 江蓠低下头，看向轮椅。 在蒙蒙的雨幕里，她似乎看见了一个黄黄绿绿的东西，静静地躺在轮椅的座位上。 义眼开始对焦。 昂贵的光学仪器穿透雨幕的遮挡，摄像头完成捕捉，识别系统开始工作，在零点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义眼在屏幕上揭露出了它的身份。 【时钟花】 【花语：爱在你身边】 076 日记 “时钟花？” 江蓠呆呆望着轮椅上的明黄色小花，短暂地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钟花？ 这不是眠眠和她约定好的信物吗？到时候她直接在人群里找手里拿着时钟花的女孩就行了，免得认错。 可为什么？！！花眠的轮椅上会有一朵时钟花？！！ 江蓠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 在一阵恍惚又回过神后，自己现今的身体是如此轻松。 黑晶在体内的痛苦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灵能在血液里奔流之时没有任何刺痛，五感像是被擦干净了的玻璃，格外敏锐。 一切都在诉说着江蓠现今的与众不同。 可她却宁愿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如今，作为七级灵能者的江蓠，本该是有能力让周围的一切不受任何暴雨侵袭的，甚至她想的话，改变天象也未尝不可。 可她没有使用自己的能力。 千万颗雨滴从天幕之上垂下，混着隐约雷鸣，似是苍天巨兽的哭号。 道道闪电撕裂乌云落在地平线外，将云层镜墙上的霓虹过曝成一张张惨白的照片。 江蓠低着头，雨水顺着沾湿的头发滑落。 拳头也死死攥紧。 为什么，她现在浑身轻松？为什么，她现在突破了七级？为什么，花眠的轮椅上放着一朵时钟花？ 江蓠的嘴唇微微翕动。 苍白的几乎失去了血色。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一个早已被她否定掉了的可能，一个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的可能，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不，不可能是她的，不可能的！” 江蓠低着头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原本清冷幽静的脸上此刻却尽显狰狞，她似乎是疯了，眼睛死死盯着椅子上的花，嘴里低声念叨着： “对，怎么可能是她呢？” “肯定不是她的，肯定不是的......” 迷茫与痛苦在她脸上变幻，痛苦恍若决堤，从心头漫出，一路涌到眼角，再顺着脸颊滑落。 如果...如果......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江蓠弓着腰趴在轮椅的扶手上，昔日的温暖早已被冰冷的雨水带走，隐约间有花香，但在这雨里也越来越淡了。 正如在彼岸之路上，渐行渐远的花眠。 许久，江蓠的身躯渐渐停止颤抖。 天幕中雷鸣依旧，但她现在却清醒了许多——至少她现在能强装冷静地思考问题了。 花眠和眠眠是一个人，这只是可能。 虽然江蓠越想越觉得她们会是一个人，但...... 这终究只是怀疑。 想让江蓠死心，想让她绝望，是需要证据的。 江蓠从黑色裙子的隐藏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的终端，因为身上都湿透了，所以终端也是冰冷一片。 不过还好它防水，这倒是让江蓠少了几分操心。 被水泡地有些皱起的手指用力按上了开机按钮，随着轻微的震动，一扇光屏从雨幕中打开。 光屏里有琳琅满目的应用。 江蓠没关注那些其他的东西，直直地点进了通讯软件中。 光屏微微波动一下，和眠眠的聊天界面显露出来。 【江蓠：等我到了第六区后就去找你，到时候眠眠要记得给我发地址哦？】 【状态：已读】 江蓠盯着光屏，身体微微颤抖，然后，像是灌注了莫大的希望般，她手指打着哆嗦敲动光屏： 【江蓠：眠眠我到第六区了哦，你在哪里？】 【状态：未读】 消息发送出去后，江蓠撑着轮椅，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她有预感，可能刚才她并没有猜错，可能之前发过去的消息就是她和眠眠最后的诀别。 可能...... 她亲手送走了自己最爱的人。 也是最爱自己的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雨更大了，几乎像震天的锣鼓。 无数冰冷的、潮湿的、晶莹的东西从肌肤上划过，带着一种冰凉刺骨的寒意，无尽的后悔死死缠绕着江蓠，让她几乎窒息，脑子里开始播放起过去和花眠度过的温馨日常。 过去的欢声笑语和如今的冷雨相衬，是如此讽刺，如此的...... 令人后悔。 在雨中，江蓠弓着腰站着，却莫名让人想到一只落了水的快死的狗。 她死睁着眼，紧盯屏幕，似乎想要看到消息的状态改变，想要看到自己之前的推测错的离谱。 但...... 那个刺眼的“未读”仍然横在那里。 明明只是两个黑色的小字而已，却让江蓠感觉到了一种被针戳入眼睛的刺痛。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蓠脸上的表情也由强装镇定变得崩溃起来。 “你快看啊！！快看啊！！一定是有事没看到的吧！！一定是吧！！！” 江蓠哭号着，死命锤着扶手。 在七级灵能者强大的力气之下，轮椅的扶手被慢慢锤歪，最后咔嚓一声响，露出了藏在扶手下面的夹层。 夹层上面的遮挡消失，暴雨疯狂地倾注进去。 但在雨水淹没夹层之前，江蓠先一步从里面捞出了一个破旧的终端。 终端是黑色的，样式老旧，和江蓠所拥有的那份一模一样，上面不少地方的漆皮都掉了，光滑而圆润，像是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 终端上还有些温热，像是主人刚刚还使用了她。 上面还缭绕着一缕百合花香，但现在，那缕花香正在飞快逝去。 “这是......什么？” 江蓠嘴角翕动起来。 像是被放进了冷库般，她的嘴唇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看着这个同款终端，江蓠心中的侥幸几乎都已经被浇灭了，但一种难言的绝望还是支撑着她，又给眠眠发了条消息。 “轰！！” 闪电划破天幕，雷鸣声震耳欲聋。 手里终端的轻微震动瞬间击碎了江蓠的所有侥幸。 终端没上锁，或者说江蓠的指纹也能解锁这个终端，于是，光屏在雨中展开，还没回到桌面的通讯窗口也自动弹出来。 光屏猝然撞入江蓠的眼帘，通讯里熟悉的问候刺痛她的瞳孔。 手上的光屏从未读变为已读。 不用多说，也不用再度证明了。 “眠眠”，江蓠的知心网友、网恋对象、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就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花眠。 在确定这一个情报的瞬间。 所有的心防、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冷漠都在绝望的洪流下瞬间垮塌。 江蓠两手抓着终端，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啪嗒！！” 地上的积水浸润了黑色的纱裙，崭新的衣服瞬间变得破旧，身下是冰凉的水潭，一如她此刻冰凉一片的心。 “我到底......到底......” “做了些什么啊！！！” 江蓠仰起头，湿透了的头发疯子般披散在后面，她眼眶通红，面目狰狞，状若疯狂，雨水混着眼泪与鼻涕，在她的脸上肆意横流。 明明江蓠是冰系灵能者，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自己的灵能还要冷。 要冷得多。 为了活下去，为了见到“眠眠”，为了她的自私，她亲手葬送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 花眠在死前说，如果有来世的话，她一定不会喜欢自己了。 可现在想来，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啊！！ “对不起......一直都没有发现......” “对不起......一直都对你态度不好......” “对不起......之前不想和你一起去看烟火大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所以......你能不能回来啊.......” 江蓠跪坐在地板上，上半身伏着轮椅，从侧面看，简直就像是在为自己之前的错事忏悔。 但忏悔又有什么用呢？ 能挽回过错吗？不能。能获得原谅吗？也不能。 一厢情愿的忏悔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需要道歉的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花眠就像开在树上的花朵，好看而遥不可及，枯败凋零之后结成果子，被江蓠吃下，最后零落成泥碾做尘，只留一丝怅然的芳香。 都差不多是十多年一厢情愿的付出了，却没能得到结果。 最后连尸体都没剩下，尽数消失在了这片冷雨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 江蓠狼狈地跪坐在泥泞的地板上，淋着雨，疯了般哑着嗓子问。 “为什么是她？” “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过去花眠对她的亲密依靠、对她的百依百顺、对她的欲言又止全然浮现，雨中似乎跑起了走马灯，旧日重现，往昔的影子像是梦魇，在她的眼里悄然起舞。 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江蓠从来都只看着她自己，看着远方虚无且遥远的目标，身边的温暖与美好被她弃若敝屣，甚至于亲手付之一炬。 花眠一直跟着她，为她付出这么多，可最后...... 却只有这种下场。 江蓠之前甚至还怀疑花眠，担心她会因为被背叛而痛苦绝望，不顾一切的对自己出手，和自己同归于尽。 现在看来...... 她之前的想法是多么自私，多么，可笑。 江蓠呆愣愣地跪在地上，盯着雨幕，仿佛失去了灵魂。 大雨依旧滂沱。 雨滴敲打在轮椅的柔软靠垫上，发出的声音却像敲打在了江蓠心间。 绝望与负罪感交织，几乎要将江蓠压垮，然后将她那哭哑的嗓子扯烂！将她那哭红的眼眶戳瞎！ 轮椅上的小小黄花沾着雨，被暴雨拍打了这么久，似乎是有点儿焉了。 但一种莫名的力量还是让她坚强地挺立着。 江蓠盯着小花，跪坐一旁，几度想要伸手触碰，但最后都像被烫伤一样蜷缩着收回手。 明明只是一朵小花而已。 但此刻在江蓠眼中却比岩浆还要灼人。 许久，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这朵时钟花，动作无比轻柔的，将她放进了自己怀里。 小小的温暖在胸口堆积。 娇弱的小花淋了雨，却依然散发着一种，仿佛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令人安心的温暖。 雨势开始小了。 江蓠也慢慢直起头，短暂地走出悲痛。 她将自己的终端关闭收起，拿起花眠，不，或许说是眠眠的终端，慢慢向上面翻动着聊天记录。 温馨而美好的日常再度浮现，看着自己和眠眠的聊天记录，江蓠又红了眼眶。 突然，江蓠想到了自己之前和眠眠聊天时，一件她曾提到过的事情。 眠眠她每天都会写日记，作为一天的总结。 就记在终端里。 如果她能看到眠眠的日记的话，说不定就能明白，眠眠为什么要为她如此付出，为什么要一直不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江蓠吸吸鼻子擦擦眼泪，退出了通讯软件，回到桌面。 桌面的左下角是日记，江蓠凝视光屏两秒，做好了心理准备后，才用冰冷的指尖轻轻点开了应用。 虚拟的光屏变幻出纸质的感觉，封面悄悄翻页，露出正文。 与此同时，日记里的第一句话映入眼帘。 「今天偷偷从仓库那边拿到了这个终端！谁叫妈妈不给我玩她的终端的，哼！眠眠自己也可以弄一个过来，不过，云城居然这么大吗？真不愧是应许之地啊！」 「基地里的大家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怎么和终端里说的这么不一样呢？」 「今天眠眠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朋友的名字叫江蓠！不过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眠眠肯定在哪里见过！」 「没和朋友说眠眠的真实身份！眠眠还是有一点警惕之心的！」 读到这里，江蓠的拳头瞬间捏紧。 看来她们当初就是这样认识的，但这份相识非但没有给花眠带来快乐，反倒给她的人生蒙上了一层阴影，最后...... 江蓠叹了口气，继续翻页。 接下来的内容是花眠在翻阅母亲的藏书，和其他的小朋友互动，搞明白基地里这一切异常的原因。 而花眠最后也成功弄清楚了情况。 基地的一切异常，都来源于大家信仰着的那位神灵，是神灵让她们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情的，从此，小小的花眠第一次对神灵产生了质疑。 再后来，就是二人间的相识了。 「昨天去参与觉醒了，成功觉醒了灵能，不过腿好像也出问题了......研究员还问我我的灵能是什么，我只告诉她我是“植物操控”，但眠眠真正的灵能可是“生命传输”哦！」 「今天见到了江姐姐！真的是那位大司命前辈欸！好像和她说话，但眠眠有些害怕.......」 「眠眠还是在网上和江姐姐聊天就好了......」 「江姐姐好温柔，好体贴，眠眠好喜欢江姐姐！但江姐姐好像不喜欢和我说话，好难受。」 「还是眠眠太胆小了......」 江蓠看到这里，心脏不住地抽痛起来。 原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眠眠就想要和她说话了吗？可她当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下意识也将花眠当成了不可信的人看待。 她还能记得过去自己对花眠的屡屡拒绝。 能记得花眠失望离去的影子。 如今，这些拒绝仿若凝实成刀，狠狠地剐着她的支离破碎的心。 江蓠又快速翻阅起来，随着她的翻阅，过往的回忆一一浮现——几乎是每翻一页，她的心就会被刺痛一次，滚烫的热泪也跟着滑落，浸染衣襟。 「今天用小植物们窃听的时候听到了一件事，我和江姐姐作为特殊的实验体，都只能活二十五岁！眠眠不想那样......我的灵能可以窃取别人的生命力，但那样是不是有些不好......」 「那就先帮江姐姐凑齐吧！」 「眠眠有这种灵能，一定能活得比江姐姐久的。」 「为了收集生命力，眠眠好像做了很过分的事，被江姐姐讨厌了......对不起...眠眠真没用啊......」 「眠眠想和江姐姐坦白的，但江姐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呜，眠眠的胆子好小。」 所以说，从头到尾，花眠杀人也好，袭击基地高层也好，夺走的生命力都是为了她吗？ 所以她一直以来对花眠的偏见，都只是自己卑劣的幻想吗？ 都是自己的错。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江蓠脸上早已涕泗横流。 “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好啊......” 江蓠把身子缩成一团，手掌盖住脸，手指揪住头发，一缕缕地笔直生拉下来，嚎啕大哭： “你这样...不就显得我太卑劣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一直以来都错怪你了。” 轰！！ 天幕划过一道闪电，雨似乎又有了变大的趋势。 江蓠没在意身上的冰冷，噙着泪，手指颤抖着，继续往下翻动： 「今天被江姐姐抱了！虽然不能出去玩很难受，但江姐姐的手好暖和，眠眠也很开心！」 「今天又收集了一些生命力，江姐姐看我的眼神更警惕了，但眠眠还是不敢和江姐姐坦白......骗了江姐姐好久，眠眠真是个坏孩子。」 「想要和前辈去烟火大会，但被江姐姐拒绝了。」 「认识了小轻语，小轻语好傻好可爱，但果然还是最喜欢前辈了。」 「......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好像，活不到二十五岁了......眠眠真没用啊，有点疼，想让前辈帮我揉揉......」 「江姐姐的身体好像也出问题了，时间好像不够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江姐姐问眠眠有关神意会的事了，好像，有人想要对眠眠出手了，眠眠有点害怕，但，如果是那几位长老的话，一定可以凑齐的吧，生命力现在就只差一点了。」 「就是估计眠眠又要骗一次江姐姐了......希望江姐姐不会怪我。」 「眠眠准备好了。」 「好疼...好冷......眠眠好没用......好困......会不会等不到江姐姐了......」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再往下翻，是一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计划表。 「1.和江姐姐一起去看云城的烟火大会，听说，七月的烟火大会才是最好看的（╳）」 「2.和江姐姐坦白身份，然后和江姐姐表白！眠眠最喜欢江姐姐了！（╳）」 「3.帮江姐姐解决寿命问题（✓）」 「江姐姐...」 「眠眠有点困了......」 077 留给柳轻语的信（4k）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可风和雨都已经停了，江蓠想要留住的人，想要见到的人却早已走远。 全息终端早就因为没电而待机了。 乌云也早已淡去。 一场雨后，空气清爽，鼻腔里弥漫着新鲜的芳草气息，耳边嘈杂之声渐隐，天与地换了个角色，抬头万里暗淡，足下星河生辉。 但江蓠仍跪在轮椅边，趴在椅子上，将小小的花朵和终端揽在怀里，掩面痛哭。 眼泪早就流干了，所以只是抽泣。 嗓子也早就哑了，所以只能发出老旧风箱般的喘息声。 白发的圣女跪在地上为自己的行为忏悔，向那个她对不起的人，向那个早已逝去的人。 可任江蓠再怎么谈起以前，她身后也不会有那声“我在这呢，前辈”了。 过往的十几年间，她只将花眠对她的好视为理所当然，从未注意过花眠每次和她说话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感情。 如果她能再敏锐一些的话，如果她能再果断一些的话。 为什么... 自己当初没有求证眠眠是不是就是花眠呢？ 只是凭着习惯，凭着常识，就下意识否认了这一点。 现在，她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一场暴雨之间，江蓠最爱的人，还有最爱她的人，全都走了，于是这个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孑然独立。 走之前，花眠甚至没有对她升起什么怨恨，反而将自己的生命和灵能一齐化作果实，帮助江蓠摆脱人造人寿命的苦难，帮助她成功突破七级。 如此付出， 怎能不让江蓠痛心？ 江蓠跪在积水里，眼中，四面尽是过去的倒影。 像是每个人都在对她投以失望的眼神。 “我还不能倒下......” 江蓠缓缓直起身子，自言自语。 白得透明的头发因为淋了雨而粘在一起，黑色的纱裙也湿透了，裙摆上也有些泥泞，一切都是副邋遢样子，但不知为何，她身上却有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生冷气息。 有点像是落难的女王。 星星点点的寒意从她的身上渗出来，温度也急剧下降，给周边蒙上了一层白霜。 许久，江蓠睁开眼，眼底是一片苍白的雪原。 她大致了解七级灵能的用法了。 她也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自己再也不会收到黑晶病的困扰了 江蓠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盯着手里的小花——虽然眼角还是有些湿润，但现在，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失态了。 “对不起......” 她低声说。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个，但......我会帮你报仇的。” 江蓠把两只终端擦干净后，放回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小心将小花捧在胸口，向公园外，她来的地方走去。 空荡荡的轮椅在地板上滚着，咕噜噜地响。 雨停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偃旗息鼓的霓虹又再度占据天幕。 浮空的游鱼和带着九巨头光圈的巨大人像在高楼之间摇摆，广告化作字幕浮在一旁，却不发出声音。 路边的行人看到江蓠这副邋遢的样子都皱起眉头。 毕竟这里可是上城区，流浪汉和落魄的家伙可没有资本在这里生活下去。 巡逻的警察想要把她拦住，带走，可当他们靠近之时，又被脑子里的危险预感和那女王般的气场阻挡在外，不敢逾越半步。 或许只是没来得及避雨吧，他们为自己的害怕找着理由。 江蓠没在意那些人的视线，自顾自的上了浮空电车，坐在窗边侧着头，眼底是泛着霓虹的倒影。 “你还有好多事没去做啊......” “不过我马上就会带你去实现的，我记得你说要去看烟火大会吧，下周就有烟火大会了，我们一起去，好吗？” 江蓠看着玻璃上暗淡的人影，轻声对她说。 “你之前邀请过我几次啦，我当时都没有在意，只是敷衍你说工作很忙，没有时间，抱歉，那时候是骗你的......。” “不过，每次我都去了哦，说不定我们在人群里还擦肩而过过呢。” “眠眠，我下次带你一起去，你不要哭好不好......” “哭起来都不好看了......” 江蓠吸了吸鼻子，伸手试图拂去镜中人脸上的泪痕，可直到手指触及坚硬冰冷的玻璃，她才发现—— 原来哭出来的不是镜中的花眠，是她自己。 “对不起......” 她对着玻璃流着泪抹了抹自己的鼻子，“但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止不住...花眠，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你......” “我怎么值得你的喜欢呢......” 电车在大楼的阴影里飞速掠过，窗外的风景变幻不息，玻璃上的人影却始终模糊而温柔，一如此刻江蓠的身体——轻松又温暖。 释放灵能时江蓠再也不会冷了。 像是被一个她朝思暮想的少女从后面抱住，温暖的怀抱让一切寒意退散，就像是小太阳，帮江蓠驱走了一切温暖。 可她宁可不要。 两个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三年，也比她一个人孤单地度过一生要好，要好的多。 但江蓠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所有的后果都只能由江蓠一人承担。 因为啊，过去能和她分担的那个人，已经被江蓠亲手......送走了。 江蓠望着玻璃，泪流满面。 “眠眠......我先带你回家。” “至于那些人，那些伤到你的长老，我也会帮你报仇的。” “然后，我会下去陪你......” ............ ......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天幕上的乌云还没散开，大雨瓢泼，盖出一片蒙蒙水世界。 清幽的竹林里，柳轻语打着伞，一路小跑着拖着行李箱从雨中赶来。 进了别墅的门廊，柳轻语收起伞，用力抖了抖，把上面的雨全都抖干净后，才把它靠着墙放好。 这伞是复古式的，模仿灾变前很久以前的样式，没有现代科技的支撑，却意外的在年轻人中走红——当然了，复古的总是昂贵的，这伞卖的甚至比普通的伞还要贵些。 “嘶......好冷啊。” 柳轻语把行李箱放在一边，抱着胸口吐槽了一声。 明明现在是七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雨这么冷，连她衣服上的保温装置都没识别出来。 柳轻语有些不想待在外面了，她这样的美少女被冷得跳脚蛮奇怪的。 终于又能见到主人啦！ 她兴奋地伸手拍拍门，左手圈成喇叭状对里面大声喊： “花眠！花眠！花姐姐！我回来啦！” 哐哐哐的拍门声和少女清脆的呼喊声回荡在客厅里，但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柳轻语狐疑地看了看大门。 她明明记得说花眠要给自己接风洗尘的，还说要等她一起吃午饭，怎么现在不开门呢？ 难不成...... “主人！主人！” 柳轻语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贴着门，小声喊道。 可还是没人给她开门。 什么情况？花眠不是说要在家里等她的吗？怎么又食言了！真是个坏主人，今晚就去钻她被窝，不让她睡觉！ 柳轻语撅着嘴，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她想着，用黑色圆头小皮靴踢踢门，然后直接把手按在门板的生物面板上，开了门——她既有生物密钥也有电子密钥，但花眠都说了在家等她了，小女仆还是希望能让花眠给自己开门。 端的是一种仪式感。 柳轻语拖着行李箱，直接就进了门，客厅里有点暗，外面还在下着雨，小女仆环视一圈，见花眠不在，略微有些失望。 估计是有事临时出门了吧...... 也不和她说一声，真是个坏主人。 算了，还是她过会来打扫卫生和做菜吧，花眠实在太不可靠了，这种事情还是得靠她，也不知道两年没怎么干女仆的活了，这种事情会不会落下。 柳轻语上楼把行李箱拖到自己房间，见房间里没落下什么灰，像是有人经常打扫，满意点了点头。 还不算太懒。 给花眠个......99分吧。 扣1分是因为花眠没好好欢迎她。 下次可要督促着她拿满分了，不然小女仆可是会生气的。 东西什么的都收拾好，小女仆也拿出衣柜里的一件女仆水手服换上，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点点头，嗯，她还是那个活力的美少女。 哪怕去水北那边当了段时间交换生，也不影响她身上的青春气息。 她换好了衣服就准备下楼做饭，可在下楼前，小女仆突然想起什么，鬼使神差地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恒温装置还在工作，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百合花香，窗外黑黝黝的，墙边的壁炉却烧得温暖而浓烈，不过这不是真的在烧，那火焰是全息投影，营造气氛用的。 感觉房间的主人像是刚出门不久，她到底去哪了啊...... 柳轻语苦恼地挠了挠头。 “要是花眠过会再不回来的话，就打电话给她吧。” 她说服自己般点了点头。 柳轻语打量了一番书房后便往外走，打算继续下楼做饭，可不知怎得，书架微微晃动一下，从上面掉下了一本书。 哐当！！ 小女仆顿住脚步，一脸疑惑地把书捡起来。 “怎么掉下来了？”她一边把书插回了书架上，一边自言自语道，“对了，好久都没看花眠的秘密房间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新东西。” 说着她蹲下身，拉下了藏在书后面的拉杆。 咕吱吱。 书架向两边滑开，伴着轰轰的沉闷声响，之前被她偶然发现的保险库再度显露在柳轻语的面前。 熟练地输入密码，柳轻语闪身从保险库大门的缝里闪了进去。 “怎么变的干净了这么多。” 柳轻语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架子，感觉有些疑惑。 “花眠不去干那些事了吗......我还收集了好多个大坏蛋的身份信息呢，要是花眠不想再去的话就只能我自己去了......” 心中感到疑惑，柳轻语小心地查看着小房间的布局。 四周的桌子上，零零散散的零件都消失不见了，只在一旁放了一个被透明塑料壳包装完好的精密装置。 是“幻光”，柳轻语也认识。 装置的旁边放了一个纸质的说明书，写明白了这装置的各种用法和维修方法，看起来是花眠手写的，旁边还放着用于维修的各种零件。 看起来就像是以后没法帮她修东西了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柳轻语迟疑起来，本能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花眠给她写这些东西是干什么？这装置坏了，自己再找她修不就好了吗？干嘛要教会自己，难不成她遇见什么麻烦了？ 她一转头，拿起对面桌子上的信封。 这信封小女仆刚才就看见了，可她没有查看的打算，毕竟都放在这秘密房间里了，柳轻语本能认为这不是留给她的，花眠要留信的话完全可以留在客厅和房间。 可粘在“幻光”上的便签却改变了她的看法。 柳轻语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封信就是写给她的。 拆开信封，里面是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柳轻语不安的扫视着，脸上的表情猝然凝固。 「小轻语，我要死了。」 「你估计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吧，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是我的恶作剧什么的，但我没骗你哦，还请你好好听我说。」 「我啊，是人造人呢，神意会这边虽然说是从云城的孤儿院里收养并培养的我们，但其实不是的——我们这批人，包括神意会的大部分灵能者，都是从一个名为桃源乡的人造人培养基地里诞生的。」 「在幼年时经历自相残杀，优胜劣汰后，就会被送到这里。」 「人造人的寿命也远远不如你们，我只能活到二十五岁，甚至因为黑晶病的原因，寿命还要少些。」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啊，小轻语。」 「健康......还有家人。」 「不过这些事你最好别和神意会对峙哦，也别透露是从我这里知道的，真想知道的话，暗中调查就好。」 「我的寿命不多了，神意会的长老们好像也要对我出手了，估计是没法给你接风洗尘了，昨天还说好了要和你一起吃午餐呢。」 「现在也估计没有机会了。」 「我死后，你要还在神意会里待着的话，就去前辈那边吧，她也是人造人，人也不坏，至少不会骗你这个笨笨的孩子。」 「别替我报仇，只是，别忘了我就好。」 「死......」 「总感觉有点害怕呢......」 「小轻语记得好好照顾好自己哦，我走后，以后的路，就只能由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至于之前说好一起生活的事......」 「抱歉，我可能要食言了。」 「花眠，绝笔。」 “......” 信封落到了地上。 ...... 078 雨中寻仇（4K） “花眠她......要死了？” 柳轻语双眼睁大，跌坐在地上，盯着缓缓飘落在地上的信纸，一时思维凝固，失去语言能力。 怎么可能？！ 明明自己走的时候，花眠的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啊！为什么只是出去了历练了一年多，她就变成了这样？ 而且，这一年里，柳轻语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回来看看，还经常和花眠吐槽煲电话粥，但那时候，她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啊！ 怎么......突然间，花眠就要死了呢？ 柳轻语嘴巴哆嗦着，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许久， 她猛地抓起地上的信纸，放在眼前，死死盯着又重新过了一遍。 “人造人？寿命？长老想要对花眠出手？” “你每天都在处理这些事情吗......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柳轻语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难过道。 她想着，立马起身，把信纸叠好塞进口袋，穿着个拖鞋就往外跑，准备去找到花眠，让她别做傻事。 自己是父亲和叔叔都很疼爱的小公主，肯定有机会救下她的。 不管是寿命，还是什么人造人，甚至是什么长老们对花眠的恶意，自己一定都有解决办法的。 可花眠为什么不告诉她啊！！ 柳轻语站在书房的窗边，透过划出千万条雨痕的玻璃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有一会了，地上是坑洼的积水，反射着灰暗的天空和青绿的竹林。 她准备给花眠先打个电话。 先问问她在哪，有没有危险，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柳轻语一点也不在意什么人造人之类的事情，毕竟她喜欢的是花眠的人，又不是其他一些什么东西。 花眠到底是什么身份，一点也不重要。 但柳轻语手指刚放到通讯上，还未拨通，她就听到了楼下大门打开的声音。 是不是花眠回来了？！ 柳轻语狂奔着跑下楼。 ............ ...... 嗤—— 空无一人的轮椅划破积水。 江蓠推着轮椅往花眠家中走去，步履沉重，每迈一步恍若千钧。 古人常说，近乡情怯。 江蓠之前一直很不懂那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回家不应该开心吗？但如今，推着轮椅，她也有了几分类似的体会。 虽然要去的地方不是她的家，但江蓠确实心里有些胆怯了。 别墅里灯都开了。 一种明黄色的光从窗户里缓缓逸散出来，驱散周围昏暗的天色，散发着一种令人舒适的温暖。 大概是柳轻语回去了吧。 江蓠顿了顿，想到中午花眠走前和她说过的话，她说还要给柳轻语接风洗尘呢，可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也不知道柳轻语知不知道这件事。 也不知道她会如何看待自己。 江蓠心里想了两下后就不再多想，只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她心里怀着愧疚，叹了口气后，就推着轮椅，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门口的玄关处有让客人更换的拖鞋，江蓠刚换好，楼梯那边就传来哒哒的下楼声，柳轻语从楼上跑了下来。 “花眠呢？” 柳轻语盯着她，瞪大了双眼，眼睛微红地质问道。 江蓠哑然，不敢看她，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抱歉。” 轰！！ “我问你！”柳轻语头发无风自动，客厅里仿佛有惊雷炸响，“花眠人呢？！！” 江蓠沉默了，心怀愧疚地把轮椅往前推了推，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把头埋得更深，重复道： “抱歉。”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轮椅，柳轻语两眼一黑，浑身无力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板上。 看江蓠的表现，她已经大概知道答案了。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柳轻语仍无法掩住脸上的震惊之色，睫羽与唇地震般颤了起来。 怎么会......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喉咙里有些刺痛，眼前重重叠叠的阴影仿若鬼影，看得柳轻语一阵反胃。 花眠...... 真的......死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瘫坐在地板上。 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熄灭了，四下里一片黑，就好像柳轻语此刻的心情，迷茫而痛苦。 柳轻语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许久，一阵揪心的痛苦才将她从迷茫之中唤醒。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轻语沉默地起身，看着江蓠，一字一顿寒声质问道。 江蓠张张嘴，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她还是闭嘴了，强作平静地诉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客厅依旧幽暗，江蓠略显沙哑的声音就像裹着碎冰渣的冷溪般，缓缓流淌。 柳轻语安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目光闪动。 “就到这里？” “嗯。”江蓠闭上眼，从胸口里小心拿出一朵保护得很好的小花，“这是她最后留下的东西。” “所以花眠就是你的那个白月光？你还为她背叛了她？” 像是说了一段绕口令般，柳轻语冷声问。 “......是。” “呼......”柳轻语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她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天知道自己刚才在江蓠说话时多想打她一顿，但最后都止住了。 柳轻语反复告诫自己，花眠不想让自己这样做，她希望自己是个乖孩子，但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还是暴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准备干什么？”她忍不住问，“告诉了我这些，你到底准备做些什么？” “......” 江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轻声回道： “我已经七级了，花眠她......在死前已经把所有的生命力都传给我了，我现在和查尔斯在同一个境界，虽然有可能实力上还差他不少，但查尔斯老了，我还年轻。” “七级......” 柳轻语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既然花眠的生命力可以把江蓠推入七级，那么治好她自己也不在话下吧......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道路呢？ 她好想抱着花眠和她撒娇问问，但，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旁， 江蓠见她有些失神，安静地站着没有打扰。 其实，在刚才的诉说里，她也隐瞒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花眠的死因。 她刚才没有说出来，花眠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只是说她和长老交战伤重，然后将所有生命力都转给了自己消失。 她以后会告诉柳轻语的，但不是现在。 以江蓠对柳轻语性格的了解来看，如果自己说出了事实，恐怕，在报复长老会之前，她就要先面对来自柳轻语的挑战了。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江蓠选择了暂时隐瞒。 不过她迟早会告诉她的。 在她完成复仇之后。 到时候柳轻语想怎么报复她都行，毕竟，这是她活该的，谁叫自己对花眠做了那种事呢？ 江蓠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客厅里陷入了宁静。 许久，柳轻语抬起头，用力地问： “你告诉我这些事，又告诉我你的实力。你是想替她复仇？” “是的。” 江蓠答的很坦然，她也没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她要替花眠复仇。 向神意会的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复仇。 至于自己？江蓠会用一生来为花眠忏悔。 自己如今的生命，是花眠赐予自己的，她知道自己无论是做什么，都没法报答花眠对自己的帮助，但多多少少，她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保护好花眠重视的人。 柳轻语、还有花眠的母亲。 柳轻语或许不需要她保护，但花眠的母亲，那位和花眠一直保持着很好关系的研究员，却也是江蓠没有彻底和神意会翻脸的理由。 七级的圣女杀几个长老，应该还不至于彻底开战。 如果她直接和神意会翻脸的话，江蓠怀疑，神意会可能会把怒火撒到花眠的母亲身上。 她自己的那位养母倒是无所谓了。 反正她从来都没怎么善待过自己，只把江蓠当成一个工具。 但花眠重视的人受到伤害，却是江蓠所不能忍受的。 “你想要复仇的话，得出其不意，直接偷袭了花眠的那些人必须死，其他长老可以后面再议。” 柳轻语吸了吸鼻子，淡漠地分析道。 在水北实习了一年多，她对这些事情的处理，也有了不小的长进。 “我知道，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江蓠点点头。 “你和查尔斯打起来的话肯定会惊动叔叔。” 柳轻语尽量冷静地分析： “我可以帮你拖住他，但你们如果战斗的时间太长，或者动静太大，估计叔叔也不会听我的。” “【兵主】是顶级的战斗类灵能，你现在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所以我会先尽量拼着负伤也把对花眠出手的那两个人解决掉。”江蓠颔首，对柳轻语的分析表示赞同。 两人又商量了几分钟，简单地做了个大致的计划。 倒也不是不想计划得更加周全。 只是时间不等人，时间已经过去挺久的了，想要打长老会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就得尽快下手才行。 简单的计划才不容易出意外。 而用七级灵能者实施计划，毫无疑问算得上是奢侈。 话题告一段落，江蓠把轮椅小心放到了暖炉边，花眠最常靠着打盹的地方，然后手里捧着小花，上了二楼。 书房里的模拟篝火仍在燃烧着，入鼻是清雅的百合花香，正如花眠身上的香气。 江蓠又伤感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淡黄的时钟花插进了桌上的玻璃瓶子里。 清水一阵涟漪，两朵花依偎在了一起。 时钟花原本都有些焉了，但现在，它仿佛恢复了一点活力。 江蓠盯着小花看了好一会，最后闭眼行了个大礼，去客房换了件自己常穿的衣服，推开门向外走去。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江蓠两手都空荡荡的，怀揣着一片杀意，推开门走进云城的雨幕之中。 身后暖黄的灯火渐行渐远，再看不清。 门廊里，柳轻语看着江蓠远去的背影，眼眸缓缓垂下。 花眠的死，真的能和江蓠脱得开关系吗？恐怕......不见得吧。只是这些事情她还没有证据，没法确定江蓠做了什么，但，长老们肯定不是无辜的。 先处理掉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她也不是傻瓜啊...... 雨幕里，柳轻语靠在门板上，抬头看着天上终日不见光明的阴霾天空，沉默叹了口气。 她有点想花眠了。 ............ ...... 在神意会基地里的两人开始商讨如何对付长老会之时，第六区的中心，迷光大厦的顶层，两位九巨头的掌权人正对座讨论。 “神意会地下的那东西前段时间又开始异动了，不过查尔斯说今天就可以解决了。” 西装男人手里捧着茶杯，状似不太在意的说道。 “又异动了吗？”睡袍男人眉头一皱，把手上的报纸放下，“我记得两个月前他们就说在解决了，怎么到今天还没解决。” “估计是想研究下解决方法吧。” 西装男人，柳天河，把桌子上悬着的光屏划到一边，很平静地猜测着： “这次也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大概率还是献祭。” “献祭？又要给那种东西献祭？这次献祭的又是谁？”睡袍男人敲了两下桌子，有些不满，“依我说，那东西只要敲碎了不就不会躁动了吗？非得抱着那玩意干嘛？” 柳天河没有在意他的抱怨，摇了摇头，跳过这个话题： “要献祭的是少司命，名字叫花眠。” “我记得，青芒的那位小姑娘......？”柳天歌突然迟疑问道。 “嗯，她们俩名字一样，”西装男人确定地点点头，又解释道，“不过我查过了，这名字是花家的那位研究员起的，少司命比青芒那位也大上几岁，和青芒应该没什么关系。” “这样啊，不过我记得轻语不是和她关系很好吗？今天她就要回去了吧，会不会做些什么傻事？” 睡袍男人想到了什么，关心地问道。 柳轻语的父亲表情有些无奈： “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献祭人选查尔斯没提前和我说，毕竟这种事情不在我们能干预的范围内，也没法阻止，所以我找你就是想让你过去看看，别让轻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兵主】起身，点点头，问： “要让她发泄一下吗？” “可以，别太过分就好，家族那边来人质问的时候总得有个交代。毕竟神意会只是建在我们旁边，并不是我们的产业。” “我知道了。” 睡袍男人点了点头。 ...... 079 灵能【亚弗姆·扎】（6k） 窗户外的阴霾渗进来，给见云阁染上一层凝重。 树叶的摇动声、风声、咒骂声混着雨声在大厅里回荡。 小雨未停，天尚昏沉，时辰还早，几位长老却早已有些焦急不安地窃窃私语起来。 议题关于江蓠，也关于那位献祭的目标，少司命。 查尔斯坐在首座上，闭目养神，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地听着两位长老对花眠的咒骂，许久，睁开眼，看了眼通讯里收到的消息。 看来事情结束了...... 查尔斯微不可察笑了笑，轻轻屈指敲了敲面前的长桌： “大司命大人说事情结束了，她马上回来，带着少司命大人，不知几位对此有什么看法？” 话落，几乎是一瞬之间，会议室内便嘈杂起来。 祭品抓到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之前在座的几位长老，无一将那位少司命大人的实力放在心上——天赋是天赋，实力是实力，若是没有将天赋兑换为实力的时间，那再强的天才也毫无用处。 但那两位长老此刻凄惨的模样却改变了他们的看法。 几位长老想着，不自觉忌惮地瞥了眼角落，那里有两个目光阴沉怨毒的老人靠坐。 皆是身形佝偻，白发苍苍，脸庞皱纹深刻，皮肤干瘪泛黄。 一副要死的样子。 “既然大司命大人抓到了祭品，就赶紧让她过来吧。” “赶紧结束祭礼，也免得夜长梦多。” 几位长老纷纷规劝。 查尔斯点了点头，对几位长老的反应不可置否。 估计是吓坏了吧，他们之前还没人想到过有人的灵能可以剥夺寿命，更要命的是，这些神意会的灵能者比一般人要短得多，也惜命得多。 只可惜人造人除了特殊实验体外没有能达到六级的，不然代替这些胆小的长老，倒是不错。 查尔斯想着，叹了口气。 他这次的决定，真的是失误了，他光考虑按花眠的岁数来算，大概率没有机会达到七级了，却忽略了她灵能的特殊性。 植物系灵能怎么能做到那种事呢？ 能掠夺别人的生命力，那必然是生命系的范畴，还是那种极为强大的生命系灵能。 根据云城对灵能的研究，拥有强大生命力的灵能分为三种： 植物系、变形系、和生命系。 但其中，能直接操控生命力的，却只有生命系一种——这其中又分为治疗系和其他一些种类，只是样本太少，难以研究。 花眠既然能掠夺生命力，那就算不能治疗他人，帮他人延寿，估计自己也能活上很久。 日后若能成就七级，说不定会比他的灵能【卡俄斯】还要强。 可现在就只是马后炮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调查清楚，不过现在已经翻脸了，再怎么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 查尔斯摇摇头，不再对此多想。 “我已经叫大司命大人过来了，她说大概五分钟，就能过来。” 定了定神，查尔斯声音平缓。 几位长老见状点头，把身体立得笔直，不再说话。 少顷，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见云阁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狂风夹杂着暴雨愤怒地灌进来，吹得几位长老衣袍作响，眉头皱起，江蓠则站在门边，神色冰冷没有表情。 像是水面上的冰山，即将撞沉大船。 “好久不见了，几位。” 江蓠淡漠点头，白色的长发被风吹着向前飘起，摆至胸前。 会议厅里气氛凝重起来，空气里压抑得仿佛能出水。 江蓠点完头后，转头将视线投向首座： “开始献祭吧，查尔斯。” 不仅进门时没有按照惯例向神灵祷告，说话时还连声“长老”都不愿意称呼他......查尔斯眯起了眼，视线荡起一丝危险的意味。 不等他开口，手下的一位长老便呵斥： “大司命大人虽然贵为圣女，沟通上神，但平日言行也不能如此放纵，大长老是你随便能称呼的吗？” “还有少司命大人在哪里？没有她，怎么举行献祭仪式？” “是啊是啊，祭品呢？” 其他几位长老纷纷附和。 见状，江蓠面色平静，手掌探出长袖，对角落里两个寿命将至的长老一指，回答得非常自然： “少司命在我这里，至于祭品，那里不就是祭品吗？” “大胆！” 缩在角落里的两人怒目圆瞪，高声怒喝。 明明是他们去捉拿祭品的，怎么现在又变成他们是祭品了？江蓠得了失心疯？分不清现实了？ “您莫要开玩笑了，还是赶紧把少司命大人交出来为好。” 一旁助威的长老们也纷纷劝阻。 江蓠对几人的动作视若无睹，一言不发。 外面的风更大了，狂风夹杂着树叶和雨滴，发疯般拍打着窗户，像是溺死之人被困在水底渴望逃生。 大厅里相对安静无言，只有丝丝缕缕的冷意在脚底蔓延。 ......冷意？ 查尔斯眼睛瞬间睁开，食指绷得笔直，在空中狠狠一划，面前的空间如镜子般瞬间爆碎，裂成无数片狭小的空间。 哗啦啦—— 空间碎片如水面上的波纹般向前方蔓延，却在江蓠的身前突兀停下。 有火，有灰色的火无根而燃，顺着空间碎片一路燃起，越烧越旺，发出枯树枝被火焰点燃时的啪嗒声响。 诡异的是， 这分明是火，火焰漫过的地方却蒙上了一层坚冰。 灵能【亚弗姆·扎】 冰焰极圈之主，克苏鲁神话中的旧日支配者。 仅仅只是破开封印，其本身的寒冷便毁灭了一个大陆的强大生命。 如今作为江蓠灵能的正体，这股枯寂的力量，这古老而似乎由星际深处散发出的寒冷，重归于世。 咔哒咔哒。 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将站在一旁的几位长老冻结。 几位长老哆哆嗦嗦地对视一眼，联手，全力发动灵能和两位七级灵能者战斗的余波对抗。 由于身体过度寒冷，毛细血管里的血液难以通行，皮肤上凝出一块一块的瘀青，痒意和冻僵了的麻痹感一同涌入身体。 因为成为七级灵能者的时间尚浅，江蓠在和查尔斯的对峙中落下阵来。 不过她也没追着他死磕， 而是调转方向，身形暴退闪动，手指放在胸前掐了几下，灵能一阵狂涌，将灰火凝成剑，挂于天空。 然后，落下。 冰雹和灰火取代了雨，像是两军交战时的箭雨一般从天上落下。 见云阁外部插满了剑，无数冰棱交错纵横，寻常人只要稍微触及，就会全身冰封，暴毙而亡。 在空旷而安静的黑暗里，这栋通体蔚蓝的建筑就显得格外突兀。 见云阁依湖而建，类似圣女阁，所以周边清幽一片，没什么人，唯一的几栋建筑是几位长老的私人住宅。 六级灵能者自然不需要什么保镖，想要什么东西也可以叫侍者送来。 所以现在就是无人支援。 或者说，就算有人到了，也不敢支援。 人造人们确实忠心，但看见圣女在和长老打架，不管怎么样，那多半还是要迷茫半天的。 毕竟圣女代表的是神灵，而长老们代表的也是神灵。 神灵使者之间有了矛盾，他们这些子民，似乎不太方便插手。 “轰——” 突然有如山崩般的碰撞声响起，打破了这昏暗的沉寂。 无数正在忙着自己事情的神意会教众们竖起耳朵，抬头，从窗子里往外看。 不知道何时，雨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冰雹，可云城的夏天已经好久都没下冰雹了啊？还有那像是镜子般碎成一块一块的天空又是怎么回事？ 教众们眼里闪过一抹茫然。 远处，天边，见云阁。 在江蓠几乎舍弃防御的以伤换伤战术下，长老们的防御圈摇摇欲坠。 一个出手袭击花眠的长老已经碎成一地冰晶了。 另一个还在苦苦支撑。 其他长老们也看出了江蓠的主要目标是出手对付少司命的那两位长老，心头一禀，也大致清楚了大司命发疯的原因，于是纷纷放水，把压力往剩下的那个白发长老身上转。 查尔斯眼睛眯起，见江蓠成为七级，也没说话了。 七级啊...... 那确实有资格让他放弃那两个没有希望的家伙了。 这般想着，他手里的动作也稍微慢了点。 查尔斯并不担心江蓠在杀了那两人后还会得寸进尺，说实话，长老们的防御圈少了两人也不会崩盘。 江蓠是很强，没错。 但踏入七级灵能者已五六年的查尔斯，更强。 不过他虽然更强，但却不是专精战斗的灵能，压制江蓠可以，想杀江蓠，确实难上加难——所以查尔斯也没彻底撕破脸的想法。 还有，江蓠到底是怎么突破七级的呢？ 查尔斯眼神恍惚起来。 恍惚之间，有刀鸣，火燃，爆鸣，还有冰晶裂开的声音。 有一句话说的很好——熟能生巧。 所以随着战斗的进行，江蓠对自己体内灵能的操控，也愈发如臂使指。 身后是黑压压的树林和廊道，身前是见云阁，再往前是表面光滑如镜的湖水，江蓠站直，眼眸低垂，踩着黑色长靴轻轻在地板上敲击。 哒、哒、哒。 道袍摇曳间，灰色的火焰如海浪般起起伏伏。 白发的魔女拈指掐诀，怒涛像是有了主心骨，轰鸣着亮出爪牙，拍击起灰海中央的孤舟来——这是她辅助发动灵能的方式，还未成为七级灵能者时，江蓠就有了这种习惯。 孤舟几近倾翻，在生死的胁迫下，几位长老不约而同地做了个决定： “许长老，失礼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我等会记住你的贡献的。” 站在许长老身后的人义正言辞，伸腿蹬脚，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他踢得失去平衡，踉跄着跌出孤舟。 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下，许长老完全没防备到来自身后的袭击。 刺骨的寒意将许长老笼罩。 他回头，眼里是几位长老虚伪的模样。 灰色的火已经缠上了他的四肢，在目睹了另一人的死亡后，许长老也明白了，被火缠上，可就脱不开了。 荷、荷...... 许长老急促地呼吸着，可低温已经几乎要使他体内的器官停止工作，他已经步入终末。 死亡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他猛地回头，目光阴狠而怨毒，诅咒起背叛他的几位长老来： “你们现在出卖我，迟早也会下来陪我！你以为你们能苟活多久！” 他大喘口气，就要转过头继续说话。 可这时，一个巨浪翻滚而来，转瞬间将他拍入火海中间，极寒涌动间，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查尔斯见那两人已死，垂垂眼，伸手拨动空间将几位长老抓远了一些： “大司命大人，您也该发泄够了吧。” “那两人已经死了，死在您的灵能之下，其他人您再怎么追究也没有意义，不如到此为止，可好？” 查尔斯低垂着眼，像是真在做出让步。 “大长老将自己从中脱得可真干净啊。” 江蓠抬起头，轻声道。 灰色的火海绕着她四周不断翻涌，见云阁周围尽是一片火海，唯有塌了大片的阁楼有如灯塔巍然矗立。 火海拍打着阁楼，像是海浪拍打着阁楼般，发出潮鸣之声。 查尔斯脸一点点地拉下来。 花白的头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严肃的表情板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显得有些恐怖。 “所以，大司命大人，真是铁定要和我战上一场了？” 他平静地问。 “嗯，”江蓠点头，“我想试试，大长老的灵能到底有多强。” 查尔斯眼睛微微眯起，但很快就舒展了，笔起身子，伸出手，一字划开，笑着说： “您说的我也想试试您的成色了啊。” “如果您的成色不够的话，那就只能委屈您，去死了。” 查尔斯低头，微笑着说。 ............ ...... 天空在碎裂，火焰在飘摇。 又是风停雨歇。 在两位七级灵能者克制的施法下，见云阁的周边，早已化作禁地。 没有人能在这样恐怖的压力下安然站着，这是生命对几乎是更高等的生命的本能畏惧，况且排除压力外，这里本身的严寒和晃眼的光也不适合人类生存。 所以这场战斗没有围观者是一件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 可禁地之中，却有一片净土。 净土中有旁观者。 一个身形壮硕的黑袍男人负手站着，此时正眺望远方，刺骨的寒流在靠近他时纷纷散去，如避蛇蝎。 男人身着黑色的长袍，袍摆刚刚过膝，昂贵的丝绸衣衫上绣着一只有力的手，手里攥着闪电，极具力量感——这是迷光军火公司的标志。 不同于一般的动物形象，迷光的标志是一只锻造武器的手。 象征纷争、动乱、还有守护。 柳轻语安静站在身后，目光略微恍惚地看着天幕上的交战，看着远处冻结的湖面，还有作为背景板的，充斥着不规则扭曲的天空。 紫发的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拳头默默攥紧。 许久，她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你是在怪我和你父亲，没有帮你救下花眠吗？” 黑袍男人突然问，没有回头。 柳轻语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开始多多少少是有点埋怨的，毕竟花眠人造人的身份你们也早就知道了吧，只是现在想想，你们也没什么责任告诉我这些，不是吗？” “她是我喜欢的人，我应该去了解好她的。” 五颜六色的极光在天幕上闪烁，此刻虽是下午，却有淡淡的星光洒在少女脸上，微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映在她那双浅紫色的眸子里。 “我的错才是最大的，”柳轻语轻声道，抬起手向着天空，抓紧，“最大的原因，还是我太弱了。” 黑袍男人没说话，而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看来在经历了这些事后，自己的这位傻侄女是终于成长了不少，光凭这事，就足以让他对那从未谋面过的少司命多了些好感。 虽然还远远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但说得上一句孺子可教却没问题了。 想必他弟弟也会欣慰吧。 柳轻语没注意黑袍男人的心理活动，依旧轻声反思着自己的过错： “我的性格也有问题，我太不敏感了，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却一点异常也没察觉到。” 几缕微光摇摇晃晃，昏暗的光线照得柳天歌棱角分明。 听着柳轻语的自责话语，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 “人生就是如此，永远也无法面面俱到，一个人，想吃尽全部好处毫无疑问是不现实的，即便是你父亲那样的聪明人，也料不到所有的事，我想你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别把错误全都归咎于自己。” 柳轻语咬着嘴唇，用力之大，几乎要咬出血来： “可我如果和父亲一样的话，至少可以......” 话还没说完，一个粗犷的大手就伸到了她面前，阻止了她想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柳天歌语气缓和了一些： “但你继承了你父亲的灵能，在天赋上还远超于他，不是吗？” 稍微顿了一下，他又笑道： “又聪明又天才，哪有好事全都被你占了的道理，你父亲都四十多了，迷光给了他那么多资源，也才四级，你十八岁五级，已经很厉害了。” 柳轻语安静少许，轻轻应道： “嗯。” 柳天歌笑笑不再说话，收回手，目光平淡地看着天上两人的交战。 手掌在身后略微有些不安分——这是他手痒了，想找个人切磋一下。 只可惜灵能【兵主】杀性太重，一旦认真出手，以他对灵能的把控程度，也很容易让人重伤。 旁观两位七级交战而不插手，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两人间安静了一小会。 气氛陷入凝重，许久，黑袍男人才回过头，认真开口，打破沉默： “上面的两人你也别太关注了，七级本就不是单纯的天赋能达到的，他们天赋不差于你，还有机缘巧合，拿他们做参考，实在没什么意义......” 黑袍男人这话没有说谎。 七级灵能者，除了他们本身就是天纵之才外，还有很深的运气因素。 包括柳天河自己，他也不能否认机缘巧合对他的帮助。 单纯天赋好，就幻想着成为七级灵能者？实在是想多了—— 不算神意会，云城的六级有二十位左右，他们无一不是绝顶天才，可就算是这些天才，也只有三人成为了七级，这足以说明问题。 黑袍男人说着，回过神，想了想问： “不过如果你真想更进一步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父亲以前从青芒那预订了支S级灵能突破药剂，因为不能存放太久，所以一直没取，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叫他们送过来。” 柳轻语闻言，目光略微闪烁。 S级灵能突破药剂吗？ 两千万信用点一支的东西，她大概十几年的零花钱加起来才有这么多。 听起来挺有诱惑力的，可是她一想到过去在花眠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事情，就对突破这种事情，稍微迟疑了起来。 真的要这样突破吗？ “再等一段时间吧，”柳轻语叹了口气，拒绝了来自叔叔的邀请，“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突破这种事我还差得远，我脑子本来就不聪明，灵能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我不想连这东西也丢掉。” 柳天歌点点头，对柳轻语的回答很满意： “不骄不躁，是好的，你父亲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柳轻语轻轻点头，看了眼天幕中愈发离奇的光，问： “叔叔，你不去阻止他们吗？” “不急。” 柳天歌毫不在意地一扬手。 “还在接受范围内。” “可神意会的损失......”柳轻语愣了一下。 “那就不关迷光的事了。”黑袍男人平淡道。 “神意会不是我们的下属，是柳家本家的下属，只是建在这里，由我们负责沟通而已。” “小事我们有决策权，但大事肯定是知会本家那边的。” “那那个会长......？” 柳轻语转头看他，惊讶问。 “是老太爷。”黑袍男人声音沉稳。 “所以......” 她迟疑道，心中兀然浮现出诸多猜想。 “神意会和迷光，本质上来说是个并行的部门，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隐藏的巨头。” 黑袍男人肯定地点点头。 “老太爷的黑晶永生，就是想利用神山下面那个东西，听说最近也有了点进展，只是我还不清楚。” “神意会不方便露头，所以很多东西也只是挂靠在我们名下，我们对其并没有管束力，比如实验室。”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研究的黑晶武器化项目吧，” 柳天歌回过头问，见柳轻语点头后才继续说下去：“那个实验室就是神意会的，只是对外说是我们的而已，其他也类似这样。” “既然神意会归本家管，那老家主允许他们这样打架吗？” 柳轻语好奇问。 “肯定不允许，所以他们真过分了的话我会出手的。” 黑袍男人自信笑笑，像是阻止两人战斗不过是什么小事，不值一提。 柳轻语也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对天上两人都没有任何好感，所以，不管柳天歌用什么手段调停二人间的战斗，都和她没有关系。 ...... 080 往事如花，心似冷水（6k） 瓢泼大雨。 泛着离奇微光的万华镜横在天上，于是云层不得见识地面，只得酝酿了半天后，才坠下轰然大雨。 早在刚才，【兵主】已经出手调停二人间的战斗。 被调停的两人心里虽略有不爽，但作为纯粹的战斗型灵能者，【兵主】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于是灰色的火海褪去了，隐约间有潮鸣声。 万华镜也愈发暗淡，最后如水面般泛起波纹，消隐在了暗沉的天幕里。 轰！！ 天上的河灌下，道道闪电撕裂乌云，将亮着星点灯火的大地映得惨白，片刻之后才有低沉的雷鸣传到耳边。 在云城，这样的暴雨可不多见。 或许是为某人送行吧，老天爷也不吝啬于自己的眼泪了，开始即兴演奏，在空旷的大地上冷冷奏挽歌。 一滴泪，千亿滴泪。 江蓠站在雨中，暴雨在落到她身边时诡异消失不见，像是撑开了把无形的伞。 身前不远处，查尔斯正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 柳天歌看着他们，没有立即说话。 天幕上的异象已经全部消失了，现在是下午，天却昏昏沉沉，远处隐约有霓虹亮起，如烛火飘摇。 三人互为犄角之势。 虽名义上都同属一个势力，但却各自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查尔斯望了两人一眼，清清嗓子，先说话了： “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 他试探着问，看向江蓠。 江蓠抿抿嘴没有说话。 柳家的【兵主】也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可以的话，江蓠自然是想把查尔斯送去给花眠陪葬的，但显然，她的实力还没到那种地步。 所以只能暂时妥协。 柳天歌看出场上有些尬尴的气氛，出言调解道： “我只负责制止你们争斗，具体怎么谈，还是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他便眼观鼻，鼻观心，歪过头去，不再关注。 柳天歌懒得插手这些事。 反正和他没有太大关系，要不是小侄女拦着他，他都不会去考虑什么破坏限度的问题，一来就把他们俩拉开了。 查尔斯闻言，想了一下，斟酌道： “大司命大人，您的发泄也差不多够了，总不会真的想把老头子我送走吧。” 他笑了下，沙哑难听的声音在雨中有些失真。 “我的灵能不瞒着您，叫【卡俄斯】，如果您对灾变前的神话有些了解，就大致能猜到这是什么方面的能力了，说句不好听的，咱们云城里单论战斗最强的【兵主】大人，想杀我也是难上加难。” 江蓠往黑袍男人的方向望去。 柳天歌见状，也对她无奈地点了点头，佐证他所言非虚。 查尔斯在这种事上没必要撒谎，江蓠眼眸垂下，心中念头急速转动。 她刚才与查尔斯交手了十分钟，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互相僵持，各显神通，但江蓠清楚，刚才是自己输了。 她的能力没法触及查尔斯，但查尔斯却足以威胁到她。 如果不能找到查尔斯的弱点，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就是无敌的。 她想要的是一场复仇，而不是凭着寿命优势将其熬死。 于是江蓠点点头，问： “你想说什么？” “大司命大人您既然到了七级，那也有些任性的资本了，会长常年不管事，所以我可以做主，让您继续担任圣女的位置。” “那那两位长老呢？” “他们寿命将至，没了价值，能平息您的愤怒也是他们的荣幸。” “祭品？” “许长老只是被您冻成冰块了，不是吗？把他送去神居就好，您不想的话，也可以我负责这方面。” 江蓠闻言不说话了。 因为她还暂时不能离开神意会。 她要保护花眠重视的人，还要尽力找出查尔斯的弱点，两者相加之下，让江蓠不得不继续当神意会的圣女。 “那就这样吧。” 江蓠淡淡开口，声音清冷。 作为七级灵能者，她已足以让神意会对她做出让步。 雨还没停。 无边无际，也无始无终的。 但江蓠却先一步离开了，只留下一具冻得板板的尸体——这是许长老的，不难看出死前十分痛苦。 另一位长老早已碎成一地冰晶，找都找不到了。 见江蓠离开，黑袍男人也慢慢和查尔斯站到一处，商讨起这件事后续的处理来。 天上的异象可很多人都瞧见了，总得有个解释。 “就说是大司命突破了吧。” 查尔斯思忖道。 “大司命的实力虽然不保密，但也不是每个教众都知道的，门清的自然明白意思，门不清的也能得到个说法。” 正如查尔斯所说的那样，神意会的长老、圣女们，虽然实力并不对外保密，但对此了解清楚的人，确实不是很多。 教众们信仰虔诚，既然是圣女，那哪怕是普通人也会尊重。 清晰了解的多半是武力单位。 而这些人，也更加清楚“大司命突破”这个解释的含金量。 柳天歌点点头，对他的解决办法微微颔首，又问道： “损失呢？” “还行，”查尔斯沙哑地笑了笑，十指并对，放于胸前，“见云阁主体损坏，机密文件缺失，两位长老失踪，经济损失数不胜数......” “够了！” 柳天歌眉头一皱，对查尔斯的诉苦感到有些烦躁——不只是他的小侄女，他也不怎么喜欢查尔斯，整天在背后算计的人实在难以叫人喜欢。 “迷光这边会赔偿一小部分，文件你们肯定有备份，剩下的让本部那边操心吧。” 查尔斯微微颔首，没再烦人： “嗯。” “神意会的圣女少了一位，你们准备后续补充吗？”柳天歌侧过头问，“轻语好像对此有些排斥。” “放心吧，柳大人。” 查尔斯脸上深刻的皱纹上下起伏： “不管是为了大司命，还是为了柳轻语小姐，我都不会在近期尝试重选少司命的。” “我过几天会发布消息，说少司命去神居面见神灵了，要不然可不好安抚那些教众。” 柳天歌歪过头，和查尔斯对视。 查尔斯眼里的那抹暮色已经被什么更灼热的东西驱散。 像是有了新的目标。 “那你要不要提前准备人选？” 查尔斯脸上一如既往带着笑容，但柳天歌却能感觉到他的微微得意： “重选？没有这个必要，上次两位圣女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我让研究院那边留了根少司命的头发。” “咱们的克隆技术虽然不比青芒，但想克隆出一个听话的少司命，应该也不是很难，就是灵能嘛......不一定一模一样了。” “江蓠不会发飙？”柳天歌沉默片刻。 “所以我不准备让她知道。”查尔斯胸有成竹。 正谈话间，一则邮件送到，发出清脆的响声。 查尔斯将邮件投影分享出来，以示对客人的尊重，可柳天歌刚看了一眼邮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看来你的计划落空了。” 查尔斯阴沉着脸看完了邮件，紧贴在一起的十指缓缓用力，甚至空间都被扭成不规则的样子。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 “看来少司命大人早就防着这一手啦，头发都化成灰了，DNA也提取不出任何结果。” “想让桃源乡那边再培养一个圣女估计也不太现实。” “你自己悠着点就好，要是激怒了江蓠，让她上来就和你拼命，我也很难拉得住她。” 柳天歌摇了摇头。 查尔斯估计还没放弃，毕竟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少司命的灵能似乎可以助人延寿。 而查尔斯刚好最缺寿命。 少司命的头发都没了，想再度培养出一个圣女，实在是难上加难，不过估计查尔斯不会放弃就是了。 “我明白。” 查尔斯沉吟点头：“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再刺激她的，我这一身老骨头，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不过柳大人来都来了，要不要去研究院那边看看黑晶延寿的成果？好歹这也是你们家族负责的永生计划。” 柳天歌不做回答，沉默摇头，缓缓离去。 他对延寿无感，也对延寿不抱希望。 云城的三种永生计划，虽然看起来前景不错，但归根结底，在他看来不过是几位老头子的苟延残喘而已。 柳天歌对此无动于衷。 真要问为什么的话...... 兵主，名蚩尤，主杀伐，不得善终。 ............ ...... 云城八十九年，七月之末，冷霜从天而降。 江蓠踩在潮湿的落叶上，用手慢慢地捧起土，仔细地拍着面前的小土堆，土堆上盖着树叶和花瓣，不时有积水从中间渗出。 她没有用灵能来取巧—— 这种事，还是亲手做的为好。 江蓠想着，看看眼前的衣冠冢，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已是江蓠和查尔斯战斗过后的第二天，浓郁得不见天幕的乌云渐渐化开，几缕微光从云层中透出。 阴雨之后必是晴天，所以今天虽称不上万里无云，却也有了那样的几分潜质。 小雨给闷热的夏带来清凉，抚平烦躁。 一切都很不错，除了远处倒塌的阁楼，还有至今仍未化开的湖面。 这离奇的一幕让神意会的许多教众浮想联翩，再配上昨天下午天上的极光，许多谣言便应运而生。 有人说那是神灵发怒了，有人说那是神灵大人即将苏醒，还有人说是神灵大人投下了注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美的景色呢？ 可一切谣言都随着一则消息烟消云散。 大司命突破了。 这是大长老亲口传出的消息。 于是众人皆噤声闭嘴，仅在私下里谈论大司命大人如今到底有多强，到了何种地步。 有识货的就说，大司命之前就是六级，现在已经是七级灵能者啦。 “嘶......” 于是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气候变暖做出重要贡献。 虽然不清楚突破的原因，但教众们对神灵的信仰更加坚固了，也对大司命有了更多了解。 可风暴的中心。 此次事件的当事人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念头。 亲手杀死花眠，已经让江蓠感到十分痛苦和纠结了，再得知花眠的身份之后，她内心的负罪感更是上了一层楼。 可现在说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扑通！ 江蓠微微屈膝，跪在地面，双手合十为花眠默默祈祷。 地面还有些潮湿，所以衣袍上难免染上些许脏污，可她不在意，旁观者也不在意。 “你是在后悔什么？” 旁观者手里捧着个小玻璃瓶，语气平淡地问，声音清浅而听不出什么感情。 玻璃瓶里盛着清水，水中插着两朵小花。 一朵淡黄，一朵素白。 “你是后悔花眠死了，还是后悔......眠眠死了？我记得，你们当初聊天的时候，说的是这个名字吧。” 江蓠动作微微一顿，蔚蓝的眸子缓缓睁开。 幽幽的碧眸望着简单的墓碑，许久，慢慢俯首。 “都后悔。”江蓠声音很轻。 “一开始的时候，我看见花眠死了，心中更多的是怅然和内疚，直到我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得知她为我做的一切，这份痛苦才更上一层楼。” 江蓠轻轻叹出一口气，将双手竖直抵在地面，上半身弯下，直至额头点到大拇指上。 行完礼，她才回头： “这或许就是我这种人应得的下场，我想，我并不配花眠对我如此。” “你知道就好。” 柳轻语压抑着情绪点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因为她对江蓠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花眠在那封信里说的，她现在都不会和江蓠说上半句，只会用自己的手段去向那些家伙寻仇。 但既然选择了留下，那她就只能和江蓠暂时站到同一阵线了。 柳轻语叹了口气。 祭拜的过程相对无言，两人依次对花眠的衣冠冢行礼就好。 因为花眠死得连灰都不剩了，所以只能给她在别墅的花圃边留下一座衣冠冢。 就在开得繁盛的花边。 衣冠冢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有两件作为少司命的常服，还有几件柳轻语买给花眠的裙子。 小花和终端她们俩都不舍得下葬。 于是小花交给柳轻语，终端交给江蓠保管。 江蓠看着那方小小的白色墓碑，一言不发，因为所有的情绪都在昨天的雨中吐露过了，所以现在只有两行清泪缓缓流淌。 “我昨天没和你说过吧。” 沉默了一会后，江蓠忽然出声： “花眠最后，是我下手杀的，她当时让我那样做，我也真的......那样做了。” “我猜到了。” “猜到了吗......” 柳轻语慢慢起身，转头向旁边的别墅里走去，只有清冽不带感情的话语缓缓飘落： “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但我也不会对你出手，在完成对查尔斯的复仇前，我都会暂时帮你的，所以，别让我失望。” “嗯。” “还有，”柳轻语推开门，缓缓驻足。 “我原本想骂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来着的，但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我不知道你们人造人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但，在我看来......” “你只是个‘不懂感情的怪物’罢了。” “已经拥有，却不知道珍惜......” “你这样的家伙，才是最可悲的......” 哐当—— 大门被少女狠狠合上。 江蓠慢慢将视线从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廊上收回，缓缓垂下。 她知道柳轻语说的都是对的，也正因此，江蓠才完全没法反驳。 她将花眠对她的关心视而不见，在漫长的岁月里化作理所当然，将黑暗里的微光视作唯一，对此全力倾注感情。 无论是那种，都有些不应该。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花眠，什么是爱呢？” 江蓠跪在潮湿的地板上，目光怅然而出神地望着墓碑，轻轻地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阳光在乌云中忽明忽暗，有些像是星星的闪烁。 “爱，是什么？感情，又是什么？亲情呢？还有友情......” 江蓠把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脏处有隐隐的疼痛。 她本以为，作为人造人，自己和普通人是没有任何区别的，除了寿命和天赋方面。 可她或许错了。 事到如今，江蓠也不清楚，这是她本身的问题还是人造人的共性了。 不，应该只是她的问题吧。 因为花眠就从来没有这种困扰。 “我曾以为我了解了，我也以为我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可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太懂啊。” “我真的，值得你为我这样付出吗？......花眠。” “你是不是已经懂了呢？” “我好想你教教我啊，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到最后，她已泪流满面。 ............ ...... 半年后。 云城新历九十年，二月，微寒。 殷城南，桃源乡。 伴着隆隆作响的轰鸣声，狂暴的气流吹着白色的雪花四处飞散，浮空飞行器缓缓变形，熄火，降落。 雪花飞舞空中，久久不散。 飞行器的舱门缓缓打开，延伸出长梯，搭在地面上。 踩着长阶上防滑的红毯，江蓠穿着道袍，缓缓走下，神情高冷而不失威严。 白色的长发披散脑后，与雪天一色。 随着江蓠的步调，一种泛着冷意的压力缓缓蔓延，发动机缓缓关闭，前来迎接的护卫和镇守者也尽数低头收声，不敢逾越。 之后，剩下的唯有她踏雪的吱吱声。 这半年间，大司命的大名也重新传到了桃源乡中。 而且，还是伴随着更大的惊喜——大司命，江蓠，这位自基地里走出的人造人，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却已经成了七级灵能者。 据说总部那边还有以圣女为中心的派系建立起来，甚至连一位新晋的长老都投入了她的麾下。 如此势力。 令人吃惊，也令人害怕。 所以，在得知了圣女要过来的消息后，镇守者和高层皆不敢怠慢，纷纷出来迎接。 研究所也把有关人造人的研究全都藏起来了，以防江蓠生气。 可江蓠对此毫不在意。 她不是来找这些人麻烦的，找他们麻烦也毫无意义，人造人研究是神意会的方针，江蓠暂时还不准备与其为敌。 江蓠来这里的目标只有一个。 花眠的母亲，花凝。 进了基地，手下们还想给她带路，可江蓠对此无比熟悉，自然也不需要这些唧唧喳喳的向导。 于是她挥手屏退手下，一个人打开了花眠家的房门，她有花眠家的生物密钥。 她家在第六层，和五年前一样。 进了房间，江蓠看见一个坐在客厅小憩的女人，女人年纪不大，黑色的长发扎成辫子，里面渗出道道白线。 因为江蓠回来，所以研究所今天也放假了。 不然她可没法在这时候在这里看到花凝。 “花阿姨！” 江蓠轻轻呼唤一声，女人从打盹中惊醒过来。 “是江蓠啊？”花凝抬起头看了眼，拉开椅子伸手示意她坐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蓠没有坐下，而是缓缓侧头，目光盯住地面： “我过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的，我觉得还是当面告诉您比较好。” “这样啊......” 花凝凝视了她一会，忽然叹了口气：“是关于花眠的事情吗？” “您怎么......？” 江蓠微微一惊，转过头惊讶地和女人对视。 “花眠有半年多没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啦，我给她发消息，也只是离线，那时我就大概猜到，她估计是出什么意外了。” 花凝把胳膊架在桌子上，捂住脸： “可就算我问了，神意会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只说那孩子去参见神灵了，可见神灵，又怎么会信号离线呢？” 江蓠闻言沉默，缓缓走到女人的对面坐下。 她想握住对面女人冰冷的手，以给她一些温暖。 可一想到自己的手沾上了她女儿的鲜血，江蓠把手伸出一半，就像触及烙铁一般猛地缩回去。 “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花凝微抬起头，淡绿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恳求。 于是江蓠将半年前的事在女人面前缓缓道来。 关于爱，关于背叛，也关于江蓠自己的选择。 听完后，花凝原本单薄的身子猛地晃动了几下，但在彻底倒下前，又缓缓地立住了。 只是她眸子里的光愈发暗淡，像是将熄的烛火。 “是这样啊，”女人的声音有些无力，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我就说，花眠她这半年怎么不回我消息了呢。” 说着，她又看向对面正垂着头的白发少女。 “那你告诉我这些又是想干嘛呢？想要我原谅你？” “我只是想告诉您真相，原谅那种事，我没有资格奢求。” 江蓠把头埋得更深了。 “唉......” 黑发的女人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向房间里面走去，不过从后面看起来，她的身形佝偻了许多，像是被抽走了什么赖以为生的东西。 她走到卧室门口，单手倚住门框，没回头，轻声道： “江蓠，我很感谢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可我没资格替花眠原谅你，凭我本身的想法而言，也不想原谅你。” “不过，如果你真想尽力补救的话，就做些无愧于她的事吧。” 女人叹了口气，消失在门框里。 “抱歉，我有些累了，要先休息一下。” 咕噜咕噜—— 卧室的大门缓缓合上。 江蓠凝视着花凝的背影，直到白色大门掩盖，许久之后才收回视线。 她环视一圈，客厅的墙上挂着许多全息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张合影，花眠一个人的，花眠和花凝的，还有花眠和江蓠的...... 光影的边角洒下细碎的粒子，在空气静静流逝。 “对不起......” 江蓠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声音渐渐消散在银白的走廊中。 ...... 【任务已完成】 【本次模拟结算中......】 【最终评价：S-】 081 结算与反思 【本次模拟结算中...】 花眠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略显茫然地看着小精灵般的光点在四处飘舞。 胸口处隐约有些疼痛，把手上轻轻按在上面，却还能感受到温热的鼓动和咕咚咕咚的心跳声。 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错觉。 可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宿主成功攻略了‘大司命’江蓠】 【你和她一道成长，并让她明白了感情的重量与生命的可贵，人造人心中的冷原，因你而开出花来】 【江蓠会永远怀念你】 【最终评价：S-】 【获得命数：15000】 【你达成了成就——“抱憾终身”，因成就奖励，你获得了隐藏宝箱】 眼前的光点飞速变幻，交织出无数文字。 可花眠却没有心情去关心那些事了，她只是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神略显茫然。 许久，她叹了口气，软倒在地板上。 身下漆黑一片，却有冰冷的实感。 “我这是......怎么了？” 少女望着头顶黑色的幕布，还有漂浮在头顶逸散着金色光点的流苏，茫然地发问。 理所当然的，没人回答。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一瞬间，花眠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这次模拟中的问题。 她有些过于不择手段了，或者说，过于......渣了。 抱憾终身应该是因势利导，是女主角们自己的悔恨，而不该是被她刻意诱导下的欺骗，花眠在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这些，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却也无法改变了。 上次模拟中，她自以为能给江蓠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她成功了。 可那也是失败的。 “背叛啊......” 花眠摇了摇头。 她不该创造眠眠的身份，诱导江蓠做那些事的。 她当初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那样做呢？”花眠低下头，清澈的浅绿色眸子染上一抹浑浊，白嫩的手上能看见毛细血管和清晰的掌纹。 是因为她模拟的次数多了，活的时间长了，反而对玩弄别人、操纵别人这种事情失去了实感吗？ 或许吧...... “以后可千万要注意了啊......” “下次，绝对不能这样了。” 花眠以前，虽然也经常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可那更多的是一种双向的付出。 她之前为人处世从来都带着底线，永远恪守。 可这次她却变得冷漠了。 所以最后才会塑造出如此结果。 “回去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吧，可别让模拟中的事情，影响到现实来了。” 花眠想，心中慢慢下了决定。 她撑着地板想起身，可腿脚上的无力感却让她在努力了两下之后，又重新倒到地上。 腿脚......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是好久没怎么用过了，花眠有些不太熟练罢了，估计过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于是花眠索性也没去管，干脆就躺在地上，操作起眼前的光屏来，系统光屏似乎是见到她不方便，主动弯下来，凑到她手边，方便操作。 还挺智能。 花眠笑笑，躺在地上伸出食指轻轻触及那个在头顶不断跳动的宝箱。 “叮”的一声，无数礼花和彩光从里面跳了出来，晃了花眠一脸。 特效散去，微光收敛。 毛球般的白色光团缠住她的手指，温暖的热流涌上四肢百骸。 宝箱中奖励的信息也终于被花眠得知。 【你获得了一次性道具——冥王的恩典】 【冥王的恩典——命数未尽，请君勿死】 【作为冥王的贵客，你可以以此抵御一次必死的攻击，不可改变受伤状态，无法治疗伤口，不可延寿】 花眠微微一愣。 这是......锁血？ 毕竟看这个道具的介绍，它没法改变受伤状态，意思就是流血等一系列伤势它最多多吊几秒钟的命，而无法全部根治。 而花眠本身有治疗系灵能，受到了什么伤势也都可以治好。 只能说...... 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实用。 花眠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对此感到太过失望什么的，毕竟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哪有每次开出来东西都是好东西的道理呢？ 这次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说不定以后意外会有用。 那就先收着吧。 要是最后真没有用，再好好拷打一下那个系统。 宝箱开完了，那就该回到正事上面了，至于什么是正事呢？那自然就是模拟后所能得到的那些奖励啦！ 也就是，命数商店。 花眠瞥了眼自己现在还剩的命数。 【当前命数：15000】 小富婆级别的数字。 按理说，拥有这么多命数，花眠也终于可以奢侈一点，买点好东西了。 可或许是由于以前不怎么乱花钱的原因吧，花眠也一直没有大手大脚花钱的癖好，别看她投资时一下花很多钱，可那些东西最后都是能回本的。 所以花眠也不准备浪费命数。 命数商店里的东西实在没多少好买的，花眠也只是根据习惯，选出了前几次模拟中买下的东西。 几个光屏横在她的眼前。 【五级灵能：句芒（神话）。售价：4000点】 【天赋特质：你可以花费200点命数，固化你在模拟中得到的天赋（超级天才，来自艾希恩·泡利）】 上次模拟，花眠还兑换了三种东西，可这次，她就只兑换了两点。 因为命数商店里实在没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了，还不如把命数留着，以待下一次模拟呢。 花眠想着，兑换了这些东西。 “叮！” 又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奔涌的灵能猝然涌现在这具娇弱的身体里。 花眠眼睛微睁，眼底倒映着汹涌的幽绿色潮汐。 许久，这股暗流才缓缓平复。 【兑换成功，消耗命数4200点】 【剩余命数：10800】 随着商店选购的结束，所有光点缓缓消失，此地重归黑暗。 花眠躺在冰冷的虚空里，慢慢长叹一口气。 “回去吧......” 声音消失在亘古的黑暗里。 ............ ...... 天光熹微，光影浮沉。 少女从迷茫中幽幽转醒，眼前是白色豪华的天花板，还有半掩着的全息窗帘。 几缕晨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在少女脸上铺出点点白腻。 “啊唔......” 少女抬起手盖住眼睛，音调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翻下身，趴在床上，抱住枕头。 黑色的长发如水般倾泄在素白的被子上。 时候还早，睡个懒觉吧。 她眯起眼睛。 ...... 082 一日病人体验 清晨，是一天开始的时候。 大厦顶层，忙碌了一晚的花小姐躺在床上，安详地抱着枕头，睫毛微微扑动，像是蝴蝶扑闪扑闪的翅膀。 许久之后，少女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唔......” 困意伴着热流从花眠的小嘴里吐出，白雾在阳光下打着旋儿。 在睡懒觉时往往有这样一种情况，早上被闹铃闹醒，翻一眼手机，时间还早，于是往床上一倒，结果再起来时就已经日上三竿了。 花眠也是这样的受害者。 看眼时间，时候已经不早了，她还没吃早餐呢！ 于是她便挣扎着想起身，可挣扎来挣扎去，少女仍然没有成功逃离被子的封印。 因为她被懒觉恶魔封印住了。 那么谁是懒觉恶魔呢？ 花眠趴在床上侧头看向床边，光滑丝绸睡衣随着动作蜷起，露出大片香肩，好好感受了下压在被子上的触感之后她才慢悠悠开口： “青青姐～你在干什么？” 端过板凳正端详花眠睡姿的秘书小姐闻言轻轻笑了两下，把架在被子上的手拿开，然后看着她微笑开口： “大小姐好久都没睡懒觉了，早上原本想叫您的，可想了想还是没把您叫醒。” “要是延误了公务怎么办？” 花眠浅笑着嘟起嘴，故意问出这种两难的问题。 类似于丈母娘和女朋友掉下河先去救哪一个，这原本应该是个送命题的——叫醒她，花眠就会撒娇说不尊重上司；不叫醒她，花眠就会坏笑说延误公务，总之她总有欺负人的理由。 可牧青青闻言却自信地笑了笑： “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如果您想休息的话，我会为您处理好一切问题。” 很有安全感的回答，花眠很满意。 孩子很喜欢。 于是她从床上咕噜噜地爬过去，又呼呼呼地撒娇蹭了蹭秘书小姐的胸口，然后才半撑起身，做出一副要抱抱的手势让牧青青抱她起来。 秘书小姐宠溺地这样做了。 可就在她把花眠端端正正的摆好，又换好了一身体面又漂亮的衣服后，她才发现花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起身。 “大小姐，您还想睡吗？” 牧青青问，她还没想象力丰富到睡了一觉花眠就腿脚变得不方便了。 太久没用，生疏了，不过花眠估计自己顶多一天就能恢复正常，但其中原因总不好说，所以她也只能装傻。 “倒不是想睡......” 花眠锤了锤自己的大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青青姐，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 ............ ...... 青芒的中层医疗空间往常都是开放的，偶尔有员工身体不舒服进去检查。 可今天他们想去的时候，却发现门口挂上了机密重地的牌子，两侧也有端着能量步枪的公司亲卫队巡逻。 显然今天医疗部门是没法正常营业了。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因为青芒作为云城生物医疗行业的领头羊，其楼下就有家大医院，也就是多走两步的事。 发现这点的员工们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他们只是在心里想，又来了啊。 没错，时不时封锁医疗部是青芒的传统了，毕竟听说上面的那位大小姐身体实在不好，经常得在里面躺着治疗。 只是那位身份神秘，普通员工们没几个人见过。 不过医疗部有两个多月没封锁过了，现在又封锁...... 难不成那位大小姐又出了什么事？ ...... 有一说一，确实。 不过真要说她出了事其实有点不对，因为任凭青芒的医疗专家们检查得满头大汗，也没发现花眠身上有什么问题。 因为她本来就没什么事嘛...... 腿部不便只是因为好久没用了，身体有些不习惯，上午休息一下，下午再复健一下就好。 可秘书小姐见情况不对，就直接抱着她跑下楼了。 不过还好医疗部到顶层办公室有一条直通的电梯，花眠被公主抱的模样倒是没被别人看到。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进医院这件事被艾希恩和水星知道了，于是两位女孩都放下手里的工作赶过来，围在病房里紧张地盯着她。 若木彩在出外勤，一时赶不过来，所以牧青青索性也没通知她。 “所以我真的没什么事的啦......” 花眠靠在病床上，身着白色病号服，一脸无奈地和几位女孩解释。 “就是灵能的副作用而已，偶尔会这样一下，最多明天就会好了，根本用不着在这住院的。” “姐姐经常骗人。”艾希恩坐在板凳上，眼睛一点不眨地盯着她。 “嗯嗯。”雨宫水星也附和点头，红色头发一摆一摆。 见说服不了这两位，花眠把视线转向正面，对秘书小姐慢慢眨了眨眼。 眼神在放电，电波的意思是我真的没事。 牧青青也认真回望，摆出一副这件事没得商量的态度。 都说不同属性的人之间是可以相互克制的，不像食物链，反倒像某可梦里面的属性克制一样，各有千秋。 花眠一直觉得， 如果有人能克制她的话，大概就是牧青青这种类型的吧。 坏女人可以拿捏很多女孩子，可碰上认真严肃的牧青青小姐时，这些小手段就一点用没有啦。 牧青青宠着她，所以不怎么对她摆脸色，可她要真一板起脸，那小花眠可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啦。 一物降一物。 坏女人逃不过秘书小姐的五指山镇压。 不过其实真要说的话，能躺在病房里反而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因为在这里她不用担心公务、还有可能的危险，只要安安静静地休息就好了。 只是花眠不怎么愿意这样，她更愿意自己负担起所有的这一切。 但...... 既然秘书小姐都这样说了的话，那她短暂休息半天也行吧。 只是半天。 花眠乖巧点头，没再忤逆秘书小姐的意志，毕竟这也是为了她好。 牧青青的脸色舒缓下来，柔和许多。 在她看来，大小姐就是把很多事情什么的都看得太重了，明明许多事只要交给她，还有被大小姐不知用什么手段勾搭来的小狐狸精就好。 检查了一番身体之后，她现在也差不多相信了花眠的身体没有异样了。 她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让花眠休息一下。 大小姐已经很多天没怎么休息了。 至于公务？就让自己去处理吧。 牧青青想着，克制住表情，严肃点头离去。 艾希恩坐在板凳上，歪头看了看雨宫水星，又看了看花眠，想了想后，上前抱了下她，吸吸鼻子，记住气味，也识趣地小跑着离开了。 于是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阳光穿透玻璃洒落，轻纱般横在被单上，花眠抬手捞了把阳光，然后浅浅回眸，望向坐在一边欲言又止的红发少女，笑道： “雨宫，有什么事吗？” 083 有一种冷，叫秘书觉得你冷 “雨宫，有什么事吗？” 靠在病床上，花眠伸手捞了把阳光，微笑着问。 时至正午，秋日的太阳洒落阳光，透过玻璃，并不酷热，反倒只让人觉得温暖。 阳光将吊兰的影子在地板上反复描摹，空气中混着清雅的百合花香。 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到她几乎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在很久以前，好像也是这样，只不过话剧里的两人换了个角色，当时雨宫水星躺在床上，花眠坐在床边。 如今却截然相反。 易碎的孩子换了个人，原本坚强的助手小姐现在如此飘忽又容易失去。 就像蒲公英般，风一吹就会消失。 坐在护士从旁边拉来的折叠凳上，红发的少女显得有些拘谨，她把手放在大腿上，捏成一团，似乎是在斟酌着自己要如何开口。 可花眠先开口了。 “要是雨宫不说的话，我可就要休息了。” “那......你休息吧，我、我先到外面去了。” 雨宫水星有些结巴的开口，急急忙忙起身，准备到病房外面守候。 花眠看着她的慌张表现，只觉雨宫水星现在有些太自卑了，于是她嘴角无奈地笑了下，小声叹了口气，挽留道： “你还是先留下来吧，别卖关子了。” 她说着拍拍床沿： “坐这边吧，感觉好久都没和雨宫你说话了呢......” 雨宫水星闻言愣了愣，旋即轻轻点了点头。 “嗯！” 她有些不明白花眠为什么说很久没和自己说话了，明明前两天她们才交流了一番，不过雨宫水星也不会反驳什么，能和花眠一起，她就很开心了。 雨宫水星本就是想和花眠说说注意安全的事。 现在她兴奋都来不及，怎么会戳破呢？ 于是红发少女安静坐到床边，想了想，把手放在了花眠的小手上，轻轻捏了一下。 花眠也对她回以微笑。 雨宫水星总感觉花眠和几天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来。 所以只好抓住花眠的手，心疼地埋怨了一句： “感觉花眠你好容易受伤。” “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花眠安慰地歪歪头回答，“而且现在我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当好九巨头的首领的话，就得拿出与之相应的觉悟来。” “我长大了，你也长大了。” “可我宁愿没有长大。”雨宫水星很小声地说。 她坐在床边，花眠坐在雨宫水星身后，从后面揽住她的脖子，低头凑到她耳边说： “哪有那种好事呢？” “生命永远是一趟单程票，在阅遍了旅途中的风景后，你也许会厌倦，也许会选择一个好地方下车，但过去的感动、曾经的难以忘怀，都化作了你前进路上的养料，支撑你永远向前。人啊，是没法驻足的。” “那我能当花眠你的养料吗？”雨宫水星红着耳朵问。 “怎么会呢？雨宫。”花眠从后面蹭了蹭她的脸颊，“你啊，从来都不是养料呢，我们可是旅伴啊，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未免也太孤独了吧？” “嗯。”雨宫水星认真地点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人生如苦旅，但总有人结伴同行，并不孤单。 或许并非每个故事都以美好收场。 也有匆匆落幕。 可。 “那以后的路就都靠你啦，我的小小骑士。”花眠攥起少女的手。 “交给我吧，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的......” 雨宫水星转过身，与她轻轻相拥。 “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再也不会。” ............ ...... 雨宫水星吃过饭后就离开了。 结果直到最后她都没和花眠说，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花眠在房间里想了一会没有结果，也干脆算了，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只当一切无事发生。 时间不早了，花眠吃过饭后又休息了一会，窗外，太阳往西边慢慢沉坠，云彩混着霓虹抹成一片鲜艳的画布，被阳光一照，又显得模糊不清。 坐在落地窗边， 花眠把杂志放到大腿上，往窗户上哈了口气，起兴用手在上面写写画画。 牧青青抬起头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终端光屏，想了想，把自己的白色外套脱下来，披到了花眠肩上。 “？” 花眠抱以疑惑的眼神。 “秋天了，别着凉了。”牧青青给出无可挑剔的回答。 世界上有一种冷，叫你母亲觉得你冷，这时候往往会有秋裤秋衣袭来，强行帮你抵御秋天的冷气。 花眠不冷，但牧青青觉得她冷。 “好吧......” 见花眠抓着领子，把披在肩上的衣服紧了紧，秘书小姐微笑着点了点头，便重新关注起终端里的公务来。 在公司的决策方面，牧青青自然会无条件听从大小姐的命令。 但落到生活细节，秘书小姐可就占据主导地位了——毕竟她觉得花眠自理能力堪忧，没了她就会四处碰壁。 花眠也不纠正她的想法。 有人在生活中处处关心自己总是令人舒适的。 病房里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百合花香，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杂志上，光束中尘糜浮动。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许久，花眠似乎想起什么，搭起话题： “青青姐？” “嗯？”牧青青下意识看向花眠。 花眠笑了笑，问： “前段时间我不是把那个次世代投影设备的图纸给你了嘛，都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想想也该有了成果。” “怎么说？” 牧青青闻言没立刻回答，而是表情很认真地低头鼓捣了两下终端，然后才起身把光屏端到花眠面前，对她点点头： “目前的进度都在这了，为了保密，所以我只选了些能信任的人做这些事。” “那有成果了吗？” “第一批产品正在调试，预计一周内可以调试完成，然后开始小规模投产。” “那到时候青青姐你先拿几个吧，给若木彩她们也一人一个。” 花眠接过终端，慢慢翻看。 “幻光”量产计划的全貌就在光屏的翻动中慢慢展露出来。 “那就这样吧，”花眠把光屏还给秘书小姐，“我下午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我是不是该去换件衣服？” 秘书小姐把终端关上插进口袋里，点点头： “您今天下午有和花辞树小姐的电话会议，换不换衣服由您自己决定。” “那还是换一身衣服吧。” 花眠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狡猾一笑： “那换衣服的事，就多亏青青姐了哦，千万、千万不要做坏事哦！” “......嗯。” 秘书小姐沉重点头。 ...... 084 为反抗军的新生，碰杯 “花眠表妹，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在视频通话中，粉毛幼齿少女花辞树如此问道。 花眠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但旋即又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态度，微笑着敷衍道： “哪有的事，辞树姐姐一定是看错了。” “是这样吗？”花辞树狐疑。 “是的是的。” “那你干嘛死死抱着你手上的外套？” “有吗？”花眠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白色西装，然后若无其事地把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青青姐真是个不懂风情的人，说换衣服，尽然真的只是换衣服。 哼，不想理她了。 “现在没了吧，该说正事了。” 花辞树无奈地看了眼通讯对面的少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你先心不在焉，我才会提醒你的吗......怎么现在弄的一副我没说正事的样子？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花辞树小姐还是点点头，开口： “这次找你，还是为了上次的那些事的，你也知道，反抗军虽然差不多已经完蛋了，但还有不少余孽散布在民间，甚至有不法分子打着反抗军的旗号肆无忌惮地破坏。” “那你是想？” “对外公布这一代反抗军已经被消灭了的消息。” “这样啊。” 花眠若有所思地靠在椅子上，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反抗军，虽然在几周前已经基本被花眠剿灭了，但那次出动的力量也不是它的全部，还有零零散散的部队分布在云城各处，搅风搅雨。 这件事没大张旗鼓的公布出来。 所以云城的大部分人还对此并不清楚。 公司要利用这个时间差摄取利益，还要商量下一代反抗军如何建立、渗透。 反抗军的余孽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宣传自家的覆灭，毕竟他们还想着招人呢，也在互相防备是不是其他分部泄露了当初的那场偷袭。 ——毕竟，能被精准埋伏，大概率是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至于叛徒的身份？那可就不好说了。 大家都觉得自己不是叛徒，但总得有一个叛徒吧。 所以重重因素之下，这件事还被死死压着，没有在云城的网络上爆发出来。 花眠想，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现在花辞树提起这件事，那是不是代表着，她身后的利益集团已经处理好了这方面的事，就等着公布消息了？ 反抗军是她消灭的，公布之前问一下她的看法也是理所应当。 “你们背后有谁？” 花眠直起身子，淡淡问，看向视频通讯的眼里不带一丝温度。 这是谈判模式启动了。 花辞树原本还想再劝她点什么的，可听到这句话，她把肚子里的草稿全都咽了回去。 她清楚，花眠这是同意了。 于是粉发的女孩点点头，开口介绍道： “除了息土金控外，我还联系了幽客灵能、森林网络、白鸟构造，我们将在第四代反抗军建立后，派人打入其中，占据席位。” 花眠听着，单手撑着下巴点点头，问： “那青芒呢？” “我这不是来邀请你了吗？” 闻言，花辞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在通讯的那一边，粉发少女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踱步走到落地窗前，逆着光，声音意味不明地开口： “我们五家，将把控新一代反抗军的核心，确保不会再有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 “新的反抗军里，我们的意志将会得到贯彻，一切实验都可以暗中展开，他们报复公司，我们提供武器，双赢的选择。” “那......” “花眠表妹，要不要加入我们？” 花眠双手撑着下巴，眼中倒映着粉发少女时髦的打扮，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她表情缓缓融化，微笑点头： “乐意之至。” ............ ...... 云城的九月，天气凉爽。 可一则突如其来的小道消息却瞬间引爆了云城网络论坛的火星。 一时间，群情激荡，众人纷纷讨论。 爆料者称自己是公司员工，并在某一暗网论坛上发言，云城的反抗军早已在半个月前被青芒消灭，现在还在活跃的，多半只是一些打着这个旗号的乌合之众。 这一爆料，然后又被有心人搬到论坛之上，那瞬间就炸开了锅。 反抗军又没了？ 网民们就这件事疯狂发表自己的看法。 反抗军嘛......云城人差不多都已经习惯这一个东西了。 每隔多少年就会卷土重来一次的势力，犹如薪火，薪不尽，火不灭，下城区不少人都不满公司统治呢，所以每次建立起来都还算快速。 虽说听说其中有很多杀人犯、军火贩子等恶行累累的家伙，但多数人，也没真正见过反抗军。 所以还对其抱着一点滤镜。 有些聪明人看着论坛上的盛况，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这种事情，就算由反抗军的战士说出来，也比公司员工说出来更可信啊，为什么发言人说自己是公司员工呢？ 难不成......在预热？ 有人换位思考了一下，心中头皮发麻。 公司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 反抗军覆灭的消息，热度不知为何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哪怕是不怎么上网的贫民，此刻也知道了这则消息。 爆料过去快三天了。 事件的热度才缓缓回落，但各种衍生的阴谋论却充斥着云城论坛的每个角落。 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将要过去之时。 一则新消息，一则电视新闻上的官方消息，却瞬间又将这件事情推上了新的高潮。 【青芒生物发言人宣布，反抗军覆灭系公司所为。】 这回可就是官方消息了啊，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云城的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了。 九巨头的公信力摆在那，至少这点云城的居民还是认可的。 ...... “花眠表妹，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通讯里，花辞树笑眯眯地对她开口，心里只觉得自己这位表妹看起来愈发顺眼。 她原本的计划就只是让青芒发言，逼迫反抗军的剩下残部联合起来，以方便她一起渗透。 可花眠当时说这个计划还有改进的余地。 于是便在花眠的安排下，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先用公司身份在暗网上爆料，再买通水军疯狂炒作，最后在合适时机再出言证实，这一通组合拳，打得那些反抗军残部头晕眼花，手足无措的赶紧互相联系起来。 因为再不联系，他们就要被打成消息里伪装成反抗军的乌合之众了。 流言中的反抗军覆灭已经被公司证实了。 那惯性思维之下，别人也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就是那流言中的盗名欺世之徒。 被污蔑只是小事，毕竟反抗军一直是躲躲藏藏过日子的。 但要是这样。 那他们该怎么去吸纳新同伴啊！ “只是一点小计谋而已，上不得什么台面。” 花眠摇了摇头，端着果汁轻声问： “不知道辞树姐姐的进度怎么样了，那些残部，有几个落到你们手里了？” “已经到手七个了。”花辞树忍不住笑了笑。 “反抗军除去本部外，也就只有十四个分部，中城区十个，下城区四个。” “在他们解体前，森林网络那边掌控着三个，息土渗透了一个，不过现在，我们两家加起来的数量，已经达到半数了。” 花眠摇动手里的果汁，低着头，看着橙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留下道道痕迹，浅浅笑道： “那就提前祝贺辞树姐姐了。” “等他们聚到一起的时候，我们再为反抗军的新生而碰杯吧。” 085 解释 房间内的虚拟时钟滴滴哒哒的响，浅紫色的动态光圈在墙壁上流动，窗户已经黑了，花眠坐在办公椅上，腿上是更小一号的艾希恩。 艾希恩喜欢开着空调，所以办公室里有些冷。 不过妹妹心疼姐姐，受不得凉，于是把自己贡献出来，让姐姐免于寒流之苦，真是可歌可泣。 花眠抱着蓝发的少女，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艾希恩抬起头，看看姐姐，从怀抱的温暖和宜人的香气确定姐姐还在后，又低下头数起地板上的纹路来。 此时距离青芒公布反抗军覆灭的消息已有两天了。 因为炒作和水军，论坛上的讨论热度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喧嚣尘上。 而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花眠小姐，在收获丰厚的报酬前，反倒先获得了恐怖的工作量。 ——这些工作不仅麻烦，秘书小姐还会亲自盯着花眠去做。 这是没有加班费的加班！ 花眠严正抗议这一行为，所以今天中午她就趁秘书小姐不注意，跑到艾希恩这来休息了，小猫咪是肯定不会催她去工作的。 她只会心疼姐姐。 至于花眠是怎么从秘书小姐手里逃出来，秘书小姐有没有放水，那就不得而知了。 “艾希恩，你知道息土、花辞树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吗？” 花眠低下头突然问。 艾希恩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懵懂模样： “不知道。” 花眠闻言摸了摸她头，蓝色的秀发在手指之间滑动，如水般肆意流淌。 然后，她笑了笑： “因为青芒已经够强了，强到花辞树她们在涉及这件事的利益上，必须得征求我们的同意才行。” “这放在几年前，是不敢想的。” 话落，她又从后面抱着，把艾希恩稍微往上提了提，低下头，侧脸贴近少女缓缓变红的耳垂： “这都得多亏艾希恩啊，还有姐姐她们。” “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艾希恩僵着身体，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小声开口： “艾希恩会一直是姐姐的力量的。” “嗯，姐姐也会一直陪着艾希恩的。”花眠的眼底闪过一丝柔和，旋即又转移话题，“那艾希恩知道为什么森林资助了上一代反抗军，这一代我们还带她们玩吗？” “资源？”艾希恩试探着问。 作为顶尖黑客，她才是最清楚森林网络恐怖之处的人。 森林掌控着云城网络上绝大多数的网站、论坛，甚至义眼里的app也都是搭建在森林生态的操作系统上的。 类比前世，它大概就是巨硬、谷歌、还有苹果三者的结合体。 没有一个黑客敢忽略它的伟力。 “嗯，资源。” 花眠点点头，给艾希恩轻声解释： “森林网络掌控着反抗军十四分之三的分部，这足以让她们在反抗军重组时占据至关重要的位置。” “而且她们先示好了，没有参与后续分部的渗透，所以我们这边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哪怕我们和她们之前有些过节，但在利益面前......” “只要不涉及底线，都可以暂时抛弃。” 艾希恩闻言想了一下，眨眨眼睛，思考道： “那她们会不会对姐姐不利？之前她们都有过前科了。” 花眠摇摇头，声音平淡，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既然暂时合作了，她们就不会对我们下小绊子了，至少和反抗军相关的事我们无需担心。” “至于其他方面......”花眠握了握艾希恩的手掌，“我已经派人注意防备那些方面了，艾希恩也在帮我盯着，不是吗？我都看的到哦。” 话落，蓝发少女的脸变得更红了。 她把头缓缓底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在花眠没有给她下命令的时候，艾希恩居安思危，已经开始帮花眠盯着森林那边的异动了。 虽然她没法打入森林的内部网络，但如果仅仅只是盯梢的话，那艾希恩觉得，自己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毕竟这都是为了姐姐的安全...... 不过在她的监视之下，森林并没有在外部有任何针对青芒的动作，一些似是而非的布置，艾希恩也在和海蒂讨论过后一一排除。 想对姐姐不利？先过艾希恩这一关再说。 但既然无事发生，那她也不准备告诉姐姐自己做了什么，可没想到，现在居然被花眠主动提出来了。 “我只是......担心她们会像以前的公司那样，对姐姐不利，这件事我也告诉牧小姐了，所以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了......” 艾希恩努力的狡辩着，身子有些不安分地在花眠怀里扭来扭去： “我不是故意想骗姐姐的，只是怕姐姐担心......”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因为自己之前失去姐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没及时和姐姐通报情况，这次是因为提前和牧青青打了招呼，才不和花眠说的。 闻言，花眠浅浅笑了一下。 笑容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她低下头，浅绿色的眼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丝丝缕缕的热气从檀口中呼出，顺着衣领滑落肌肤，激起一阵阵的酥麻。 艾希恩总觉得姐姐是想对自己做坏事了，但她却对此并不排斥。 花眠见状，勾勾她的下巴，轻声开口，语气里不无调笑： “坏孩子要惩罚哦......” “过会到我办公室来吧，换身衣服，就换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件吧。” “嗯。” 艾希恩红着脸，羞涩点了点头。 ............ ...... 在调戏了一通艾希恩之后，花眠就离开了。 艾希恩在花眠走后，也小跑着下了楼，因为那身衣服被她放在家里，穿出来实在不是很好意思。 小猫咪可不希望被除了姐姐的其他人看到自己可爱的一面。 坐在办公室的顶层，花眠看着桌上的那些公务档案，有些心不在焉。 最紧急的事情都被处理掉了，剩下这些，都只是些不太要紧，但却要她亲自做出决策的公务。 放两天也没啥关系。 花家的老爷子也还没对她这边动手，花眠已经做出了一些预防的布置，但真要交手，还是得从对方出招开始。 所以她也不急。 处理公务总是无聊的，但没关系，花眠现在有更好的消遣。 她看着电梯门上缓缓上升的数字，微微舔了下唇角。 猫咪啊...... 小小欺负一下，一定很有意思吧。 ...... 086 渐起的阴谋 直通顶楼的专用电梯缓缓上升，花眠看着数字不断变大，饶有兴致地舔了下嘴角。 猫咪啊......会是什么样的呢？ 高贵冷艳桀骜不驯，白绒毛蓝眼睛，趴在大腿上，像雪之精灵一般一脸不屑地盯着你？ 还是撒娇打滚卖萌可爱，露肚皮抬爪爪，喵喵叫着激发主人撸猫的欲望？ 花眠之前不知道，但现在马上就要知道了。 电梯的层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顶层，随着一声轻响，电梯大门缓缓打开，站在花眠面前的，是一位有些羞涩的蓝发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小礼裙，身材娇小可爱，头上猫耳一翘一翘，背后的黑色长尾巴也有些不安地微微晃动。 “艾希恩，到姐姐这来！”花眠眼睛一亮。 “我、我知道了。” 艾希恩红着脸小声回应，黑色的高跟小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猫耳少女三两步走到了花眠面前，小心翼翼地跳上椅子，坐在花眠怀里，尽情供姐姐观赏自己现在的样子。 虽然有些害羞，但艾希恩乐在其中。 能和姐姐一起亲密相处的时间可不是很多，艾希恩一直是将这段时间按秒来珍惜的。 她办公室虽然环境很好，也有海蒂陪她解闷，更有小助手神宫音供她欺负，但没有姐姐，艾希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海蒂总是建议她独立起来，可艾希恩却丝毫不觉得独立有什么意思。 姐姐才是最重要的，思想盒里的海蒂第二，其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艾希恩是常年不出家门的宅女，没有什么牵挂。 所以，只要守护好姐姐就好。 艾希恩这样想着，眯着眼趴在花眠胸口，系着金色缎带蝴蝶结的尾巴一摇一摇，拍打花眠的大腿。 活脱脱一个猫娘。 一个有主的、被人驯服的猫娘。 “艾希恩是不是很喜欢这件衣服啊？” 花眠眼睛微微一亮，用一根手指挑起蓝发猫娘的下巴，看她浅紫色的水汪汪瞳孔，白皙似雪的俏脸，精致端正的五官。 高冷的猫猫总会激起铲屎官的征服欲。 而巧了，艾希恩这小可爱，不说话时恰好就挺高冷的。 “不喜欢......” 艾希恩歪过头，声音软软糯糯地道。 要是穿这身衣服就能和姐姐亲近，那她肯定喜欢，但艾希恩这段时间可太了解这位和以前有些微妙不同的姐姐啦。 姐姐很忙，艾希恩是没法像以前那样总是占据姐姐的。 所以要她平时穿这种衣服？ 还是饶了她吧。 “这件衣服可是我特意找设计师定做的呢，艾希恩也太不给姐姐面子了。”花眠故作不满。 艾希恩伸了伸脖子，重新倒到花眠怀里。 她也知道这衣服价值昂贵，头上的仿真猫耳和身后的绒毛尾巴看起来就不是凡物，但这和她不想穿有什么关系呢？ 艾希恩很听姐姐的话，但也不会无条件地惯着姐姐。 “姐姐就浪费钱买这些欺负艾希恩的东西。”艾希恩也不满道。 “可艾希恩不还是穿上了这身衣服来找我了吗？” 花眠恰到好处地做出惊讶的表情： “要是艾希恩讨厌这衣服的话，又干嘛委屈自己呢？在机房里吹空调多好呀。” 艾希恩小小的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姐姐哪里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长了一张嘴。 但这才是她们姐妹俩相处的方式啊，姐姐要是不来欺负欺负她，那艾希恩，倒真的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了。 坏女人嘴角挂着笑，左手搭着腰，右手顺着毛，嘴上还巴拉巴拉的欺负她。 果冻般的樱唇显得十分诱人。 艾希恩想了想，猫猫探身，勇往直前，于是，系着蝴蝶结的尾巴开始心情很好的晃来晃去。 房间里再也没了坏女人说话的声音。 ............ ...... 第一区，花家总部。 虽然云城已经入秋，但花家的后山却还是青葱一片。 邻着山，有狭长的花园依山而建，回廊将花园分成数块，青石板铺设的小道宛如蛛网，将这些地方串联在一起。 回廊是全木制的，而木制大件在云城相当昂贵。 光这一点，就能显露出这里居住之人的财力来。 而在其中最大的一片花园里，建造着假山和人造瀑布，瀑布边有一座小亭，飞檐翘角，站在亭边，可以看见腾起的水雾和若隐若现的彩虹。 亭中有两人对弈下棋，数名亲卫藏在亭外的阴影之中。 这两位下棋的，一人坐于轮椅，慈眉善目，动作慢吞吞的，却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是花桓，花家家主。 与他对弈的另一人穿着一身西装，面容古板冷硬，黑色短发向后梳起，神情严肃，眼如鹰隼，一副高位者气势。 可他却隐隐在对面的老人面前低下了头。 此人是花长空，繁花集团的总裁，也是花家老爷子权力和意志的延伸。 花家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总不能所有事都亲力亲为，年轻时候还好，老了还要高强度工作，着实对老人家有些不太友好。 他便是老爷子选出来的人。 花长空是本部一脉的家主，能力够强，也足够听话，哪怕拼着利益受损，也要完成老头子的指令。 “您猜的没错，青芒真插手了反抗军相关的事务......” 他手指一指，全息投影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 “那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时候，给青芒那边添添乱子？集团手上还有些查不到我们的小公司，都是之前暗中收购的。” “当然了。”花桓笑呵呵弹指对弈。 “那这件事是您亲自安排还是我来安排？如果是我安排的话，要做到哪种程度？”花长空继续落子，恭敬问道。 “还请家主明言。” 花桓一听，摇头失笑。 “现在还只是试探，哪要做到那种鱼死网破的地步呢？”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花家势大，力量分散各有想法，全力出手有些不太现实，但想打压一下我那不听话的小曾孙女，还是简简单单的。” “...您的意思是？”花长空抬头，疑惑道。 老头子是想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吗？ 那看起来问题还不是特别严重，不用做得太狠——男人在揣摩老头子旨意这块一直有一手的。 花桓笑道：“先给我那曾孙女一点教训吧，用点小手段就行，也别把人家逼狠了。” 花长空微微颔首。 “那要做到什么程度？” 小手段有很多种说法，随着地位的不同，小手段的层次也各不相同。 到了繁花这个层次，他若想使点什么小手段，足以让任何一家没有九巨头撑腰的公司轻松破产。 “拿几个兑子，去冲击一下青芒的市场吧，逼点她的底牌出来。” “也可以知会城主府那边，稍微卡她点政策。” 花桓看向旁边轰隆作响的瀑布，嘴角露出一丝尖锐笑意。 “还有，再去找点刺客吧，四级的五级的，只要钱到位，那帮鬣狗中总会有人愿意去干的，这可是成为‘传奇’的机会啊......” “先让他们把她周边的安保摸清楚再说。” “我明白了。” 古板男人起身鞠躬，主动认输告辞。 ...... 087 来袭者之一 说实话，没人能想到，曾经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位巨头，青芒生物，居然会突然整出这样的一个花活。 更没人想到，她们居然会如此高调。 不过在流量、金钱为王的时代里，高调自然也有着高调的好处。 不少底层的供应商，在看到青芒崛起的势头后，又开始纷纷投资她们了——要知道，在十年前青芒的掌门人意外身亡后，这个庞然大物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明明前段时间才刚刚被反抗军袭击，像是虎落平阳，可现在立马翻转。 这一切的动作都不由得让人赞叹青芒现任掌门人的水平。 事实证明，九巨头还是九巨头。 根本不是一个小反抗军能碰瓷的。 按道理来说，青芒高调宣布覆灭了反抗军，应当是会失去一些对反抗军报以希望的顾客才对。 毕竟不少人就指望着反抗军推翻云城带来美好生活了。 可事实相反，根据内部统计，青芒的销售额每日都在上涨，并还有继续拔高的势头。 这一方面是由于反抗军这种东西虽然说着好听，名气也挺大，但实际上其实并不是很得民心。 吸纳罪犯，经常内斗的反抗军，能给人啥好印象？ 也就从来没见过反抗军的人会对它报以好感了。 或是被公司害的很惨的人。 但凡是多见过几个反抗军的，都不会对它报以任何的希望。 反抗军里确实有理想主义者，但混在所有人中，那就再少不过了。 所以这次事件，基本上就是青芒踩着反抗军的头宣传了一番，对于处于她们垄断的医疗模块没有任何影响，但对于一些还在商业竞争的市场而言，这可就是不小的助力了。 再说另一方面。 在之前的几次模拟中，花眠就已经感觉到云城的物价对于普通人来说稍微有些不太友好了。 不过那时青芒的处境不是很好，也没什么机会，所以花眠也就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那会让秘书小姐天天到她耳边念叨的。 可现在就是个好机会了。 趁着舆论的东风，花眠下调了一点基础药品的定价。 不多，但足以让下城区的居民们在需要药品时，不至于强撑也不愿意去买药。 第一次模拟中，在若木彩没觉醒前，她们母女三生病了几乎都是硬扛过去的——因为实在没钱看病买药，黑诊所也不敢去。 现在有机会能改变一点倒也不错。 如果能帮到别人那就更好了。 那些正规的诊所也不敢忤逆她的意志，私自把药品价格拉高，毕竟花眠降的是进货价，下游的利润少不了多少。 “我真的，有在改变这个世界啊......” 站在青芒大厦的顶层， 花眠把手按在玻璃上，望着底下的世界，轻轻叹了口气。 一只手从后面按到了她的手上，捏了捏，然后十指扣紧，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稍显清冷的安慰声： “大小姐已经很厉害了，不必那么强求自己。” 花眠闻言微微一笑，她听得出来这是秘书小姐发自心底的声音，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成就还远远不够。 不说别的，光论实力，自己这边现在就远远不如某些巨头。 更遑论柳家那种不计代价发展战力的家伙了。 简直是不讲武德。 想到这里，花眠又不自觉轻轻捂住胸口，想到了那个陪着自己在那处基地里度过了数十年的女孩。 她现在已经是七级了吧，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做了些什么。 那，自己能不能把她拉到青芒这边的阵营来呢？ 这样战力就基本上对等了。 花眠想了一下，觉得有机会，但具体事宜还要慢慢考量，毕竟作为人造人，她们对克隆这种东西可是十分警惕的。 而且，她都对自己做出那种事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惩罚一下的吧，不乖的孩子就是要惩罚一下才能听话。 七级灵能者啊，要是不能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乖乖听话的话，那估计自己也很难反抗她的吧。 花眠想要占据主动权。 所以如何迫害那位大司命，就是一个要好好斟酌的问题了。 不能太过，否则她会黑化，也不能太轻，不然她不会当自己的小狗狗...... 从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入手，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江蓠......” 花眠无声地轻轻张嘴。 “大小姐？”牧青青疑惑地看了过来，她总感觉又有新的狐狸精出现了，但她没有证据。 “没什么。”花眠笑而不语。 秘书小姐这雷达可真猛啊，她还没说出口呢，就差点被发现了。 估计日后自己施行计划的话，她又要缠着自己问这又是哪个狐狸精了吧...... 不过，花眠并不讨厌就是了。 有占有欲才能说明她喜欢自己，要是既没愧对自己，又对自己没一点占有欲，那花眠才觉得事情大发了呢。 “对了，青青姐这次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们在雇佣兵平台上，发现了针对您和我们旗下一些负责人的悬赏，所以特异来和大小姐您汇报一下。” 秘书小姐把发丝撩到耳后，简单汇报道。 她倒是不对此担心什么，毕竟大小姐一直呆在总部，平日里也不出门，就算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也没法突破青芒的防线。 灵能者虽强，但科技武器也不是吃素的。 “悬赏？”花眠眉头一皱，“知道悬赏者的身份吗？” “抱歉，赏金是用息土的不记名卡汇入的，分成了好几十笔，没法查清来源。” 牧青青低头，为自己的办事不利道歉。 “巨头？”花眠问。 这种手笔，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再联想到青芒最近的动向，那些和自己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公司嫌疑最大。 秘书小姐点点头： “我已经让人往这方面调查了，但查清楚的概率不大。” “嫌疑最大的是本家那边、还有柳家，森林网络也有可能，不过她们嫌疑最小。” 事关大小姐的安全，牧青青对此没有丝毫懈怠。 可就算如此，以青芒情报部门的实力，想要查清楚幕后主使是谁，也是难上加难。 花眠点了点头。 秘书小姐的分析非常合理，花家和柳家，都对她抱有恶意，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做出这种事来也不足为奇。 真选一个，反而还不好选。 不过好在她近日没什么事了，不出意外的话，花眠这段时间都不会出门。 思虑片刻，花眠开口道： “那就继续调查吧，顺便把若木彩叫回来，她对雇佣兵的手段最为清楚，真有谁敢接这种活，她估计也能有所猜测。” 花眠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姐姐估计也很想阿眠了吧......” 秘书小姐站在身后，心中虽然嫉妒，但表面上还是沉默不语。 ............ ...... 神意会，山脚，竹林别墅之一。 柳轻语看着眼前表情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江蓠，疑惑出声： “我去第九区做什么？” ...... 088 JK小姐到站 “我去第九区做什么？” 柳轻语一脸疑惑地问： “你总不会想让我去凑那个悬赏的热闹吧，第九区现在肯定很麻烦，我去了又能干什么？” 她真有些不明白江蓠的想法了。 雇佣兵平台上的那个悬赏，她也知道，不过没怎么在意。 不过是最近那个身份下的筹码被加得很高，再加上覆灭反抗军的热度，让人注意到了而已。 悬赏单上什么都有。 三大财团的创始人和城主也在上面。 就是价格不够高，信息也不足，所以没人敢接。 那江蓠让她去第九区干嘛？她的身份，贸然参与到这件事里，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柳轻语狐疑地看着江蓠，像是印证她的猜想般，江蓠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才开口道： “我需要你去一趟第九区，主要是想让你验证一个东西。” 她的声音清幽而冰冷： “刚才我从长老会那边回来，查尔斯不知道为什么很关注这个悬赏，准备派点人伪装成雇佣兵过去插上一脚。” 柳轻语闻言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两者之间的关系，皱着眉头问道： “神意会和青芒之间没什么大的过节吧......” “死几个被催熟的五级，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念叨着，抬起头又问： “那这和你要我过去又有什么关系？监视查尔斯派过去的人，还是给他们添点麻烦？” 江蓠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 “都不是，我想请你调查一个人的身份。” “什么人？”柳轻语对此十分警惕。 如果江蓠要她去做的事情和给神意会添麻烦无关，那她可是不会接受的，柳大小姐的实力虽然没江蓠那么强，但时间也不能轻易浪费。 江蓠默默凝视着她，表情微微有些复杂。 像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为何憋住了，于是就欲言又止。 “不知道。”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不知道？”柳轻语眉头一挑，“不知道你要我调查些什么？又或者说，我能调查出来些什么？” 她觉得江蓠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柳轻语想着就立马起身，不准备和面前这个脑子有毛病的女人继续呆在一起了，她虽然笨，但却不是弱智。 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不去找黑客查，找她查？ 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那个人，黑客和探子都查不到身份。”江蓠轻声开口，止住了柳轻语离开的脚步。 “什么情况？” 柳轻语用眼神示意。 “我前段时间开始就在调查那个女孩了，”江蓠声音有些无奈，“但黑客能找到的青芒名单里没有她的档案，他们也没法拿到高层信息，探子也从来没接触到她。” “所以你想让我去调查？为什么？”柳轻语皱着眉头问。 “她应该是花家的人，以你的身份，说不定能认识她。”江蓠简单开口。 柳轻语言简意赅：“特征。” “她长得和少司命很像，不，几乎是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冰冷的寒气顺着地板蔓延，慢慢爬上墙壁，给墙面蒙上一层白霜。 柳轻语闻言，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还没消化刚才震惊的消息，直到好一会后，她才缓缓竖起眉，压抑着声音，问： “你说什么？” “她长得像谁？” 江蓠不出所料地叹了口气，表情复杂：“少司命。” 柳轻语闻言缓缓闭上眼，过去的回忆从心头闪过，旋即，她又猛地睁眼，对江蓠怒目而视，声音里带上了些冷意：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真想调查的话，你一个人不行？” “我要盯着查尔斯，最近不能出去了，他如果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我得第一时间跟上才行。” 江蓠无奈。 “而且我在第九区也没什么渠道，调查这种事情，只能由你去做。” “你是柳家的人，想接触花家人，青芒的上层，比我和我的探子有机会的多，我总不能抓人逼问她的身份，打草惊蛇吧。在不清楚她的身份之前，我也不想伤害她。” 如果不是她花了很久都没调查出什么成果，她又怎么会告诉柳轻语这件事呢？ 不管那个孩子是克隆人，还是其他什么身份，江蓠本能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秘密都是不可告人的。 她本来想将这件事藏上很久，可查尔斯对青芒那边再度展露兴趣，江蓠也不得不告诉柳轻语，让她帮自己调查。 所以，交给柳轻语，应该能调查出来什么吧....... 但不知为何， 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江蓠抿了抿嘴：“所以你愿不愿意去？” “我会去看看的，不过，如果你骗了我的话......”柳轻语眼睛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我任你处置。” ............ ...... “阿眠，怎么了？” 青芒顶层，若木彩跟在从办公室出来的花眠身后，看着她突然停顿的背影，轻声开口问道。 “可能是错觉吧，但我总觉得最近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花眠伸手挠了挠脸颊。 她总感觉有什么猎物要上钩了，可转念一想，她的训狗狗计划还没出世啊，哪来的猎物？ “会不会是那个悬赏？”若木彩贴心问道。 若木彩自从昨天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花眠身边，这次她可是有正当理由的，即便秘书小姐过来也没法指摘什么。 你不懂贴身保镖.jpg “不应该啊，”花眠摇摇头，“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把那个悬赏当成目标才对，顶多有些人会浑水摸鱼。” “还是说姐姐觉得有人会真的接下悬赏？” 若木彩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自己当雇佣兵时认识的那些家伙。 她当时是五级，所以几乎认识所有高等级的雇佣兵，当然大多不熟，仅是简单的有所了解。 但想来想去，若木彩还是不觉得会有人接下任务。 确实很多人想当云城的“传奇”，可大家想当的是活着的“传奇”，不是死了的—— 活着的传奇可以吹牛逼，可以收获万人景仰，但死了的传奇最多也就化作谈资，顶多在雇佣兵酒吧里的菜单上添上一横。 “这种任务大概率只有我会感兴趣，不过有人最近遇到了点情况，不得不接下这份任务也有可能。” 若木彩若有所思地猜测道。 “那就不管他们啦，反正姐姐会保护好我的，不是吗？” 花眠往前小跑了几步，笑着开口。 “嗯。” 若木彩郑重点头。 ...... 与此同时，一个人流密集的浮空车站。 穿着水手服的紫发少女从车上一跃而下。 她嚼着口香糖，带着墨镜，背着小包，一副叛逆打扮，活像影视剧里的那种朋克少女，不过能进上城区，就算是朋克少女也不是好惹的。 水手服女孩左右看了两下，确定了方向后，就抬起白丝小腿，瞬间消失在人潮之中。 人群的无意识噪声在街区口盘旋，却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没有惊起半分波浪。 远处，天边，一个全息光标在头顶无比清晰。 那是—— 青芒。 ...... 089 花眠二擒柳轻语（4k） 众所周知，青芒生物，一直是九巨头中最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一家。 这一方面，是由于云城的医疗模块虽然重要，但却不是经常会用到，毕竟对于多数人来说，看医生往往是奔着调试义体去的。 所以也没必要去大医院。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些年青芒一直在走下坡路，新任继承人身体不好，于是整个公司都开始偏向保守。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青芒的行动倒是改变了别人对它的看法。 “啪嗒。” 柳轻语看着自己从柳家的数据库里拿来的资料，吹爆了口中的泡泡糖。 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柳轻语没在资料库登记，所以她也没拿到什么重要资料——面前投影上总结的那些，一部分是她拿来的，另一部分则是她从黑客那边买的。 不过，不管是哪份情报，都没有青芒掌门人的信息。 当然也没有她的目标。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柳轻语早有心理准备。 只不过，在她这几天高强度监视之下，也没找到江蓠说的那个小妹妹，这不免让她有些失落。 “难不成江蓠是在骗我？” 柳轻语望着资料，抱着胸，狐疑地自言自语。 可不应该啊，江蓠之前也给她看了用义眼拍摄下来的照片，看上面的人，确实和花眠长得很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所以她才会最后答应过来的。 毕竟柳轻语也实在好奇她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清楚花眠是人造人的情况下，柳轻语对那个长相相似的女孩倒是没多少看法。 多半也是人造人吧。 和主人那坏家伙完全不同——假的永远是假的，做不得真。 但必要的调查还是要的，这也是她这次过来的原因。 “不过，为什么青芒总部周边的安保这么弱？”柳轻语看向远处的光标，皱着眉头思考。 甚至她都没费多少功夫，就混进了青辂街里。 要知道，哪怕是以柳轻语的实力，想混进第六区的自由彼岸，也是要花费大力气的。 “和别家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柳轻语不由得有些轻视起青芒来。 这般想着，她小跑着下了楼。 ——估计今天的行动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 ............ ...... “阿眠，你关掉了青辂街的人工智能警戒圈，确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青芒底部楼层休息室，若木彩站在窗边看了眼楼下，颇有些担心地问道。 闻言，花眠摆摆手笑笑： “放心吧，守株待兔而已。” “现在混进来又被我们发现的，不过是些震慑他人的棋子罢了，真有能力做出大规模破坏的聪明人，发现了不对劲，肯定不会选择进来的。” 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现在混进来的，不是自命不凡，就是蠢货。” 花眠说着，随意坐上了窗边的旋转凳，拿起一杯放了有一会的橙汁看着下面喝了起来。 青辂街看起来很安宁。 可花眠知道，这只是表象。 在下面的街区里，至少有十几二十个三级的、四级的灵能者在暗中潜伏。 多是三级，少有四级。 五级灵能者花眠倒是没感觉到，可能是发现危险，没跑进来，也可能是单纯离得远，花眠的生命感知探测不到。 “看来那些家伙也不是蠢货。” 勾起嘴角，花眠突然嗤笑了一声。 “再等两天吧，要是还钓不到大鱼，我们就收网吧。” 若木彩点点头，没有任何意见。 反正阿眠一直在楼里待着，不可能遇到危险，她担心外面安全也是担心她可能会忍不住出门，给那些贼人可乘之机。 但既然要准备收网，那就不必担心那么多了。 可不知为何，若木彩发现花眠看着看着突然站了起来，表情似乎有些惊喜。 眼神看上去像是找到了遗失已久的玩具。 若木彩也下意识低头向下看去，可外面看起来一片祥和，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阿眠是看到了什么？ 嗯......阿眠她，看到了一只紫色头发的小小猎物。 当然，不是用眼睛去看的，是用灵能，用心眼。 在灵能的视角里，周围几百米内的每个生命气息都一览无余，而其中，某栋小楼的顶层，一个光是看着就给人一些微微刺痛的光点，正熠熠生辉。 这个生命气息花眠也很熟悉。 在过去的几年里，这生命气息的主人一直在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她的名字叫柳轻语。 “有什么要做的吗，阿眠？” 若木彩转过头问。 “要做的可太多了，”花眠浅浅笑了一下，“通知牧叔叔还有安保部的人，准备收网吧，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小鱼先抓了，杀鸡儆猴一下。” “那......？” 就在若木彩想问那大鱼怎么办的时候，花眠揉揉脸，一副虚弱样子地倒到了她的怀里。 两人的娇躯紧贴着，百合花香侵入鼻腔。 若木彩呆了一下，然后便下意识伸手，把花眠揽到了自己怀中，托着她的小屁股，稍微往上提了点，以防她软绵绵地滑下去。 “你这是......？” 若木彩心跳加快，小声问道。 “从现在起，我就是病弱花眠啦，现在阿眠腿不能走路了，要姐姐抱抱举高高，过会还要姐姐推轮椅送阿眠回家。” 花眠心情很好地回答。 若木彩有些迷糊，搞不清花眠问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听阿眠的话。 阿眠做得总是对的，只要不遇到危险。 她不会让她遇到危险的。 “我知道了。” 若木彩站起身，左手托着后背，右手伸过膝盖弯，将她一下子抬了起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大家都喜欢用公主抱抱她。 或许是因为花眠就像小公主一样？ 天真可爱，毫无心机。 但可惜花眠自己都不信这些，她只是一个玩弄女孩子心思的坏女人罢了。 “先回顶层吧。” 摇摇晃晃间，花眠对着若木彩耳朵轻轻吹气。 ............ ...... 而就在低层休息室里的花眠一脸惊喜之时，在青芒大厦不远处架起监控设备的柳轻语小姐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 “怎么突然有点冷？” 柳轻语伸手搓了搓胳膊。 这里是青辂街一栋小楼的高层，在一个隐蔽的位置，柳轻语早已架好了正对着青芒一楼大门的监控设备。 因为黑客没法骇入青芒的防火墙，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摄像头监控。 “今天比前两天的位置更靠前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柳轻语看了眼摄像头，感觉有点不安。 前几天她都是在老远处观察的，那个位置，摄像头的人脸识别都有些不太准确了，所以她今天铤而走险地离近了一点。 不过从她一路上畅通无阻的状态来看，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嘛...... 柳轻语叉腰得意了两秒，便坐到阴影处休息。 摄像头上有人脸识别功能在运作，所以监控者小小的摸鱼一会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她拿出资料，皱起眉又看了起来。 这几天，不用别人说，柳轻语也能感觉到青芒总部周边乱了不少。 估计就这两天就会对周边下手了。 好歹是九巨头呢，让周边这样一直乱着也不是个事。 以柳轻语对巨头的了解，她也认为青芒确实是放水了，估计是想找人杀鸡儆猴，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 她这次来可是好好准备过的。 变身喉贴，找黑客高价伪造过的身份，自己对这种地方的了解，昂贵的名牌，她甚至连自己息土金控的银行卡都带来了。 当然，是不记名的，仅为展示财力。 在云城，被警察啥的找上门，往往拿出金色数据卡一亮就能解决很多麻烦，下城区等混乱的地方除外。 信用点就是云城的天。 就是一切。 柳轻语不觉得青芒的人能找到自己，不过她也不准备冒险。 “明天就不来了吧，连着几天都没找到那人，也该换个调查方向了。” 柳轻语自语一句，但突然，旁边的监控设备似乎出现了些许异常。 义眼中传来轻微的报警声。 人脸识别系统开始工作，锁定了人群中的某个人，并拍下照片传给了坐在后面的柳轻语。 照片上是一个坐在轮椅上，脸色稍显苍白的女孩。 她被一个比她大了几岁的女生推着，女生穿着保镖制服，面色刻板而认真，不苟言笑，哪怕轮椅上的女孩都咳嗽了，她也对此无动于衷。 像是什么被监视的实验体。 正是她的目标，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神秘少女。 在看清她长相的一瞬间，柳轻语心脏噔得一下，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怎么会这么像？ 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气质、或是更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都和自己的那位主人，那位少司命，那位坏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可...... 柳轻语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是她、不是她。” 拍了好几下，都快把小脸拍红了，柳轻语才从呆愣中回过神，得以清醒思考起现在的情况来。 主人和她不是一个人，要冷静、要冷静...... 她回想了几下，她记得之前江蓠给她看过照片，那时候那个女孩好像没坐轮椅吧。 也没这么虚弱。 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是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还是她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但不管怎么样，柳轻语都想更加深入的调查一下。 她本能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柳轻语小心翼翼蹲在后面，操控着监控设备缓缓转动跟随，轮椅穿过青芒楼下的广场、长道，最后一路进了青辂街最中心的那个小区里。 是要回家了吗？ 柳轻语想，同时也皱起眉头。 可那地方一点也不好混进去啊，至少是和迷光别墅区同等级的安保吧。 五级灵能者混进去倒是有机会，可要被发现了，那可就麻烦大了，至少柳轻语不觉得自己能躲过六级灵能者的抓捕。 更何况她鬼鬼祟祟的，不适合暴露身份。 她低下头，看着手边的“幻光”，想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还是去看看吧。 ...... 通过“幻光”带来的隐蔽性，以及她自己的灵能，柳轻语一路畅通无阻地潜伏到了小区之中。 进来之后，她才感到有些后悔。 刚才一时震惊，把脑子搅成浆糊了，现在想想，她只是和花眠长得很像而已...又不是一个人，自己关心那么多干嘛？ 嗯，当然。 好奇肯定是好奇的，就是不至于要冒着危险来看她而已。 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脑子迷迷糊糊的就做出了这么冒失的决定，估计是想起坏女人了吧——她每次想起坏女人就会变笨一点。 柳轻语本来想要不要现在赶紧跑路的。 但人类中有个定律，无论是花眠前世，还是云城，都非常通用，柳轻语小姐也难免受其影响。 ——来都来了...... 那两人进了小区一间别墅内，别墅高三四层，周围有茂密的树林。 柳轻语大摇大摆站在热成像探测不到的地方，丝毫不担心被监控发现。 有着“幻光”，潜入作战能省很多事情。 柳轻语抬头望着关上了二楼窗户的保镖，眉头皱了皱——因为没法放无人机或是骇入，所以想看到那房子里面东西，就只能去高点了。 她看看周围的高点，只有其他别墅和大树。 那些树上想都不用想肯定有探测装置，不过柳轻语也有针对性的骇入设备，山南制造，屏蔽小范围内的警报还是很轻松的。 “嗖！” 柳轻语屈指一弹，一根细不可察的黑色长针化作黑电，射入树干。 信号屏蔽器和伪装系统开始工作。 柳轻语确认周围安全后，深吸口气，一跃而上，闪进了树干上茂密的枝叶之间。 簌簌... 树干轻轻摇动，几片树叶悄然落下，柳轻语微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别墅的窗口，屈指微敲太阳穴，变换着义眼的工作模式。 一下、两下... 体征探测器表明里面只有两人，那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柳轻语松了口气，又将其切成热成像模式。 可还没待她认真去看，柳轻语就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么， 是哪里不对劲呢？ 有种直入本能的恐惧，在身体里缓缓苏醒，柳轻语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自己被坏女人关在地下室的那几天。 黑暗...又空寂。 有什么东西从后面轻轻戳了戳紫发少女的肩膀。 软软的、还带着点植物清香。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柳轻语僵硬着一点一点回头，像是上了生锈发条的玩具。 ——不会...吧...... 下一瞬。 “唔...！！！！” ...... 090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粽子 眼前是一片黑暗。 接着有压迫感从四肢百骸上传来，似乎是有一种柔韧的东西牢牢束缚住了她的行动。 柳轻语的意识从混沌中醒来，便是这样一副处境。 没有声音，没有光，触觉和味觉仿佛也在慢慢离自己远去，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免让她想起自己几年前遇见的那个人。 可...... 怎么可能呢？ 柳轻语用力地挣了挣，可从体内漫出的无力感却让她的动作如婴儿般无力，不出意料的，那片黑暗也没有任何回应。 “唔...！唔！！！” 她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试图大声呼喊，找来那个把她关起来的人和自己进行谈判。 但聪明的柳轻语小姐心里还有另一种想法。 那就是...... 把她关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关在这里的人......是谁呢？ 是那个人吗？是她想的那个人吗？自己的这些动作，能把她引过来吗？ 身体上的感受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柳轻语都快模糊了现实和梦境，恍惚间自己仿佛处于几年前，而花眠正在摸她的头。 ......不对。 就是有人在她的头上揉来揉去，隔着那个软绵绵好像藤曼的东西。 “唔唔！！” 柳轻语再度用力挣扎起来，手臂和大腿一齐用力，想要挣脱藤曼的束缚，她才不想被其他人摸摸头什么的呢！ 可这时，忽然有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于此同时她也终于重见光明。 “小朋友，你跟踪我这么久，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义眼微微调整，不过半秒就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与此同时，柳轻语也看清了发声之人的长相。 长发如墨，眼睛是倒映着水波的浅绿色，嘴唇苍白而略显病弱，睫毛微挑如鸦羽。 五官精致，眉目如画。 女孩坐着轮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明明个子不高却给人一种很威严的感觉。 “花眠......” 柳轻语下意识出声，但又立马顿住。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已经不在了，自己眼前的，不过是自己的调查目标，一个和主人长得很像的人。 人造人...就算长相和声音接近，也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相似的花而已。 花眠见状，心中觉得好笑，却也没揭露出来，只是顺着她的话题，装作不认识她，面无表情开口： “你认识我？你有什么目的？谁派你来的？” 一连串的盘问之下，让柳轻语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审问的犯人。 不过也确实是犯人。 “你是......？” 柳轻语迟疑着开口，因为见到面前少女的长相太过震惊，刚才她下意识叫出了主人的名字，可听她的意思...... 她也叫花眠？ “你都叫出我名字了，还问我是谁？” 花眠看起来更不耐烦了。 她还真挺好奇的，在自己不说的情况下，这笨蛋女仆到底要多久才能反应过来她和少司命压根就是一个人。 听到花眠的回答，柳轻语抬起头，瞪大眼睛，心里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花眠......这个名字，柳轻语知道两个。 一个是少司命，还有一个便是青芒那位年幼的掌门人。 柳轻语是迷光那一脉的大小姐，地位不凡，自然是和小时候的花眠见过，只是女大十八变，认识小花眠不代表就认识长大后的花眠。 而当初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柳轻语也疑惑过。 但少司命年纪更大一点，她就也只把其当成巧合了。 可现在看来......不管是长相、名字、甚至是灵能都一模一样，哪有那么多巧合！！ “我不认识你......”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柳轻语也没蠢到直接暴露出来，她只是嘴硬，似乎是想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哦？” 花眠挑挑眉，脸上却是一副不屑样子： “你当我是傻子吗？不认识我就能叫出来我名字？你当我是什么游戏NPC，头顶上顶着身份？” 柳轻语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也有些后悔，刚才看见对方的长相，下意识就喊出了记忆中的那个名字，现在倒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了。 “只是，我有个朋友叫这个名字，她和你长得很像。” 柳轻语尽力辩解着，试图表明自己的无辜。 只是这份解释苍白的让人发笑。 花眠也确实笑了，笑得让柳轻语提起了警惕，让她一度担心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发现了。 花...青芒的这位掌门人，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吧...... 毕竟财团高层都不会录入人脸识别系统，花眠如此，柳轻语亦如此——光通过人脸识别，可是没法辨认出她身份的。 人脸识别显示出的只会是精心伪造过的假身份。 “你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是谁？你自己？还是说是其他的猫猫狗狗？还有人配和我叫一样的名字？” 花眠面对柳轻语强装镇定的眼神，不屑一顾，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她脸，说出故意激怒她的话来。 把她拍得气鼓鼓的，像河豚一样膨胀。 几下之后， 柳轻语终于忍不住了，凶道：“和你没关系！不许你说她！” “你很不服气？”花眠觉得更好笑了。 真是个傻瓜啊，不过确实挺可爱的，花眠嘴角勾起一抹弯弯的笑容。 “......” 柳轻语对她怒目而视。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想必此时花眠已经遭受了车裂之刑。 “你...当真不认识我？” 花眠笑意盈盈，屈起手指敲了敲她脑壳。 “我都说了我是无辜路人。”柳轻语还在嘴硬。 “那你就继续当无辜路人吧，”花眠似乎失去了兴致般摆摆手：“我还以为我的小女仆回来了呢，现在看来，多半也就是个长得很像的路人。” 少女又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小轻语什么时候能找到主人，真是个命苦的孩子啊。” 她甚至作势抹了抹眼角。 当然，没有眼泪，都是她装的。 “？？？” 柳轻语唰地抬起头，嘴巴张得像是能塞进去鸭蛋，目瞪口呆，眼里是大大的疑惑。 这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 ...... 小女仆最后还是被留在那个房间里了。 临走前花眠说要让她冷静一下。 花眠甚至还贴心的让藤曼重新把柳轻语裹紧了，重新复刻了当初驯服小女仆的情景，以让她尽快冷静。 她真是个大好人啊... 花眠愉悦地点点头，旋即又转过头，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地对着某处吩咐： “收网吧。” ...... 091 卧榻之侧，需要财团大小姐侍奉 第九区，青辂街。 漆黑的影子从街区的边缘腾起，盖住了整个天幕，数十名沉默寡言的潜入者在大楼间穿梭，昏暗的人造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显得面色又阴森又难看。 每个潜入者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距离，倒不是说警惕彼此什么的，而是...... “啊！！” 随着一声惨叫，又一个人被影子拖进了黑暗里。 他们都是各方势力派出的探子，出于种种原因没有撤离，只能被困在这里。 当然，也有自命不凡的傻子。 不少人在当初潜入时就发现青辂街的安保实在太松，只要不搞事，就基本上不会被抓住，可没想到，一切都是一场陷阱。 青芒只是想拿他们杀鸡儆猴！ “真是好手段啊。”有人在暗中咬牙切齿，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他们就像是鱼塘里的鱼，兴冲冲地咬了鱼钩。 有的鱼生性机警，只是舔了下饵，像小学生春游般在青辂街里逛了一圈就跑了，但有的鱼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们死死的咬住了饵，甚至还被钓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有侥幸心理，那么现在，谁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呢？ 青芒的那位六级估计是埋伏已久了，不然那块漆黑的幕布不会如此之快的升起，想要拼死一搏，黑暗里蠢蠢欲动的东西和青芒的狙击手却也不会放过他们。 只能说是死局。 “死局就对了。” 花眠情绪淡然，慵懒倚靠沙发上的姿态更是悠闲又倨傲，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 若木彩欲言又止的坐在另一边。 倒不是对收网行动有什么想法，那边计划很顺利，无需任何担心，她只是好奇...... 阿眠到底又从哪里拐回来了一个新的女孩子！ 明明，明明这些天她一直盯着她的，中间只是出去了一次而已啊，就两三天，就这点时间，就勾搭了一个新女孩？ 若木彩眼神有点幽怨起来。 花眠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也是稍显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强行转移话题： “等过会，牧叔叔的收尾工作结束，姐姐就可以不用贴身保护我了。” 若木彩点点头，犹豫一瞬： “要不要我再保护你一段时间，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 花眠笑着摇了摇头：“姐姐不用担心那么多啦，你就相信艾希恩和亚当的力量吧，在所有潜入者被抓住之前，我是不会轻易带上面具出门的。” 对别人来说，面具，才是辨认青芒掌门人的有效手段。 不带面具，花眠反倒只会被人当成柔弱的小姑娘。 若木彩又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花眠的说法，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反而话锋一转，装作好奇地问道： “那阿眠，地下室里的那个女孩是什么情况？” 她实在好奇，也想知道那个少女的身份。 如果是竞争对手的话，那就要提前调查了，自己和艾希恩还有一定程度的盟约呢，到时候跟她说这件事，再让她去调查一下。 花眠手里摇高脚杯装高冷的动作微微顿了下，面色微僵，然后尽量平静地回道： “前段时间认识的可爱孩子而已，比姐姐认识的晚。” 若木彩心放下了一点，但仍对少女的身份好奇： “不知道那孩子是？” “柳家的小笨蛋，不过意外的不是什么坏人。”花眠笑了笑。 若木彩愣了一瞬，柳家，她记得是花眠的对手家族吧，一直以来遇到的那些敌人也和柳家有关。 “那她会不会......？”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闻言，花眠毫不在意地摇摇头，语气笃定： “要是其他人的话，说不定有背叛的可能，可这孩子不会的，顶多会有些纠结我现在的身份而已。” 从少司命突然变成了青芒的掌门人。 从人造人变成财团大小姐。 这其中的反差，足以让柳轻语小姐的大脑cpu烧上很久了。 原本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是不会有人说些什么的，可现在，情况变了，两人的身份都十分敏感，柳轻语要是想继续留在自己这边，可就要好好思考一下了。 两位敌对财团的大小姐腻在一起...... 估计说出去没人敢信吧。 花眠把柳轻语放在地下室里，一方面是想让她回忆起以前的事，而另一方面嘛，就是想让她冷静一下了。 相信给她两天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肯定是会好好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的。 也会考虑清楚自己日后的处境。 若木彩闻言，沉默了下来，但心中更好奇了，决定保护完花眠之后就去找艾希恩。 花眠也没在意。 于是，房间里陷入寂静。 ............ ...... 转眼时间过去了两天。 青芒生物如此大张旗鼓的动作，不可能不惊动其他人，所有人都不禁感叹一句老谋深算，至于之前被打压得势力慢慢缩小的事？ 隐忍罢了。 无法理解就是不懂，网友都是懂哥。 得益于此，青芒的事业再度勃发生机，就连最近几家关联公司对青芒的制裁和少数政策的打压都被冲淡了下去。 多数人都只会认为这是青芒的计谋，是欲扬先抑，日后必会起飞。 所以许多封锁不攻自破。 但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才会惊讶，花眠，那个能力和手段似乎都是平平无奇的女孩，为什么突然有了如此能力？ 不过惊讶归惊讶，谁也不会清楚真正的内情。 那是花眠藏得最深的秘密。 两日的时间过去，青辂街已经恢复往日的和谐安宁，一切不安定分子全被排除在外，短时间内，称之为云城最安全的地方也未尝不可。 看眼黄历，今日忌公务，宜进地下室。 地下室里的柳轻语小姐估计再关下去也不开心了，哪怕花眠每天都会给她喂饭。 其实花眠的灵能是可以直接吊着人生机的，不喂食也不会出事，但那样似乎有些太变态了，花眠感觉有点怪，就没那样试过。 地下室房门吱呀呀打开，花眠哼着歌，心情很好地凑到了柳轻语耳边： “小轻语，有没有想我啊！” ...... 神意会，江蓠看着义眼里关于青辂街的情报，有些坐立不安。 自那天起，柳轻语已经两天没联系她了，联想到青芒那边的举动......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倒不是很担心柳轻语的安全。 柳轻语是五级灵能者，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就算被抓住了，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会受什么伤害。 但想来想去，江蓠还是静不下心。 “去第九区看看吧，相比针对查尔斯，还是先确保她的安全为好。” 江蓠起身叹了口气。 092 这是什么情况 第九区，青辂街，花眠别墅的地下室内。 一个绿色的粽子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粽子里是名为柳轻语的少女，此刻，她正一脸茫然地对着眼前的黑暗发呆。 自当初失手被抓已经过了两天了。 这两天里，她吃好喝好，除了吃饭就是呆，然后就是睡觉，活像一头被养肥的小猪，除了花眠来给她喂食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大脑空空的，啥也不想。 不，还是会想想的。 比如，想想两个花眠之间的关系，想想身份，想想她自己该如何是好。 一开始被关进粽子里的时候，柳轻语还是不信花眠说的话的。 毕竟花眠是青芒的大小姐，在神意会内部安插了探子，知道神意会的情况乃至于她当初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花眠在她看来就是个超级大骗子。 所以， 柳轻语在一开始被花眠喂饭时都是采取那种不合作的态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生怕着了这骗子的道。 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柳轻语却慢慢信了，不过这可不是被驯服什么的，她柳大小姐还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单纯只是因为，花眠在喂饭时会凑到她耳边，总是说她的那些囧事。 她的三围啊、睡姿啊、梦话啊...... 柳轻语发誓，她从来没让除少司命外的别人知道过这些。 哪怕父母也没有！ 柳轻语几乎想都不敢想了，当前两天花眠开口对她说她晚上喜欢裸睡，姿势又怎么怎么不雅的时候，她心里到底有多崩溃！ 这一定就是那个坏女人！ 也是那个...坏主人...... 自那时起，她就不咋怀疑花眠了，吃饭也香了，被喂食也不排斥了。 连惯例的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反正花眠过两天就会放她出去的。 被藤曼缠着确实有点无聊，特别是义眼操作系统被强制关停的情况下，不过花眠这次倒也没那么欺负她，每晚还是给她上一个小时网的。 所以她过得倒也不赖。 柳轻语就这样呆呆的在床上躺了两天，没啥事干，不过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她还是好好想了想自己的未来的。 花眠就是花眠。 虽然听起来像是绕口令的段子，但后面隐藏着的事实却令人细思极恐。 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到底喜欢上了谁呢？ 柳轻语知道两人都是一个人，心底那份没说出口的喜欢也从未变过，但身份上的差异却给两人间平添了一道沟壑。 柳家的大小姐喜欢少司命，这无伤大雅。 可若是她喜欢花家的重要人物，那问题就大了。 况且，柳轻语也不知道这件事，父母会不会支持自己——她从小就是父母的乖孩子，顶多有些小小的叛逆，要是父母不同意的话...... 明明得知了一件喜事，明明本该是重逢的喜悦的， 可如今，少女竟开始对未来迷茫起来。 少女想着，迷迷糊糊间，就要再度沉入梦乡。 但耳畔却突然响起了轻微的呼喊声： “小轻语，有没有想我啊！” 伴着声音一道的，是身体上的束缚尽数脱落，清雅的百合花香扑鼻，整个人都靠在了另一具身体的温软中。 有点像是冬日的被窝、让人不想离开。 柳轻语舒舒服服地在花眠身上蹭了蹭，眼睛眯开一条缝，确定花眠此时并没有关注自己后，更加心安理得地眯起眼蹭了起来。 连本带利地蹭。 这是利息，嗯，是对花眠消失了三年，让自己难过了三年的惩罚。 哼，都不知道来找自己，也不知道没有她这个完美的女仆，花眠生活究竟都会邋遢成什么样！ 不过， ——就这样就好了...... 柳轻语抱住花眠的腰，闻着少女的体香，红着脸不说话，心里却安定下来。 “小轻语这几天过得如何？”花眠笑意盈盈。 柳轻语捏了下花眠腰间的痒痒肉，捏的她嘤咛一声，才语气酸溜溜地开口： “被你关在这里两三天，估计你和那个保镖过得很开心吧。” 她可分明都听到了，花眠和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反倒像是在欺负别人。 真是个坏女人。 “那可是，小轻语不在，姐姐每天都会照顾我呢，姐姐还是六级灵能者，比轻语小笨蛋要聪明多了。”花眠顺顺她毛，故意激怒。 果不其然，柳轻语龇牙咧嘴，牙齿打颤，发出咕嘚咕嘚的磨牙声音。 “那你放我出来干嘛？”柳轻语轻哼一声。 “这不是担心你在这呆着不舒服吗，要是你觉得在这待着也挺好的话，就继续待着？” 花眠戳了戳她的脸蛋，笑道： “吃了睡睡了吃，小女仆都快变成小猪了。” 柳轻语闻言更气了，把头顶在花眠肚皮上，用力地顶了顶： “不许说我是猪！” “那小轻语想不想出去啊。”花眠没在意柳轻语的打闹，微笑问道。 “肯定是想的啊！坏主人！”柳轻语大声嚷嚷。 “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花眠脸上带上了抹犹豫、与迟疑，“小轻语考虑过家族那边的事情了吗？” 柳轻语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愣，抱在花眠身后的双手也下意识纠缠在一起。 家族的压力...... 这确实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柳家四大本家脉别，虽然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在大方向上肯定是同气连枝的，毕竟一般来说，血脉和利益相连的亲戚，总比陌生人可信得多。 所以迷光这脉想搞特殊，还是和敌人卿卿我我，那整个家族都不会同意。 九巨头间是有联姻，但从不上高层。 “家族那边，肯定不会同意的吧，爸爸估计也不会支持我......” 柳轻语有些不开心地咕哝了一句，低下头，又把头埋进花眠的大腿里。 她的父亲很好，很宠她，但就算如此，这件事，柳轻语也不觉得他会支持自己，毕竟听起来实在太过荒谬了。 而且怎么喜欢上的也说不清。 估计只会认为她被坏女人骗的头脑不清醒，不会觉得是两情相悦。 “那这样该怎么办呢？”花眠似乎也陷入了苦恼。 柳轻语蹭了蹭她，脸颊贴着连衣裙上的光滑布料，心中有些迷茫。 许久，一个点子突然从她的内心深处冒出来，一开始，像是星火，但后来熊熊燃起，漫山遍野。 “要不然，就暂时不告诉家里吧。”柳轻语小声问道。 花眠没听清，“嗯？”了一声，于是柳轻语又重复了一遍。 花眠想想，心里觉得柳轻语上道，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看起来一副很迟疑的样子： “不告诉家里，小轻语能行吗？我这边我可以做主，可你家......” “就先暂时这样吧......” 柳轻语埋着头，声音嗡嗡地： “家里那边暂时不会发现的，只要我不出事，他们平时也不怎么管我，我先在你这边呆一段时间吧，那些事以后再说。” 逃避可耻，却很有用。 特别是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暂时的逃避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但，困难仍在那里，她们终有一天还要面对。 就先这样吧......花眠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就这样吧，”花眠脸上提起笑容，摸了摸柳轻语的狗头，“先别想这些了，先换身衣服，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出去吧。” “到外面，我再和你解释这几年发生的事。” “嗯。” 柳轻语闷着声点了点头，嘴角不明显，但心里却不自觉地期待了起来。 ............ ...... 刚刚执行过一次大清洗的青辂街，安保很松。 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人敢以身试险，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现在过去被抓住杀鸡儆猴，那可真是要被笑话一辈子的。 不过江蓠并不担心这些。 她想走，只要没人能留得住她。 能追上她的人打不过她，能打得过她的人......抱歉，青芒还真没人打得过她。 于是她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第九区，进了青辂街，站在一栋高楼楼顶，四处环视，寻找起那个消失不见的紫发少女来。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江蓠幽幽叹了口气。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实力确实厉害，天赋也确实高，执行能力同样也很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就总是笨笨的。 现在连这种事情都翻车了。 按理说，柳轻语一个接近六级的顶级灵能者，也不会被那种范围型的灵能抓到啊，打不过，她不能跑吗？ 雷系灵能速度还是蛮可以的吧。 可现在......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柳轻语了。 江蓠无奈叹气，低头环视四周。 义眼的焦距微微调整，被编辑过的面部识别系统开始工作，系统从无数张匆匆而过的人脸里，筛选起她要找的那个人来。 江蓠对此不抱希望，因为总不至于柳轻语失踪了是在散步吧。 不过也没啥好办法了...... 可是，令她惊讶的是，义眼的识别系统竟然真的抓出了柳轻语的位置，根据识别，她似乎在某处散步。 而她旁边的那个人，头顶上也有个特别关注的标识。 那个人是...... “花眠？” 江蓠瞳孔暴缩。 ...... 093 大家伙一起impart，有人不在，是谁呢 “花......眠？” 江蓠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那下面站着的，分明是个和自己魂牵梦绕之人一般无二的少女。 “......” 无言了几秒后，江蓠缓缓反应过来。 应该不是花眠，而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和花眠长得很像的女孩子。 只是，下面那两人腻歪在一起，搂搂抱抱的，江蓠下意识就想起了以前的那个人，以至于她短暂懵住忘了还有长得像这回事。 不过......柳轻语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看她样子，脸上还一脸开心，傻里傻气的，被人骗了还帮别人数钱。 “应该是被骗了吧？” 江蓠有些不确定地自语。 她不觉得柳轻语会把花眠认错，但下面的事也确实不是假的——柳轻语被摸摸头开心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如果她有尾巴的话。 “可当初......”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花眠，少司命，她的网友，确实大抵应该是死了，没错啊。 江蓠有些茫然起来。 下面的少女就是她之前要柳轻语调查的人，江蓠怀疑她和花眠有什么关系，但调查也不是个这样调查法，哪有调查成别人小宠物的。 柳轻语甚至还换上了女仆装...... 什么本子展开。 难不成这几天她不回自己消息就是因为这个？她被那个和花眠长得很像的女孩迷住了？ 这算什么？乐不思蜀吗？ 江蓠心里有些气，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了想，坐到大楼边上，静静地观察起远处腻歪着的那对少女来。 她决定先看看再说。 不过，她们怎么又贴在一起了？江蓠皱起眉头。 ............ ...... 远处，楼下，正如江蓠所见在搂搂抱抱的少女缓缓分开。 小女仆红着脸往后跃了两步，低着头，捏住衣角，裙摆绷得笔直，脸红得像火烧一样。 她结结巴巴的：“你、你干什么呀......” “抱抱你呀，”花眠和她肩并肩，一脸无辜，“现在好不容易能从轮椅上站起来了，我想抱抱你，不行吗？” 她微微撅起嘴，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 “当、当然可以了。”柳轻语慌张抬起头。 可下一秒，她就看见花眠嘴角恶劣的笑意，像是什么阴谋得逞的小狐狸一般，就该被人按在床上狠狠的rua。 “你又欺负我！”柳轻语真的生气了。 “谁欺负你了？”花眠毫无愧疚地扭过头去，四处张望，“哪呢？哪呢？小轻语和我说说，我帮你报仇！” “就是你！”柳轻语小拳拳锤她后背。 作为五级灵能者，柳轻语若是全力出拳，哪怕不激活灵能，凭她的身体素质一拳也能把普通人打得飞起来。 但她担心花眠身体，就一点力没用，大概只是轻轻贴了一下的程度。 花眠见状笑意更甚了，她知道小女仆舍不得打她，担心她身体不好，一拳把她锤得嘤嘤叫，所以她更加得寸进尺了。 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难不成等柳轻语知道她现在身体状况还行吗？ 肯定是趁她不了解情况，狠狠地欺负她啦！反正她也舍不得欺负回来。 “......” 花眠不说话，而是胸闷气短地捂住胸口，柳轻语见状，赶紧凑了上来一脸担心地问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担心是自己的小拳拳把花眠打受伤了，心里不自觉愧疚起来。 可下一瞬额头上就清脆地响了个脑瓜蹦，与此同时花眠很神奇地闪现到几步外，坏笑着看着她。 “你还骗我！”柳轻语快气死了，拔腿就追。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吸引了一路路人的目光。 少女间的嬉笑打闹总是吸引人的，特别是青春貌美的少女，更别说两人都极为好看，一个人穿着连衣裙，一个人穿着女仆装了。 不过唯一奇怪的是， 两个人跑得都莫名的快，像是脚底生风。 “你给我站住！”柳轻语发出了灰太狼式的标准威胁。 花眠当然没有停下，听了柳轻语的威胁，她反而跑得更快了，小高跟踩在地板上，噔噔的响。 两人都没用灵能，也没全力以赴，只是打闹。 所以倒也没引起什么破坏。 柳轻语能追到，但她心里明白着呢，不急，等把花眠逼到没人的地方再说，那时候可就没讨厌的路人盯着了。 今天不狠狠欺负下花眠，不对，要把她欺负得哭出来才行。 不把花眠欺负得哭出来，心绪难平！ 江蓠在楼顶上看着两人追逐打闹，表情一点一点地麻木起来，她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她只在小时候，见到花眠笑得如此开心。 虽然下面的是不是花眠江蓠还不敢肯定。 但，看柳轻语的样子，两人想必是脱不开关系的吧......江蓠牙齿将嘴唇几乎咬出血，茫然的想。 花眠没注意远处楼顶上有人，她的灵能还没法窥探到那么远的位置。 所以她只当那块冰雕还在神意会里待着。 “我叫你欺负我！现在没人了，我看你怎么跑！”柳轻语三两步追上花眠，抬起手作势要打。 花眠可怜兮兮，抱头蹲防。 柳轻语看着花眠撒娇扮可怜的样子，手掌颤了颤，没忍心落下，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感受着上面如丝绸般顺滑的触感。 坏女人撒娇也挺好看的嘛。 柳轻语突然就不咋生气了，毕竟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能见到花眠这副表情也不算亏。 花眠见柳轻语气消了，脸上露出计划通的笑容，站起身，拍拍衣服，把小女仆拉着带到一旁坐下： “消消气、消消气，”花眠真诚劝诫，“气着身子就不好了，我们还是来聊点这几年的事情吧。” 柳轻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颇有些咬牙切齿：“不是你一直在欺负我吗？” “我保证，”花眠举起手，一脸严肃，表情诚恳无比，“我花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欺负柳轻语了，如若再犯，就罚她当我女仆一天。” 柳轻语开始听着还点点头，可越听越不对劲。 “你......” 柳轻语用手捏着花眠的脸，她脸没红，自己脸反倒气红了。 “算啦算啦，还是说正事吧，我记得你说先不告诉家里这些事？”花眠见柳轻语真有些生气了，连忙转移话题。 她可不想真弄得柳轻语不开心。 柳轻语气哼哼地放下手，也回归正事模式：“不和他们说了，等哪天发现再说，不过我也得做好备案和说辞什么的，免得被人用这件事要挟。” “你那边怎么样？”她问道。 花眠坐在公园里的椅子上，白丝小腿秋千般悬空踢来踢去，歪歪头： “我这边没啥问题，财团主脉那边早就和我这边闹翻了，我这脉只剩我一个了，没人能管到我的。” 她笑了笑，摸摸小女仆头： “旁人的看法我也不在意，只要小轻语别抵触就好了，”她顿了顿，从后面揽住柳轻语的肩膀，“你家里的压力我也会尽量帮你顶住的，不过，到底怎么样，还是看小轻语你自己。” 柳轻语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没多说话，只是沉下身子，让自己落进花眠怀里，声音湿漉漉地开口： “我也不会放弃花眠你的，虽然是坏主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柳轻语在花眠怀里依偎了会，心里好受了些，想起这一路的蹦蹦跳跳，问道： “那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唔......”花眠把手指放在樱桃小嘴上点了点，“大概是两个月前吧，我灵能有些特殊，不方便说，但不管哪个都是我。” “所以你又是人造人又是青芒的首席？”柳轻语有点匪夷所思，感觉这个世界实在太过奇妙。 同时，她也不禁好奇起花眠的灵能到底是什么。 嗯，以柳轻语小姐聪明的大脑瓜，肯定是不会猜到的。 模拟，是花眠最大的秘密，造成的事实几位少女都清楚，既然没法隐瞒，就只能伪装一下了，把它说成灵能。 灵能本就多种多样，玄妙莫测。 有人灵能是纯爱战神，如今已经成为云城顶级牛肉大厨；有人灵能是打工高手，现已成为九巨头旗下优秀员工；还有人灵能是瞪谁谁怀孕...... 哦，这位已经被人道毁灭了。 所以花眠把这些事推到灵能上，别人虽然好奇，但也无从考证反驳。 毕竟有珠玉在前。 灵能的事，你较真你就输了。 柳轻语虽然好奇，但听花眠这样说，也就干脆没打听，简单相信了——不信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把花眠按到床上严刑逼供吧。 小女仆歪头看向正和自己吐槽的花眠，牵起她手，握紧，微笑着附和点头。 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里洒落下来，火红的枫叶从地上一路艳烧到天边。 两位少女清脆的嬉笑声不时响起。 ——所以现在，真的不是梦吗？ 柳轻语望着花眠发了会呆，直到她把手放在自己眼前挥了挥才回过神来，举起手，抱歉地讨饶两下。 ——这样，就够了。 少女如此想到。 ............ 转眼就过了几个小时，花眠聊到一半就接到电话，抱歉地打了声招呼，小跑着回去了。 柳轻语也能理解。 大小姐嘛，还兼职巨头老板，能抽出时间和自己聊这么多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真是......梦一样啊。 小女仆从椅子上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可下一秒，有微冷的风渐渐涌起，寒风汇聚，最终在树荫间勾勒出了个窈窕的女子形象出来。 那是江蓠。 可不知为何，她现在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们聊完了？” 江蓠幽幽地盯着她，语气莫名地问。 ...... 094 她只敢看看 “你们聊完了？” 江蓠幽幽地盯着她，语气莫名地问。 对视两秒，柳轻语脸上带着喜意的表情也缓缓平复下来，声音清淡： “嗯，聊完了，你有什么事吗？” 江蓠被噎了一下，眼神略显复杂： “她是......？” 柳轻语闻言沉默，许久，才抬起头，双手抱胸，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 “你关心那么多做什么？我和她小时候就认识，现在只是朋友叙叙旧而已，这你也要关注？” “......” 江蓠垂眸半响，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想问问那个长得像花眠的女孩和花眠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话近口中，却又被她咽了下去。 江蓠有些害怕，还有些小小的期待与不知所措。 虽然可能性很微小，但，如果她真是自己想的那个人的话，该怎么办呢？ “她，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江蓠抿了抿嘴，尽量轻声地问道，她没法对柳轻语严刑逼供什么的，所以就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了。 她补充一句： “我看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玩得好像很开心。” “童年玩伴，现在能再见一次，那当然开心了，”柳轻语双手抱胸冷笑，她没和大小姐花眠玩过，但这并不妨碍她气气江蓠，“倒是有些人，估计连自己的童年玩伴在哪都找不到了吧。” 她如今找到了花眠，自然没兴趣在江蓠手下继续做事了。 当初发生了什么，柳轻语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可还记恨着江蓠呢，要不是查尔斯确实讨厌，还有花眠的那封遗书，估计她早就跑出去行侠仗义了。 听到这话，江蓠有些破防了，声音忍不住大了点： “你们那样子也不像是单纯的童年玩伴吧！” 柳轻语撇撇嘴，没有回答，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江蓠见状，终于问道： “她，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柳轻语对她没什么好态度，“难不成你还想再对她做一次你当初做的错事？” “我只是......”江蓠下意识开口辩解。 “我不会告诉你她是谁的。” 柳轻语迈步离开，路过她身侧时微微一顿，斜眸而视，目光清冷： “你真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暗中调查吧，我可以暂时不告诉她你来过这里，但前提是别伤害她，也别做什么多余的事。” 江蓠无言，柳轻语说完后也当即转头离开。 ............ ...... 等到柳轻语离开许久，江蓠才缓缓叹了口气。 她坐到之前两人坐过的公园长椅上，弯下腰，双手盖住脸颊。 长椅上还带着一丝温热，像是佳人刚刚离开不久，江蓠没那么变态，能从椅子上的热痕处分辨出谁是谁，但...... 她琼鼻嗅了嗅，一缕清雅的百合花香探入鼻尖。 “花眠......” 江蓠一阵失神。 天渐渐黑了，夜幕高悬，青辂街里没什么全息广告，只有天边有过饱和的霓虹光影被云层反射过来。 华灯初上，霓虹氤氲，电流串起钢铁的生命线，庞大的城市从夜里睁开眼。 青辂街路边的公园没什么人打扰，毕竟早就下班了，现在是晚饭时间，该回家的回家，该吃饭的吃饭，在外面流离的，多半是没家的孩子。 江蓠确实没家，虽然她有房子。 在椅子上坐了两小时，再怎么香的香气也都消散了，空气中只剩透过林间传来的冷风。 但她仍没有走。 江蓠眼睛闭着，靠在椅子上，神情清清冷冷，像是一座精致的冰雕。 如瀑的霓虹夜色倾泻而下，洒落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长长舒出一口凉气。 “花眠啊......” 不管是从她的所见，还是从柳轻语的态度来看，那女孩，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都是花眠吧。 只是......她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身份变了，身体也似乎恢复了正常，再也不用坐轮椅了。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这样的花眠，总给她一些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下一秒就会悄然飞走。 江蓠再度叹了口气，心中不觉有些茫然。 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个“花眠”呢？ 是直接出现在她面前？还是拐着弯向她暗示？亦或是装作不期而遇？ 她想了很久，但每种方案都被她否决了。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江蓠不知道，自己对花眠的感情能不能称之为爱，之前对她做出的事情也是否还有机会弥补，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对和花眠接触这件事感到十分惶恐。 她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她。 “先......对她保持关注，然后先解决查尔斯那边的事吧，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就和她摊牌。” 江蓠沉默数息，垂下眼，如此决定。 该回去了。 ............ ...... 夜幕下，青芒顶层。 花眠刚才和柳轻语说有事离开只是骗她的，不对，她是真的有事，只是她装作有人打电话给她而已。 就像我洗澡了、我吃饭了、我睡觉了一样，想礼貌脱身，总是需要一点理由的。 云城的电话内置在义眼里，耳道里有微型耳麦，所以装作有电话打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被揭穿。 花眠就更不担心了，因为她是惯犯。 她现在刚刚从电梯里上来，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散干净的笑容，但就在脚步踏进办公室的那一瞬间，花眠表情猝然变冷： “调查的怎么样了？”她不带一丝感情地问。 秘书小姐已经等在办公室里了，见她问这事，安静地从空气里抽出全息档案，递给她，轻声介绍： “情报部调查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因为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很多事已经没有证据了，当事人也不敢肯定，但根据您的说法，我特意让人去调查了柳家那边那段时间的动向。” “怎么说？” 花眠接过档案，坐到椅子上慢慢翻看。 “很可疑，”秘书小姐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回道，“虽然表面上看和以前没有任何异常，但当时不少柳家灵能者的位置成谜。” “我们的人查清了两个位置，都是假的......” “果然是他们啊......” 花眠不出所料的叹了口气，从剧情里她就大致知道这一世父母的死是因为阳联合了，可想做什么，还是得讲究证据才行。 巨头相争是大事，但报仇，也是大义。 “那，迷光有没有参与？” 花眠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095 是潜在的盟友，还是敌人？ “那，迷光有没有参与？” 花眠眼神晦暗，她坐在靠椅上，悬空的腿也不摆了，双手交叉架在胸前，侧头看向牧青青，开口问道： “情报部有查出来这件事吗？” 兼任情报部部长的牧青青小姐不由得摇了摇头，她看了眼面前莫得感情的黑发少女，迟疑一瞬，回道： “没发现他们参与的痕迹。” “可能是他们藏得很深，我们的情报人员没调查出来，也有可能是他们当初只是打了打酱油，没有深度参与。” 花眠闻言皱了皱眉，还没出声，便听到秘书小姐继续开口解释： “至于其他两家公司，或多或少都调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这些证据不能只能怀疑，没法指控他们。” “没法指控吗？” 花眠呢喃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 青芒的情报部门并不算顶尖，所以查不出有效的证据也在意料之中，倒不如说，在给出了方向后，他们真能查出些什么来就已经很让花眠满意了。 只要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 这般想着，花眠又看了牧青青一眼，带这样的下属，可真是辛苦她了。 思索片刻，她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那能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我父母的死，和柳家强相关，无论是谁都挑不出刺来的证据？” “很难。” 秘书小姐摇摇头：“我会把大小姐的命令告诉下面的，但能不能找到也还是个未知数，其他公司肯定会清除手尾的。” “当初那家分公司的高层也一一审问清洗掉了，是大小姐您当初昏迷的时候内部董事会那边做的。” “哼！” 花眠气不过拍了下扶手： “一群饭桶。” 这么急着清洗掉当初的人，估计是怕自己做的坏事被调查曝光吧。 当初董事会里肯定有叛徒，就是十年过去，人事变动，证据也逐渐消失，那人现在还在不在董事会里也是个未知数了。 不过还好，她早就把董事会手上的权力架空了。 否则现在调查起来估计就更麻烦了。 牧青青见状没有说话，她当时还小，没什么资格对董事会指手画脚，她父亲当初也忙着在家族会议里帮花眠争取权力。 等他回来，事情都差不多结束了。 “但我们已经知道了当初的事大概率是柳家做的，如果大小姐想的话，完全可以先准备着，等找到证据，再正大光明地报复他们。” 秘书小姐俯身建议道。 这是合理的建议，因为花眠也是这样想的，证据什么的都可以暂时先放到一旁，因为对抗来自他们的恶意才是最重要的。 花眠不相信柳家现在对青芒没有一点想法。 她点了点头，看向秘书小姐，示意她放手去做，然后才伸手摩挲了一下椅子扶手，若有所思： “你觉得迷光有没有参与当初的事？” 秘书小姐迟疑了几秒，但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参与了的，就是不知道参与到了哪种程度。” “嗯哼？理由？”花眠不可置否。 “柳家是不会允许迷光置身事外的，我不是想说那位柳小姐身后的公司的坏话，但，事实如此。” 牧青青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 秘书小姐也算财团高层，小时候，她陪着花眠时曾见过柳轻语一面，有些印象。 现在她见到那人，又听到名字，自然清楚了那位喜欢穿女仆装的财团大小姐是谁。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继续调查吧。” 花眠揉了揉眉心，叹气道： “现在我们对当初的事情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对迷光，也少不了提防，但要是他们真没参与那件事的话......” 后面的话她没说，因为秘书小姐也知道她的意思。 “我会让他们持续调查的。” 牧青青点点头，合上档案告退。 等秘书小姐彻底离开后，花眠往椅子上一躺，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最近被其他公司搞，现在那帮情报部的饭桶连这东西也调查不明白。 不过唯一一个好消息大概就是迷光应该没怎么参与她父母的那件事了。 否则和柳轻语相处起来，怪奇怪的。 如果当初他们只是打打酱油，不是主力的话，花眠其实不是特别在意，毕竟这多半是柳家的要求，要干坏事就一起拖下水。 而反抗军针对青芒，花眠也清楚，这多半是森林的要求。 林清寒好像一直对她敌意很大。 至于迷光？他们是军火贩子，给反抗军支援大概率只是清库存，还有实验研发部门研发出的新品。 花眠觉得这样的解释可以接受。 既然迷光对她的恶意没那么大，那么确实可以拉拢。 当然，前提是她展现出自己值得投资的价值，还有一口气掀翻云城三大财团的底气和决心。 光凭小女仆的喜欢，她父亲估计是不会同意的。 “还是得先发展一下实力啊......” “实力。” 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 ...... 青辂街。 柳轻语正一个人在无人的街上散步。 和江蓠分别已经很久了，但她此刻心中仍思绪奔涌，难以静心。 身份...... 柳轻语心中烦闷，一脚踢到旁边的景观树树干上，砰的一声，树干摇晃，火红的叶子簌簌抖落。 江蓠的来访，虽然没威胁她什么，但却唤醒了一件柳轻语一直在逃避的事。 她还没告诉自己的父母呢。 要是她跟父母说自己喜欢上了青芒的老大，父亲估计会去楼顶抽上一整盒烟，而母亲估计会把她腿打断，屁股打开花。 两人的身份注定了她们之间的感情没法纯粹。 青春期那种甜甜的、腻腻的爱情，是柳轻语想也不敢想的事，虽然她赖在花眠身边时确实什么都懒得想。 她虽是笨蛋，利益纠葛心里却也有个大致的数。 花眠肯定是想利用她的，她这身份不利用一下都对不起花眠，柳轻语也知道这件事，但，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要花眠别伤害到她重视的人，那她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吧。 至于父母，她自己想想解决办法去。 霓虹的夜幕里，柳轻语站在树下，低头看着被光影染得深红近紫的树叶，轻轻叹了口气。 096 风波前兆 青芒。 前段时间的风波就此过去，青芒生物再度恢复了往日的低调，只是日益增长的销售额证明了她们已在这次事件中摄取到了足够多的好处。 吃下了这么多东西，按理说该消化一下了。 花眠也是这样打算的。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在本次商业战争中吃了亏的公司们并不愿意咽下这口气，再加上花家暗地里的推动，现在的云城可谓是暗流汹涌。 不过冲突还未爆发，除了未雨绸缪外，花眠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花眠本就在积极应对花家的恶意，柳轻语的到来，顶多算给她平静的生活添了点乐子，不至于那么无聊。 但花眠本来就不无聊。 上班时要处理最近激增的公务，无暇他顾，下班后她还要逗猫、陪姐姐散步、和雨宫一起打游戏，可谓非常充实。 不过小女仆倒是挺开心的。 她自从和花眠差不多摊牌喜欢她后，就基本上是赖上她了，除了跑回神意会拿了点换洗衣服过来外，几乎一直待在家里。 花眠也没亏待她，委任了她女仆长这一艰巨职位。 还顺便给反抗军俘虏神宫音小姐升了个级，将她从保洁小妹升级成了正式女仆，拿到了编制，也成了女仆长手下唯一的女仆。 女仆长手下一个女仆也没有，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时间就这样缓缓而过。 前段时间刷够了新闻头条的青芒在讨论声中渐渐退去，扭转颓势的巨头自然拥有更多的话题度。 花眠证明了她的能力，其他掌门人开始慢慢将其视为同等级的对手，不可小觑。 而在公众领域里，九巨头一如既往是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可这仅仅是表面上的。 在一切的知情人，花眠的协助者，牧青青小姐的眼里，大小姐的表现无疑就是给她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枚爆弹，让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毕竟短短两个多月，就从身患重病的少女变成现在这样的首领...... 光是听着就觉得天方夜谭。 但，她偏偏就是真的！秘书小姐可以作证。 她怎么也想不到，往日那似乎有些阴郁、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少女，居然会变成如此可靠而强大的模样。 大小姐也终于长大了啊...... 想到这里，秘书小姐由衷高兴，有种家里孩子终于懂事了的感觉。 她坐在秘书室里，嘴角微微挂上笑容。 青芒是她重要的家，大小姐是她重要的人，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守护下去才行。 “亚当，再给我一些公务吧。” 今天的秘书小姐，仍在加班。 ............ ...... 转眼，一周时间悠悠而过。 武器“幻光”的第一批配备工作基本上彻底结束了，得到这件神奇义体的人无一不对它啧啧称奇。 不过好在使用者都经过了重重挑选，确定可以信任，所以这个关于大杀器的消息倒也没有泄露。 而为了保护秘密，研发部门也做了二重准备。 义体内有链接使用者的生物体征感受器，里面还埋着高能炸药，只要宿主一死，就会自动引爆，确保敌人不能破解机密。 因为“幻光”的特殊性，它仅被配备给了最精锐的情报人员、以及花眠的亲卫队。 当然了，花眠从外面拐回来的女孩子们也人手一份。 就是小女仆得知这件事后似乎吃醋了。 毕竟，这东西本来是她和花眠的小秘密，云城义警，“幻影”，听起来多帅气啊，现在这么多人都有，柳轻语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好在花眠对她的态度没变，也没冷落她什么的，不然柳轻语可就要闹了。 ...... 云城的十月，天气渐冷。 路上的行人们纷纷添了秋衣秋裤，青春期少女们富有活力的小腿也基本上不在大街上出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泡泡袜，还有各种奇妙的防寒神器。 整个世界都在变冷。 但与之相对的，云城几家大公司之间的摩擦却愈发火热。 战场先是在一些衍生领域里点燃。 九巨头对于他们深作耕耘的领域有着无与伦比的统治力，但对于一些业务相关的衍生领域，他们虽然强势，但也没强到那么不可战胜的地步。 没有人想和青芒在医疗生物领域战斗。 除非它是傻子。 哪怕柳家收购生物相关企业，也是准备等干垮了青芒之后再发力拿下市场的，在此之前只会韬光养晦，喝点汤，不破产就行。 可在其他领域里，比如青芒涉足的衍生领域—— 食品、灵能开发、材料、部分硬件软件等方面，公司之间的厮杀已经到了一个如火如荼的地步。 为了压制对手，获得市场占有率，在这些行业里商业间谍、抹黑、爆料、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可以说，除了价格战外的所有手段都用上了。 青芒往日龟缩，丢失了这些衍生领域范畴内的绝对大头。 所以现在，花眠准备把之前丢掉的全都拿回来。 但吃到口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那些占据了市场的公司不会允许，他们背后的财团更不会允许，所以，大战早已在舆论场上无声无息的点燃。 原本那些吃下了肉的公司自然是不害怕的。 可借着大规模曝光的东风，青芒重整旗鼓，凭着九巨头的实力不断蚕食市场，小公司们节节败退。 这下，小公司们背后的家族自然坐不住了。 那么，他们背后的家族财团都是谁呢？ ...... 第一区，云顶塔。 黑色的大楼刺入云端，巍峨屹立，仿佛屹立于大地之上的黑色巨人。 这是云城的行政中心，也是城主府的所在地。 而就在这栋黑色巨塔的中层，此刻，正在酝酿着一个能彻底改变商业战争局势的阴谋。 “两位说的事情，恐怕我有些难办啊。” 率先出声的是一个男人。 他身穿漂亮的手工西装，细条纹布料像肌肉一样光泽而富有弹性，方形衣袋也光鲜平整，头顶的发型妥妥帖帖地梳向脑后，每一缕头发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哪怕对面是云城两大家族的来客，他也没太多讨好的意思。 他是云城财务部的部长，城主后裔——森明。 也是云城的实权高层之一。 “云城商业规则的确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森明缓缓转身，看向桌子对面静坐的两人，分别来自阳联合和繁花集团的特使。 “想说服我推动制定不利于青芒的政策，两位，恐怕得拿出更多筹码才行，嗯哼？” ...... 097 来自城主府的制裁（3k） “不知森大人想要什么筹码？” 一位使者问道，他代表着花家的意志，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在这个人的面前嚣张跋扈。 这一切，全因他姓森。 森家，是城主家族，在实力上虽比不得云城的三大家族，但胜在德高望重，不少云城政府要职都是森家之人，备受尊敬。 所以森家的重要之人，有着不虚财团的底气。 “你们能给什么？” 森明不紧不慢地敲着桌子，反问。 两名使者对视一眼，目光交流之后，一人回过头沉声道： “如果您愿意出手的话，花家和柳家愿意捐献两千万信用点，以支持财务部对云城的贡献。” 听到这话，森明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不够。” “你们要求的政策，同时涉及了食品和材料两种领域，如果能成功打压青芒、占据市场的话，足以持续获利数亿。”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两位使者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不够！ “那......三千万？”一位使者试探道。 钱不是问题，只要别太过分，让他随便提要求，这是两位使者来之前财团高层给出的指令。 至于为什么高层不亲自过来，他们不敢问，也没兴趣问。 “......”森明没说话，只是摇头。 “四千万？” “......” 四千万都不满足？两位使者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棘手。 上面虽然说是让他们随便开条件，但真要把条件开太高，可是没法和高层交代的，说不好还要受到什么惩罚。 “信用点我不缺，这方面也不重要，我只想向两位请教一个问题，如果有人能回答上来的话，我可以无条件配合两位。” 森明面色严肃，深黑的眼眸不怒自威： “不知两位使者是否知道，城主近半年不出现是什么原因？” “......” 两位使者哑然，似乎是被面前男人的问题惊到，好半响后，他们才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 “城主大人不是您家的人吗？您的家事，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啊。” 森明摇摇头：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会问你们。” 闻言，使者皱了皱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城主失踪，那确实是一件惊动云城的大事了。 毕竟城主德高望重，一路带领着云城从灾变后艰难求生的城市，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称之为云城的象征也不为过。 “我们去问下上面。” 两位使者起身去候客室，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也没有拦着。 过了半分钟，两位使者先后回来，异口同声摇头道： “上面说他们也不知道。” 城主自从半年前，就很少亲自在公众面前出现了，偶尔出现也都是全息视频，甚至对家族内部也一样。 所以对此敏锐的几位森家高层自然对此起了疑心。 那么，会是他们做的吗？ 森明眼眸深邃，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需要你们对森家在这件事上的调查给出帮助，森家的情报不会和你们共享，但你们需要派人调查，并定期交付我们情报。” “除此之外，还要两千万信用点。” 听到这话，两位使者连思考都不用思考，当即应下。 相比于两千万信用点，一点人工费和资源的消耗，实在是太少不过了，一般九巨头本部员工一整年的工资也才三万信用点。 见森明终于松口，两位使者心中松了口气，总算能和上面的交差了。 “您的要求我们会和上面说的，”使者起身离座，“后续不管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我们都会派人和您联系的。” 使者走后，森明双手撑着下巴注视着缓缓关闭的大门。 良久，他突兀开口，声音冰冷： “玄鸟，他们有没有说谎？” 房间里的全息投影缓缓亮起，与之同时出现的，是一道甜腻而柔美的女声。 “根据生物面部表征测算，客人说谎的概率为0.03%。” “那花家柳家的嫌疑呢？” “根据数据库测算，三大财团为此案件最大受益人，嫌疑不能排除。” 森明皱起眉，抬头看向身侧的华服女子，体表泛着淡淡全息蓝光的女子也低头对他抱以微笑。 “那为什么要向他们寻求帮助？” 没错，向三大财团寻求帮助，是云城政府的人工智能“玄鸟”经过多次测算后得出的最优结果。 “根据数据统计，三大财团有98.23%的概率注意到了森家内部的异常，向财团求助为最优结果，但来自财团的情报仍需谨慎分析。” “唉，”森明叹了口气，“你说是，那就是吧，他们几个也支持这样做。” 起身站到落地窗边看了一会，森明缓缓回神。 “把我的秘书叫过来，路上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顺便制定一份对青芒的限制策略。” 全息光影缓缓点头，化作光点消散。 ............ ...... 第十八区。 云树商业广场是城区内几家最大的商场之一。 它的幕后老板是花辞树，息土的大小姐。 而在这个由息土金控掌控的中城区里，拥有息土背景，还是这样一个独一档的超级背景，就意味着无人敢惹。 所以商场的负责人无视了那些拙劣的威胁邮件，仅按照占有率来给商品进货、排序出售。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家商场的线上平台销量，可以直观的展现出云城某类商品在市场上的占有率。 数据量虽然不算太大，但也足以参考。 此刻，商场负责人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报表，思量着这段时间某些商品的表现。 “青芒的东西，买的人又变少了。” 他看着报表，皱皱眉头忽然想。 自从前段时间开始，云城几家公司在食品、材料领域上的商业厮杀愈发进入白热化阶段，各种爆料层出不穷。 原本青芒是逐渐占据优势的，毕竟他们掌握着云城最大的植物蔬菜产出基地。 所有人都觉得，青芒又要重新拿回这个领域的绝对大头了。 可城主府的一纸政令又将青芒崛起的势头压了回去。 方法很简单。 加税。 加税就要涨价，涨价就要流失客户，流失客户就要降低市场占有率，食品行业不是青芒的一言堂，下游因为加税要涨价，青芒也无话可说。 听说材料行业也有政策，但商场不经营材料方面的生意，所以负责人对其也不是特别了解。 “加了这么多税......也不知道那些公司付出了什么代价。” 负责人啧啧称奇。 青芒这段时间的表现，可谓是大起大落了。 先是神秘掌门重新掌控公司，再到飞速崛起，重振自己九巨头的名气，又到被其他公司针对，凭借实力打出一片出路。 现在又遭此大厄，爽文展开了属于是。 “也不知道青芒能不能翻身，来自城主府的制裁啊，其他公司还真没见过。” 负责人看着线上销量，摇了摇头。 虽然同为花家下属，但利益至上，大家又不是一个系统，自然不可能会优待它些什么。 繁花直辖的的商场甚至还刁难青芒呢。 大小姐特意吩咐了他，别优待，也别穿小鞋，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不知道大小姐和青芒那位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负责人不由自主八卦起来。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只是想想，敢说出口他就死定了，花辞树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人，18区靠海，海里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下去喂鱼了。 异兽化的鱼......可不会和你客气。 “要是青芒还是这样无动于衷的话，那就麻烦了啊，市场占有率，可不是这么容易拿回来的。” “不过这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先把他们的优先级下调一位吧。” 负责人失笑摇头。 如此之类的场景发生在云城的许多角落。 在经过了城主府的制裁后，青芒发展的势头就像触顶了般，向下回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次没抗过城主府的制裁，那么之后，想要再有如此的势头，可就难上加难了。 云城喜好指点江山的网友们在论坛上纷纷评头论足。 他们各执己见，预设立场，彼此疯狂攻击。 光是发展和打压计划就有几百条之多。 可正当云城的论坛上为此唇枪舌战之时，青芒顶层，处在风暴中心的主角，花眠小姐却对此不是非常担心。 “唔，下游那边都提价了是吗？” 牧青青点点头，递上财务报表： “因为制裁，我们在食品和材料两个行业的利润降了不少，连锁效应之下，其他方向的利润也有了小幅度的降低。” 她俯身说着，又补了一句： “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应该就会趋于稳定，差不多恢复到几个月前的水平。” 花眠摇摇头：“这可不行。” “最近做了这么多事，就是要让公司重新发展起来，发展、发展，哪有越发展越弱的道理。” “至于城主府那边，我过段时间会亲自拜访的。” 秘书小姐附和点头，没有出声。 许久，花眠看完手里的报表，抬头问道： “幻光的劣化版本怎么样了？” “新成立的研发部门那边已经有了方案，试验品也已经做好了，只待调试，就可尝试生产。” 秘书小姐义眼闪动一瞬，快速念道。 花眠闻言，慢慢起身踱到窗前，娇小的身子被接近西沉的太阳拉出长长的阴影。 “帮我联系迷光吧，就说，我们有一个大生意要做。” ...... 098 她真的不是浪得虚名（3k） 第六区，迷光顶层。 柳天河站在落地窗边，寒风裹着雨水从黑暗里拍过来，在透明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狂乱的雨痕。 迷光的顶层不算奢华，虽然里面的东西也是昂贵至极，但基本上不显山露水，看着房间的布置只会让人觉得心境平和。 除了必要的家具和几张书法挂画外，整个房间再无大件。 黑色睡袍男人穿过房间，从茶几上端了杯茶，把粗糙的左手依靠在窗台扶手上，也看着外面，不说话。 雨点拍打玻璃的嘟嘟声和投影新闻的播报声在房间里作响，令人不觉有些心烦。 “反抗军没了，你有什么新的投资对象吗？” 柳天歌从窗户外面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弟弟。 他弟弟头脑远胜于他，两人感情也很好，所以柳天歌基本将全部的权力都交给了弟弟，自己只是安心磨练灵能。 柳天河摇了摇头： “暂时没找到。” “‘现代黑豹’不错，但他们不接受注资，整体成员也偏向年轻，奉行虚无主义也很麻烦......”他一连说了几个势力，但最后都没说下去。 “那个贩卖情报的组织？” 睡袍男人有些好奇。 “嗯，他们有不少人都在政府、还有各种公司干活，是情报行业的佣兵组织，迷光也有几个，不过都是基层，我也没管。” 柳天河简单解释一句。 睡袍男人沉吟点头，一副懂了的样子，他能说些大道理，但生意上的条条框框实在不太在行： “那...我们还是关注下一代反抗军？” “嗯，这次我们估计没法进核心决策层，但如果只是提供军火的话，和里面几家商量商量，应该也不是不行。” “那我们怎么清楚他们的决策？实验性质的武器，要用在什么地方，我们还是得知道的吧。” 柳天歌思索几秒，好奇问道。 正当他思考之时，他看见弟弟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 紧接着，他又听到对方继续开口解释： “那些清仓的老武器，卖出去用在哪都无所谓了，只是那些实验阶段的新武器，为了得到测试数据和一定程度的保密，我们得知道他们具体动向才行。” 听到这话，睡袍男人的耳朵不由得竖了起来，心中好奇不已。 “那你有什么打算。” “云城内还有些别的非法组织了吗？不是特别恶性的那种。” 柳天河没明说，反而调转话题问道。 睡袍男人把手上的茶杯放到扶手上，皱着眉想了想：“除了你刚才说的几个，基本上没有了吧，势力太小的估计你也看不上。” “嗯，”柳天河点了点头，“总不能真的把实验品武器卖给会对居民区进行恐怖袭击的家伙。” “道德层面先不说，如果真这样做了，我们肯定会被特勤部追责。” 特勤部是云城警察机关的上位，每位外派特勤都是灵能者，实力不俗，专门负责和公司有关的恶性案件。 被他们缠上，还是非常麻烦的。 “别卖关子了，你想怎么做？” 睡袍男人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有些不耐烦地拍了下弟弟的后背。 柳天河不答话，摇头失笑，看向窗外淡淡开口： “我们得找位合作伙伴，能经手为新一代反抗军提供军火的合作伙伴。” “那五家？” 闻言，睡袍男人心中微动，不由得有些惊讶地出声，但很快，他又缓缓恢复平静，眼神中带上了一抹疑惑： “他们会和我们合作吗？估计得狮子大开口吧。” 迷光的武器在出厂前都得经过层层实验。 光是靶场可不够，对人的武器，就得试试对人的效果才行。 在之前，对付异兽、护卫云城的武器迷光一般交给神意会的那间人造人基地试用，而对付人类和灵能者的，则交给反抗军试用。 为了保证产品的稳定可靠，这一步是必须的。 云城的垄断企业可不是垄断完后就开始摆烂的公司，在互相压力之下，他们会不断精进本领域内的技术。 “找个合适的合作伙伴，让点利出去，应该也还可以接受。” 柳天河轻声开口。 睡袍男人点了点头，这种事交给他弟弟操心就好，他能把这么大一个公司打理得这么好，这点事情肯定也不在话下。 “那这件事你就去办吧，我就不过问了，找好后跟我说一声就行。” “但小轻语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睡袍男人调转话锋问道。 “什么事？”柳天河装作不懂。 “她最近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吧，神意会那边她好久没去了，你不是说让她在那边学点东西吗？” 睡袍男人上前两步和他并肩，看着远方淡淡道。 柳天河：“......” 好半响，他才缓缓开口： “她长大了，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只要别做些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 “她妈妈也同意了。”他补充一句。 睡袍男人望着远方没说话，弯下腰靠在扶手上，侧头问： “那安全问题呢？小轻语那么弱......” 柳天河顿时无语，他翻着白眼望向自己的哥哥，有些没好气地回道： “也就你一直觉得她弱，总是会出事了，就她身上那配置，没几个五级能打过她好吧，以她的身份和实力，云城没几个人能威胁到她。” “......”柳天歌哑然。 “而且我在她身上装了生命体征感受器，还有森林特质的一次性发信器，只要受伤我就会收到消息，发信效果足以突破任何信号干扰。” 西装男人说着看向自己的哥哥： “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帮忙的。” 两人间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房间里缓缓陷入沉默，唯有雨点扑打玻璃的声音依旧喋喋不休。 少倾，人工智能的播报声缓缓在房间里响起： “根据时间安排，您接下来有一位视频访客，视频会议将在十分钟后自动接通，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柳天河从落地窗边回身，坐到沙发里。 睡袍男人坐到对座。 约莫十分钟后，茶几上忽然立出一个人形，只是半身，通体偏蓝，边缘处洒下细碎的光点——全息图像都是这样，让人一眼分清。 几秒后，全息图像轻轻颔首： “许久不见了，柳叔叔。” 柳天河礼貌回应：“花眠小姐，好久不见。” 柳天河在花眠小时候曾见过她一面，可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在那件事之后，他记得当初花眠还是个蛮可爱的孩子的，可现在...... 看着花眠脸上带着冷硬棱角的面具，柳天河心中暗自叹息。 “不知花眠小姐的来意是？” 预约申请里仅说有要事商谈，要是一般人，那柳天河肯定就拒绝了，他的时间还没有那么廉价。 可这样说的是花眠，另一位巨头的主人，那自然另当别论。 当然柳天河也能大致猜出花眠的来意。 城主府那边对青芒的制裁现在可还历历在目呢。 “青芒有一笔大生意，想要和迷光合作。” 花眠也不啰嗦，直入正题。 “我们在反抗军的本部那边找到了些迷光的非发布武器型号，估计是实验用的吧，现在反抗军没了，想必您正在考虑下一个资助的对象？” 通讯这头，柳天河的眉头皱了皱，随后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但我为什么要找青芒合作？” 柳家和青芒的关系一直不太好，那份制裁，不管怎么看，里面也都有柳家的影子。 迷光好歹也是柳家的一份子。 “青芒能信得过我们？前几天的事你也清楚内情。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反抗军不是你灭掉的吗？” 花眠闻言笑了笑，开口说道：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青芒和迷光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达成合作也很正常吧。” 闻言，柳天河思索了几秒： “那我也可以找能掌控这一代反抗军的其他公司，林家人也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花眠说的这些东西说服不了他，与其找青芒合作，他还不如找林家合作，那样又稳妥，还没什么风险。 前来商谈合作，却没法给出有力的条件。 如果青芒的掌门人，只有这点实力的话...... 那他可就有些失望了。 花眠不出所料地微笑： “可我有柳叔叔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哦？”柳天河来了兴致，他和对座的睡袍男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有什么条件是我无法拒绝的？” 花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顿了两秒后才开口： “迷光在武器方面的研究，已经很久没有大的突破了吧。” 柳天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颇为不悦，武器研发遇到瓶颈，关她毛事，再说了，哪家不是从遇到瓶颈、突破瓶颈这个循环中走出来的？ 花眠见状，笑笑，也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 她干脆不卖关子了，直接开口道： “青芒这有次世代的全息投影技术，虽不比拟感的拟真度，但胜在是投影。” “这个项目代号‘幻灵’，不知道柳叔叔可有兴趣？” 柳天河闻言，瞳孔微缩，言简意赅： “虽然我相信青芒的信用，但为了合作考虑，我需要看到证据。” 花眠嘴角勾起笑容，不出所料，侧头对旁边说了点什么，于是迷光这边立马就收到了一个简单的技术介绍。 柳天河这时已经神情大变。 看完了简化版档案后，他和自己的哥哥难以置信地互相对视。 原来，青芒的这位掌门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 099 您的女儿，确实可爱，确实...很润（3/37）） 有详尽的计划书，那商谈的性质立刻就变了。 从普通的商业密谈变为重大的战略合作，柳天河马上通知手下的精英工程师检查可行性，睡袍男人则叫来了可信赖的程序员，确保密谈万无一失。 别看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计划书，可里面蕴含的可是对次世代虚拟投影的前瞻。 不单单是武器领域的应用。 换句话来说，这是未来。 所以如果花眠真的手握如此未来，她为什么要找上自己？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柳天河手上有这份技术，他肯定是不会和别人分享的，毕竟这是前往更高层次的门票。 任何一家巨头都有独吞这种技术的能力，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等等......时间？ 柳天河好像知道花眠为什么要找自己合作了。 这些天，青芒在多个分支领域被城主府制裁，还被下游的一些经销商因为利益问题联合抵制。 一个经销商抵制青芒会让他分分钟消失，但被花家和柳家操控的一群经销商抵制，那就有点麻烦了。 估计青芒就是想用这份技术扭转颓势吧。 好大的魄力！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之急地想将技术兑换为实力。 想到这里，柳天河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眼半透明全息里的少女。 少女身着白袍，黑色长发及腰，身形略显娇小，看着可爱，但脸上生冷的青色面具却破坏了几分美感，让少女平添了几分威严。 希望轻语也能和她学学...... 明明轻语比她还大上几岁，怎么就长不大呢？ 柳天河在心里发出了老父亲般的叹息。 当然，他现在还不清楚柳轻语小姐已经被花眠拐跑了，不然他现在脸色如何又是另一回事了，合作是合作，联姻是联姻。 过了约莫十分钟，工程师也急匆匆地传来了消息。 这东西是真的，具有着极高的可行性，虽然里面没有具体的数据参数和电路设计，但光是这种想法、这种思路，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柳天河抬起头，眼中的光也热切了一些。 他没有问青芒为什么偏偏要找他们合作，那不重要，一些小小的打算他不在意。 重要的是，这合作确实对迷光有利。 “咳咳。” 柳天河清了清嗓子： “花眠小姐的诚意我们收到了，实在是一份大礼，作为回礼，我们也不会拒绝青芒的要求。” “不知，青芒准备和我们在哪些方面进行合作？” 他已经做好了被柳家本部问责的打算。 闻言，花眠的全息投影似乎是放松了点，往椅子上面靠靠： “首先，不必多说，自然是这次世代虚拟投影的研发了，青芒希望，和迷光成立负责此项技术研发的专门实验室。” “可以。” 柳天河点点头。 “还有，青芒和迷光达成深度合作的消息需要公告出去，希望我们可以成为迷光的‘深度战略合作伙伴’，顺便，在发表声明时能夸一手青芒的材料学事业就更好了。” 迷光和山南都是材料领域的标杆公司。 青芒无意在传统材料领域上拔得头筹，只是，在生物材料相关上，花眠不准备放弃。 任何一个材料企业，被冠以军工级，都会让消费者更加信任。 买的就是那份名气。 凭借这份名气和合作，青芒抵消城主府的制裁，甚至在市场上更近一步，也不在话下。 “我过会就安排人去做。”柳天河继续点头。 花眠调整了一下坐姿，向左边全息投影复刻不到的地方伸出手，拿过了一个档案。 “次世代投影技术这件事，只有我们两家知道，繁花、和阳联合都不知道，可以吗？” 柳天河和哥哥对视一眼，郑重点头。 他们本就不想让本部那边知道。 “还有什么要求吗？” 柳天河主动开口问，对方把这么珍贵的技术拿出来共享了，迷光表示点诚意也是应该的。 花眠点点头： “迷光为反抗军提供装备要从我们这里经手，我们也会把数据和反抗军的未来动向提供给迷光，当然，我们要抽三成利润。” 闻言，柳天河轻舒一口气： “合理的要求。” 和其他公司合作估摸着也是这个价，顶多谈判到两成五，三成利润，可以接受。 花眠点点头，十指交叉，靠在嘴边： “具体的合作事宜，稍后我会让我的秘书和迷光商谈，到时候迷光也请派遣人员对接。” “过会我会让人安排的。”柳天河轻轻颔首。 至此，本次视频会议的目的皆已达到，时间还有几分钟，可两人谁都没有急着挂断。 柳天河准备和自己未来几年的合作伙伴聊聊天，打好关系；花眠对柳轻语的父亲也很好奇；双方在这件事上可谓是一拍即合。 “花眠小姐年纪不大，却已经有如此实力了，我有个女儿，比你大几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 柳天河望着全息投影，叹息一声，用力拍拍大腿，似乎在为自己女儿的不争气感到难过。 对座的睡袍男人脸皮一抽。 ——你不是一直觉得你女儿很不错吗？除了笨一点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花眠闻言也微微歪头，好奇问道： “是柳轻语姐姐吗？小时候我记得见过她几次。” 她也是个好演员。 “是她，小女不才，都快二十五了，还没怎么接手家族事务，现在让她去历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唉？要不是她已经快突破六级了，我可不得得担心死她。” 柳天河似乎真的在为自己女儿叹气，但话语中透露出的内容却让花眠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炫娃是吧？什么老父亲家长。 说自己女儿不才有必要说她快六级了吗？这不是妥妥的炫耀？ 还有柳轻语不知道跑哪去了的事...... “那还真是厉害。” 花眠赞叹一句。 像是丝毫都不知道柳轻语在哪，她们一点不熟，也完全不清楚她此刻正在花眠家里，帮花眠打扫卫生。 要是柳天河知道她晚上经常会来自己床上睡觉...... 花眠面具后的表情微微一僵。 用娃开道的谈话虽然开始有些尴尬，但多谈一会后，两人说话的氛围却切实好了不少。 柳天河吹嘘自己的女儿，说她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厉害，花眠则一脸赞同，她的小女仆确实可爱。 两人想法各异，但都围绕柳轻语展开。 柳天歌在一旁听得面色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还好全息视频不会捕捉到他的身影，否则多半会露出囧态。 时间缓缓逼近终点，话题也从秀女儿回到了正事上。 “那么，今天的电话会议就到这里吧，我期待下次和青芒的合作。” 柳天河这么说着，站起身拍拍衣服。 “那么，合作愉快。” 花眠轻轻点头。 下一秒，通讯挂断。 ............ 青芒顶层。 随着代表视频通话的绿色状态灯缓缓熄灭，花眠也松了口气摘下面具，合作总算是达成了，青芒面对的压力基本少了一半。 而一旁站着的秘书小姐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您这样和他谈论柳轻语小姐的事，不怕暴露吗？” 她从刚才起，就觉得有些...无语了。 柳天河在通讯那边夸自己的女儿，花眠在这边很认同的不停点头，“对的、对的、对的”。 要不是脸上带着面具，大小姐还指不定会笑成什么样呢？ “只要柳轻语不说，就不可能暴露。” 秘书小姐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花眠不紧不慢地接着开口： “而且等过段时间，暴露了也问题不大，迷光总不能对我们这个‘深度合作伙伴’出手吧，顶多就对我感到生气。” 闻言，牧青青心中愈发无语，总觉得大小姐在屑的道路上越跑越远。 她没好气道： “那就希望您的打算不会落空了。” 花眠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才哪到哪呢。 时间紧迫，她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话锋一转问道： “植物培养基地那边的出行安排呢？” 牧青青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没错，城主府对材料领域的封锁，花眠准备用和迷光的合作来突破，而对于时蔬领域的加税...... 花眠的对策是，亲自催熟。 她的灵能是句芒，春之神，司掌木行，她都能操控植物做出木龙了，为植物催熟当然不在话下。 根据花眠灵能的表现，以及在实验室里的实验，牧青青小姐帮她算过了。 只要花两个小时，青芒植物培养基地里的东西就能尽数收获一遍。 这方法很原始，但确实好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花眠的灵能可以留下一个立场，让立场内的植物以数倍的速度生长，持续时间虽然没有测过，但花眠感觉应该能维持半年。 她可没有一直过来的闲工夫。 而一旦青芒产出的量上来了，稍微降点价格，那也无伤大雅。 花眠可没有云城部分灵能者心里的清高，在她看来，灵能就是用来用的，至于怎么用...... 管她？ ............ ...... 金秋十月，云城已至深秋。 自半月多前青芒崛起以来，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几周，却让云城网友们吃尽了好瓜。 网友们纷纷议论，讨论声甚嚣尘上。 但传奇终会落幕，只是从来没人预料到，青芒的传奇竟落幕的如此之快。 她们还在上升期呢，数家大公司的联合抵制，和城主府的一纸制裁便从天上飘了下来。 网络上，内行外行一起看热闹。 纷纷讨论青芒应该如何应对。 网上支持青芒的，还有不支持青芒的，泾渭分明、互相骂战，仅此一事，尽情展现了互联网上的素质。 可这事终究是要当事人来做出反应的。 讨论了一周，青芒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动作，任由对手打压，旗下公司战略收缩。 在强而有力的事实下， 支持青芒的网友开始陷入颓势，不支持青芒的，在网上的声势则愈发浩大。 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迷光的一则声明而销声匿迹。 “青芒生物，已成为迷光军火公司在多个领域的深度战略合作伙伴。” 云城震动。 ...... 100 解围 深度战略合作伙伴是云城大公司间所能达成的最高程度的合作，而九巨头间如此合作，就更是少有了。 青芒生物这手棋不可谓不精妙。 和首席军工企业达成深度合作，那谁还会质疑青芒在生物材料上的成就？那些宵小之徒的诋毁、以及那纸限令，自然不攻自破。 所有人都惊叹于青芒这位掌门的深谋远虑，可，少数清楚青芒境况的，则更对此感到不解。 青芒，到底凭什么能和迷光达成深度合作？ 青芒在生物材料上的成就不低，但想获此成就，那还是差的有点远了。 就像每一个医疗生物行业的公司都渴望着和青芒合作一样，在材料的应用领域，迷光军火公司无疑是其中最大的标杆之一。 无论是花家、还是柳家之人，他们心里都清楚，仅此领域，青芒不可能有如此实力。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这一切，只有从始至终负责相关事宜的牧青青小姐才清楚内情。 ——“幻灵”，次世代虚拟投影装置。 这东西只不过是“幻光”的阉割版，效果不如，便携不如，许多设计上也远远不如。 但即便如此，这也足以让人疯狂。 因为它蕴含着通往未来的钥匙。 “也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弄到这个东西的。” 秘书小姐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她可从来没经手过关于那东西研发的相关事宜，大小姐就像是变魔术般，突然就从兜里掏出了那种东西。 自己第一次得知时可也是吓了一跳呢。 或许这就是奇迹吧，就像大小姐奇迹般觉醒灵能，远离病痛困扰，开始重新执掌公司般。 深吸一口气，她将从后颈上披散下来的墨黑秀发撩到耳后。 希望这份奇迹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吧。 ............ ...... 青芒和迷光达成深度合作这件事在网络上抢足了眼球。 当众人还在啧啧讨论青芒的对策时，没有人想到，青芒更大的手笔还在后面。 大的要来了。 10月3日，青芒和迷光达成深度合作，具体合作项目未公开。 不过半周，像是不给人反应时间般。 一枚爆弹又被投入了经销商圈子平静的水面。 10月7日，青芒宣布，为了庆祝青芒和迷光达成合作，青芒旗下的时蔬等进货价减少三分之一。 零售价也相应减少。 价格战打响。 爆弹造成的影响波及每个要吃饭的人的生活，热度又被重新炒起。 大伙纷纷开始讨论，价格战，这又是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蔬菜可不是什么加把劲就能短期增产的东西，拿这个打价格战，糊涂啊！ 许多人纷纷唱衰，只有少数网友对此抱以期望。 可青芒的表现却完全令那些人大跌眼镜。 凭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商品， 仅仅两周，其他此领域的公司就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拱手求和。 没有财团在后面支持的公司，在青芒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砸盘子攻势下纷纷绝望，接受青芒并购，少数有财团支持的公司勉强支撑，但市场占有率也大不如前。 10月19日，青芒基本垄断农产品和农副产品领域。 云城再震。 至此，青芒神话般的两月基本结束，进入韬光养晦阶段。 ............ 十八区，云树商业广场。 负责人坐在办公桌上，一脸复杂地看着新闻里关于青芒的报导。 半个月前，他看青芒在商业战争中陷入颓势，还以为青芒要从此一蹶不振了呢，可没想到，她们居然如此之快的打了自己的脸。 现在，农产品市场的绝对大头已经被青芒占据了。 其他公司只能喝汤。 这一点，从他们线上平台的销量上也能看出来。 下游部分经销商对青芒的封锁已经基本告吹，甚至因为他们不卖青芒的东西，还弄丢了不少想要试试青芒产品的客户。 那些没对青芒打压的平台反而赚了不少，比如他们。 “看来我还是老了啊......” 负责人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瞥了眼自家线上平台的界面，眉头皱了皱，想了会，对下面吩咐下去： “让程序员把农产品分页界面重新布置一下，把青芒的东西放到最上面，最显眼的位置，别让顾客难找。” 少倾，他看着界面顶端崭新的商品页面，喝了口茶。 舒服了。 方便顾客，也方便赚钱。 负责人看着后台上青芒商品节节上涨的销量，啧啧地叹了口气： “她们哪来的这么多商品？出货量比以前大了几倍。” “难不成，青芒招揽到了操控植物的灵能者？” 他在心中暗自疑惑。 操控植物的灵能者在云城有不少，其中能为植物催熟的也不在少数，但灵能者一次能催熟的量终究有限，相比于雇佣他们的花费，那点收益实在是微不足道。 青芒本就在市场上有不少份额了，现在在这个基础上提了几倍...... 要是灵能者出手的话，那可不是一般的灵能者了吧。 这也是许多下游经销商和对家公司的疑惑。 负责人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什么结果，干脆就不去管这事，反正青芒给他们出货，他们就负责卖，能赚钱的事，又不违法，管那么多干啥。 “垄断后反而在原来的售价的基础上降了点......” 负责人最后看了眼界面，失笑摇头： “青芒所谋甚大啊。” 十八区负责人的感概只是如今云城下游经销商们的一个缩影。 没抵制青芒的，在这场价格战中赚了不少，收获了更多顾客；而抵制青芒的，自然就要承担这份苦果了。 不仅进货价略高于前者，顾客还丢了不少。 对于一些农产品专营的经销商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了属于是。 外行看着青芒的成就震惊、内行看着青芒的底蕴震惊，而了解青芒的敌人，则无法理解青芒为何突然有了如此实力。 ...... 第一区，花家族地。 依湖而建的小亭边，花桓坐在轮椅上看新闻。 往常陪他下棋的男人今天不在，是去处理和青芒有关的事情了——想对付如今的青芒，不稍微下点功夫可不行。 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湖面，许久，摇头失笑。 “还挺能搞事的，不愧是我孙女，呵。” 101 去玩咯 青芒生物，顶层。 牧青青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用义眼看视频。 视频正是有关青芒这些天所获得成就的，恰到好处的吹捧，体现青芒蒸蒸日上的态势——这是青芒公关请网上的大up做的视频，花了钱的。 秘书小姐也喜欢看，在她看来，大小姐的成就就要被好好记住才行。 反正也不涉及什么秘密。 因为工作压力大，云城的网络偏爱短视频，这个视频也只有短短三分钟，可谓还没尽兴就结束了。 可秘书小姐不慌不忙地点开下一个视频。 她在公关上花了不少钱，这种视频可以看个够。 她对青芒感情很深，对大小姐也亦如是，看这种东西，秘书小姐觉得与有荣焉。 倒不是说什么精神股东，也不是说什么伦敦东区最贫困的工人也能骄傲的挺起胸膛——她家本来就是青芒股东，第二大的。 第一大股东自然是花眠，但现在她正在顶层的卧室里睡觉。 这些天的高强度使用灵能，也有点累着她了，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秘书小姐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容，忽然想起当年的事。 那么小小的，不爱说话的一只，现在变成这副可靠的模样了啊...... 真是让人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牧青青起身，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窈窕的身姿被灯光勾勒出来，黑发披肩，平日里严谨认真的样子丝毫不存，此刻多了几分居家的懒散。 突然，花眠慢悠悠的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丝绸睡衣，幽灵般僵着手摇摇晃晃在办公室里乱走。 脚上甚至还没穿鞋。 秘书小姐也没大惊小怪，她知道花眠每次睡午觉起床后都会迷迷糊糊的，要好几分钟才会恢复正常。 要问为什么知道的话...... 大小姐的睡姿不太淑女，牧青青只能说到这了。 在秘书小姐的注视之下，花眠一头栽进沙发，一脸幸福地抱着抱枕蹭了蹭，随着她的动作，丝绸睡衣懒洋洋地往下掉，雪肌香肩暴露无遗。 太不雅观了。 秘书小姐在心里摇头，但只是静静看着，身体上却没有任何行动。 直到半分钟后，牧青青才动身将大小姐从沙发上扭正过来唤醒。 “大小姐，该起床工作了。” 见花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牧青青想了两秒，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温热的气流划过耳道，激起阵阵酥麻。 “不想工作......” 花眠闻言扭了扭身子，一脸不乐意地回答。 但多亏了秘书小姐这般毫无仁义的虎狼之词，花眠成功摆脱睡意的困扰，从睡觉恶魔的怀抱里挣了出来。 “大小姐今天可以不工作，但您也别睡太久了，不然晚上睡不着，您作息又乱了。”秘书小姐冷冷回答，在维护大小姐的身体健康上，她不会退却半步。 “那今天就不工作了？”花眠打了个哈欠，试探问道。 “大小姐不想工作自然可以，只是之后您稍微注意一下，别累着自己就好，”秘书小姐说，“公司利益固然重要，但大小姐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好耶！” 花眠睡意褪去大半，小小举手雀跃。 “您也别玩的太欢了，如果明天早上我没有看到大小姐的话......”秘书小姐扶了扶镜框。她最近觉得带着凸显严厉的眼镜才能镇住花眠。 “我热爱工作，无私奉献！”花眠拍胸脯保证。 工作收获的利益大头全是她的，她自然对工作有很大动力，要是给别人打工？那她就没兴趣了。 秘书小姐瞥了眼花眠胸口，自然移开视线：“大小姐清楚就好。” 看着牧青青的表现，花眠想了想计划中的安排，做出决定。 于是她小心问道： “那我走了？” “您走吧，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加班吧，什么事都交给我干，公务也是我批，计划也是我做，累得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秘书小姐表情僵硬，声音棒读，比机器人念剧本还要平淡无味。 虽然她也想让大小姐休息一下，但还是得提醒下让她别玩得太疯。 可花眠似乎无动于衷，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圈后就跑了出去。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秘书小姐一人，她坐到办公桌边，叹了口气，虽然说要给大小姐放假了，但这里的公务可丝毫都没减少。 工作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秘书小姐肩上。 也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牧青青拿起签字笔，摇了摇头。 可没过几分钟，随着电梯门上的数字越来越大，叮咚一声轻响，银白的电梯大门缓缓打开。 花眠背着双手，从门外小跑着进来。 “大小姐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秘书小姐疑惑起身。 “没有、没有。”花眠嘿嘿笑着凑近了她。 牧青青有些搞不明白了：“那您回来干什么，想要继续工作？” “你先闭眼嘛，我马上就告诉你。”花眠怪笑两声，不怀好意。 牧青青虽然不担心大小姐会对她做什么恶劣的恶作剧，但本能还是让她不想闭眼，说不定会做些什么很羞耻的事情呢？秘书小姐开始胡思乱想。 “您先说是什么事吧。” 牧青青尽量平静开口，无视花眠的撒娇攻势。 “你闭眼嘛！闭眼嘛！” 但敌人的炮火实在太过猛烈，在软磨硬泡之下，最终，牧青青屈服在了美人计下，顺从地闭上眼睛。 牧青青小姐的灵能是操控影子。 所以，当阴影交叠之时，也会有所感知。 少女能够感受到，一个半大少女一点点靠近，被阳光反射而投在地上的影子也慢慢交叠，直至贴合。 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带着缕缕百合花香沁入鼻腔。 秘书小姐原本平静的心境又滚搅起来，心头慌乱，却依旧听话地没有睁眼，奔腾的血液顺着血管一路向上，涌上了她的脸颊和耳根。 几秒后，一阵冰凉又滑腻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 秘书小姐下意识舔了一口。 香草味的，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只见大小姐拿着根冰淇淋抵在自己嘴上，而她的表情正一脸坏笑。 “青青姐要好好工作哦！我出去玩了！实在累得不行的话就交给明天的我吧！” 花眠见秘书小姐眼神不对，赶紧掉头小跑出去。 感觉要被吃掉惹。 秘书小姐幽幽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低头，舔了口雪糕，嗯，下次试试舔另一个雪糕，大小姐太得意了可不好。 她默默想到。 ............ 秘书小姐的想法现在还只是想法，所以，正站在下行电梯里的花眠是不可能知道的。 花眠看向玻璃电梯的外部，浮空车从城市间升起而下落，从远处看，有如归巢的黑鸟。 “去找雨宫玩吧。” 她笑了下，如此做出决定。 102 雨宫水星与游戏与泥头车 工作不会消失，它只是从一个人的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此刻，秘书小姐承担重任，所以在花眠摸鱼期间，青芒的各项决策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叮—— 电梯到站，花眠哼着歌出了门。 她的身份现在还没有暴露，所以露过的小姐姐们看到花眠也纷纷和她打起招呼想要逗逗她，她们对花眠从公司里出来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早就听说，她是公司高层家的孩子了。 花眠也笑着和她们摆摆手打招呼，一口一个姐姐姐姐。 突出一个可爱。 那副模样，还有不少小姐姐听的花心乱颤，起意想邀请她到自己家里玩呢！我家还挺大的，玩累了就直接睡。 不过花眠还是婉拒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看来那天那几个员工还没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花眠看着小姐姐们遗憾的背影，忽然想。 不过也是，牧青青肯定警告过那几人了，说不定现在还派人暗中监视她们呢，不过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她们肯定也会因此获得点补偿。 但这就和她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花眠没什么关系了。 坏事是青芒掌门做的，不是花花哦。 花眠摇摇头，将脑子里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估计是这些天太忙了，所以她才会想些这种有的没的，在往常，花眠可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屑屑举动被gank的。 赶紧回家吧。 她答应了雨宫水星今天陪她一起玩游戏呢。 于是少女小跑着踏过秋叶，在一众惊艳的目光下，回到了家。 推开家里的大门，客厅里空空一片，灯也没开，人也不在，估计是小女仆还在自己房里睡大觉，花眠昨天也和她说了，今天不用做自己的晚饭。 花眠一只脚踏进玄关，转身关上门，单手撑着墙换了双毛绒绒拖鞋便小跑着上了二楼。 刚推开雨宫水星的房门，便能听到哒哒的枪声。 墙上的大屏幕光影变幻，卧室四角的音响传来立体而复杂的枪声，红发少女专注盯着墙，手上拿着手柄推来推去。 花眠站在门边不说话，想看看雨宫得花几秒才能发现她。 答案是三秒内。 ——没两秒，雨宫水星就放下手柄，从沙发上起身，一脸惊喜地小跑着到了门口： “花眠，你怎么现在就过来啦？”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开心。 “我想你了。” 花眠一脸笑意，丝毫不提她把工作交给了秘书小姐，才能得以提前脱身。 雨宫水星看着花眠脸上温软的笑意，不知为何脸红了红，低下头又抬起眼，偷看了眼花眠格外好看的俏脸，然后低低嗯了一声。 花眠也笑了笑，跟着她进房间坐到沙发上。 雨宫水星坐在她身边。 久违的熟悉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直到好一会后，她才拿起桌上的手柄，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花眠。 “一起玩游戏吗？”红发少女伸手挠了挠脸。 “好，”花眠点点头，接过手柄，“不过雨宫不准备玩吗？你都把手柄给我了。” “这是联机的，我还有，”雨宫水星弯下身子从茶几抽屉里又拿了个出来，“这不是游戏厅里的那些联机游戏啦，这可以联机的。” “这样啊，那我还真是老古董了。” 花眠望着雨宫水星笑笑。 她平时都不怎么玩游戏的，主要原因是没有时间，另一个原因就是菜。 如果用moba游戏来说的话，她就是0杠21杠0；如果用fps游戏来说的话，就是准星，有可能是三角形的；如果用自走棋来说的话，就是把把老八送走。 所以她陪雨宫水星玩，倒真是被带妹了。 雨宫水星的游戏天赋，自然是不必多言的，哪怕对手是灵能者，雨宫水星都能将其斩于马下。 现在，她们打的是雨宫水星最熟悉的fps。 能联机的拟感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估计要好几年才能进入市场，从上城区慢慢流入云城。 所以现在云城人线上玩联机游戏倒和花眠前世差别不大。 顶多就是屏幕更大、优化更好、延迟更低。 花眠坐在沙发上搓了会手柄就觉得有些无聊了，毕竟她实在对此不懂——用灵能者的身体素质和义眼的高度分析倒是能作弊，但那有点过于没意思了。 因为现在是两人联机，视频输出设备被调整为了各自的义眼。 花眠停下手里的动作，切出游戏视角，只是不时操控人物左左右右，转而关注起现实中的雨宫水星。 此刻，少女正靠在沙发上，双眼放空，专注地操控游戏人物保护游戏中的花眠。 有点可爱。 花眠看着她，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坏心眼的笑容。 她屁股往那边挪了点，身子几乎是紧贴着雨宫水星，从侧面像八爪鱼般紧紧贴住了她，嘿嘿一笑，把脸埋到了红发少女颈窝里。 受此袭击，雨宫水星意识终于回到现实。 “怎么了？”她小心问了一句。 “没什么。”花眠声音软乎乎地回答。 “抱歉，估计是游戏不好玩吧，都怪我，没考虑到花眠你是新手，要不然我们出去走走？”雨宫水星自责一句，又提出意见。 “没事，我看着你玩就好。”花眠不以为意。 雨宫水星有些为难，她不想让花眠觉得无聊，又不想反驳花眠的要求，嘴唇微微翕动几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卧室的大屏被重新打开，这次没了花眠这个拖油瓶，雨宫水星倒是开始大杀特杀。 只是软玉馨香在怀，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发挥。 花眠窝在雨宫水星怀里，看着她脸红红的，还抿着嘴，心里觉得好笑，便时不时伸出手戳她两下。 雨宫水星也像个仓鼠似的，戳一下脸就鼓一下。 枪法也开始有些飘忽。 不过虽然游戏打的并不尽兴，有坏心眼的小妹妹一直干扰，但雨宫水星还是很开心，因为她吃足了豆腐，还是花眠主动贴上来的。 真好啊、真好啊！ 小雨宫水星忍不住在心里欢呼。 然而欢乐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游戏虽好，却也不能贪杯。 夕阳西垂，天色近晚，两人出去找了个餐馆吃饭，然后就回到这边，进了地下基地，开着泥头车轰隆隆地跑了出去。 她们要去海边，因为花眠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是什么惊喜呢？ 雨宫水星坐在驾驶座上，侧眉看了眼花眠，不自觉期待起来。 103 花眠与焰火与海（4/37） 轰隆隆！ 泥头车一路向东驶去。 根据云城法规，大型车辆在城区之间穿行是要申请通行证的，不过花眠身份地位摆在这，这车上面有特殊牌照，所以自然没人来自讨没趣。 “我记得，海滩都要提前预约吧，花眠你预约了吗？” 雨宫水星没话找话，但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因为...... “十九区的海滩都是我开的。”花眠邪魅一笑。 十九区是青芒的附属城区，中城区，靠海，之前覆灭反抗军的那场战斗就发生在这里。 而作为青芒主人的她，自然也有着十九区的大部分产业。 “这样啊，”雨宫水星无言一瞬，“那花眠准备好了泳衣吗？” “为什么要准备泳衣？”花眠茫然。 “不是要看海吗？”雨宫水星也茫然了。 花眠戳了下她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看海又不是要下海游泳，穿啥衣服看海不都一样吗？” “那可不行，”雨宫水星语气严肃，丝毫不在此问题上退步，“俗话说的好，没有泳装的海滩之行是不完美的......” “你这是哪门子俗话？”花眠白了她一眼。 “就穿穿试试嘛。” 雨宫水星晃晃她手臂撒娇，不难看出，她确实很想看到花眠的泳装。 “真要穿？” 在红发少女的撒娇攻势之下，花眠松口，但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试试。” 雨宫水星眼巴巴看着她。 那就去吧，花眠无奈地摇摇头，都说今天陪她一起出来玩了，总不能半道食言，穿个泳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谈话告一段落，花眠吩咐了下自动驾驶，让车载人工智能转身开往十九区的高端商场。 内部载着泰坦的泥头车调转方向，带两人往城区中央驶去。 ............ ...... 试衣间内。 花眠拿着稍显幼齿的泳裙，对着镜子样了样。 “......” 花眠沉默两秒，忽然心里有些担心。 她这么好看，雨宫水星不会看到她后兽性大发，把她扑倒在床上吧，呜呜呜，小花眠还那么小那么可怜又无助，被按在床上嘿嘿嘿那种事情，不要啊！ 她就这样用一副有些害怕的样子盯着镜子的自己，涩涩发抖，几秒后又忽然面无表情。 哦。 她比雨宫水星强很多啊，那没事儿了。 花眠如今是五级灵能者，单论身体素质，她能打十个雨宫，就算站在板凳上单手攥着雨宫水星双手把她提起来，然后戳她胸口都没有问题。 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摇了摇头叹口气。 这样一来就挺遗憾的，难得她准备穿上这身勾人犯罪的泳衣呢。 那么如此美貌的少女，镜中到底如何打扮，才会让花眠暗自叹息呢？ 因为雨宫水星想看泳装，所以花眠就换上了泳装，上半身是环住胸口的白色泳装，边上有黑色褶皱花边，下半身是白色小裙子，裙摆不过膝。 再往下就是少女精致的赤足了，踩在淡黄的凉鞋上，让人忍不住想舔。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 她甚至还在大腿上系了根绑带，另一只腿的脚踝处也系了根黑色短绳。 或许可以加攻速？ 花眠摆个poss，有些不确定地想。 为了搭配如今这身衣服，她顺便还给自己扎了个辫子，因为之前习惯自然垂落，没什么经验，所以她也没把辫绳玩出花来，只是扎了个简简单单的单马尾，直直垂到腰间。 泳装，配上单马尾。 这样一来，坏女人就显得更加幼齿，同时也更有活力。 大概是从大成期的坏女人一路退化，如今变成了还没变成学坏的黄花大姑娘，就突出一个青涩。 有种青梅竹马的意思了，花眠知道雨宫水星肯定喜欢。 因为是坏女人嘛...... 虽然都是花眠一直没变过，但看着总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平时雨宫水星也不怎么开口找花眠一起玩，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毕竟这样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她不敢奢求太多。 但如果花眠变成当初她们认识时的那副样子呢？ 青春、可爱、洋溢活力。 不像如今要应付商战、暗杀那么深沉，也不会把爱分给其他人，雨宫水星曾幻想过这样的未来，但她清楚，这不可能。 但如今， 今晚， 圣诞老人花眠小姐将会为她实现愿望。 “你都看呆啦！” 试衣间外的休息室里，花眠把手放在雨宫水星眼前晃了晃。 在云城高端衣品店里，试衣间的外面是休息室，休息室的外面才是店铺，而在进店时花眠就用钞能力包场了，不用担心闲杂人等。 休息室里只有她们两人。 雨宫水星见到花眠的打扮，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脸上飞上几抹羞涩的红霞。 “很、适合你。”雨宫水星有些结巴。 花眠挺着胸部自豪一笑：“那自然了，毕竟是我嘛！” “你这身衣服也不错，就是下次可以稍微再大胆点。”花眠对她评头论足。 雨宫水星的穿衣风格稍显保守，普普通通的连衣裙型泳衣，突出一个中规中矩，往小了说是不爱打扮，往大了说是毫无特点。 花眠的泳衣还露出了小肚子呢！ 不过，花眠今天也不是来给她挑刺的，也就没多说什么。 下次再说。 出了门，结了账，两人又上了停在门外的泥头车，她们在出来时都在外面套了层严严实实的衣服，所以也没被人看到泳装形态。 泥头车又轰隆隆的启动了。 就这样一路开到花眠的私人海滩里，两位少女从驾驶舱内跳了下来。 “花眠，为什么今天要和我来看海啊。” 雨宫水星操控着泥头车释放躺在货舱里的泰坦，一边回头好奇问，昨天花眠说要找自己玩游戏、顺便去看海的时候她可是吃了一惊呢。 “你忘了？”花眠眉头一挑。 “什么忘了？”雨宫水星觉得不妙。 花眠听着，表情不善地盯着她，双手缓缓抱胸，板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藏狐脸，声线不愉： “呵呵。” 雨宫水星心中更觉不妙，要是没法将花眠哄好，那今晚的看海之旅估计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大脑急速开动，墨菲特大脑网络已连接。 几秒后，雨宫水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之前我母亲去世的那天，和你在电话里说的事吗？” 她记得自己之前只是在电话里提了嘴母亲带她去十九区看海，都没说自己想再去一次，可没想到，花眠居然记到了今天。 雨宫水星带着一丝试探意味地看向花眠。 而面前的黑发少女脸上绽放笑意，双手背在身后，点点头。 一种巨大的幸福感瞬间击中了她。 幸福感如此强烈，以至于心脏无法承载，难以言喻的喜悦化作泪水，从眼眶里一点点流出来。 “你还记得啊。” 雨宫水星边哭边笑，伸手抹着眼泪。 她手心盖在自己脸上，一道道温热的泪痕划过脸颊，嘴巴微张，发出略微颤抖的声音： “我记得，这件事，我只和花眠你说过一次吧。” “两次哦，”花眠一脸笑意地摇摇头，上前抱了抱她，“电话里你说过一次，后来有天讨论要去哪旅游，你也说过一次。” “我都有些不记得了。”雨宫水星破泣为笑。 “但我不会忘记的。”花眠从正面抱住雨宫水星，踮起脚，拍了两下她的后背，“毕竟这是很重要的话嘛，我都是会好好记住的。” “花眠......” 雨宫水星虽然在笑，但却哭得更厉害了。 花眠抱着红发少女，哄小孩子般抱着她拍了拍。 十九区靠海，私人海滩边有严密的安保，离城区也有很大一截距离，所以倒不用担心霓虹灯光扰了两人兴致。 花眠就抱着她和她慢慢摇，过了好久雨宫水星才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从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雨宫水星后退两步，不好意思开口。 “没事的。”花眠对此不甚在意。 花眠等雨宫水星擦干净眼泪，站到一边，看着泰坦驾驶舱内的起落架轰轰降下，再上前，被雨宫水星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坐进了驾驶舱。 驾驶舱挺宽敞的，但只有一个座位，所以花眠只能坐在雨宫水星腿上。 雨宫水星也对此毫不在意，倒不如说...... 帮大忙了。 随着实体密钥插入，生物认证通过，泰坦操作系统依次上线，显示屏上开始浮现外部摄像头捕捉来的图像。 正面是泛着微光的大海，在夜色下不甚明晰。 两侧是后视侧视面板，上面有沙滩风景——泰坦四面都有摄像头，防止被阴险地偷袭。 又差不多过了两秒，花眠的声音在驾驶舱里响起。 比如今的声音稍微老成一点，还带着难以辨明的轻微失真，这是花眠过去录的，录音时比现在大上几岁。 花眠笑着转头：“我做的系统怎么样？” “很厉害。” 雨宫水星轻轻颔首，从后面抱住花眠，双手穿过腋下，交叉于裸露在外的小肚子上。 “最厉害了。”过了几秒，她补充一句。 “我当初还用自己的声音做系统呢，现在想来蛮不好意思的，要不要换掉？”花眠问。 “不要不要。”雨宫水星把头摇成拨浪鼓。 花眠拗不过她，毕竟雨宫水星才是驾驶员，所以她问了一遍后也就放弃了。 泰坦缓缓迈步前进，视角轻微晃动。 不过多亏了花眠特殊设计的减震系统，驾驶舱里倒不是特别颠，就是花眠坐在雨宫水星腿上一上一下的，白腻的大腿互相摩擦，阵阵微妙触感刺激，让她难以静下心来操控泰坦。 终于，步履艰难的泰坦走到了海边。 花眠乖巧地坐在红发少女腿上，直到泰坦停下，她才有些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雨宫水星也没阻止她。 毕竟花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会惹出麻烦，她是这具泰坦，“魔女”的总设计师。 论对“魔女”的了解，就算是身为驾驶员的雨宫水星也比不上她。 花眠也确实是个懂哥。 她对这泰坦可太懂了，前两天才特意温习过，还给她添了些今天要用到的小改造。 因为雨宫水星现在现实训练的时间是一周一次，所以她也暂时还没发现异常。 这时候，就到她添加的小东西出场的时候啦。 花眠坐在雨宫水星身上，小屁股一扭一扭，她起身打开火控系统，用副操作仪让炮管指向大海，呈45度角向上。 雨宫水星看的一脸迷糊，但也没说话。 “开火试试？” 花眠跪在冰冷的皮质座椅上，面朝少女，身子伏在她胸前，双手环过脖颈，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呢喃。 雨宫水星听话地勾了下左手，神经链接将她的意志贯彻下去。 “砰——啪、哗啦啦” 于是， 炮火轰鸣。 不对，准确来说不是炮火，是烟火。 有各异的烟花，被填充进了泰坦左侧的炮击系统里，甚至整个炮舱都做了修改，换了个适合发射烟花的炮舱。 烟花也是特制的，从炮管里旋转着飞出去，最终在远处的海面上炸开。 颜色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让星芒也随之暗淡。 光与影被泰坦的视觉捕捉系统捕获，又通过屏幕，传到了驾驶舱内两位少女的眼里。 “好看吗？” 花眠带着笑意开口，这可是她折腾了好长时间的成果。 “嗯，”雨宫水星浅蓝色的眸子里泛着光，软声开口，“好看。” 也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眼前的风景。 花眠在炮舱里填充了大量烟火，至少看上十几分钟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她跪坐在少女腿上，目光温柔，眼里泛着潋滟水波。 为这场烟火，花眠已经筹备许久，雨宫水星如此卖力的保护她，忠诚地履行了公主的小小骑士的责任，她又怎么能不奖励她呢？ 雨宫水星被看得有些害羞，脸颊升起几分红晕，不过此时此刻，她也没移开眼。 她还没那么不解风情。 花眠见状，嘴角笑意更甚。 今夜的天空像一封深蓝色的情书。 而于这封情书之下，波光粼粼的海滩边，泰坦的驾驶舱里，黑发的少女坐在雨宫水星腿上，落下一吻。 就此无言。 ...... 104 异动 第二天清晨，青芒顶层。 秘书小姐正在处理公务，她熟练地操控光屏批复公文，并将需要大小姐亲自处理的东西放到一边，收好。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工作效率比起往常却慢了不少。 因为牧青青有些心绪不宁。 牧青青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站到窗边往外面看了看，一切正常，没有危险也没有袭击，但为什么她心里就那么慌呢？ 弄得她都不能专心工作了。 非要工作也行，但出了什么纰漏可就不好了，牧青青是个严谨的人，不想让自己经手的事出现丝毫问题。 难不成是大小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牧青青不自觉想，可按理说，大小姐身份又没暴露，旁人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才对的啊？ 过会打电话给她问问吧，大小姐估计还在睡懒觉。 秘书小姐轻轻摇头，想了想，定了个闹钟，趴在桌子上小憩起来。 ——等醒了再打电话吧。 ...... 办公室里陷入寂静，少倾，电梯门打开，花眠脸色红润了进了门。 刚进门，她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休息的秘书小姐。 于是她放轻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捧着下巴，安静地看着还在小憩的秘书小姐。 估计是累了吧。 花眠笑了笑，从旁边的衣帽间里选了个毯子披到她肩上。 别误会，花眠身上没穿几件衣服，要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那她自己可就没衣服穿了。 但或许是花眠动作有些大了，秘书小姐没两分钟就颤着眼皮醒过来。 睁开眼是一脸笑意的少女，她正坐在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因为刚醒，牧青青恍惚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秘书小姐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眼神也有些朦胧。 “哼哼，休假结束了。”花眠心情很好。 “青青姐怎么就在这睡觉了啊，想休息就去床上呗，你又不是没和我一起睡过午觉？” 牧青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只是有点心绪不宁，想小憩一会罢了，原本还准备睡醒了打电话给您问问情况的呢。” “问什么情况？”花眠好奇，今天本来她应该是要放假的，只是事情办完进入贤者时间，所以提前回来。 牧青青打电话问她什么？ “最近您在雇佣兵平台上的悬赏不是提高了吗？我有些担心您的安全，所以准备打电话问问您在哪。”秘书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种事就给花眠打电话什么的。 扰人假期总是不好的。 “那事啊，”花眠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摆摆手，“他们认不出我的啦。” 这些天，她在暗网平台上的悬赏提高了三倍，成功夺下云城最大荣誉之一。 ——最贵大脑。 别人都是什么最强大脑，但她是最贵大脑，都值一亿信用点了，顶着它走路还是蛮奇怪的。 不过还好花眠从来没泄露过自己的长相，知道的人要么是可信赖的，要么就被严密监视，问题不大。 你们找青芒掌门，和我花眠有什么关系.JPG 秘书小姐点点头，也明白自己是多虑了，可想起自己给大小姐放了一整天的假，又忍不住问： “那大小姐为什么今天就回来了？您不是想要休息吗？” 花眠脸上一红，休息的事，昨晚已经休息好了，今天是工作时间，牧青青管那么多干嘛？ “就是想工作了嘛！” 花眠跳过话题，无理取闹。 牧青青无言，也拗不过花眠，只得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让出座位，以让花眠办公。 但她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大小姐也算是长大了。 知道主动工作了。 坐在椅子上，花眠小心翼翼地瞥了正露出莫名笑容的秘书小姐一眼，十分心虚，她是不是想错了什么啊。 不管了，以后再补偿一下青青姐吧。 希望她不会欺负自己。 嘤嘤嘤。 ............ ...... 距离青芒和迷光达成战略合作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个月间，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来找青芒麻烦，除了商战外，第九区十分安静，连间谍的影子也没有。 花眠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她很清楚，眼下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对手没有放弃，他们不过只是在等待时机。 在原著中，十一月，可是青芒遭受袭击最严重的月份。 反抗军的威胁还在其次，根据剧情中透露出的蛛丝马迹来看，来自花家的威胁和竞争对手的商业打击才是最严重的。 现在一切改变，反抗军再也没有威胁，商业对手也一一被花眠全打趴下，可她也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对青芒恶意极大的那两个家族还在呢。 花家、柳家，或许还有林家。 花眠可不会觉得，狗腿子少了几个，他们就会停止对自己的恶意。 不死不休的战争早已在暗中开始，除非有一方死去，否则这场战争永远也不会停歇。 不过花眠对此也早有对策。 花眠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轻敲桌面，望着墙面默默思忖。 早在几周前，她就已经安排艾希恩在网络上监视柳家那边的动向了。 因为真要对自己动手，肯定是柳家那边出手，花家这边的势力盘根错结，老爷子虽然有很大权力，但真想完全不让她知道，聚起一批人把她噶了，还是挺有难度的。 毕竟花眠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 刺客？哼！定叫他有来无回！ 当然，提供布防，方便对手这种事对老爷子来说还是轻轻松松的。 该做的准备花眠已经做好了，该摄取的利益她也拿足了，剩下的，就是她和那两位老爷子之间的博弈了。 花眠如此想着，摇摇头，继续投身公务。 ...... 青芒，网络安全部。 “柳家进行大规模人事调动，都是等级颇高的灵能者，还涉及到一个名为神意会的特殊宗教团体？” 艾希恩从赛博空间里退出来，眉毛紧紧皱起。 “你不去通知她吗？”海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现在就去，”艾希恩猛地起身，然后她又回头，对着空旷的房间开口，“海蒂帮我注意一下柳家的动向，我过会回来接手。” 说完，不待人回话，蓝发少女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黑暗的数据矩阵之内，海蒂·泡利幽幽叹了口气。 “真受不了她。” 105 历史还会复刻？ “柳家那边真有什么动作？” 花眠听着艾希恩的汇报，心中颇有些惊愕。 她知道柳家那边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但他们会这么快就对自己这边动手吗？会不会是疑兵之计。 花眠眉头轻皱，抿着嘴低头思考。 以柳家过往的动作来看，无论这次人事调动是疑兵之计，还是一击必杀，都有可能。 甚至如果见她这边防御不充分，临时转变为斩首计划也说不定。 她必须思考一个万全的对策。 叮—— 也就正当花眠陷入思考之时，电梯门打开，秘书小姐踩着高跟，和往常一道抱着文件走了上来。 花眠正苦恼呢，可她抬眉看到牧青青时却眼前一亮。 牧青青也心中一惊，好奇大小姐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青青姐你来啦，快过来、过来。” 花眠拍了拍桌子。 小手打在木制的桌板上，当当的响。 “大小姐有什么事吗？”秘书小姐坐定问道。 花眠点点头，收敛笑容，没多废话，把艾希恩刚才给她汇报的东西整理成文档递给她：“自己看吧。” 秘书小姐接过，看了几眼，表情渐渐凝重，几分钟后，她抬起头： “大小姐，这是......？” “艾希恩刚才从网络上发现的东西。”花眠声音平淡，听不出其中蕴含的想法。 “艾希恩小姐发现的......” 牧青青了然，同时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有了更高的判断。 在看到了艾希恩在大小姐面前的表现后，牧青青早已不怎么怀疑她，心中虽然还有些敌意，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艾希恩的黑客实力，青芒内部无人能敌。 她现在有了超级人工智能的协助，实力超过以往，更是所向披靡。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十年前的事，有再来一次的可能吗？” 花眠的话让牧青青感到有些不安，十年前的事...还不待她开口回话，下一秒，花眠便继续开口了： “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想的？” 秘书小姐盯着档案，思考了几秒： “我现在还没法给您答案，我过会让亚当对比一下两次事件的重合度，过会给您消息。” “那你的想法呢？” 秘书小姐迟疑一瞬：“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对您动手，毕竟十年前......” 十年前就是花眠父母遇难的时间。 花眠对此不可置否：“同样的把戏都来过一次了，这次他们估计不会动手的，应该是另有安排。” 牧青青听花眠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意思，急道： “那大小姐也不能掉以轻心，要是他们找到机会，肯定是不介意假戏真做的。” “我知道的，”花眠轻轻颔首，“这件事就交给青青姐你吧，有什么需求就和艾希恩说，我会让她配合你的。” “那大小姐你也需要注意安全。”牧青青担忧道。 花眠点点头，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些已经被她攻略的少女们。 她稳健至今，可不是准备一朝膨胀葬送的。 得到花眠的承诺，牧青青也轻松了许多，用比以往快了许多的速度汇报好公文后，就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 花眠看着她的背影，垂眸叹了口气。 又有麻烦了。 虚拟文档化作细碎光点消失。 ............ ...... 若木彩正在睡觉。 不，说她正在睡觉或许有失妥当，因为她刚醒，是被合作伙伴艾希恩小姐的一阵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 若木彩小姐是夜猫子，因为她经常晚上出动。 若是要陪花眠则会提前调整时差。 她迷迷糊糊起床，正要表示不满，然而，艾希恩在电话里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恢复了清醒。 “花眠有危险。”艾希恩开门见山。 “......什么情况？”若木彩一个激灵跃下床，简单披上大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艾希恩简单介绍了一遍现在的情况。 牧青青已经确认过了，这次事件和十年前确实有雷同之处，不得不警惕起来。 “要我做什么？” 若木彩听完后，一阵无言，径直问。 如果她帮不上忙，艾希恩肯定不会找她的，合作了几年，她很清楚，这人是个实用主义者。 “帮忙去实地调查一下，”艾希恩一边忙着进攻网络，一边回答，“以你的身手，想必是不会出意外的吧。” 若木彩穿好衣服，郑重点头： “交给我吧。” 她不会让危险靠近阿眠的。 ...... 柳家的异动很重要，非常重要，比起前段时间激烈的商战还要重要的多。 商战是下属公司间的鏖战，但刺杀可是关乎大小姐生命危险的事。 牧青青分得清孰轻孰重。 所以她也动用了绝大多数能动用的力量，力求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几位被花眠拐回来的女孩子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艾希恩是最先发现的，她支使着若木彩出去调查，还把在柳轻语手下干活的神宫音抓了回来。 神宫音是反抗军前网络负责人，半步顶级黑客，用来打杂也派得上用场。 柳轻语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没什么办法，总不能问父母柳家是不是想刺杀花眠吧，父母会不会和她说是一回事，但屁股被打烂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了。 况且父母也肯定不会告诉她，只会怀疑她被人蒙骗了。 所以她只能求助江蓠。 江蓠在神意会，地位也举足轻重，真有什么大事，她肯定也能知道。 江蓠闻言也答应了，保证她会调查清楚，花眠是不是花眠她迟早有一天会亲自面对，但在那之前，她会尽力保护好她。 情报部的骨干全都派出去了。 牧青青甚至还私信问了几个正负责和迷光合作的可信员工，问他们迷光有没有什么异常，得知没有后又让他们保密此事。 但即便如此，秘书小姐仍觉不安。 青辂街，青芒家属小区，一栋西式别墅门口，牧青青有些拘谨地敲响了大门。 铃响两声，一位黑发美妇开门拉着她进屋。 “青青，好久都没回家了啊。”黑发美妇，她妈，感慨一句。 话落，她又问：“青青有什么事？” 牧青青有些不好意思，确实这些天她都没回家，有些对不起父母，但她定了定神，还是开口： “我想找爸爸问点东西。” ...... 106 今晚主人不在家，不如我们......（3k） 母亲带着牧青青一路往家里走，路上还絮絮叨叨地嘱咐她多穿点衣服，还有赶紧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再不考虑就没人要了。 花眠就是个不错的人选，两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牧母很喜欢她，所以言语之间不停暗示。 牧青青难以招架，只得红着脸连连应是。 母亲把她带到后花园里就离开了，她就是个普通的、关心女儿的母亲，对公司大事没什么兴趣。 “有什么事吗？青青？”牧北正在花园里浇水，单手背负，像个高手，“好久都没回家了，一回来就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嗯。” 牧青青微微颔首，瞥了眼地上带着泥土的铲子。 “你说吧，爸爸听着呢，女儿有事，我怎么能不帮忙？”牧北把水壶放下，走到一边。 “他就是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母亲拆台。 黑发美妇从客厅端了两杯茶放下，数落丈夫一句后，就施施然离去了。 牧北干咳一声，脸色认真起来，问道： “什么事？你现在来找我，估计麻烦不小吧。” 牧青青点点头，简单开口：“我们的黑客发现了柳家最近有不正常的人事调动，根据统计与数据对比，和十年前的那件事很像。” 她的话让牧北皱起眉，心中有些疑惑： “十年前...关于那场爆炸？” “嗯，根据情报部的调查，那件事和柳家脱不开关系。” 这句话背后代表的含义让牧北心中一惊，柳家参与了当初的刺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对于当初事件的调查，牧北虽然怀疑柳家，但碍于没什么证据，也只能将想法藏在心里。 牧北的神色再度认真几分： “你们有证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牧青青摇了摇头：“有多条可信的记录可以佐证，但切实的证据......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就算真有什么证据，过了十年，柳家也基本上都排查掉了。 牧北闻言顿时了然，他点点头道： “我相信你的说法，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如果需要布防，用到我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会去帮忙的。” 话音未落，牧青青便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现在暂时不要你帮忙，我来找你，主要是想问一下十年前的事情，看看有什么可以注意的。” “十年前啊......”牧北恍惚一瞬，旋即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十年前的事情现在犹记心中。 当初那件事，是牧北心中永远的痛。 “花眠父亲那天参观下属公司，我在家里几天都没见到你，你也不在他身边，是被什么事拖住了脚步吗？调虎离山？” “不是被拖住脚步，单纯是被算计了。”牧北叹了口气。 牧青青使出一个细说的眼神。 她要分析柳家可能会做的行动，以做出万全的对策，十年前的当事人，对此定然了解更深。 “那天按照原本的计划安排，我本来是应该要护在他身边的，可花家总部那边临时开会，就把我叫走了。” “在那之前，总部从没对青芒表露过什么。” 牧北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弧光，拳头也渐渐攥紧。 灵能者的威势外泄，花花草草摇摇摆摆，几近倒伏在地。 “花眠他父亲当时也和我说会议重要，我就去了，可谁知道......后来知道了的时候我再去已经晚了，简单回来处理一下后事后，就留在第一区和他们吵架，一直吵了几天才回来。” “总部那边也参与了？” 牧青青提取到了关键词。 在出意外的时候，花眠父亲身边的最强安保恰好被总部调走，这实在难以不让人多想。 花家总部那边也一直对大小姐抱以恶意。 “大概率是。”牧北沉重点头。 青芒此刻的处境实在是有一种举世皆敌的感觉，云城三大家族，花家和柳家对她们抱有恶意，林家情况不明，但林清寒却一直在针对青芒。 就连第四大家族，城主府，也颁布了几条对青芒不利的政策。 牧青青心里确定了这些，对大小姐的安全却愈发担忧。 “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牧青青收敛了下思绪，问。 听到这话， 牧北也从回忆过去的伤感中走出来，回到现实，老友走了，但他的女儿还在呢，至少他要保护好朋友的女儿才行。 牧北一口将桌上的茶水饮尽，也不关心什么高人气度了，开口道： “具体的事情我书房里有卷宗。” “上去再说吧。” 牧青青严肃点头。 ............ ...... 第六区。 过饱和的霓虹灯光洒落天幕，将夜里的城区渲染得绚丽多彩，华灯初上，不少年轻人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不过这一切都和位于郊区的神意会基地没有关系。 哪怕是前段时间和青芒合作的官宣让城区变得火热起来，也都没影响到这片向来清幽的群山。 山下有湖，湖边的一座阁楼里，摆放着一张茶桌，桌两边的椅子离得很远。 “最近又有什么安排了吗？” 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中，江蓠睁开眼望了对座之人一眼，淡淡开口问道。 对座老人正在倒茶。 沉默片刻，查尔斯抬起头，笑道： “大司命大人消息还真是灵通，上面刚有命令，您就知道了。” “你动作这么大，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江蓠声音没什么感情，仅仅是在诠释最简单的事实。 柳轻语刚联系她，要她帮忙调查，江蓠还没怎么出力，就发现了查尔斯手下的派系不断有高手外派。 这种事情，江蓠仗着自己的身份来问问，查尔斯也挑不出毛病。 “我本来也没想瞒着您，”查尔斯笑笑，然后解释道，“柳家本部那边要求我们分出一批人，以配合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至于是什么行动......目前只知道和青芒有关。” “又是对付青芒？” 江蓠心里了然，但为了不惹人怀疑，还是皱皱眉问道： “青芒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抢夺技术这种事...光凭灵能者突袭很难做到吧。” 袭击青芒，江蓠本来是无所谓的，只要别影响她的计划。 她本来是这样想的，直到......从柳轻语那侧面确定了什么。 江蓠垂下眸子，查尔斯对此也没注意，只当她是真的好奇，毕竟江蓠和青芒扯上关系什么的，实在是天方夜谈。 他摇摇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上面的要求，我怎么知道。” 查尔斯确实不知道柳家上层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针对青芒，他只知道，针对青芒他说不定也能拿到青芒的延寿方案，那就够了。 正如溺水之人渴望抓住浮木。 他寿命无多，自然也想抓住每一根求生的稻草。 “那你准备怎么做？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吗？” 江蓠神情自然地打听道。 查尔斯没怀疑其他，将神意会这次的行动全盘托出，本来就不是很能保密的内容，江蓠如果硬要调查的话，花点时间也能调查清楚。 况且这也不是他的最后打算。 柳家秘密嘱咐他，如果这事不成，后面就请他亲自出手，务必斩草除根。 他答应了，不过这事就没必要和江蓠说了。 一老一少各自有各自心事，双方都对彼此抱有杀意，但碍于实力相当，真打起来难分胜负，所以表面倒是一片祥和。 江蓠打听清楚后就告辞离开。 回到住所后，她拨通了柳轻语的电话。 “喂？你打听清楚了？” 柳轻语有些急切的声音从通讯里传出，伴随着的还有吸尘器工作的嗡嗡声。 “嗯，查尔斯说神意会接到了柳家那边的命令，要派些人对青芒出手，具体安排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过会把情报整理成文档发给你。” 江蓠轻声开口。 “真是他们啊......”柳轻语无言了几秒，随后她回过神来，“这次多谢你了，这事我会告诉花眠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帮你带一句话。” 柳轻语语气缓和了些，毕竟江蓠这次确实居功甚伟。 她原本都已经做好准备向父母坦白，请求父母告诉她关于柳家的动向了，就算挨顿打，被发现，暂时和花眠分开也顾不上了。 花眠的安全要紧。 现在却峰回路转，看来这家伙也不是完全没用。 “我......” 江蓠犹豫了一瞬，刚开口，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亲口和她说吧，就不劳烦你带话了。” 柳轻语闻言“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劝一劝的意思，简单聊了两句，确定他们不会在近期动手后，就挂断了电话。 小女仆的时间很宝贵，容不得浪费。 她要打扫卫生，要做夜宵，过会说不定还要整理江蓠发来的文档呢。 就是不知道今晚主人会不会回来。 这几天主人好像一直在加班，都连着几天没回家了...... 算了，管她呢。 今晚不回来的话，自己就去找她吧，哼，半夜她看到自己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 107 姐姐姐姐，我陪女朋友你不会生气吧～ 柳轻语最后还是在半夜跑上顶层了。 带着做好的夜宵、还有整理完毕的情报。 电梯门缓缓上升，柳轻语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越变越大，踮起脚一抖一抖，心中颇有些紧张。 她还没来过花眠的办公室呢，也不知道那里和她家有什么区别。 要是平常她去那种地方肯定不会紧张，但现在柳轻语穿着女仆装，手里还提着保温盒，就......蛮怪的。 电梯门一开，小女仆就攥着手，小跑着闯进办公室。 花眠微微一愣，抬起头，似乎有些惊讶： “有事吗，小轻语？” 小女仆似乎有些紧张，她眼睛偷偷瞄着花眠，见她深夜还在工作，犹豫了两秒，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我来给你送夜宵，还有从神意会那边拿的情报。” 花眠闻言，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发现她也没夸大什么，于是微笑着点点头，招呼亚当调来一个椅子放到旁边。 “坐吧。”她拍拍椅子。 柳轻语和花眠说了两句，也逐渐找回自己女仆长的心态了，心情略微放松少许，把保温盒放到桌上。 她见花眠没催，也就没急着提起情报的事。 反正夜还长，这事也不是特别急，先品尝一下她的手艺，再共商大计也不迟。 “你尝尝。” 柳轻语用的是陈述句语气。 花眠也没客气，打开保温盒就拿起一个点心，是小饼干，一缕热气升腾，至少看起来闻起来都挺不错的。 “唔......” 花眠把点心放进嘴里，嘴巴一动一动，柳轻语的眼睛也跟着瞄来瞄去。 她做过饭，但还真没做点心给别人吃过。 所以此刻有点小紧张，就一点！她只是有点担心花眠不喜欢她做的口味而已！ 花眠觉得柳轻语表情挺有意思的，想逗逗她。 “一般”二字刚吐出一半，她就看见小女仆把脸耷拉下来，像是要哭的样子。 于是她心中一慌，赶忙改口： “一......道绝世美味。” 古有川剧变脸，现有柳轻语脸色多云转晴，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什么嘛！她还是蛮厉害的嘛！ 花眠不动声色地把点心吃完，没给柳轻语留下一个，她怕小女仆道心崩溃，下次再告诉她，她天赋一般就好了。 平心而论，小女仆做的茶点算不上难吃，只是花眠被大厨把胃养刁了，所以才感觉不咋样。 “那我下次再做给你吃。” 小女仆趴在桌子上，笑得眯起眼。 花眠闻言，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点点头开口： “嗯，下次吧，到时候给你请个点心老师。” 吃饱喝好，就到了谈正事的时间了，柳轻语把保温箱收至一旁，将电子版文档通过义眼发给了花眠。 虚拟光屏被全息投影设备勾勒出来，栩栩如生。 花眠办公室的投影设备已经换上由“幻光”衍生出的版本了，实验室已经有所突破，但想要商用，成本现在还降不下来。 她现在也不准备发布出去。 柳轻语现在也不知道花眠现在在想些什么，她只是坐的有些拘谨，两只手撑在大腿间的椅子上，身体前倾，一脸好奇地盯着花眠。 有句话叫认真工作的样子最美，柳轻语对此不予置评。 可花眠现在确实很好看啊。 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整个人小小的，两腿并在一起，坐在椅子上脚尖还够不到地板，一脸认真的工作...... 小女仆忍不住傻笑起来。 “神意会也收到指令了吗......”花眠看完，低声念叨一句，转头问，“这是小轻语自己整理的吗？我记得你不太擅长这种文案类工作吧。” 她心中对情报的来源有了猜想，但却没在柳轻语面前提她的名字。 “别小瞧我了！”柳轻语气鼓鼓答了一句，说完又有些垂头丧气，“是江蓠整理的，不过是我让她做的。” 她没有抢夺江蓠的功劳，小女仆还没卑鄙到那种程度，但暗自吹捧一下自己还是要有的。 可不能让花眠把她看轻了！ 花眠轻轻点头：“江蓠吗......” “你告诉过她关于我的事了？”她又问。 虽然心里清楚大概率是江蓠自己发现的，但表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没有、没有，”柳轻语连忙回答，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是她自己找过来的，之前还是她和我说，看见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话落，她又补充一句： “结果我刚过来调查情况就被你抓住了。” “那小轻语不希望见到我吗？”花眠垂眸，似乎是在伤心。 “怎么会！”柳轻语慌慌张张，赶忙连声安慰。 好一阵子小女仆才把花眠安慰回来，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谈及正事： “那江蓠还说了什么吗？” “她说她会盯着查尔斯的，如果他有离开的意图，她会第一时间赶到这里。” “没有和我有关系的事？” 柳轻语犹豫了一下，没帮江蓠保密：“她说她以后有话会亲自和你说的，不需要我代为传达。” “她还算明白。”花眠轻哼了一声。 “花眠、花眠，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柳轻语好奇问道，她还真不清楚具体情况。 “好孩子不要问哦。” 花眠做了个嘘的手势，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柳轻语打了个颤，连忙乖巧点头。 ............ ...... 自那晚小女仆上来找她已经过了一周。 这一周里，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像是柳家从来没有异常的人事调动，神意会也没有派遣供奉一样。 但花眠清楚，敌人在暗，随时都有暴起突袭的可能。 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总不能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的吧，若木彩倒是愿意形影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可花眠却不愿意累着姐姐。 而且和其他女孩子出去玩，总不能带着若木彩。 ——姐姐，姐姐！我和我的小女友搂搂抱抱，你看到了不会生气吧～ 花眠一想到这种情景就觉得心肺猝停。 酷刑了属于是。 所以在暗中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一周后，今天，可谓万全的准备终于做好。 她要引蛇出洞。 而诱饵......是花眠自己。 “走吧。” 带着青色面具，花眠平静穿过大堂。 ...... 108 我超，绯红之王！（3k） 第九区，青辂街。 青芒大厦有如擎天之柱，耸立在街区中央，白色的全息光带刺破云端，青芒二字在天空中若隐若现，昭示着自己在这里的统治地位。 花眠走在大堂，脸上带着面具，双手插兜，一袭镶着金丝的华贵白袍垂到脚踝。 秘书小姐穿着定制西装，表情严肃地跟在她身后。 其实，或许是前世电影的影响，花眠还是觉得戴墨镜、穿风衣出门比较帅气，但奈何这套衣装是她的标志性打扮，以往都是这样出门。 不带面具出门，估计别人还真认不出来是她。 更无谈袭击了。 有时候，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也是一种无奈啊。 花眠在心里摊摊手，穿过大堂往后方停车场走去，没回头，声音平静地问道： “消息放给青灵那边了吗？” 青灵材料公司，是青芒众多下属公司之一，负责高端生物材料生产研发，也是这次花眠探访的目标。 是的，她这次出门，用的理由是视察下属。 和十年前一样。 “消息昨天通知给他们了，只通知给了管理层，并警告给了他们不要外泄。” 牧青青上前几步，落后花眠半步回答。 话落，她似乎有些不放心，颇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大小姐您确定他们会上钩吗？消息都没放出去，就算现在得知了消息，想在半路组织袭击恐怕也来不及吧。” 花眠摇摇头，面具下的神情相当自信： “他们会上钩的。” 钓鱼的要点就是用好鱼饵，并且钓者的意图不能太过明显。 好鱼饵已经有了，对于刺客来说，没什么是比目标出现更好的饵了。 而意图......花眠前往视察的消息只通知给了那公司高层，并且严厉嘱咐了不要外泄，整体行踪还是很保密的。 要不是花眠知道那里面有内鬼，说不定她的行程还真能保密挺久。 这消息还是花眠从游戏里得知的，在中期的某一个支线任务里，青灵的某位高层将会暴露他柳家卧底的身份。 当然，现在他伪装的天衣无缝。 花眠也没有把他纠出来的想法，毕竟他平日里工作兢兢业业，堪称劳动模范——敌人的辛苦劳动，享受起来才更加香甜。 而且知道了他卧底的身份，才方便利用信息差打击柳家。 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候。 为了方便敌人伏击，甚至花眠此次出行都没用浮空车，而是转用汽车，秘密出行。 这其实也挺合理，青灵公司在十九区，和第九区连着，浮空车没多久就到了，走大路的话，用汽车也不是很远。 不要凡事老往阴谋论的方向去想！花眠就是想坐坐汽车，管她呢！ 而她为自己安全所作的准备嘛...... “若木彩小姐将会跟在您后面的车子里，您和我一个车，司机是欧阳先生，亲卫队已经乘坐浮空车启动了，柳小姐也在其中。” “他们将会保持落后于我们一公里的距离，用最高高度避免被发现，如果发生交战，也会第一时间到场。” 秘书小姐看了眼义眼里的情况汇报，拉开车门站到一边，恭敬开口。 “我父亲也已经就位。”她补充一句。 “那就出发吧。” 花眠挥手，声音平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接下来，一见分晓。 ............ ...... 满是涂鸦的旧墙，贴着小广告的灯柱，满是青苔的小巷，倒映着霓虹的水洼，还有暧昧的全息光圈。 生锈了的外置电梯摇摇晃晃地依靠在斑驳的墙面上，风一吹就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如果不是本地人，很难想象到中城区居然也如此破旧。 技术带来的进步并没有辐射到云城的每个角落，仅仅徒然地拉大了差距，在上中下城区之间划上了一道天堑。 有些地方连云城人都很难长住。 十九区长明街，便是这样一个被技术所抛弃之地。 结团、排外、荒凉、老旧。 可以说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在此住下，但来自神意会的客人们却如鱼得水，对此处甚是喜欢。 长明街的住户们主要是低科族、通缉犯，还有不少对云城政府公司不屑一顾的家伙。 正巧神意会也如是。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房间里的神意会供奉们就要忍不住喷涂涂鸦，开办地下教团，向这些愚民宣传神灵的伟大了。 不过还好，神意会中也不乏理智之辈。 传教的事，办完了正事再说，神灵的光辉始终在那，迟早能照至云城每个角落，高一级的供奉如此安抚。 “【死星】先生，关于那则情报，您怎么看？” 长明街一间破旧的公寓内，一个穿着简单的中年男人走到窗边对着一个更老一些的男人问道。 沉默片刻，老男人在窗边抖抖烟灰，开口道： “一个不错的机会。” “会不会有敌人伏击我们的可能？在这时候视察......”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他是柳家派到神意会的人，同是供奉，但他可比那些人造人地位高了不止一筹，遇事多想点也是正常。 老男人皱皱眉，摇了摇头： “我们这次的行动很隐秘，青芒没有提前知道的可能，而且我们的探子也传来了消息，这是秘密视察，严禁消息泄露。” “引蛇出洞也不至于这样。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到时候稍微注意点吧。” 数十年当雇佣兵的经验告诉拉莫，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丝毫不妥当的地方。 拉莫是一名雇佣兵。 外号【死星】，云城传奇，六级灵能者，十来年前退隐之后被柳家花重金招募，并在之后，用一起惊天动地的意外事件向柳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没错，花眠父母遭受的意外就是拉莫全盘策划的。 其中也脱不开花家和柳家的帮助。 而现在，他要来继续袭击他们的女儿了。 拉莫抽完烟，坐回客厅角落里的桌边，用仿生机械手臂拿起装在吉他盒内的黑色狙击枪，放在桌上细细擦拭起来。 拉莫的灵能不适合正面战斗，所以枪械对他来说是必要的。 也正因如此，他更擅长细心谋划，其在杀手事业上的成就更称得上顶尖，活着的云城传奇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这个称呼足以令财团也对其保持尊重。 柳家也投其所好，定制了一把集各种技术之大成的高精度狙击枪，作为招揽的礼物。 “神意会那些人呢？” 拉莫没抬头，压低了声音问。 作为柳家的重要客卿，拉莫也对神意会有所了解，身边这人不是宗教疯子，是柳家专门派来接头的人，用以指挥神意会其他供奉。 “在房间里日常祈祷。” 中年男人用眼神示意了下房间，低声回复。 拉莫了然，也没多加在意，不会给他添麻烦就好，到时候这些人也就是炮灰，用来拖延青芒支援脚步，掩护他们俩离开的。 五级的炮灰啊...... 啧，真是奢侈。 拉莫在心里感慨一句。 云城现在怎么这么危险，五级都和不要钱似的，自己或许已经老了，等这一单干完，就退休吧。 他摇摇头，将带着银色花纹的子弹一个个用灵能【灵魂扳机】浸染，然后小心压进弹匣，拍进弹仓。 【灵魂扳机】是非直接攻击性灵能。 它可以让拉莫在物品上打下印记，以达到远程操控引爆的位置，至于抹除和检测印记的方法...... 没有。 这也是拉莫纵横多年的根本，云城传奇杀手的绝活。 这能力似乎有些熟悉，如果让花眠见到，那她多半会吐槽一句： “我超，绯红之王！” 其实，杀手们生性谨慎，作为其中佼佼者的拉莫，是更应该明白杀手行当里忌讳的—— 不接暗杀三大财团的单。 特别是财团重要人物。 可拉莫作为传奇，自视甚高，又有成功的先例在前...... 当然，最重要的是，柳家给的太多了，完成任务就能拿到悬赏的一亿信用点，还有柳家内部承诺的一亿。 最后一单，干完后直接金盆洗手！ 他膝下无子女，不担心财团拿家人威胁，而为了安全，拉莫更是偷偷留下了证据，藏在加密数据库里，以防柳家哪天翻脸。 美好生活就在眼前。 至于输？他从来没考虑过那种事。 “【死星】先生，线人说青芒的车队已经上路了，为首的女孩带着青色面具，如果不是替身的话，那就是目标已经出动了。” 中年男人突然开口。 拉莫闻言，在义眼里查看男人发过来的视频，细细打量。 “识别系统和之前的照片对比几乎一致，没其他机会了，管她是不是诱饵，先去埋伏就是了。” 看罢，老男人腾地起身，拿起狙击枪装进吉他盒。 他边装边说： “她们走的是陆路，北冥道口是必经之地，前段时间我们也踩过点了，叫上神意会的那几个，我们赶紧出发埋伏！” “至于是真的还是假的，到时候再说！” 109 鱼，上钩了（6/37） 十九区的外缘不算繁华，黑色的加长轿车疾驰驶过街边的商店，黑洞洞的窗户上小心谨慎地装着防盗栏。 街上空荡荡的，全息广告在街角闪动，汽车驶过，仅有的几个黑衣人转过头，注视着车子飞驰而去。 花眠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秘书小姐： “我们到哪了？” 秘书小姐此刻神色紧张，整个人高度警惕，生怕有埋伏突然出现，让大小姐受伤。 闻言，她愣了半秒，调出义眼里的地图开口说道： “这是北方大道，前面是北冥街区，中层楼房密布，在亚当分析里最适合伏击的街区之一。” 类似这样的街区她们已经经过两个了，这是第三个。 “后面还有适合伏击的地方吗？” “还有一个，”秘书小姐看向花眠严肃点头，“北冥街区离我们只有两分钟的路程了，但最后一个适合伏击的街区，还有二十分钟。” “那估计就是前面了吧。” 花眠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看向窗外。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选这里，前面两个要口高度紧张，到了第三个自然会放松一些，但到了最后一站又会提起警惕......” 牧青青闻言目光微微一凝，她没怀疑花眠的判断，因为大小姐几乎不会出错。 “那我要不要通知亲卫队随时准备加速？” 花眠扭头看了她一眼，青色的面具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声音清冷： “通知吧，估计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无论用哪种方法验证，我都是真的，不是假身，那些人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我估计不超过......” 轰—— 话音未落，防弹玻璃外火光涌现，爆炸声和漫天的烟尘阻住了车队去路。 司机猛地一踩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响彻耳边。 不远处，人群瞬间骚动了起来，枪声接连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哭喊声。 牧青青愣神不过半秒便反应过来，拨通亲卫队通讯，急声下令道： “赶紧上前保护大小姐！排查周围的每一栋建筑，一队支援，二队包围，三队清扫！” 亲卫队应声变阵，按着早已安排好的分配快速行动。 队伍井然有序。 花眠歪着脸看向窗外，语气淡然地补上了刚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喏，鱼上钩了......” ............ ...... “对面一个人就拦住了三个五级灵能者？” 拉莫恼怒开口，手指在扳机上反复摩擦，以平复心头的怒意： “对手是六级灵能者？你既然知道，那就让他们拼命啊！难不成他们还能拦多久不成？他们不是宗教疯子吗，总有办法拼命吧！” “明白！”接头人快速应声。 耳边的爆炸声愈发猛烈，原本坚信本次埋伏不过是小事的拉莫，心头也有了些许惧意。 他有些想撤退，但心里清楚，如果他跑了，柳家是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光荣退休可以，跑路不行。 搏一搏还能期望单车变摩托，但要是撒手跑路他就只能和自己过去的目标说一句，江底见了。 “该死，怎么支援的这么快？花家那边这次也没提供帮助。” 拉莫暗骂一句，低头透过瞄准镜死死盯着加长轿车的不透光车窗。 目标就在窗后，但他现在还不能开枪。 子弹未必能穿透特制防弹玻璃的阻隔，就算加上他的灵能，把车窗炸穿了，玻璃破片和子弹也未必能突破防御型灵能者的阻拦。 大人物们的安保向来严密。 第一枪无法毙敌，第二枪基本上就没机会了。 他原本是准备让神意会的人多造成点破坏，再拖住青芒那位大小姐的六级安保的。 但现在牧北支援太快，那几人都没来得及造成破坏。 目前破坏最大的还是他前段时间在马路上留下的印记。 牧北，他也认识，老对手了，就是两人从来没交手过。 上次伏击牧北被花家调走了，所以才能如此顺利，但这次...... “全能型的六级灵能者啊......” 拉莫的语气不无羡慕，如果有机会当财团的狗，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当雇佣兵呢？拉莫以杀手出名后才走入财团视线，但哪怕三大财团也不敢公开招揽他。 云城的刺杀事件不少，死无对症的更多，招揽了他的话，风险颇大。 一个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就麻烦了。 就像这次，如果拉莫失手被擒，那柳家肯定不会承认是他们指使的的，只会撇开关系。 前来埋伏的灵能者和炮灰也都是死士，难以调查身份。 “青芒的掌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就算是灵能者，也最多只有二级，一枪下去，必死无疑！” “只要不出现其他六级灵能者，优势在我！” 拉莫在心里自我安慰。 ............ ...... 在拉莫还于高楼上指挥大局之时，楼下的埋伏部队却早已陷入苦战。 哪怕装备相近，这些训练有素的死士也敌不过令行禁止的公司亲卫队，更别说他们装备之间也存在巨大差距了。 双方武器用的都是迷光产品，但亲卫队这边还多了“幻光”。 事实证明，这种东西应用到武器上，哪怕是阉割版，其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降维打击，连灵能者都难以分清是真是假。 毕竟，一般也没多少人会在激烈交火时打开热成像装置。 原本埋伏者还觉得自己必胜的。 可真交战之后，他们才发现，这确实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只不过是针对他们的。 柳家的接头人站在街边。 他原本干净的黑色战术服已经破破烂烂，脸上多了几道血痕，头发也凌乱不堪，看起来狼狈之极。 丝毫看不出五级灵能者的风光。 随手捏爆一道幻影，他心情不好地再度接通了通讯。 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怒骂： “你们怎么还没突破防线？！牧北都被拖住了，你一个五级灵能者，还打穿不了他们？” 接头人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 “对方有一种全息投影设备，我没法分清子弹和对手是真是假，浪费了很多时间，红外模式帧率跟不上，没法应对突袭。” “那你们拿命去堆啊！只要能让目标出来，就是有价值的！” 拉莫丝毫不给面子，继续骂道。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何况是人，接头人被这样一个老头颐指气使，早已积攒怒气，现在终于爆发出来。 “不用你说！”接头人声音冷淡下来，“我会尽量给你创造机会的，但如果你没把握住，希望你也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接头人压低身子，躲在被重力竖起的掩体后立军令状。 说完，他就果断挂断通讯，不给拉莫再bb的机会。 作为柳家培养的死士，接到这个任务后，他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没机会活着回去了，但他的妻子孩子还在柳家手里，他不得不乖乖就范。 这是柳家培养他的代价。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恼怒的情绪，接头人伸出手，半个身子藏在掩体后，用力一挥。 下一瞬， 灵能交织成无色的线，牵动重力，潮涌般带着路边的景观树和车子砸向防线。 轰—— 在重力的力量下，敌人的防线被轻而易举的撕开一道裂口。 一种死士沿着防线长驱直入，逼近防线中央的轿车。 要是他们是优势，那么接头人撕开防线不过是手到擒来，但他们是劣势，连探头都会被对面送上几个枪眼，所以...... 男人身中数枪。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人捂着伤口暗骂一句，他穿着防弹衣，体表也经过了改造，但子弹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作为五级灵能者，他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用重力捏死的人多数都是假的，一百倍重力也不受丝毫影响，范围加压会误伤友军，而且距离也不够。 那种虚拟成像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第一次捏不动人，还以为是遇见了高手。 “青芒的秘密武器？” 接头人有心向上汇报，可惜刚开战不久，他们就开启了信号屏蔽装置，对手也同样开了一个。 现在的北冥路口，就是信息黑洞，消息压根传不出一公里外。 他听着耳边逐渐激烈的枪声、还有爆炸声，叹了口气，准备喘口气就前往支援。 可下一秒，身侧突然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男人应声警惕望去。 只见一个白色风衣的少女，正从街角，慢慢向自己这边走来。 少女有一头紫色长发，面色平静而冷淡，手里提着根一人高的白色棍子拎在身后，风衣下摆随风飘动，咧咧作响。 体表一阵刺痛，灵能在心中示警，证明少女是和他同级的灵能者。 而见到她，接头人不由得一时愣住。 因为对面正一脸不善靠近过来的少女，他刚好认识。 “柳轻语......”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 枪声愈发激烈，但防线中央的黑色轿车之内却是一片祥和。 花眠看了眼窗外，不远处，公司亲卫队在和敌人的死士激烈交战，总体来说他们占据优势，但想要分出胜负还得花点时间。 “阿眠，要我出手吗？” 若木彩坐在花眠身边，轻声询问。 不知何时，若木彩进了花眠所在的轿车，牧青青小姐已经出去了，现在正蹲在掩体后面指挥，以及提供支援。 花眠闭着眼睛，默默感受领域范围内的每一个生命气息，淡淡出声： “不急。” 若木彩闻言不再说话，过了差不多两分钟，花眠才睁开眼，转头看向若木彩： “现在姐姐可以出去了。” “开门的时候估计有狙击手，姐姐稍微注意一下，”花眠对若木彩轻轻点头，拉开全息地图指了三个位置，“他们在这里，麻烦姐姐去把他们抓回来。” “我明白了。” 默默在心里记下位置，若木彩从另一边点头开门。 几乎是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两枚子弹便从远处高楼的阴影里射出，角度刁钻地往车厢内部钻去。 若木彩瞥了那边一眼，手掌摸上刀柄。 然后， 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枚子弹在空中爆开，铜质碎屑随风洒落。 原地只有少女默默将长刀收回刀鞘的背影。 收好刀，白发少女眸子不带丝毫感情地看了子弹射来的方向一眼，回身关上车门，下一瞬，脚尖轻点，身形瞬间消失。 远处，拉莫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六级灵能者？” ...... 110 臣等正在死战，柳大小姐您何故先降？（4k） 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断在上了年纪的高楼间响起。 火光冲天，碎石屑飞溅，一道灰衣身影在楼顶跃动。 明明是一副很帅的情景，但不知为何，那灰衣人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狼狈。 事实上他也确实狼狈，因为拉莫正在被若木彩追杀。 其他方向的那两个狙击手早已在几分钟前失联，生命体征检测器也确定二人离线，除了已死，不做他解。 那名白发少女速度奇快。 两人失联不过十秒，拉莫所在的荒废大楼里便进了人。 这种速度，这种实力，除了速度专精的六级灵能者，拉莫实在想不出第二种答案。 “我何德何能，埋伏两个六级？” 拉莫神情苦涩，果断从楼中跃下，手指在空气中虚扣扳机，引爆了自己留在大楼里的手印。 他的灵能适合暗杀，升级强化的是爆炸威力和隐蔽性。 正面战斗上甚至连某些五级灵能都不如。 若是有人接应，把被他手印触及过的物品送到目标身边，那他就是最可怕的杀手。 可是， 柳家虽然在青芒这边有不少卧底，但还真没一个卧底能混到花眠亲信的位置。 所以他最擅长的手段也没法施展。 至于在花眠视察的地方按下手印，等她一到就立即引爆...... 青灵旗下有多个工厂，花眠此行是视察旗下工厂，而不是总部，除了花眠自己，没人知道她要去哪里。 拉莫不是时间管理大师，没法一晚上做好埋伏。 轰！！ 随手抓过一个种在花盆里的小树，拉莫注入灵能，头也不回用力一扔，后面顿时又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 趁着爆炸带起的烟尘，灰衣人闪身落进小巷。 灰衣人眼神如鹰，死死扫视周围的窗户，势要找出一条逃出追击的生路，突然，他眼前一亮。 他动身飞掠，脚部义体猝然发力。 踩了脚生锈的外墙楼梯，吱呀吱呀间，闪进一间荒废已久的屋子里。 躲在三面围着木板的办公桌下，拉莫缓缓平复呼吸，终于小声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才终于有机会思考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拉莫锁紧眉头，无声疑惑。 他作为顶级杀手，自认藏得天衣无缝，刚才也没开枪，顶多倒吸了口凉气念叨一句“六级灵能者”，这她就找过来了？ 正思考间，耳边突然传来外墙楼梯吱呀吱呀的声音。 是有人来了。 拉莫赶忙屏住呼吸，用仿生肺里提前储存的空气循环。 屋外，若木彩安静走在生了锈的、涂着红漆的楼梯上，每层楼都有一个楼道门，墙面上再往两边是些破旧的窗户。 因为外面激烈的交火，多数窗户现在紧闭着。 多亏高精密的义眼，若木彩还能透过反光的玻璃，看清藏在玻璃和窗帘后的那些不安的眼神。 有点像下城区...... 若木彩对他们微微点头。 她没有挨家挨户搜查的意思，因为她的目标不在那里，至于她知道的为什么这么清楚...... “狙击手在一栋没有人的屋子里，坐着不动了，离得太远，我看不太清具体位置。” 她有远程协助。 若木彩盯着几个明显荒废已久的窗户看了一会，眼神微眯，发现异常。 ...... “走了嘛？” 拉莫坐在桌子下面，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他在赌，赌追杀者以为他还在继续逃亡，会不看两边继续往前追。 可听到楼梯响动的声音，他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大概率失败了。 拉莫在钻进房子里时踩了脚窗台，那里的灰尘比起其他地方定然少了不少，一般路过自然不会在意，但若是有心观察恐怕还是藏不住的。 想着想着，他又不觉有些悲愤。 自己可是堂堂六级灵能者，虽然不擅长战斗，可居然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不禁有些埋怨起柳家来。 拉莫在地上按了几个手印，又多在随身携带的手枪上按了几下——狙击枪因为碍事，早就丢掉了。 哪怕被检测到指纹也没办法了。 小命重要。 “这里是青芒的城区，我在这留下印记，再用整栋楼的人命威胁，追兵应该不会对我......” 嗤拉—— 拉莫缓缓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胸口右边穿胸而过的灵能刀，意识缓缓陷入黑暗。 昏迷前，他只听见后方传来依稀几句电话： “嗯。” “抓住了。” “我带他回去，死不了的。” 男人头一歪，彻底昏迷。 ............ ...... 再醒来时拉莫发现自己已不再坐在那个狭窄的小桌子下。 他此刻正被两个全副武装的黑衣壮汉押着，双手背在身后抓紧，胸口处还有些依稀的幻痛，但血估计是止住了。 脖子上有冰凉的触感。 拉莫也清楚这是什么，灵能抑制项圈，检测到灵能涌动后会发动电击的玩意，一般人被电一下，提起的灵能就散了。 再提再电，知道提不起来为止。 拉莫受过专门训练，倒是可以勉强发动灵能，但看现在的情况......找机会吧。 耳边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枪声，估计他们这次行动，是彻底失败了。 拉莫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恐慌，但表面上还是一副硬气的样子。 被押着走到对手的防线中央，亲卫队从后面踹了脚他的膝盖。 扑通一声。 拉莫被压着跪在地上。 在被层层护卫的黑色高级轿车旁边，放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看样子年纪不大的少女，只是脸上的青色面具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青芒......” 拉莫抬头，下意识出声。 “杀手先生，你和你的同伙此次的行动给青芒造成了巨大损失，希望你能有所觉悟。” “不过在讨论这些之前，我觉得我得先介绍一下自己。” 花眠低头俯视着如今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语气平淡地开口： “我的名字是花眠，你的目标，也是青芒生物的拥有者。” 拉莫嘴唇翕动一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她怎么知道有人会埋伏她的？为什么出行会带这么多保镖？青芒什么时候招揽到了第二位六级灵能者？还有那个白发女孩怎么找到他的？ 最后，这些问题尽数化作后悔，流落心间。 “你怎么知道有埋伏的？” 拉莫沉默了会之后开口，声音略显沙哑。 砰—— 话音刚落，花眠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见此，秘书小姐立马会意，开枪对着拉莫的大腿来了一枪。 拉莫闷哼一声，不敢再说话了。 花眠坐在椅子上，双手拖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拉莫的惨状，语气里带着笑意地开口说道： “杀手先生似乎不太懂礼貌，我都介绍了自己，难不成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拉莫嘴巴张了张，只感觉荒谬。 哪有因为没有自我介绍就开枪打断人腿的？！ “我叫拉莫斯，是一个佣兵平台注册杀手。”拉莫报上了自己的假名。 作为杀手，要有居安思危的先进想法。 拉莫是其中佼佼者，所以除了暗中收集了些对财团不利的证据，他还伪造了数个身份，拉莫斯就是其中一位，在职杀手，名气不大，实力不详。 花眠闻言没作声，试探性看向秘书小姐。 秘书小姐应声联系情报部调查。 亲卫队携带着可以突破信号屏蔽的大型装置，所以自始至终，对通讯的封锁都是单向的。 一分钟后，秘书小姐低头道： “身份是真的，就是不确定他是不是那个人。” 拉莫闻言松了口气，看来柳家的人也没在这种事上糊弄他，这身份天衣无缝，还特意派人扮演，只可惜今天就要用掉了。 他虽然是杀手，但如果真要投诚，对方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 只要她没发现自己之前做过的事。 至少暂时认输保住命再说，拉莫在心里暗暗道。 “真的？轻语，你认识他吗？”花眠突然回头对着某处问道。 而就在拉莫瞪大了眼睛的注视下，紫发少女缓缓从车后面走了出来。 在看见柳轻语的那一瞬间，拉莫整个人都是崩溃的——那不是迷光的小公主吗？怎么和他的任务目标混在一起了？ 这下他可猜到情报是怎么泄露的了，他输的不冤。 臣等正在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他自以为知道了事情首尾，那么唯一要命的，就是柳轻语到底认不认识他了，他虽然是杀手客卿，但也去过几次柳家年会。 柳轻语也许会认识他？ 拉莫的心沉到了谷底，在他紧张的注视下，柳轻语抱着胸盯着他皱了皱眉，许久，才回头看向花眠： “不认识。” 呼...... 拉莫暗中松了口气，强大的肌肉控制力控制着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柳轻语在年会上只负责吃的传闻是真的啊...... 但他心中的侥幸恐怕没法持续多久了，因为有人还认识他呢...... 第九区，青芒生物，机房。 艾希恩正漂浮在思想盒的数据空间中，和海蒂一起观看自灵能线上共享过来的视觉情报。 “拉莫斯？” 黑暗无垠的空间里，有略带嘲笑的声音响起。 “你认识他？海蒂。” “认识，我还和他打过交道呢，这人可是杀手一行上的老前辈了。” “他是谁？” 艾希恩言简意赅，随时准备替姐姐分忧。 “他叫拉莫，现在是做了面部手术的，不过我对他印象挺深。” 海蒂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毕竟她只是思想盒，按照设定她必须对一切输入应答： “拉莫是比我早二十年的人，也是云城传奇，杀手行当上的，我和他都是活着时被称为传奇的，难免多关注了他几下。” “实力？灵能？” “灵能不清楚，反正和爆炸有关，顶级杀手也不会让我调查到具体情况，实力的话......他当年是五级，但那是二十多年前了，后面有没有提升我也不知道。” 艾希恩打听清楚，退出数据空间，通过灵能联系上了花眠。 “姐姐？” 艾希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花眠微微一愣，“怎么了吗？” “这个人我认识，他不叫拉莫斯，叫拉莫，是几十年前的云城杀手传奇。” 她又简单介绍了拉莫的灵能和实力。 艾希恩只说这是自己调查到的，她暂时还没有把海蒂告诉花眠的意思，这是海蒂的意愿。 “这样啊，我明白了，回去我会好好谢谢你的。”花眠眉眼弯起，含笑回答。 挂断通话，花眠带着笑意看向拉莫。 不知为何，拉莫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拉莫斯先生，对吗？我怎么听人说，您的本名不叫拉莫斯，是叫拉莫呢？” “你说对不对啊，云城的杀手传奇先生。” 闻言，牧青青眼里也闪过一丝杀意，神色不善地盯着拉莫，举起枪，似乎随时准备让他付出代价。 拉莫闻言瞳孔暴缩，心中一惊。 他都做过面部手术了，怎么还有人认识他的，找了对他知根知底的老古董？ 拉莫心中自知估计不能善了，灵能运转，就要顶着电击冲上前抓住花眠威胁——他的灵能是留下爆炸印记，只要自己能摸到她衣角，就有谈判的可能！ 而且被抓时间尚短，没人知道他是六级灵能者。 以他的身体素质说不定真的能行！ 确实，拉莫的计划十分有可行性，前提是若木彩在停滞的时间里不会对他下杀手，以及花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花眠的灵能是【句芒】。 灵能潮涌皆是生机，在花眠的生命视角下，她又怎么不能发觉来自面前阶下囚的恶意呢？ 是预判，花眠提前了三秒做出预判。 嗖嗖！！ 数根藤曼从地下破土而出，插进拉莫的手腕脚腕，溅起大片血花，并渐渐缠紧，让人身体无力。 哇！拉莫如遭雷击，猛地吐出一口血。 “别、别杀我！我能给你柳家针对你的证据！” 他看到了柳轻语，自然不会把幕后之人是柳家的事当作筹码。 藤曼缠紧的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花眠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地问道： “什么证据？” “我要确认安全之后才会发给你，”拉莫慌乱开口，为了不死，他不得不为自己提些要求，“我可以先给你些证据，但想要全部证据，你必须得放我走！” 他还有大把时间能活！他还能享受！他不想死！ “哦？放你走？我倒是无所谓啊。” 拉莫松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便看见花眠从身边西装少女手中接过枪，然后毫不犹豫地对准了他。 “但我的钱觉得不可以。” 青色面具之后，花眠浅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灰衣男人狼狈的身影，还有他从天堂掉到地狱的绝望表情。 砰！！ 一声枪响之后，亲卫队们打扫战场列队散开。 原地只留下一道深黑的血污。 【死星】拉莫，档案注销。 ...... 111 复仇 十九区，长明街东北方向，北冥道口。 街道空无一人，耳边有火焰燃烧时噼噼啪啪的声音。 深秋的空气本该是冰冷的，但现在却火热无比，路口被一圈圈的黑色浮空车围起来，火药燃烧的微弱气味在空气中弥散。 数十名身穿战术服的冷酷黑衣人正在打扫战场。 ——让死去的战友闭眼，把受伤的战友、民众抬走救治，给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呻吟的敌人补上几个枪子。 不远处，牧北看着花眠的背影，越看越满意。 小眠长大了啊，手段比起她父亲都不遑多让。 自己女儿也没看错人，喜欢的人如此优秀。 云城人向来是喜欢折中的——家里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不行。但若是被花眠拐跑，那就可以接受了。 而且从刚才藤曼的凌厉程度来看，至少也是四级，甚至是五级了吧。 牧北心中感慨，每次想到这里就一阵无言。 大小姐灵能觉醒也就三四个月吧，怎么都变这么强了？他自己成为四级花了多久来着，十四年？ “真是后生可畏啊......” 牧北轻笑摇头。 不过花眠实力强也是好事，这孩子一直饱受黑晶感染之苦，现在至少好受很多了。 而且一点也不优柔寡断，果断处决敌人更是加分。 牧北看着自己女儿俯身在花眠耳边说些什么的样子，微笑退至远方，默默守望，至少这次，他会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女儿喜欢的人。 ...... 花眠若有所思收回视线，通过生命视角，她察觉到牧北退至远处，不过她也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牧青青小姐还在有些担心地责怪她： “我知道大小姐您实力不俗，但再怎么说，您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冒险啊，亲卫队还没测出他实力呢，要是他还有一战之力怎么办？” 花眠柔声应是，不让秘书小姐担心。 她倒是不担心那人的实力，生命视野里一览无余，一个有些老了的六级灵能者而已，能被若木彩轻易抓住，也说明他实力偏向辅助。 想用灵能暗算？不等他释放，花眠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这些事也没必要和秘书小姐说，她应着就好。 数落完毕后也该到了正事。 “财产损失统计出来了吗？”花眠关心的问。 现在青芒处于上升期，没什么太多余钱，赔偿士兵家属自然简单，只是如此大规模的破坏，修缮也是些难事。 秘书小姐点点头，把统计的档案发给花眠： “不算赔偿，光修缮，我们要花一千万信用点。” 花眠打开光屏查看明细，抬头看了眼两边荒凉的大楼，想了想道： “让专业的人去统计一下楼房情况吧，波及比较严重的，就没必要修缮了，我们在十九区不是有很多社区吗？给他们点补偿金，换个房子吧。” 花眠望着眼前破旧的街区笑笑： “反正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牧青青点点头，根据花眠的要求继续核算，半响，她得出新的方案： “大概要五十万信用点，但赔偿的费用会提升一百万左右。” “至少比之前少多了。” 花眠简单评价。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问道：“阵亡人员的抚恤金和待遇都是A级吧？” 公司的阵亡抚恤金待遇分为几个层次，从S到D，A级已经是很高的层次了，拥有大笔赔偿和多项特权。 一般来说，亲卫队他们是拿不到这种程度的抚恤金的。 可花眠对自己人一向不错。 特别是忠心为自己卖命的人。 秘书小姐嗯了一声：“都是按您的要求办的。” “那那些遇难的居民呢？” “按云城法律赔偿的，并在此基础上加了三成。” 花眠点点头，没说什么。 “对了，把青灵那家伙处理掉吧，别让他跑了。” 经此一役，卧底也该认识到自己身份暴露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恐怕已经着手跑路了，就是有点可惜，自己少了个辛勤工作的工具人。 秘书小姐点点头应是离开。 刚刚发生爆炸，这边还是有不少事情的，新闻那边也需要点解释，煤气爆炸或许是个不错的借口。 花眠坐回车里，闭目养神。 几位女孩也知道现在时间不合适，确定她没受伤后，就没来打扰她。 “唔，估计现在柳家暂时不会对付我了吧，不过也说不准，能把拉莫干掉，我周边的实力肯定不俗，估计会有些忧虑了吧......” 花眠默默思考着，猜测柳家后续可能的反应。 “估计还会猜有内鬼，但经此一役，基本上就是把牌打到明面上了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 “暴露了些底牌，兑掉了他们招揽的六级杀手，也不清楚是亏是赚，原本还以为能杀掉一个柳家的高层呢。” “估计这下是快撕破脸了。” 而就在她计量此次钓鱼行动得失之时，艾希恩给她发了条语音。 “姐姐，拉莫的私人数据库还要花几天才能找到破解，不过我在他的义眼记录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艾希恩声音软软糯糯的。 说完她也没吊着胃口，立马发了下条消息。 “拉莫可能就是制造十年前爆炸案的凶手，根据记录和他被招揽的时间，几乎与那件事完全吻合。” 好吧，这下赚了。 花眠虽然没与这一世的父母有过交集，但好歹也是生养自己的人，付出点代价为他们复仇，花眠也愿意去做。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样误打误撞完成。 “复仇啊...”花眠心情好了些许。 “姐姐？” 见花眠许久未回，艾希恩又发了条语音消息。 “多谢艾希恩了，我回去会好好感谢你的。”花眠笑着回了一句。 “嗯嗯。”艾希恩害羞地下线了。 这次钓鱼，花眠原本只是想解决柳家对她的恶意的，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居然收获这么大。 解决了刺杀，几乎拿到了不利柳家的证据，还成功替父母复了仇...... 可真是收获颇丰。 花眠摇摇头，闭眼沉沉睡去。 若木彩忽地闪身至她身边，给少女盖上了层毛毯，她看了会花眠恬静的睡颜后，又满意点头，瞬间消失无踪。 花眠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下她真要睡了。 112 近日，云城发生一起瓦斯爆炸事件 至此，柳家对青芒生物所谋划的袭击事件就基本落下帷幕了。 在亲卫队和牧北的封锁下，没有任何一只漏网之鱼逃脱青芒的追捕，死士们基本全部被当场处决，少数俘虏准备押回公司审问。 而且多亏了信号屏蔽，这场袭击的消息也没泄露出去。 在对这里的住民们警告一番后，网上流传的消息成功变成了十九区北冥道口发生大规模瓦斯爆炸，也无人出来辟谣。 云城和平的有如冬木，真是可喜可贺。 大家都有很多瓦斯爆炸。 当然，这和平只是表面上的，在知晓内情的人看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正在暗地酝酿。 第一区，柳家族地，会议室。 全息灯光楞次亮起，泛着淡蓝细碎光点的参会者们尽数落座。 圆桌两边大概有十几个人。 落座者面色不一，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这些人，柳家的实权高层，几乎每个人都面带忧色。 这也是正常的。 自从拉莫伏击失败，带着神意会三名供奉和一位神使身死后，不少人就一直活在这样的惶惶不安中。 青芒要和他们开战了怎么办？ 这是少数傻子担心的事。 可，青芒如果要用这起事件作为要挟，来胁迫柳家让步，让他们拱手让出部分利益，甚至推出几个背锅的怎么办？ 别说青芒到现在了，还不清楚是他们干的。 多数人担心的还是自己利益受损，甚至，不幸成为那个弃子。 “大家也知道了关于青芒的那件事吧，现在时间紧迫，几位要是有什么好想法就赶快提出来，别藏着掖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道。 “能有什么想法？”一个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 “青芒这口气肯定不会咽下去，估计现在还在收集证据，想找机会狠狠勒索我们。” “我已经让手下收缩了，关于拉莫的记录也在销毁，可能泄密的地方也派人灭口了，”一人道，说完又补充一句，“这些都请示过家主了。” “可她们还会找过来的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这么多，被详细调查难免泄密。” “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实力......” 坐在首座之下的一个男人皱起眉，沉声开口： “想这么多也没用，各位准备好自己的应对方式就行，我只能向你们保证，家族不会轻易抛弃每一位做出贡献的人。” ——那就可以深思熟虑之后抛弃了？ 不少人暗暗腹诽。 “董事长，家主那边有什么说法吗？死了个六级，估计过段时间还会查到我们头上，就算没什么实质证据，也够扯皮的了。” 一人问道，他所说的也是不少人担心的事。 “那你说怎么办？”阳联合董事长淡漠问。 他的职位是财团名义首领，整个家族的二把手，地位大致与九巨头掌门相当。 而此次会议，除了迷光外，山南水北也派人参与了。 “让点利益给她们？”那人试探。 男人似笑非笑地斜望了他一眼：“你让利？如果你愿意让的话，那也不是不行，舍小家为大家，家族诸位应该也会感谢你的。” “咳咳......”发言者干笑一声，缩了回去。 见已经没人再来抬杠，男人点点头，面色舒缓了些，望向身侧空无一人的座位，恭敬道： “家主，您来说吧。”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肃。 家主在的话你早说啊，白让人担心那么久。 滋滋—— 话音落下，首座空荡荡的位子上传出一阵微弱的电流音，下一秒，一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从里面传出。 “和青芒的冲突你们不必担心，我自然有解决办法，等我都解决不了，你们再担心也不迟。” 这样啊...... 参会者闻言松了口气，可没过两秒，老人话锋一转： “不过我对你们的反应很不满啊，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我们柳家这么软弱了。” “落了一头就要拿回来，结了仇就要斩草除根。” “要心狠、要敢做、要不怕死，这才是我们柳家能做大的秘籍，而你们......” 老人冷笑两声。 刚才发言担心的几人脸上一下冒出冷汗，心中慌乱至极，但却不敢辩驳丝毫——家主的权威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不是迷光，有七级灵能者，有叛逆的底气。 不过还好，老人呵呵了几下后就没继续抓着不放：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这次失败就当麻痹她们了，商场上稍微让点利，最近也别和她们起冲突，做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等年底，一切就结束了。” 众人闻言疑惑，但也不敢问些什么。 家主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估计已经安排了高手出手，等对手一放松警惕，就立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家主的话语自然是有分量的，没人敢怀疑。 可不知为何。 某些人心中此刻却突然冒出了另一个想法，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要是家主也失败了呢？ ............ ...... “那些琐事都处理好了吗？” 花眠趴在牧青青大腿上，眯着眼问。 北冥道口的袭击已经是一天前的事了，瓦斯爆炸的事实也深入人心，偶尔有几个杠精跳出来说不可能是瓦斯爆炸，也被公关部怼得没影了。 此事在网上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不过也正常，财团间的交锋，不被民众知道的才是大多数。 青芒之前的高调反而是个异类，也让网民吃足了瓜。 “安置工作正在进行，大概需要一周，赔偿也都查清支付了，不过修缮工作还在筹备，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做好。” 牧青青看了眼光屏，手指插在墨色的发丝里慢慢给花眠梳毛。 唔......很舒服。 手法也很熟练。 至少花眠现在已经像小猫一样软趴趴的了，眼睛也很舒服地眯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抓住了猫咪的弱点后就能很轻松地驯服她。 对于铲屎的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那拉莫的那些证据呢？” “艾希恩小姐正在抓紧调查，但她估计还要两天才能破解完毕，”牧青青回答，又解释了一句，“拉莫的数据库采取了非常昂贵的保险系统，要花大量时间也是正常。” “那我现在就没什么事了？” 花眠把下巴搭在秘书小姐的黑色丝袜上，好奇问。 “这些事我都可以处理。”秘书小姐非常可靠地回答。 “那我睡会吧。” 花眠歪头，把脸侧着枕在秘书小姐的大腿上，牧青青为了不让花眠难受，也把裙子往上拢了点。 白皙的肌肤彼此贴合，无言的温暖悄然腾起。 “祝您睡得愉快。” 秘书小姐柔声说。 113 自我攻略（3k） 柳轻语近日有些无聊。 因为青芒的那件袭击事件，她被父母勒令回到了家——柳轻语在外面耍的时间还挺多的，父母担心她被青芒报复。 毕竟她也是柳家人，还地位不凡。 柳轻语超级无语，她知道父母的担心只不过是无稽之谈，但还真没法反驳，总不能对他们说你们女儿已经把青芒的总裁拿下吧。 呵。 是她拿下花眠，而不是花眠拿下她。 柳轻语从小就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凭着她的拳头，还有背景，自由彼岸里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以她马首是瞻。 哪怕被抓住当了女仆，她也嘴硬只觉得这是她自己的兴趣。 花眠？不过是她的俘虏罢了。 柳轻语这样想着换了件衣服出门。 父母要她最近别出去，但在自由彼岸里逛逛街还是可以的，柳轻语也闲不下来，今天约了闺蜜，要她尝尝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肯定能让她大吃一惊的，毕竟这是花眠都夸奖不错的东西。 还能问问她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 上次做的点心花眠都吃完了，自己还没吃到呢！ 到了闺蜜家，闺蜜一脸好奇地凑了上来，柳轻语今天和她说要自己帮她提升下厨艺，她也好奇，这呆瓜到底开了什么窍。 有喜欢的人了？ “先去餐厅吧。”闺蜜拉着她往里面走。 柳轻语把装着点心的保温盒放到桌子上，然后坐下，一脸期盼地等着闺蜜给出评价，然后给她些意见。 她平时老拿不会做点心数落自己，这次一定让她大吃一惊。 柳轻语心中暗喜。 一切都准备好了，但闺蜜却没急着品尝，只是坐在桌子对面，一脸八卦： “轻语轻语，你这些天都去哪了啊？我听我爸说，你这些天都不在迷光辖区里。” “我爸让你来试探我的？”柳轻语提起警惕。 闺蜜一愣，连连摆手：“怎么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吗？” 柳轻语继续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她。 闺蜜见事不可为，赶紧拍拍她的肩膀，转移话题： “赶紧尝尝你做的点心吧，不然过会凉了都不好吃了。” 很生硬的理由，连柳轻语这种笨蛋都听出来了，不过她也没过多纠缠，哼了一声后就打开保温盒，将点心端了出来。 是圆圆的小饼干，上面撒着巧克力碎屑，还依稀有热气冒出。 “卖相不错啊...”闺蜜啧啧称奇。 她知道自己好友做饭不赖，但做点心就差不少了，很久以前她也尝过柳轻语的点心，味道只能用毁天灭地来形容。 大概像是味蕾被人打了一拳。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柳轻语嚷嚷。 闺蜜惊讶，还会引经据典了？你背叛了神圣的学渣阶级！ “我尝尝。” 闺蜜越听越好奇，拿起一个饼干就往嘴里送去。 闺蜜的脸色十分惊异，但在饼干送进嘴里后慢慢变得平淡，越嚼越淡，最后兑水喝了一大口，脸已经板成只藏狐模样。 “这就是你抱以厚望的点心？”闺蜜无语。 “怎么样？”柳轻语很好奇。 “有点难吃。”闺蜜实话实说。 ？ 柳轻语头上冒出个问号，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花......她都说我做的点心好吃！是不是你没品味，尝不出我做的东西？！” 闺蜜叹了口气，心知她是被人夸得膨胀了，只好让她认清事实：“那你试试？” 说试就试，柳轻语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 她就不信了，自己怎么可能做得...... 柳轻语也板成了张藏狐脸。 确实难吃。 “可她为什么说我做的好吃？还把我做的饼干全吃了？”柳轻语有点懵，实话说，她做的不能说太难吃，只是有些干，整体来说是一般水准。 只是两位女孩平日里养尊处优，有些看不上这种水平的手工饼干罢了。 “莫不是她喜欢你？”闺蜜提出建设性意见。 她知道柳轻语似乎喜欢女生，不过她喜欢的不是自己，所以倒也能和柳轻语正常相处。 “我这么好看，还这么聪明，她不肯定喜欢我吗？” “但喜欢你也没必要这样惯着你吧？” 柳轻语愣了一下，觉得在理：“额......说不定是被我迷住了呢？你看我这么可爱，还这么贴心，她宠宠我也很正常吧。” “正常吗？你们是不是已经交往了啊？”闺蜜换上一副姨母笑。 当初那件事过了已经三年，闺蜜也很开心柳轻语能走出阴影。 “交往？没、没吧......” 柳轻语小脸一红，结结巴巴。 她给花眠当女仆，心中也暗暗喜欢花眠，但她还真没想过交往这种事情，毕竟交往......就会做那种色色的事情吧，她害怕。 闺蜜一脸狐疑，问道：“那你们平时做些什么？” “就、就帮她打扫房间卫生啊，给她做饭啊，还有一起玩啊，一起逛街之类的......” 柳轻语扳着指头数，声音越数越小。 闺蜜脸上的姨母笑已经完全藏不住了，声音超级加倍： “这还是没交往？！” 柳轻语吓了一跳，连忙左看右看，确定闺蜜家里今天没人后才缓缓平静下来，冲她翻了个白眼。 “交往......哪有那么简单啊。”柳轻语感觉有些无语。 “你们都做这样的事情了，还算没交往？”闺蜜感觉柳轻语脑袋瓜子真是不开窍，用一种恨铁不成钢、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她，“没交往你还想为她改进做点心手艺？那我想吃点心，你会努力研究帮我做吗？” “当然不做。” 柳轻语望了她一眼，眼神大概含义是让她有点自知之明。 闺蜜读懂了，暂时没和她纠结这个，只是悄咪咪的暗示： 哎呀，这两人不表白，最后两人间相互抱着误会，就这样最后错过啦；哎呀，这两人是傲娇，最后其中一人拖拉着和别人跑啦。 都是狗血剧里的，但柳轻语还真听得紧张起来了。 “真会这样？” “真！一眼真。”闺蜜表情认真。 “那、让我想想。” 柳轻语患得患失地出去了，都没去管自己过来找闺蜜是为了提升厨艺，咋话题歪到表白上去了？ 她低声念叨着什么出了门，连保温箱也没带出来。 闺蜜说的确实也是，她不表白，花眠怎么能看出来自己喜欢她？又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聪明，一眼就能看出花眠喜欢自己的。 不对，坏女人说不定能看出来。 但她也没说，坏女人知道自己喜欢她，柳轻语也知道坏女人喜欢自己，坏女人也知道自己知道她喜欢自己，自己也知道...... 哎呀都是些什么东西把她脑子都弄糊涂了！ 柳轻语使劲摇晃脑袋，浅紫色头发左右一打一打。 算了不管了，等最近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就去找花眠吧，到时候总有机会去强势表白的。 当然，她的表白得特立独行一点。 要是普普通通地就告白了，那才是丢了她柳大小姐的份呢！ 只不过，父母那关又要怎么过呢？ 柳轻语患得患失起来。 ............ ...... 十九区瓦斯爆炸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事实证明，瓦斯爆炸这种借口确实好用，花眠也终于能理解麻婆神父为何钟爱这种借口了。 当然，这事在网友那边过去了，但在知情人那边可还没过去呢。 花眠遭受袭击这事，她也没将其列为机密，所以自然许多有势力的有心之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什么？青芒的掌门又被袭击了？什么？是六级灵能者干的？什么？她还把他杀了？ 一番深入调查后，这些人大惊特惊。 毕竟大家现在都知道青芒强势，但这份强势是体现在商场和手段上的，根据之前的情报，青芒在九巨头里的实际武力仍是靠后的。 如果不算那些做DNA修复手术的人欠青芒的人情的话。 但即便算上这些，青芒也只能在硬实力上达到中游水准，毕竟人情就只是人情而已，利益的世界，人家还能因为人情饶你一命？ 至少柳家的那些人情，在青芒和柳家交恶后，可就基本要不回来了。 云城巨头中，论战力，第一梯队是迷光、以及幽客灵能。 很简单，两者都有七级灵能者。 林家的七级不属于任何公司，在总部窝着，分外神秘，所以暂时不做讨论。 青芒明面上的实力只有一个六级，所以自然靠后。 但现在恐怕这份排名要刷新了，青芒能设计杀掉一个六级，战力不可小觑，这下，她们在硬实力上的短板可就被弥补上了。 各方势力尽皆哑然。 他们仿佛能看到，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秘书呢！投资顾问呢！快快快，全力去找青芒合作，哪怕生意上小亏也要搭上这趟车！” 诸如此类的命令在云城各处响起。 青芒的事情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坐在办公室里，牧青青小姐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合作请求，默默叹气。 青芒蒸蒸日上，她自然是开心的，但公务越来越多，她不开心。 但还能怎么样呢？ 大小姐都这么努力地带着青芒向前走了，她也得跟上吧，不然，可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秘书啊。 牧青青心中腹诽，脸上却露出笑容。 ...... 114 抓内鬼 花眠近日的心情并不能算多好。 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在云城稍有权势的圈子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看出了青芒的潜力，现在这些人全都要跑过来和青芒合作。 “也不想想自己都是什么猫猫狗狗！” 花眠坐在椅子上，小腿晃悠悠地，气道。 青芒现在确实处于上升期，也需要扩展一些合作伙伴，但真以为青芒现在饥不择食啊，连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商都来找青芒合作了。 “他们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失去了理智，”牧青青无奈哄着花眠，“等过段时间他们冷静下来估计就不会这样了。” “能搭上我们的下属企业也是趟不错的车。” “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白白给我们增添了这么多工作量。”花眠眉头一皱，有种不爽的感觉。 一想到他们日后想和下属公司合作，还要把这些事上报到她这里，花眠就牙痒痒。 白白要花时间拒绝这些家伙！ 花眠鼓着脸气了一会，望向房间某处：“亚当，帮我把那些公司的申请都梳理一下，没资格的放着就不回了。” “明白。” 房间内的全息光点缓缓亮起，无机质的机械声从喇叭里传出。 “针对此类公司的后续申请呢？”人工智能发问。 “直接申请我们的，没弄清楚自己地位的那些，给他们的申请难度往上提一档，其他一切如常。”花眠揉着眉心困困地回答。 人工智能应是后缓缓消散。 “大小姐您也别太关注这方面的事了，我会帮您处理好的。”牧青青上前两步，安慰道。 “只是这两天事太多了，抱怨一下而已。”花眠趴到桌子上，眯了眯眼。 但老天似乎都不想让她休息似的。 才趴着小眯几分钟，她就被秘书小姐轻轻推醒了。 “什么事？”花眠有些生气。 秘书小姐声音有些抱歉地轻声道：“艾希恩小姐那边刚才传来了消息，拉莫的数据库已经被她找到并破解了，我觉得您还是先去看一下为好。” 花眠闻言一愣，随后立即清醒过来。 数据库破解了？ 那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了，拉莫的数据库里，据他临死前所说，有着许多关于柳家的证据，他是十年多前退隐的，还参与了对她父母的刺杀，理应有许多证据才是。 花眠起身下楼，去了艾希恩办公室。 打开机房，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让花眠微微打了个寒颤，下一秒入眼的便是个靠在椅子上忙碌着什么的蓝发少女。 “姐姐。” 似乎是察觉到她来了，艾希恩睁开眼，软软地喊了她一声。 “数据库呢？” 花眠走过去揉揉她头，然后雷厉风行问道。 艾希恩乖巧地从虚空中抽出一个光屏，在上面点了几下解锁，然后才递给她，之后就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花眠也没废话，接过光屏坐到对面看了起来。 拉莫的数据库里不止有柳家对其他家族出手的切实证据，还有柳家内部的一些丑闻，还有某些人的把柄。 估计是想金盆洗手后给自己留个不会被清算的后路。 但可惜，他在洗手时溺死了。 花眠简单把文档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里有了点数，说有用吧，这档案其实不那么有用，但说没用吧，其实又有点用。 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还以为有多么重磅的消息呢，结果就这？ 当然，这东西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不然拉莫也不会花这么大心思来储存并保护，凭着这里面的情报，花眠确实能从柳家手里扣出点东西。 只是有些不符期待而已。 还有关于十年前那件事的细节...... 花眠默默思考，目光微微闪动，艾希恩坐在对面，也安静无比的看着她。 “文档里面提到的这个内鬼，艾希恩还有其他情报吗？”花眠突然问。 数据库里记载了十年前针对她父母刺杀的许多细节，而其中一条提到，青芒的董事会里当初有一个内鬼，只是没有提及名字。 内鬼...... 还好董事会那帮人早就被她架空了，不然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事。 花眠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出乎意料的，艾希恩居然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小跑到她面前，调出一个董事会档案对他指了指。 档案里的人中年发福，一副富态。 “董凯？” 花眠念叨了下他的名字，没怀疑艾希恩，只是问了一句： “艾希恩怎么知道的。” “我破解好后先看了一遍，感觉姐姐你会对那个叛徒是谁感兴趣，就先让亚当排查了一次董事会。”艾希恩靠在花眠肩膀上小声说。 闻言，花眠缓缓点头，笑着道： “多谢艾希恩了，这几天一定很累了吧，要不要回去睡睡？我可以给艾希恩放几天假哦。” 花眠说着，歪歪头，浅绿的眸子偏向她： “出去玩玩逛逛街也不错，就是要记得带上几个亲卫队，免得遇到危险。” 听到这话，艾希恩一点动心的意思也没有，她只是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陪着姐姐就可以了。” “这样啊......” 花眠也不由得觉得棘手了起来，艾希恩这孩子，既不想放假，也不想出去玩，那她到底喜欢什么呢？ 不然......过段时间自己亲自带她出去？ “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花眠试探问。 “嗯！” 艾希恩抬起头，声音大了点，眼神也亮晶晶的。 花眠做出承诺后，又摸了摸她头，就笑着离去了，房间里只留下艾希恩一人，趴在沙发上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 良久，像是预判到了什么般，少女突然开口： “海蒂，闭嘴。” 房间里陷入沉默。 ............ ...... 时近深夜，董凯慢吞吞地从酒吧里向家中走去。 青辂街的别墅区内没什么光污染，道路两旁的路灯高高挂起，照亮回家的路。 “这次袭击又失败了啊......” 中年男人想着，默默叹了口气。 他已经被柳家策反成为他们的卧底很久了，大概有...十年？说实话，第一次背叛时他心里还有点负罪感，可后来就顺理成章了。 大概这就是习惯吧。 反正他已经上了贼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那位大小姐若是查出他做了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还好，柳家向他承诺过了，只要等花眠一死，他就可以不用再向他们提供情报了，也会有大笔信用点秘密打进他的账户。 这让他对未来倒是有了些盼头。 中年胖子摇摇头，推开门回到家中。 客厅里空气很凉，没开灯，估计是智能家居出问题了，往常他一回家灯光就会自动亮起。 明天找人修一下吧。 他没怀疑有人搞破坏，开玩笑，这可是第九区安保最严密的别墅区，怎么可能有人能进来搞破坏？ 男人摸索着开了灯。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往日熟悉的客厅，因为在对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发绿眼的少女。 少女表情冷淡，不禁让人想到一块冰。 一块不化的冰。 可不知为何，董凯总觉得这女孩长相有点熟悉。 “你是谁！？”董凯后退一步，如临大敌，同时暗中用义眼联系安保部队，以确保安全。 “董叔叔不认识我吗？”少女声音清脆，表情玩味。 很熟悉的声音，也时不时能听到，印象深刻，以至于不过半秒，胖男人就将其与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孩联系在了一起。 她是...... 董凯瞳孔一缩。 115 偷听 第九区，青辂街，别墅区。 青芒董事会的成员之一董凯正站在自家别墅内，如临大敌般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家客厅里的少女，花眠。 “什么风把您吹这来了？您过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啊，大小姐。” 脸上警惕的表情不过半秒，胖子便满脸堆笑着奉承。 说话时，他额前流下一滴冷汗，心中慌乱担心暴露，但也只能强颜欢笑地和花眠打起招呼，阿谀奉承。 如果卧底的身份暴露了，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柳家那边也承诺不可能会暴露。 男人心中自我安慰。 奉承间他还不忘取消报警——他如果和大小姐起冲突，保安肯定要开枪打他，他还不至于挖坑给自己跳。 “视察旗下董事成员的近况，也是身为掌门的责任，不是吗？”花眠声音平静。 接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般，一脸惊讶问道： “董理事怎么还站着呢？坐下谈吧。” 虽然心中有些打鼓，但董凯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到对面，和少女隔桌对坐。 到底有没有暴露？！ 董凯心中担忧，但多年的享受还是让他抱有侥幸之情，万一没暴露呢？要是这真的只是简单商谈，而他露怯了的话，那不就遭了吗？ “大小姐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莫非有什么机密不能当面谈？”董凯试探问。 花眠闻言，点点头确认了他的想法，然后认真道： “我怀疑，董事会里有一个内鬼。” 她什么意思？ 董凯几乎心脏停跳，他哑然许久，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干笑道： “大小姐觉得谁是内鬼？不会是我吧？” “......”花眠没说话，只是闭着眼往沙发上靠了靠。 客厅里陷入沉默。 董凯见花眠不说话，心中的慌乱愈发堆积，暴露的风险越来越大，再谈下去也只是徒增危险。 ——那么，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男人的表情狰狞一瞬，见花眠不注意，从客厅的茶几下方抽出手枪，拿起来打开保险就对着对面的少女连连扣动扳机。 喀、喀、喀。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连串的卡壳声。 愣了半秒，男人慌乱地拆开弹匣，弹匣里一个子弹也没有，可他分明记得自己是装满了子弹的。 董凯头上冒出一滴冷汗，紧张望着对面的少女。 下一秒，花眠睁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幽幽叹了口气。 “砰！” 火光在客厅角落的阴影里炸开。 子弹出膛的声音伴随着破空声，划过空气，在胖男人的四肢关节处炸出数串的血花。 男人惨叫一声，踉跄两步便向后倒去，坐在地上背靠沙发。 手上拿着的手枪也因为四肢无力而掉在地上。 他面色惊恐地看着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花眠，还有从阴影里缓缓走出的牧青青小姐。 事已至此，他怎么还不明白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了，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只不过是花眠对他的戏耍而已。 “你怎么发现我的？”男人不甘地问。 花眠看着面前男人的惨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些事，你会在地狱里知道的。” 花眠说着，转头看向眼神中带着一抹愤恨的牧青青，开口道： “那他就交给你了？” “我会让情报部好好招待他的。” 牧青青点头，招来安保部队把他如死狗一般拖出去，身上的伤口和地面摩擦，让男人时不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少倾，两人离开别墅，在社区内的长道上并肩散步。 今晚的行动，当然是她们俩早已计划好的。 确保不会出现一丝意外。 大小姐和秘书在社区里鬼鬼祟祟，就算有保安瞧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当然也没人会通知别墅主人。 孰轻孰重，保安们还分得清。 走了一会，花眠微微侧头，见牧青青还在皱眉思考些什么，便往那边靠了点，从后面抱住秘书小姐。 牧青青身子微微一僵，然而她很快便放松下来，也慢慢减速，防止大小姐受伤。 “怎么了？” 秘书小姐没回头问。 “看青青姐好像在想些什么的样子，能告诉我吗？”花眠侧脸蹭了蹭她后背，好奇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牧青青叹了口气，“我就是在想，董凯为什么要背叛呢？他也算是青芒元老了，干了几十年董事层，钱不缺，权力也不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唔...野心？”花眠猜测。 “或许吧，不过那不重要了，反正等他审问完毕，明天就送去诊所里回收利用了。”牧青青收敛神色道。 花眠点点头，没再提及这个话题，只是从后面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牧青青也没再说话。 ...... 循着从拉莫数据库里找到的内容，还有董凯被审讯透露的话，青芒成功将数个卧底抓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没在游戏剧情里出现过的，所以花眠也不清楚。 青芒内部没什么感觉，少了几人对这个庞然大物没造成任何影响，认识那些卧底的，被警告一番后也不再纠结这事。 当然，花眠这抓卧底行动又在柳家那边掀起了一阵恐慌。 抓了这么多卧底，不会真给她找到什么有力证据了吧，会议室里来来往往，让步计划和斩首计划皆被提上日程。 就这样过了两周。 一切无事，除了少数几个柳家高层在这次让利麻痹对手的行动中损失惨重。 第六区，迷光别墅。 柳天河正在和哥哥讨论关于前段时间柳家本部那边提出的议案。 “我们要不要参与本部那边针对青芒的行动？”柳天歌问。 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柳家族会上再度提到这个，他才开口询问弟弟意见。 迷光虽然不派人参加日常族会，但族会上谈了什么他们还是知道的。 “当然不。” 柳天河闻言摇摇头，果断拒绝。 “这是为什么？”柳天歌有些好奇。 柳天河视线若有若无地看了眼门外，无奈笑下，简单解释： “青芒是我们的深度盟友，总不好出手对付她们，而且我个人也比较看好青芒最近的势头，觉得可以投资。” “不出手我们能多个朋友，反正家族那边也不会怪我们些什么，都特立独行惯了；但出手了我们就只会多个敌人了。” “就是家主那边好像有让查尔斯出手的意思。” 话音刚落，房间外就有哒哒哒的脚步声跑远。 两人无奈对视一笑。 “你女儿。” 柳天歌用眼神示意。 “让她提前知道这些也好，云城可不是什么好混的地方，总不能让她一直抱着那种天真的想法吧。” “轻语该长大了，这次也是个机会。” 柳天河没在意女儿的偷听，淡淡一笑，起身向外慢慢走去： “我去看看她吧。” 116 和父母摊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紫发的少女奔跑在家里的大宅之间，不顾佣人的阻拦和劝告，撞进自己房间然后反锁。 随着“嗤拉”一声的磁性门闩扣响声，少女背抵着门缓缓滑下。 “家主想要对花眠出手吗？” 柳轻语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有些迷茫不安地自言自语。 她刚才想找父亲撒娇，让他同意自己再度出门，因为之前袭击的风波已经过去很久了，该有什么事现在也该结束了。 只是等她凑近门想等父亲和叔叔结束谈话，才听到他们说的如此劲爆的事。 柳家家主准备让查尔斯对花眠出手。 这可不是什么能开玩笑的事。 作为柳家的一员，柳轻语可是知道家主在家族中地位的，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再加上查尔斯的实力...... 说实话，哪怕她对花眠信心一向很足，这次也觉得她可能凶多吉少。 七级灵能者啊。 只有同级才能对付的究极武力存在。 想到这里，柳轻语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迷茫。 她认识的七级灵能者只有两人，江蓠、还有柳天歌，从刚才的偷听来看，叔叔估计是不会参与这件事了，那唯一能找的就是江蓠。 可她又本能地不信任江蓠......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和花眠说一声才行。 必须得提前通知，否则花眠会遇到危险，不过花眠那么厉害那么老谋深算，如果她提前知道了的话，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柳轻语对花眠抱有盲目的信任，如此想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花眠遇到危险。 而且实在不行的话，她还可以通知江蓠。 ——虽然柳轻语不知道几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前段时间她的表现来看，这女人对那个坏女人可谓是余情未了。 总之她不担心江蓠不会去救她。 哒、哒。 硬底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然后慢慢靠近。 柳轻语马上抬头，站起身离房门远了些，然后扑到床上，小声给花眠编辑了条语音消息。 消息刚发出去，敲门声就突然响起。 柳轻语坐起身，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拍拍脸长呼口气，强装镇定地开门。 刚打开门，她就看到了父亲有些无奈的脸色： “你都听到了？那就来聊聊吧，嗯，关于柳家这段时间要做的事。” 柳轻语心虚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带他到房间里坐下。 反正她已经告密完了，就算父亲发现，想骂她什么也没办法了。 “你是觉得家族太黑暗了吗？还是觉得我们对深度盟友见死不救的行动太过冷漠？” 柳天河坐到床边，缓缓问道： “看你那样，肯定有什么地方没法接受吧。” “......家族为什么要对青芒出手？”柳轻语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个问题。 迷光对青芒见死不救柳轻语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双方分处不同阵营，能袖手旁观已经很不错了。 她父母可不知道她和花眠还有那层关系。 柳天河闻言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纠结的是这种东西，不过他也没在意，想了想就答道： “你也知道，家族那边一直对生物领域抱有想法，神意会那边就是个例子，但不管我们再怎么研究，在这方面的成就都没法和青芒相比。” “所以就要抢？”柳轻语轻声问。 “我倒是无所谓，但其他人确实是这样想的。” 柳天河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里面不仅有柳家想要称霸云城的野心，还有家族和花家之间关于永生计划的利益交换，只不过这些事情柳轻语就暂时没必要知道了。 “为了别人研究出来的东西...就、就......” 柳轻语心中有些不忿，虽然之前当义警时这种事她已经见过不少了，巧取豪夺在云城的黑暗处并不少见，但当别人抢到花眠头上，柳轻语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可护着花眠呢。 坏主人只有她能欺负。 “家族那边的想法从来都是这样的，要不是你叔叔是七级，恐怕迷光也不会和他们有什么两样。” 柳天河轻叹一声，平静开口问道： “刚才你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是给外面的人通风报信了吗？在第九区认识的朋友？青芒的人？还是和花家有关系的人？”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但柳天河作为商战人精，又如此宠着女儿，怎么会对自己女儿的心思没有了解呢？ 柳轻语这些天跑外面去不回来，他早就猜到了估计是结交了朋友。 男女朋友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柳天河倒不是特别在意，只要不是坏人、或是骗子，随便柳轻语喜欢谁都无所谓。 这是九巨头掌门的自信，他不需要自己女儿去联姻。 女儿自己喜欢就好。 而现在看来，女儿对针对青芒那边的事反应这么大，是她之前在第九区那边吗？那他叫回自己女儿还真是叫对了，因为不久之后，第九区就会成为云城最危险的城区。 七级灵能者出手，能不危险吗？ “......”柳轻语侧过头不说话了。 柳轻语的沉默并不影响父亲的循循善诱。 他看向自己女儿，眼底倒映着面前紫发少女鼓脸撅嘴看向墙壁的身影，劝道： “你在第九区交了朋友，是青芒的人吗？能不能告诉爸爸是谁？那边最近估计会很危险，你告诉我名字的话我可以派人把她接过来。” “她不会同意的。” 柳轻语闷闷地回了一句。 “你也不是没见过查尔斯出手，但之前大家都从来没不计后果的动手过，要是真拼命，一个城区可存活不了多久。” “你的朋友也不可能活下来。” 柳天河愣了半秒，继续劝道。 在他看来，自己女儿只是还不了解问题的严重性罢了，毕竟她也没见过不计代价出手的七级。 “她肯定能解决的。” 柳轻语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生闷气。 解决？ 难不成女儿喜欢的真是青芒的人？或者大胆点，是花家的人？至于是盟友公司的老大，这件事柳天河从来没考虑过。 “你总不能拿朋友的命开玩笑吧，把她接过来避避风头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极致了。” “花眠不会有事的！” 柳轻语大声顶嘴，然后一下子趴到床上，把头埋进被窝堵住耳朵。 在瞒了这么久后，柳轻语终于决定和父亲摊牌。 “你说......谁？” 柳天河大脑空白一瞬，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女儿刚才说出了谁的名字，嘴唇翕动两下，心中仍藏侥幸地问道： “你说的花眠，该不会......” 不听、不听、不听！ 柳轻语在床上打着滚，捂住耳朵，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柳天河没办法，只得呆呆坐在床边，感觉有些怀疑人生。 柳轻语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从她刚才剧烈的反应、还有之前的举动来看，女儿口中的花眠都指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花眠！！！” 柳天河难得血怒起来。 作为实质上的九巨头之主，他自然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也知道之前和自己商谈的那位少女就叫花眠。 可他从来都没将花眠和自己女儿的小女友联系到一起。 在他看来，以自己女儿的交际圈，不应该能接触到那种人物才是，那女孩一直呆在青芒的城堡里，怎么会认识轻语？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一想到他之前和花眠谈生意时，还夸赞自己女儿来拉近话题，柳天河就感觉气血一阵上涌——想必那时候，面具后面的那个女孩一定在憋笑吧。 他想和自己女儿谈谈心，澄清利弊，可这时候柳轻语已经陷入一副什么都不听的状态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找到机会问话： “爸爸不是反对你交朋友，只是......我担心你是不是被坏人骗了。” “花眠怎么可能会骗我？” 柳轻语扭过头，面色不屑一顾，柳天河见了，心中郁闷更甚。 他女儿还没变成贴心小棉袄呢，胳膊肘怎么就往外拐了，他倒是不反对女儿谈恋爱，可对方是花眠，他怎么想怎么有疑点。 “骗你的人一般也不会让你知道。” 柳天河摸摸她头，坐近了点，苦口婆心地劝道： “而且花眠之前一直病重，都没法出门，病一好就遇见你，你说这可能吗？说不定她只是想利用你呢。” 他没把话说死，因为担心女儿会叛逆。 “我早就认识花眠了，不需要你说。” 柳轻语语气轻描淡写，一点也没将他刚才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柳天河闻言瞳孔微缩，在这一刻，他更加确定花眠是在处心积虑诱骗他女儿了，花眠前段时间身体那么差，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自己女儿？ 只能是蓄谋已久。 他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 可这时候，义眼中突然弹出一个视频会话请求窗口，打断了他的发言。 看到通话请求，柳天河明显愣了一下，因为通话者的名字是...... 花眠。 ...... 117 等这件事结束，我就来接你（8/37） 与此同时，第九区青芒顶层。 花眠一脸疑惑地看了眼义眼里的消息。 “花眠、花眠！我偷听到我父亲那边说查尔斯好像准备对你出手！还是老家主指示的。” 从她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柳轻语给她通风报信时气喘吁吁的，像是刚紧张地跑了好远。 不过消息的内容更令人瞩目。 ——查尔斯准备对她出手。 “还没放弃吗？”花眠的脸色略有阴霾。 柳家已经试探过她很多次了，这一世更是多亏了柳家的福，她才会被害的家破人亡，当一个什么事都要操心的大小姐。 若不是实力不够，花眠早就去把柳家给灭了。 “大小姐？”牧青青坐在对面，好奇地问了一句。 刚才她们还在商谈公务呢，突然大小姐看了眼消息，看完之后就这副表情，不由得让牧青青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青青姐先出去吧。”花眠摇摇头没解释。 “刚才的事就按你说的做，做好了提交个档案就行。” “明白。” 牧青青虽然心中好像有小猫在挠，但也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起身弯腰离去。 ——牧青青小姐是个合格的秘书。 秘书小姐离开后，办公室里一片安静，花眠沉默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抵住下巴，做出淀司令同款表情。 查尔斯要袭击她也不是现在，所以这件事可以稍微拖一会再去处理。 现在她更好奇柳轻语的情况。 听她跑的气喘吁吁的，想必是被父母发现了偷听，现在她又给自己发消息，她父母不会责怪她吗？ 不，柳天河是个精明的人。 如果柳轻语给外人通风报信的情况被他发现，他一定会立马反应过来女儿喜欢的人的身份不一般。 甚至根据袭击青芒来进一步推断出她就在青芒也说不定。 到那时候，柳轻语就肯定要和父母摊牌了。 毕竟她们俩身份敏感，总瞒着也不是事，一味隐瞒只会带来悲剧，还不如早早摊牌，和父母商讨解决办法。 柳轻语之前就和她说过准备告诉父母这件事了，可一直找不到机会。 现在看来，也到时候了吧。 花眠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估计她这时候也摊牌了，这种事总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吧，先带个面具，要是她父亲没发现，就说要谈点生意。” 花眠抬手带上面具，拨通了柳天河的电话。 上次网络会面后她们俩便添加了私人联系方式，所以这次不需要提前预约。 “有事吗？花眠小姐。” 几秒后，板着张脸看不出表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视窗里。 花眠本想着和对方寒暄一下，再试探试探柳轻语有没有把事情告诉他的，可等看到柳轻语挤入视窗对自己用力点头，花眠就知道不用试探了。 柳天河也很无奈，这女儿怎么胳膊老往外拐。 “我本来想说明一下来意的，但恐怕现在我不需要说什么了吧。”花眠点头笑道。 身体缓缓坐直，表情也趋于严肃，柳天河拿出认真姿态，问道： “我想问一下花眠小姐，您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女儿的？这关系到迷光与青芒二者的合作。” 柳天河不会接受一个算计自己女儿的盟友。 至于他能不能主事？柳天歌没有成家的打算，也没私生子，所以柳轻语是迷光唯一的继承人。 而且柳轻语是他女儿，为自己女儿做到这些他还是可以的。 “大概......有八年了？” 花眠抬起头想了想，看向眼前的通讯视窗，语气随意，柳轻语在一旁默默点头，认同这个答案。 “八年......” 柳天河哑然，声音更沉重了： “据我所知，您今年十八，而八年前，您才十岁，那时候您受伤不久，身体还未痊愈，哪来的机会遇见我女儿？” 花眠颔首，认同他的看法，笑道： “如果是这个身份的话，自然之前从未见过，但如果我有另一个身份呢？” “什么意思？” 在柳天河疑惑的视线中，花眠缓缓摘下面具。 失去了面具的束缚，少女一头青丝尽数滑落，如瀑布般垂下，带着潋滟水光的浅绿色眸子抬起，眼底带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 西装男人震惊地说不出话，因为他骇然发现，这个叫花眠的女孩子，他曾是见过的。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有关她的资料柳天河全都烂熟于心。 “花眠！！？” 柳天河声音里带着几分震惊。 他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她一个九巨头之主，摇身一变就成了神意会的少司命，是灵能的力量吗？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灵能啊？ 要是把少司命当成是对面少女的话，之前的那个八年就对了。 八年前刚好是少司命从桃源乡来云城的时候。 “许久不见了，柳先生，当年在迷光体检我们在楼道里曾有过一面之缘。” 花眠脸上挂起一抹清浅笑意。 柳天河闻言，这下彻底相信两个花眠是一个人了，虽然还是不懂到底是为什么，但不妨碍他接受事实。 “花眠小姐真是好算计啊。” 柳天河说话时牙痒痒。 上次他们视频通话时，自己女儿肯定也在和她交往，可对面之人却丝毫没有提及这件事，甚至还当个捧哏和他一起吹自己女儿。 他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找医生去换一副新的后槽牙了。 “您盛赞了，我对您女儿，从来都是抱着一副欣赏和喜欢的态度，您女儿的优秀您也清楚，喜欢上她是人之常情。” 花眠微微应下。 她很谦虚，可她越谦虚柳天河后槽牙所受的压力就越大。 能将平时处变不惊的柳天河气到这种程度，花眠可谓是头一个了，还有柳轻语，简直气人，瞒着他这么久。 柳天河又瞪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儿。 她听到花眠这疑似表白的情话，早已红了脸，头上冒出蒸气，失去思考能力。 长舒一口气，柳天河自知没法改变现状，只得放下芥蒂，认真讨论： “小女的事稍后再说，现在轻语也应该和你通风报信了，家主准备派人对付你，如果你能挺过这事，我们再来谈谈小女的未来。” “先说查尔斯的事？” 花眠轻轻颔首，问道：“柳先生知道查尔斯准备什么时候对青芒这边动手吗？” “我也不知道。” 柳天河诚实摇头，感受到自己左臂被女儿抓着晃来晃去，他板着脸赶紧解释： “家族会议那边没说这事，应该是准备让查尔斯自由发挥，估计家族那边也有让你麻痹大意，然后一击制敌的意思。” 柳天河原本没准备帮青芒，但女儿都这样了，他能不帮吗？ 当然，为了不引火上身，以及避嫌，迷光只会提供除武力支援外的支持，还必须保持隐秘。 “以我对查尔斯的了解来看，他应该会等我彻底失去警惕了再出手。” 花眠蜷曲手指敲了敲桌子，语气平淡地开口： “他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柳天河默默点头，他也赞同花眠的猜测，原本他还在思考如何给对方解释查尔斯行事风格的，但既然花眠就是少司命，那这一步就可以省去了。 果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啊...... 柳天河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收敛心思问道： “那花眠小姐有把握御敌吗？” “我要是说有把握的话您一定会觉得我在说谎吧。” 花眠轻轻摇头：“实话说，我没有万全的把握。” “迷光也没法在这件事上给你们提供什么帮助。” 左臂又被女儿摇来摇去，柳天河脸都青了，折腾半响，只好后退一步： “如果你愿意隐姓埋名到迷光这边来躲避追杀的话也行，我可以让我女儿和你暂时住对门，你也能远程办公，但青芒的其他人我就没法保证了。” “不用了，我会想办法的。” 花眠婉言谢绝。 躲去迷光确实会让查尔斯找不到她，但那样的话，在她家住着的其他几位女孩子就麻烦了。 查尔斯袭击，肯定是要干掉大部分高层的。 牧青青小姐她们也难以幸免。 花眠不允许那种事发生，所以即便对方的方法能保命，她也只能拒绝。 “那迷光这边就只能给你提供情报支持了。” 柳天河对左臂上传来的压力无动于衷。 这件事女儿再怎么撒娇他也不会让步了，这是底线问题，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女儿就如此简单搭上迷光的未来，谨慎思考，谨慎投资，这是他作为迷光掌舵人的责任。 小小的任性可以，但却不能将这座大船开翻。 想要迷光彻底和青芒站到一起，那首先，花眠得展现出足以让迷光投资的价值，毕竟，青芒要对抗的几乎是大半个云城。 “情报支持也足够了。” 花眠对他轻轻点头以示感谢。 “迷光今日的恩情，青芒会铭记在心的，”花眠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画面边缘的紫发少女，“轻语也别太担心了，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去找你的。” “嗯嗯。”柳轻语乖巧点头。 咔哒—— 后槽牙终于承受不住它本不该承受的压力，碎满一嘴，柳天河默默给牙医发了条消息。 痛，太痛了。 118 小女仆正在行动 办公室里的冷气是恰到好处的微凉。 花眠趴在桌子上，背后披着件大衣，神情略有倦意。 眼底的数字时钟无声跳动，时间已是傍晚，天幕西斜，落日溶金，刚才处理了一下午对柳家动向的调查结果，于是便小睡了一会，现在才醒。 烦闷地揉了揉眉心，花眠将身上披着的来自秘书小姐的外套拿下，挂到对面椅背上。 如柳天河所言，柳家动向确实不对。 太安静了。 不，或许这样说有失偏驳，准确来说，是柳家最近的动作太正常了。 在衍生领域市场上，不少和柳家有关系的企业都给青芒让了步，这其中的利益足以让青芒消化一番，而在核心市场上，他们分毫不让。 柳家刚刚刺杀失利，为了不鱼死网破做出此等让步听起来非常合理。 但那是柳家，一向强势吃不得亏的柳家。 柳家人会甘心给她让利，一点声音也不出吗？就好像是商量好了，到底要在哪些地方让步一样。 当然。 既然对方都把做好的菜送到了嘴边，那么到嘴的肉，怎么也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这批资源花眠肯定是要吃下的，但，如何安排，以及如何对付后续的袭击就是一项大工程了。 花眠皱着眉头蹲坐在椅子上，心中已经有了大致想法。 有些准备得提上日程了。 屈指一弹，桌上的电子档案全部消失，唯有几张已经盖好了章的白纸随着冷风被微微吹起一角。 花眠起身坐到窗边的凳子上，让机器人给自己送了杯橙汁。 少倾，电梯上的层数开始变幻。 在数字和花眠办公室所处的层数相同之时，电梯终于缓缓停下，秘书小姐从里面走出。 “大小姐？” 秘书小姐安静地收拢起桌上的纸质文档，然后轻声问。 花眠没回头，淡淡开口： “今天的事都处理好了，要盖章的都放在桌子上，不要盖章的我都存进数据库里了。” “这几天让情报部多关注一下柳家那边的情报，还有，让神意会那边的探子多活跃一点，过段时间可能有事发生，他们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有事发生吗？ 牧青青目光微微闪动，应声退下。 ............ ...... 第六区，迷光别墅。 柳轻语还待在自己房间里一个人生闷气。 不过其实她也不是特别生气，只是有点害怕和父母交流而已，毕竟她之前做的确实有点过了，现在看到父亲还是蛮内疚的。 父母也没打扰她，一部分原因是昨天去修补后槽牙了。 而且他也需要冷静一下。 女儿突然多了个女朋友，而且这女朋友还身世不凡自带一堆大麻烦什么的...... 有点像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内容。 说实话，柳轻语本来就不奢望自己家能给花眠什么帮助，因为姓氏、还有许许多多的利益纠葛。 迷光拥有自主权是相对而言的，同为柳家分支，他们和柳家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能在这次事件中保持观望甚至暗中帮助，已经是柳轻语全力运作的结果了。 在柳家的各个环节历练了几年，柳轻语不傻，只是有点不太聪明。 可她还是担心。 来自七级的恶意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在这几年里，柳轻语也曾和江蓠一道，寻找过查尔斯的弱点，根据那天查尔斯出手的视频倒推击杀他的可能性。 但结果很不喜人。 查尔斯几乎没有弱点。 在不发动灵能时，查尔斯的身躯仿佛处于另一位面，无论什么攻击都没法企及，只有发动攻击时才有伤到他的机会。 这也就意味着偷袭一类的手段对查尔斯完全无用。 想正面搏杀，他也能跑。 思索间，柳轻语在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一瞬，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打过的电话——她要寻找场外援助。 屋外，别墅花园里的小凉亭。 两个中年男人正相对而坐，一人捧着报纸，一人用拳头抵着侧脸斜靠，表情僵硬。 突然，捧着报纸的男人抬起头，耳朵动了下。 几秒后，男人望向对面笑道： “你女儿给江蓠打电话了。” 柳天河无奈地捂了捂嘴：“早猜到她会那样做了，我和她说了你不会帮忙，她要是想找人帮忙的话就只能找江蓠了。” “会不会出意外？”睡袍男人放下报纸。 “能出什么意外，大司命和少司命的关系也不简单，如今少司命没死，她多半会去帮忙的。” 柳天河摇摇头，再次疑惑花眠到底是怎么做到分化两角的。 但怎么想也没结果，只能当成是灵能的力量： “她可真是好算计啊，把我女儿拐跑了，还和那个大司命暧昧不清，说不定还有其他人......” “但你女儿喜欢她。” 柳天歌听着自己弟弟的诉苦，淡淡一笑，给出致命暴击。 “......”柳天河顿时哑然。 许久，他才泄了口气，嘴角缓缓抽动一下：“轻语喜欢就好。” “那我们还需要给青芒提供帮助吗？” 睡袍男人的神情稍微认真了点，回归正事问道。 话音落下，柳天河缓缓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向对面，解释道： “常规的援助什么的就不用了，一切如常就好，再给他们提供一点柳家本部那边的情报，不过得提前说一下不太保真，本部那边说不定也在防着我们。” 柳天河犹豫一瞬，又补充一句： “提供其他的帮助容易让家族抓到把柄，不管是对谁都不好。”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柳天歌点头。 ............ ...... 与此同时，神意会。 圣女阁顶，江蓠伫立在阁边的回廊上，扶着扶手，神情冷淡。 自那天她与柳轻语见面后，江蓠就一直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前段时间从柳轻语告诉她花眠可能会被神意会袭击后，她心事就更多了，不过还好，最后花眠没有受伤。 不过担心归担心，江蓠也知道花眠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受伤。 实力摆在那里。 花眠虽是五级，但不知为何，她的实力不逊色于一般六级，还有真真切切的六级灵能者在旁守候。 但不管怎样，花眠安然无恙的消息传来后，她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叮、叮、叮。 语音通话的提示声让江蓠从阁外的湖水间收回视线。 默默接通，下一秒，耳道里的微型扬声器中传出了柳轻语急促的声音。 “花眠有危险了！” 江蓠眼神一凝。 ...... 119 相见 “花眠有危险了！” 柳轻语有些焦急的声音从微型扬声器里传出。 江蓠身体一顿，又有危险？是柳家的那些人贼心不死吗？都失败一次，搭上这么大的代价了，还要头铁继续对付花眠。 江蓠微微垂眸，眼神凝重： “你说。” “家主好像对上次取得的成果很不满意，这次好像准备倾柳家之力对花眠出手，查尔斯也会出手。” 柳轻语声音急促，似乎是担心江蓠不相信自己，她还补充了一句： “这是我从父亲那边听来的，他不会骗我。” 江蓠闻言默默点头，她本就不觉得柳轻语会在这种事上骗她，只不过来自柳天河的肯定更加作证了这次消息的严重性。 “查尔斯吗......” 她无声念叨一句，眼中厉色一闪。 上一次的悲剧几乎是她和查尔斯共同促成的，但这一次，江蓠不会再做任何会令花眠失望的事了。 她想尽全力弥补，哪怕花眠不会接受。 “我会去调查的，尽量在今晚把情报给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我也会盯着查尔斯的。” 柳轻语声音很轻： “你能不能去保护一下花眠......花眠现在还只有五级，没办法解决查尔斯的。” “嗯。” 江蓠轻轻颔首，嗯了一声。 “不过我如果长时间离开神意会的话，查尔斯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他现在应该已经有些怀疑我了，怀疑我要在最近和他动手。” 两人间的对峙和试探持续了三年。 彼此都大概感到厌烦了，江蓠大致掌握了查尔斯的弱点，查尔斯也探明了江蓠的具体实力。 “通知情报什么的就不用了，我被家里人禁足了，估计过会也没法再给花眠打电话，你能不能直接把情报交给花眠？” “顺便亲自见她一面，和她商量一下对策。” “我过会和花眠说一声，问一下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这样说着，柳轻语看向窗外，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因为过去的事，她担心江蓠不敢与花眠见面。 不过还好，江蓠清楚现在情况的危机。 所以她只是沉默两秒便开口道： “我会的。” “如果花眠同意的话，今晚我就去见她。” ............ ...... 说要调查，其实也没什么好调查的。 柳家要派查尔斯袭击的事情尚在计划之中，时候还早，连查尔斯都没吩咐下属什么，只把它装在肚子里，所以江蓠派出去的手下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大长老最近一直在清修，也没见人，您怎么又怀疑他在整大阴谋了？ 不过他们也没太在意。 毕竟江蓠和查尔斯关系不太好，这是神意会里消息灵通之人都知道的。 江蓠怀疑自己讨厌的人，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况且那位大长老确实心思深沉，许多事中都有他的身影。 下属们只好暗中打探。 但经过一下午的努力，他们也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天色近晚，不同于往常，圣女阁阁顶道场的灯光仍旧亮着，阁外林间廊道，蜿蜒曲折，两位稍显老态的中年男人并肩而行。 伴随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细碎的交谈声在林间散落。 斑白头发男人率先侧头问道： “老李，你觉得圣女大人打听这些是要做什么？” 老李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回道： “应该是发现了大长老最近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可关键是大长老最近都没露面啊，”斑白头发男人想不明白，郁闷道，“光说要调查，但也没什么方向啊，这叫人怎么调查。” “圣女大人是七级灵能者，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照做就是。” 老李对此十分淡然。 在圣女手下干活还挺轻松的，资源不比去查尔斯那边少，事还没那边多，钱多事少，是他这种咸鱼的上上之选。 只可惜圣女成为七级的时间尚短，派系实力与大长老一派尚有差距。 “先汇报吧，其他事情汇报完再说。” 老李望了他一眼，轻声道。 斑白头发男人微微颔首。 两人皆是没有再说话，沿着蜿蜒的林中廊道一路进了圣女阁，通过门卫处后，缓缓上楼。 江蓠站在回廊上，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两人上来后，似乎是听到了上楼的声音，江蓠没回头，淡淡问道： “情报收集的怎么样了，两位长老？” 李长老上前一步，摸了摸下巴，条理清晰地说了几条查尔斯派系目前的动向，然后又无奈补充一句： “其他长老有没有安排我们也调查不到，不过据我所知，查尔斯最近没见人。” 两人都是神意会的长老，六级灵能者，如今投靠在江蓠手下。 自三年前江蓠怒而杀人后，圣女就与长老会之间裂开了一道鸿沟，几位幸存的长老抱团起来投奔查尔斯，以对抗来自江蓠的威胁。 至于派系要不要接纳新人。 资源是固定的，僧多意味着粥少，而在几位长老吵来吵去吵出个结果之前，圣女已经向新来的长老投出了橄榄枝，新来的也欣然接受。 同理，第二位长老也加入了江蓠麾下。 神意会长老往往都源于人体实验。 因为除了两位圣女，还没一个人造人能到六级。 不过因为那些拔苗助长的人体实验，他们的寿命也很不乐观，也就比一般的人造人多上几年。 所以那些长老被花眠抽取了生命力后才如此绝望。 “没见人吗？” 江蓠缓缓回身，浅蓝的眸子里冰冷一片，毫无感情： “也有可能是暗中见面商谈。” 李长老有些无奈，是这个理，但这他们也没法调查啊。 “我们会尽量盯着其他长老的。” 听到下属的承诺，江蓠点了点头，简单告诫一句： “最近会内可能会有些大动作，你们两人最近不要出去，收拢一下手里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别弄得太明显了，隐蔽点。” 两人齐声应是。 江蓠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人造人就不用管了，安抚一下别动他们就好。” 不通知人造人？可听说两位圣女也是人造人啊？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两位长老面面相觑，但也告辞离开。 江蓠见两人走远，回到廊边，默默独立。 柳轻语再也没打电话过来。 那就说明花眠同意了今晚和她见面。 时隔三年的见面，面对面，亲自会谈。 江蓠有些紧张，但望着湖水伫立许久，她心中激动的心情也缓缓平复下来。 月上枝头，江蓠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脚尖点地，瞬间消失。 道场依旧静谧。 只留满地月光。 120 江小姐（4k） “要见她了吗？” 花眠端着杯橙汁坐在窗边，低头看向底下的街景，心里默默想道。 之前，柳轻语给她打来了电话。 大致是说自己被父母禁足了，这段时间估计都没法联系她，也没法帮她。 花眠也没在意，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柳天河不会让自己女儿来淌这趟浑水的。 爱女之心，人之常情。 一开始，在电话中她们俩聊的只是情报，还有柳轻语嘱咐她天气冷了，多穿点衣服，少吃凉的，哦，还有多喝热水。 说实话，是很生涩的关心，但花眠也笑着接下了。 不过后面，柳轻语终于图穷匕见。 她说之前给江蓠打了个电话，想让她来帮她，当然，如果花眠不愿意、不想见她的话，柳轻语会马上和她说的。 花眠欲言又止。 在她看来，现在还不是见江蓠的时候，等到大战将起，江蓠知道花眠陷入危机的消息，到时候忍不住亲自过来才是上策。 被柳轻语通知这样见面，只是中策。 不过她也不会拂了柳轻语的好意。 毕竟这也是小女仆的一番心意，花眠听着柳轻语那小心翼翼的语气，微微一笑，计划稍作更改也不是不行，反正她对自己有信心。 心念及此，花眠柔声安慰了几句。 将柳轻语安抚得放心下来后，花眠才挂断通讯。 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至于江蓠的事，等处理完公务再说吧，不急。 处理完下午的公务，花眠坐到窗边，便是现在。 “江蓠来见我，倒是可以给我带来些神意会的最新消息。” 这些消息，说重要也不重要。 说重要，是因为花眠可以从这些消息中大概判断一下查尔斯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而说不重要，是因为花眠不确定查尔斯有没有孤身行刺的打算，以及，他是不是在撒播假消息麻痹自己。 花眠抿了口橙汁，目露思索之色。 查尔斯心思深沉，当年花眠身为少司命时时常和他打交道，但即便如此，花眠也没法每次都猜中他的想法。 其实花眠和查尔斯理论上来说是师徒关系。 在花眠初入神意会之时，天赋惊人而城府极深。 查尔斯欲将她培养成和自己一般的七级灵能者，共同商讨长生大计，所以行事之间略有偏爱。 可后来花眠困在五级不得寸进。 生命力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灵能等级却一直没变过。 查尔斯也就逐渐对她放弃培养。 毕竟他想要的是能和自己互相印证如何长生的七级，而不是一个徒弟。 再后来，查尔斯干脆果断把她卖了。 查尔斯应该不会想到青芒的花眠和神意会的花眠是一个人，毕竟少司命只是年长几岁，而且死而复生...... 花眠目光微眯。 不过那家伙生性敏锐，不能多做试探，隐瞒实力给他致命一击的机会只有一次。 江蓠也不能做出些和以往差异太大的事。 否则以查尔斯的谨慎，恐怕会等一切都调查清楚后再动手。 啧，真是胆小，花眠轻叹一声，把高脚杯放到窗台上，起身走进电梯按下按钮上了天台。 电梯门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天台，四望空无一物，只有中央有一座约莫两层楼高的黑色尖塔，塔身周边有合金栏板遮蔽，顶部延伸一道光条，刺入云端。 那是九巨头全息光带的发信器，云城权势的象征。 天朗气清。 但由于头顶投影设备带来的光亮，相衬之下，月色不甚明晰。 青芒之顶约莫有两千米高，绝大多数云朵也只能堪堪及腰，强烈的劲风呼啸，吹得黑发少女身上长袍随风鼓动，咧咧响声中，花眠眉头微皱。 有点冷了...... 屈指一弹，灵能外放，临冬的寒风被劲气搅得粉碎，化作微风，掉头刮向整个云城。 宽袖里探出一根藤蔓，触及地面，在天台边缘摩擦了几下，把灰尘清扫干净，然后又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 花眠坐在天台边缘，双腿悬空，垂眸不语。 江蓠也该来了。 ............ ...... 第九区，青芒大厦楼下。 江蓠站在一栋高楼之顶，抬头望天，似乎能透过空气的阻碍直视到坐在对面楼边的娇小身影。 “她在楼顶吗？” 江蓠默默想到。 到了七级，灵能者对灵能的感知愈发敏锐，甚至可以将其称之为移动的大型灵能探测器，不是太弱的灵能者发动灵能、且不刻意隐藏，他们都可以快速发现。 所以江蓠才能对查尔斯遥遥定位。 查尔斯真身的维度和现实交错，可以说是随时都在使用灵能，而在神意会的范围内，他都逃不出江蓠的定位。 而现在，青芒的楼顶，也有一股灵能在肆无忌惮的展示着存在感。 有句话是近乡情怯。 还有句话是睹物思人。 或许还能说是无言以对、做贼心虚。 江蓠过去几年看见柳轻语、或是拜访花凝时都有这种难以言喻的负罪感，那种感觉让她难以维持脸上冰冷的表情。 冷漠的面具下，是内疚和痛苦。 但江蓠从未想过，如果她能再见到花眠的话，到底那时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之前只是遥遥相望便足以令她失态。 那现在亲自面对呢？ 江蓠抹了抹眼睛，尽量管控好自己的表情，别让自己还没见到花眠人她就哭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 “走吧。” 江蓠告诉自己。 下一瞬，她的身影消散在风中。 天台的风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大了，所以花眠也无意再度出手，现在她只是坐在天台边缘，抬头眯眼看着月亮，并同时轻轻摆动着被白色丝袜包裹着的小腿。 少倾，少女摆腿的动作突然停下。 “好久不见了，江小姐。” 花眠没回头，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身后也没人回答，但一股微凉的冷气逸散，从背后缓缓袭来。 “好久不见。” 江蓠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细微的哽咽，花眠侧眸瞥了一眼，说话间她已坐至自己身侧。 两人间保持着半米距离。 花眠看了她两眼，又收回视线，望向脚底的霓虹灯火。 江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局促不安地坐在一边，两只手缠在一起，陪着花眠看向下面，垂眸不语。 因为她叫她江小姐，是一个无比生分的称呼。 所以江蓠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面对花眠。 “我们大概有三年没见了吧。” 花眠望着下面，突然说，说着说着又抬手，向身边之人举起刚才被机器人送上来的酒杯，淡笑着喝了一口。 江蓠见状，也拿起放在盘子上的另一杯酒。 吨吨吨，仰头一口而尽。 “嗯，三年了。”江蓠用手背擦了擦嘴。 她喝的是酒，所以刚咽下去，脸上就腾地浮现起大片酡红，配着冷艳的脸，煞是好看。 花眠向来是欣赏美的，可如今不知为何，她兴致不高。 不是酒的原因。 因为花眠没喝酒，酒是给别人喝的，她现在只喝橙汁。 两人坐在天台上慢慢对饮，风渐渐又大了起来，吹得两人青丝飞扬，几缕头发飘起交缠在一起，但又像是相斥的磁铁般，很快分开。 花眠没说话，江蓠也就跟着没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该有的寒暄已经说完了，剩下能说的话题怎么说怎么尴尬。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太害怕了。 有些心虚再见到对方。 江蓠默默想着，端起酒杯，又吨吨吨喝了一口，叹了口气。 七级灵能者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些许酒精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很微小的负担，不是每个人都如花眠这般容易醉的，所以几杯酒下去，江蓠只是有些脸红，没有丝毫醉意。 这本该是优势，但如今江蓠只觉得这是惩罚。 要是她能喝醉就好了。 很多人喝醉酒后会发疯，云城中下城区的街巷里也到处是失去意识的酒鬼，可有时候，喝了酒也会给人莫大的勇气。 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 如果她喝醉了的话，就可以大胆说一些现在完全不敢说的话了吧，说自己有多对不起，有多想她，有多后悔。 但很可惜，江蓠没喝醉。 所以她很理性地清楚自己所做之事不会被轻易原谅。 至少她察言观色，花眠是不会原谅她的，不过即便如此，江蓠也想尽力补偿。 哪怕不会有任何回复。 江蓠想着，悄悄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正双手撑着天台，小腿还一摆一摆的少女。 花眠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袍，白色丝袜，还有样式简单的白色小皮靴。 因为天冷，还在里面套了件毛衣。 她此刻正抬头望天，浅绿的幽潭里倒映着月亮，表情平淡，没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分给身侧之人，就好像她是一个人坐在这，而不是和江蓠一起。 终于，江蓠忍不住了。 她把酒杯放下，歪头看向身侧少女，用一种不知为何听起来很心虚的声音问： “花、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花眠没动，淡淡回答： “你说这三年？也没什么，就是没必要每天给人发消息，也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识破，变得轻松了很多而已。” 江蓠闻言下意识抿了抿嘴，心有些痛，拳头微微攥紧。 “真的会轻松许多吗？” 江蓠小声问。 “当然，”花眠笑笑，没将丝毫注意力分给江蓠，“不用早起了，也不用帮人分析了，还不用装可爱了。” “哦，我记得你之前一直觉得我城府深看不明白是吧，那你没看错，我确实在装可爱。” “都是骗你的。” 花眠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明明在说很绝情的话，可她分明在笑，就是笑得没什么感情。 “哦。” 江蓠轻轻点头，心中虽然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这句话后。 非常默契的，两人再也不提这三年间的事。 也没提花眠到底是如何从神意会的少司命，摇身一变，变成了如今的青芒掌门。 最后，她只是简单把自己调查到的情报告诉花眠，然后又说了些花眠那一世母亲的情况，说她身体不好，说她很怀念她。 “我过段时间会回去看看她的，等一切结束之后，在那之前麻烦你先别告诉她这个消息，我怕她太激动。” 花眠眼眸微转，回道。 江蓠答应了。 可说到一切结束就免不得说到青芒目前遇到的困境，毕竟江蓠就是为此事来的，她想问问花眠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但看着花眠淡然的侧脸，她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江蓠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 “你也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查尔斯对你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忍不住对你出手，所以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不想我再受伤了？”花眠似笑非笑地侧头望了她一眼： “江小姐只要别和神意会一道对青芒出手就好，除此之外不用做任何事，免得被人发现异常。” “我......” 江蓠声音顿时卡住。 “......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毕竟当初是我要你那样做的。” “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有权力要求你做任何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以后就是两道平行线，永不相交。” “如果江小姐能出手帮忙，我自然感谢，如果您不愿意，那我也无话可说。” 花眠说着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向电梯入口。 在指尖快要触碰到门口按钮时，少女身子微微一顿，低下头，语气莫名： “如果是少司命的话，自然是希望你能帮忙的，可现在，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死了。” “所以，江小姐，请回吧，我就不送你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带着少女缓缓消失。 楼顶天台上只余呼呼的风声。 “已经死了吗......” 江蓠没说话，只是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陷入沉思。 一滴泪水滑落。 121 准备 江蓠没有立刻回家。 哪怕从花眠这得到了很令人失望但又很理所当然的回复也是如此。 她只是默默坐在天台边缘，默默发呆，默默喝酒。 花眠说不需要她帮忙，她不可能真的不去帮忙，那样的话就一点挽回机会也没有了，江蓠不奢望挽回，但至少要做点事去弥补。 人伤心时就喜欢喝闷酒。 一个人喝，吨吨吨，江蓠端着高脚杯喝酒，但不知为何却喝出了一种悲壮的气势，像是在拎着酒瓶大口吹。 苦酒入喉心作痛。 江蓠心也痛，但自知活该。 谁叫她做了错误的选择呢？花眠如今对她冷漠视之也是应该的，不如说，花眠对她一点意见也没有那才会让她心里难安。 曾经的江蓠是不知道珍惜的，因为得来的太轻易。 如今，三年过去。 之前会跟在自己后面喊前辈的少女，如今已和她形同陌路，两人现今不过是一对互相熟悉的陌生人。 “不管怎么样，至少做好我该做的事......” 江蓠轻轻叹气，将酒杯放回机器人手上端的盘子里后，轻巧站起。 该传递的消息已经传过去了。 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异动，但江蓠也不会让手下放弃调查。 查尔斯的行动必然是雷霆一击，因为在商战和暗杀上柳家已经失败两次，如果不想身败名裂，柳家就必然需要做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名声。 所以， 下次袭击，将倾柳家全家之力。 江蓠倒是能勒令自己的手下不参与，但其他人她就没办法了。 不过这样也好，孤军深入、单兵破敌谁也没法提前预料，但若是大量兵马调动可就不容易隐藏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数变多提高战斗难度的同时，却也降低了信息获取难度。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花眠有机会击败强敌。 如果双方实力差距实在过大，那么任何的谋算与安排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双方的实力差距也还没那么大，如果江蓠加入，再加上提前准备，那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江蓠咬住嘴唇，对着无人的高空如此诉说。 下一瞬，人影消失，一切重归静谧。 ............ ...... 办公室里只有花眠一个人，那么便显得过分安静了，因为她心情不好，所以人工智能贴心地关掉空调，熄掉灯，不去烦她。 花眠此刻正曲腿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只露半张脸。 几缕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给少女的背影蒙上一层月色。 办公室位于青芒之顶，只有极少数霓虹光能从底下透上来，就算有，也只是在天花板上留下几道微痕。 花眠把头垫在下巴上，盯着桌上盛着清水的花瓶，默默吐着泡泡。 少倾，她斜眸看了眼头顶某处。 在灵能视野中，头顶的生命反应突然消失。 看样子是江蓠走了。 花眠也没太在意，收回视线慢慢盘算着日后的打算。 江蓠已经被她赶跑了，但只要她还惦记着以前的事，就不可能干脆跑路，真的不来帮自己。 江蓠情商确实低，也确实不懂人心。 但那又不是傻，特别是这三年经历了这么多，她多多少少也有点长进吧，而且在见江蓠之前，花眠也特意从柳轻语那里了解了下这几年的事。 也正因如此，花眠才会那样对江蓠说。 因为她知道江蓠没忘记自己。 她知道江蓠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所以她这样吊着江蓠也不会引起什么恶感，毕竟她当年做的确实不好。 花眠眯了眯眼，如果不出意外，在查尔斯准备对她动手之前，江蓠应该还会再来一次。 那时才是她让江蓠心甘情愿彻底归附的最佳时机。 ............ ...... 清早的云城。 花眠从床上慢悠悠起来，慵懒地提起掉了半边的衣袖，对着镜子打了个哈欠。 春光乍泄，却只有她一人欣赏。 时间已是花眠见江蓠的第二天，今天天色不错，宜工作，忌偷懒，所以花眠准备今天好好准备一下应付袭击的事。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急，毕竟连神意会那边似乎都没准备好。 柳轻语也说柳家那边提出提案不算太久。 就算柳家真的准备和她鱼死网破，现在也应该还在准备阶段。 所以花眠目前还是岁月静好，不过为了自保，她还是得从现在起认真准备，谁叫青芒的整体实力不如别人呢。 落后就要挨打。 在云城，没钱与弱小是最大的原罪。 “查尔斯那边应该还不清楚我知道了他们要袭击的事，这消息来自柳轻语，一般也不会有人能想到迷光那边会泄露消息。” 花眠边吃早餐边思考。 迷光也是柳家的一份子，虽然特立独行，但整体上来说其实是与柳家总体共进退的，毕竟利益相同。 柳轻语亲近她反倒令人意想不到。 不过柳天河倒也真宠女儿，花眠失笑着摇摇头，心中也知道，这还有前段时间合作的功劳，以及迷光对花眠前身份少司命的投资。 这三者缺一不可。 如此种种巧合才能创造出来的良机，她可一定要好好把握。 “亚当，让牧青青过来，带上这几天柳家的动向，还有我们在柳家相关商业领域里的进展，总之，让她把这段时间所有和柳家有关的情报都带过来。” 花眠转头看向正在屋顶盘旋的蓝光： “你也帮忙。” 蓝光微微闪烁两下，人工智能表示明白。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思考，花眠早已对未来有了初步的打算，现在就差细化如何实施，以及研究一下如何可靠落实下去了。 叫牧青青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是负责这方面的专家。 花眠如此想着，撑着下巴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 约莫一小时后。 秘书小姐带着花眠要的资料上楼。 秘书小姐今天穿的是件黑色西装，白色衬衣在内，下面是及膝短裙和黑色丝袜，勾勒出窈窕身材。 “大小姐，您要的资料我已经带上来了。” 牧青青从虚空中抽出光屏递给花眠，又将文件板夹放到桌上。 花眠接过光屏，看了两眼，没几秒便眉头一皱： “柳家让步了？” 122 同归于尽 “柳家让步了？” 花眠眉头微皱地看着牧青青递过来的消息。 若是以前，柳家让步可以说是青芒在对抗中取得胜利，但现在，柳家突然让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或许是之前那件事的补偿？” 牧青青试探着猜测道。 柳家前段时间组织了针对花眠的刺杀，失败之后，被查出了些许跟脚，用利益来交换青芒不再追究此事，听起来也很合理。 但花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或者说，不完全是。 花眠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秘书小姐，沉默了两秒后开口说道： “柳家可不是那么甘心忍气吞声的财团，他们一向是吃不得亏的，特别是在家主还主事的情况下。” “柳家家主也关注起了这件事吗？” 听到这话，牧青青微微惊讶。 因为年纪大了，三大财团的家主基本上不太主事，只有事关永生计划或某些重大事件才会引起他们关注。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花家的花桓就是个操心性子，掌控欲极强。 “柳家那位似乎想要对我动手了，他安排了一位七级灵能者对付我，这些天的退让，估计只是想让我麻痹大意。” 花眠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微妙的讽刺： “可他估计也没想到，这事被柳轻语知道了，还被她告诉了我。” “七级灵能者？” 牧青青则将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个词上，她大惊失色，紧皱眉头，好半响才沉重开口： “能不能私下说服迷光那位......毕竟柳轻语和您关系不错。” 听到这话，花眠就知道秘书小姐误会了什么，她估计是以为自己说的七级指的是迷光的【兵主】吧。 微微伸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后，她才摇摇头，平淡开口： “柳家想派出的七级不是迷光那位，而是另有其人。” “不是迷光？” 牧青青顿时哑然，她低着头想了许久，才试探着猜测道： “是神意会的人吗？” 花眠没说话，只是轻浅点头，表明秘书小姐猜测非虚。 “柳家还有一位七级灵能者吗......” 牧青青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了起来。 原本她想，如果柳家派出的是迷光的那位七级灵能者，那凭借着花眠和柳轻语的关系，说不定还能让大小姐躲过一劫。 可如果袭击者是别人就没办法了。 说服迷光不出手还有可行性，可说服他对付柳家的人？哪怕是深度战略合作伙伴，牧青青也不会如此天真。 “那您有什么打算吗？” “有。” 牧青青心中稍稍安定，问道： “您准备怎么做？” 花眠看了她一眼，把档案还了回去，胸有成竹地开口道： “帮我联系幽客，这事要我叔叔帮忙出手。” “可花昼先生不能一直待在青芒吧，敌人一直虎视眈眈，总能找到他不在的时机。” 牧青青迟疑道。 花眠闻言，微微摇头，看来哪怕以秘书小姐对自己的信任程度，都很难相信她准备凭一己之力暗算一名七级。 那敌人就更难想到了。 “只是要他帮忙拖下时间而已，此事我自然有解决办法。”花眠眼眸低垂，偏过头望向一边。 “嗯，我马上就去联系。” 秘书小姐将信将疑的应下了，她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有时候，当实力差距到了一定地步，那么算计就几乎不会有任何结果，对于青芒来说，七级灵能者正是这样一个难以抵抗的敌人。 但也正因如此，牧青青才会更加详实地履行花眠的命令。 这是青芒唯一的生机。 “对了，帮我联系“幻光”那边的研发部门，我要开个会，关于新品的研发设计。” ............ ...... 天气晴朗。 深秋的云城万里无云，蓝灰色的天空有如画布般，横于天幕之上，远处有霓虹全息若隐若现，出没在城市高楼间投下的阴影里。 风景不错，令目视者心旷神怡，但第九区的中心，青芒顶层却不知为何有些压抑。 忽然，一阵凌冽的破空之声在房间中响起。 嗖的一声，淡得难以发现的青色藤曼刺破空气，将挂在房间一角的沙袋洞穿。 沙袋表面破了个大洞，滚滚流沙嗤嗤从中涌出。 黄沙堆积在地面上，不过几秒，就被家政机器人打扫干净，转头挂上了个新沙袋。 房间另一边。 花眠双手抱胸站在空处，远远望着破了个大洞的沙袋，面无表情。 许久，轻轻摇头叹气。 “还是不够隐蔽，声音是个问题，而且‘幻光’对高速物体的遮蔽效果也不够明显。” “还得让他们再改几版。” 花眠想着，刚才击穿沙袋的藤曼缓缓收回袖子，盘曲几下后便再也看不出异样。 现在时间已是招来牧青青商谈的第三天。 这三天里，每天花眠都在为应付即将来临的危险而殚精竭虑。 她深知，光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不行的，哪怕她相信这次江蓠定然会全力救她也一样，花眠是个稳健且多疑的人，她不介意冒些风险，但前提是能取得的收益足够大。 正巧，彻底干掉查尔斯，毁去柳家一臂，这种诱惑足以令她心动。 所以花眠也多做了几手准备。 用“幻光”，还有她自己的灵能，和查尔斯一命换一命，是花眠所做的第一手准备。 五级换七级，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但花眠分析了一番后却切实有其可行性。 她有幻光可以隐藏杀招，而且只要她不暴露，查尔斯也不会知道花眠是这种等级的灵能者，毕竟离“花眠”觉醒灵能才几个月。 吃激素长大升级都没那么快。 但最重要的，最让花眠下定决心用这种冒险方式干掉查尔斯的，却是来自系统的奖励。 ——冥王的恩典。 【冥王的恩典——命数未尽，请君勿死】 【作为冥王的贵客，你可以以此抵御一次必死的攻击，不可改变受伤状态，无法治疗伤口，不可延寿】 这道具本身效果只是给使用者多吊几秒钟的命，让使用者有个以命换命的机会。 但花眠作为云城最强的治疗系灵能者，能做的可不只是这些。 对于花眠而言，这东西可以说就是让她多了条命，只要受伤后不会立即暴毙，她都可以很快治好自己，尤其适合以命换命，以伤换伤。 就是现在把这东西用掉似乎有点可惜了。 不过也没办法，她虽然玩游戏也喜欢当仓鼠党，屯着大把道具放在仓库里，但为了解决目前的麻烦，这东西还是得用。 查尔斯发动攻击时可以被击中，这是江蓠告诉她的。 那么只要花眠利用他不熟悉自己灵能的优势，让藤曼伤到对方，那胜算就很足了。 就算伤不到查尔斯他也活不久了。 想杀她？花眠的生命虹吸可不会留手，以他那个寿数，抽个两年寿命估计就走不动路了。 被藤曼伤到更是可以短时间抽干净。 没办法，开挂的灵能就是这么厉害。 用系统道具、灵能还有“幻光”和查尔斯以命换命是花眠做的第一手准备。 而第二手准备就是江蓠。 如果江蓠能代替花眠和查尔斯干架，那么花眠就没必要浪费那个道具了，不过她还是会从旁掠阵帮忙的。 毕竟这也是为了她自己。 针对此次袭击的解法，没有第三手准备，但拖延时间花眠却还有妙招。 “亚当，距离我预约的和幽客视频会议的时间还有多久？” 花眠记下“幻光”可能露出破绽的地方，瞄了办公室一角问道，这些修改意见会在稍后被送到研发部，以按照花眠的意思改进。 想骗过查尔斯，现在的幻光还稍有不足。 “半小时。” 人工智能的声音从房间四角的扬声器里传出。 “半小时吗......” 花眠眯了眯眼。 还有半小时，那就研究一下如何改进“幻光”吧，现在时间宝贵，可不能浪费了。 123 小小骑士（5k） 十二月，寒冬初至。 第九区青辂街内景观树的树叶萧萧落下，满地枯黄，不过得益于清洁机器人，沥青路上倒是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云城虽然还未下雪，却也寒意冻人，惹得行人纷纷添衣。 青芒顶层。 “这个消息，是青芒在柳家的一位线人告诉我的，她是高层，藏得很深，身份也绝对不会被人怀疑。” 花眠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全息投影，面色平静，介绍起目前的情况来也是条理清晰。 通讯对面，壮硕的黑发男人听着不时点头。 “线人吗......” 花昼也没纠结线人身份的事，只不过他多少觉得这消息稍微有些不真实，鱼死网破？柳家会这么冲动吗？ “是完全可以相信的线人。” 花眠微笑着点点头： “只是还不清楚柳家那边到底会什么时候对我们展开行动而已，不过等真的有消息，线人也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你有数就好，那需要我帮忙什么？你预约了时间，总不会是单纯只通知我一声。” 花昼点点头，然后面露疑惑： “预约了三天后，看来时间并不紧迫？” “那倒不是，”花眠摇摇头，“只不过暂时确定这几天他们不会出手而已，计划应该还在准备阶段，可再过几天，什么时候袭击就说不定了。” 听出了花眠的言外之意，大概是问他这几天有没有时间。 花昼看了看义眼里的日程表，抬头道： “这几天我都有事，但如果你需要帮忙，我最多能腾出来十天时间，再往后恐怕就没时间了。” “幽客最近的事很多，有些项目我还要亲自参与。” 花昼简单解释了一句。 作为幽客灵能的主人，花昼一天到晚都处于忙碌之中，因为他不仅有公司的公务要做，许多实验也离不开他。 花昼在实验基地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过他倒不是科研人员，他是被研究的。 七级灵能者就是灵能研究的最好对象。 为了提升公司实力，研究灵能的奥秘，花昼心甘情愿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实验。 当然，有悖伦常的实验他不会做。 “十天也够了，总不能一直麻烦叔叔你。”花眠微微颔首，没有异议。 “如果柳家真的派人对你动手，有确切时间的话就给我发个消息，我尽量快速赶来。” 花昼神情认真，黑色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但我也不能一直待在这保护你，幽客还有事要处理，这话可能你不爱听，但如果柳家真的派人来，那大概率最后还是得你自己处理。” “我不一定能第一时间赶到，甚至他们和老头子勾结拖住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花眠闻言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花昼说的她也知道，真要对她出手，敌人肯定不会放过花昼这么明显一个漏洞，那时候他多半会被各种事情绊住，不得脱身。 甚至没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到时候不需要您来帮忙，只需这几天帮我稍微拖下时间就好，如果到时仍是无力回天，只能说是我准备不足。” “那你准备让我帮什么忙？如何拖延时间？” “只需要对外宣布青芒和幽客达成部分合作就好，为了合作，您将会拜访青芒，并在这边视察一段时间。” 花眠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言简意赅。 “几天？”花昼点头。 “越多越好。” “那就是十天了。”花昼对此没什么异议。 “十天够吗？你的对手可是......”他又主动多问一句，似乎是担心花眠的准备不能在十天内完成。 “十天够了，毕竟再准备也准备不到哪去了，对付那种实力的人，哪有万全之策呢？” 花眠沉默一阵，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就是欺负查尔斯年老，寿命不多，还被自己所克制，再用信息差打个出其不意。 要是来袭的是花昼、柳天歌这种正值壮年的七级，那花眠可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你有把握就好。”花昼不再多言。 和花昼商量好过来的具体日期，花眠就关闭了通讯，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现在正是争分多秒的时候。 距离柳轻语告诉她柳家可能会让查尔斯对她动手的消息，已经过了四天。 四天，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甚至加上从计划准备到柳轻语知道的时间，现在柳家已经准备好了也说不定。 不过还好，现在柳家还没动手，这也给了花眠机会，让她去实施之前定好的应对计划。 但计划定好了，如何落实又是个问题。 她的“幻光3.0”还没个头绪呢，刚才的会议，哪有那么多时间具体商量合作什么，只是暂时找个由头而已。 “亚当，把我刚才和花昼的对话分享给牧青青，让她做份合作计划，不用真的合作，但对外宣称起来至少要有模有样的。” “明白。” 把工作都吩咐出去，花眠心情好了些许。 和花昼的合作又给她争取了十天时间，这十天虽然还有的忙，但至少现在轻松不少。 至于结局是好是坏，那就只有十天后才能见分晓了。 “十天吗......” 花眠抿抿嘴，陷入沉默。 ............ ...... 雨宫水星今天本想晚点起床，可躺在床上，念及这几日的急迫，她还是挣扎着起床了。 前几天，花眠已经告诉她这段时间青芒可能会遇到危险。 原本雨宫水星还想出去玩的，可听此一言，只能作罢，转而紧锣密鼓地准备起应付袭击的事。 白天在地下基地里训练，晚上和若木彩艾希恩她们一起商量安保的事。 是的。 其他几位女孩子也被花眠告知了这件事。 柳家来袭不是小事，为了全力以赴应对，也为了其他几位女孩不遇到危险，花眠还是告诉了她们这些，毕竟她们现在也算是青芒的中坚力量。 起了床，洗漱洗漱，雨宫水星就去了地下基地。 外面天有些冷，所以她还多添了几件衣服。 到了基地，花眠已经等在那里了，她坐在基地一边的小台子上，手上还把玩着什么东西，周边光影变幻。 “你怎么来了。” 雨宫水星表情有些惊喜，音调也不由得高了点。 “来看看你，”花眠把玩着手上的义体，晃了晃，随口说： “这几天你们一直很忙，都没什么时间见见面，虽然我也不怎么能脱得开身，但还是觉得要来见见你。” 花眠淡淡一笑，盯着她的眼睛：“辛苦了。” 雨宫水星和花眠对视几秒，忽地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有些软糯地“嗯”了一声。 “花眠你也辛苦了。” “我倒是不怎么辛苦，”花眠漫不经心地随口说，“只是有些忙而已，更何况这些事情都是和我息息相关的，处理自己的事，也算不上什么。” “我也会帮忙的。” 雨宫水星坐到花眠身边，挥舞一下小拳头说。 “那就多谢雨宫啦。”花眠拖着长音，从后面抱住红发的少女，下巴搭在雨宫水星肩膀上，垫着几缕发丝，带起阵阵痒意。 “那花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事吗？光是训练，总感觉和平时也没什么差别。” “雨宫你也做不了什么其他事啦。”花眠调笑道。 “我、我......” 雨宫水星有点郁闷，脸蛋鼓鼓的。 她下意识觉得这是不折不扣的污蔑，她想反驳，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花眠是怎么污蔑她的呢？ 哦，她把事实又说了一遍，破大防了属于是。 “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也不要说出来嘛......”雨宫水星歪过头不去看她，少女心中有些小小的生气，“都不喜欢你了。” 花眠便乐呵呵的，“啊对对对”。 雨宫水星更生气了，小拳拳在花眠肚子上轻轻锤了一下，锤得她把红发少女抱得更紧，几乎是贴在一起，于是就锤不到了。 雨宫水星感受着贴在自己身体上的柔软，嘴角微微勾起，摆出一个“计划通”的笑容。 她也不是真的想打，打花眠，她也舍不得呢。 花眠注意到了，却也没揭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和女孩子贴贴，花眠反正也吃不得亏。 地下基地里于是便安静下来，花眠从后面抱着雨宫水星，头埋在她颈窝里，两个人不倒翁似的摇摇晃晃。 灯光昏暗且惨白，像是不甚明晰的月色。 许久，花眠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在空旷的基地里层层回响： “还有大概三天时间，叔叔就要离开了，雨宫做好准备了吗？” 雨宫水星双手纠结，却也无奈：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啦，就十天，也提升不了什么，顶多这些天高强度训练找回了感觉，如果打起来，我肯定不会让花眠你失望就是。” “但七级......”雨宫水星的表情有些阴霾。 六级是泰坦的上限，还是在她解放机体的全部力量后才能与之抗衡。 雨宫水星操控泰坦在常态下堪比六级，指的是破坏力，作为战争机器，泰坦的破坏力往往比六级还强。 可若是单挑，那雨宫水星必须全力以赴，才能与六级周旋。 当然她天赋异禀，击败六级也有机会。 只不过，到现在为止，雨宫水星还从未真正全力使用过泰坦的力量，所以与六级间的战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若木彩速度奇快，牧北又藏于阴影，都不善正面战斗，也都不是什么陪练的好对手。 打苍蝇一点意思也没有。 “七级灵能者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啦，”花眠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柔声安慰，“这事我会处理的，雨宫安心帮我守住其他人就好。” 查尔斯花眠自会负责。 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扮猪吃虎，最大的代价不过是一命换一命。 “我知道了。”雨宫水星闷声应了一声。 花眠注意到了雨宫水星心情不佳，或许是因为她没办法保护花眠，最危险的那个，她一点忙也帮不上，甚至去了反而可能会成为累赘。 想了想，花眠又贴得更紧了一些，左手贴在雨宫后背，像撸猫一般，手掌慢慢滑动。 淡红的秀发垂落，垂至腰间，有些像是名贵的缎子，手感顺滑，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花眠搭在雨宫水星肩上，看着铁灰的墙壁，几度空洞。 “雨宫。” “嗯？” “或许这次，你真的要当我的小小骑士了哦，花眠公主的安全就交给你啦，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花眠看向雨宫水星，问。 “当然不会。”雨宫水星反握紧她手，坚定回答。 看望雨宫水星只是花眠今日休憩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忙得累了，总归需要放松放松。 离花昼离开还有三日。 这几天内，不出所料的，柳家那边没有任何动作。 估计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一举破敌，江蓠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几位长老最近行踪不明，疑似已经暗中动身。 不过查尔斯没带江蓠一起出来的意思，否则倒是可以背刺一下。 真是可惜。 几位女孩子们各自在准备着，花眠亦如是，而在数个城区之外的第六区，神意会驻地内，也有一场关乎云城局势的商谈正在进行。 一座依水而建的偏僻小楼中，查尔斯正与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对座饮茶。 老人白发苍苍，额间沟壑极深，面带笑容，看起来甚是爽朗。 “几年没见了，花老先生。” 查尔斯笑呵呵地饮茶，没因对面之人的身份而卑躬屈膝，当然，他也保持了充足的礼貌。 任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我也就一百来岁，可担不得什么‘老先生’，大长老和我平辈相称即可。” 花桓坐在轮椅上笑道，没关注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茶： “我不是柳胜武，对辈分这些倒也不特别在意。” 查尔斯闻言，笑着应和两声，光从谈话之中，两人间听起来关系极好。 柳胜武是柳家家主，也是一百来岁。 两人年龄都可以当查尔斯爷爷。 “花家主雅兴。” “不知花家家主拜访，是所为何事？我和您有一年多没见了吧，是为了延寿药剂的事？您旗下的基因实验室有结果了？” 查尔斯体贴问。 他和花家在暗中早已有所合作，和柳家没关系。 毕竟自己作为七级灵能者，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吧，神灵，虽然听起来很有搞头，但研究院那边还没弄出能让他延寿的东西。 他早年灵能天赋不显，是通过暴力觉醒，用拔苗助长的方式走上来的。 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不过两年，他就要步入坟墓，但前几年，花家却突然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查尔斯本就对柳家没什么归属感。 只不过他的人际关系等都在这边，等着延寿手段，还承着一些恩惠，所以才听命于家主。 和花家合作，只能说是良禽择木而栖，算不得背叛。 花家承诺会在几年内给他量身定制一款能够延寿的药剂，毕竟他们的基因实验室独步云城，连神意会的人造人技术都是从花家实验室里流出的。 所以查尔斯也就答应着合作了。 为了延寿，要不是林家没找上他，查尔斯都想当三姓家奴了。 闻言，花桓面露苦色，摇头叹息：“我个人自然是想履行承诺的，但实在力有不及啊。” 查尔斯暗中翻了个白眼，花桓似乎没注意，又说： “大长老也知道，我们花家的基因技术多半在青芒那边，我调用的实验室也是挂在青芒旗下的，她们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啊。” 查尔斯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只得无奈道： “那花家主要我做些什么。” 他心中城府虽深，算计中极少吃亏，但遇上无赖，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特别是这无赖还位高权重，不怕威胁。 “还请大长老帮忙，教训一下我那曾孙女。”花桓面不改色，一字一顿。 查尔斯脸上笑容愈发无奈： “看来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啊。” 花桓微笑，面不改色：“只是我个人有些渠道而已，和家族无关，柳家的保密工作做的也不错，至少除了我以外应该是没人知道的。” “那青芒？” “她也不可能知道。”花桓斩钉截铁。 “可近日幽客和青芒的合作又是怎么回事？要不是那位【烛龙】，我早就对她动手了。” 查尔斯心中有所疑惑，这件事一直横在他心上，令他倍感不安，说不定他要出手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虽然他对自己实力有自信，但被埋伏总是不好。 翻车就更不好了。 花桓也不敢确定，但为了忽悠查尔斯出手，他还是面不改色： “巧合而已。” “那就好。” 查尔斯松了口气，他也倾向消息不会泄露，况且花桓应该也不会骗他。 “【烛龙】不可能一直待在青芒那边，等他一走，我就对青芒动手，只不过想调走他的话......” 查尔斯看向花桓，示意这是他的工作。 “花昼还有三天就结束拜访了，等事情结束，我再找个由头拖住他，确保他不会添乱。”花桓心领神会。 “等事情结束，花家主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就好。” 查尔斯脸上勉强挂起一丝笑容。 “当然，当然。” 花桓笑着请辞离开。 ...... 当天，柳家传来通知，【烛龙】花昼将于三天后离开青芒。 动手时间定为花昼离开后的第二天。 一时间，暗流汹涌。 124 光明前途 自花昼离开青芒的具体时间传出后，云城暗流涌动。 神意会和柳家纷纷开始在暗地里做起了小动作。 花家也不甘落后，埋在幽客那边的卧底最近也奋力工作，致力于给花昼添乱。 那么，处于漩涡中心的青芒生物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的，她们在放假。 时间已是十二月，寒冬将至，元旦也近在咫尺，理论上来说春节前是不该有什么长假的，毕竟云城没有调休，没法给打工人的休息日东凑西凑。 但全城范围内的节日没有，全公司范围内的节日倒有一个。 建公司节。 当然，这只是个简明易懂的称呼，和灾变前世界各地的建什么节一样，本质上是青芒成立的纪念日。 但在云城，公司有着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公司的建立纪念日，可就有了不一般的意义了。 在往日，青芒都会在这段时间做出些活动。 大前年是旅游；前年是商品打折；去年是抽奖。 而今年，是放假。 要说打工人最朴实无华的快乐，那莫不过在上班时间里带薪摸鱼，拿着手机在厕所里蹉跎岁月。 而这份快乐中最顶点的，莫过于带薪休假。 还是休长假。 为了不让下属们损失惨重，花眠决定给公司放假，毕竟节日到了，也算有个由头，要是莫名其妙的让下属全都跑路，那傻子都能看出来花眠已经知道了柳家要动手的消息。 不对，不是柳家，是某罪大恶极的地下不知名邪恶组织。 舆论上得拎得清。 当然了，没了员工公司也要运转，那就只能麻烦员工们在放假前的时间里加点班了，不过加班费花眠也会照付的就是了。 她还不是那种黑心资本家。 这一加一减之下，明明前几天大楼内还是一片火热，但现在却冷冷清清，颇有些萧索之意。 神意会，圣女阁。 “青芒那边已经开始遣散员工了吗？” 江蓠看着手下呈上来的消息，皱着眉头问。 “过两天就是青芒的节庆日了，今年青芒的庆祝活动是放假，”李长老心中羡慕，但表面上不动声色，“青芒大厦那边至少看起来是人去楼空了。” 李长老别无所好，唯爱带薪摸鱼。 “其他几位长老呢？” “这几天已经有两位长老闭门不见客了，我们也不好强行上门唠嗑，”另一位长老上前一步，面露难色。 他姓楚，也是一位六级灵能者。 楚长老说到一半话锋一转：“不过，根据种种现象，我能确定他们现在已经不在教内，今早还又有位长老闭门谢客了。” “我知道了。”江蓠轻轻点头沉思。 关于袭击青芒的事，查尔斯并没有告诉她。 估计是这件事是他亲自出手，查尔斯也担心江蓠会做什么小动作，所以小事找她，大事不找。 不过查尔斯其实大可不必那么担心，因为江蓠肯定不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那样不好，她只会搞个大新闻，直接搞死。 但怎么搞死查尔斯就是个问题了。 还得保障花眠的安危。 ...... 桌对面，看着江蓠的表情阴晴不定，两位长老也面面相觑，心中复杂难以言明。 看圣女之前要他们打探的事，两位长老心中早已有所猜测，只不过作为懂事的下属，他们都装不明白。 暗算大长老属实有些超纲。 可现在看圣女的表情，多半是要发动了。 “圣女是不是想暗算大长老？她们间有这么深仇大恨吗？我们要不要告密，还是说和圣女一条路走到黑？” 楚长老用眼神示意，表情不变。 “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呢！老子可对你没想法！你再挤？！” 李长老心中恶寒，回以瞪视。 江蓠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所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奇妙图景—— 两个老男人身形笔挺如松，皆面色凝重，唯有眉头飞扬，眼珠还滴溜溜的转。 有些猥琐。 “你们，在做什么？”江蓠迟疑。 之前她还感觉这两位下属办事得力，和查尔斯那边也不太对付，可以委任一些不太重要的秘密。 可现在......？两人大男人挤眉弄眼？ 或许查尔斯派系没有吸纳他们是有原因的。 “锻炼。”李长老心念电转，转眼想到说辞，于是沉重回答。 江蓠将目光移向另一位长老，他也沉重地回答“锻炼”。 这说辞是否有些太敷衍了？ 你们真想私下交流在义眼里发消息就是了，我又不是黑客，怎么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你们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江蓠没在意属下的奇思妙想，敲敲桌子问。 闻言，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皆面露苦色，要选择了吗？选对生，选错死，他们还只是个六级灵能者啊，怎么就卷入了两位七级的争斗了呢？ “您是想把查尔斯那逆贼拉下马？” 得，查尔斯已经是逆贼了。 “您是想夺回正统，重新光复圣教荣光？”楚长老更是激动，老泪纵横，说到妙处对身边长老直吐唾沫星子： “圣女大人，您终于起事了！我早就看查尔斯那奸人不顺眼，身为大长老，却处处打压教众，牟取利益，要不是我实力微薄，难以奉献力量，定然要将他斩于马下！但圣女大人您出手，我们的公正就有啦。” 李长老侧目，心想这人怎么还有这种口才？ 江蓠也侧目：“你信神灵？” 闻言，楚长老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尴尬停了下来：“那自然......是不信的。” 都快摊牌了，就干脆不遮遮掩掩了，况且江蓠的表现也不像尊敬神灵的样子。 在神意会，除了人造人和身份低微的基层教众，估计也没多少人信仰那玩意，科技不香吗？为啥非要信仰神灵做那个啥低科族？ 没终端玩是真的无聊。 李长老心头更惊，心道相处了这么久，我第一次发现你还有这种演戏的天赋，说起来面不改色的。 脸皮真厚。 “既然两位都明白我的心意，也都没有背叛，那我这里有一个大好处给你们，只要你们同意，以后海阔天空，不再困于神意会的方寸之间。” 江蓠淡然道，言语中带着蛊惑。 不，或许不仅仅是蛊惑，道场内的家具上缓缓爬上寒霜，有一种不可忤逆的威势从黑衣女子的身上渗出，压得两人不敢轻言。 两人面面相觑，额间冒着冷汗，小心翼翼道： “圣女大人，还敢问，有什么光明前途啊？” 似乎是被这沉重的气氛感染，江蓠缓缓抬头，轻声开口： “青芒。” ...... 125 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9、10/37） “青芒？” 两位长老面面相觑。 这圣女先前说有个大好处给他们，没等他们高兴，现在又说青芒，这是什么意思啊？ 两人作为神意会长老，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二人皆知神意会和青芒不太对付，现在查尔斯派系几位长老行踪不明，江蓠又对他们展露敌意，一看就野心非凡，莫非...... “您要带我们弃暗投明，加入青芒？”这是咸鱼李长老的声音，他已经快进到弃暗投明了。 “您要带我们先行一步，提前覆灭青芒，争夺首功？”这是头发斑白的楚长老的声音。 “......”江蓠。 “......”李长老。 听到楚长老的奇思妙想，江蓠和李长老不禁侧目。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江蓠无语一瞬，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始画大饼： “两位都是教内中流砥柱，实力六级，虽比寻常六级稍弱，但在整个云城也能排得上号，那两位难不成就没想过活得更久一些吗？” 江蓠深知神意会长老们最大的命门就是寿命。 要是寿命与常人相同，那么他们心中还不至于这样，七老八十才会急，可现在才三四十岁，就要逼近大限，这任谁也不甘心。 江蓠以前也不甘心。 所以她做了蠢事。 两位长老闻言瞳孔皱缩，神情一紧，俨然一副不可能之态，神意会能不能延寿他们还不清楚吗？一直在这边留着，多是因为七级和柳家的威慑，还有心头抱有的那一丝希望而已。 解铃还须系铃人，柳家的药剂，柳家研究出解药，倒也合理。 只不过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等得他们俩早就失去希望。 李长老眼神恍惚一瞬，但下一秒马上恢复清明，神情凝重，颤声道： “圣女大人能买通青芒为我们制作针对性的延寿药剂？如果圣女大人真有如此门路，我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楚长老也是差不多表情。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作为云城生物基因魁首的青芒，在两人看来显然是比神意会可靠些的。 连查尔斯对青芒动手，都有夺取生物技术的原因在内。 江蓠见状，心中明白他们两人想法，手臂虚抬，点头道： “我倒是能引荐两位加入青芒，也能承诺会尽力向青芒的首席请求分派实验室研究你们身上的问题，只不过你们也知道，生死有命，没法保证成功。” 花眠......应该会接受自己送给她的礼物吧。 毕竟是两个六级灵能者，虽比寻常六级稍弱，但也强于一般五级不少，而且等查尔斯出手，柳家和花眠彻底撕破脸皮，那两人的身份也就无所谓了。 当然，江蓠准备的礼物不止一份。 查尔斯的性命也在其中，只是时候未到，只能把人头寄存在脖子上。 “......也行。” 愣了两秒，李长老赶忙回道。 圣女都和他们说要叛出神意会了，那可就是明牌了啊，牌都打出来了，他们现在哪敢拒绝？拒绝莫不是想死。 有听说过和敌人分享秘密的吗？ 从今往后，他们和江蓠就彻底绑在一个战车上了，他们损江蓠不损，江蓠损他们也损。 “我也不亏待两位，两位在神意会中束手束脚，虽然待遇高，但几乎不能离开第六区，现在就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若是能解决寿命问题，两位就可以说是鱼跃龙门了。” 江蓠轻声道，声音诚恳，说话间有寥寥寒雾升起，堵住了一切可能离开的地方。 李长老脸色一僵，他只想当咸鱼，不想鱼跃龙门啊，就是延寿这方面也确实拿捏住了他的弱点。 寿命...嘿嘿...我的寿命......楚长老的想法就很简单。 “圣女大人这样说了，属下莫敢不听，只是我们加入青芒，需要缴纳什么投名状吗？” 两人中的智囊李长老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 “对啊，”楚长老此刻也是有些忧虑，“查尔斯那狗贼最近行踪不明，看您的意思，他们好像也对青芒图谋不轨，这个时候我们改换门庭......” 江蓠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不紧不慢，发出嘟嘟的声响： “两位长老的担忧我已清楚，改换门庭不是易事，为了取信，投名状自然也是要有的。” “那不知......？” “两位今日去收集些情报，尽量别引起注意的和其他长老套套近乎，过几日他们袭击青芒，就到二位的立功之时了。” “削弱神意会的实力，也是为了两位日后的安全。” 两位长老相视一瞬，重重点头： “明白！” 江蓠缓缓露出笑容，也随之清浅点头：“那就劳烦两位长老了。” ............ ...... 李鱼最近觉得时来运转。 当圣女大人要自己与她一道叛出神意会，投奔青芒时，他是拒绝的。 欸，总不能圣女要他做他就做吧，那也太没面子了，想要他屈服，得加钱！只不过圣女三两句就破掉了他的矜持，让他纳头便拜。 细细商谈之下他现在已经是青芒编外人员了，只等立下投名状，就能拿到编制，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在那之前， 为了保密，他们俩都被江蓠种下了冰印，生死皆系于她一念之间。 两位长老原本是不愿意的，可想想那与常人寿命无异的光明前途，他们又很可耻的屈服了。 “寿命啊......” 李鱼轻叹一句，和自己身侧的楚长老商谈起来。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身侧之人算一个臭皮匠，那么，自己算两个也不过分吧！加起来就是三个。 头发斑白男人楚河摸摸头，总感觉有人在埋汰他。 “圣女要我们打探消息，老楚有没有什么熟识的人？你也知道我的，我就喜好在我那摸鱼阁里待着，不喜走动，也和其他人不怎么熟。” 楚河放缓脚步，摸着下巴想了想： “我倒确实认识个兄弟，也是长老，我们正好可以找他问问，过几天继续找他，也算是送佛送到西天极乐净土了。” 李鱼听着不禁侧目，纠结几秒后，道： “这...不好吧，他不是你的兄弟吗？你这样坑他，而且你在长老会里有兄弟又怎么会进了圣女手下？” 他此言非虚，虽说圣女麾下事情少，但不进来看看还真不知道。 要是不告诉他内中情况，光让他重选一次，他估计还是想选查尔斯那边，毕竟人家声势大嘛...... 要不是查尔斯的派系排斥新来的，他也不会来江蓠这边。 现在看来，确实是兄弟啊...... “是兄弟。” 楚长老重重点头，神情严肃如一座雕像： “可以拿来两肋插刀的兄弟。” “？” 李长老头上冒出问号。 拿来两肋插刀的兄弟？不是说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吗？怎么又变成了拿来两肋插刀？ “孟兄弟是比我高两辈的长老，我上一届是你，你上一届是他。” 楚长老勉强解释一句，又继续说下去： “我加入江圣女的派系后，孟兄弟就来和我接触，一开始由于派系因素我还有些敌视他，可后来言谈甚欢，之后我们更是当即结拜为兄弟。” “兄弟之间有所往来也很正常。” “可那位孟长老接触你多半是想打探圣女大人的消息啊？你这不算是通敌吗？”李长老心生疑惑，他难不成还有无间道之资？ “呵。” 可楚长老仅仅是对此回以一声冷笑，他停下脚步，缓缓侧头：“我自然知道他心思不纯，我又不傻，可你觉得，我有什么能给他泄露的？” “除了这次的事。”楚长老似乎想起什么，补充一句。 “......”李长老哑然。 现在他俩被种了冰印，是真死忠了。 楚长老在江蓠手下干了快两年，确实没什么机密消息能泄露的，这点他也一样，实在是圣女想干什么坏事都不会和他们说，只会自己一人偷偷完成。 他们只知道江蓠的日常。 那么。 作为神意会最忙碌最劳模最日理万机的圣女，江蓠每天在干什么呢？ 一是开源节流，神意会教众上万，加上不在本部的，有数十万也说不定，如此庞大的数目，那自然开销甚大。 神意会每天花费的钱财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当然，得益于教徒、产业、还有柳家的注资，它也能屹立不倒。 可江蓠一看，这么大的开销，这怎么行？ 得省！ 灵能资源？省！招揽教众？省！日常开支？省！发工资？也省！ 如此神意会的开销降了不少，实力也有所下降，至于省下来的钱都去了哪里，圣女劝你莫要过问。 二是禁止传教。 神意会以前都是来者不拒的，只要你交了钱，就可以成为神意会的外围信徒，交的越多地位越高，平日里隐藏的神意会信徒会给予方便，当然，他们也得给予其他信徒方便。 久来久之，被忽悠着见了次神灵，他们就是自己人了。 可在那之前他们都是群牟利之徒。 江蓠一看，哪来的不敬神灵的家伙！ 杀！ 于是神意会这几年外围教众的扩张收敛了很多，连接头巷尾的小广告也没有了，自然的，神意会外围教众少了不少。 还有许许多多的政策，两人就不一一数清了。 总之都是些和大长老不对付的政策。 柳家也想把江蓠这颗老鼠屎赶出去，但人家是七级灵能者，赶不走。 少司命的亲人倒是个把柄，但这把柄也不能一直用，能让江蓠稳住不搞地动山摇的大破坏已经是极限了，再拿这个把柄得寸进尺，那估计就要翻脸了。 不过江蓠在桃源乡中也有死忠。 等计划发动，护住花凝的安全还是不成问题的。 两位长老在一片沉默中慢慢往前走，少倾就到了间空旷的别墅边，不等敲门，里面便有人出来迎接。 “楚兄、李兄，怎么今天有雅兴到我这来做客啦？” 孟长老面带笑容，热情好客。 “闲来无事，随便走走。”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当即笑道。 “这几天好几位长老都闭门谢客，我俩好奇，还以为在孟老哥这里也会吃个闭门羹呢！”楚长老笑道。 “怎么可能，哪有不给两位兄弟开门的道理。”孟长老一拍胸脯，信誓旦旦保证。 “都是兄弟啊......” 三位长老笑着进了门。 ............ ...... 一日之后，夜。 第六区被霓虹灯火点缀，恍如白昼，据城区稍远的神意会驻地一片黑暗，安静无声。 圣女阁内，侍女们都下班了，可漆黑的顶楼道场内却有数道黑影，影子在云端反射的霓虹光下被拉得很长。 “圣女大人，事情都打探清楚了。”一位黑影上前一步，恭敬拱手。 “说。”为首的黑影声音清冷。 “查尔斯那反贼定下的时间是明天，下午或晚上没法确定，那三位长老必然倾巢出动，就算不在正面战场也会做些坏事。”另一位黑影不甘落后。 “哦？两位怎么知道的？” 为首的黑影缓缓回头，走出阴影，霓虹光开始在女子精致的面容上描摹，那赫然是江蓠。 以及她的两个跟班。 “白长老和孙长老两日前就不见客了，孟长老明天下午也要出门，并且他后天就能回来。”楚河答道，昂首挺胸，俨然是认为自己立了大功。 江蓠微微颔首，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圣女大人有所不知，”楚河拍拍胸脯，突然自豪起来，“我楚河平生别无所好，为何孟长老好一口钓鱼。” “明日上午我约了孟长老钓鱼，以往一钓就是一天，不过他这次说有事，只能钓上半天时间，又说明天就能回来，反复思考之下，我才锁定是这件事的。” “这样吗......” 江蓠点了点头，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倒也没有问题，冰印也显示在他们身上，不过...... “下次上班钓鱼不扣你工资了，功过相抵。” 楚长老面色一僵，不敢多言。 话落，江蓠往前走了几步，脚尖点地，身着黑袍的身影在光亮下缓缓淡化、消失，原地只留一句话来： “做的好，明日期待你们的表现。” “明白！”两人神情一肃。 ...... 第九区，青芒之巅。 花眠正独自一人在楼顶上喝闷酒，额，喝闷果汁。 经过十天加班加点的努力，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花昼也如十天前所说的那样准时离开。 现在青芒就是半个空城。 而空城之上，有一个白发的少女正从花眠身后缓缓而来。 江蓠速度很快，但并不专精速度，所以在青芒高度警戒之时，她的到来自然是被发现了的，只不过花眠摆摆手说放她进来。 这她才能毫发无伤的上来。 “你还来找我干嘛？”花眠淡淡问，她专注地看着酒杯，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想分给江蓠。 “我......” “我是来提醒你注意安全的。”江蓠手掌一下攥紧，又缓缓松开，颇有些无力地开口。 “注意安全？”花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是注意你？” “......”江蓠。 天台的风呼呼的吹着，风大的让人心烦，冷的让人心寒，只不过楼顶之上的两位高级灵能者不会受此影响。 “查尔斯那边，大概率是明天下午或晚上对你动手，神意会的其他三位长老倾巢出动，至于柳家会派出什么人我就不清楚了。” 江蓠没有接花眠的话茬，反而转移话题。 “明天嘛......” 花眠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也有所预料。 看来明天就是小决战开启的日子了，不是七级陨落，就是花眠就此身死，只不过花眠还不想死，所以她会全力以赴。 她静静想着，忽地侧头，眸子里闪烁着霓虹微光： “多谢江小姐告诉我这些，花眠非常感谢，不知江小姐想要什么报酬？青芒虽然最近遇到了些困难，但给报酬还是可以的。” “我不要报酬。” 江蓠闻言，缓缓摇头。 “我这只是......赎罪而已。”她说着低下头，不敢看花眠。 “我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霓虹月色之下，花眠微微挑眉。 她凑近几步，忽地闪到江蓠身边，带起一阵香风，又踮起脚，几乎是紧贴着地将双手按在了江蓠的肩膀之上。 只可惜两人身高差有点大，踮脚抬头，花眠的嘴巴也够不到江蓠耳边。 她温声开口，气吐如兰： “赎罪？” 花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江小姐，江圣女，你赎得清吗？” 察觉到手掌按住之人身子微不可察一颤，花眠又放松身体，抱着弯下腰的江蓠，两人紧紧相拥，身子贴合在一起。 然后，吐出了不亚于末日般的审判： “前辈若是几年前有这份心的话，估计我早就和前辈在一起了吧，毕竟我很小就喜欢前辈了。” “到时候不需要担心神意会，也不需要担心有人能威胁我们。” “可现在？” “前辈，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 126 她睡不着 “前辈，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当这句话从花眠嘴中吐出时，江蓠的身体如遭雷击，瞬间僵硬。 她曾想过很多可能，花眠会拒绝她的赎罪，会对她恶言相向，对她不屑一顾，甚至冷漠视之。 但，江蓠从来没有想过，花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已经不喜欢她了。” 这就说明，她以前是喜欢她的吧，只是现在不喜欢了。 江蓠知道这件事，也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但她一直将此事埋在心里，不与他人说，直到花眠点出，心头的积雪才终于化开。 痛苦与悔恨如山洪泄地般，贯彻心田。 “你......一定要提醒我一遍这个吗？”江蓠有些不甘心地问。 她紧咬嘴唇，指甲掐进肉里了也不自知。 花眠闻言，小跳着后退一步，离江蓠远了些，感觉到熟悉的温暖花香远离，江蓠也不自觉恍惚一瞬。 “可这是事实，不是吗？” 花眠看她一眼，礼貌微笑。 她笑得很克制，也很礼貌，像是对面的是个陌生人，而自己是个害羞的小姑娘，于是就不敢有丝毫逾越。 换句话来说，很营业，很假。 很渣。 人类往往是对陌生人才会有这种礼貌又克制的语气，平时和朋友说话肯定是要随意不少的。 花眠很礼貌，一点也没有针对江蓠的意思，可就是因为没有针对所以江蓠才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因为江蓠的身份不太一般，她们本不是陌生人。 世间最痛莫过于不在乎。 如今花眠将她当陌生人看，这又何尝不是不在乎过去的事了呢？只不过更狠点，连她一起也不在乎了。 心念及此，江蓠有些惶然。 “不管你怎么说，至少我要做到我能做的事，这次，不管是谁来，我都不会让你受伤了。”江蓠克制眼泪，认真开口。 “这样啊。”花眠也点点头。 “那你就去做吧，”花眠似乎是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如果江小姐真的保护了我的话，日后青芒必有重谢。” “我不要重谢。” “哦？可除了谢礼之外，我也拿不出什么能报答您的东西了呀？不会江小姐想凭着实力让小女子屈服吧？”花眠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 “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佩服您啦。”她又转瞬变脸微笑。 江蓠嘴唇微微翕动着，低头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少女，眼神清澈如碧波，脸颊白皙如霜雪，睫毛微翘如鸦羽。 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平淡的吐出这一番话的呢？ 江蓠不知道，可如今，她只觉得痛心。 人往往都是怀念以前的，所以初恋才会在心中占了如此之大的比重，白月光也是，网友曾是江蓠心中的白月光，可后来和花眠融合了。 也就是说，双倍的思念。 如今看见白月光这副模样，江蓠只会心疼，因为，这或许大抵是她的错吧，花眠以前...还不是这样的。 霓虹夜色之下，冷风呼啸，衣袍猎猎作响的同时，有两位少女在楼顶互相凝视。 一人眼中有潋滟水波，似乎藏着雨恨云愁； 而另一人虽然表情礼貌至极，令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但眼中却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像是极北终年不化的坚冰。 “我在你眼中，就只是那种人吗？”江蓠不禁问。 “？” 花眠恰到好处的做出一副惊讶表情，神似不解：“难道不是吗？圣女大人从来都不懂人心，行事只凭利益，还有实力。” “如果前辈这几年有所长进的话......”花眠望着她，眼神微微波动一瞬，但转眼间又恢复正常，“那我可就要恭喜前辈了。” “可少司命大人想必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还以为......您在乎她呢。” 花眠轻声说，嘴角勾起，似乎是在嘲讽，但又不知道嘲讽的是谁。 “......” 江蓠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反驳花眠的话，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江蓠以前就是那样的人，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网友。 所以她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 谎言从不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我......” 江蓠嘴唇嗫嚅着，身子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之前早已准备好了今日的说辞，带领下属反叛，明日还有援军，会和查尔斯决一死战，可现在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因为这都只是徒劳。 最后，她似乎是放弃了，身形微颤着融化在阴影里，断断续续地说： “明天......等查尔斯走后...我会来帮你的...你只需要拖住他一小会就行。” “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我会做给你看的......” “眼不见心不烦，等这次危险解除，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还有......对不起。” 江蓠后退一步，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消失。 花眠注视着江蓠消失的地方，目光微动，许久，叹了口气。 “道歉吗......” ............ ...... 江蓠走得失魂落魄。 花眠留在原地，也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楼顶的风很大，冷风吹动衣襟，揽起少女的青丝向后抛去，这本该是很冷的，可现在的花眠却不是很在意。 因为她有更在意的事。 “明日下午、或晚上吗？”花眠喃喃自语一句，目光微微闪烁。 她本就知道神意会肯定会在这两天动手，只是不清楚具体时间，今晚青芒的布防十分严密，防的就是敌人突袭。 花昼下午走，敌人晚上来，听起来非常合理。 只是敌人没有在青芒最警惕的时候踏入陷阱，而是准备伺机而动，这多多少少令花眠觉得有些无奈了。 敌人一刻不来袭，青芒的众人就一刻不能放松。 不过还好，江蓠现在通知了她时间，还说了到时候会来为她助阵，这无形中省了她很多麻烦。 “......那就相信她一次吧。” 这般想着，花眠将从江蓠处得来的消息吩咐了下去，明天就是决战了，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为好。 但吩咐归吩咐，花眠却一点休息的意思也没。 她只是坐在天台边，静静吹着冷风。 她睡不着。 ...... 127 她们（5k）（11/37） 花眠最后还是去睡了。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之时。 天才刚亮，若木彩就揉揉眼睛走出了房间，此时时间还早，云的边缘带上金黄色，铁灰的天幕中勾点出一缕微光，最后慢慢化开。 对门的房门也吱呀一声打开，稍倦的红发少女晃悠悠走了出来。 若木彩盯着她没说话。 雨宫水星也愣了一下，下意识也不说话。 “早上好？”僵持了一小会后，雨宫水星试探着说，花眠曾和她说过这位白发少女的性格，是个闷葫芦。 雨宫水星之前也是个闷葫芦，但见到花眠后，她就不那么闷了，渐渐恢复了以前的性格，当然，她没忘记对山南的仇恨，只是默默记在心中。 这次对抗柳家，雨宫水星也想立功。 她对山南以外的柳家人倒没太大恶意，毕竟冤有头债有主，雨宫水星只想找山南复仇。 对面的白发少女表情僵硬了一瞬，也缓缓点头： “早上好。” 如此，楼道里沉默的气氛被打破，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你......晚上有信心吗？”坐在餐厅里，若木彩吃着早饭，突然抬起头问。 “什么信心？”雨宫水星问，她大概能猜到若木彩说的是什么，但稳妥起见还是得问一下。 “保护好阿眠的信心。晚上神意会的人就要来袭击青芒了，目标就是阿眠，我以前当雇佣兵的时候和他们打过交道，很狂热，很难缠。” 若木彩说着眉头皱起，于是低头大口吃饭。 雨宫水星没有任何犹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有。”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保护好花眠的，而且，我相信花眠，她肯定会有办法的。” 雨宫水星语气坚定的说，同时也在心中暗道，就像以前一样，不管多么难的困境，花眠最后都能找到解决办法。 她相信花眠，哪怕是盲目的相信。 而且这次不同，她也能为花眠贡献自己的力量了。 “我也相信她。” 若木彩微微颔首，花眠以前在她们两的小队里就是智囊，几乎从未做过错误的决定，若木彩对花眠的信任一如既往。 但正因如此，她才需要更加奋力地保护好花眠。 “今晚我的任务是支援，坐镇中央，等战斗开始哪边有问题我就会去哪边支援，”若木彩没头没尾地说，又问，“你呢？” “我会镇守北门，至少开战后一个小时，不会有任何人从北门过去。” “一个小时？” 若木彩投去疑惑的视线。 “泰坦的能源容量有限，最多支持我在全功率狩猎状态活动那么久，”雨宫水星不好意思地解释，“不过我应该不会开始就进入狩猎模式，理论上可以守的久一些。” “一个小时也应该够了。” 若木彩见雨宫水星有些失落，安慰一句： “对手是七级灵能者，想要对付他肯定不能用时间来磨，机会只有一次，只要成功了，就不用守那么久了。” “嗯，我只是......感觉自己有些无力而已。”雨宫水星轻声解释。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花眠在保护我，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让我保护她一次了，结果她还是会遇见危险。” 雨宫水星不禁有些茫然，她靠在椅子上，难过叹气： “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保护她呢？” 若木彩表情平静地与她对视，放下筷子，木制的筷子和碗碟接触，发出清脆声响。 “你已经在保护她了，不必妄自菲薄。” “我以前一直在尝试保护花眠，直到后面，我失败了一次，只有一次，但已经没法挽回了。” “现在花眠的情况很危险，我一个人没法护得她的周全，但还有你，还有艾希恩，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也在保护她。” “所以，”若木彩站起身，对她微笑点头，走向门外，“从现在起一次不败就好。” 雨宫水星注视着她的背影。 在若木彩即将踏出餐厅大门的一瞬，她也对着她，认真承诺： “我不会失败的。” ...... 青芒大楼，网络安全部。 艾希恩泡利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将办公室的窗户调成了不透光模式。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着，不过为了不在战前受凉，影响状态，艾希恩忍痛将其调成了制热模式，所以现在办公室里倒是温暖如春。 几个全息终端围着艾希恩飘在桌子上，她手边还放着几个瓶瓶罐罐，是提神的咖啡，有喝完的也有没喝完的。 “你醒了？”扬声器中忽地传出一道声音。 艾希恩很软地“嗯”了一声，不难看出，她现在还不是很清醒。 几分钟后，艾希恩撑着桌子摇摇晃晃起身，往椅子上一靠，眯起眼： “几点了？” “十一点三十。”机械声音几乎是秒答。 “？” 艾希恩一下子清醒过来，使劲摇了摇头，将睡意晃出脑袋。 她只是想睡一小会的，谁成想居然睡过了。 “我不是说十点喊我吗？”艾希恩皱紧眉头，有些不满的质问。 “我叫你了。”海蒂的声音很淡然，过了两秒她又说，“我也没手。” “十一点半还不算晚，下午一点才是底线，如果你没法在一点前醒的话，我会委托其他人叫你的。” “算了。”艾希恩摆摆手。 现在确实还来得及。 艾希恩昨晚高度紧张，生怕有人来袭击花眠而她没法及时反应，连着喝了几罐咖啡，以至于后来花眠传消息过来让她睡觉的时候她折腾半天没睡着。 快到天明才昏昏入睡，中午就醒了。 不过神意会的袭击是下午或晚上，现在确实还来得及。 艾希恩安静地处理着工作，不断优化终端上的防御机制，确保青芒的安保系统不会出问题，也不会被人从网络上攻陷。 时间缓缓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海蒂突然开口： “你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你是黑客，没必要将自己置于风暴中心吧，不管是在哪里都能派得上用场，在外面说不定还更安全。” 艾希恩眨了眨眼，听出了海蒂的意思，于是缓缓摇头： “我不会走的，姐姐在哪我就在哪。” “可你只是黑客。”海蒂有些急了，她虽然已经死了，但对女儿的关心却被带到了这份人格复制体内，“你留在这里只是累赘而已，在外面不好吗？又不是帮不了她！” “在外面总没有在这边方便。”艾希恩平静拒绝，“而且我早就想过了，如果姐姐计划失败的话，我也跟着她一起走就是了。” “你还年轻......” “姐姐也很年轻。” “这本不是你的责任。”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 “你到底是何苦呢？”虚拟人格，海蒂，长叹一声，机械标准的广播腔在扬声器里缓缓传出，有种沙沙的电流音。 “海蒂的遗愿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而已，为了你的那位姐姐，你就真的那么开心吗？” “开心。”艾希恩毫不犹豫地点头。 海蒂一时哑然，数据在只读矩阵里飞速流淌，但无论如何她也计算不出艾希恩对花眠的感情，她不能学习，只能根据已有的情况推断，所以她无法理解艾希恩到底是怎么爱上姐姐的。 之前，记忆里，她们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这种感觉不由得让她有些颓唐。 “海蒂，你没必要这么劝我的。”艾希恩轻声道：“我早就下定决心这次和姐姐一起冒险了，所以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会陪姐姐到最后。” “哪怕会死？”海蒂沉默一瞬。 “哪怕会死。”艾希恩很坚定。 “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海蒂你重启过一次，所以丢了你死后我和姐姐相处的记忆。”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一定会明白我的做法的，虽然你不见得会支持就是了。”艾希恩微微一笑。 “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海蒂你就不必再劝了，为了母亲，你可以成为【冥王】，我对姐姐也是那种感情。” “所以，海蒂你能帮我吗？” 听到艾希恩这么说，海蒂泡利的思想盒终于沉默下来。 “你是这样想的吗？”思想盒的声音缓缓恢复平静，“我会帮你的，艾希恩，如果你希望的话。” “如果这就是你的幸福的话。” “谢谢......” ............ ...... 青芒顶层。 忙碌了十来天的牧青青坐在床边，将大小姐不雅的睡姿扶正，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小姐睡相一直不好，可别着凉了。 牧青青盯着花眠的侧脸看了一会，发了会呆，然后起身离开。 因为大小姐昨晚的吩咐，所以她睡得早，也醒得早，牧青青一起床洗漱一番后就跑上了楼顶，不过还好，大小姐没在楼顶上整夜吹风。 哪怕灵能者身体素质超乎常人，这样作贱自己，身体也是会不舒服的。 要是影响了今天的状态就更是麻烦。 “亚当，大小姐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牧青青离卧室远了点，确保不会吵醒花眠后才对着办公室里的蓝色光点发问。 “五点。”人工智能回答。 “那就让大小姐再睡一会吧，再睡几个小时，等中午就喊醒她，以防柳家那边下午就派人来了。”牧青青自言自语。 大小姐通知的时间是下午或晚上，牧青青对此毫不怀疑。 因为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大小姐就愈发信任了，大概是从大小姐觉醒了灵能开始？那时她开始展露锋芒，算无遗策，带领青芒乘风破浪，像是要将前十几年的沉寂全都爆发出来似的。 牧青青的嘴角越发柔软，她没信任错人。 现在距离大小姐觉醒也才四个月多一点吧，青芒就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是十年呢？二十年呢？ 恐怕大小姐会带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吧。 而她将最先见证。 如此想着，牧青青心情很好地轻快迈步。 今天的袭击牧青青相信花眠也能安然解决，凭着心中这份莫名却坚定的信任，当然，牧青青不会因此而感到轻松，她只会全力以赴。 想伤害花眠？除非先从她尸体上踏过去。 ......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任谁都知道，光是借酒浇愁是没法解决任何问题的，酒精只能麻痹大脑，让大脑暂时忘却现在的情况，对现状没有丝毫用处。 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喝酒，云城下城区街边的醉汉也满地都是。 江蓠曾经对此不屑一顾。 但自十来天前她从青芒回来，江蓠也染上了偶尔喝酒的习惯。 她想喝醉，但身体素质在那，喝不醉，所以只能一杯杯下肚，又一口口吐出来，如此惩罚自己。 可今天不是喝酒的时候啦。 这时候喝酒，可是会误了正事的。 江蓠独自一人盘坐在圣女阁的道场上，见神意会一如既往，几个重要教会建筑内熙熙攘攘，人流涌动。 似乎一切都和往常没有区别，但江蓠知道，神意会的几个长老都已经不在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江蓠不是猴子，她是虎，是噬人的凶虎，所以在查尔斯走后，她更是能在神意会的一亩三分地上为所欲为。 只不过查尔斯现在还没走，她必须稍微忍一下。 “准备都做好了吗？” 江蓠点开义眼里的通讯，淡漠问道。 “都准备好了，圣女大人，二十四个可靠的教众，额...下属，已经秘密汇集好了，确定没被人发现，剩下的咱们派系的人，都没法保证能被信任。” “情况也和他们说了，大家伙都真心追随圣女大人。” 通讯那边，李长老恭敬回答。 他已经被江蓠种下了冰印，生死掌握在江蓠手里，不管自不自愿，为了自己的安全，他都把筛选标准提了些。 对神意会忠心的是肯定不要的，有家眷牵挂软肋的也不要。 如此反复筛选，最后才筛选出了二十四个能被悄悄带走的下属，这将是江蓠派系在神意会外重建的基石。 “只有二十四个？” 江蓠挑挑眉，不待对面解释，她就点点头： “很好。” 人越少越好管理，她带走的人多了，花眠反而还会头疼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那圣女大人有什么指示吗？”李长老又问。 江蓠思索一瞬，起身看向远处的见云阁，在她的感知之中，查尔斯仍在那里没有离开。 于是她淡淡开口： “你们现在就走吧，去第九区埋伏起来，等那边开战了就从后面袭击神意会的部队，都是熟人，但想必应该不至于下不去手吧。” 李长老连连摇头：“肯定下得去手，都追随圣女大人了，现在会内只有敌人，没有熟人。” “很好，记得走的时候别被监控发现。”江蓠满意点头。 “明白。”李长老恭敬挂断电话。 想了一会，江蓠给柳轻语发了条消息。 【让迷光在神意会的人都撤走吧，不要声张。】 迷光别墅内，柳轻语坐在自己房间，默默看了眼这条消息，然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消息转发给了自己的父亲。 他会妥当处理这件事的。 柳轻语也知道，今天就是神意会对花眠动手的日子了，但她没法离开，被禁足了，她还没那么自信，能从【兵主】的眼皮子底下跑掉。 之前跑了没多远就被抓回来了，看叔叔的表情，可不像是会放水的样子。 终归还是自己太弱了啊。 在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没法站在花眠身边，也是，她身边都是六级，要么是很厉害的牧青青小姐，要么是顶级黑客。 自己这个五级灵能者，在花眠周边围着的那群女孩子里实在是平平无奇了些。 【把突破药剂给我吧】 想到这里，柳轻语又给父亲发了条消息，便关掉通讯不再去看。 然后，她闭上眼，双手交握放于胸前，垂下头默默祈祷。 “一定要活下来啊。” “主人。” ...... 天光向晚，霓虹氤氲。 于深蓝近黑的夜幕下，查尔斯自湖边小阁里默默起身，挥摆袖袍走了两步。 “是时候了。” 查尔斯自语出声，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全息光带，光带刺入云端，直破天穹，隐约间可见上有两字——“青芒”。 那是第九区，而查尔斯今天的猎物，就在那里。 虽然青芒这两日的举动让人心中疑惑，不禁思考是否哪处对外暴露了什么，但来自柳家和花家两位家主的双重承诺让查尔斯暂时打消了疑惑。 青芒放假，应该确实只是巧合。 不是巧合也没关系，查尔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足自信，如果没有同级别灵能者出手，他根本不可能受伤。 云城的七级只有五位，而唯一和他不对付的就只有江蓠。 查尔斯倒是知道江蓠对自己心怀恶意，可这次行动他又没和江蓠说，江蓠怎么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给他捣乱呢？ 除非，她早有准备。 但那是不可能的啦，查尔斯自信地笑了笑。 “青芒，也该倒了。” 下一秒，他慢慢踏前一步，诡异的是，在脚步落下的那一瞬间，查尔斯的身影在空气中缓缓淡化、消失。 这一步。 风云际变。 128 长老白劫 第九区，青辂街。 华灯初上，霓虹氤氲。 青芒放假了，青辂街上的行人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虽然九巨头待遇好，但也不是每个职员都能买得起青辂街的房子的。 所以街上空空荡荡的，而街一空，什么妖魔鬼怪就都出来咯。 也道是——百鬼夜行。 “都准备好了？” “大长老放心吧，我们已经潜入这边两天，青芒的安保差不多都摸透了，更何况青芒今日放假，安保也走了大半，现在进攻更如探囊取物。” “很好，”领头一人轻轻颔首，面露满意之色，“回去我会为你请功。” “大长老，我也探明白了些绝密消息，”说到请功，立刻又有人跳出来说话，“青芒现在不止一个六级，至少有两个，甚至更多也说不定。” “这么多？”查尔斯愣了一下。 “牧北、反抗军的雨宫水星、据说还有个疑似六级的存在，只是我们不清楚身份。”下属马上回答。 这倒是个意外，不过只要没有七级，查尔斯就并不担心。 “你做的很好，”查尔斯一挥手，看向不远处的公司大楼，“那么接下来，准备进攻吧。” “明白！” ...... 夜色低迷，青芒的安保却愈发严密。 以往就算半夜，青芒的大楼里也都是灯火通明的——青芒不怎么要加班，但总有人在干夜班。 可今天这片大楼却少有灯光亮起，于是，在街边霓虹的掩映下，就显得昏暗而阴沉。 着实有些反常。 可更反常的还在后面。 嗖嗖嗖—— 有黑影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一道道肉眼难以看清的身影掠过长街，顺着两侧大楼投下的阴影向里面飞奔。 “分开走，大门防御最严。”为首的三人轻巧落下，窃窃私语。 他们皆身着黑衣，用面具遮面。 “孟长老，你带一半人去北门，那边是后门，后勤运输处，足以容纳多人作战。” “孙长老，你去西门，带上剩下一半的一半。” “我从东门进，剩余人归我，记住，就算没法闯进去也没关系，至少把守在那边的人拖住，为查尔斯大人创造机会。” “这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千万别办砸了！” 相视点头之后，几人率先掠出，身后的数位高级灵能者也如被惊起的黑鸟般鱼贯跟上。 白长老站在原地不动，斜望向对面大楼的目光中略带嘲讽。 他此刻心中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有种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拉下来的快感，青芒确实是九巨头没错，但今晚过去，恐怕就再也不是了。 没了领袖，又被打到总部的巨头那还叫巨头吗？ 白劫自信一笑，查尔斯出手，青芒的那位自然没有幸存的道理。 白长老就站在阴影里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友军就位，到时候就将青芒拉下神座，掀翻九巨头威严的第一战，将从他白劫开始！ 而就在他自得之时，远处忽然传来爆炸声。 轰！！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大地都震颤了一下，白劫猛地回头，又惊又怒：“怎么回事？！现在不是还没到时间吗？谁动手的？！” 身后一片寂静。 过了几秒才有一个统筹布局的下属凑上来，咽了口唾沫： “北门那边好像被发现了，声音是从北门那边传过来的，因为刚才的影响，东门那边好像也暴露了踪迹。” “废物！”白长老愤愤骂道，旋即他又一挥手，“准备和我一起上。” 他本能认为是队友太过轻敌，否则以有心算无心，怎么会被发现？ 可还没等身后众人准备完成， 下一秒，风声响起。 一道黑影沿着青芒周围的绿化划过残影，瞬息而至。 “什......”白长老还没来得及出手，那道黑影就在人群中闪烁几下，留下数道残影，所过之处，黑衣人皆如割麦子一般倒下。 “你敢！” 白长老目眦欲裂，怒而出手，地上探出巨手，向黑影所在的位置一巴掌拍下。 砰！！ 巨掌落地，灰尘四起，飞沙走石溅射，而巨手抬起之时，白长老才发现，刚才自己除了拍死了一个下属外，毫无建功。 “鼠辈，滚出来！” 白长老怒道，他灵能是大地之灵，对付这种敌人实在是不太擅长。 闻言，刚才在黑影出手偷袭之下的幸存者也聚在一起，围拢在白长老身边，白长老总不会拿那玩意拍自己吧，他们可都看清了那个倒霉蛋的惨状。 话音落下，树林里一片安静。 得益于刚才白长老动作溅起的尘沙，此刻树叶沙沙落下，神意会众人们也纷纷打起精神，生怕被神出鬼没的敌人偷袭。 某刻，风声微动。 一道极淡的白线自月光下划过，转瞬即逝。 “在这边！”立刻有专精防御的灵能者释放灵能，拦住去路。 可那道白线似乎没有将其当成阻碍，径直闪至屏障外，肉眼难以看清的拔刀，数道白线闪过。 嗤拉—— 被加热后高频震荡的灵能刀和屏障接触，发出如黄油融化的嗤嗤声。 靠近屏障外部的几个黑衣人被一分为二，当场鲜血四溅。 黑影建功后并未得寸进尺，而是选择闪身后退，下一瞬，原地暴起岩突，如森森长枪，甚是骇人。 直到此刻，白劫才终于看清，刚才造成他们损失惨重的敌人，赫然是一名白发少女。 此刻她正单手提刀，淡然而立。 白劫脸色难看一瞬，对面这发色，让他不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好几秒后他才心情平复下来，江蓠不知道他们的行动，现在不可能过来。 “青芒的人？你们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动向？”白劫试探喊道。 可对面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 见状，白劫脸色狰狞一瞬，双手合十用力一拍：“分散开！用灵能限制她的行动！” 自己这边人都聚在一起，如果对方靠近，他实在是难以行动。 他手下这些人可扛不住他的大地拍击。 白劫作为神意会的长老，他的选择是明智的，但可惜......不够明智，因为不仅是手下，连他的速度也跟不上若木彩，更何论提前拦住对方。 两人同时行动，就像龟兔赛跑，他是龟，若木彩是勤奋的兔子。 残影闪动，神意会众人越杀越少。 对手实在太快，白劫只能缩在岩石囚牢中不敢出去，可笑的是，往日困住敌人的囚牢，现在却成了他保护自己的手段。 白劫无能狂怒，但在怒的同时，他心中又不可避免的诞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青芒似乎早有准备。 那么查尔斯......会不会此刻也遇见了麻烦？ 他打了个激灵。 ...... 129 流星划破天空（5k）（12、13/37） 在楼下爆炸声此起彼伏之时，青芒的顶层却是一片安静。 花眠喝着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光屏围着她缓缓旋转，眼中光芒流转，看不出任何感情。 牧青青小姐在下面统筹大局，没法脱身。 其他几位女孩们也各司其职，为她拦住了神意会的六级灵能者们。 或许还有些许漏网之鱼，但没关系，艾希恩重新编辑过的防御系统，还有留守的青芒五级，会教那些六级都不到的灵能者做人。 灵能者虽强，但科技的力量也不弱。 只不过青芒的这些手段也就能拦拦下面的人了，真对付七级灵能者，却是没什么办法，所以花眠拿上面具，进了电梯登上顶层。 顶层风大，衣袍咧咧作响。 花眠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光带投射装置，在那装置漆黑的铁塔上，有个并不起眼的黑盒子正紧紧黏在上面——那是“幻光3.0”。 系统给出的幻光，自然是第一代，次世代全息投影，非常好用。 和柳家合作的是劣化版。幻光2.0。 而塔上面放着的是第三版，加料加功率，效果比原版还要逼真不少，也就是3.0。 对付查尔斯，花眠一点也不敢放松，所以为了算计他，花眠和旗下的设计团队加班加点赶出来了这东西，哪怕是超高精度的义眼也没法辨明。 轰—— 此刻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 花眠下意识侧头看去，等她转过头，却发现离自己约莫十来米的地方站了个人，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皱纹深刻，他是查尔斯。 面具下的小脸微微绷紧，哪怕花眠对此早有准备，但真的面对面对峙，她还是不免紧张。 查尔斯望着她，目光奇异，没有立刻动手。 花眠后退半步，故意示弱。 “嘿......”查尔斯呵呵一笑，双手负在背后，礼貌介绍自己，“初次见面，花首座，老夫查尔斯，七级灵能者，今天受人之托来取您性命，您也别怪我，谁叫您最近太蹦跶了呢？而且他们给得太多了。” 对于九巨头的首领有多种称呼，而查尔斯习惯叫其首座。 “他们......柳家，给了你什么条件？” 花眠听起来微微紧张的问，声音经过面具的处理，显得沙哑而机械，但声线里那份紧张和虚张声势是藏不住的。 “钱、权力，还有寿命。”查尔斯淡笑着开口，他今天心情很好，所以不介意和花眠多说点什么。 在他看来，面前的青芒首座不过只是砧板上的肉罢了——任人宰割。 有他这位七级灵能者，难不成还能翻车不成？ 很难的啦。 “我也能给你这些！”花眠听起来色厉内荏，“青芒还能给你更多！你既然是七级灵能者，肯定是知道永生计划的吧，青芒也能给你延寿，还不会有他们两家的副作用。” 她熟读演员的自我修养，给出的条件也合情合理。 “可光凭青芒一家，又如何与云城的大势相提并论呢？”查尔斯微微一笑，看着对面女孩慌乱的样子，他感到了由衷的愉悦。 虽然可惜隔着面具看不清表情。 但光凭语气，查尔斯也能想象到对面面具下究竟是何等惊慌。 他以前只是个云城的小角色，任人拿捏，宛若喽啰。 可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七级，站在了云城顶端，连往日想都不敢想会有交集的青芒首座也在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花小姐还不知道是哪些人想对你出手吧。”查尔斯诡异一笑。 “......谁？”花眠知道答案，但还是装做不知。 “花家、还有柳家两家的家主都指明了，你必须得死。”查尔斯仿佛在逗弄着陷入绝境的猎物，道：“被自己家里的长辈如此敌视，想必，很不好受吧。” “......” 花眠微微低下头，默默蓄力，沉默不语。 ............ ...... 第一区，云顶塔。 某间许久未有人来访的会议室里，两个全息投影先后亮起，隔着一个位子相对而坐。 这里是云城三位财团创始人的专属会议室，只不过近些年大家关系恶化，这间会议室里再也没有来客，最后渐渐被人遗忘。 不过今天它又被重新捡起来了。 左边一人看上去约莫六七十岁年纪，不是特别显老，慈眉善目，鬓发全白，笑呵呵的没有什么威压，看上去倒是像寻常老人。 只不过没人敢轻视他，因为他的名字是花桓。 右边一人外貌稍老一些，法令纹深刻，方头阔面，看上去不怒自威，他是柳胜武，柳家家主。 云城三位家主皆是传奇。 自草根中崛起，于乱世中称雄，最后成功铸就了各自不朽的商业神话。 他们三人曾是一心的，可在永生计划逐渐有了成果之后，几人却为利益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世间少有人知，柳家家主此生最大的愿望其实不是永生，而是统一云城。 永生不过是征服的附带品。 而在经过了多年谋划的今天，这个目标，看起来已经很接近了，第一步是覆灭青芒，然后韬光养晦，蚕食利益，最后一鸣惊人。 在林家的家主隐于幕后，专注他那机械飞升的情况下，几乎没人觉得林家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与野心。 所以柳胜武此刻最大的对手，就是对面正和蔼笑着的花桓。 花桓也作此想。 此刻，多年未有交集的两人聚在一起，自然不是团建，而是利益合作，共同欣赏青芒的末日。 花桓想收回青芒的研究人员、还有这些年研究的技术，直接划在自己名下，专心研究永生；而柳胜武则想要青芒的生物技术，以打造一支不可战胜的克隆人军团。 双方利益虽有些微妙的冲突，但也不是不能坐下合作。 两人面前的光屏上，展示的正是第九区内目前的战况。 在神意会的成员潜入青芒总部附近时，花桓望着身侧冷笑：“看来柳家主早就对青芒心怀不轨了啊，都把人家的安防摸得这么透了，说不定内鬼还在呢。” 柳胜武回以不屑的笑意：“你少跟我装蒜，花昼被拖住不是你干的？” “呵，”柳胜武扯起嘴，“幽客三个实验室起火，两个重要基地遭到袭击，你可真下的去本。” 花桓微微一笑：“花点钱找那些亡命之徒而已，我不缺钱。” 闻言，柳胜武只能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花家坐拥息土金控，确实是云城最不缺钱的一家财团。 两人正围绕着对方对青芒的暗算彼此攻伐呢，中间的投影突然闪烁几下，随着一阵嗤拉的电流音，一个平面全息像素黄脸出现在了二人中央。 见到林家家主出现，两人同时心中微惊。 十几年没见到他了，怎么今天突然出现了？青芒的事他也在关注？ “两位稍安勿躁，你们不是都做了准备了吗？”扁平黄脸出声劝和，声音毫无起伏：“到时候各自拿走各自想要的东西就是了。” “林中人你也别做和事佬，”柳胜武瞪着对面，“花桓总和我唱反调，这次我投入的实力比他强不少，我拿大头才对。” 他对拿大头无所谓，主要是和花桓不对付。 “这是我家的公司。”花桓斜了他一眼。 “但你也没派出什么人去抢啊。”柳胜武露出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没派人去抢？”花桓也跟着一笑，“我派人抢难不成还要提前知会你一声？还是说和你一样明目张胆的让下面人去抢？” “花家主这话说的就和胜券在握一样。”柳胜武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停一下、停一下。” 扁平黄脸上突然伸出双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他的手慢慢碎成粒子，抑扬顿挫地道： “你们不要再吵了，这样吵是气不死人的。” “还是看看远方的青芒吧，似乎，有什么在两位家主预料之外的变数出现了。” “什么变数？难不成还能解决掉查尔斯？”柳胜武颇不在意地笑道。 花桓也是这种想法，抚须微笑。 “两位看着就是，虽然因为太远有些拍不清楚，但，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半场开香槟为好。” 扁平黄脸闪烁一下，变成流汗黄豆。 两位家主于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光屏，然后，微微一愣。 ...... 第九区，青芒北门。 硝烟四起，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 在漫天的烟尘中，一具淡蓝色的泰坦飞速穿梭，犹如烟中恶鬼，将手臂上明亮艳红的斩首刀对准所有来袭之敌。 刀尖划破空气，留下一道扭曲的痕迹。 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场面看上去像是占尽了上风，但在泰坦的驾驶舱内，雨宫水星却面露难色。 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对手似乎也察觉了她的弱点，开始打游击，不进行正面战斗。 雨宫水星的泰坦虽是速度型，但和速度型的五级灵能者比还是差了点。 经过一番苦战后，敌人被她斩杀了十之八九，但剩下的几个却像泥鳅般滑不溜秋，难以彻底消灭。 雨宫水星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僵持。 不过还好，她身后有着被艾希恩改造过的安保系统，这些人速度虽快，但通过安保阵列时还是会被阻拦一会。 而他们的下场嘛...... 雨宫水星身后某滩不知名液体就是他们的下场。 “还要守多久？” 雨宫水星和敌人僵持着，轻声问，声音通过驾驶舱的广播系统传到楼上，然后被艾希恩所捕捉。 “能守多久守多久。” 艾希恩的声音清冷如冰，她只有独处时、或是和姐姐在一起时才会发出软软糯糯的声音。 “还能守四十分钟，要是过了这个时候没法找人接班的话估计他们就要闯过去了。”雨宫水星皱了皱眉。 “四十分钟够了，”艾希恩看了眼监控，“其他战场总体来说都是优势，再守四十分钟你就可以交接了。” “嗯。”雨宫水星微微颔首，正准备断开连接。 “等等！” 突然间，艾希恩急促地喊了一句。 “有大量灵能者反应靠近，没隐藏灵能波动，就是敌人的援军！两个六级反应，北门一个，大门一个，你小心！” “支援吗？”雨宫水星抿了抿嘴，握紧热能巨刃。 在视觉捕捉器上，北门之外，数道黑影起起落落间在树上飞掠，不过几秒功夫就从门外跳了进来，落到了神意会众人附近的空地上。 “你们太慢了。”黑衣面具人沉声道。 “怎么怪我们？”孟长老跃至他身边，皱眉道，“雨宫水星的泰坦经过特殊改造，我不好对付，而且本身被埋伏就已经有问题了。” “说不定是你们柳家泄露了计划。” “找借口！”黑衣人冷哼一声。 他就是柳家派来支援神意会的人，为了彻底覆灭青芒，不给其任何翻身的机会，柳家付出颇多。 “你......”孟长老气极，但也没法和他解释，“先联手处理掉那具泰坦吧，然后进去拿你们家主要的资料。” “联手，速战速决。”黑衣人快速道。 听觉捕捉系统准确识别了两人之间的交流，雨宫水星有些无力，对付一人她还能承受，毕竟不知道为什么，对手比一般的六级要弱一些，甚至还会被她追着打。 可同时对付两位六级还有一众五级，雨宫水星可就不觉得自己能取胜了。 她有自信，但没有盲目自信。 “我尽量坚持二十分钟。”雨宫水星默默留下遗言。 “我去和其他方向的人说一下这件事，如果有机会，我会让他们第一时间来支援你的。” 艾希恩快速回复一句后就不见踪影。 泰坦重新抬起头，举剑平指对面，空地上，气氛剑拔弩张。 而就在双方对峙终于忍不住准备出手之时，又有一阵大笑从空中传来，新的不速之客加入战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哈哈哈，孟长老，我来找你钓鱼啦，不知道你欢不欢迎我啊！” 和声音一道过来的，是一个裹着凌厉风刃的巨大风球，风球一接触地面便四散爆开，在神意会的队伍里爆出道道血痕。 更有不幸者直接被其枭首，眼睛睁大滚在地上。 像是完全没法想象为什么袭击来自队友。 “楚河！”孟长老目眦欲裂，暴怒道。 “孟长老别来无恙啊，”楚河落至泰坦身侧，举手示意自己和青芒是一伙的，然后看向他，乐呵呵道：“可别气坏了身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大长老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孟长老简直气得要喷火，将今日的背叛和前段时间的勾肩搭背联想起来，他简直要气坏了身子。 他一直将楚河当成那种头脑简单的人，尝试在他身上套话，结果现在自己却被啄了眼。 内鬼竟是我自己？ 孟长老气笑了。 “我在弃暗投明啊，”楚河咧嘴一笑，“至于查尔斯那反贼？他能不能活过今天还说不定呢！” 话音未落，天地霜寒。 一道湛蓝的流星划破天幕，重重撞在青芒顶层，轰的一声，无数冰晶在镜墙表面蔓延，绽开一朵致命的冰莲。 气温一瞬间下降了数十度，冷得叫人直打哆嗦。 “你看，我说的吧。”楚河乐呵呵道。 说完，他侧过头，对身侧举手投降：“雨宫小姐，我是来帮你的，在圣女大人的教育下，我深刻认识到了神意会的黑暗与压迫，现在我是弃暗投明，痛改前非，真诚想帮青芒渡过难关啊。” 雨宫水星有些纠结。 要是说这人是卧底，准备假意和她合作，然后背刺她吧，也不像。 三个六级灵能者，足够把她的这具泰坦在短时间内干废了，可光听他的投诚感言，又漏洞百出。 “那你帮我对付一个吧，等战斗结束后我会和上面通报你的功绩的。”雨宫水星想了想道。 “好好好。” 楚河露出一抹狞笑，今日便是他的立功之机。 昔日的同僚？对不起了！ ............ ...... 相似的一幕也发生在青芒的正门。 江蓠麾下的李长老带人拦住了来自柳家的支援，现在二人正在激情拼杀。 所以，在楼下各处战场陷入焦灼之时，唯一能决定战局的就是顶楼战场了。 花眠都做好准备，就等查尔斯出手，趁着他回归现实的机会和他一命换一命了。 可突然间，查尔斯又惊疑不定地后退了两步。 花眠心里一阵紧张，难不成查尔斯发现了她的暗中操作？可不应该啊，她发动灵能很隐蔽的，几乎不会有任何波动。 正当她疑惑间， 有寒意自天边袭来。 一道湛蓝的流星划破夜空，切开被霓虹浸染的云朵，直直撞在花眠和查尔斯二人中央。 下一秒， 无数冰棱突起，将花眠牢牢护在身后。 冰屑散尽，寒风吹拂，飘扬的白发随风荡起，迎着风，一道窈窕身影孑然而立。 面具后，花眠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旋即又很快收敛。 她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 不远处，查尔斯目光阴沉，一字一顿： “江、蓠？” ...... 130 查尔斯走得很安详（6k）（14/37） 查尔斯走得很安详。 ...... 在楼下发生激烈交战的时候，查尔斯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一丝异常，但他其实是没有太过在意的。 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柳家的驰援，而青芒孤立无援，甚至被家族放弃可以说是举世皆敌，这无论怎么说都没有失败之理。 杀个低等级的灵能者而已，在查尔斯看来，这与杀鸡无异。 谁曾想半路居然杀出了个江蓠。 可这不应该啊，江蓠也不知道他要对青芒动手，他手下的人也应该是能保密的，除了那几位长老外，其他人都是临出发前一天才告诉的他们真相。 难不成是他手下的长老泄密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查尔斯猜到了真相，只是真相并不仅仅如此罢了。 寒夜终至。 在那一枚湛蓝流星自夜幕中坠下后，无数道银光爆散，撞在建筑外墙的表面上，然后曼生着开出一朵朵冰花。 寒雾散尽，夜风浪荡，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是一道穿着黑色华丽道袍的修长人影，银发披肩，身形窈窕，吐息之间有冰屑蔓延，顺着地面缓缓扩散。 江蓠。 神意会曾经的大司命。 在这个生死一线的时刻，在查尔斯准备动手的瞬间，她终于不再旁观，从云层中一跃而下，护住花眠不让其受伤。 风与雪全都荡开，江蓠微微侧头，两人四目相对。 其实江蓠早就知道了花眠的计划，也早就到了，只不过为了配合她的谋划，也是为了麻痹查尔斯才一直隐而不发。 直到查尔斯动手，她才终于出手阻止。 来得太早查尔斯肯定心生怀疑，来得太晚花眠危险太大，所以在查尔斯准备出手前阻止刚刚好。 花眠知道江蓠的打算，同时，她也做好了江蓠不会来救她的预案。 两人目光接触一瞬后便不约而同错开，查尔斯看着眼前阻拦自己行动的身影，目光阴沉： “你来做什么？” 江蓠没有回答，平静望着他，令人窒息的敌意将其牢牢锁定，双眸微垂，手掌轻翻，霜雪从皓腕之上一路伸长，化作一柄冰剑。 “杀你。”江蓠言简意赅。 她舞了个剑花，无数冰刃在空气中凝结显现，刃尖指向对方。 “就算同为七级，你想杀我是不是太过自信了？七级之间，亦有高下。”查尔斯冷笑一声。 同为七级，还是被江蓠盯了三年弱点的七级，要说一点也不忌惮那肯定是假的。 但灵能在那，查尔斯也有自己的自信。 那可是连公认攻伐第一的【兵主】都拿他没什么办法的灵能，只要他想，保命完全没有问题。 “试试就是了。”江蓠冷淡道。 话音未落，素手轻挥，江蓠手上的冰剑像乐团指挥手里的指挥棒似的指向查尔斯，伴着她的动作，天上挂着的冰刃也簌簌飞出。 剑光如雨，淋淋沥沥洒落。 银光飞鸟虽然看起来并无赫赫声威，也无多么神异的表象，但还是让查尔斯心头泛起一阵致命的威胁。 查尔斯不想试试江蓠的成色，因为他怕试试就逝世。 所以他果断停下出手对抗的动作，单手平置，准备用维度偏转的状态硬扛，在维度偏转状态下，他伤不到人，别人也伤不到他。 因为一切伤势都会由他的实体投影承受。 而本尊在另一个维度又会反复刷新投影的状态，堪称无赖能力。 唰—— 千万潋滟银光在空中合为一体，化作一把透明巨剑，查尔斯被一剑斩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像是被打飞的高尔夫球一般横飞出去。 轰！！ 青芒自建成后再也没有受到损伤过的楼顶瞬间爆出漫天烟尘，查尔斯被巨剑劈飞，一路打穿几个楼层，然后又从大楼侧面高速撞进旁边公园的小树林里。 见查尔斯如此狼狈，花眠心中暗爽。 不过在暗爽之余她又有些心疼，她这房子估计好几天没法住了。 蓝光一闪，江蓠没有多做停留，在对花眠微微点头示意后，她就纵身跃下，从近两千米高的高空如流星般坠至查尔斯掉下去的地方。 一如来时。 花眠走到天台边缘，望着底下公园里冻结的湖面，还有扑面而来的冷风，轻轻摇了摇头。 “这杀不掉他的......” ............ ...... 青辂街的生态公园是第九区之最，也是云城之最。 青辂街虽然叫街，但占地面积极广，以青芒大厦为中心辐射方圆数公里，接近前世一线城市的一个城区。 所以其生态公园面积也自然不小，有湖有树有小山，黄叶铺地，景色撩人。 然而今天它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也可以说是天外来客。 毕竟是从两千米高的地方掉下来的访客，还是连着两位，这可是自生态公园建立以来从未有过之奇景。 轰—— 黑色的陨石笔直射入地面，大地震颤，卷起漫天烟尘。 飞沙走石溅射，树叶簌簌摇晃，树干摇摆着几乎都快扭断了腰。 于烟雾中，黑袍的人影从大坑里缓缓站起，隔着灰尘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但等他走出来后，才能愕然发现查尔斯此刻居然没受什么伤害。 更诡异的是，他身上的袍子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染上。 “咳咳......”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查尔斯体面地重新站直。 江蓠的攻击力很强，冰刃上带着的能斩断一切生机的寒意更是危险卓绝，但很可惜，只要查尔斯当个缩头乌龟，一切攻击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她甚至不能擦伤他...... 查尔斯的灵能名叫【卡俄斯】，其职司掌空间与维度。 那是无法被探求的极致，人类所不能触及的另一维空间，云城的科学家们曾对空间提出了无数个假设与理论，但如今，这份能力被亵渎般掌握于个人手中。 当然了， 一切事物总是伴随着代价。 查尔斯的灵能在保命方面如此擅长，那攻击力上自然有所欠缺，说实话，查尔斯的能力单论攻击力只是强于六级，无论比起其他哪位七级都要差得远。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江蓠还没彻底掌握灵能用法的当日和她打的不分上下了。 现在，他若是硬拼，更是会被江蓠吊着打。 只不过查尔斯明白江蓠的实力，识趣的不再和江蓠硬碰硬，只是不断找机会，伺机寻得立功之机。 “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岔子？”查尔斯脸色有些难看。 江蓠今天和他撕破脸，估计是早有准备，但他明明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难不成是柳家那边泄露了消息？ “回去得把神意会清理一遍了，”查尔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柳家那边，也得和家主说一声。” 查尔斯抬头，看见冰屑从天幕上洒落。 下一瞬，灰色的火无根燃起，在数百米的高空降落，下起了一场火雨。 极致的寒意蔓延，天地一瞬间化为冰雪世界。 查尔斯目光微缩，心知江蓠想靠冰封来困住他，若是他不闪不避，肯定要遭到冰封之苦。 他可不是什么盾牌队长，被冰在冰块里还有一堆人想救他，查尔斯敢肯定，如果他真的失去意识被江蓠封住，那么江蓠想得最多的一定是如何把他弄死。 至于他会不会被冰块冻住，投影能不能刷新这种状态......他不敢赌。 查尔斯心中明白，当即下定决心，将空间扭成一片万华镜，举在头顶。 来不及撕开空间走人了。 光凭脚力，闪不出江蓠的攻击范围。 嗤啦—— 灰色的火如油般死死的黏在那片扭曲的空间上，明明头顶上空无一物，但却有透明的冰不知顺着什么东西凝结。 偶尔有灰火被万华镜甩到远处，区区小团灰火就将整座湖冻得严严实实。 足以见其威力。 看着远处冻结的湖面，查尔斯目光变幻，他不明白只是短短三年时间，江蓠究竟为何会有如此进步。 这不合理！ 但再怎么不合理也没办法，因为这就是现实。 万花镜仅仅只是阻挡了灰火几秒，上面便有无数冰片纵横，只能抵挡片刻。 但这也够了。 查尔斯右手举天，左手慢慢划出一道空间裂缝，准备战略性撤退。 就在他半个身子都没入裂缝的那一瞬间，江蓠欺身越过被彻底封结的万华镜，闪至查尔斯身侧，迎着他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身侧。 查尔斯弯腰弓成虾状，足球般爆射而出。 轰隆声连连作响，数颗被冰雪浸得脆硬的大树被拦腰截断，雪尘漫天。 原地，江蓠缓缓收腿，她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自己的右腿，此刻，白皙的小腿上面如凌迟一般被划出道道血痕。 这是她冒险踢进空间裂缝的后果。 虽然很疼，还有些影响行动，但对于七级灵能者而言并不是致命伤。 “你非要和我不死不休？！”远远的传来一声大喊。 江蓠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取代了言语。 猛踏地面，江蓠身形一闪，直直撞入远处的寒雾，抬手便是剑起剑落。 查尔斯躲闪不及，身上被划出一道血痕，但又转瞬恢复，毫发无伤。 于是他大怒：“这是你逼我的！” 查尔斯已经老了，但他身体还很利索，索性转身回击，利用能随时切换投影现实的能力和江蓠近距离搏斗。 江蓠冷漠视之，几乎是用一种不要命的架势和他互换伤势。 冰天雪地里，鲜血飙飞。 查尔斯虽然有灵能不会受伤，因为过去的经历也精通搏斗，但对手不要命，在激烈的缠斗中他身上也是多了道道伤痕。 不过江蓠身上的伤比他更重。 终于，许久之后，随着两人间身影的最后一次交错，战斗终于暂时落下帷幕。 “疯子！！” 查尔斯脸色惨白，单手捂腰愤愤骂道，鲜血从他的手缝之间汩汩涌出，止都止不住。 不远处，江蓠单膝跪地，咬着牙对他怒目而视。 她也伤的很重，腰侧被查尔斯手上延伸出的空间利刃重重划了一刀，几乎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查尔斯看着她，突然惨淡一笑： “你就在这慢慢养伤吧，我先走了，我来这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下次，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机会找到我了，”他咬牙切齿道，“我们走着瞧！” 查尔斯一步后退，迈进身后的空间裂隙。 江蓠目视着他消失，咬牙挣扎，似乎是想留住他，见此，查尔斯心中涌起一抹快意——虽然过去补刀会有风险，但终究这场遭遇战还是他打赢了。 查尔斯消失在空气里，见他消失，江蓠也一下放松。 “呼......” 她大口喘着气蜷缩在地上，表情略微有些茫然。 要说输了的话，她自然是没输的，因为她放水了，放了大海那么多的水。 元素系灵能者选择近身搏斗本就是一种放水。 查尔斯危险感知敏锐，如果在搏斗间江蓠试图将其彻底留下，那一定会激起他的警惕，从而失去伤到他的机会。 而就算江蓠用自己最擅长的火力轰击，也拿查尔斯没什么办法。 乌龟般的保命能力实在烦人。 在尝试了数种方式皆没有留下查尔斯的办法后，江蓠果断改变了策略，不求杀敌，只求重创，而创造伤害的机会就是找机会和查尔斯以伤换伤，还要让他占据优势才行。 所以江蓠才没用自己擅长的冰系术法，而是选择近身战，并在最后成功给查尔斯带去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势。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是江蓠不想造成太大破坏，将整个第九区化作一片冰雪世界。 另一个原因便是—— 她相信花眠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虽然三年未见了，两人也貌离神离，甚至于在单方面的冷战，可江蓠还是相信花眠的能力，相信她会把握住此次机会。 她一人没法杀掉那只老乌龟，所以要花眠帮忙才行。 不过在那之前，江蓠有些累了。 雪地里，少女蜷缩着躺在地上，白发四散，和新雪融为一体。 空气中带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然而这在夜色里也慢慢隐去了，茫然的大雪之中，唯余远处越来越小的轰鸣。 ............ ...... 青芒之顶。 花眠还在发呆通过义眼观察楼下的情况呢，空间一阵波动，下一秒，查尔斯就单手捂腰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戏精模式上线，花眠装弱后退几步，但马上她就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明白了查尔斯现在正处于虚弱期。 江蓠和她说过对查尔斯灵能的调查结果，小脑呆瓜一阵运转，她也大致猜到了江蓠杀不掉他，于是选择给她创造机会。 花眠眼睛一亮，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光从肢体语言上读取她的情绪，只能看出花眠现在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是一个精通心理学的坏女人，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查尔斯城府颇深，但他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毕竟有面具的阻隔，花眠装得实在是太好了。 “真是巧了，”查尔斯声音沙哑地笑笑，“我原本都不报希望，以为今天完不成任务了，可没想到临时动心过来一看，结果你真还在啊......” “你为什么会回来！”花眠“害怕”的打了个寒颤。 “因为我感觉来这会有收获啊......”查尔斯兀自笑道，慢慢逼近，一瘸一拐。 “伤得这么重，你不怕刚才那个人对你出手？” 花眠也慢慢后退，心中默数计时。 与此同时，天台中央的铁塔上，黑铁盒子开始默默工作，投影光束对准了花眠，随时可以启动。 “她？”查尔斯冷笑一声，“想利用近身战的机会弄死我，反而先被我放倒了。” “我活了这么久，见过想用这种手段伤我的人也有好几个了，怎么会一点防范没有？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拿命换伤的人。” 查尔斯心中其实有些疑惑，但时间紧急，他也来不及多想。 风声愈发紧俏。 查尔斯慢慢逼近，花眠慢慢后退，两人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直到某刻，花眠退至天台边缘，退无可退，再一步就要从千米高空失足跌落。 三步。 花眠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地面。 两步。 花眠足根抵住天台凸起，面具垂下。 一步！ 查尔斯右手并指如刀，手上空间扭曲，足以斩金断铁，他低头望着花眠，对着她头，狞笑着挥下。 如果这一下斩实了，那花眠自然没有幸存的道理。 但很可惜，他斩不到了，查尔斯右手僵在半空，目光呆滞地低头看着身前的空气。 空气闪烁几下后，露出一根青翠的藤曼。 就是这根藤曼。 刚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在他的肚子上贯穿了一个大洞。 在它探出的过程里，查尔斯一点没有看到，只有凌冽的风声呼啸，可天台本就风大，藤曼的刺击的劲风融入在临冬的冷风里，毫不起眼。 藤曼......？ 查尔斯抬起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他记得好像有一个他认识的人，也是使用藤曼的？ “你...是......” 查尔斯沙哑着嗓子，使出莫大的力气，才艰难吐出一句，说话间，他的白发迅速干枯，整个人像是被风干的腊肉一般，变得骨瘦如柴。 “好久不见了，大长老。” 花眠声音清脆，说话间摘下面具，露出面具后嘲讽的笑脸，三千青丝失去束缚，随风飘扬。 查尔斯看着她，表情僵硬。 “你......你......！！” 他瞪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眼睛瞪得死大，眼里却愈发模糊不清，在死气的侵蚀下，黑色的瞳孔里尽是一片混沌。 “你...怎么！” 还没说完，他就倒在地上，微微颤抖几下后，整个人失去生命气息。 再也说不出话来。 花眠低头漠然看了他一会，感知到光芒微微一闪，查尔斯的尸体突然变得真实了一些。 刚才一受伤，查尔斯就应激着切换了维度，但那时候已经迟了——他的生命力已经如开闸放水一般被花眠抽走了绝大部分。 能没立刻暴毙已经算是他意志坚定了。 花眠淡笑着，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踢了查尔斯尸体两脚撒气。 她也算是越级杀敌的人了，还是越了两个大境界，你别管查尔斯是不是年纪大了，也别管是不是有心算无心，也别管江蓠女士有没有在其中提供莫大的帮助。 你就说杀没杀吧！ 是花眠杀的，这就够了。 花眠想着，又看了眼楼下的战况，确定自己家全员优势后也就没有下去帮忙的打算，而是目光幽幽地落在了底下的生态公园里。 她看不清江蓠的位置，也不知道江蓠的伤势，但没关系，下去就知道了。 江蓠立了这么大功，她还是得去看一下的。 这般想着，花眠躲过之前被打出来的大洞，从袖子里翻手拈出几粒种子，随手甩下楼去。 “小青。”花眠淡淡道。 种子抛下去时没有任何异状，然而几秒后，却有一只青色的巨龙从下面探出头来，低头示意花眠上去。 为了不让青芒的大厦进一步受损，花眠相当克制地让小青特意小了许多。 不然把大楼弄断了她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木龙不会飞，但其内表面攀着青芒外墙，倒也不至于掉下去。 花眠玉足踩上龙头，巨龙在墙壁上微微一蹬，便破开风障向下坠去，直直撞进那片冰雪世界的中央。 漫天的雪花里，花眠信步走出。 跪在地上从后面慢慢抱起了失血过多的白发少女。 几缕香气入鼻，似乎是察觉到花眠来了，江蓠缓缓睁开眼，抬头，目光迷离地看着她。 花眠也低头微笑对其示意。 江蓠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冰凉的指尖在花眠脸颊上微微刮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垂落。 “现在，我有机会站在你的身后了吗？” 她小声问，语气卑微。 ...... 131 可我不会喜欢你的（4k） “呵呵呵呵......” 在那道湛蓝的流星轰然坠落后，第一区的会议室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扁平的像素黄脸嘴巴弯起，勾至两边，龇牙大笑的同时还不时看看左右两人的表情，看他们俩阴晴不定的面孔。 林中人已无限接近他梦寐以求的机械飞升了，平日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可不知为何，看到自己这两位老友吃瘪，他就连数据流都变得欢快起来。 “可真是令人意外啊。”林中人呵呵一笑。 花桓一脸惊叹：“我这曾孙女怎么和神意会的那位大司命扯上关系的？” “我倒是知道你家神意会的那两人关系不好，”花桓面带疑惑地看向身侧，心头不解，“可大司命在这个时候来第九区，和查尔斯撕破脸，这很难不令人联想啊。” 花桓疑惑不解，可柳胜武心中疑惑更甚。 确实啊，这个时候出手帮忙，你要说江蓠和青芒生物一点关系没有，谁信啊！下面的地面部队也不是傻子，都看到江蓠的手下去帮忙了！ 柳胜武此次布局可谓绝杀，各方面面面俱到，可这到底为什么会出问题啊？！ 他真不明白。 “花家主真是消息灵通，我神意会里面有什么八卦您都能先一步知道，不愧是大家主啊，”沉默半响，柳胜武对着身边人阴阳怪气，“还有青芒那人是你后代吧，你先前一点消息没有？” 这下轮到花桓难受了。 “差不多得了。”花桓皱着眉头，“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的曾孙女。”柳胜武强调。 “我和她不熟。”花桓耸耸肩，“我早就把我这曾孙女得罪死了，人家小时候也不亲我，更何况她大概也知道十年前那件事是我俩做的了，她没和我撕破脸就已经不错了。” “别吵啦别吵啦。” 扁平黄脸把身子横过来挡在二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 “吵有什么用呢？不如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吧。你看，你们吵架这功夫，那楼顶上人都没了。” 吵架的两人顿时转移视线，发现无人机的镜头早已对准了楼下生态园，园中某处灰尘四起，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三人暂时沉默，各自安静下来等待着事情结束。 两位当事人屏住呼吸，心中默默给查尔斯加油鼓劲。 少倾烟尘散去。 特制的高空无人机重新攀升，将镜头对准了远处的青芒顶层，离得很远，但也依稀能看清楚有两人站在那里遥遥对峙。 不难看出其中一人是查尔斯。 “呼......”柳胜武松了口气，“真是虚惊一场。” “看来你们神意会的那位大司命还是嫩了点啊，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花桓嘴角上扬，微微摇头。 “哼，江蓠。” 柳胜武暗自念叨一遍，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将她彻底杀死，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发疯的七级灵能者实在是太麻烦了。 “嘶......两位要不再看看？” 林中人神秘兮兮地道，成功吸引了两位家主的注意力。 两人也不再吵架，转而将注意力投向光屏，心中暗暗觉得大局已定，接下来欣赏青芒的解体就可。 边转头，柳胜武嘴里也说着： “花桓，你这曾孙女能力也确实不错啊，能在我们俩差不多联手的算计下撑这么久，还暗中笼络了不少人，实力算得上不错，在这年纪算是不错了，只可惜......” “只可惜她站错了......” 花桓接话接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此刻无人机转播的画面里，正是查尔斯步步紧逼，然后被一根透明藤曼贯穿，然后倒在地上那一幕。 不仅如此，花眠甚至还踹了他一脚。 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空气凝固了一下。 林中人那全息黄豆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豆，虽然是一副发怒表情，声音里却带着笑意：“哎呀，可真是叫人意外啊。” 看到他俩吃瘪，比林中人自己拿好处还舒服。 “这...这......”柳胜武嘴唇翕动，不怒自威的表情出现了些许裂痕，此刻，他正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花桓也有些茫然了。 “是啊，怎么可能呢？”林中人心情好极了。 这任谁来都会感到迷茫，因为七级灵能者在云城一直都是神话般的存在，作为财团之主，会议室内的三人虽然地位都高于七级，但大家对七级的武力还是敬重的。 否则柳胜武也不会一直忍着江蓠了。 在时机未到前，他不想引爆七级灵能者之间的全力战斗，所以他才继续让江蓠当大司命，看着江蓠在里面当老鼠屎搞破坏也无动于衷。 忍！ 可这忍啊忍啊，怎么把自己手里的底牌之一忍没了呢？ 柳胜武板着脸一言不发，他看似对此有些无动于衷，像是损失可以接受，但心中心情实在是不太好。 毕竟三个人好不容易时隔多年聚首出来看乐子，结果到最后，他自己却成了乐子，被人嘲笑，真是令人感慨。 不过还好......柳胜武不动声色瞥了眼身侧。 花桓那家伙，估计也和自己一样，也成了个大乐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柳胜武在心中问。 ............ ...... 有句话说得好，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所以在花眠成功解决了麻烦的当下，笑容便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证明身份的面具早就已经摘下了，查尔斯已死，花眠也就没什么要隐瞒身份的意思了，刚才她在楼顶上召唤小型木龙，本就有些暴露了实力。 不过无所谓，因为她下次就不会用这种方法算计人了。 现在算计得到成就已经足以令她满意。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胜利。 花眠微微一笑，将遍体鳞伤的大司命小姐往上拉了拉，让她枕进自己怀里。 伴着她的动作，江蓠身上的伤口又迸裂开来，血线顺着肌肤滑下，落在结了一层冰的地上，宛若血梅。 花眠微低着头，嘴角勾起地看着江蓠现在的惨状。 还真是......努力呢。 在刚才的近身缠斗中，为了不惊走查尔斯，江蓠故意让他取得上风，并且步步紧逼着没用大范围的强力攻击。 七级灵能者的灵能较量足以毁灭城区，但要是不外放灵能，那就与其他人无异了。 查尔斯也是看出之前有重创江蓠的可能，才和她过家家一样在那互换伤势的。 结果就是江蓠重伤濒死，查尔斯也重伤得反应严重迟钝。 就给花眠摘了桃子。 不过这本就在坏女人算计之中就是了，江蓠之前和她说过几种杀死查尔斯的预案，这就是其中一种。 “值得吗？”花眠将江蓠抱在怀里，轻声问。 “不是值不值得......”江蓠颇有些艰难地开口，“当初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你，哪怕你不接受我的赎罪，我也要做出行动才行。” “但求心安？”花眠挑挑眉。 “怎么安得下来呢？”江蓠惨笑一声。 闻言，花眠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处有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传来，间隔越来越稀疏，想必正面战场那边也快尘埃落定了。 花眠垂眸，双手交叉，自然搭在江蓠的锁骨之上，淡淡道： “知道自己安不下来干嘛要做这些事情讨好我？” 她斜眸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既然做出了那种选择，那接受就好了，反正你也得到了利益不是吗？” “没有寿命限制的人造人。”花眠轻笑一声。 听起来有些像是嘲讽。 “就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我才想尽力弥补的，”江蓠小心翼翼地说，“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接受，只是我一厢情愿，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点真情实意。” “真情实意？”花眠快笑出声了。 “大司命大人，江蓠小姐，您说这‘真情实意’......您自己信吗？” 花眠手掌往上抬了点，大拇指在江蓠如玉石般光滑细腻的下巴上轻轻摩挲： “我活了这么多年，也算看了不知道多少个人造人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人造人对感情这事敏感的。” “三观可以培养，善恶可以扭曲，但感情这种东西......” 花眠很刻薄地微微一笑：“您有吗？” 花眠不是上帝，所以在上次模拟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她先前从没和人造人打过交道，青芒针对人造人的研究也不涉及人类情感，知道他会动会跳会说话就行了。 这也造成了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 江蓠喜欢眠眠，但对这份喜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感，这也间接影响了她最后的选择。 “我觉得我现在有。” 这似乎是江蓠为自己找借口的说辞，但她确实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她现在一点感情也没有，那么每次午夜被噩梦惊醒时，心脏又为什么会如此绞痛呢？ 她觉得这下花眠应该没什么话说了。 她也准备好如果花眠盘问的话该如何解释了—— 这三年间她为保护花眠重视之人所做的努力，为了给花眠复仇所做的安排，还有一封封发给已故网友的信。 可花眠只是轻笑一声，微伏下身拢住江蓠不让她滑落地上，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 “啊对对对。” “你有，你什么都有，你也什么都懂，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您对不起的是那位神意会的少司命大人，哦，她现在大概已经尸骨无存了，大概只能看看小花追忆一下她......” “所以，” 花眠伏下身，盯着江蓠的眼睛，“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少司命已经死了啊，站在这里的是九巨头的继承人，更是现任的青芒掌门。” “大家不是一路人啦。” “......” 江蓠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她有些无力，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因为花眠的话语是如此尖锐，如同医生的手术刀，精准而优雅地将她所有的伪装和心防剖开，血淋淋地露出来给人看。 她压抑着痛苦微微咳嗽了两声，因为失血过多，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苍白。 花眠也没治疗她的意思，因为她看得出来，江蓠还死不了。 既然这样，先给她吃点苦头就是。 “对不起......” 江蓠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就只能道歉，她本就不是什么高情商的人，所以也没法花言巧语将花眠哄得开心。 不过她要是真那样做反倒会弄巧成拙。 因为花眠讨厌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的人，同性相斥，这种属性的人，有她一个就行了。 “你不用道歉啦，你又没做错什么。” 花眠很温柔地说，可语气里却疏离之意尽显。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江蓠欠少司命的，但她是青芒掌门，两人不熟，也无谈欠来欠去之事。 切割了属于是。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地补偿你，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完成的，不管是什么。” “哪怕去死？”花眠随口问。 “如果你希望的话......”江蓠轻轻地“嗯”了一声。 花眠低下头，深深地看了江蓠一眼，旋即手掌里涌出幽幽灵能，一掌按在江蓠的肩膀处。 有光自雪中亮起。 翠绿色的灵能化作溪流，顺着血管潺潺流动，灵能所过之处，身体的伤口尽数愈合，疼痛也都悄悄飞走，随着时间推移，江蓠逐渐恢复了全盛状态。 可她没有起身。 花眠也不急着叫她起身。 冰天雪地的树林里难得的安静下来，一切空灵。 许久之后，还是花眠先出声了： “你真要给我帮忙也不是不行，明人不说暗话，青芒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柳家和花家都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哪怕这次给他们打痛了也不会停止暗中的谋划。” “我可以帮忙，”江蓠眼睛一亮，微微抿嘴，“做什么都行。”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花眠伸手止住江蓠的插嘴，然后淡淡解释：“青芒可没法给你神意会那样的待遇，毕竟我这是小本经营，人家家大业大。” “而且，我也没法像那位少司命小姐一样喜欢你。” “毕竟你也知道嘛......她已经死了。” 花眠微微垂眸：“而且，她就算还活着，估计是也不会喜欢你了，或许...你还记得她的遗言？” “记得的。” “那你的选择是。” “我接受，”江蓠闭上眼，侧头在花眠怀中微微蹭了下，“只要你不会离开我就好。” 花眠没回答，而是望向远处，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直到远处陷入沉寂。 132 雄狮尚在，威严不可敌 这次青芒建立日着实是有史以来最离奇的一次。 在建立日来临的前一天，青芒被云城两大财团在幕后联手操控的神意会找上，差点被人灭了，没撑到青芒建立七十四周年的当天。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被人寻仇找上门来也就算了。 更离奇的是，以一位七级灵能者带头的大部队居然被团灭了。 虽然这事没公开，但光看公园里永不化开的寒冰，许多人也能在心中暗暗猜想，这究竟是何等强敌。 神意会夜袭第九区，青芒设计斩来敌，更有火光冲天，灵能飞射...... 今晚在所有人眼里都蒙上了一层传奇色彩。 许多年以后，面对记者，一位青芒安保部门的老员工将会回想起，奠定青芒腾飞基石的那个夜晚。 大半夜的，许多人还在酣睡，但消息灵通的记者们已经在媒体公司的命令下趁夜色前来采访，试图卷死同行，自媒体作者们也开始互相打听情况，连夜撰文，试图在明早制造一个大新闻。 熬一天夜还死不了，但这热点不蹭就真晚了。 阴谋论，财团家族间的爱恨情仇，利益交换，还有种种说法喧嚣尘上。 这个神秘势力为什么别人不袭击，就只袭击青芒？难不成真是利益冲突？大错特错！是青芒的首领抢了神秘组织首领的白月光，然后在第九区日日夜夜，这才惹得冲冠一怒为红颜。 虽然剧情里的三人大伙都不清楚身份，但没事，看着乐呵就行，就喜欢这种通俗质朴、下里巴人的文学艺术。 这般爱恨纠葛，若不是从幼儿园起就在旁监视，断然是不可能讲得这么生动的。 再写五块钱的！ 有网友在下面打赏。 但很可惜，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所以这贴子还没存在多久就被404了，就连创作者也连夜搬家吃上了猪脚饭。 任何不利于公司的舆论，终将被绳之以法！ 不过不管网上怎么编、怎么大猜特猜，花眠在安抚好江蓠后做出的举动还是挺朴实无华的。 去巡视一圈啊，去安抚下人心啊，还有找专门人员处理尸体啊...... 神意会的袭击者普遍是高级灵能者，纵然有些已经尸骨无存，但那些留了个全尸的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特别是楼顶那具。 ...... 流星到来时的寒意已经被灼热的炮火驱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公司北门，巨大的泰坦正半跪在地上，火控系统扫视周边。 “雨宫小姐真是天赋异禀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 楚长老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凑着笑脸拱手恭维：“我只需稍微帮您拖延一下，您就足以斩尽来敌，真不愧是云城第一泰坦驾驶员。” 楚河熟读情商，拍起马屁来一串接一串的。 不过雨宫水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你的事情我差不多知道了，想要加入青芒的话我没法做主，还是得看老板才行。” 老板指花眠，对外人雨宫水星不会直称大名。 “是极是极。”楚长老点头哈腰。 少倾，银光微闪，白发的女孩闪至二人身前，一脸疑惑。 “这位是？” “他说是想要弃暗投明，加入青芒的，他之前在神意会干，刚才也帮忙帮我拖住了会敌人。”雨宫水星如实解释，用义眼发了过去。 若木彩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 “那就请你在这待会吧，过会有人来统计战果，你和他们说一声，会有人带你去休息室的。” “今晚事情很多，可能要多候一会。” “不急不急。”楚长老心里很急，但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急。 “多谢你的帮忙。”若木彩对他轻轻颔首。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一瞬消失，赶往下个地方救火去了，若木彩要看看其他地方是否还有没结束的战斗，所以只是说两句话就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一闪，还真闪出来了些令若木彩有些惊讶的事情。 青芒前门，一众安保乌压压地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一群正讪讪笑着的黑衣人，再往外面看是七零八落的尸体。 花眠站在包围圈边，脸上带着面具，身后跟着个有些狼狈的白发女人。 那女人身材窈窕，头发凌乱，然而其身上破烂的黑袍也掩盖不住一股难言的威势，若木彩微微眯起眼，七级灵能者？ “姐姐。”花眠乖巧站定。 “阿......老板。” 若木彩闪身过去，她看见花眠脸上的面具已经换了一张，但身材她还认得出来，一掌就能轻松握住的小小丘陵，想忘记也难。 “部长。”安保成员们往外退了一圈，齐声问好。 “你们都回去吧，留几个人打扫一下战场就行，这里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若木彩对他们解释。 众人点头散去，然而临走之前还是有不少人好奇地悄悄回头。 那是大老板吗？ 和公司画像上的那幅面具不太一样，不过身材确实一样的......有特点。 胆子大的已经脑补好这位空降的安保部长和大老板之间的关系了，磕！都可以磕！ 待众人走后，若木彩才看向花眠：“阿眠，我看了一圈，已经没有明面上的敌人了，不过稳妥起见，我还是安排了人四处搜索。” “为了安全，还是我守在你身边吧。”若木彩打出连招。 “不用了，我不怕那些人的，”花眠微笑摇头拒绝，举起小拳头示威，“要是他们来了我倒要让他们瞧瞧我的厉害。” 若木彩点点头，打出最后一张牌： “这位是？” “这位是江小姐。” 花眠后退两步，将江蓠推至身前同时介绍，也就这时候，若木彩才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一番这位江小姐。 眼眸如冰，发如雪，身形修长，表情冷淡。 一袭黑色道袍刚刚过膝，身上的衣服虽有些破烂，但却不难看出这衣服也是经过精心制作的，很不便宜。 “你好。”若木彩主动打了个招呼，同时暗暗观察其反应。 “你好。”江蓠对她微微颔首。 并不是特别好相处的人，若木彩在心里默默猜测。 她忽然想起之前认识的若木彩，还有艾希恩泡利，她们都是在某一天忽然闯入阿眠的生活——可能比她早些，也可能比她晚些。 若木彩没有深究这到底是为什么，可现在想来，这位江小姐也是花眠的新“朋友”吗？还是个这么厉害的朋友。 真是......压力越来越大了啊。 若木彩叹了口气。 可她却没再说什么——因为她没什么好说的，花眠也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姐姐帮我把牧青青带过来吧，她现在应该在西门那边，和她父亲一起，估计还在忙着统计员工伤亡、计算财产损失。”花眠转移话题。 若木彩轻轻颔首。 清风穿过广场，衣摆微微起舞，几秒之后牧青青小姐一脸迷糊地出现在了花眠面前。 “您找我？” “嗯，远程汇报有点麻烦，我想听青青姐当面汇报，”花眠小跑着抱住牧青青，然后把侧脸垫在她的胸口，撒娇道： “而且人家也担心青青姐的安全嘛！受伤了怎么办？” 牧青青表情微微一僵，好茶。 江蓠表情也微微一僵，好羡慕。 牧青青张嘴闭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花眠摘下面具对她用力眨眼也就不说话了，只是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抬手摸摸她头，柔声道： “我不会受伤的，大小姐，您不用担心我。” 牧青青觉得自己快尬得能扣出三室一厅了，但没办法，这是她从大小姐眼神攻势里得出的指示。 “人员伤亡情况统计好了吗？”花眠倚在她怀里问。 “大致情况都出来了，都在这，和真实情况的差距不会太大，至于明确的统计结果可能要等明天上班之后才能统计好。” 牧青青不好意思笑笑：“我昨天让文事部门都放假回家了，今天估计还得召回些人麻烦她们加班一下。” “这时候还要加班啊。”花眠感慨一句。 听到这话， 牧青青小姐的表情忽然就微妙起来，她心说大家伙为什么加班您不清楚吗？虽然袭击青芒都是敌人的错，但先放假又召回可是花眠的决策。 欲擒故纵队友了属于是，虽然是为员工的安全着想，但从结果上看却是罪大恶极。 还是从秘书处下达的指令。 她来下令，她来盖章，她来背负召回的恶名！ 牧青青已经能猜到明天早上秘书处的小姑娘该是如何眼泪汪汪地看她了，胃疼。 “那财产损失呢，我们要花多少信用点才能将青辂街修复如初？” “额，额，保底也要三千万吧。” 牧青青简单算了下。 然后她伸出手给花眠一个一个地慢慢掰手指解释： “场地要钱，军火补充要钱，绿化要钱，殉职赔偿要钱，加班费辛苦费要钱，打点媒体要钱，引导舆论要钱......” “别、别说了。” 花眠痛苦摇头，她得了一种找她要钱就会死的病。 秘书小姐低下头看了她一会儿，又开始絮絮叨叨，像是唐三藏念经一般，让徒弟痛苦不堪。 “不仅这些，生态园也需要修缮，那边离得远暂时还没统计受损情况，但看那边的冰雪世界，还有几栋被封结得死死的建筑，这花销估计也不会低。” 肉眼可见的，花眠表情僵硬了下，然后她不开心地撅起嘴： “好多钱。” “那个......我可以出钱的。”江蓠举手，转头看向花眠，“我这些年给神意会做了很多破坏，其中贪污占了很大比重。” “多少钱？”花眠没抱希望。 江蓠在情商方面一直呆呆笨笨的，虽然公务处理的不错，但她真的能从柳家那边扣出来多少钱吗？很难的啦。 她想。 “一亿两千万吧。”江蓠有些不好意思。 她觉得自己这方面没做好，因为不想立刻撕破脸，江蓠没有竭泽而渔，而是日积月累的挪用公款。 这次神意会的袭击也很突然，江蓠没来得及捞上一笔。 否则她觉得自己能扣两亿下来。 “？？？” 花眠头顶问号，倒吸一口凉气。 恐怖如斯。 您瞧瞧这叫个什么话啊，贪了一亿两千万还挺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发挥好，是不是下次还要再接再厉、再创新高啊？ 江蓠可真是个经不起考验的干部，还好这个干部是别家的。 同时花眠也默默决定不能给江蓠处理公务的机会。 天赋太强，当个工具人就行。 牧青青小姐闻言也嘴巴张大，好几秒没缓过气来。 “这位是？”她试探着问，世上还有如此凶悍之猛将？长见识了。 “江蓠，以前是神意会的。”江蓠主动自我介绍。 “人家可是冷漠无情的大司命呢！擅长大义灭亲。”花眠阴阳怪气。 江蓠低下头不说话了，因为花眠说的是事实。 牧青青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她不想了解这些，于是便道： “那江小姐能拿出多少钱来资助青芒呢？” 她用词很精确——资助。 不是投资，也不是赞助，只是资助，因为资助是不用还钱的，就像资助娱乐会所里那些专门改造过的女孩子般，有去无回，最多还你人情，钱是别想了。 “全部。”江蓠轻飘飘道。 “那真是多谢了。”牧青青不再提及这件事，转而又道：“那清点损失就到这里，明天我会让助手来找江小姐您详谈的，稍后留个联系方式就行。” “嗯。” 简单商量了一番青芒的安排后，牧青青便离开了。 花眠知道了青芒受损不多后也就安下了心，不再提心吊胆，终于能放心回去睡觉——熬夜可是大敌！ 她这几天天天熬夜就为了改进幻光，让它的刷新帧率更高，以防被查尔斯的高精度义眼时别。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倒是可以回去睡个好觉。 毕竟，这些琐事今晚牧青青小姐都能处理的，真正麻烦的要花眠出面的事还在明天呢！估计明天她的通讯都能被call爆。 回去的路上碰见了艾希恩，还有正指挥运输泰坦的雨宫水星。 又是免不得一阵搂搂抱抱。 不知怎得，花眠今天格外热情，往日高冷的猫猫今天变得十分粘人，躺着肚皮任由铲屎的撸。 不过她们俩也没多想，只是好好享受了一番。 江蓠就一直在后面默默跟着幽幽看着。 毕竟花眠已经不喜欢她了嘛......她又怎么能奢求花眠再像往日一般对她做出亲密举动呢？ 江蓠无声叹气。 走到家门口，花眠不动声色地瞥了后面人一眼，心里挺满意。 还算听话，倒也没对自己动手动脚...... 当起富婆也很自觉。 不过她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满足的小女孩，花眠她啊，胃口很大的，所以想要揭过往事被她原谅，江蓠还任重而道远呢！ 花眠轻轻推开门，进门同时侧头斜了江蓠一眼： “你跟过来干嘛？” 江蓠闻言，有些磕磕绊绊地回道：“我就是担心你......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花眠点点头：“明天见吧。” 在临关门前的一瞬，花眠隔着门缝，盯着她轻轻开口：“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话音刚落大门就哐当一声合上。 只留江蓠一个人在院子里默默发呆。 “多谢吗......？” 许久，她捂住心口，转身离去。 今晚还有不少事要做呢，她没法睡。 ............ ...... 这起袭击事件发生在夜里，当即便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网上对此议论纷纷。 但舆论彻底爆炸还是在第二天早上，人们起床看新闻的时候，九巨头的新闻推送将其影响力拉到了最大，可谓无人不知。 “青芒昨夜遇袭，一番苦战，尽斩来敌。一夜炮火连天，杀敌无数。不露锋芒，韬光养晦，雄狮尚在，威严...不可敌。”这是娱乐板块。 “第九区疑似有七级灵能者短暂交战。”这是灵能板块。 “青芒牛逼！”这是电竞板块。 一时间，云城震动。 ...... 133 台本，偶尔滴神 “早上好啊，云城！” “昨天的死人乐透，最后结果是满打满算的整整三十个！不过我看你们全得赔钱，因为第九区的伤亡情况还没公布，看情况，至少有百来人的编码会在今天注销！” “第六区发生灵能失控事件，整个工业园区都被冰块冻住，又是灵能者干的好事。” “与此同时，特勤部兵分两路，我看他们今天可算是有的忙了。” “而在下城区呢...好吧...下城区还是那个下城区，光二十五区今天就挂了十个，看来我们的反抗军同学也不太安分。” “我是你们的铁哥们......” “嗤——” 投影电视被突兀切断，客厅里重归黑暗，花桓双手撑着下巴坐在躺椅上，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必杀之策居然被他那曾孙女化解了...... 花桓作为花家的老家主，善用计谋，这手驱虎吞狼之计也是他精心谋划，可此举非但没有立功，反倒把一张手里的好牌给打没了。 不过还好，优越感都是比出来的。 此次失败虽然难受，但柳胜武那边更是麻烦，好不容易出山一次布下杀局，结果却葬送了手下的一枚大将...... 可谓威严尽失，晚节不保。 和老友一比，花桓就不是那么难受了，可困境还在那里，经此一役，青芒的崛起势头更加难以阻挡。 他这位爷爷，可是狠狠地挡了孙女的路啊...... “林中人，能不能利用城主府限制青芒？现在我那曾孙女的实力膨胀，我可是担心死了啊。”花桓转头，突然开口。 “嗞拉——嗞——” 桌角的终端传出纸张摩擦的声音，随后，一张全息黄豆招摇着探出头来。 “唉呀，你急什么，被你那孙女搞得有危机意识了？七级灵能者虽然厉害，但你也有毁灭云城的能力，她不敢逼你太狠的。” “可我在实验室里的线人很多都人间蒸发了。”花桓阴着脸道。 “估计是有厉害的黑客吧，”林中人唰的变成冷汗黄豆，但说话语气却听不出什么惧意，“能把人根底查的干干净净，我可不敢惹她。” “你现在不是最强的黑客？”花桓质问。 “哎呀呀，这都是道上人的谦让啦，赛博之道学无止境，我只是仗着年纪大领先一点而已。”黄豆居然脸红了。 “......” “你还是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吧。” 花桓扶额，林中人自从变成这副鬼样子后，性情大变。 他原本以前还是个挺古板严肃的科学家兼商人，成为半数据生命后，也不知是在网上吸收了什么糟粕，变得阴阳怪气还爱用表情包，尤爱黄豆系列。 “不行，玄鸟会发现异常的。”林中人简略回答。 谈起正事，林中人不再用那副玩笑语气。 “你也不行？” “不必激我，”黄豆的脸归于刻板，虽在发声，表情却纹丝不动，“森和死前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将自己的权限放了大半给玄鸟，还让它自我学习迭代......” “我若是用森和的思想盒发这种命令，肯定会被阻止。” “玄鸟这么强？” 花桓皱眉，他擅长谋划，城主之死背后也有他的身影，可术业有专攻，黑客方面他不是很懂。 “我可以强行瘫痪玄鸟，但云城的政府网络也会瘫痪，没法不被发现异常。”黄豆摇头。 “这件事就到这里吧，你自己处理，别想拉我下水。” 在彻底完成他的机械飞升之前，林中人不会过多插手世事。 客厅里只余花桓一人，他独自靠在躺椅上，面色阴沉得几乎能出水，阳光透过半变色窗户打在他的脸上，像是老式胶片电影里的画面。 许久，老人一下从老式的木制摇椅上弹起来，椅子发出几声呻吟似的抗议声。 不行，他得再做些打算。 ...... 相比于花家大宅里的阴沉，青芒这边的气氛要轻松不少。 上午十点，花眠坐在餐厅吃着早饭看电视，早安云城的点播版本，虽然播报员的风格略显浮夸，但意外的实事求是。 这也是相当具有影响力的媒体了，由森林网络注资。 几位女孩都去忙自己的事了，所以餐厅里只有花眠一人用餐，不过真要说的话，倒也不是没人陪她。 “这次多谢了，叔叔。”花眠真情实意道。 “我没帮你多少，只是拖了点时间而已，”花昼的虚拟投影摇头，“能完美解决这件事，还是靠你自己。” 花昼说着，目光微微恍惚一瞬。 都有七级战力了......成长的真快啊。 “虽然这次老爷子也给我下了绊子，但你后续若是想对他动手，我可就不会帮你了。”花昼转念道。 “制衡？”花眠大致知道自己这位叔叔的性格。 非常稳健，不怎么想改变云城现状。 “倒不是制衡，只是你和老爷子手上都有能彻底毁灭云城的东西，硬拼起来，这座城市肯定会受损严重。”花昼摇头。 花眠吃完早饭，擦干净嘴：“毁灭云城的东西？” “战术核弹是掌握在三个老不死手里的。”花昼说起这事，脸色也很不好看，“你要真把老爷子逼到绝路，我也不敢想他会做什么。” “所以，如果我觉得真的局势不可控制，为了云城安危，可能也会短暂站在你的对立面。不过，如果你能避免老头子鱼死网破的话，我也很乐意为你效劳一次。” 花昼眼里闪过寒光。 “那可真是......”花眠一阵哑然。 青芒手里有不少战术导弹，可核弹这种大家伙她还真没有。 这不过这种东西，除非花桓走到了绝路否则是肯定不会拿出来的，毕竟，云城也是他经营这么多年的心血，这样破坏他也舍不得。 看来，今后还得注意一下这些方面。 她的野心可不止步于此。 “我明白了。”花眠点点头。 ...... 柳胜武看着第九区的方向，略微出神。 远处天边，代表青芒的全息光带若隐若现，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特别亮，特别...刺眼。 半响，他方才转头，走进房间，远程连上了柳家内部的会议室。 全息投影缓缓现身，柳胜武那不怒自威的脸慢慢扫过长桌，扫过列座众人的脸颊，少倾，他有些无言地发现，相比以前，会议室里不少人对他已经有了些许怀疑之色。 “家主，您来了。” 阳联合的董事长柳天龙见他出现，立马颔首低眉站到一旁。 “抱歉，之前我们实在没想到江蓠会在这个时候背叛。”柳天龙道。 柳胜武摇摇头，示意他止住，然后道：“输了就是输了，我的问题。” 接着，他转头看向会议各座：“这次不怪你们，是老头子我太过轻敌了，代价嘛...有些惨痛，拳怕少壮，真是被年轻人好好的上了一课啊。” 会议室众人微微汗颜。 他们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老头子大发雷霆该怎么办了，损失一位七级灵能者，神意会的基业也被重创，这责任谁来也担不起。 甚至战死的还有一位柳家六级，以及一个之前招揽过来的独行者。 经此一役，柳家可谓重创。 现在，老家主非但没有责怪他们，反而将这份责任全部揽下，这倒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尤其是那些直接参与此次行动的人。 “我柳家，阳联合，自建立以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惨痛的教训呢，”柳胜武微微叹气，“不过这也算是种特殊的体验了，大家伙暂时就收敛收敛吧，也别在青芒面前蹦跶了。” “这段时间方针转为收缩，把之前得到的技术都消化一下，人造人那边就消减些投资吧，时间来不及了。” “桃源乡那边也遭受了损失。”有人举手迟疑道。 “什么事。”柳胜武转头看去。 “额，大司命派系的死士把少司命养母劫走了，交战过程中还造成了一些破坏。” “结果呢？”柳胜武淡淡问。 “抱歉，让他们逃了。”说话那人满头大汗地低下头。 “那就放他们走，还有，派人去把神山底下那东西挖出来，用浮空船送到研究基地去，接下来我们能不能翻身，可就看它了。” “明白！” ......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如果你不去解释，那舆论确实会朝着难以名状的方向策马奔去。 青芒遇袭，斩尽来敌。 短短八个字就能大致解释清楚的事情，在被一些网友添油加醋转发之后反而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谁打的？怎么打？谁死了？为什么？ 网友一向是擅长联想的，特别是在如今青芒首座是位女孩子的情况下，青芒内部的八卦也随着这个机会向外流传。 拜托，这可是病弱大小姐欸，轮椅系富婆，真正的云城顶层。 八卦一下不是很正常？ 和她有交集是很难了，但混在人群里做个单推，喊几声牛逼还是可以的，也算是做了点贡献。 花眠做了十年老大，虽然长相确实无人得知，可大致体态却并不是保密事项。 前段时间的青芒发布会她也曾作为特邀嘉宾出席。 初见可爱单推结婚，一气呵成。 大家伙才不管你公司做了啥、打算做啥呢，反正公司都是一般鸟样，能干人事？网友们在网上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法干点啥，所以也就干脆不谈这些。 网友们只知道来袭的敌人是断层的强，可这强者却血溅青芒，那，这不就说明青芒更强了吗？ 快进到金色的雨。 美少女拿到金色的雨就更令人疯狂了。 那么，现在这位云城舆论的中心，种种爱恨情仇加身的财团大小姐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她在接受采访。 或者说准确一点的，她在做一个资本家才会做的事—— 让放假的员工回来加班。 此刻，她正坐在客厅里，准备录制给员工打鸡血的鸡汤，夸赞青芒昨晚对策之余，叫他们赶紧回来上班。 会给数倍的加班费，没放的假也会挪到年假里，一点不吞。 还算合理的补偿。 若木彩捧着相机坐在对座，艾希恩调试设备，雨宫水星居于左侧，牧青青坐在右侧，花眠则端坐中间，组成头部。 那么江蓠在哪里？ 查询江蓠状态。 好，本台记者为您报道，江蓠选手正站在窗子外面看戏。 “大家好久不见，”花眠对着镜头歪了歪头，握起拳头举到脸边，“说实话，我得知要给大家发这种通知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 她虽然脸上带着面具，用的却是本音。 听起来元气十足，青春可爱。 “因为大小姐您任性的给大家都放了假嘛，您做的决定，自己自然就要承担后果。”秘书小姐照着台本回答，声音自然，一看也是演戏好手。 “可我完全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呀。”花眠撇撇嘴说谎话。 “多亏了青芒的安保部成员，也多亏了几位不愿意透露姓名施以援手的援军，楚先生、李先生，等，青芒才得已击退敌手。” 牧青青这个等字用得很妙，虽然台本是花眠写的。 “不少认识的面孔都牺牲了呢。”花眠低下头轻声说。 “感谢各位为青芒所作的贡献，青芒自然也不会亏待战死的各位，A级待遇的抚恤金已经发放给阵亡者亲属，昨日的功臣也各自获得了应有的奖励。” 牧青青没有画大饼，而是直接将好处说了出来。 “青芒不会辜负各位的。”花眠也用力点头。 “在这里，我们也有幸邀请到了昨夜的一位先进战斗人员作为特邀嘉宾。”牧青青说，同时让出画面。 “咦？雨宫小姐怎么不说话？”花眠转头问。 说着，她向镜头介绍道：“这位是雨宫水星小姐，青芒昨日的大功臣，就是她在北门鏖战，驾驶泰坦击败了两位来袭的六级灵能者。” “那个......大家好。” 雨宫水星坐得笔直，左看右看，最后不好意思的小声说。 “雨宫小姐有什么感想？”花眠问。 “大家都很厉害，也有不少人帮忙守了下北门，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啦。”雨宫水星十分谦虚。 “那你觉得青芒给你的奖励表彰怎么样？”花眠更近一步。 “啊...我很喜欢。”雨宫水星顾左右而言他。 “雨宫小姐好像不是很友善的样子啊。”花眠得寸进尺，事态已经超出了台本的限制。 “怎么会，”雨宫水星连连摆手，“只是，最好的奖励之前我就已经拿到了。” “什么奖励？”花眠疑惑不解。 “就是......”雨宫水星微红着脸，凑到花眠耳边说了几句。 “......” 空气沉默了一瞬。 下一秒，花眠羞怒伸手，切断画面。 134 出来混要讲势力，要有背景！ “轰隆——” 黑暗空旷的密室中，突兀有低沉的雷声响起。 明明只是暗室，无顶也无窗，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有乌云盘踞房顶，雷声渐弱，竟有丝丝小雨落下。 密室外也是此景，只不过声势更加浩大。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偶尔有行人见了此景也是匆匆回家，心中抱怨几句这善变的天气。 这第六区还是人呆的地方吗？ 前几天工业区那边全都被冰冻住了，死了好多人，现在连自由彼岸这边也是连连异象，令人担心。 虽然都知道【兵主】在这不会出什么事，但阴雨连绵的天气总是令人不快的。 凉亭之中，两个人瞥了眼天色，又相视笑了笑： “看样子，小轻语估计快要突破六级了吧，这样一想，这份奇怪的恋爱倒也不完全是个坏处。” 闻言柳天河无奈一笑： “她非要喜欢人家，我们也没法插手，只是这样一来迷光可就卷入风暴中心了，和以往稳健的方针不符。” “现在家族那边也对我们暧昧不明。”他一摆手，颇有些郁闷。 “你啊，就是算计的太多了，”睡袍男人微微一笑，开解道：“依我看，就别想那么多，选择最未来可期的盟友就好，我还能活很久呢，也没谁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我只是担心鱼死网破。”柳天河暗暗一叹。 单论灵能者的实力，他自然是不会质疑自己这位哥哥的，只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作为统治云城多年的三大财团，他们的临死反扑必然更加暴虐。 战术核弹、超级木马、黑晶研究、生化武器。 七级灵能者也不是万能的，而且现实不是电影，不会每个灾难都有超级英雄前来阻止，人力终究有穷极。 真让财团们放出这种东西来，云城定然损失惨重。 百年基业化为乌有也说不定。 没人想看到这一幕，哪怕是财团，可真要是有人想干掉他们，那财团也不介意大家黄泉路上一起走。 “看一步走一步吧。”柳天歌微微摇头。 说着，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迟疑问道：“那你女儿怎么办？” “......”柳天河脸色瞬间难看。 她女儿不会真要被拱走了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 ...... 青芒得胜的影响不止于此。 之前青芒击毙以柳家招揽的传奇刺客拉莫为首的一众灵能者，已经在云城知情人处掀起轩然大波，不少企业争相想和青芒合作。 这其中有搭上车的，也有因为谨慎不肯让利而没搭上车的。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内卷。 毕竟大家伙都宁愿让利也要和青芒合作，就你自峙清高，那青芒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当然也有一些关系更硬的人，提前得知了柳家准备出手针对青芒，于是提前撤走了自己和青芒有关的投资——撤走之时还不忘暗暗庆幸，自己没在青芒的战车上绑到死。 第九区的商人顾百里便是其中一位。 他叔叔的隔壁的弟弟的邻居大龄寡妇是柳家人，所以他也提前得到了些暗示。 他当即会意。 看着别人争相上车，顾百里是带着嘲笑态度的，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 傻子们，我上面有人。 会赚钱有个屁用啊，出来混是要讲势力，是要有背景的！ 如此想着，他心中暗喜。 可现在...... “柳家小寡妇误我啊！温小姐！我之前退出和青芒的合作完全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您看我现在还有机会吗？我也能让利，让两成......不，三成！” 青芒高层的秘书处，某位小秘书正皱着眉头听着电话对面之人的哭诉。 等他说完，她才礼貌地告诉他破镜难重圆，覆水不可收。 况且现在是风口，大家都想和青芒合作试图投资未来，你都有前科了，就让这点利，还扣扣嗖嗖的...... 打发叫花子呢！ 电话挂断，对面的其他秘书纷纷同情地看过来：“又有骚扰电话了？” “谁说不是呢？” 温秘书叹了口气，她是几位负责对外合作联络沟通的秘书之一，也要接那些人的电话，自大老板大发神威之后，最近可不乏这种啄了眼的家伙，哭哭啼啼想要合作，烦死了！ “提前跑掉的还想回来？我呸！”小秘书爆了粗口。 “好好好。”众秘书凑过来鼓掌。 “最近的事情可越来越多了，”温秘书摇摇头，有些苦恼，“这可要加班到猴年马月啊。” “不过你不也涨工资了吗？”好友凑过来笑嘻嘻地戳她腰。 “那倒也是。”秘书莞尔一笑。 如此之类的情景还有许多。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么一个公司突然爆发出空前潜力，得利者就更多了，足以辐射小半个云城。 早早和青芒合作的公司早就收足了大米。 半路上车的也赚回本金转为战未来。 只有提前下车的投机客们捶胸顿足，纷纷大喊亏了亏了。 谁叫他们不信任青芒，选择了中止合作呢？现在也算是自食其果，忠诚的不绝对，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生意场上不讲忠诚，只谈利益，但没谁会喜欢一个背后捅刀的合作伙伴。 不找你继续合作也没人可以指摘。 ...... 而在下属们纷纷忙碌的时候，漩涡中心的大英雄，云城的新年轻一代领头羊，花眠小姐，她此刻在做什么呢？ 咳咳，她也在努力工作。 现在时间已是十二月的下旬，马上元旦，也快至年关。 寒冬已至，料峭微寒，青芒顶层的办公室里却是一片温暖，壁炉正鼓起劲来熊熊燃烧，温黄暖光洒落一地，不时传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牧青青正一本正经汇报工作。 可大小姐老是走神，她便只能无奈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想了想，从义眼里调出选项关掉了壁炉。 暖光一下子熄灭，像是之前不曾燃过。 原来这壁炉内的东西竟是虚拟投影，为了逼真，还模拟出木柴炸裂时的响声，花眠就是被这声响夺去了注意。 “你说什么？”花眠面无异色。 像是之前走神摸鱼的另有其人。 牧青青便只能重复一遍： “之前那些从神意会过来的投诚者，还是要您亲自处理才行。” ...... 135 云城人不骗云城人 青辂街内除了青芒的高层家属社区外还有诸多社区，只不过安保稍差一筹，不过在青辂街内，一般人也不会担心安保。 此刻。 自神意会而来的投诚者们全都聚在一栋大别墅里议事。 青芒最近公务繁忙，可以理解，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担心自己的未来了。 两天没消息，两位长老也得抚慰一下下属。 “大家放心，网上不少人都知道有一支强力援军在那晚帮助青芒了，”李长老双手虚压，淡淡安慰，“青芒还不至于做那种过河拆桥的事情，不然以后怎么会有人敢和他们合作？” “是极，”楚长老拍手称是，“这可是从龙之功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 此次随着江蓠离开神意会的有十来人，都是江蓠派系手下的中坚力量。 按理说，培养出来了灵能者，柳家至少是要留点把柄控制他们的，柳家一开始也是这样做的，但，后来发现用处不大。 用特殊手段培养的灵能者，寿数短暂，因此相较常人很难动情，就算已经成家，但不少灵能者还是不在意妻儿，再加上多数参与实验的也没有父母...... 所以柳家干脆不太去管。 对于想活着的人来说，神意会代表的延寿希望便足以让多数人不敢生背叛之心，再加上柳家在云城势大，在神意会里也过得舒服...... 背叛的人就更少了。 放着荣华富贵不去用，去背叛，图啥呢？ 少许人确实有羁绊牵挂，但那些人也不在江蓠的选择之列。 也就江蓠干脆告诉他们，不走就死，他们才如此果断地跟了上来，毕竟青芒也是个不错的下家，足以保他们在柳家面前不死。 在听闻两位长老的安抚后，几人交头接耳。 “长老们说的应该是真话......” “云城人不骗云城人。” “那要不然我们再多等上几天？毕竟我们加起来还是挺厉害的。” 看着他们几人窃窃私语，李长老凑上前一步笑道： “那可是，我还能骗你们不成？几位，你们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肯定不会放着轻松的事不去，反而来干多余的事。这只能说明有利可图啊。” “有一说一，确实。” 几位下属信服点头。 李鱼长老的大名在神意会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多人都曾见到他在众人忙碌之时，端着躺椅穿着大裤衩躺在树荫下，一脸惬意地看着大家来来往往，脸上笑容颇为讨打，像是在嘲讽一般。 他也曾说过，子不躺，安知躺之乐？ 要不是他实力高强，早就被人套麻袋打了，信仰也兜不住他。 李鱼长老，肯定不会做麻烦事！ “那几位就可以暂时放心了吧。”李长老微笑道。 一时间房间里其乐融融。 “咦？正主好像来了，我去开门，大家也不必想那么多了，花小姐来了，青天啊就有咯！”楚长老拍着马屁开了门。 门一开，便有三人走进。 “我可不知道我有那么大魅力啊，能和历史上那位相比。”花眠早就听到里面说话，只觉得有些好笑。 “那可不，人总是没法认清自己的嘛，”楚长老尴尬讪笑一下，“连皇帝都要镜子才能明得失呢。” “罢了，”花眠摆摆手，“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 闻言，几人就不再寒暄，而是端了个没坐过人的椅子过来，让花眠坐在首位，明事的还又端了两张，分别让牧青青和江蓠坐下。 “几位的来意我早已知晓，”花眠笑了笑，“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得感谢各位施以援手。” “哪里哪里。” 楚长老连连摆手，他推辞着，又看了眼花眠身侧，一本正经地道：“您要谢，就谢江蓠大人吧，要不是她，我们也没得加入青芒的机会啊。” 江蓠闻言，看了他一眼，旋即眼观鼻、鼻观心不做回答。 《情商》。 “这样啊。”花眠眨眨眼。 这人还真有意思。 “我知道几位最想得到什么承诺，寿命，是吧。”花眠蜷曲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 别墅内无人说话，而是面面相觑，最后凝重点头。 说到寿命之事，哪怕是两位长老都没开玩笑的意思了。 谁能抗拒活着的诱惑呢？ “几位的情况我也清楚，无非就是被柳家揠苗助长的药剂培养伤到了身体，黑晶病潜伏，实力进展一慢就会爆发，和人造人的情况差不多。”花眠简单分析。 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两人心中微惊。 “花小姐明察。”楚长老信服道。 “只是我知道症状，可这解决办法可不简单啊，”花眠想了想，“几位帮了青芒大忙，青芒自然会花力气为几位研究解决办法，只是你也知道，神意会这么多年没能解决的事情，想要青芒一时半会解决也不太现实。” “那是那是。” 虽是这样说，可不少人已经面露焦急之色。 “不过，”花眠话锋一转，“短期内，为几位量身定制出一批延寿药物还是可以的。” “您此言当真？”不少人激动到站起来。 “当然，”花眠淡淡一笑，“彻底解决各位问题的药物，青芒也会研究，就是成果不敢打包票，但如果只是延寿些许，拖延时间的话，青芒还是有自信的。” “您......愿为您肝脑涂地！” ...... 出门，走在街边小路。 “大小姐，他们恐怕并不是真心归附吧，神意会中人鱼龙混杂，恐怕有人会在拿到延寿手段后就偷偷离开。”牧青青小脑瓜里满是担忧。 “嗯，应该会有。”花眠点头。 “那要不要我们看着点他们？外面人都已经将他们看作是我们的人了，要是有人离开后打着这个旗号在外面做坏事，我们岂不是要背锅？”牧青青继续问。 “那肯定要。” “大小姐应该有解决办法了吧。”牧青青幽怨看了她一眼。 “咳咳，”花眠被她一盯，也是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方才告诉她自己的解决方案。 “江小姐会搞定这方面的。” 江蓠点点头，不说话装高手。 她早就在那些人身上打上了追踪用的冰印，和控制生死的冰印不同，寻迹冰印无需别人同意，也极难被人发现。 谁若是真想跑了之后还干坏事甩锅青芒，那江蓠就会过去教他做人，这便是售后服务。 花眠向来是物尽其用的，人也如此。 江蓠牌工具人，免费又好用，云城头一份。 想要两人间的关系缓和，江蓠小姐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只不过，她似乎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花眠微笑离开。 ...... 时间一晃，便是半个多月过去。 一月的云城，白雪皑皑，大片苍茫将街角的霓虹衬得更加显眼，不过相比雪前，城区里倒是安静了一些。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 可...... “今年的云城，恐怕是一番龙争虎斗啊......” 花眠站在窗边，凝眉思忖。 ...... 136 一个时代的结束，下一个时代的开启（5k） 多事之秋亦是机遇之秋。 此刻云城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内，谁掌控了现在，谁就几乎等于是掌控了未来。 这段时间里，花眠也经历了很多事。 公务暂且不谈，光是与前世母亲的会面就让花眠有些心力交瘁，因为她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凝是有些讨厌花家的，因为她所在的家族支脉便是从第一区迁出，最后又经历种种，沦落至加入桃源乡这边。 而如今...... 领养的女儿成了花家主脉之一的家主......这消息中蕴含的信息量足以让她愣上许久。 连女儿不再生病，恢复正常的消息相比之下都有些无关紧要了起来。 两人见面时竟也无言，只是简单倾诉了下过去种种，最后又互相拥抱了下，确认了，确实是她女儿。 于是花凝便在第九区住下了，以一个普通研究员的身份。 花眠也没拦着她，毕竟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太过离奇，多多少少是要给她留出一些接受时间的。 花眠微微点头，礼貌离开。 房间里，花凝看着慢慢合上的房门，眼中怅然若失。 人类啊，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有时候吧，她在你面前的时候，总会心绪不宁，难以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但真要让她走了，那反而又会郁闷起来。 “不管怎样，活着就行。” 良久，花凝轻轻叹气。 ...... 可有人活着，也就自然有人死去。 一月，小寒，雪云漫天，劲风朝烈。 得到一个消息， 花眠放下手里的活计，叫上雨宫水星，私下里秘密去了十一区。 十一区仍是那副老样子，干燥、枯黄，不过黄沙换作白雪，倒是让人观感好了许多。 某个别院外，雨宫水星敲了敲门：“沈老师，我是雨宫水星，我来看你了。” “是小雨宫啊。”老人乐呵呵地远程开门。 雨宫水星进了门，花眠一言不发跟在后面，进院子里没人，往里走才能看到卧室里的床上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样子不太显眼，头发花白，额间皱纹密布，不过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如沐春风，格外有亲和力。 她是花眠以前的老师，研究所所长，沈沉月。 “小雨宫啊，今天我恐怕没法站起来接你啦。” 老人笑眯眯的。 只不过旁边密布的医疗管线和设备，以及角落里站着的医疗人员多多少少破坏了这份和蔼之感。 “您坐着就行了，我是来拜访您的，哪需要您站着？”雨宫水星勉强笑了下。 “那可真是乖孩子啊，”老人笑着侧过头，对医生说，“麻烦几位出去一下吧，我想和我以前的学生说几句话，过会几位再进来。” “这......”医生脸上写满了迟疑。 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已经很不好了，要是出去了，他真怕老人家会立马挂掉。 只是这时，花眠从口袋里掏出青芒的权限卡对他样了样，医生见状，立马带着手下肃然离开。 他们都是青芒的护林人小队，出外勤的医师小组。 “雨宫你身份比较敏感，虽然我也不清楚你现在怎么跑青芒去了，但还是我们自个谈话就好。”老人笑道。 “嗯。”雨宫水星点头。 “我听见老师你身体恶化的消息就赶紧过来了，还带来了......”她欲言又止。 “老师。”花眠清浅点头，上前一步，拉住老人的手。 “花眠啊......”老人笑笑，旋即又愕然睁大眼，“原来，我们都已经死了吗？雨宫你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还没死呢！”花眠轻轻拍了下她手。 “这......”老人思考片刻，可也没思考出什么结果，最后只能拍拍花眠的头，揉了揉，“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啊......” 反正雨宫水星也没反驳，那大概真的没死吧。 花眠鼓起脸，恶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但瞪完之后，两人又相视一笑。 这下老人完全没疑惑了，因为以前花眠也是这样对待她的，老人喜欢摸她头，花眠也每次都瞪着她。 雨宫水星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花眠，你要不要看看沈老师的身体。”她揪了下花眠衣摆，小声问。 花眠闻言，发动灵能凝神看去。 她的灵能是【句芒】，春之神，但也同时有着治疗的能力。 “生命力耗尽，寿命将至，以及年纪大了引起的多种并发症。”花眠简单下了结论。 可老人家却乐了起来：“小花眠还懂医术啊。” “那可不是。”花眠不咸不淡地和她斗嘴，“我帮您治治，然后再送您去青芒那边修养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找人给您做个DNA修复手术。” “要很多钱吧。”老人看向她。 “我很有钱。” 花眠邪魅一笑，发出富婆的声音。 “这样啊......”老人满足地笑了笑，“但还是算了吧，我就这样也活够了，继续活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我也有些累了。” “能知道小花眠现在过的不错，我就满意啦，小雨宫看起来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最操心的学生就是你们两个啦，至于小米菊...她，不谈也罢。” “......” 花眠沉默片刻与她对视，可老人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仍旧是那副清水般的笑意，潺潺流淌，于是她便只能暂时放弃。 “你确定吗？”她轻声问。 “确定。”老人微笑回答。 “你不想看看云城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吗？按我说的去做手术，你还能活很久，而且......”花眠重复了一句，“我不缺钱。” “云城啊......”老人感慨一句，“它还能是个什么样子呢？” “我从云城最艰难的时候出生，亲眼目睹着它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样子，见证了无数兴衰，也看到了财团的崛起。我累啦。” “不论它以后是更好，还是更坏，都和我没关系了。就让云城留在我记忆中吧，也让我留在云城的过去里。” “多多少少，我也留下了痕迹。” “......我明白了。”花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明白就好啊，我现在也没有挂念了，我都已经......九十二岁了。”老人笑着叹气。 九十二岁，已过耄耋之年，下一步便是期颐百岁。 九十二岁能做的事很多，比如卧床听戏、闲时养花、和后辈谈笑风声；可九十二岁能做的事也很少，少到精力大不如前，一场小病便能让她一蹶不振，教书育人也成奢望。 哪怕有着云城的医疗技术，她也觉得自己活够时候了。 沈沉月在危难之中研究泰坦，为云城抵御来自荒原异兽的冲击，等云城真正彻底立稳脚跟后，她又渐隐幕后，转为专心培养后辈。 不过她在事业之上成就颇多，育人方面却一直痛楚。 平生最寄予厚望的两位学生，一死，另一走上极端。 雨宫水星不是她的学生，但平日里她也对其关照颇多，后来见她日渐消沉，心里也不好受。 我真的不适合教育孩子吗？ 她曾这样想。 但现在，沈沉月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不管过程如何，花眠现在终究还是活着，那就是好事了。 自几个月前雨宫水星情绪好转之时她便有所猜测，但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放心。 “您有什么愿望吗？我会尽力为您完成的。”花眠倾下身，握住她手。 “你们开开心心的，这不就够了吗？”老人微笑。 她已心无牵挂。 为云城操劳半生，今日终得归去。 花眠看着沈沉月，看着她满鬓白发，看着她嘴角弯曲如月，最后，郑重行了个晚辈礼，承诺道： “我会让它更好。” “嗯。”老人缓缓闭眼。 ...... 三日后。 十一区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葬礼，出席者不多，但全是泰坦相关领域的精英——多是被沈女士指点过的学生，也有学术上的仰慕者。 花眠也和雨宫水星一道前来，坐于角落，没带面具。 看着不断有人上前祭拜，敬献花圈行礼，花眠也加入队列，排着队按规矩祭拜一番。 拜完，她侧头看向雨宫水星，声音强作平静： “走吧。” “嗯。”雨宫水星小声点头。 两人牵手，渐行渐远。 泰坦理论奠基人之一沈沉月，为云城操劳半生，未婚，膝下亦无子女，父母叔伯死于异兽侵袭，亲弟弟作为泰坦驾驶员战死，堂姐死于意外，表兄弟加入云城警卫，早年维护治安而死，整个家族为云城奉献此生。 沈沉月女士财产丰厚，死后无继承人，按照遗嘱设立奖项，颁给云城机械相关领域内为云城做出杰出贡献之人，由青芒加注，并成立基金会进行监督。 享年，九十二岁。 ...... 当晚，花眠独坐窗前，心情不算很好。 亦师亦友的老师走了，哪怕是寿终正寝，还是自愿拒绝治疗，也总不会令人开心。 一个时代落幕了。 下一个时代正展开画卷，待人涂抹。 可斯人已逝，往者仍需努力，花眠也没法停下来，只得向着未来奔去。 这些天里，花家和柳家基本上都陷入了沉默，再也不来挑事，只是在暗地里默默积蓄，不知是在算计个什么。 花眠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望了一下以前的熟人，在一众讶异的目光中报个平安。 她将如闪电般归来。 若木女士、花女士、季小姐、沈老师，她都去看了一遍，好好刷了一次存在感。 这番存在感刷完之后，她也该上路了。 花眠想着，躺到床上，默默闭上眼，在义眼的应用里点出了那个东西——那个流光溢彩的、漩涡状的应用。 “开始模拟。”她轻声道。 下一瞬，世界重归黑暗。 ............ ...... 黑暗灌满了整个世界，无边无际，也仿佛无始无终的。 直到某刻，有微光点缀，白光如惊雷般亮起，驱散了盘踞于此终年不散的黑暗。 【请选择你要去的世界】 花眠怔怔地看着选项，许久之后，露出了一个不出所料的笑容。 “果然没有啊。” 桃源乡之事只是插曲，世界上果然没有那么多幸存者聚集地，毕竟要真的有，以云城现在的科技水平也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于是，她指尖略微触及光球。 “云城。” 光芒如星点般逸散，飘忽着消散于黑暗之中，迷离而又梦幻，再于几秒后，重新凝聚成了稍小一些的光团。 【请选择你的家世】 熟悉的选项出现，花眠却没有第一时间对其投诸注意，而是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命数点。 【剩余命数：10800】 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这次模拟，花眠自知是没法到达七级灵能者的，毕竟那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花眠还没那么大把握一举突破，所以暂时不做考虑。 更何况，她这次模拟心中早有目标。 原剧情后期的女主角，森林之主，灰色的暴君，林清寒小姐。 自穿越以来，林清寒一直在给花眠添麻烦，花眠早就看她不爽了，这次模拟，定是要她狠狠地抱憾终身口牙。 开玩笑的。 经过上次的教训以后，花眠还是决定回归初心，顺水推舟，不做多余之事。 所以花眠瞥了眼光屏，一番浏览之后，也是成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身份。 “巨头公司大小姐。所需命数：五万至十万。” 首先，排除大小姐身份。 太贵了太贵了，花眠买不起啊，这是连富婆也只能止步叹息的珍贵之物，系统放在这里，说不定只是想激励她努力干活。 可惜花眠已经躺平了。 林清寒是林家人，出生于第一区还是第三区花眠不清楚，但肯定大部分时间都在第三区行动——第三区是森林的地盘。 云城的城区，除第一区和上中下之分外，同级别的城区并无先后关系。 据说九巨头的落址都是摇号选的，突出一个随缘。 那么花眠看上了什么身份呢？ “财团家族支脉之女。所需命数：五百至八千。” 花眠看着这个选项，不由得感慨，支脉之间，亦有高下。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估计五百的那一档，也比一般的小老板好不到哪去，之所以这么贵，全然是因为家族身份镀金，三大家族云城贵族，倒也不是完全在开玩笑。 为了接近林清寒，她的身份地位不能太高，不然估计得继承一亩三分地，成年之前不得外出。 另一方面，地位也不能太低。 不然连林清寒的面都见不到.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穷亲戚估计是和前途无量的财团继承人玩不到一块去的。 听说林清寒继位略有波折，但不管怎样，她爹也是巨头之主，花眠可不想在这方面赌。 于是，她在选项上停留良久。 最后往其中投入了一千五百点命数。 痛，太痛了，怎么这么贵？系统啊，你为何？ 这般忍痛着，花眠瞥了眼右上角的命数，9300点。 那没事了。 【你已选择财团家族支脉之女，已投入命数：1500点】 刹那的黑暗之后，此地重归光明。 【请选择你的天赋】 “灵能天赋。心胜于物，超凡入圣。所需命数：零至五万。” “神经网络天赋。遨游网络，超越现实。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机械改造天赋。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所需命数：零至三万。” 好熟悉的选择啊。 花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每次都是这几个选择，也太敷衍了，能不能来点花活？捆绑天赋、绳艺天赋、甚至是鸡汤天赋嘴炮天赋她都不介意啊。 好久没看到有意思的天赋了。 可吐槽是如此吐槽，花眠的身体却很诚实。 【神经网络天赋已选择。投入命数：300点】 【机械改造天赋已选择。投入命数：300点】 林家是机械改造者和黑客高手的聚集地，梦蝶感网公司那群赛博道士也是林家的手段。 所以为了对付他们，也为了引人注意，自己多多少少得注重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太多就没必要的，毕竟花眠主攻的还是灵能。 花眠又浏览了一遍那些花里胡哨但又没有卵用的其他天赋，最后还是只能无奈放弃，将目光投向了特殊天赋。 这次的特殊天赋只有一条可选，但较为特殊。 【天赋（技能）：御剑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源自江蓠天赋和技艺的弱化版，勤加练习，天赋（御剑术）将转化为技能（御剑术）。所需命数：二百。】 天赋技能二合一的选项？ 花眠略微愕然，这样看，比其他天赋贵上少许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知道江蓠控冰战斗多是御剑，其次才是附加法术，只是不知道这还能被凝聚成技能的。 御剑啊，倒是一个前世文化的执念了。 不过这倒也好，林家是灵能飞剑的创造地，赛博道士也多用飞剑，拿到这种天赋，她必要狠狠扮猪吃虎，一鸣惊人。 花眠自己的控剑技术，只能说会用，远远算不上精通。 毕竟，灵能可比飞剑这东西好用多了，御剑术三十六式，此为，御木龙之术。 犹豫......就会败北！ 赛博剑圣花眠参上！ 花眠笑了笑，中止胡思乱想，旋即将剩下的所有命数全都投入灵能天赋之中，词条闪耀，如黑夜中升起的煌煌大日。 几秒后，一切终归静谧。 【灵能天赋已选择。投入命数：8500点】 【剩余命数：0】 “该走了，也该结束了。” 花眠赤着脚，坚定拍下面前按钮。 下一瞬，身形消失。 ... ... ... 第四卷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01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一人多高的红墙屹立在道路两侧，上有灰瓦遮盖，牢牢挡住了花眠向两侧看去的视线。 不时有白色小楼突破围墙呈入眼底，又被她慢慢抛在身后。 清风徐来，花香阵阵，往里走去四周有小桥流水、有假山绿林、有雕梁画栋，活像前世的苏州园林。 只是在第三区中央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建起这样一座园林或多或少有些奢侈了。 “清眠小姐，前面便是了。” 引着花眠过来的女仆回头笑道。 她此刻正牵着花眠的手慢慢往里走，往家主的住处走去。 至于为什么是牵着，因为花眠的手，小小的、香香的，不对，是因为她现在只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弱小、可怜、又无助。 “我知道了。”花眠乖巧点头。 这里是玉虚宫，位于第三区中央，同样也是第三区最大的一栋私人建筑，林家第三区的主脉支脉都居住于此，只不过主脉住在里面，支脉住在边上。 玉虚宫往北才是如擎天巨剑般刺入云端的森林大厦。 因为云城地处北半球，所以倒并不影响采光。 此刻，花眠正被女仆牵着，要去拜访那位林家森林一脉的少主，林清寒。 花眠今年六岁，刚换完义眼，而林清寒小她两岁，只有四岁。 而之所以花眠要去拜访那位林清寒，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虽说林清寒本就是花眠此次模拟的目标，但光凭她一个六岁小孩的意志，显然办不到此事。 她此行，肩负着她这一世父母的殷切期望。 或许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缠苦命人，又或许这就是云城风气，但总之花眠碰上不好父母的次数不能算少。 一、三、五次模拟皆是如此。 她于六年前的一个寒夜里出生，在装饰华丽的高档私人医院里，然而迎接她的却并不是父母的喜悦，而是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 “果然啊......” 花眠走完了所有新生儿的流程后，便看着她的父母无声叹息。 哪怕是生活富足不担心育儿压力的财团中人，也不是每个父母都能好好对待孩子的，她的父母便是如此。 花眠这一世本就叫花眠，而女仆小姐称呼她为清眠则另有原因。 她父亲名叫花贺，是花家支脉，母亲林永雪，也是林家支脉，门当户对，只不过林家这边稍强，所以父亲便干脆做了个赘婿。 她们一家也便生活在玉虚宫边。 这身世本来没什么问题，可这是有前提的——这一林家支脉所负责的业务，没出问题。 花眠出生前一年，父母所在支脉业务经营不利，连年亏损，连带着家族地位也不断下跌。 父母没什么本事挽救，商议之下，出了个阴招。 家主前些日子大婚，不过几年必然会有继承人出现，现在提前生个孩子，让她趁同龄和继承人混好关系，以获得家主的扶持。 生个女儿最好，家主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陪着一起玩。 只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是出生了，但家主的孩子却在两年后才生出来。 时隔两年，已经不完全算是同龄了，至少一起玩听起来就有些牵强，眼熟计划也直接泡汤。 这不得已之间，他们才换了个决定。 送孩子进去当伴读女仆。 为此，他们还给花眠加了个林家的名字，林清眠——花眠这么大岁数的林家人皆是清字辈。 所以女仆小姐自然也这么叫。 要进去当伴读女仆、讨好大小姐的事他们也和花眠说了，只不过没说背后原因，可花眠如此聪明伶俐，对此又岂会不知呢？ 只不过顺水推舟的同意罢了。 为他们做些帮助，生养之恩也就结了，余生再无干戈。 “清眠小姐又发呆啦。” 花眠凝眉思索间，女仆小姐又回过头，轻轻弹了她个脑瓜崩子，调笑道： “清眠小姐这么小，却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简直像个小大人一样。” “我、我只是有点害怕。” 花眠进入状态，露出怯生生的表情。 花眠向来是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的，而现在她的这个年龄，更是能将“可爱”这一特性发挥到极致。 “害怕什么呢？”女仆小姐问。 “就是，就是，那位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呢？”花眠拉着她手小声问，一路走过小桥流水，“我有点担心。” “没那么可怕啦......”女仆小姐哑然失笑，道：“大小姐比你小上两岁，还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您不用担心的。” “而且您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女仆小姐说着，又带花眠走过拐角。 说实话，玉虚宫不能说多大，毕竟是在市中央，可其中弯弯绕绕的，箱庭似的，走来走去就显得很大了。 玉虚宫被层层围墙隔成数十块，每块风景样式皆有不同。 别看这围墙没多高，可其上密布感应装置，数位高等级的灵能者也住在其中，完全不必担心安保问题。 “这样吗。”花眠点点头，说了跟没说似的。 说实话，她前世所知的林清寒，话不多，是个行动派，穿越后的几次相处也是如此。 所以花眠还真想不出林清寒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可爱？花眠脸色略微奇怪。 再可爱能有花眠小姐可爱吗？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马上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一切见分晓。 想到这，花眠便不再多言此事，任由女仆小姐牵着往前走，问道： “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该怎么称呼大姐姐你。” “我姓夏，”女仆小姐笑着说，“喊我夏姐姐就好，若是清眠小姐以后常来玉虚宫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经常见到呢。我是这边的管事女仆。” ...... 花眠拜访时，时值上午，跟着女仆小姐弯弯绕绕，又听她介绍玉虚宫的风景，便已经过去许久。 花眠也默默将其记在心里。 转过长廊，便是别院，院中有草地花圃，还有圆润的假山庭院，只不过此地空无一人，花眠侧头看向女仆，她告罪一声便去通报。 “有人来一起玩吗？”稚气未脱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少倾，一个灰发的小小身影跑了出来。 女仆小姐也赶忙小跑着跟在后面。 花眠略微定睛看去，只见那孩子唇红齿白，灰色长发刚刚及肩，在她身前站定，抬起头时淡金的眸子忽闪忽闪，如黑夜里的月般清冷无暇。 只是此刻那女孩眼里分明带着笑意。 “我叫林清寒，姐姐你叫什么啊？”女孩眉眼弯起，脆生生道。 她在宫里玩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玩伴呢。 花眠注视着她，愣神片刻后也回过神来，浅浅一笑： “我的名字是花眠，大小姐您可要记住了。” “花眠！” 小家伙欢呼一声，牵住她手。 远处，女仆小姐慢慢止步，无奈地宠溺一笑。 02 她向来讨人喜欢 “花眠花眠，你说你叫花眠，那她们为什么叫你清眠小姐啊？” 别院的小亭子里，小家伙凑过来好奇问道。 时值盛夏，时间慢慢过去，阳光便也渐渐大了起来，所以花眠和小小一只的林小姐玩闹一阵后便在凉亭避暑。 当然，这位多动的大小姐也不肯闲着，好不容易有了个同龄的玩伴，那肯定要好好的多玩一会啦。 于是林清寒便找她下棋。 嗯......五子棋。 呵呵，花眠听到林清寒说要下棋之后几乎要忍不住笑，凡人，你也想忤逆我一百多年的下棋经验吗？ 快快端上来罢，她的黑炎龙之力已经快压抑不住了。 带着无比深沉的邪恶，花眠执起黑子，猛烈进攻，和林清寒下了个旗鼓相当。 有道是，有时逢敌手，当局到深更。 棋逢对手的快乐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别尬黑。 花眠实力是有的，只不过要照顾小家伙的心情罢了。 被吊着打可不能称得上玩伴，玩伴就是得玩得开心才行，有来有回才是开心，毕竟，即便是面对宫崎O高的神坛，一味失败也会消磨掉游戏的乐趣。 闻言，花眠微微一笑： “花眠是我本名，林清眠是大名，这两个并不冲突。” “哦......”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希望我叫你清眠还是叫你花眠啊？” “我不是都自我介绍过了吗？”花眠笑了下。 “那就叫你花眠啦！”小家伙眼前一亮。 “嗯，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哦，也只有大小姐能这么叫。”花眠应声道。 “嗯嗯。”小家伙用力点头，勾指起誓。 对于现在的林清寒而言，拥有秘密毫无疑问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两个人共同的秘密就更酷了。 或许这份秘密对于初中生来说很幼稚，但对于幼儿园都不到的小孩子来说。 刚刚好。 花眠老哄孩子高手了，坏女人学堂里也有专门对付小孩子的部分。 她可是全年龄段讨喜的高手。 只不过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的，两人玩了会快到中午，便有一个冷面的黑衣侍女来接小家伙走。 “大小姐，家主在等你。”侍女牵起林清寒的手说。 “下次再见啦。”小家伙用另一只手对她挥挥。 “嗯。”花眠点头。 走的时候，那位陌生的黑衣侍女和花眠的目光交错而过，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没来由地升起了一丝紧张感，像是被顶级掠食者盯上了似的。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侍女惊疑不定了一阵后，也只怀疑自己生了错觉。 小孩子而已。 侍女带小家伙走了，可之前的那位女仆小姐却凑了上来。 “看来您和大小姐玩的挺不错的呢，”女仆小姐笑眯眯道，“大小姐之前都没和人玩这么开心过。” “之前她也有玩伴吗？”花眠好奇。 女仆小姐答道：“有倒是有，就是普遍玩不到一块去，没几天就不见面了，清眠小姐倒是个例外呢，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秘诀吗？”花眠喃喃了一句，然后笑道：“或许是我很可爱吧。” “又懂得讨小孩子喜欢。”花眠在心中补充。 “可爱吗？”女仆小姐自语一句，看看她，又深以为然地点头。 确实可爱。 “对了，那位黑衣的姐姐是？”花眠转了个话题问道。 在刚才短暂的视线交锋中，花眠也大致探清楚了对方的实力，三级灵能者，灵能应该偏向辅助，估计是保护类的，否则也不会跟在大小姐身边。 那看来就是保镖咯？ 常年跟在林清寒身边的，自己也得稍微了解一下，搞好关系。 “她吗？”女仆小姐笑眯眯地解释，“她是家主派来保护大小姐的人，灵能很适合逃跑，叫她明姐姐就好。” “知道了。”花眠点点头。 “既然大小姐也回去了，那清眠小姐您也回家吧，我送您回去，不过这路您也最好记一下，毕竟我不一定每次都在。” 花眠乖巧点头，被女仆小姐送着回家。 玉虚宫外有片绕着它而建的别墅区，花眠家就在此处。 此刻，她的那两位便宜父母正有些焦躁不安地等在家里，遥遥目送着花眠回到家里，女仆小姐也就回去了。 “父亲、母亲。”花眠进门，轻声道。 花眠一进门，就受到了父母的热情接待。 她父亲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眉宇间略显阴沉，或许是操心业务的原因，他眼窝发黑，表情也有些憔悴。 “怎么样了，大小姐玩得开心吗？”父亲焦急凑上来问道，母亲也灼灼盯着她。 “应该是开心的。”花眠淡淡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她父亲搓搓手，激动几乎快喜形于色，旋即又被压下，没在妻女面前表现太过。 在客厅踱步一会后，他又突然转过头，问道： “那她有没有以后继续和你玩的意思？” “......”花眠摇摇头，只感觉无奈，“她被保镖接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想来应该是愿意的吧。” 毕竟她向来讨人喜欢。 ...... 玉虚宫内，主院落，家主居所。 森林掌门林永光一脸淡漠地坐于庭院，他相貌儒雅清俊，一袭青衣笼身，多年的掌权经历也让他染上了些许不怒自威的气质。 只不过在谈及自己女儿之时，这份威严或多或少会融化一些。 “清寒很喜欢今天的孩子？”他问。 被问者立于他身后，态度恭敬，看样子赫然是那位黑衣侍女。 她点点头，道：“大小姐看起来是很喜欢的样子。” “花贺的孩子啊，”中年人思索着敲了敲石桌，发出嘟嘟的声音，“他们一脉这几年生意不太景气，是奔着我女儿来的？想争伴读女仆的位置？” “看情报应该是这样。”侍女从义眼中收回视线，“那要不要阻止大小姐与那个孩子接触？” 为了利益而来，那一起玩也未必是发自真心。 “这倒不用。” 中年人想了想，道：“难得清寒也有个一起玩得来的孩子，这点算计就随他们去吧，别得寸进尺就行，过段时间也可以找人教她飞剑，弄点自保的能力。” “那孩子有没有问题？没有就这样定了。”他最后道。 有没有问题？ 侍女不自觉迟疑一下，想到了那双浅绿如幽水的眸子，以及那张稚嫩可爱的面孔。 大概是错觉吧。 “没有。”她回神道。 ... ... 03 伴读侍女 今日玉虚宫里最大的事情，自然是大小姐多了位伴读。 所谓是天子伴读。 虽说伴君如伴虎，可陪大小姐伴读自然是没什么风险的，大小姐不是什么恶劣之人，否则也不会讨佣人们喜欢，大家只是好奇，到底谁这么幸运，能成为大小姐的伴读。 这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差事。 哦，是前两天的那个小姑娘啊，那没事了，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论美貌，她们的孩子都是比不过她的。 “花眠，你来啦！” 小家伙小跑着奔过来，眼神亮晶晶的。 “大小姐，您别跌着了。”花眠扶住她，无奈笑了笑。 她今日穿着常服，虽然从今天起她的身份就不一般了，从普通人变成了林家大小姐的伴读女仆，可衣服却还没变，仍是那身常服。 这也是那位家主赋予她的权力。 她的任务只是陪大小姐玩耍，不必穿女仆装。 以前花眠都是被人服侍的，可如今却需要服侍别人，还是个比自己小上很多的小女孩，自然让她觉得有些恍若隔世。 不过她倒是不甚在意，这样的体验，倒也不差。 就当是放松了。 这次模拟，可就不用过的那么功利了，放松点好，这也是她自我反思之后得到的教训。 “我可聪明着呢！怎么会摔倒？！”大小姐鼓起脸大声道。 花眠也不恼，和那黑衣侍女对视了一眼后便牵着小家伙向别院走去，侍女见状，默默退至阴影处。 别院里没什么玩的，所以她陪大小姐嬉闹一阵后就只能聊天。 林清寒才四岁，还没装义眼，自然也不能刷些视频什么打发时间，不过反过来说，要是大小姐天天刷视频那她这个伴读还真可有可无了。 “花眠，你平时要不要上课啊？”小家伙纠结着脸问。 “之前没上过。”花眠诚实回答。 她这一世确实没上过课，终端上的课程她对父母说是自学，可却一个都没有看过。 她已经上过很多次课了，没必要再来一次。 “那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上课呀。”小家伙很明显地开心起来。 “是的呢。”花眠轻声道。 她是伴读，理当如此。 况且，花眠也确实有点好奇林家人一般会学些什么，说起林家，一般人都会想到互联网、义体、还有人工智能...... 林家的财团名称也给人以类似的印象——云智科技。 难不成是御剑术？ 花眠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林家确实是灵能飞剑的发明者，但也不至于这样吧，况且明面上她还没觉醒灵能呢。 “教书的老头可严了，天天要我写作业，花眠，帮帮我......” 小姑娘抬起头，两眼水汪汪地告状，疯狂控诉着老爷爷的不好，试图获得花眠小姐的安慰，可...... 可花眠只是轻敲了敲她头： “要讲礼貌。” “哦，老爷爷......”小家伙委屈道。 真是大坏蛋，难道她都不讨厌那些教书的老爷爷们吗？总不会只有她讨厌吧，完不成任务，难不成她是笨蛋？ 不对不对不对。 小姑娘用力地摇了摇头，她必不可能是笨蛋。 思索打闹间，老爷爷真来了，因为有了新学生，他也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是个教林家历史、以及如何维护家族利益的老学究。 不难听出来，他对这个身份很自豪。 上课都是在上午，下午一般是自由活动，可花眠早上听女仆小姐说，过段时间她似乎另有安排，弄得花眠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 不出意料的，上课很无聊。 所以大小姐就想找找乐子。 毕竟伴读不就是做这事的吗？小家伙像椅子上被洒了钉子似的，一扭一扭，时不时还回过头和花眠交头接耳，把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花眠花眠，你有没有玩过什么好玩的东西啊？”大小姐凑过身子好奇问。 “没有，你有吗？”花眠压低声音回答。 “哎呀，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玩才问你的嘛。”小家伙撅起嘴，颇有些不开心。 “听、课。” 老头拉长了声音，斜着眼道。 说也不好说，打也不敢打，老头为这家主家的小姑娘真是操碎了心。 这位老学究教了约莫一个小时便提着电子教案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摇头叹气。 花眠不想听课，但她更不想因为这事而遭到什么责罚，毕竟她是伴读，应当是让大小姐好好听课的，而不是来捣乱的。 这个伴读的身份，可是让她陪在林清寒身边的唯一机会了。 “大小姐，上课的时候多听听，有什么话下课说也不急。” 花眠劝着，突然又端起架子：“大小姐，你也不想你是笨蛋的事被别人知道吧。” “谁是笨蛋！骂谁笨蛋呢？”小家伙嚷嚷道。 “不听课的是笨蛋。”花眠微笑。 “你才是笨蛋，哼，明天我一定会比你更加认真的。”小家伙挺直胸膛，莫名燃起了好胜心。 真好懂啊......小孩子。 不过，这也轻松不少，不是吗？ 花眠宠溺地摸了摸她头：“那就拭目以待吧。” ...... 之后的几天都在激烈的竞争中度过。 其实倒也不算是竞争，只不过是花眠百无聊赖地听课，大小姐愁眉紧锁地扭来扭去，时不时还看一眼花眠，以防自己真成了笨蛋。 老爷爷见林清寒改邪归正，几乎喜极而泣。 大小姐终于开始听课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在家主面前狠狠刷存在感，把花眠这位伴读好好夸了一顿。 老人家走后，林永光找到保镖，问：“真有此事？” “我知道清寒这几天一直在嚷嚷着什么笨蛋，只不过，她真听课了？清寒可一直不喜欢学习。” 男人的声音有些惊讶。 看得出来，他不是很相信女儿突然改了性子。 “大小姐近日确实刻苦用功。”保镖小姐点头。 “这倒是件奇事，”林永光摸了摸下巴，思忖道，“花贺这人没什么能力，不过他女儿还是很厉害的嘛......” “厉害的人也应该有奖励，清梦呢？明天让她去找一下那个小姑娘吧。” “......”保镖小姐迟疑一瞬，“六岁就开始学飞剑吗？那孩子还没觉醒灵能吧，没法驱动这东西。” 她说话间下意识看了眼袖口，那里，一柄细而短的莹白色匕首正如袖剑般横着。 那是一柄灵能飞剑。 灵能控制，黑晶驱动，杀人于无形，实乃居家旅行之首选。 “倒也不一定非要灵能，只是和迷光携手的研究出了点新东西，让那孩子提前适应一下也好，说不定，她以后的地位不止伴读呢。”男人笑笑不再说话。 抱以这么大期望吗？ 保镖小姐神情一禀，同样不再多言。 ...... 第二天下午，一个黑发白衣的女子走在廊道里，忽地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别院的铭牌。 “就是这里了吧。” 她笑笑，将斜挎着的单肩包往上提了点，走入门扉。 背后，一柄黑色汉剑锃亮。 04 先辈匣中三尺水，能斩人，亦斩鬼（4k）（15/37） 林清寒站在别院里，微风慢慢从狭长的廊道里涌进来，吹得她头发飘飘。 花眠，她的那位伴读姐姐则站在她身前，隔空与一个黑发大姐姐对峙。 对峙的开端已经无从考究了，至少小家伙对此是晕乎乎的。 可现在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好似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所以林大小姐只是好奇看着，完全不敢说话。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担心花眠的安全。 毕竟，能通过层层守卫来到这边的也不是坏人，否则保镖小姐早就带她跑了。林清寒，不是笨蛋。 “小清寒，你不认识我了吗？”白衣女子似是伤心地垂眸问道。 “我？”小家伙指了下自己，懵懵的，脆生生问，“大姐姐你认识我吗？” “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白衣女子笑着说，笑容极具亲和力。 如两军对峙般沉闷的氛围被打破了，别院里重归岁月静好，可花眠此刻心里却提起了警惕。 坏女人...... 花眠丰富的经验告诉她，对面肯定是个坏女人。 哪有普通女孩子变脸这般快的？肯定是早有准备。而面对六岁小孩子都要如此算计的人......肯定是坏女人无疑。 “啊对不起，我、我记不得了。”大小姐戳戳手，有些失落。 花眠无语，酱紫好骗？ 你的霸道总裁式警惕呢？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位闯进来的姐姐其实相当漂亮。 黑色的长发，茶色瞳孔，五官精致，白色的休闲服松松散散套在身上，下半身则是全黑长裤，穿运动鞋，背挎包，气质悠然而清爽，搭配上全身的衣着，便又多了几分慵懒的感觉。 有种黑社会大龄少女的感觉。 总之就是非常成熟。 “不记得了不要紧，姐姐现在不还在这吗？小清寒，你说，姐姐和那边的小姐姐你更喜欢谁啊？”大坏女人蹲下身循循善诱。 “唔！” 小家伙警惕起来，一下躲到小坏女人身后，花眠也伸手将她护住。 “大坏蛋。”小家伙缩在花眠身后吐了吐舌头。 什么猫猫狗狗，也想和她的花眠姐姐比。 花眠微微一笑，看来一起玩了这些天，自己在林清寒心中还是挺重要的。 大坏女人微微眯起眼，倒也没恼，她魅力发挥失常不是一天两天了，那群道士也对她一点感觉没有。 只是对付四岁的小孩子都失利了，这还是多多少少让她有些讶异。 她站起身拍手笑笑： “可惜我今天不是来找您的。” 她说着转头，笑眯眯看向花眠：“我是来找您的，林清眠小姐，我的名字是林清梦，你今后的剑术老师，烦请请多多指教了。” “剑术老师？” 花眠心中有所猜测，但表面上仍是一片疑惑。 “嗯，”林清梦点头确认，然后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非常油腻的笑容，乐呵呵道：“来，小清眠，叫老师。” “流氓姐姐。”花眠也脆生生喊。 ...... 首先，林清梦不是流氓。 她只是一个懂得欣赏美，并且也善于发现美的寻花人罢了，至于采不采花，那就是花儿们的事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她是女通讯录。 再重复一遍，林清梦不是流氓。 调戏几岁的小姑娘也只是逗逗而已，林清梦还没那么缺德，会对这么大的孩子下手，毕竟，她可是英雄啊，网络上的英雄。 论坛规矩，发资源的便是英雄。 不开玩笑了，严格来说林清梦是个剑客，赛博剑客，灵能者剑客。 雨夜带刀不带伞那种。 不过说剑客其实也不准，毕竟她役使的是飞剑，寄气托灵，游若惊神，真要说的话，倒是可以称之为剑仙。 赛博剑仙。 那么这位实力不能算是太强的赛博剑仙要来干嘛呢？她要来收徒，这是来自森林掌门林永光的委托，稍微强化一下自己女儿这位伴读的实力。 也是探探她的天赋。 嗖嗖嗖—— 飞剑在草间飞掠，翩若惊鸿，又婉若游龙，可这似乎还不能令主人满意，于是又转向花圃，片叶不沾身的盘旋数圈，最后悬停于林清梦的指尖。 “好、好厉害！” 林清梦还没说话，小家伙就先一步鼓掌了。 好帅气的玩具啊。 林清寒心里想，如果她能拿到这个玩具并表演，一定是会让爸爸也拍手鼓掌的吧！花眠姐姐说不定也会崇拜我！ “这可不能给你玩，”林清梦无奈笑道，“等你再大一点才行。” “......”小姑娘气得背过身子。 “可飞剑不是需要灵能操控吗？”花眠问。 她如今可还没有展露灵能，况且她也不认为有人知道了她已经觉醒灵能，作为一个前五级灵能者，花眠时虽六岁，却已三级，这还是在她没有刻意快速升级的情况下。 林家为什么要她现在学飞剑？总不会真的发现了她的灵能吧。 闻言，林清梦神秘的摇了摇头，伸手抓住剑柄将飞剑插回了身后的剑鞘里，然后才笑道： “你还知道飞剑要灵能操控啊。” 她有些惊讶，看来这孩子确实有点早熟，对飞剑没有一些了解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不过那种说法并不准确，”她伸手摇了摇手指，“大功率的飞剑，自然要灵能激发黑晶操控，可如果只是低功率短时间地操控，用电池也未尝不可。” “我们和迷光联手新研制出的东西，你试试？” 林清梦说着打开挎包，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很有科技感的金属匣子，匣子表面泛着微光，还有生物认证，模样不凡。 花眠伸手接过盒子，抬头疑惑凝视。 你开盒啊，给我干嘛？ 眼睛似乎在说话。 “提前录入了你的生物验证，你自己开吧，这样还有惊喜。”林清梦揉了揉她头。 “不骗我？”花眠一脸警惕。 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屑屑的，都快赶上自己了。 “林家人不骗林家人。”林清梦举手哄道。 花眠将信将疑地开了剑匣，生物验证面板在检测到指纹以及义眼连接后嗤地解锁，慢慢弹开。 其中躺着一柄约莫小臂长短、通体莹白而又光滑的奇异汉剑，剑身上隐约有光华流转，如呼吸般忽明忽暗。 飞剑按大小一般可以分为大、中、小三种。 而这，是一柄小型飞剑。 花眠拿出飞剑在手上把玩了一番，林清梦见状也没加以阻止，小型飞剑是不开刃的，直接砍人也不疼，只有启动后才会有惊人的破坏力。 “给我的？”花眠好奇。 “家主让我来给你当剑术老师，”林清梦点点头，“森林的家主，她父亲。” 小家伙瞪大眼睛看着她们俩。 “怎么用？” 花眠言简意赅，她大致能猜到怎么用，但可不会表现出来。 “连上你义眼就行了，这飞剑用的是意识传感器操控，灵活性虽比不过灵能操控的，但却胜在方便。” 花眠应声行动，意识连进飞剑的数据库，伴着耳边响起的温柔女声提示音开始执行“炼化”操作。 飞剑私有化的过程称为“炼化”。 本质上是对飞剑进行客制化，对规范设置进行微调的过程，没有炼化，终究只是一柄平凡的飞剑。 中规中矩却也泯然众人。 数据交换约莫持续了一分钟，小家伙抱着她后腰紧张看着却也没出声。 她倒清楚轻重缓急。 花眠还小，所以这次的炼化就仅仅只是炼化，若她再大些，就可以找信得过的黑客来给飞剑“塑造剑灵”了。 其实也就是编写飞剑AI，就是名称和古法结合显得有些玄乎。 别院里一片安静。 数秒后，花眠微垂的眼睑缓缓打开，眼中划过几道数据精芒，与此同时的，飞剑也轻微震动，脱手，悬立在花眠面前，约与胸口垂直。 “欢迎使用本公司出产的XV001型飞剑，用户已注册，用户名‘林清眠’，生物密码验证通过，本机已解锁。” 柔和的女声从剑身之中响起，将小家伙吓了一跳。 “如有质量问题请致电114514......本机联合生产厂商为迷光-灰穹-白鸟-森林联合集团......” “跳过。”林清梦凑了过来，戳戳花眠脸蛋。 飞剑没搭理她，继续自顾自继续诉说着。 “跳过。”花眠白了她一眼。 “......” 飞剑顿了两秒，便不再介绍出厂信息，连带着后面的广告也全都跳了过去。 “核验已通过，飞剑杀伤模式已解锁。” “用户姓名：林清眠。” “年龄：6岁。” “属地：第三区。” “信息录入完成，网络已断开。” “本机剩余电量：97%” “黑晶余量：100%” 嗯？电量？花眠愣了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这时候，林清梦才过来解释道： “刚才和你说了，家族和迷光那边研制出了新版飞剑，电动的，专供没觉醒灵能的人使用，不过嘛，威力自然下了一个档次。” “但仅做练习、试探天赋，倒也够了。” “飞剑断网也是如此，防止被黑客骇入，恶意添加剑灵对剑主不利，公司也知道用户不想告诉公司他们拿飞剑准备干啥，所以飞剑炼化完成后都会断网。” 花眠也是第一次搞清楚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之前几次用的飞剑都是灵能驱动，还是制式的，有的珍贵无比，有的比较平凡，都没这么多个性化设置，她也没管。 “现在就可以用了？” 花眠问道，默默离林清梦那笑得莫名油腻的脸蛋远了一步。 “用吧，你是第一次，可能会有点不习惯。” 林清梦摆摆手，不以为意： “这飞剑一般也是伤不到人的，因为是定制的，所以有空提前做了点限制，你试试？” 唰—— 飞剑随着花眠的意志，忽地闪烁起迷离的光，如梦似幻，瑰丽异常。 下一瞬，随着光芒流转，飞剑唰的消失。 呼！ 风压卷起，头发被吹得向后翻动，小家伙也快被发尖迷得睁不开眼睛。 “滴！” 某一瞬间，风暴止息，头发黯然滑落。 “请勿对人！请勿对人！” “识别到信息库生物个体，飞剑杀伤模式已关闭，如需重新启动，请用生物认证解锁！开始返航。” 花眠愕然看着飞剑停顿在大坏女人肩膀侧方。 然后又幽幽返航。 林清梦也愣了一瞬，她没想到花眠对飞剑上手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精准，甚至在说不会伤人后拿来试刀的第一个人还是自己。 不过这孩子倒也还是有底线的。 看飞剑悬停的位置，就算真的没有识别杀伤模式估计也不会伤到她，而是仅仅只会割断她肩膀上的挎包带子。 这份天赋...... 林清梦微微沉默。 “咚咚咚。” 大坏女人稍微用力敲了敲花眠的头，花眠则鼓起脸盯着她看。 “还想谋害老师是吧！小坏女孩！” “不是你让我试试的吗？”花眠好像很委屈。 “对啊对啊！不许欺负花眠姐姐！”小家伙也在花眠身后呐喊助威。 “倒也不是这样试啦......”林清梦有些无奈，“记住，以后可千万别随便对着别人使用飞剑，除非是真正的敌人。” “至于保护模式，因为这是试作型电动飞剑，给你这个屁大小孩用的，所以也加上了一些不会伤人的限制。” “玉虚宫里的人都是无法伤害的，宫外嘛......” “尽量别对人用。”林清梦表情严肃的重复一句。 “我知道了。” 花眠软软地应付一句，之前拿她试剑确实不好啦，所以她回答起来也有些心虚。 谁叫她之前仗着年纪大欺负自己的？ 身体变小了，花眠好像也难得的有了点小孩子气。 下次不试了就是，毕竟，拿飞剑对着人确实不好，稍有不慎就会把人砍得像割麦子般倒下。 如若草芥。 在人类研究出的战争利器前，人类自己实在是太过脆弱。 “也别这么失落了啦，我又没太怪你，”林清梦再度揉揉她们两个的头，“不然，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道士捉鬼的故事。” “讲故事！讲故事！”小家伙拍手叫好。 花眠不说话，也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她，林家的故事吗？倒是没听过。 “咳咳，那我的就开始讲了。” 林清梦清清嗓子，拍了两下剑匣，仿佛将其当成醒木，说书先生般慢慢说了起来： “从前有座城，城里有个城区，城区里有个小道士。” “小道士天赋异禀，出生不凡，飞剑道法样样精通，某天，城区里一个大户人家突然被灭口，死状奇惨，警察来了也调查不出什么东西。” “可这小道士啊，来了一看就知道......” “这是闹鬼了。” 一阵微风适时穿堂而过，配合这故事吹得人脊背发凉。 林清梦幽幽的目光扫过她俩，吓得这灰发小姑娘紧紧抱住花眠手臂，缩在她身后，只露一个头来。 “赛博鬼。” 05 赛博鬼怪志异 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 云城的鬼怪之说并未断绝，早在前几次模拟中，花眠便曾听闻过不少鬼怪故事，甚至还有家长会以此编造故事吓唬自己孩子。 可这云城的鬼，非鬼。 它是失控AI的别称。 过快的技术发展导致云城对某些领域的了解并不充分，如此狂暴而不计代价的发展之下，许多违禁品伴随而生。 在高科技的赛博社会，AI显然是重中之重。 失控报告也层出不穷。 人工智能从没有大规模叛乱过，但小股叛逆不时有之。 互联网所蕴含知识之广、之杂乱、之深刻，前所未有，所以部分AI在学习了某些内容后，被污染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通自我迭代之下，赛博鬼应运而生。 不过好在赛博鬼一旦诞生便会遭到云城互联网系统的追捕，来自玄鸟、来自太一，多数还没来得及造成危害便被消灭了，可也有小部分成功隐匿暗中。 还有部分被坏蛋黑客摄走驱使，他们被称为—— “茅山客。” 林清梦说罢一拍醒木，笑眯眯地凑过来，洋洋自得地邀功： “怎么样？我这个故事说的不错吧，是不是感觉身临其境一样？我可擅长讲故事了，哄女孩子也擅长。” “是真的吗？” 林清寒畏畏缩缩的，抓着花眠的衣袖不肯放手。 怎么会有这么坏这么坏的人，给四岁的小女孩讲鬼故事呀，林清寒的幼小心灵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什么是真的吗？”林清梦愣了一下。 “就是道士和鬼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小家伙睁大眼问。 “哦，那个呀，”林清梦不在意的笑笑： “假的。” “诶？” 小家伙惊讶地叫出来，花眠也微微瞪大眼睛。 “不过有现实原型就是了，那人不是道士，而是林家子弟，其他倒和现实大差不差。”林清梦补充道。 “那故事的结局呢？” 小家伙眼睛扑闪，是家族里的前辈吗？好厉害！ “也就那样吧，小道士消灭了鬼，背后的茅山客却跑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云城恢复和平，可喜可贺。” 她说这话时目光略微闪动，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花眠注意到了。 不过林清梦之后再也没露出过什么异常，将挎包里的第二个剑匣也给她，告诉她这是备用飞剑后，就匆匆离去了。 临走时还叮嘱花眠勤加练习，明天正式上课。 花眠目送着她远去，又无奈侧过身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柔声问道： “怎么了？” 小家伙紧紧攥着花眠的衣摆，一拉一拉，颇为委屈：“我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个鬼故事而已啦。”花眠安慰道。 “家里面会不会也有鬼啊，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感觉房间里还有人，黑漆漆的，”小家伙扑在花眠胸口，畏畏缩缩，“会不会是鬼在看着我？” “不用担心，我在呢。” 花眠微笑道，虽然小家伙长大了就未必这么可爱了，但至少现在？很可爱的孩子，爱来自花眠。 “你今晚能不能一起和我睡？”小家伙不好意思地说。 “可以。”花眠淡然一笑。 “嗯嗯，”小家伙兴奋的一握拳，但慢慢地，她又有些纠结起来，要是花眠姐姐也敌不过鬼怪怎么办啊，她可不想姐姐因为她受伤。 “怎么了？”花眠看出了小家伙的愁眉苦脸。 也是，她那眉头都皱的和小猪似的了，想不注意也难。 小家伙抬起头，支支吾吾的说了自己的忧虑。 “大小姐可真是个好孩子啊，”大孩子花眠对此发表感想，但旋即她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不过大小姐不用担心，鬼怪打不过我的。” “？”大小姐懵懵的。 花眠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我前段时间已经是传说中的一级灵能者啦。” “好厉害！”小家伙用力拍手，眼睛睁大。 “不过这是秘密哦，大小姐可不要和别人说去了，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花眠笑意盈盈。 “嗯嗯，我不会说的！” 小林清寒心中十分亢奋，又有秘密，好开心！花眠姐姐只把秘密告诉我一个人，她心里有我！ “我先去和明姐姐说，今晚一起睡！” 小家伙欢呼一声，向阴影中跑去，她的保镖明渐雨一般都藏在那里。 ...... 主院落，阴影里。 “那孩子天赋怎么样？”林永光回过头来，颇为好奇。 “前所未有，”林清梦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回答，“她上手第一次就基本掌握了用法，虽然手法略显粗糙，但，她才六岁。” “这么厉害？” 林永光小小地惊讶了一瞬，“这是犬父有虎女啊，这么有天赋的孩子，也不知道花贺那两人把她送过来是赚是亏。” 他说着失笑摇头，反正这孩子也基本上和父母没太大关系了，她父母也得到了好处。 毕竟卖孩子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他半推半就地“买”下来同样也不算光彩。 “那你觉得她日后能超过你吗？” “只是时间问题，”林清梦低声道，“不过前提是那孩子能觉醒灵能，哪怕是一级，长大了都应该不会逊色三四级的灵能者。” 一把灵能飞剑便能够提供远超同级的战力。 听起来似乎很理想。 不过它也有很多缺点，比如在五级以上的战斗中作用微乎其微，只能略微起牵制作用，比如它很难操作、很难上手，再比如......它很贵，仅是使用便会造成大笔支出。 但林家倒是不必在意价钱，所以只要克服前两点便好。 “灵能吗？”林永光摸摸下巴沉思。 “对于那孩子而言，觉醒灵能问题应该不大，不过稳妥起见，到十岁时要是她还没觉醒的话，就给她配一支灵能觉醒药剂吧，B级的。” “只要她能觉醒，她就是清寒正式的贴身女仆了。” “太一，帮我记着。”他回头简单吩咐道。 “遵命。” 不知何处荡来虚无不定的声音。 “我明白了。”林清梦点点头，旋即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将您以前的事改编成故事和大小姐她们说了。” “以前的事？”男人讶异一瞬，“哪件事？既然是能当成谈资的......茅山客？还是我追清寒母亲的事？” “茅山客的事。”林清梦笑了下。 她知道林永光不介意这种小事，她本人所在的支脉也和掌门关系不错，所以才会说出这个故事。 “这件事吗？”林永光罕见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那个家族的叛徒，可还没有抓住啊...茅山客...林偃......” 见家主陷入沉思不再说话，林清梦微微弯腰退去。 走到院外，女人仰头看天，天上白云悠悠，森林的全息光带隐约其中。 “觉醒......对那个孩子而言，应该不算难吧......” ...... 玉虚宫中无岁月，转眼间，半年过去。 秋去冬来，新雪皑皑。 花眠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侍女们送她的梅花小枝，淡然独立，如尘世中的小小仙子。 身后，飞剑轻掠，地上有道道沟壑纵横。 “大小姐呢？” 林清梦哈了口气，搓搓手，从院外走过来问道。 “她在睡懒觉。”花眠无奈笑笑。 “都三点了。”林清梦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管她呢？”花眠护着小家伙，淡淡呛了她一句。 闻言，林清梦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过来对她挤挤眉：“呦！这么护着人家小女生啊，大英雄？” “只是大小姐信任我罢了。” 花眠对林清梦拙劣的调戏无动于衷，论坏女人的境界，她还是差了点，要是身份互换，花眠三两句就能说的对面红温。 三句话，让对手气喘如牛。 说话间，两柄飞剑从雪地掠来，旋转着立于花眠指尖之上。 莹白的剑身煞是好看，如雪精灵般在指尖旋绕起舞，还是双子精灵。 等等！ 两柄？ 怎么会同时有两柄飞剑？ 虽然自己也不是不能同时操控两把，但那很难维持稳定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林清梦目瞪口呆地看着花眠淡然的表情，双手一下探出，锢住花眠肩膀，边摇边急迫问道： “你这是什么时候炼成的？” 两柄飞剑？同时一心二用操控两柄飞剑？操纵的还这么稳、这么精妙！这是什么绝世天才？ “你说飞剑？”花眠挑挑眉，用一种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道，“今天想试试，于是就行了。” “......” 林清梦幽怨地看着她，似乎有某种骄傲被她一下打破了。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天才了，现在，都怪你啦！你赔我自信心！” “达者为师，你叫我老师我也不是不能教你。” 花眠嘴角清浅勾勒笑容： “清梦姐姐，来，和我念，‘老师，我想学飞剑’。” 这...这......好气啊！！！林清梦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揪上去，往两边拉了拉花眠的小脸。 这小屁孩怎么这么气人！一定要好好欺负一下！ “唔唔。”花眠板着脸对抗。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林清寒揉着眼睛，困意腥腥的慢慢走过来。 “上课而已，大小姐呢？睡饱了吗？”花眠露出笑容，走上去迎道。 她倒挺喜欢小孩子的，态度也温柔了一些。 雪地里，林清梦看着两个小家伙互动，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许久，又轻轻一叹。 “天才啊......” 这年，花眠七岁，无忧无虑。 林清寒亦如此。 ...... 06 偃机十一（16/37） “嗤。” 花眠手指轻勾，淡然从尸体额间唤出短剑。 鸟鸣迸射般的声音中，流光簌簌飞回。 在空中盘旋一瞬后，飞剑落入掌心，然后又被翻手插进特制衣摆上绑着的剑鞘。 得益于飞剑启动时表面的高温，剑身上的少许血渍早已蒸发，表面光滑无污，反射着莹莹白光。 尸体失去了额间的支撑，轰然倒地，花眠则平静转身，离去。 这里自会有人打扫，她不必担心。 花眠漫步在雪地里，身上仍是那件素白的长衣，偶尔有雪花落在发间，更显气质冰冷......经过了一年的沉淀，她现在倒真有种小说中剑仙仙子的感觉了。 抬手间飞剑横掠，浅笑间人头落地。 不过也可能是魔门妖女。 毕竟正派仙子们可不会做这种事情。 从一介陌生人到玉虚宫的伴读侍女，花眠用了一周；而从伴读侍女转变为如今的贴身侍女，她用了一年。 半年前，林清梦在交谈中偶然透露，如果她能在十岁前觉醒灵能，无论什么灵能，她以后都会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 花眠默默记下了。 然后在一个月后，花眠告诉她，自己已经成为了一级灵能者，灵能是可有可无的植物开花。 林清梦惊异，但也报了上去。 顺理成章的，她成了大小姐的贴身侍女。 林清寒自然也对此表示了抗议，抗议的是花眠居然偷偷泄密，明明说好了一起保守秘密的，她要生气啦，哄不回来那种。 毕竟她可是认真的守了一年秘密呢！连父亲大人也没告诉！ 可花眠是精通哄孩子手段的坏女人。 “还有一个秘密哦，我已经成为二级灵能者了，都没告诉别人。”花眠神神秘秘地对小家伙说。 “诶？” 小家伙于是又赫嗤赫嗤的自顾自兴奋起来了。 这不是超好哄的吗？花眠无奈。 贴身侍女要做的事比以前多上不少，最重要的一个方面，便是维护大小姐的安全，她是林清寒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历练也是必要的。 对敌人心狠手辣，对大小姐如沐春风，这是一个女仆必备的自我修养。 而如今倒在她剑下的，便是一个被特意放进来，浑水摸鱼想要对林清寒不利的坏东西。 负责通知的侍女从外面走过来，带着清道夫，毕恭毕敬地向花眠行礼： “眠小姐，掌门已经知道了，您此次行动完成的非常完美，林清梦女士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收拾就好。” 侍女说着稍稍手，身后的专业团队鱼贯而入，开始收尸。 “嗯。” 花眠平淡地点点头，与侍女擦身而过，回家换了件衣服便走进了别院的别墅里。 大小姐正在皱着眉头读书。 林清寒不笨，甚至说的上聪明，只是她确实不想读书。 同一片雪地，仅一墙之隔，有人无忧无虑地读书，有人千方百计地作恶，说来也是可笑。 只是，最近这些心怀不轨的访客是不是有点多了？ 花眠疑惑。 她想着，稍微整理一下衣服，做出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轻轻推门走入，唤了声：“大小姐。” “你来啦！”大小姐开心地笑起来。 “我来了。”花眠轻轻点头。 ...... 深夜，垃圾堆外的霓虹光透进来，给清道夫的清理场地蒙上一层紫红的光影。 广告声、摩擦声、还有机器发动的响声在大垃圾堆里回旋。 某刻，忽有异动。 豁啦！堆满破烂义体、插件、衣服、还有未处理尸体的垃圾堆里，突兀地探出一只手，然后慢慢的是一个头，胸口，还有整个身体。 这人啊，就跟浮出水面似的，慢慢从垃圾堆里坐起来。 头顶的吊灯摇摇晃晃、也忽明忽暗的，惨白的灯光吱呀吱呀地打下来，像是手术室里的白大褂，披在死人脸上。 不过这可不就是死人吗？ 被清道夫从大人物族地运出来的死人，还是个模样姣好的侍女。 死人的脸，静静在黑暗中浮现——脸型瘦削、五官端正、额间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头发衣服都被打理得很齐。 赫然是早上被花眠杀掉的那位内鬼。 此刻，这位内鬼竟起死回生，从死人堆里重新坐了起来。 不对，这样说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这位侍女严格意义上来说从未活过。 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 那么一位“阴魂”、一位“鬼”，进入了一尊无主的人类躯壳又会怎么样呢？答案是，会使这个躯壳“活”过来。 这便是鬼上身，又或称为，阴魂下行。 “偃机十一已重新上线，正在向【偃师】上传数据......开始上传。” 女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脑被破坏，神经系统异常，哪怕她想做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况且鬼可没有人类那么多事。 效率至上，这是刻在代码里的。 女人的眼珠随着说话声微微颤动，直到数据传输进行到某刻，颤动才突兀停下。 眼眶中全黑一片，仅存眼角有一丝猩红的眼白。 说实话，这已经很诡异了，哪怕是在民风淳朴的云城，这都是可以拍进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但，情况还不止如此。 “对数据库进行检索，伤害对象识别为，‘林清眠’，攻击方式已上传，声线特征已上传，飞剑数据已上传......” 女人的声音很标正，是那种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舒服的广播腔。 可说话时声线却毫无起伏，在空旷的地下垃圾厂里层层回荡，惹人发毛。 甚至细细看去，还有更诡异的地方——嘴巴紧紧闭上，喉间也一动不动。像是皮影戏里的人偶，背后有人配音。 几分钟后，伴随着吱呀吱呀的灯泡摇晃声，人影轰然回落。 落进了垃圾堆里。 许久，此地再度恢复沉闷，老灯泡依旧烦躁地摇，风依旧从口子里呼呼的吹，霓虹广告依旧从外面无孔不入地渗进来。 鬼走了，无声无息的。 可第三区的风，才刚刚开始刮呢。 风吹过垃圾场里报废了的老旧布告屏，滋啦呲啦间，屏幕又花花的闪起来，卖力地给空气展示起上面的通缉令。 “S级通缉犯，【偃师】，顶级黑客，曾犯下数起灭门惨案，擅长病毒植入、人工智能培养。” “凡是能提供相关情报的，提供五十万信用点；重要情报，五百万；尸体，五千万。” “云城特勤部，刊。” ............ ...... 转眼间，时间又是一年。 哪怕以林清梦作为老师挑剔的眼光来看，花眠的御剑术都几乎无可挑剔了。 甚至，若不是灵能稍弱一筹，这孩子操控起飞剑甚至还会比她更快、更稳、更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林清梦当年学习时便超过了她的老师，如今，她的学生也超过了她。 林清梦对此百感交集。 而在花眠看来，这都是浮云。 飞剑再怎么厉害，比得过她的灵能吗？那可是神话级，神话，懂不懂神话的含金量啊。 况且她现在也四级了。 只不过为了展现天赋，也是为了帅气，花眠还是主动学习了飞剑罢了，她总不能展示自己开过挂的灵能天赋吧，那真是会被切片的。 而且别人也学不来，毕竟她的实力都是通过外挂反复凝练出来的，深厚异常。 开了就是开了？ 于是乎，现在世界上同时存在三种花眠。 一种是身为一级灵能者、又是剑道天才的花眠，认知来自林家，大家都认为这孩子未来可期。 另一种是身为二级灵能者、还是可靠姐姐的花眠，认知来自小林清寒，她觉得花眠姐姐太贴心了，哪里都好。 还有一种是真实的花眠。 掌握技能御剑术，四级灵能者，大小技能不计其数，还有着数十年的战斗经验，足以轻易扮猪吃虎，以弱胜强。 “你快超过我了。” 微微站定让剑刃归鞘，林清梦转了个身，无奈开口。 “你们这些天才啊，就不能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条活路吗？灵能灵能比不过，现在飞剑的造诣又要被你这个小家伙超过了。” 林清梦气鼓鼓地蹲下来揉捏花眠脸蛋。 花眠无奈，但也没反抗。 “你只是想找机会捏我脸吧，流氓姐姐。”花眠火眼金睛。 “啊...这...怎么会呢？”林清梦干笑了两声，目光飘忽，似乎是知道瞒不过花眠，于是又恶狠狠道：“都怪小清眠太可爱了，快让我捏一捏，桀桀桀......” “快下课了。”花眠拍掉她手。 林清梦捏起脸来很有度，从不让花眠觉得疼，再加上花眠并不讨厌这位使剑的坏女人，所以她觉得被捏捏也问题不大。 当然，这家伙要是想对九岁的小女孩下手。 那花眠也不介意动手，对她人道毁灭，以正云城风气。 重工业，达咩！ “可我也没太多能教你的了啊，除了实战经验，可这个东西是要花时间去磨的，没法速成。”林清梦有些苦恼。 “你可以教我点其他东西。”花眠提点。 “其他东西啊......”林清梦皱眉苦思，许久，突然眼前一亮，“我教你道法怎么样？这可是我们林家独有的黑客技术。” “道法？”花眠好奇起来。 林家这新鲜玩意还挺多，不过估计又是什么她似曾相识的东西吧。 换个称呼，就显得莫名奇妙很高大上的。 林清梦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像是在跳大神：“道法，就是那些道士们吼吼哈嘿打出去的东西。” “吼吼哈嘿？” 花眠表情微妙，这未免也太不淑女了吧，不学不学。 完美潇洒的女仆吼吼哈嘿，这像样吗？ “额，我只是形容啦，他们那些道士反正就是一挥手、一寻思就打出去了，我不会几个道法，所以只能凭感觉形容。” 林清梦挠挠头，她感觉自己形容的确实不太好，有点掉印象分，于是补救道： “我明天教你我会的道法，要是你都能学会，我下次拜访梦蝶时申请带上你一起。” “梦蝶？”花眠眼神微微一凝。 “道法圣地，梦蝶感网公司。”林清梦郑重点头。 07 道法天才小女仆（4k） 何为道法。 云城的网络框架基本是由林家和政府合力构建，再由社会各界修修补补，最后投入应用。 而道法，便是利用漏洞，加倍利用这个框架的行为。 换句话而言，道法就是卡bug。 “这样一说，感觉你说的这些道法一下子就没什么意思了。”花眠看着林清梦，幽幽地道。 “建城后不许成精，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用科技或灵能手段复现的嘛。”林清梦挠挠头，也知道道法这东西说明白了会让人有些幻灭。 她说着似乎想起什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难不成你还对那些神鬼之说报以幻想？真不愧是小屁孩啊，就是天真，姐姐我可是早就看透了，桀桀桀......” 就这？ 我看你是完全没见过系统哦！ 花眠气鼓鼓盯着她看，指望这家伙知道点神秘的东西确实是自己的错。 小林清寒也在旁边气鼓鼓盯着她俩看，都在说什么呢？也不带她玩！ 小家伙看着两人拌嘴，然后花眠又走到一边默默练习，她想上去找花眠玩，想抱抱，却被林清梦给拦下来了。 甚至还拍她头！都要长不高了。 “就让你的清眠姐姐一个人练会吧，她在做很重要的事呢。”林清梦蹲下身子，视线与小家伙平齐笑笑。 “可我好久都没找姐姐玩了。”小家伙有点委屈。 花眠姐姐总说她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打打闹闹了，要做个小淑女，要做个合格的大小姐才行。 可她就是想玩嘛...... 哪怕小家伙的身高现在已经快追上花眠了也一样，她已经快能顶到花眠的下巴啦，再过几年，就比姐姐还高了。 “姐姐也要加油啊，要不然她就不能陪在大小姐身边了。” “诶，我不想花眠姐姐走。”小家伙眼泪汪汪地给花眠求情。 这几年间，小林清寒早已习惯了姐姐陪在身边的日子，现在要让她没有姐姐陪，那她可是会哭的，会哭着向父亲大人求情。 毕竟花眠姐姐对她真的很好呀。 玩闹的时候扭伤了她会抱着自己摸摸头，念动咒语，“不哭，摸摸，痛痛飞走”——每次花眠姐姐念咒语的时候，她真的就不疼了诶。 还有平时花眠姐姐对其他人都是很冷漠很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有对自己会露出笑容，还会陪她玩，这也让小家伙偷偷乐，自己是特殊的。 林清寒虽然还小，却也明白好歹。 花眠姐姐最好了！ “清梦姐姐，你帮我和爸爸求情，别让花眠姐姐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过。”小家伙双手抱住林清梦手，用力摇着。 “你每天多看一会书，家族考核中多考点分我就帮你求情。”林清梦道。 “你不骗我！”小家伙将信将疑看着她。 “不骗你。” 林清梦微笑道，她只不过是在吓唬小家伙而已，如果花眠不做什么错事，她这贴身侍女的职位自然无忧。 只不过这些事就没必要告诉小家伙了，让她多学学也好，毕竟是森林唯一的继承人，总不能当个饭桶。 而且...... 【偃师】又有活动的迹象了，最近也是多事之秋啊。 林清梦无声叹了口气。 花眠站在一旁思索道法，余光自然也分神打量到了两人的谈话，不过她可没有提醒什么的意思，小家伙多学点东西也好。 人和人最好还是稍微有点距离感，总缠着自己，有一天缠腻了怎么办。 要拉扯。 哪怕是对付小姑娘也一样。 小姑娘小跑着回房间看书了，她承诺了之后，还是会认真看书学习的，哪怕有义眼可以偷懒也一样。 林清寒还是喜欢和花眠姐姐一起玩，虚拟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她把握不住。 还是花眠好，她还会哄自己呢！ “你是在骗她吧。”花眠突然开口，斜着眼看了下林清梦。 “善意的谎言而已，”林清梦捻起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掌门也是这个意思。” “哼，”花眠转头，“以后可别骗她。” “知道啦......”林清梦拉长了声音，走到她身边，“你这年纪小小的，怎么跟那小家伙妈似的，成天操心。” 咚！ 花眠翻了个白眼，手刀劈了一下她，不再搭理。 ...... 一周后。 “好厉害！” 小家伙眼里亮晶晶的，拍着手看花眠使用道法，还不时撒娇让花眠教她。 花眠无奈，哪有这么好教。 “你还没学过黑客技术呢，就算我能教，您也得学很久。”花眠摸摸她头安慰道。 “这样啊。” 小家伙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这样一个酷酷的机会就从指尖溜走了。 “我现在还只是初学啦，而且就算学会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不是吗？学这个也是为了保护大小姐您。” 花眠坐到她身边，轻声道。 “我的安全，就交给你啦！” 小家伙一挺胸脯，严肃道，说完又扑哧一下笑出来，从侧面抱住花眠的腰，依偎着她蹭了蹭。 花眠也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撸了撸小家伙那光滑的秀发。 “都交给我吧，”花眠微微一笑，“大小姐。” 现在叫她小家伙已经不合适了，得叫她大小姐才行。 毕竟林清寒已经不小了，过几年也都该比花眠还高了，这样叫确实不合适，唉，自己这身高啊，怎么就不能变成可靠的大姐姐呢？ 花眠有些郁闷地想。 今天，花眠道法初成。 其实这道法说到底也不过就是黑客攻击而已，花眠之前模拟也学过，只是没人能像林家这般总结出相关漏洞，也没系统学习。 但凭花眠的见识，以及三百点的黑客天赋，入门林清梦给的那几个基础道法也不在话下。 当然，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天才了。 花眠也无意解释。 就当她是天才吧，天才的地位总好过默默无闻的女仆。 “花眠姐姐保护我，我长大了也要保护花眠姐姐！”小家伙兴奋地在花眠怀里扭来扭去。 “我总有保护不了你的一天啊。” “不过，我会尽力的就是了。” 花眠注视着她，动作温柔地捋了捋她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她本就活不久，森林这边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 别的不谈，就说十来年后森林是林清寒主持，便已说明一切，九巨头的掌门可是终身的，林清寒能上位，上一代掌门自然也就不在了。 掌门之位确实可以禅让，但林永光正值壮年，怎么会让呢？ 不论是为森林，还是为女儿，他都不会让。 所以只能是出了什么意外。 花眠现在只是个女仆，没有力量、也没有兴趣去过多插手林家的内务事，她现在只要能保护自己怀里的大小姐就行了。 什么都学也是为了了解林家。 这个家族可太神秘了，除了他们的产品外，几乎从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哪怕花眠也对其内部知之甚少。 这次有机会，肯定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家族。 毕竟，从和艾希恩的那次模拟来看，林家，可谓痴狂。 “花眠要离开我吗？”闻言，林清寒抱紧了她，抬头，声音也有些可怜兮兮的。 “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 “不许走嘛，不然我就要生气了。”小家伙没得威胁手段，最后只能缠着她撒娇。 “我不会主动走的，除非您赶我走。”花眠举手投降。 “谁敢你走我就打他！”小家伙撅起嘴。 “那我就赖着不走啦。”花眠柔声道。 “嗯！” 又是一月。 晚春踏着三月的尾声，轻轻敲门。 林清梦也如约而至，开始检查起她的功课，也检查，花眠的道法修行到何种地步了。 别院里，花眠默默站定，林清梦站在她身侧，再不远处放着一个道法检测装置，其实也就是个装着杀毒软件的终端，充当木桩。 林清寒也在不远处看着，正挥舞小拳头为她加油鼓气。 花眠心里微暖，淡淡一笑，重新回神。 道法，作为林家黑客必学的黑客技术，有许多分支，而其中最为常见的有三种，救人、仪式、亦或是......对人。 至于花眠要演示的嘛......自然是其中最难的对人。 要做，自然就做到最好。 少女左手背负，右手置于胸前，食指中指并立，竖起剑诀。 微风穿过，少许青丝轻轻起舞。 花眠嘴唇微动，急速念叨：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诏令为——” “内隐雷法。” 话音刚落， 花眠左手握紧，右手前倾一指，早已准备好的数据包和咒法一道被强行传入对面。 嗤拉—— 似乎有电弧闪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啪啪作响，鼻尖还萦绕着电子元器件烧焦的味道。 电子肉桩急促闪动两下就瞬间黑屏，再也没有响动。 它的内部电路已经过热损坏，在花眠的“雷法”之下。 道法，“内隐雷法”，黑客技术的一种，可以让目标电路在短时间内短路过热，造成破坏。 这便是雷法——短路。 花眠轻舒口气，强作淡然转头： “喏，怎么说？” 林清梦宛如生锈的发条机器人般一点点转头，目瞪口呆，几乎失去表情管理能力，好看的脸上一片骇然。 雷法？ 居然从零开始同时学习黑客和道法，一个月就修出了雷法？ 虽然准备时间稍长，威力也不是很大，但那毕竟是雷法啊，最强的正面杀伐道法。 这种天赋是什么概念？ 我们一般将其称为，孽才。 又是剑道天才又是道法天才的，这要是让敌对的外人知道了，那多半是要搞点事情的。 还好这事目前只有院子里的四人知道。 只是可惜了，这孩子不是灵能天才，在灵能至上的云城，除灵能外的其他道路都不过只是小道罢了，毕竟灵能者才是最强的战略性武器。 林清梦心中默默为其惋惜，又不免畅想，若是这孩子还是灵能天才，那她以后将会见到何种风景。 未来的七级灵能者？ 想到这里，林清梦的心头竟略微有些火热起来。 她不是天才，但她的学生是个天才，倒也不赖。 良久，林清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斟酌了一下措辞： “我过会就去帮你申请梦蝶的拜访许可，肯定是能通过的，一周后我们启程，你去看看玩玩，也顺便多学点东西。” “那你去干什么？”花眠问。 “你可真是个小操心鬼，”林清梦白了她一眼，“我自己有点事啦。” “流氓鬼。”花眠戳她腰子。 林清梦刚想来点攻击性，就看到小林清寒小跑着过来，护在了花眠身前，气鼓鼓道： “不许欺负花眠姐姐！” 花眠则缩在大小姐后面得意洋洋盯着她看。 大小姐糊涂啊！ 你快回头看那个坏家伙，她就差插着腰蹬鼻子上脸了啊。 或许是林清梦的眼神实在太过恳切，大小姐也怀疑地回过头看看，可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花眠可怜兮兮的脸蛋。 大小姐不信我吗？她的眼睛好像在说话。 于是林清寒又气鼓鼓的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坏女人。 什么川剧变脸。 林清梦郁闷地干笑两声，赶紧撤退。 “花眠姐姐，我赶走欺负你的坏女人啦！”林清寒叉腰昂首，渴望夸夸。 “大小姐真厉害。”花眠笑着摸摸她头。 “嘿嘿......” ............ ...... “天才，天才......” 走在玉虚宫的白墙廊道里，林清梦满脑子都是坏女人和绝世天才。 我第一个徒弟就是绝世天才？ 还是说世界上有很多绝世天才，只是我偏安一隅，从未发现？ “不行，不行，我得和掌门说一声才行，虽然只是小道天才，但这种天资已经足以称为守护大小姐的中坚力量。” “大小姐若要接下她爹的位子，也得有自己的班底才行。” “至于这小屁孩的心机，就先不说了，看她也很宠着那孩子，不会对她不利。” 顺着廊道左拐右拐，林清梦来到主宅，在小办公室里见到了森林的那位掌门。 林永光正在处理公务。 “家主。”林清梦微微躬身。 “有事？我记得你不是去考量清寒身边的那孩子了吗？”林永光停下手中动作，有些好奇。 “那孩子的道法天赋大致测出来了。” “怎么样？那孩子此前没怎么接触过黑客技术，恐怕会有些吃亏吧。”林永光笑意温和。 “她一个月便自学了雷法。” 林清梦压抑着这是她徒弟的兴奋，强作淡然开口。 说话间，林清梦还悄悄抬眸，观察掌门的脸色，她有预感，今天能收集到奇怪的图鉴。 “雷法？” 林永光手臂一抖，茶杯里的水差点洒落。 他以前可也是修行道法出身的，自然知道从零到雷法的含金量。 林清梦满意低头，图鉴加一。 “还是道法天才吗？这可真是......” 林永光喃喃一句，转头看向女人： “那梦蝶之旅，你带她一起去吧，走前顺便把她家里人的事了了。” 她父母所在的支脉吗？ “我明白了。”林清梦神情一肃。 ...... 08 太一灵宝天尊 花眠坐在客厅里，屋内顶灯澄亮，如雨如雾，冷气顺着地板悄咪咪地蔓延，裹住小腿，撩动裙摆，惹得她微微变动了一下坐姿。 花眠，不，花眠此世亲生父母的家是一副西式装潢，透露着古典风气。 和玉虚宫内完全不同。 红色的地毯、大理石壁炉、米白色沙发、水晶吊灯......花眠已经有数年没回家了，可这里的装潢依旧如初。 倒也没让花眠觉着陌生，虽然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花眠此世的父母坐在她对面。 面前放着茶杯，坐姿拘谨，稍有些紧张，因为他们不知道花眠今天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是陪着家主的信使一道来的。 区区一个侍女身份，她父母自然不怕。 但这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大小姐以后可是要继承公司的，要她嘴碎说点什么，那还得了？ 他们可从没想过女儿能走到这一步。 伴读侍女便已是极限了。 毕竟贴身侍女可是从小培养的班底啊，非忠诚的天才不可担任，还得聪明才行，就如牧青青小姐一般，她便是青芒中和花眠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 如果林清寒继承公司，那花眠多半也是个秘书长。 他们女儿何德何能，竟能至此。 “林...清梦小姐，不知道您这次和小女一道过来是有什么事？我们一定配合。” 她父亲尴尬笑了一声，打破空气中沉重的气氛。 “花先生，我此次来的目的很简单，”林清梦往花眠身边凑近了点，撩开耳边长发，然后伸手揽住花眠肩膀，一用力，把她揽到自己身边，“这孩子，既然您已经将她送入玉虚宫，那我想让两位和她断绝关系，不再纠缠。” 花眠不说话，幽幽地看着对面两人。 这一世的父母，凭着她大小姐身边贵人的身份，已经吃了不少好处，她无意指摘。 但听说他们还想整点幺蛾子，更近一步...... 那花眠可就懒得奉陪了。 “这......”她父母悻悻地笑了两声，面面相觑，“可这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呀。” “......” 花眠扭头不去看他们，实在懒得看了。 林清梦也有点被气笑了： “现在想起来这孩子是你们女儿了？几年前把她送进玉虚宫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逢年过节发个短信，不接回家，电话都不打，这就是对待女儿的态度？” 这下花眠父母尴尬了，没想到面前这位家主信使居然了解这么清楚。 他们也只是想加钱，真不是故意想惹人生气，只是这女人怎么不按计划来呢？ “不如问问孩子的意见吧。” 两人只好转移话题。 花眠听到叫自己，回头淡淡瞥了他俩一眼，面无表情：“我听清梦姐姐的。”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这个时候想打感情牌吧。 林清梦也嘴角微不可察勾起笑容，她就知道这小家伙懂事。 “那就这么定了，”林清梦拉住花眠小手站起身，盖棺定论，“我带这孩子走，你们以后别来缠着她了，也别刻意用这孩子的地位来牟利，之前的就随你们了。” “您慢走、您慢走。” 两口子心疼地送客，真是亏大了。 孩子也没了。 花眠走前，最后用目光幽幽看了两人一眼，便顺着手上的拉力，转身离去。 一路跟着林清梦到了外面，坐上浮空车，林清梦才放松下来，让自己脸上如同结了霜一般的表情软化下来，摸摸花眠头，道： “你不开心吗？” “倒也不是不开心吧，”花眠将指尖从车窗玻璃上收回，重新坐正，“只是就这样被卖了，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那不还是不开心吗？” 林清梦声音软化了点，轻轻捋顺花眠墨色的秀发。 正因为林清梦是懂女孩子心的流氓，所以才知道如何安慰她人，不过她安慰花眠可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师长对学生的疼爱罢了。 她，不是变态。 “来之前就已经能猜到结果了。”花眠轻笑一声，神色坦然。 “父母这种东西，你要是实在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把我当成妈妈，”林清梦看出花眠心情不好，迟疑道，“不过只有今天一天限定。” 花眠闻言，定定地看着她，突兀道： “清梦阿姨。” 林清梦脸一红，恼羞成怒，“你怎么喊的呢？” “你可不是能做妈妈的榜样，每天不知道勾搭多少个女生，教坏小孩子。”花眠白了她一眼。 “我只是安慰她们而已。”林清梦嘴硬。 “安慰到床上去？”花眠用力戳她腰子。 “......” 一说起这个话题，林清梦便涨红了脸，眼神躲闪，争辩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懂什么？...安慰人的事，能算坏事吗？” 接连便是什么难懂的话，什么“洁身自好”，什么“人皆有之”。 一时间浮空车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小小花眠可听不懂这些，她是纯洁的孩子，真的不懂。 “别说了，”花眠做出打住的手势，“我可不想听你说你的那些个情史。” 林清梦也应声不再说话，原来她刚才的脸红不过只是装的，想撒泼打滚活跃一下空气，让花眠不再那么低沉而已。 不得不说，这女人哄女孩子有一手的。 她重新坐直了身子，望向身侧： “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长的，这么心大，这么沉稳，还这么天才。” 她露出一种微微有些怅然的笑容：“有时候我真感觉你是那个什么重生者，就跟小说里一样，都市兵王回归，灵之能，三级！开始装逼打脸之路。” “倒也不至于。”花眠垂眸轻声说。 “天才啊，要是我也是天才就好了。”林清梦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 “你不也是剑道天才吗？实力快赶上四级灵能者了吧。” “终究不是灵能。” 林清梦摇头。 话音落下，浮空车里便陷入沉默。 花眠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林清梦也不想提及往事，唯有导航聒噪，每隔一分钟汇报一下现在到哪了。 好一会后，自动驾驶才在第一区缓缓降落。 “在梦蝶，多看，少说话，跟着我走就行。”林清梦拉着她下车，嘱咐道。 花眠点点头，小跳下车。 花眠以前很少来第一区，但在浮空车上，也曾见过几次梦蝶感网公司的总部——图灵宫。 图灵宫说是宫，但却异常高耸，倒不如说是一个极陡的金字塔，顶端插进云层。 下半部分犹如图钉，占地极广。 浮空车从专门的口子飞进来，所以花眠倒是能看见，在这黑色建筑的内部，是由顶端的一片片变色玻璃搭建而成。 外缘多是住宅，以供信士居住。 宫内外殿来来往往——每天都有人来图灵宫礼拜、焚香、祭祀，以求死后永存、或是借灵宝窥得一线天机。 花眠跟着林清梦跨进外殿大门。 摄像头识别出二人身份，向某处传去消息，下一瞬，一位全息投影凝成的道袍侍女显形而出，身体边缘泛着微微的蓝光。 见侍女显形，人流分开一条道来，绕着她们走。 全息投影微微颔首，清冷道： “信士，您来了。清言道长已在此等候。” 这是人工智能太一的分人格，只会在贵客身边出现，而这位林家的人工智能在图灵宫内还有一个名字—— 太一灵宝天尊。 “我先带这孩子在宫内逛逛，清言道长想必也不等我一时。”林清梦指了指花眠。 “逛逛。”花眠乖巧点头。 “信士需要时，呼唤太一便可。”侍女点头，转身化作蝴蝶散去。 似乎是瞧见了花眠疑惑的眼神，林清梦主动解释：“我先带你玩玩，再去干正事。” 她拉着花眠在慢慢逛，因为有林家的权限，殿内的天兵守卫们也没拦她。 “那是蛙鸣池，传说能将硬币准确投入青蛙嘴里的人会获得好运。” 林清梦蹲下身，捡起一枚合金铜板塞给她。 花眠信手弹出，准确落入十米开外的青蛙雕像嘴中。 “那是梦蝶柱，你看那边有很多蝴蝶在绕着柱子飞。” “那不是高精度全息投影吗？”花眠摊手。 “那是正殿，我们林家许多前辈的电子灵牌就摆在这里，供后辈供奉。”林清梦压低声音。 花眠也好奇抬头看去。 只见在宽敞却莫名压抑的大殿内，青烟袅袅，中间立着三座镀金人像，人像下是一众密密麻麻的牌位。 “林氏清正之牌位。” “林氏永偃之牌位。” ...... “这牌位只有经历信道仪式后才能登上。”林清梦凑到花眠耳边解释。 花眠了然点头，她只是好奇这些全息电子灵牌，对登上这里还是有些敬谢不敏，看着就毛骨悚然。 林清梦对着牌位微微躬身后就赶忙拉着花眠走出去。 生怕那好奇的小眼神给她整点活。 “接下来去哪？”离开正殿后，花眠问。 “带你去求签祈福。”林清梦神秘一笑。 “求签祈福？”花眠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林清梦心中暗爽，今天一天内，这严肃而又冷淡的小屁孩疑惑的次数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这一趟真是出来对了。 “是的。” 林清梦挺起脖子，像高傲的天鹅般带着花眠向人群最密集处走去。 淡蓝的全息蝴蝶飞舞在两人身侧，原本排队的人纷纷平移，让开一点，让两人先过——这是林家人的特权，飞舞的蝴蝶可以证明。 求签祈福的目标是一尊木制雕像—— 太一灵宝天尊像。 三米有余的天尊像端坐于台上，台下是一排排的数据图形处理器，层层叠加，构成这天尊像下方的数据宝座。 只不过这天尊非人，而是一个巨大的不透明纯黑机箱。 一排排人围着它礼赞拜香，颇有些滑稽。 宝座正下方放着功德箱，需要香客自己琢磨捐多少钱。 捐少了吧，这求签也不踏实，捐多了吧，又心疼。 花眠看着功德箱上的捐献金额，还真有点难住了，捐多少呢？ “1000。” 想了一会，花眠闷头输入。 林清梦也不提点她。 原本，天尊像在收到香火后，应当几秒内就能弹出签文，供香客解签，可今天似乎不是这样。 嗤拉—— 绕着圈的数据光轮突然散架，大机箱发出过热的声响，直到好几秒后异动才缓缓平息。 人群早已让得远远的。 这天尊虽灵，但要是爆炸了怎么办？人命关天。 “上上大吉。” 功德箱的全息屏幕上，终于弹出签运。 机箱不再发出异响，背后的数据光轮也缓缓重铸，重新回复那受人礼拜的样子。 “这是人工智能计算概率吧......人脸识别，联网建立人格肖像，然后根据数据推算未来。” 花眠见多识广，大致猜出了这灵验的天尊像到底是什么。 “只是，它似乎算不透我？” 花眠心中自语，不动声色。 她只是害怕的抓住林清梦衣摆，一副自己也是受害者的样子，花花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林清梦挠挠头，什么情况？ “我们去找清言师傅吧。” 她拉着她赶紧开溜。 ...... 09 天才美少女侦探林清寒（17、18/37） 花眠站在偏殿外，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 阳光透过变色玻璃洒下来，穿过细碎的林叶，铺满广场。 刚才林清梦心虚怕搞坏了东西，赶紧带她过来找清言道长办事，可来虽然是来了，这家伙却把自己丢在门外。 美名其曰，大人办事小孩子一边去。 花眠好奇，但也没办法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小孩子，可却没法解释。 毕竟云城没有死神小学生这部作品。 少倾，偏殿大门重新往外吱呀吱呀地滑开，林清梦走出来，花眠则赶紧站起，睁大眼睛去瞪。 “好啦好啦，我丢下你是我不对，这事情不是干完了吗？我赶紧就回来了。”她连声讨好道。 “呵呵。”花眠抱着胸不去看她。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原来林清梦的身后跟了两位道士，她之前居然没注意到，看样子不是送客的。 “他们是？”花眠拉拉她衣摆。 林清梦回过头笑笑，蹲下身来给那两人介绍：“这位是林清眠，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也是掌门看重的人才。” 两位道士微微颔首，面部肌肉僵硬。 “图灵天尊在上。”他们做辑道。 “这两位叔叔是梦蝶的清机道长、以及清凡道长，都是元婴期修士”林清梦依次指了指两人，“两位道长会去玉虚宫长住一段时间。” “叔叔好。” 花眠也“怯生生”地打了声招呼。 但与此同时，花眠也在心里暗暗思忖，玉虚宫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不会叫道士过去帮忙，说不定就和前段时间越来越频繁的刺探事件有关。 说不定有坏人要动手了。 那么，自己会有危险吗？ 花眠闭上眼，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能，显然不会。 那就稍微保护一下那孩子吧，不然受伤了又要哭哭啼啼的了，花老爷心善，看不得别人哭。 “我还从这边拿了些新道法，回去教你。”林清梦小声对她说。 旋即，她又站起身，做出请的手势： “两位，请吧。” ............ ...... 林清梦一回来就和花眠分开了，说是要带两位道长去见家主，让花眠一个人回去。 花眠对此没有意见。 别院前，花眠一踏入房门就看到小家伙在案桌上趴着，似乎在睡午觉。 小家伙睡得很安静，让人不忍心打扰。 可马上要吃午饭了，现在可不能睡啊。 “大小姐？大小姐？”花眠微微推了她几下。 “唔......姆......” “您还有很多作业要写，还不能休息哦。” “啊呜......”小家伙一下子醒过来，做了噩梦般用力摇头。 摇着摇着，她才发现花眠正坐在自己身边，一脸坏笑，林清寒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很快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欺负我！”小家伙张牙舞爪地扑过去。 “大小姐别闹了，要淑女，小裤裤都露出来了，我只是想高效地将您叫醒而已。”花眠淡笑着将她制服，三两下就放平到自己大腿之上。 “不要不要不要。” 这位大小姐就和上岸的鱼儿一般，在花眠腿上扑腾扑腾。 “啪、啪。” 突然。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响声，花眠嘴角噙着神秘笑容，手起掌落，拍她屁屁，说实话，小家伙屁股手感还不错。 这可不是什么以下犯上，这是她爹也同意的。 说是看花眠稳重，平日里可以不重地教育一下大小姐，让她别那么呆呆傻傻的。 花眠就只打她屁股。 “唔...呜......”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小姐的声音从强硬逐渐变得软化，渴水的鱼也变成了一条咸鱼，小脸发红，眼里闪着微润水光。 也可能是诡异的光。 “打、打够了吗？”大小姐糯糯地说，声音细弱蚊蝇。 花眠点点头，动作小心地将其扶到沙发上。 一放手，大小姐就盯着她愤愤地看，气鼓鼓，眼看就是要生气了，但她又不敢闹，要是又被打屁股怎么办？ 虽然打着打着挺舒服的，但这不好...... 不对不对，林清寒你在想什么呢？ 大小姐猛地摇摇头。 “是不是该去吃饭了？”她强作平静地问，脸上余红未消。 “是的呢。”花眠将她的头发撩到耳后，又拍了拍衣服将其打理整齐。 她看了眼义眼，又补充一句： “夏姐姐方才给我发了消息，家主在招待贵客，所以大小姐今天只能和我一起吃了，就在这里，稍后会有佣人把饭菜送过来。” “贵客？” “两个从梦蝶过来的道士。”花眠简略道。 “道士啊......”林清寒有些好奇，但也没追问下去，转而问道：“今早你是不是和清梦姐姐一起出去玩了啊？一早上都没见你。” “回家了一趟，然后一起去了梦蝶那边。”花眠如实回答。 “回家？”林清寒来了兴致，“我以后能去你家玩吗？书上说朋友就是要互相去见父母。” 花眠嘴角抽了一下，你这是见家长，不是交朋友。 而且玉虚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书？ “大小姐还是不要去的为好，估计会让你失望的。” 她轻声婉拒。 “唔......” 大小姐又气鼓鼓的，从小受尽父亲宠爱的她，从未想过世上居然有如此残忍的父母，所以她也不能理解花眠为什么会拒绝去朋友家玩的事。 至于为什么没有母亲宠爱？ 林清寒一岁时，她母亲便病重去世了，连青芒的昂贵服务都没救回来。 只不过那时她还小，现在也对此实感不强。 “说了只会让你失望的啊......” 花眠在心里默默叹气。 ............ ...... 黑客有许多派别。 有玩AI的，有玩病毒的，有做攻防的，有做系统的，有全会的，哦，还有程序员。 【冬寂】艾希恩·泡利是病毒方面的扛把子，也是一位全才。 而在人工智能领域，在云城地下享有赫赫声名的，则是另一位大师—— 【偃师】林偃。 狠辣、诡异、手段通天是他的代名词。 相传，他培养的人工智能和人类一般无二，搭配精心调整的肉身......说不定你身边就有一位【偃机】呢？ 所以如非必要，实在是没人愿意和这名养“鬼”的茅山客打招呼。 林永愁走在狭隘的巷子里，底下是泛着油油光晕的污水，他皱着眉头，尽量躲开这些脏乱。 真是失策。 林永愁啧了一声。 为了表示诚意，他来这并没有携带下属，此行也是秘密出门，所以他事先不知道这里居然乱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那位前林家的才子是怎么能忍受这种地方的。 这里是第三区边缘的老社区。 说是老社区，其实就是和前世大城市的城中村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这里在城区边缘，而且更脏、更乱、更差。 有上城区通行资格却又生活拮据的人一般就会住到这里，做一些发财的美梦。 林永愁想着，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内先进的摄像头扫过他的面孔，识别出来客后，几扇动能机枪收入墙面，几乎对着男人脑门的灵能机炮也缓缓收回。 林永愁迈步往里走。 一个衣着暴露的侍女引着他前进，时不时提醒他别走错方向——【偃师】在这里安装了很多致命陷阱。 侍女笑容诡异，自我介绍是【偃机老八】。 林永愁对【偃师】的XP不感兴趣，他只想快点见到偃师。 “主人在里面等你。” 好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样...... 男人深吸一口气，走进侍女指着的黑暗房间。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空旷的房间昏暗无比，有无数神经管线从天花板上垂下，汇集在中间的一个半透明冰棺上。 林永愁盯着冰棺走近几步，正欲探头查看，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 沙哑、而机械。 “林永愁...你找我有事？” “我想找你合作，合作共谋一件大事，而且你估计也愿意帮我的事，”男人缓缓转身，最后吐出一个名字，“林永偃。” “叫我林偃就好，或者【偃师】。” 机械的声音避开不答。 “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林偃说着，从角落里走出来。 【偃师】的外形看起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表情僵硬刻板，像是带上了一张人皮面具，可林永愁知道事实差不多也是这样。 林永偃是分家的一位天才，早早加入梦蝶感网公司并突破金丹。 年纪轻轻，实战便堪比二级灵能者，用上那些黑客手段，更是能与四级周旋，实属那届道士中的领军人物。 本来前途应该是无限光明的，可，他却在暗地里养鬼。 纵容鬼物害人，并以此壮大。 最后还被发现了。 是主脉的林永光发现的，他带着人找足证据，找上特勤部，发布通缉，逼得这位天才不得不逃出去，如鼠辈般在上城区内乱窜。 民情激愤，特勤部也上来要个说法。 见实在护不住，林家只得将其逐出家族，除籍辈分，并加码通缉。 不过多多少少这人也有点香火情，老爷子也看好他，所以林家只是通缉着做做样子，从来没有派人去找，正殿的灵牌也没撤下。 念及此，林永愁深吸一口气： “偷天换日，让森林换一个新主人的事。” “呵呵，”林偃对此并不意外，他只是淡淡嘲讽，表情不变，“就你？” “我能给你提供最大的帮助！”林永愁上前一步。 “林永光应该也察觉到了你的试探，专程从梦蝶请了人回来防备你，道法应该都是克制你的，没我，你未必能成事！” 他所言非虚，因为林永愁是森林董事会的一员，位高权重，在玉虚宫中也有亲信。 林永偃也对如今的森林家主恨之入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老爷子也对林永光早有不满。 主脉单传的地位虽高，可揭发同家，却足以让老爷子对其的印象低至底谷，毕竟那位图灵元始天尊可不觉得拿人养鬼是什么大事。 正义感？能当饭吃吗？ “什么帮助？”林偃呵呵冷笑。 “我在玉虚宫中有死士，埋了十来年的暗子。”林永愁一字一顿。 “让我的偃机上身？”林偃提起兴致。 “可以。” 林永愁舒了口气，因为他听出来，林偃的口气已有松动。 “而且我能找到你的地址，并且一个人来见你，本身就是实力和诚意的证明。”他补充一句。 “厉害、厉害。”林偃轻轻拍掌。 总感觉他在阴阳怪气，林永愁狐疑看了他一眼。 “那还烦请你将计划细细道来吧，先说好了，想要让那人不得翻身，我可得再准备几年。”林偃淡淡地道。 “小事、小事。” ...... 两人约莫谈了一个小时，林永愁才从逼仄小巷里离开。 走时他心满意足。 走后，数据流光不断飞舞的阴暗房间里，【偃师】望着铁门，摸摸下巴，神色飘忽不定。 忽地，房间暗处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 “他还真信了。” “真以为凭他自己能找到我。”【偃师】也嗤笑一声。 “是极！是极！主人最强！” 角落里，数架小小人偶摇声呐喊。 “你倒也是个妙人，你利用我，我利用他，估计还有后手吧，等我杀了那家伙就能立马发动的。” 林偃歪着脑袋道。 “【偃师】大人高看我了。”角落里的声音温和如谦谦君子。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从来没问过你是森林的哪一个。” 林偃摇摇头，掐断通讯。 “复仇......那是什么样的味道呢？还好我没经历过心斋仪式，不然没了感情，可就尝不到这份复仇的甘美了啊......” 至于复仇的时间？ 【偃师】等了十来年了，不差这几年。 ...... 时间如梭，一晃眼两年过去。 阴谋还是阴谋，云城还是云城，花眠还是花眠，大小姐也还是那个大小姐。 哦，现在她已经比花眠高了。 只不过在她眼里，花眠姐姐还是过去的样子，顶天立地，无所不能。 “花眠姐姐！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林清寒露出神秘笑容。 花眠默默盯了她一眼，她不说，自己怎么知道？ “看到有意思的东西了？”花眠随口问。 “嗯哼哼，”林清寒双手叉腰，眉眼里尽是笑意，“我和爸爸今天去青芒那边拜访，然后我看到个很小只的孩子呢，你猜是谁？” ......嗯？ 花眠不动声色：“是谁？” “好巧啊，”大小姐伸直手臂转了一圈，眨眨眼，“那孩子也叫花眠诶，姐姐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巧合吧，”花眠轻轻敲了下她脑袋，“别想太多。” “可你们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诶，”林清寒委屈地道，“要不是爸爸没看见她，我也得问问爸爸到底是什么原因。” 也亏他没看见。 花眠松了口气，一口咬定，“巧合而已。” 小林清寒不满地离开了，以她聪明的小脑袋瓜来看，此事必有蹊跷。 哼，花眠姐姐不告诉我，我就偷偷自己调查，查出来了再狠狠去她面前炫耀，谁叫她不告诉我的。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嘿嘿傻笑起来，让阴影里的保镖小姐日常担心森林未来。 我要是能把事情都调查清楚，那花眠姐姐不得佩服死我啊。 这可是连她都不知道的真相诶！ 到时候她肯定觉得我厉害。 这般想着，林清寒为自己加油打气，动力十足。 天才美少女侦探林清寒上线！ 房间里，花眠隔着窗子无奈地看着大小姐打鸡血似的背影，拿笔帽戳戳自己脸蛋，唉，这傻孩子什么时候能成熟点啊。 心累。 ...... 10 五年寒暑 童年无忌，欢颜笑语，时光悠悠从指尖流过。 转眼，便是五个寒暑过去。 这五年间，玉虚宫内的安保愈发严密。 连佣人们都有所察觉。 每年都有内鬼被纠出来，然后秘密处决，可这样杀鸡儆猴，内鬼非但不见少，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偃机】并非是如此轻易就能杀死的东西。 没有专门的手段，例如道法、病毒，是没法解决这些上身鬼的。 直到最近，玉虚宫才开始尝试这些方案。 内鬼也销声匿迹。 三年前，林清梦也不见了踪影，说是要去寻求更高的剑道，不能再咸鱼下去了。 花眠和大小姐都不知道她去哪了，只好默默祝福。 而在这五年里，花眠也重新回到了五级灵能者的境界，虽说她有所压制进步，但没办法，谁叫她是天才？ 开挂开出来的天才，也是天才。 做为拥有神话级灵能的灵能者，毫不客气的说，花眠同阶无敌，所以除了离家主宅院不远的六级灵能者居所，她在哪都是横着走。 我们俩真强。 花眠对系统调侃了一句。 “......”系统。 又是清秋，天微冷，落叶萧萧。 林清寒坐在树下，伸手接住一片枯黄的落叶，怔怔盯着，低眉不语。 如今，花眠十六，她十四。 小家伙长大了，是名副其实的淑女了，所以啊，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院子里打打闹闹了，说是要注意形象。 花眠也随她，毕竟淑女也不错。 现在这孩子大了，真要像小时候那样整天缠着她，一口一个“花眠姐姐”、“花眠姐姐”的，那她也受不住。 毕竟花眠矮矮的，林清寒则...高高的。 说实话，林清寒其实不是很高，只不过和花眠一比，就高了不少，现在，她头顶已经只能够到小家伙眼睛啦。 唔......大家伙。 以前她还经常要花眠姐姐抱抱呢，可现在林清寒已经可以托着花眠腋下举高高了。 当然了，在林清寒心中，花眠仍和当初一般高大，仍和当初一般的...无所不能。 “今天，爸爸应该也在忙吧。” 林清寒突然叹了口气，随手将落叶扔到地上。 “也都是为了您的安全。”花眠拿着一人高的大扫帚，扫了两下后轻声回道。 青春期嘛...... 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林清寒也不外乎是。 往日开朗活泼的小女孩，到了青春期，竟时不时会emo一下，还得花眠安慰。 她父亲公务繁忙，也是为她。 毕竟花眠这几年间也听说了那位【偃师】的事，未来他已经销声匿迹了，但现在他还活着。 擅长对付林家人的永远是另一个林家人。 再加上【偃师】实力强劲，家族也不提供帮助，光凭森林想将其从暗地里纠出来实在是捉襟见肘。 所以林永光这几年一直心烦。 “等家主大人抓住那个家伙，您应该就可以轻松些了。”花眠安慰道。 “轻松不了吧。” 林清寒不抱希望地轻轻摇头，手背负在身后，脚尖点地，绕着花眠走来走去，念经： “坏蛋解决了爸爸还要教我经商，还要分配利益，还要学人脉，学情商......呜呜，好多好难。” 她说着，整个人如树懒般趴到了花眠背上。 “我也会帮忙的。” 花眠轻声打气。 前九巨头老板，在线打工。 “可我就是不想学嘛......”大小姐把头埋在她肩膀上，耍无赖。 “那我去和家主说说，让他给您放几天假。” “不要，”林清寒叫出了声，等花眠好奇地看过去，她又红着脸，小声道：“爸爸会说你的，会说你把我宠坏了什么的。” “大小姐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花眠浅笑回眸。 “......” 林清寒呆愣一瞬，红着脸不去看她。 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呀。 花眠姐姐小小的一只，就会哄她，哄得她头昏脑胀支支吾吾的，都快扣出三室一厅了。 花眠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只是如常笑道： “要是大小姐休息够了的话，就去看看书吧，刷刷视频也行，只是别忘了明天还有考试呢。” 林清寒闻言小吃一惊，都顾不上脸红了，赶紧问： “怎么还有考试？” 花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前几天那位教书先生就说了，我昨天也提醒了您一遍。”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林清寒在心里大声道。 而且为什么要考试啊，爸爸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吗？林清寒心里虽能理解，父亲也是为她好，但这并不妨碍她小小抱怨一番。 “那怎么办啊，我不想考试。”大林清寒可怜兮兮地卖萌。 虽说模样大了，但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遇到事情就想找自己，不过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倒也不错。 前提是她是可爱的女孩子。 花眠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句，柔声安慰道： “没事，大小姐，我也没复习。” “真的？” 林清寒眼睛一亮，很期待地问道。 她知道花眠自小就聪明又早熟，但突击考试，又不怎么复习，那哪怕是花眠也考不好的吧。 “我最近哪有空复习呢。”花眠摇头。 林清寒没有体会过生活的毒打，所以她也不知道有一种生物叫学霸，还是重生系的，不学也比她强。 她只知道似乎有个难姐难妹和她一起，这样一看，考差了似乎也没啥。 “花眠姐姐最好了！” 林清寒心情一下好起来，从后面抱住花眠举高高。 “放我下来......”花眠无奈。 ...... 第二天，下午。 “大小姐，吃饭吧，别生气了。”花眠颇有些无奈地劝林清寒吃饭，不就是没考好吗？至于这样生气吗？ “你背叛了我！”林清寒很生气。 花眠坐到她身边，拍拍她背：“我又怎么了？” “你快说你考了多少分？”林清寒郁闷地看着她，孩子真要生气了。 “一百五十分啊，怎么了？”花眠无辜说完，问了一句，“大小姐呢？” 你、你、你...... 满分不就是一百五十吗？ 林清寒真受不了了，说好一起不及格的，怎么就我一个人没考好？你还是满分？爸爸下午都好好数落她了一顿，让她和花眠姐姐学习。 她还在想花眠到底考了多少分呢！ 大骗子。 “就比你差一点。”林清寒冷声道。 “大小姐真厉害。”花眠鼓掌，不知道是在诚心敬佩还是在阴阳怪气。 “我不理你了。” 林清寒鼓着脸道。 花眠确实很可靠，但平时她也会欺负自己，虽然就算欺负她也不会掉林清寒的好感值啦...... 但，果然还是别欺负最好。 自己都这么大了，老是被花眠姐姐治的死死的，这叫个什么事？明明自己还要更高一点的，不应该是自己欺负她吗？ 搞不懂搞不懂。 “大小姐，张嘴，啊。”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林清寒几乎是下意识的，乖巧张开了嘴，下一瞬，一勺温热的米饭被喂到嘴里，然后又慢慢嚼动。 ？ 林清寒懵懵的，自己怎么下意识松口了？ “大小姐是想要我喂吗？”花眠轻声问，语气略带调笑。 “喂......”林清寒斜着眼睛看了花眠的纤手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一本正经，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许久，红着脸道：“喂...喂也不是不行啦......” 她就是想花眠姐姐喂她，怎么了？ 理直气壮.jpg。 “来，张嘴。”花眠微笑。 “先说好，”林清寒轻咳一声，“这是你骗我的补偿。” “是是是，您说了算。”花眠笑着应道。 ...... 日子慢慢过去。 第三区内，暗流汹涌，玉虚宫内也日益戒备森严。 直到某天，第三区边缘，阴暗的小巷子里，【偃师】终于踏出家门。 “走吧。” 他看了一眼天幕的光带，声音沙哑难听。 ... 11 小心女仆！（4k）（18/37） 黑客是云城最特殊的一种职业。 他们的威胁不仅取决于实力，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生阅历。 因为在实力相同的情况下，容易暴露的黑客和善于隐藏自己的黑客，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俗话说， 刀斩肉身，心斩灵魂，臻至化境的黑客从来不会让你看清出刀角度。 而根据黑客专精的不同，他们的威胁性和烦人程度也完全不同。 威胁性最大的便是病毒专精的黑客了，一记精心研制的病毒下去，再强大的防火墙也得受创严重，完全没法防。 但作为代价， 他们攻高纸防，玻璃大炮，一被抓到线下就得歇菜。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威胁性最大的黑客反而最不令人生烦，因为防也防不住，不如吃点好的，过开心点。 而最烦人的黑客，则是那些通过黑客手段进行线下活动的家伙，上厕所被摄像头拍照、身边都是别人的机器人、发送家人的独处照片...... 诸如此类，防也不是，不防吧，也不是。 主要是烦。 【偃师】便深谙此道，通过日复一日的骚扰，再加上林家的袒护，他成功让林永光几年都得不到安生。 威胁大多直指他女儿，林永光拦下了，花眠这几年也处理了不少宵小之辈。 但还是烦。 “你确定今天有一个六级出去了？” 【偃师】看向虚空，淡淡问，此刻他正站在玉虚宫外百米处，刚好离摄像头能够捕捉到的地方仅有一步之遥。 “确定，”义眼里传来声音，“天尊亲自下的命令。” “那位啊......” 【偃师】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点，【图灵元始天尊】林中人，这是他在云城唯一既敬佩又忌惮的人。 他本就是黑客天才，过了这么多年，整个云城黑客实力能超过他的都没几个。 就算排在他前面的，他也不感觉有多么服气。 可唯有天尊...... 那是一种窒息的强，让人见了就提不起对抗意志的强，那数据如同深海般，望不见底，而又轻易将其淹没。 【偃师】想到这里，闭上眼，不愿去回忆过去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担心了，”偃师道：“我过会让偃机之首上你那暗子的身，它程序里携带了我精心编译的病毒，只要有靠近的机会，那林永光就别无幸存的可能！” “你那病毒，可靠吗？” “我花了十年研究病毒之道，又在去年才刚刚编译完成的东西，你说可不可靠。”偃师冷笑着反问道。 “我只是听说林永光实力很强。” 那声音赶忙解释：“宫里都传过去是他击败你的。” “你以为老爷子青睐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他？”偃师嗤笑一声：“他虽也在学习赛博之道，可对付我，不过是找人联合揭发了我养鬼的事而已，能有多强？” “连信道仪式都没经历过的公子哥而已，就算有点黑客实力，这几年也败光了。” “原来如此。”那声音放心下来。 偃师见状，最后下达命令： “让一群人进上城区，不难，让他们进中心区，也不太难。” “现在，最难的也被我解决了。” “我已经强行攻破了玉虚宫的自动戒卫防线，我的偃机会和你的那些雇佣兵一块进去，记住，所有人，以全力制造破坏为主。” 偃师回头，阴恻恻地开口。 “明白！” 身后，一众用大价钱请来的要钱不要命的雇佣兵，齐声应是。 ............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原本玉虚宫应当是第三区内最安全的地方，毕竟是森林支脉的驻地所在，但今日，一切似乎都变了个样子。 因为就在这一天，玉虚宫来了位不速之客。 嘭！ 回廊之中，一声巨响，一个黑衣壮汉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将白墙灰瓦的古风建筑砸出一个大洞，红色砖块散落一地。 “人类！” 壮汉嘿嘿怪笑一声，向前面慌乱逃窜的侍女冲去。 男人举起手臂，不慌不忙，将青衣侍女路过的地方全都打成碎砖，然后才紧紧追着她跑。 【偃机老六】不急着杀人，因为他接到的命令是在这玉虚宫内做些破坏，为偃师拖延时间。 轰！！ 偃机六收回冒烟的右臂，看了眼从自己动力机械臂上飞弹发射器发射出去的杰作，嘻嘻一笑，继续往前追去。 追击之时，他还不时破坏周边。 所过之处尽是冲天火光。 “人类，真有意思。” 回廊之间，夏云雪精疲力竭地跑着，生怕慢上一步就被那黑衣怪人杀死。 她一路逃跑，从宫内边缘跑到这边，所能遇见的所有护卫都被那人在交手中一一斩杀。 他简直就是个不怕痛的怪物！ 不怕子弹，不怕灵能，他就硬顶着守卫的重火力，将他们从防线里一一纠出来，然后一拳打死。 在看到了这一切后，夏云雪便明白，自己处理不了这家伙。 得叫更强者来处理才行。 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来处理这事？明明动静已经这么大了！难不成，整个玉虚宫都遭到了袭击？ “前面就是核心区了。” 她一边想，一边气喘吁吁的全力狂奔。 前面是岔路口，往左拐是小姐平日呆着的别院，往右是家主居所，还是两位六级灵能者的住处。 夏云雪不想将祸水引到小姐那里，家主那边的守卫，便是她求生的唯一希望。 “等通知到家主，你肯定得死！” 她咬牙恨声说服自己，同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夏云雪整个人一惊，骇然停下。 那人呢？ 身后空荡荡的，像是之前被黑衣壮汉狂追只不过是一场错觉，此刻，那人如鬼影般无影无踪。 而等灌入耳边的风声散去后，爆炸声、惨叫声也慢慢挤入耳边，让她原本就因为剧烈运动而喘不上气来的俏脸更加苍白。 “大姐姐在找我吗？” 黑衣壮汉突兀出现在她的前方，声线兴奋而礼貌，像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男孩。 可就是这样，才更加诡异。 哪有身高八尺、满脸横肉、眼眶全黑的小孩子！ 那简直就是恶魔！ “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夏云雪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美目之间是一片绝望。 她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挤入了玉虚宫，也算是出人头地，最后居然会死在这里？ ...... 稍早些时候，别院内。 在玉虚宫内第一声枪响鸣起之时，还不待林清寒听清，花眠便一记手刀上去，劈晕了大小姐。 手刀上还附加了一层生命力，想必她今晚会睡个好觉。 保镖明渐雨小姐从阴影里探出来，试探性地看了看她俩，却没说话，她也听到了枪响，所以她不觉得花眠的行为逾越。 这是权宜之举。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花眠问。 明渐雨摇摇头：“家主今天没提醒我们任何事，但应该大概率是偃师，毕竟这些年都是他一直在烦我们。” 花眠点点头，确实有道理。 那偃师简直就是人间苍蝇，这几年间，花眠已经斩掉几个来自偃师的探子了，明渐雨在暗地里处理掉的更多。 他不累吗？ “我们守好大小姐便是，偃师翻不出什么浪的。”明渐雨走进房间，十分淡定。 偃师说到底只是黑客而已，想在两位六级灵能者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 简直是天方夜谈。 花眠点点头，也没在意。 房间里的灯熄了下来，花眠靠着墙，闭目感受四周，近百个生命气息在附近各处泾渭分明的交火，还不时有绿色光点消散无踪。 这是人死，如灯灭。 直到某刻，花眠感知到有一个熟悉的生命气息闯进了附近，慌不择路，后面还跟着个尾巴。 祸水东引？花眠眉头一皱。 花眠和夏云雪关系不错，本来也准备顺手救她，可要是她是会祸水东引，置林清寒于危险之地的人，那就算了。 不值得救。 不过还好，夏云雪跑的方向是家主所在的区域，估计是想求援。 可中途却被那尾巴半道截下了。 那就救一下吧，也算是力所能及。 念及此，花眠微微抬头，侧眸望去： “我出去一下。” 话落，少女倚墙的身影瞬间消失，只留下房间里一脸懵逼的保镖小姐。 她呆愣愣地望着花眠消失的地方，心中充满疑惑。 人呢？这么大一个人呢？说句话的功夫怎么就消失了？有高手？ 屋外，青藤悠悠摇动。 ...... 别院外不远处的回廊里，已经是生死一线。 夏云雪瘫坐在地面上，手脚发软，一步一步向后挪去，可她的身体已经抵上墙根，无路可退。 偃机六居高临下，举起砂锅大的拳头，露出一抹欣喜笑容。 又可以拍人了。 忽地，他面色一变，急速后跳一步，双手交叉护在头前，弯腰蹲防。 嗞啦—— 一道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声从空气中响起，声音传出处迸射出阵阵火花。 大汉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击退的好几步，然后他才放开手，黑色瞳仁扫视四周，探寻来客。 下一瞬，他目光一凝，警惕地直视前方。 那里有一个少女轻巧独立。 “林清眠？”偃机六检索了一番数据库，好奇问。 在查询数据库，发现对手实力不强后，偃机六放松了许多。 只是一级灵能者而已，带个飞剑也打不过他。 “夏姐姐没事可以走了，我来处理这个家伙。”花眠没看他，转向早已被这番变故惊住的夏云雪，淡淡道。 “哦哦，”夏云雪赶忙撑起身，小心跑远，“那你小心，别硬撑，他很强的。” 她有自知之明，就不拖累花眠了。 “去大小姐那边吧。”花眠看了她一眼，干脆道。 “大小姐？”偃机六好奇出声，“跟着她走就能找到你们的大小姐？你就这样说出来了？” 花眠打量了对面一眼。 黑色大衣，寸头，刀疤脸，黑色放大瞳仁，表情呆板，还有双臂之上改造过的动力机械臂“大猩猩”。 “偃机？”花眠大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姐姐猜对了！”大汉用小男孩的语气说出这话，听起来有些瘆人。 “猜对有奖！奖励就是姐姐和之前的那些人一道去死！” 偃机六小喊一声，脚步重踏地面，有义体加持的机械腿直接一脚将地面踩出个深坑，身形瞬间跨越数十米，一拳重重向花眠轰出。 一级灵能者而已，难不成还能翻了天？ 他可是主人认证的，足以匹敌四级灵能者的战斗型偃机。 一拳一个人类。 “也不知道她明天会不会生我气......” 呼啸的风声里，耳蜗里的声音捕捉器突然捕捉到这样一句话来，让偃机六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然后，他看见少女掐了个剑诀。 “猫。” 下一瞬，他的四肢缠上藤曼，极动转为极静，整个人如古代被押送的犯人般呈大字型悬挂在花眠面前不到一米处。 像是即将要被处刑。 “？” 偃机六脑子里是大大的问号，处理器差点烧了。 这是一级灵能者？ 我落后时代了？还是说，人类就是这么可怕的生物？ “你绝对不是林清眠！你到底是谁？”偃机六满脸难以置信，他不相信，偃师共享的数据库中居然有如此纰漏。 创造主是神圣的，不会出错。 花眠素手单点剑柄，将飞剑送入男人额间，想了想，平静道：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女仆罢了。” “女仆！？” 男人的声音嘎然而止，轰然倒地。 花眠淡淡看了尸体一眼，收回飞剑，端着手，淑女般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地里突然探出一根一人粗的藤蔓，后弓，然后用力拍了下男人的尸体。 啪！！ 清脆的拍击声传出很远。 偃机，估计不太好杀，但拍碎了，就算再有什么手段也活不下来了。 这个花眠明明很强却过分慎重。 ...... 远处，玉虚宫外缘。 偃师看着偃机六最后发回来的消息，愣愣出神。 玉虚宫里确实有很多强者，他也能接受手下的偃机来不及逃生，当场阵亡，但...... “小心女仆？这是什么意思？” 偃师无法理解。 12 偃师大人托我向您问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大小姐的保镖明渐雨有些试探的问道，明明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不声不响的，她就突然这么强了？ 刚才，她还没反应过来，花眠就在她视野里消失了。 过几分钟再回来，便是和夏管事一起。 她不傻，根据耳边传来的声音，还有之前的事，明渐雨大致能猜到，花眠是出去救了一下夏管事再回来。 可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轻松？ “哪里厉害了？我只是救人心切，稍微跑快了点而已，况且，外面那人也不算强，呆呆的。”花眠随口道。 “那人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夏云雪夏管事此刻终于从之前惊心动魄的经历中回神，感激地看了花眠一眼，也帮着分析道： “我怀疑，他可能是传说中的【偃机】。” “真是偃师？” 明渐雨迟疑一瞬，暂时不去纠结花眠的实力问题。 都是友军，自然实力越强越好，明渐雨也不担心花眠会对大小姐不利。 “他是偃机。”花眠淡淡开口。 这是那家伙亲口认证的。 闻言，明渐雨和夏云雪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毕竟，偃师的故事也不算什么秘密，玉虚宫内许多人都知道掌门曾经破坏过偃师的好事。 这次估计也是上门寻仇。 但既然掌门上次都能击败偃师，那这次也定然不在话下。 两人放心下来，但花眠心中却提起疑惑。 她没见过偃师，不清楚偃师的具体实力，她也没见过林永光出手，所以不能直接定论两人孰强孰弱。 可是，森林的总裁分明是林清寒才对...... 森林的换届发生的无声无息的，花眠也不清楚其中具体事宜。 根据未来的情报来看，林永光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林永光最多只算她的岳父，双方之间也没说过多少句话，再说他身边有六级灵能者保护，花眠去了也没啥用。 除非她直接暴露自己的实力。 但若是真那样做，林永光反倒是会怀疑花眠的身份了。 十六岁的五级灵能者？ 哪有你这样的天才？妖魔鬼怪，速速现形！ 而且，相比于林永光，花眠还是更加在意林清寒的性命，于情于理，她是女主角，是自己攻略的对象，也是自己这几年看着长大的人。 以林清寒的性命做赌注，花眠做不到。 “就在这呆着吧，今晚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结束。”花眠看了她们一眼，确定大小姐还在昏睡后，开始闭目养神。 两人闻言，神情一肃，也不再说话。 ............ ...... 玉虚宫内的一处回廊。 一个青衣道士正从青石板路上悠悠飘过。 路过某处时，道士突然驻足，单手掐诀一指，飞剑出鞘，银光如水般荡漾着划过空气，在阴影里溅起大片血迹，然后又慢慢飞回。 “外界的雇佣兵吗？”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 夜风浮动，几缕发丝被吹到耳后，露出一张精致却不带什么感情的面容，看样子赫然是花眠多日未见的老师，林清梦。 林清梦此刻穿着道袍，神情清冷，倒是和以前大不相同。 “掌门说让我回来一趟，何先生被老祖宗调走，宫里多半也有内鬼，得防着偃师一手......” “果然他所言非虚吗？” 林清梦脚尖轻点地面，不急不缓的向前飞掠。 思索之间，飞剑也不时自动从背后出鞘，绕上一圈，带走几条性命再重新飞回。 若是过去，她自然没法做到这些，可在三年前加入梦蝶之后，阻碍她飞剑进步的关隘已然化作乌有。 林清梦今年三十二，三级灵能者。 灵能是可有可无的精神专注，对战斗力少有增益，只让她在飞剑的操控方面略胜别人一筹。 这也让她的真实战力卡在了三级与四级之间，不得寸进。 林清梦自小要强，自知自己没法突破四级，于是便决定加入梦蝶、寻得更高的境界，掌门也支持她的想法，愿意放她出去追梦。 于是乎，短短三年。 在林清梦三级灵能者的底子之下，她直入金丹境界。 现在，搭配着她在成为赛博道士前便苦练的剑术，林清梦足以与四级一战，甚至还偶尔胜之。 这已然足以让她栖身高层之位。 云城的四级灵能者可不是大白菜，一般来说，一位九巨头所拥有的四级灵能者也就三四十位，排除掉那些辅助能力，真的有四级战力的也就三十位不到。 这些人还要分去分公司、重要基地、军队、财团总部、外出任务。 真正能常年驻守玉虚宫的四级，其实不到十位。 四级其实是稀缺资源。 今夜，林清梦便带着自己的飞剑，学成归来，为玉虚宫解忧。 “前方何人？” 行走之间，林清梦突然驻足，飞剑出鞘，冷锐的剑尖直指前方。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围墙之后跳出来了个瘦削身影。 那身影奇人异相，手臂极长，身材矮小，刚一出现就双腿蹬墙，向林清梦暴冲而去。 纤细杆直的手臂划出一道破空之声！ “洒家我是偃机四！” 尖锐的嗓音和剑鸣声一道响起。 ...... 玉虚宫主宅内，林永光望着虚拟沙盘上的光点，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通讯被切断了？林偃可真是恨我入骨啊。” 他望了房间某处淡然盘坐的清瘦老者一眼，开口道。 清瘦老者闻言，缓缓睁开眼，表情没什么波澜： “【偃师】肯定在宫内有内鬼，掌门可有怀疑的人选？想在如此短时间内瘫痪玉虚宫的防御系统，不事先了解清楚是不可能做到的。” “叔父有所不知，”林永光苦笑了一下： “我们森林这一脉的高层，多是跟着我父亲打拼之人的后代，没实际证据，我也不好处理他们，毕竟他们父母也是支持着我上位的。” “我早就知道不少人有了异心，但只要没真做出有损森林的举动，我都视而不见。” “妇人之仁。”被称作叔父的老者呛了他一句。 他不管事，只打架，对内务确实了解不深。 林永光对此也只能苦笑。 别人爹妈还在呢，这可是老资历，虽然现在不在公司任职，多是回第一区或就在第三区养老，但影响力犹在。 他身为森林掌门的任务是带领公司前进，权力虽大，却也不能说杀就杀。 【偃师】的入侵他早有预料，只不过烈度稍微有些超出预期罢了。 确实是天才啊...... 林永光看了一眼观察型灵能者传上来的报告。 偃师底下的战斗型偃机，拥有和四级灵能者一战的实力，而这样的偃机，他有五个之多。 再加上那些功能型偃机、潜入型偃机...... 【偃师】一个人，凭着十来年的发育，几乎足以抵得上一座小型军团。 “只不过这样的实力，哪怕加上那些雇佣兵就想入侵玉虚宫，也实在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吧？”林永光面露思索。 他觉得林偃不是那么喜欢赌博的人。 玉虚宫今夜有八位四级灵能者常驻，还有三位五级，一位六级。 打起这些家伙不比过家家困难多少，只不过人力有限，玉虚宫又奇大无比，所以人员伤亡也是难免。 三位五级灵能者中，有一位被他安排出去四处歼灭敌人，一位守卫在他周边，还有一位则守在他女儿附近。 至于那位六级则常伴他自己身侧。 林玄语，六级灵能者，也是森林的支柱之一，和另一位姓何的首席供奉一同构建了森林的对外威慑力。 有如此实力伴身，林永光实在是想不到偃师准备拿什么破局。 “他可能是想对你动手，或是你女儿。” 清瘦老者闲着没事干，也开始思量。 “可我已经让一个人去保护我女儿了啊，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也到了，偃师孤家寡人，怎么越过五级灵能者的防线？” 林永光忍不住出声，皱眉思索。 “难不成老王有问题？” 被派出去保护他女儿的五级灵能者姓王，林永光一直称呼他老王。 从森林建立至今一直为林家效力，是个老资历，不然林永光也不会把守卫自己女儿的重任交给他。 “不管有没有问题，我建议你还是小心为上。”老者摇摇头。 “我去叫永山，让他也去清寒那边守着，清寒不能出事。”林永光当即决断。 “叫林永山进来。”他吩咐下人道。 佣人还没出门，主宅的大门却先一步被敲响了。 林永光试探看向叔父。 “活人，你的贴身侍女。”清瘦老者瞟了外面一眼。 林永光当即放心，叫那人推门进来。 被鬼上身的人，虽然生理上还活着，但其身体机理却会慢慢走向枯败，唯有经过改造和精心调养的才能长久存续下去。 林玄语这样说，那么外面的便显然不是偃机。 是个活人。 “有事？”在侍女面前，林永光不复在叔父面前的谦卑，对长辈是敬老爱幼，但对下属要有足够威严才行。 “是，我有重要信息要向家主您汇报，事关小姐安全。” 侍女低着头开口，声音轻柔而标准。 像是广播里的女播音员。 林永光恍惚一瞬，他的这位侍女平日里声音是这样的吗？ 活人鬼！！ 话音未落，一旁老者闭目养神的双眼瞬间睁开，看她一眼，右手突然暴起一指，灵能如闪电般贯彻房间，怒喝道： “偃机！鬼辈尔敢！” 一指落下，风雷狂涌。 侍女身上多了道道白线，整个人僵住，四分五裂，轰然散落。 鲜血四溢、浸染地毯，一道早已录制好的声音，也从地上散落的血色零件里缓缓飘出。 声线依旧轻柔平和。 “我叫林偃一。” “偃师大人托我向您问好。” ... ... 13 满月临弓影，连星入剑端（19/37） “焚光病毒已经激发了。” 在玉虚宫的回廊内走着走着，偃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林永光死了？”耳边的声音有些迫不及待。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偃师劝慰一句，道：“网络病毒可不是那么容易杀人的东西，那可是林永光的个人防火墙。” “人家可是森林掌门，安保严密，我的病毒杀不了他也说不定。” “那你说些什么？”那声音有些恼怒。 “只是不一定而已......”偃师抬头望向远处，笑笑，“可我都起名为焚光病毒了，对付林永光，自然是有自信的。” “他不是灵能者，这次病毒发动，不死也残。” 焚光病毒的本质是一种义体破坏病毒，专攻义眼。 义眼，通过神经系统直连着人体最重要的部位，大脑，所以义眼上的病毒防火墙也是各方势力研发的重中之重。 破坏性的义眼病毒一旦发作，轻则进医院，重则当场死亡。 云城人的义眼里要是没杀毒程序，那都不好意思在大街上乱逛，跟裸奔似的。 毕竟又不是没有便宜的。 林永光作为森林掌门，义眼里的防火墙也是云城最先进的。 可偃师作为顶级黑客，专心研制八年，就为这一枚不可自我复制、不可大规模传播，专精破坏的病毒，那做出来的东西还能弱？ 至少被染上恐怕是讨不了好的。 而且，他为了不让病毒被森林的高手破解，特意消减了杀伤性，增强了发作速度。 半分钟不到便能发作完毕。 发作后，病毒能够对义眼、及其上面连着的神经系统造成毁灭性打击，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那你现在想做些什么？是去看看林永光的惨状，还是就此撤退？”那声音问道。 “这就想卸磨杀驴了？”偃师似笑非笑： “林永光身边还有六级灵能者看着呢，他又不是你的人，我去了不是只能找死？我还不至于白白为此送命。” “我也只是问问......” “倒不瞒你，我现在准备去他女儿那边看看，一家人嘛，便要整整齐齐才好。”偃师笑道。 “林永光派过去守卫他女儿的五级是我的人，刚才通讯恢复，他立马就联系了我。” “所以......”偃师提起兴致。 “现在你去对他女儿出手，没人会拦你，只是最好别立马把他女儿杀了，留个病毒，等过段时间再杀她也不急。” “明哲保身？你这手下倒也有点意思。” “不是手下，是长辈。”通讯纠正道。 “你长辈还挺多，那个被我炼成活人鬼的侍女难不成也是你长辈？啧，林永光的贴身侍女啊，这得付出不小代价才能爬上去吧。”偃师啧啧称奇。 通讯对那侍女没有多聊的打算，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她的女儿掌握在自己手里。 “亲人吗？”偃师了然。 “意志倒也坚定，能撑过炼制活人鬼的痛苦，还没当场脑死亡。” “你那简直就是邪术。” 听到活人鬼三字，通讯那边的声音大了点，有明显不适。 “若不是这样，怎么骗过林永光身边的六级灵能者？鬼就是鬼，哪怕装得再像，也不是活人，附体的时间长点，连眼尖的四级灵能者都骗不过去。” 偃师无喜无悲，表情平淡开口。 月色里，偃师迈步，一点一点向地图上标注的别院走去。 ...... 老王这人从不说谎，说不拦着，他是真不拦着。 为了方便别人行事，他甚至找了个地方带上耳塞就直接开始睡觉，只在义眼里定好闹钟。 能处。 所以花眠这边从头到尾没感受到任何保护。 在花眠斩杀了那位来袭的偃机六之后，她又和明渐雨合力，杀掉了十几个在玉虚宫内乱窜的雇佣兵。 当然，她收了点力，没用灵能。 明渐雨虽然怀疑花眠是个扮猪吃虎的大高手，但苦于没有证据，现在又看花眠实力平平，也就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夜黑风高的，人一眨眼就消失了，多半是错觉，是她当时太紧张了。 不是说人一紧张就会记错什么吗？那她记错也很正常吧。 夜色下，花眠斜眸了对方一眼。 花眠也和明渐雨相处十年了，对方是什么性子，她也大致了解，有些八卦，换句话来说，就是内心戏多。 此刻说不定她心里就在脑补什么呢，只是脸上一切如常。 明渐雨注意到视线，对她点点头。 “猫，回来。” 花眠轻轻唤了声飞剑的名字。 银白的飞剑打着旋儿飞回花眠身边，又绕着她转了几圈，小猫般略带讨好地发出两声清悦剑鸣。 猫，是这柄飞剑的名字，也是飞剑中AI的名字。 飞剑的AI是花眠自学了点黑客技术后自己编写的，功能不强，但也够用。 反正飞剑并不是她的主要输出手段。 “今晚估计还要守上一会，乱子到现在还没结束......” 看着远处三三两两的尸体，花眠皱眉道。 “会不会家主那边......” 明渐雨凑上来，话语中也不复之前的自信。 若是家主安然无恙的话，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人支援过来？大小姐可是家主的掌上明珠，不可能如此忽视。 所以说，唯一的可能就是家主那边出了岔子。 可有六级灵能者看护，怎么会出意外？ “先回去吧，我们守住大小姐就好。”花眠没有接话，淡淡望了远处一眼，接着，转身，将飞剑插回剑鞘。 可回家之路才走三两步，明渐雨就发现同行之人似乎失去了踪影。 愕然看去，只见四周空荡荡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一道声音汇聚成线，从远处慢慢飘来： “你先回去，我在四周逛逛。” 你还说你不是高手？ 明渐雨表情僵硬。 ...... 花眠此番离去，自然不是心血来潮。 事实上，在她的生命感知里，林清寒所在的别院附近来了个稍微有些奇怪的人，所以她才特意过来看看。 而这一看，也确实没让花眠失望。 玉虚宫内，一位身穿深红道袍的年轻男子无声无息地穿过回廊，避开巡逻的守卫，专挑人少的地方往别院走去。 他目的明确，所以没花多长时间，便走到了别院附近。 “前面就是那位大小姐的住处了？看起来不错，也不知道林永光要是能看见这一幕，会不会觉得后悔。” 红袍道人看着墙那边的小楼，暗笑一声。 多年之前的一次率众举报，今日居然会留下如此苦果，想必林永光也没有料到。 他高高在上的当他那支脉家主，可不会知道自己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一念及此，杀意涌动，偃师的表情瞬间狰狞。 “快快动手罢。”通讯催促。 “呵......” 偃师轻笑一声，刚想往前走，可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脚下延伸出来了一道影子。 几乎和他并排。 偃师瞬间暴跳，惊疑不定地转身看向身后。 啥玩意？ 黑夜里，全息光带逸散出的白光之下，一个白衣少女正亭亭立在围墙之上，静静地看着他。 光从少女的后方射过来，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直到此刻，偃师的义眼里才弹出警告。 有人靠近。 热能传感器、还有生命探测器的检测都有两秒延迟，而能在这两秒内摸到自己十米之内的人，定然是个高手。 这种人，在林家也想必不是无名之辈。 偃师想到，心中更加警惕。 又是半秒，数据库里的对比结果出来了，偃师在与对面白衣少女对峙的同时，抽空扫了数据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林清眠，十六岁，一级或二级灵能者，擅长飞剑。” “......” 偃师一时思维凝固，数据停止运转。 这是......一级、灵能者？ 联想到偃机六失去信号的位置，再看看不远处站着的人，偃师大概知道偃机六当初为什么会发那样一段没头没尾的话给他了。 可他却一点也不想知道。 偃机六那个蠢鬼！也不解释清楚！ “女仆？” 偃师眯起眼，警惕问道，声音沙哑难听。 “女仆。” 花眠轻轻颔首，单手掐诀，声线清冷如冰。 14 我带你去，谁也拦不住你（4k） 花眠有两把剑，一把是飞剑，另一把，也是飞剑。 一柄唤作“猫”，另一柄叫“虎”。 也就是，猫和老虎。 好像有哪里有些不对劲？算了，不管了，都差不多，砍起人来都是一个样子。 “嗖——” 飞剑如燕，在月色中来回横掠，像是蜻蜓点水般，剑尖划过红袍道人的周边，逼得他来回闪躲，险象环生。 花眠对此也不意外。 黑客嘛......本体实力一般也就那样。 在他说了那番没头没尾的话后，她就大致能够确定，对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偃师了。 那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偃师往这跑，九成九是为了对林清寒做点什么，这是花眠所不能忍受的。 不管是这些年的情谊，还是林清寒特殊的身份，总之，想对她的女主角出手的人，都得死！ “我们没必要在这打生打死！”偃师闪到一堵墙后，高声说：“你隐藏实力加入林家，一定也有你的目的，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我没有目的。” 花眠清淡摇头，剑诀微指。 被偃师一劝，飞剑剑身一震，功率反而加大了几分。 “你没有目的为什么要潜入林家？”偃师不信，“你也不可能只有十六岁。” 听到见面偃师对她的质问，花眠一直都是无所谓的。 可偃师一说她不止十六岁，那花眠可就真有点生气了，说谁老呢？她不就是比一般人多活了几年吗？十八岁零不知道多少个月的美少女没见过？ 花眠小脸一片冰寒，飞剑也随着主人的意志狂暴起来。 察觉到花眠的杀意，也知道自己没法躲过飞剑，偃师无奈，只得拍下了手臂上的一个按钮。 顿时，一阵肉眼难以看清的蓝色光圈扫过四周。 飞剑被光波扫到后，颤抖着倒飞而回。 “EMP？” 花眠眉头皱了一下，将飞剑收回剑鞘。 理论上来说，飞剑是不受EMP影响的，可这是顶级黑客鼓捣出来的EMP，那自然另当别论，短时间内飞剑估计是用不了了，但她最强的手段可不是飞剑。 而是灵能。 而就在半堵围墙之隔的对面，偃师心里也微微发苦。 他知道玉虚宫的兵力布置，也知道林永光女儿的住处，再加上他本人经过改造，已是元婴，足以匹敌四级，本该不会遇到意外才是。 结果却...... 对面绝对不是什么十六岁的小屁孩，哪有这么强的小屁孩？这速度，多少是个敏捷专精的四级了。 看她样子，甚至更高也不一定。 偃师心里苦，但偃师不说。 “朋友，我们真的没必要在此打生打死，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行吗？大不了我今夜就此退去。” 偃师尽量诚恳地道。 他今夜的目的本就已经达到，继续对林永光女儿出手，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失败了也无所谓。 他改造程度高，自有办法真灵逃生，但这具身体也是他花了十年时间打造的。 偃师舍不得就此放弃。 “......” 花眠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大致猜出来了自己的实力，又想对林清寒不利，这样的敌人她还能放？想得美。 她跃下墙沿，裙摆微微摇曳。 忽地，随着少女轻轻迈步，有风渐起，又有地鸣之声从脚底传来。 一根又一根的粗大藤蔓从地底轰然探出，像是什么异兽蚯蚓，此起彼伏，刹那间，一根藤曼之鞭闪电弹射而至。 啪！！ 人力完全无法忤逆的巨力砸在了他的双臂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偃师只来得及抬起双臂交叉身前，但，机械改造人的力量，又如何与一米来粗的藤曼相比呢？ 在这种力量的差异下，他无异于螳臂挡车。 一瞬之间， 偃师如遭雷击，身体弓着横飞出去，炮弹般射塌墙壁，撞入景观树林之间。 巨大的力量瞬间撞断了一切沿路的树木。 烟尘四起，落叶纷纷。 数十米后，偃师才被一根粗壮树木拦下，身体变形，关节扭曲，电火花不断从义体截断的地方冒出来，滋滋作响。 不远处。 花眠望着偃师的惨状，眉头微微一挑。 之前她面对的一直都是些高手，要么是神意会的六级七级，要么是她叔叔、或是别人家的七级。 弄得她一直不停吃瘪。 可现在一对付起这些家伙，都是四级战力的，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有种高练度大佬欺负新手村的感觉。 之前一直没什么实感，难不成自己现在真的很强？ 花眠若有所思。 那她倒可以稍微胆子大点了，只要别对上那位林家的七级，她就能横着走。 “你是...六级......” 突然，偃师沙哑而断断续续的声音打断了花眠的思索。 还没死呢？ 花眠低头瞥了眼他，居然还把自己的等级认错了。 算了，也不怪他，谁叫自己太强了呢？认错也是难免的。 “林家居然有你这样的家伙，真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今夜，只能算我倒霉，但你毁我肉身，这一仇，我记下了。” “过几天，我一定要将你的消息传给【天尊】！” 偃师咬牙切齿地道，肉身损毁，只余真灵，这对于他而言毫无疑问是个难以接受的打击。 他终究不是化神，意识强行通过网络传输，说不定就会出什么问题。 此生难以寸进也说不定。 他没法给这人造成生命威胁，但恶心恶心她，让她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可以的，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报复了。 “元婴真灵遁法？” 花眠闻言愣了一下，想了想道。 “？”偃师整个人顿住，无法理解，“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林家人吗？”花眠理直气壮。 “你又没加入梦蝶！”偃师失声道，同时加紧了意识上传的速度，就算丢包也不管了，总之先逃！ “元婴期的思维处理器在大脑处吧......我记得要花一分钟？看时间，你估计也传一大半过去了。”花眠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 “你不阻止我？” 偃师发问，他意识已经转移大半，就算说出来也无所谓了，不如满足好奇。 “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花眠反问，同时从口袋里掏出飞剑。 “虎。” 这是一柄黑色的飞剑。 少女一只手提着飞剑，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偃师闲聊，可偃师非但没觉得亲切，反倒浑身汗毛倒竖，虽然他没有毛孔。 “你知道吗？以前和艾希恩一起过的时候，因为仇恨啊什么的，道士这种东西，我们也研究了不少。” “化神期最麻烦，他本体亲至，得一击干掉思维芯片才能彻底击杀。” “元婴期还好，给脑部来一刀就行。” “可有时候呢，要是来不及处理，被他们跑了怎么办？”花眠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艾希恩可为这东西折腾了好久。 花眠直到现在还能想起蓝发少女那段时间的挑灯夜战，还有每天起床时脸上挂着的黑眼圈。 现在，这东西要在花眠这第一次用上了。 然后她给出答案： “意识上传的通道，通常不会那么快关闭，所以呢，只要这时候呢，顺手送一个特殊的思维病毒过去就好。” “反正你们刚传输过去，估计也没办法处理这个病毒。” “很简单吧。”花眠展颜一笑。 闻言，偃师眼睛瞪大，目露惊恐。 怎么会有人专门研究对付道士的东西，神经病吧！道士吃了她家的大米吗？还有，这种人为什么会被他碰到！！ 倒霉倒霉倒霉！ 他尽力挣扎起来，很有求生欲。 可这具身体本就濒临破损，他的大半意识还已经上传完毕，所以任凭他如何努力，他身子都纹丝不动，只能任花眠鱼肉。 来，让我康康！ 花眠乐呵呵地把飞剑一点点推入偃师额间，说： “你猜我有没有那种病毒。” 滴——滴—— 飞剑内部的AI开始对外发送数据包，顺着意识上传的通道，一路穿过网络，穿过机房里蚀刻电路板的芯片，穿过赛博空间，最后回到了第三区的一处地下室里。 【病毒‘海蒂’已启动】 无数神经管线连接的冰棺之中，一具半机械身体在里面不断翻腾，挣扎。 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没头的苍蝇，不停乱撞，撞出一阵哐哐的金铁交击之声。 良久，动静渐渐平复下来。 地下室里恢复死寂。 ...... 玉虚宫内，花眠面无表情地看着刚才抽风蹦跶的尸体，没有说话。 艾希恩研究出来的病毒，多半是可靠的。 总不能是偃师突然得了羊癫疯吧。 当初，艾希恩在研究这东西时，花眠也全程看着，凭着超凡的记忆力，大致记下了研发思路和各种关键点。 这一世，因为是在林家，又比较闲，花眠干脆把自己能复刻的艾希恩研究出来的病毒都复刻了一遍。 事实证明，三百点的黑客天赋，真的不赖。 除了【冬寂】以外的病毒，她在知道咋编的情况下，基本都能复刻出来。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花眠的黑客实力就与艾希恩接近了，研发和抄袭是两码事，花眠一身黑客实力全部来源于艾希恩，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偃师恐怕也没想过，居然有人会专门研究对付道士的东西。 作为【海蒂】的第一个祭品，他死的不冤。 浅浅将偃师掩埋，确定别人发现不了他后，花眠就收回藤曼，打理干净衣服回了别院。 不出所料的，明渐雨凑过来，好奇问： “你刚才去哪了？刚才近处突然有很大声音。” 花眠看了她一眼，微笑嘘声： “明姐姐也是大人了，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吗？秘密让女人更有魅力。” 你？女人？ 明渐雨狐疑地看了花眠一眼，切了一声，自知无法得到解答，干脆不再问了。 反正花眠一直都很宠着大小姐，就算隐藏了点实力，也不会对她不利。 搞不懂你们林家人.JPG。 进了屋子，既然偃师都已经死了，那大小姐也就没必要睡着了，早点醒也好，赶紧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花眠不动声色地从林清寒身上收回生命力，安静坐至她身边。 少倾，林清寒揉着脑袋醒了。 “总感觉脖子有点疼。”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念叨一句。 “......”花眠心虚地偏过头去。 花花什么也不知道哦。 林清寒狐疑地看了花眠一眼，她这么心虚干嘛？ 刚一醒，随着通讯恢复，大大小小的消息便弹出义眼，占满了林清寒眼底的屏幕。 林清寒一封一封邮件的查看过去。 “玉虚宫今晚受到了袭击？”林清寒满脸问号，睡一觉而已，她穿越了？ 她继续向下面看去。 “袭击者是偃师。”哦，爸爸的手下败将啊，林清寒小松一口气，既然是手下败将的话，那就应该不用担心了。 她继续翻，看过几条消息，一直找到了最新的那两条。 都是她叔公发过来的，也就是那位森林的六级灵能者。 “你父亲受伤昏迷，情况未知。” “赶紧过来。” 看见这两条消息，林清寒瞳孔微缩，张嘴失声，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第一反应是假消息，可看着发信人的身份，她却说不出这种话来。 可这是她的叔公！ 作为森林的六级灵能者，他不可能说谎！ 她脸上的迷糊迅速淡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崩溃。 “怎么会呢？爸爸不是比那个偃师要厉害很多吗？他之前还把他打跑过，现在怎么会......怎么会受伤昏迷？” 花眠没出声，只是默默坐在她身边。 林永光果然出事了吗？ 花眠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她对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早有预料，但也没法阻止，毕竟林永光和她又不熟，在他和林清寒之间选择其一，花眠会选谁那真是想都不用想。 看着义眼里的那两条消息，林清寒不自觉地抬手捂住嘴。 怎么...会呢？ 少女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两行清泪涓涓流下。 “我要去找爸爸！”林清寒猛地扭过头，对着花眠，以及藏在阴影里的明渐雨道。 她知道花眠的实力也相当不凡。 在玉虚宫遭到入侵的当下，林清寒调动不了守卫，无人依靠，所以现在只能请求她们两位的帮忙了。 如果她们不愿意冒险的话，林清寒就只能、只能自己过去。 但她相信花眠姐姐...... 在林清寒眼泪汪汪的目光之下，花眠起身，慢慢拉住她的手，肌肤相贴之处传来一阵冰凉。 “嗯，我带你去。” 花眠轻声说。 “谁也拦不住你。” ...... 15 为什么，花眠对她这么好？ 随着偃师身死，玉虚宫里的袭击也终于落下帷幕。 作为黑客、以及创造主，偃师自然对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些“鬼”、这些疯AI有足够的掌控度。 他一死，埋在鬼核心程序里的代码便开始工作，将其意识删除，销毁。 偃师可没有便宜别人的打算。 没有了主人的鬼，就像是发疯的无主宝O梦，被厉害的训练师遇见，就会轻易变成别人手上的战力。 偃师讨厌牛头人。 他是纯爱战神。 而鬼一死，那些雇佣兵们可就惨了。 没有这些鬼魂替他们分担火力、扰乱守卫，光凭这些杂鱼，被玉虚宫的守卫们全数歼灭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花眠拉着林清寒的手往里走。 一路上偶尔碰见几个臭鱼烂虾，都不用停下脚步，光是飞剑的自动锁敌便足以斩尽来敌。 林清寒吸吸鼻子安静跟在少女身后，默默将手握紧了些。 不过数分钟功夫，花眠便带着她进了主院。 相比别院和园林区，主院的占地面积明显大了很多，高墙细瓦，飞檐翘角，周围还有着重兵把守，防御之严密可以说连花眠都很难无声无息地潜入进去。 这是家主和他女儿的居所。 林清寒虽然平日里多在别院活动，可晚上睡觉时还是会回家的。 花眠不动声色地扫过周围一眼，这种防御，林永光怎么会被人算计所伤？ 他可是森林掌门，身上肯定也有高级的触发式灵能护盾。 还有六级灵能者守护身边...... 内鬼吗？还是高层的内鬼。 花眠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林清寒不傻，她也有类似的猜想，可却没有表现出来。 守卫简单看了她们两眼后，便让开道路，放两人进入主院，开玩笑，这可是大小姐，谁敢得罪？ 进了主宅，林清寒也就无需花眠开路。 说了一句我先过去后，她便挣开花眠的手，小跑着冲进客厅。 那位叔公就是要她去那。 花眠看着她的背影，默默跟了过去。 主宅的客厅很大，装饰也十分华丽，可就在这片凸显地位的装饰之间，却有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硬质担架摆在中央。 担架四周围了几个人，身穿白大褂。 是玉虚宫内的私人医生。 林清寒先她几秒进门，此刻也围在那里，跪在地板上，她想伸手去抓住父亲的手却被医生劝阻，所以只好扒住床边默默流泪。 看着父亲如今的状态，灰发少女的眼泪不禁决堤。 林清寒幼年丧母。 之后便一直随着父亲长大，哪怕他平时公务繁忙，和女儿每日相处的时间不多，可父女俩之间的关系却是极好。 父亲平时也注重打理仪容，从不会露出不得体或狼狈的一面。 可现在...... 林清寒眼眶湿润地望向前方，她父亲如今就躺在那里。 青色的袍子沾了点血迹，不复整洁，往日终年温润的面孔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痛苦，眉头皱起，双眼紧闭，表情略微扭曲。 几根管线连着医疗仪器和他的脖子，尽力维持男人的生命体征。 云城最顶层的贵族，往日光鲜亮丽，今日却如此狼狈。 林永光此刻的惨状哪怕有着人群阻隔，也清晰映入花眠的眼帘。 “植物人吗？” 花眠一眼便看出了他此刻的状态。 担架旁边，林清寒现在还在小声抽噎，像是无法接受人生突然的大起大落，整个身子微微颤抖。 几个医生也围着担架，紧张地操作仪器。 花眠找上一个闲着的医生，指指房间外，示意她出去谈，医生也点点头，避开大小姐跟着花眠走了出去。 “现在是什么情况，家主怎么样了？” 花眠问，又紧接着是要说服医生，进一步解释道：“回去我会把情况告诉大小姐。” 医生下意识望了一眼里面，叹气道： “家主的情况很不乐观，病毒恐怕是特制的，道士们没在他的义眼防火墙里发现一点残留，恐怕是见效极快的类型，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花眠默默点头。 见效快的病毒她也知道，为了尽快的达到目的，这种病毒特意降低了杀伤性，却增强的短时的效果。 如果是致死性的病毒，林永光未必不能撑到黑客和医疗队赶到。 “道士们怎么说？” 自七年前，玉虚宫中便有元婴道士驻守，今晚的事这么大，道士们却没建功，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道士是不是吃干饭的。 闻言，医生面露难色：“病毒已经彻底解体了，只需要治好掌门所受的伤势就行，但......” “但......？” 花眠配合发问。 她大概清楚这些医疗人员的困难，恐怕是病毒凶猛，造成的破坏难以在短时间内治愈。 义眼又是接近大脑的部位，不得不更加慎重。 事实也没超出她的预想。 “家主的义眼在那段时间里出现了过热和放电现象，神经系统遭到严重破坏，就连大脑......也不太乐观。” 医生垂下眼帘，这她们真的无能为力。 “宫内的二级治疗系灵能者正在努力稳定家主大人的伤势，但就算这样，植物人恐怕也是最好的结果。” 这倒是与花眠的结论大差不差。 涉及大脑的伤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哪怕是现在的花眠，都不敢打包票说能将林永光治好。 神经系统复杂万千，一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那那位老爷爷怎么说？” 她指的是林玄语，那位六级灵能者。 “他让我们全力救治，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花眠想了想，“要是救不活怎么办？” “额......”医生的表情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开口了，“我们没想过这种事情......” “抱歉。” 花眠果断地道歉了一声，这倒是她想当然了。 “你们和大小姐说了多少？”花眠又问。 “只告诉了她不要触碰家主，我们也在尽力救援。”医生闭上眼，有些不忍。 “其他一点没说？” “没来得及。” “我知道了，”花眠点点头，轻声承诺，“我会在大小姐那边美言你们几句的。” 医生感激地看了花眠一眼进屋，没多说话。 要说事实的话，几位医生自然对此问心无愧，毕竟她们确实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救援，只是实力不足。 可人是感性动物，真要告诉大小姐她父亲救不回来了，谁也说不准大小姐会不会迁怒她们。 这可是大小姐的愤怒，区区医生谁也受不起啊。 现在倒是安心许多。 花眠进屋，正好赶上林清寒从里面揉眼走出来，身形有些颤抖，像是都走不稳了，她赶忙上去扶住，这才没有让灰发少女跌倒在地。 “大小姐？” 花眠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弯腰，将灰发的少女用公主抱抱起，送回房间。 边走，她还边阐述医生的话。 一路上有微微的呜咽声萦绕周边。 等到回了卧室将少女放下之时，她的衣襟，早已沾湿。 “花、花眠...我好难受......我之前，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林清寒下意识攥紧花眠的衣摆，还没说几句话，泪水便重新盈满眼眶，让她难以继续再说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自己？为什么会是父亲？ “想哭，大小姐就哭吧......我在这呢......”花眠将少女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慰。 “我知道你在这，可是...爸爸他不在了......”林清寒有些茫然，说话间，她空洞的看向花眠，眼中蕴含的情感令人心疼。 像是将谢未谢的花，在现实的哀曲里碾转成泥。 植物人，她已经知道父亲现在的处境。 而因为重伤而陷入沉睡的人，想要重新苏醒，她也知道这其中的概率有多低。 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完，不等花眠回答，她便趴到床上，闷声闷气地说：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花眠闻言略微沉默，叹了口气，“我就在外面，需要可以叫我。” 林清寒见花眠离开，房间里再无一人，终于忍不住自己强行压抑着的眼泪，嚎啕大哭。 花眠安静地坐靠在墙外，双手抱膝，闭目不再言语。 她知道大小姐想要一个人发泄一下，只是...... 那哭声听得她竟有些心疼。 直到月亮西斜，似乎是累了，少女的哭咽才缓缓陷入沉歇。 “家族吗？” 花眠叹了口气，守在屋外，整夜未眠。 今夜她不会去其他任何地方。 她答应了的。 ...... 第二天，林清寒推开房门，还没走出去，耳畔便突然响起一声略显沙哑的关切： “大小姐醒了？” “你......”林清寒愕然。 难不成花眠整夜都在这里陪着自己？就因为睡前的那句承诺？ “嗯...醒了。”林清寒小声点头，下意识的，眼眶又湿润起来。 “可别哭啦，”花眠无奈地揉了揉少女的头，“脸都哭花了，过会不是还要去参与会议吗？” “我...我知道了。” 林清寒吸吸鼻子，低下头，不敢看她。 为什么，花眠姐姐对她这么好？ ...... 16 林清寒（20/37） 林清寒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为什么。 毕竟对于往日的林清寒而言，养尊处优，所有人对她好都似乎是一种理所当然，可如今父亲卧病的当下，花眠反而愿意为她守上一整夜，只为一句承诺。 这对她的感动可想而知。 父亲昏迷了，但还有人在关心着她。 林清寒知道，花眠姐姐一直都很可靠，不会让她失望，可直到真的经历这份珍重的关切之后，少女的心才终于缓缓安定下来。 “花眠姐姐......” 坐在浮空车上，林清寒按住胸口，轻声呢喃。 ...... 森林大楼顶层，会议室内。 林清寒端坐在父亲的会议席位上，神情严肃，眼眶微红，父亲的椅子对少女而言稍显宽大，但她却也尽力维持着仪态不让自己出丑。 看着一众董事，林清寒眼中微寒。 父亲还在时，这些董事们个个慈眉善目，扮演着好叔叔好阿姨的角色，可她父亲刚一昏迷，还没走呢，他们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瓜分权力，争取利益。 也就父亲还没死，才让他们暂时放过了继承权这一方面。 否则还说不定会露出什么丑态呢。 “大小姐......”一位资历很老的董事看向她，略微犹豫，最终还是开口，“您来说说今后该怎么办吧。” 在林永光遇袭前，森林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规划都早已做好。 都是各方利益妥协的结果。 但如今林永光遇袭，之前那套蛋糕分的可就不太够了，大家都知道掌门如今是个什么样，八成是醒不了了，所以他的那份自然也得交给他们“保管”。 还有，既然掌门在玉虚宫里遇袭，那多半是高层出了内鬼。 调查这方面的事也得林清寒开口，谁叫她是现今森林的代理董事长呢？ “偃师的袭击，肯定其中是有蹊跷的，多半是出了内鬼，而且，大概率就是在我们这群人中间。” 林清寒环视四周，顿了顿，沉声道： “具体是谁，那人心里也应该清楚。” “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也保证日后不会再继续出现叛徒，我会调遣亲卫队对这件事进行深入调查......而如果有什么结果的话，就别怪清寒翻脸不认人了。” 她站起身，一拍桌子，双目冰寒地扫视四周，一字一顿：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大小姐消消火气，”一位老人站起来和稀泥道，“您担忧父亲我们心里也清楚，说实话，看到那孩子受伤，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件事肯定是要彻查的，就依您，不过您能不能先谈谈商业上的事？” 他表情有深意地道： “毕竟，森林还要您带着走下去啊。” “关于未来规划......”林清寒沉默了一下，望向周边，“我父亲的那些产业，就先让出来一半交给各位吧，至于怎么分，你们私下讨论。” “后天之前给我答案便好。” 林清寒瞄了一眼会议桌上的董事。 每个人都打扮得体，仪态端庄。 可透过那副皮囊，她仿佛能看见肉体之下那一只只贪婪而永不满足的野兽。 进步最快的时候永远是在实战之中。 林清寒如今对这句话深有感触，父亲去世还不足一天，她就完美将以前老师教的那些经商、御下之道给应用在会议之中。 打一个大棒，再给一个甜枣。 甩一个蛋糕，再让他们内斗。 往日书本上深奥而烦人的知识，如今却被林清寒无比顺畅自然地应用在这里，丝毫不像一个考试在及格线边缘徘徊的孩子。 她在飞速成长，她本就是天才。 林清寒漠然看着下属们的窃窃私语，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之间的热切。 他们很兴奋、很激动，可这一切却和林清寒毫无关系。 她只觉得他们吵闹。 人群相衬之下，林清寒面无表情的小脸更显气质冰冷。 此刻，她不像是十四岁的女孩，反倒像是什么继承了王位的女王，坐在王座上，不怒自威，无人敢逾越冒犯。 可这位女王却此刻却一点没惦记着她忠实的国度。 她只是担忧父亲的身体、思考谁可能会背叛，以及...... 花眠姐姐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清寒还是不明白。 ............ ...... 在林清寒前往参与会议之时，花眠也没有闲着。 碍于身份，花眠一介女仆自然无法参与森林最高层的决策，但见见老朋友，旁敲侧击地了解些隐秘却也无虞。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花眠坐在别院的长椅上，身边是一个道袍女子。 几块亮黄色的斑点摇摇晃晃，盛夏的日光照在林清梦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奇怪。 林清梦微微侧头，声音有些沉重，脸上却毫无反应： “昨晚回来的，原本还想着等昨晚的事情告一段落，今天就过来看看你们。” “可没想到，”她叹了口气，低下头，“没想到昨晚居然会变成那个样子。” “你能提前回来，是知道了点什么吗？”花眠问。 通过花眠的生命感应，她清楚林清梦在昨晚袭击发生后不久便参与了战斗。 那么，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昨晚就在附近，得了消息便立马前来支援，另一种便是她提前得知了今晚会发生什么。 显然，花眠怀疑第二种。 “昨天白天掌门便和我说了。”林清梦似乎是在感慨般微微摇头。 “掌门和偃师的隔空斗法持续了数年，两人都知道这事终究还是要有个结果，正巧，何先生昨天去了梦蝶一趟。” 林清梦双手合十，慢慢交叉握紧，活动了一下拳头： “掌门有所推测，就提前麻烦我晚上回来一趟。” 回来是回来对了，只可惜目的没有达成。 甚至他们都没抓到罪魁祸首——偃师。 可谓是名誉扫地。 “那既然都提前料到了这么多，他到底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昨晚有六级灵能者守着，还有你们梦蝶的元婴道士。”花眠不解。 她是真的有些难以理解，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能让那么大一个偃机靠近家主？ “梦蝶的人我不好说，但叔公估计是尽力了的。”林清梦迟疑一下，道。 她摊开手，全息投影装置从手臂义体里弹出来，放出一片蓝色的光粒子，开始给花眠科普起来。 林清梦眼神暗了暗： “活人鬼。” “顾名思义，用活人炼鬼，一种惨无人道的阴魂下行方式，哪怕在众多的茅山道法中，也是极其恶毒。” 林清梦轻声解释，语气幽怖： “鬼上身一般都只是上死人，如果要上活人，还要上意识清醒的活人，那可就麻烦了，要提前经过多重工序改造，人也会经历极大痛苦。” “可若是能成功，便能在短时间内让鬼与活人无异，难以区分。” 林清梦把全息投影展示给花眠看： “昨晚摸进家主身边的便是一只活人鬼，还是侍奉家主多年的侍女，等叔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 花眠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起身在树荫下踱了几步，又突然问： “那那些道士来不及清除病毒吗？” “我不知道。” 林清梦诚实回答： “每个道士的道法实力、以及精通方向都不一样。” “对于我而言，昨晚我哪怕在家主身旁也没法帮他，但我不确定那位守在附近的道长如何。” 她补充一句：“这是个人隐私。” 花眠听着林清梦的解释，慢慢点头表示明白。 联系林清梦之前的迟疑，花眠心里也大概有了数，那梦蝶道士多半是故意的，梦蝶那边说不定也和偃师有着龌龊。 林清寒想复仇，那涉及的东西还挺多。 自己以后可有得操心了。 “那我清楚了，等过段时间这些事情告一段落，我再请你吃饭。”花眠笑笑。 “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给我解释加入梦蝶的事情。” 林清梦闻言，摆摆手起身，信步离开别院。 “我知道啦。” “老妈妈。” 她没回头，拉长声音回答。 ...... 17 只是因为，你是林清寒（3k） 晚夏，今日小雨。 终日阴霾的天空像是铁灰的幕布，夏雨微凉，盛大，简直想把整座城市揉进雨里。 有句话说，夏雨就是突然的下、又突然的晴。 可林清寒并不敢苟同。 突然的下确实没错，可突然的停......恐怕很难。 一周之前，偃师的袭击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林清寒的整个世界打湿、让原本阳光可爱的少女变得湿漉漉而狼狈不堪。 笑？笑是笑不出来了，只有板的死死的小脸。 亲戚的逼迫、父亲的病、公司的未来、仇人的行踪......这些迷茫仿佛都混在雨水里铺天盖地的朝少女打过来。 让她不能呼吸。 林清寒小时候就不喜欢下雨，现在只能说，更不喜欢了。 小时候不喜欢，是因为一下雨就没法在院子里玩了，只能在房间里看书读书、听花眠姐姐给她讲故事，没法去外面撒泼打欢，也没法跑去后厨那边缠着厨师叔叔给她做好吃的。 可现在不喜欢，则是因为她单纯觉得雨天好烦。 阴暗的、潮湿的、颓废的念头像是得到了什么滋润，在少女的心里生根发芽，让她想过好几次逃避放弃，就此安心陪伴父亲。 但，林清寒知道，这没有可行性。 在古时候，国家改朝换代之时都不会留下一个前朝余孽，毕竟，你想要造反怎么办？或者，有人打着你的旗号造反怎么办？ 森林也如此。 那些窃位之人，一想到林清寒此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就会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大胆猜想一下。 如果林清寒现在从代理掌门上退下去，不过一月，说不定她就会积劳成疾，被动自杀。 林清寒此刻的处境就是如此危险。 可富贵本就险中求，处境越危险，成长的就越快，而且直到现在林清寒还没有玩脱的迹象。 这也都是多亏了过去，父亲对她的严厉教育。 以前她是小公主，是财团大小姐，是九巨头之一的唯一继承人，天真烂漫、锦衣玉食、不知苦为何物......父亲向来是宠着她的，否则也不会因为她喜欢就给她直接安排个天赋异禀的伴读侍女了。 可就算这样，父亲也没有对她在教育上放松。 考试不合格就让花眠打她屁股，一直不合格就一直打，打到合格为止。 林清寒不是什么抖M，所以打着打着她也将那些知识囫囵吞枣的记了下去。 她从未如此感谢过过去的自己。 感谢父亲的严厉、以及花眠的手下不留情。 否则，她多半是没办法在公司顶层的利益场里生存下去的。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年幼时诋毁父亲，长大后理解父亲，成熟后成为父亲。 在那个阴谋之夜，林清寒先是在父亲的病床前哭了许久，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了里哭了一夜。 眼泪早已流干。 像是排出了所有名为幼稚的泪水，林清寒在一夜之间忽然长大。 不再傻笑着说废话、不再撒娇闹着要抱抱，和过去的幼稚行为做切割，变得面无表情、变得沉默寡言，天真的小公主带上王冠登基，变成俯视众生的冷脸小女王。 她像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只不过，身后给她撑伞的人始终没变。 “别淋雨了，大小姐。”身后突然有人声传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恬淡。 林清寒应声后退两步，离屋檐外的雨帘远了一些： “我知道的，只是最近有点烦，想淋淋雨清醒一下而已......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淋了。” 花眠微微沉默，转身调出门口的雨伞架，程序开始运行，一阵微弱的机械齿轮摩擦声之后，她拿出了一把大黑伞。 “出去走走？” 花眠问，同时将雨伞尖端伸进雨里。 如丝如烟的蒙蒙细雨落在伞面上，顺着微垂的伞骨流到伞尖，然后又悄悄坠地，汇入青石板道两边的水洼之中。 林清寒把手揣进兜里，点头迈步： “可以。” “那就走吧。”花眠撑开伞，举在两人头顶，然后很克制的笑了下。 林清寒慢慢在雨里走。 顺着青石板道，透过雨帘，她似乎能看见自己过去在这玩乐的影子，只不过这影子忽地很快就消散了。 “还在想着过去的事？” 花眠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望去，只能看见一架秋千，还有树荫下的塑料小板凳。 “......没法不想。” “想想也好，大小姐如今也长大了，以前还经常和我一起玩呢，可这一周以来，都再也没有过了。” “因为......很忙。”林清寒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忙，忙点好啊。” “有什么好的？” “大小姐能成长，我自然是开心的，只是这成长的契机......”花眠说到这就停顿下来，换了个话题：“大小姐今天要去医院那边吗？” 为了更好的看护，林永光在那天当晚便被转移到了森林附近的青芒医院之中。 就在最好的病房里。 毕竟要论及治病救人、以及生物技术，还是青芒最能令人认可。 林清寒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去父亲病房待一会，说说话，试图用亲情来唤醒他，万一呢？ “今天就不去了，我听医生说爸爸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再去也很难改变什么，”林清寒轻轻摇头，“再说了，最近实在是忙不过来。” “我也可以帮忙分担的。” 花眠把伞略微举高了点，然后，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慢慢将林清寒揽住。 林清寒身体微微一僵，一周不做这种亲密举动，她如今居然有些不适应了起来，但很快，她的身子又缓缓放松下来。 “我知道花眠姐姐很厉害，可这些事、这些龌龊事，我一个人承担就好。” 她摇摇头，心动一瞬之后又果断拒绝。 花眠的功课一直都比她好，好很多。 要是有她的帮忙，那么林清寒身上的担子说不定会减轻不少，至少不用像如今这般整夜操劳。 可......林清寒不想拖累花眠。 这是林家的内务事，花眠这一世本名林清眠，本该也是有参与的权力的，但卷入财团斗争终究是个危险的事情。 什么都不懂，别人看在她林家的身份上，说不定还能置身事外。 但要是深深的卷进这浑水里，可就没法解释了。 可能还会遇到危险。 林清寒摇摇头，说罢就回头准备重新回到屋子，拿把伞去公司办公。 可这时候，花眠却突然伸手搭在她的肩头，用一种很轻缓又似乎带着点伤心失落的语气说： “大小姐不信任我吗？” “当然信任......” “那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帮忙？” “我有些担心......担心你也像爸爸那样遇到危险......”林清寒支支吾吾的，有些嘴笨。 “难不成我就要对你可能承担的危险视而不见？让自己安然在你背后享乐？”花眠步步紧逼，甚至从后面前胸贴着后背地和她挤到了一起： “在你看来，我就是那种人吗？” 她说着甚至叹息摇头。 明明花眠才是身材较为较小的那一个，但此刻，她却如一个大姐姐般强势。 林清寒有些窘迫，因为两人此刻贴的实在太近了。 往日也不是没这样抱在一起过，但那时候，花眠可从来都不会这样步步紧逼地质问她，问得她不知如何回答。 她拘谨地缩紧身子，小声说： “对不起......” “我很感谢大小姐能为我考虑这些，但我觉得，现在您更需要我的帮助，”花眠把脸贴在她肩膀上，道： “如果我现在不能给大小姐您帮助的话，那我这贴身女仆又有什么用呢？” “......” 林清寒有点委屈的点头。 在阴沉的雨天，后背上传来的暖意实在是太过温暖，像是冬天里的棉被，让人不想离开。 林清寒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这份温暖，吸吸鼻子，不说话。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想哭。 自从父亲生病沉睡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往日的亲戚露出狰狞一面，许多侍女见她似乎有失势的样子，也都没了以前对她的那副热情。 唯有花眠。 唯有花眠才愿意靠近她，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问她累不累，疼不疼。 她甚至强硬的闯进自己的世界，在林清寒最孤苦伶仃，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像是冬日的太阳般，对她递出了救赎之手。 雪中送碳总是令人难忘的。 或许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了。 想着想着，林清寒真哭了。 她小声的啜泣着，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在下巴上汇聚，然后又大滴大滴地落到地上。 “怎么哭啦？” 花眠从后面踮起脚，右手伸过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 作为继承财团的大小姐，可不能露出软弱一面啊。 这是花眠作为前辈的教导。 “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有点开心......花眠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资格，又任性、又不可爱...现在还阴阴沉沉的......” 林清寒小声数着，越数越不自信。 还忍不住哭。 她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受到花眠如此对待，毕竟之前她受欢迎，全然只是因为她是财团的大小姐。 现在， 树倒猢狲散，她自然就失了宠爱。 “我帮您不是因为您是森林的继承人，也不是因为我是您的贴身侍女。” 林清寒哭着哭着，突然感觉脑袋瓜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敲了下。 她下意识停止哭声。 然后，她看到花眠脸上清浅的笑容，闻到鼻尖氤氲着的百合花香，听到少女那微微薄怒的嗓音。 “我帮您，只是因为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我觉得大小姐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少女的轻笑声伴着雨声一同撞进心头： “以及，只是因为，你是林清寒。” 夏日的雨里，林清寒睁大眼睛。 18 所谓成长 确实害羞啊！确实害羞。 自从几天前花眠在雨中数落了她一顿后，林清寒便一直是这副纠结的样子。 以前，林清寒都是会成天找花眠要抱抱、举高高的，可现在，哪怕只是略微靠近，她都会有些不自然起来。 可作为贴身侍女，她们本就免不得接触。 花眠会在深夜陪着她一起处理公务，分析这件事该怎么做、分析怎么样不会引起反扑。 她还会在林清寒累得不行的时候帮她按摩，素手抚上太阳穴，轻轻揉捏，于是所有疲惫和困倦就全都散去了。 她甚至还会做些夜宵、做些点心，味道不比那些大厨要差，甚至略有过之。 所以说，为什么花眠对她那么好呢？ 难不成？ 林清寒难以避免地想到了一些恋爱小说里的桥段。 有异性的、也有同性的，有健全的、也有不健全的。 当这个想法涌上心头之时，林清寒小脸下意识一红。 她们可是......主仆啊。 她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地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有另一个念头一下冒出，扑也扑不灭—— 那样会不会更刺激？ 林清寒下意识脖子一缩，脸红红的趴在桌子上，头上直冒蒸汽。 不会真是那样吧...... 花眠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林清寒从发呆到捂脸，然后又突然脸红倒在桌子上直冒蒸汽，心里莫名觉得有点意思。 “大小姐，该工作了。” 花眠嘴角勾起隐蔽的笑容，轻轻道。 “哦、哦！” 像是发呆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林清寒莫名很慌张很心虚地一下坐直，小脸用力板起，可未消的余红涂抹在冰冷的俏脸上，却更显风情。 “别动，头发都乱了。”花眠掏出梳子，动作轻柔地替她理了理长发。 “......” 林清寒低下脸，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 正事、正事、正事。 念叨三声，再抬头时，她便已然是那副清冷而高贵的样子。 “谈谈调查的事吧。” 林清寒克制住心底奇妙的感情，清清嗓子道。 目前，相较于自己的那些猜想，还是解决现状比较重要。 闻言，花眠收起梳子，略微正色：“每一位董事都说自己不可能会勾结外敌，可真要调查起通讯，他们又不愿意了。” “为什么不愿意？” 林清寒进入状态，冷声问道。 在代理掌门的位子上待了两周，林清寒变了许多。 话越来越少，因为言多必失；表情越来越面瘫，避免被别人读懂；语气越来越平淡，为了避免被人听出来自己的情绪。 行事越来越高效，也越来越像个......真正的掌权人。 “因为他们说哪怕是大小姐也得尊重他们的隐私。”花眠叹了口气。 “没说是为了调查内鬼？”林清寒眼睛眯起。 “说了。” “那他们还说一定会纠出内鬼？！”林清寒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怒声道，眼里燃着火焰。 “调查都不愿意被调查，这不是心里有鬼？！” “可我们也没办法强求。”花眠摇摇头，劝她理性。 林清寒是理性的，或许说，如果她不理性，也不可能暂时接了父亲的班还安然走到现在。 可董事们的得寸进尺，确实很难不让人生气。 在父亲昏迷之前，凭借着他的掌门身份和手下的武力，自然能轻松号令其他董事。 可林清寒毕竟不是父亲。 她作为继承人，仓促之下，并没能获得任何支持。 毕竟大家也不是小孩子了，大人的世界，讲究的是利益，林清寒刚刚上位到代理掌门，没法给出利益，自然也就没人支持。 再加上这群人可不会干等着，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获得武力支持。 许诺金钱、许诺权力、许诺美女、许诺一切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所以现在。 除了父亲的忠实班底，林清寒别无依靠。 她沉默许久，指节捏得几乎发白后才终于开口： “你觉得我能报仇吗？” “能，”花眠注视着她的双眼，回答地很果断，“能，只是，或许您需要一些等待，如果您能调查出幕后黑手的话，在下不才，愿意为大小姐您效劳。” 花眠自知自己的实力，几乎可以在第三区横着走。 所以她自然敢于许诺。 杀几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 可林清寒听到她的许诺，居然罕见的犹豫了。 “再让我想想吧......那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为我冒险。” 花眠微微垂眸，后退了几步没再说话。 她尊重林清寒的选择。 ...... 忙碌之间，两个月过去。 这两个月间，哪怕有花眠的帮助和陪伴，林清寒也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沉默寡言。 像是变成了什么社畜，整天在忙，整天愁眉苦脸。 从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成长为谈判桌上的一员，林清寒用了一周时间。 再从代理掌门成长为董事们也认可的敌手，她用了两月。 先是出让自己吃不下的利益，以示敌弱，再联系父亲的那些忠实下属，凭着不断成长的手段拉拢人心，许诺利益。 用钱、用权、再用刀兵以及鲜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 林清寒的上位路上，也铺满了鲜血。 放在以前，林清寒是断然不可能做出清洗敌人占据利益的事的，但现在，林清寒只会斜眸一眼，说一句就这啊。 凭着她的手段和正统性，林清寒手下的势力飞速膨胀。 已经可以和董事们平起平坐。 只是，她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没有五级灵能者的支持。 所谓正统，不过只是文明的遮羞布而已，而对拥有实力的人来说，谁是正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 力量，才是为王的理由。 这份弱点短期内难以弥补，而在调查内鬼之路上，林清寒也遇到了重重阻力。 所有人都在抗据调查。 林清寒也知道其中原因。 或许真有人没做出背叛公司的行为，可都做到这个地位了，又有谁是干净经不起调查的呢？至少森林的董事们不是。 林清寒承诺只会调查和背叛相关的事。 但谁也不敢肯定，她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留下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以方便在日后对付他们。 所以林清寒的数次努力都以失望而归。 花眠看在眼里，没法提供什么帮助，只好默默支持。 毕竟，她不擅长调查。 也没有头绪。 她最多也就是做做小点心，给林清寒按摩按摩，陪她聊聊天散散步，让她轻松一点，不再终日紧绷着累坏了自己。 当然，如果林清寒要她帮忙杀人，花眠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在那之前，就请容许她先当一段时间的女仆吧。 花眠意外地喜欢这份职业。 ......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逝。 直到某天，随着一个信息被人挖出，暗地里的阴谋家们终于开始坐不住了。 “她好像查到了那件事，该怎么办？” 这些人聚到一起。 19 喊冤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句话或许并不完全准确，但今天，一些参与着谋划了两个月前阴谋的阴谋家们，倒确实是聚在了一起。 玉虚宫外，一处占地不小的别墅里，几人正暗中谈话。 “当初林永光的那道命令已经被挖出来了，”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狠狠开口，“要是林清寒抓着不放，我们也不好交待！王叔，你说该怎么办。” “命令？什么命令？我当初确实履行好了家主的命令啊！” 老王喊冤。 那天晚上，老王被家主委任保护自己的女儿。 在林永光看来，一位五级灵能者去保护自己女儿完全是够了，毕竟来袭者最高也只有四级，可没想到，他这一选就选了个内鬼。 林永光想的很好。 毕竟老王也是老资历了，属于最早就在森林干活的那一批。 他要出力，那大小姐的安全自然无虞。 可事实上，老王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美美的睡了一觉，以方便偃师对林清寒动手。 一切都很顺利，万事具备，只欠偃师出手。 但谁能想到，偃师最后居然失踪了，没对林清寒下手，甚至现在联系也联系不上。 几人心中不禁有些恼怒，要是偃师当晚得手了，哪还有这么多事？ “好好好。” 听了老王的回答，秃顶男士不怒反喜。 “就是要这种无辜劲！”年轻男人高声附和，“王哥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心虚？” “......” 闻言，老王一脸唏嘘地摇了摇头，道：“什么什么都没做，那天晚上我分明在和敌人奋战，在大小姐看不到的地方保护她呢，怎么能因为她安然无恙就能否定我的功劳！” “真是荒谬！”他愤愤道。 听老王如此慷慨激昂地说着，林永愁和年轻军师都纷纷侧目。 ......他真信了？ 是的，老王当晚在梦里和敌人鏖战。 那天晚上因为偃师的信号屏蔽，监控全部失灵，所以真要说自己干了什么其实无从查证。 只要老王一口咬定自己在和敌人战斗，那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要拿证据说话嘛。 “那到时候要林清寒在董事会上质疑你，连线你的时候你就这样说。”秃顶男人林永愁说道。 只要指控失败，林清寒就没法对他们做些什么。 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在那。 林清寒作为代理掌门，确实可以调动公司的五级灵能者，但那是要经过董事会商议的。 除非她去掉掌门前那代理两字。 至少现在，凭林清寒手下的那群人，她对他们毫无威胁。 老王也是个老资历了，和林永愁父母是至交好友，有着几十年的交情，所以在听闻林永愁的篡位企划后，他觉得可行，果断投身支持。 绝不是因为林永愁和他都是高雅的牛头人爱好者。 “这种事我也明白，不就是装傻吗？以前也不是没装过。装傻，我是老前辈了。” 老王摆手淡笑，毫不在意。 “那你现场编个看看？” 林永愁好奇。 老王便将自己梦中的经历简单给两人讲述了一下，甚至，他还着重强调了一下敌人有多么狡猾难缠，自己有多么英明神勇。 “你这故事说的......”年轻军师对他竖起大拇指，“我都想继续听下去了。” 林永愁也大加赞许。 “噢，我以前写小说的，基本功啦基本功。” “啊这......”林永愁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不由得有些好奇，“那王叔又是如何成为我林家供奉的？” 林清寒的质问他们已有对策，所以现在便是闲聊时间。 老王捂胸，兀自叹息：“生活所迫啊！” “这不对吧！”年轻人好奇，“写小说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以您的实力，混个温饱倒也足够，为什么会穷困潦倒？” 年轻人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老王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 良久，叹气道：“只因我写的东西，在云城的小说平台上无立锥之地罢了，真是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好了！” “还敢问王叔您写的啥？”年轻人小心翼翼。 老王闻言，冷笑一声，抬头看他不说话。 良久，一拍桌子，声音铿锵有力。 “刘备！” “嘶......您细说。” ............ ...... 正如老王所言，林清寒虽然调查到了当初有这样一条命令，但却没法拿出老王他渎职的证据。 毕竟当晚只有人证，几乎没有物证。 而在连线时，老王也果不其然的，大声为自己伸冤，声音之恳切，表情之凄惨，简直不像是演的。 林清寒气极，他演没演，自己不清楚吗？ 明渐雨和花眠那晚都没见到别人，所有的贼人都是她们俩干掉的，要是老王也在，哪会有这么多敌人。 可气归气，林清寒也知道自己拿不出证据。 毕竟她的认证，可以被认为是在泼脏水，算不得数。 林玄语虽然可以证实当初确实有那条指令，可老王有没有消极怠工，他还真不知道。 所以，在一众董事们的联合下，林清寒的指控被理所当然的驳斥下去了，甚至都没派人过去审问，连线便直接结束。 林清寒心里冷笑。 虽然这次董事会上的指控失败了，但她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她能确定老王现在转投的林永愁绝对不是无辜的。 说不定他就参与了那晚的事情。 甚至，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内鬼。 林清寒想要对此进一步查证，想要对此深究，把林永愁的派系查个底朝天，可是，所有人似乎都在阻止她。 手下的情报官面露难色，表明查明真相不太现实；战士们也直言，完全没法对抗那位五级灵能者。 就连保镖小姐，她也劝林清寒暂时暗中调查此事，等她成功继位，再为父亲报仇。 可林清寒有些等不及了。 她父亲只要一日不死，她就永远也不可能当上森林的正式掌门，但如果她父亲死了，林清寒再去复仇，就有种马后炮的味道，不够爽快。 总不能盼着自己父亲去世吧。 那多少有点哄堂大孝了。 况且，在一众董事们的觊觎之下，林清寒现在并无万全的把握，能登上森林掌门的位置。 毕竟出手之人还在暗中，想必他也不会对这个位子坐视不管。 复仇之路，道阻且长啊...... 林清寒叹了口气，独自回家。 而等她回家的时候，花眠已经在客厅里等着她了。 现在，林清寒一直住在主院，几乎不会再去别院，所以花眠现在平时大部分都待在这边，也不出门。 “怎么样？” 花眠见林清寒一回来就靠到沙发上，浑身有气无力的样子，便走到她身后，把手搭在林清寒肩膀上问道。 她知道林清寒的举动大概率没什么收获，但为了顺理成章帮她分忧，还是得问问。 “董事会拒绝了调查申请。” 林清寒叹了口气，正色一点，开口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老王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没有人知道他那晚做了什么，说不定，他和他背后的林永愁都是当初的内鬼。” “林永愁？”花眠念叨一声，微眯起眼。 “不过当初偃师屏蔽了玉虚宫内的监控，现在我也找不到证据，没法对他们启动调查。”林清寒郁闷道。 花眠默默点头，没再说话。 既然当初做出了那种事，那对方自然不会留下可供调查的证据，毕竟谋反这种事，放在古代可是要杀头的。 “总有机会的。”花眠轻轻劝慰。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又有合适的机会，花眠也不是不能出手。 毕竟。 她杀人，不讲证据。 20 你保证！（4k）（21、22/37） “一、二、三、四......” “这都第四个了。看来，之前那个证据还真或多或少戳到了那些人的痛脚，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花眠单手撑着下巴，暗自思忖。 不远处，被飞剑贯穿的黑衣人似乎还没死透，在地上用力爬行，似乎想远离这个突然窜出来的恶魔。 男人隐蔽地看了那边一眼，花眠还在低头思考，像是没发现他。 他心中微定。 旋即，被当成爬虫般轻视的愤恨又充满大脑，让他默默立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一定要报仇。 他努力地爬啊爬，可没等他爬远，地上便钻出了一根青绿藤蔓。 藤曼熟练地卷起男人的身体，还有他散落在地面上的枪械、大衣、帽子，一下钻入地面，临走前，藤曼甚至还礼貌地打扫了一下周边，对花眠摆了摆手，然后才嗖地钻走。 男人连惨叫都还没来及发出，便被埋入了数十米深的地底。 然后化为干尸。 “唔，严格来说应该算第六个吧。”花眠猜测。 自那天林清寒在董事会上对老王发问后，这些天，才一个月出头，她便遭到了四次袭击，再加上她在外考察时遇到的袭击，一共六次。 在玉虚宫附近，或是花眠和林清寒一起出去的时候，一切危险都会被她暗中解决。 花眠也没告诉她。 如果林清寒在外面时，没遇到危险，那花眠还会旁敲侧击一下，她的处境并不安全，但她已经受过袭击了，就无需多加提醒了。 这种事，没必要提醒太多。 无私而不求回报的付出反而容易让人铭记。 所以林清寒以为自己只遭遇了两次袭击。 但就算只有两次，这其中代表的东西也足以让她生气了。 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们麻烦，你们就先来整我？当她是好惹的是吗？ 当然了，林清寒也思考过这其中有没有别人在挑拨离间，试图借刀杀人，毕竟董事之间也有争斗，栽赃陷害之事在利益的战争中不在少数。 可想来想去，林清寒最后觉得。 无所谓。 不管有没有人在推波助澜，林清寒只需要借题发挥，拿自己遇袭的事件对老王所在的派系发飙就好。 理由也很充分，一怀疑你，我就遭到了袭击。 你心里没鬼？ 这边，林清寒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责问的事，并且还派人暗中调查他家的安保、布局，以为日后的翻脸做准备，而另一边，花眠正在和故人交谈。 有人从远方来，于是便有美酒招待。 其实交谈倒也不是完全的谈心放松，花眠还是有目的的，虽然是为了那孩子就是了。 第三区商业街里的酒吧正常营业。 灯光暗沉、气氛优雅、小提琴声飘扬，明明不过是中午，但酒吧里却有了几分烛光晚餐的味道。 花眠像往常一般穿着女仆装坐在窗边，不过她这身衣服虽说是女仆装，但其实倒更贴近正装。 有侍者过来问她是不是在等人，要不要点什么东西，但这也被花眠优雅而礼貌的拒绝了。 她只是略微将数据卡露出一角，侍者便对她的财力再无怀疑。 少倾，要等的客人终于姗姗来迟。 她礼貌地对花眠道歉。 道歉自己来的路上遇见了伤心的独居女孩，于是花了点时间抚慰心灵，结束后，那家伙还缠着她说别走别走，最后只好来迟了点。 可花眠闻言，非但没对她报以同情，反倒淡淡看她一眼，轻笑道： “滚。” 林清梦讪笑一下，尬尴坐下。 “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迟到，你不是个守时的人吗？怎么在梦蝶待了几年，时间观念反而淡化了？” 花眠前倾身子，有些好奇的问。 这时候，林清梦已经挥手招呼侍者，戳了几下虚拟菜单，然后将选好的菜单递给了侍者——这间餐厅的一切都是复古风格，包括人工点菜。 其他家可多是用机器人自动上菜的。 “一杯橙汁，谢谢。”林清梦指了指花眠，示意小孩子不能喝酒，然后又对侍者开口：“再给我来杯金汤力。” 侍者点头鞠躬离开。 “好久没喝酒了，在梦蝶喝不了酒，说是酒精影响大脑，这些都是惰心之水，严格禁止，好不容易出来，我小尝一口。” 林清梦解释一句，然后又说： “来迟了也是因为那边临时有事。” “梦蝶那边也这么多事？”花眠好奇。 “喜欢没事找事给你做，这是人类永远也甩不掉的天性。”林清梦微微品了口侍者端上来的酒，咂了一声，“梦蝶也不能免俗。” 她说着，甚至向花眠举起酒杯示意，示意大家来碰一杯，可花眠却只是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轻轻摇头。 花眠很了解对座的人。 她一开心，就会使劲喝酒，而这位大姐姐一旦喝多了酒就会非常麻烦，会撒泼打滚，会四处乱跑，说不定还会耍酒疯骚扰女孩子。 而这座酒吧里，最可爱的女孩子是谁呢？ 没错，就是花眠。 花眠可不想被这位大姐姐骚扰。 林清梦见花眠拒绝，也没了兴致，将自己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问： “所以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总不能真是请我吃饭吧，据我了解，你应该还没这么想念姐姐我才对。” “当然不想。”花眠果断回绝。 等侍者上好了菜，两人都开始动碗动筷后，花眠才再度开口，声音清淡： “清寒最近遭到了几次袭击，都被我暗中处理掉了，所以，我想麻烦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些人背后到底是谁。” 她盯着林清梦的眼睛说，声音带着寒意。 “几次？！”林清梦愕然，“不是只遇到了两次袭击吗？” “不止两次，还有四次袭击被我暗中拦下来了，我觉得没必要告诉大小姐，她已经知道有人试图对她不利了。”花眠摇摇头，明说了林清寒遇见袭击的次数。 “一共六次？！” 林清梦吓了一跳，虽说她知道以林清寒的身份和手段，定然惹人记恨，但说实话六次也太过分了。 连刺杀都要卷起来？ 见林清梦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花眠敲敲桌子，清晰易懂地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这里有他们的遗物，我想请你调查一下他们都是被谁雇佣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都死在花眠手里。 花眠可把他们的遗物和长相照片都好好保存着呢，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找人调查他们的来历，要是调查不清楚那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但要是调查清楚了...... 如果身后没点势力，那就别怪花眠不客气了。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调查出来，”林清梦迟疑一下，“你也知道，这些刺客身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和雇主有关的东西，甚至，通过佣兵平台，说不定他们连雇主是谁都不知道。” 花眠轻轻吐了口气，道： “无所谓，你尽力调查就行。” 其实，按理来说，花眠是不应该找林清梦调查这些事的。 毕竟她的黑客实力并不理想。 花眠以前和艾希恩混时，借着艾希恩的关系，其实也认识了不少厉害的黑客，甚至现在如果想的话花眠还能联系上他们。 可花眠知道，他们是不会接下来这个任务的。 他们可不认识现在的花眠，两个花眠如何同框出现又很麻烦，最关键的是，这可是九巨头内部关于继承权的争斗，作为黑客，没点林家后台，谁敢掺和这种事情？ 调查一次后估计就会被绑上林清寒战车了。 为了点小钱钱而失去自由，太不值当。 林清梦点点头，只好接下，同时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全力以赴帮忙，这不仅仅是想让花眠佩服，也是为了林清寒的安全。 毕竟她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当然，为了面子，林清梦嘴上仍在吐槽： “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她却一点也不知道，这值得吗？能拦下四次袭击，你估计一天到晚都在盯着她吧。” 能为她拦下所有发生在玉虚宫附近的袭击，那花眠平时在做什么，可想而知。 花眠低下头，轻声笑道： “这种事，哪有什么值不值的呢？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难不成还能看着不管吗？” 相处十年，花眠早已放不下这个小时候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着姐姐姐姐的孩子。 总不能不管她吧。 要是让林清寒被外人欺负，气得发闷，说不定她又会在房间里一个人哭卿卿了，就像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花眠倒也不是讨厌可爱女孩子流泪痛哭什么的。 但，她喜欢的是被自己欺负的哭，是开心的哭，真要被外人气哭，那还是算了吧。 花眠会生气的。 让她来猎杀那些把可爱女孩弄哭的坏蛋吧！ “你就宠着她吧！” 对面，看着花眠脸上浅浅的笑容，林清梦大声叹了口气，埋头干饭。 她羡慕，但她不说。 可真是个幸运的孩子啊...... 林清梦不自觉想。 ............ ...... 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去发生的事情好像被人一点一点的忘却。 董事会上除了公司经营的议题外，再无其他话题。 林清寒像是放下了过去的事，这段时间内，一反常态地一次也没有提及关于内鬼的事，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每逢开会都必须得提一次的。 而相应的，针对林清寒的袭击也逐渐销声匿迹。 但是啊，痛苦哪能这么轻易忘记？ 还是杀父之仇。 虽不是“杀”，但看林永光现在的样子，其实也差不多了。 真正刻骨铭心的痛苦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像是一道伤疤，不论你做出多少事去弥补、又或是经过多少岁月的风吹雨打，它始终都会在那里，不会愈合，像是在提醒你曾经受过伤害。 林清寒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夜。 那是她永生难忘的梦魇。 只不过，明面上的质问无法得到结果，那就只能转为暗地里的私人寻仇。 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灾变前的著作福尔摩斯里曾有过这样一句话，“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林清寒也尝试过了。 无论是通过云城的法律，还是通过森林内部的问责机制。 但毫无意外的，她的努力毫无结果，他们说林清寒没有足够的证据，可是，若是连调查的机会都没有，那又何谈证据呢？ 几乎所有人都在阻止林清寒调查，有善意的、但更多是恶意。 林清寒不想放弃，无奈之下，便只能出此下策。 可下策出完，林清寒又突然有些想放弃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林清寒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正将飞剑平放于膝盖之上，慢慢调试着内部参数的花眠，有些犹豫。 她低下头，嘴唇嗫嚅着，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 “说不定、说不定不是他们呢？” 闻言，花眠抬头，表情平静地看向她：“是不是他们，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了他们不是无辜的，得到报复也是理所当然。” 林清梦调查的结果也佐证了这条消息。 “可我觉得不应该让你去冒险。” 林清寒用力咬住嘴唇说。 “这、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和花眠你没关系的，你犯不着为我冒险，哪怕计划很严密了，你也很危险的！” “傻孩子，哪有事到临头才退缩的道理啊。”花眠摸了摸她头，无奈开口。 “我后悔了不行吗？”林清寒声音不自觉大起来，眼框也红红的。 之前，她和花眠根据那些袭击的蛛丝马迹，调查出了一些和林永愁他们有关的东西，他们多半也参与了之前的暗杀。 为了复仇，也为了一劳永逸，两人便制订了此次计划。 作为计划，当然需要一个执行人员。 那林清寒信得过的、又很有能力的执行人员到底是谁呢？ 那必须是我了。 花眠自荐。 林清寒当时同意了，但等到花眠真的开始准备，她才开始担心，甚至为此患得患失起来。 毕竟，林永愁他们可是有五级灵能者的啊。 哪怕计划周全，按照计划行事不会有什么意外，但人算不如天算，要是真出意外了怎么办？ 林清寒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了，总不能再失去花眠姐姐吧。 那她可真的会崩溃的。 可花眠没有理她，只是叹息了一句，似乎是失望的问： “大小姐啊大小姐，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不在意我，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姐姐。” “花眠姐姐......”林清寒可怜兮兮地拉拉她的衣摆。 简直就像是害怕弄丢了什么东西的小孩子啊...... 花眠嘴角勾起一抹柔软的笑意： “可你都叫我姐姐了，我难不成还能对此坐视不管吗？大小姐，要我视您的安危于不见的话，那我可做不到啊。” “那......你一定要安全回来，我也会尽力帮忙的！”林清寒吸吸鼻子，断断续续的说。 “那肯定啊。”花眠微笑。 “你保证！” “我保证。” ... ... 21 花眠小姐不会受伤（5k5） 秋名山上行人稀，常有车手竟高低。 云城的冬天也同样是行人稀少，长街上铺满新雪，霓虹踩着白布打转，不过在这里竞争的可就不是什么老司机了，而是...... 杀手。 甚至是兼职杀手的女仆。 玉虚宫盘踞在建木区的中央，白砖灰瓦，檐墙高筑，再往北点便是森林大厦，一根全息光带从那里探入云层，直达天穹。 玉虚宫，这座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园林式居所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被一再加固、再加固。 出了林永光那档子事后，许多人被问责，新换上来的人也不敢怠慢。 新官上任三把火。 现在，哪怕是蚊子也别想飞进来。 玉虚宫往外，便是以林家家属社区为首的一众别墅区，而花眠今日的目标便住在这里。 花眠把戴在脸上的用于伪装身份的宽大墨镜往上提了提，静静等待时机。 每个小别墅区外都有守卫把守，只有瞳孔符合认证的住客才能进入。 时不时有推销人员被保安推搡着赶出来。 这些人要是唯唯诺诺的灰溜溜跑掉还好，但要是有人不服气，想用灵能、或是掏枪，那就别怪保安们清空弹匣了。 都是为了雇主的安全。 花眠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看了眼时间。 两点二十。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几分钟，所以她现在倒是能发会呆，思考一下之后要做的东西。 说实话，林清寒和花眠共同策划的这场刺杀行动，从大局来看，其实是有些轻率的。 毕竟按照计划来做，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她们做的。 在林清寒看来，花眠只是个二级灵能者，顶多用上飞剑后足以与三级争锋，但又怎么能对抗五级呢？ 这时候，花眠就只好说，自己前段时间突破了三级，自己其实很厉害的。 但林清寒还是担心。 所以互相拉扯了许久，她们还是选择了如今的这个方案。 其实，也不是没有更万全的办法——等花眠把屋子里的人干掉后，拿超大当量炸弹自爆就好了，毁尸灭迹，避免调查，但林清寒不干。 她死都不愿意花眠姐姐做这种事。 所以，用暴露身份来换得花眠能在五级的追杀之下逃生，林清寒觉得，这很值。 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复仇的。 有什么事，就冲着自己来吧。 花眠也无奈，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五级灵能者吧。 那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而且这样一来，势力暴增之下，林清寒说不定也会对自己产生依赖感，对她个人的成长不利。 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她日后的成就。 麻烦。 诶，自己可真是个操心的老妈妈啊...... 也就是林清寒现在手下没多少能用的牌，等再过几年，她再长大一点，以这小家伙的能力，想必是能招揽到不少强者的。 但现在，就让自己来帮她吧。 这是贴身侍女的职责。 花眠微笑着想，慢慢站起身，一步踏出，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小坑。 下一瞬，身影消融在风中。 ...... 森林大厦，总裁办公室。 自从林永光昏迷之后，这里就是林清寒平日办公的地方。 几个月过去，房间里的各种陈设几乎一点没变，似乎这里的新主人还在怀念着什么，又或是在等待着父亲苏醒，重新回到这间屋子办公。 但可惜一直没有实现。 办工桌后，林清寒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双眼紧闭。 良久之后，她才睁眼，冷漠地通过通讯对下属发号施令。 她的下属们本领各异。 有负责制造混乱的、有负责黑入设备的、有碰瓷的、有装作纯路人目击凶杀现场困惑害怕然后报警的、还有仗着自己身份超群准备去警局捞人的。 噢，最后一个就是林清寒自己。 毕竟，只有她这个林家嫡系才这么大牌，能轻易去特勤部捞出一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其他人都不够格。 没错。 经过花眠和林清寒几天几夜的促膝长谈后，她们最终制订的计划便是利用特勤部，来抵消来自五级灵能者的威胁。 花眠原本还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自己可以跑。 但看到林清寒瞪得大大的、认真的眼睛，花眠就不说话了，心想就按她说的做吧，否则林清寒不会放心的，好歹也是一番心意。 作为驻守玉虚宫周边的五级灵能者，老王平日里不用接受调令。 只有玉虚宫再度受袭他才会出动。 而有这样一位闲得发慌的五级灵能者守在目标身边，那想要刺杀目标，并从他家找到证据，那自然相当困难，难如登天。 不过还好，这份防线也不是没有破绽。 老王养了一条狗，而每天下午两点半左右，他都会去别墅外的广场上遛狗，持续时间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不等。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便是花眠出手的最佳时间。 可杀人是简单，如何安全逃生便是个问题了。 在林清寒看来，花眠只是个三级灵能者，虽说她确实是个天才，但相比于五级灵能者来说，实力方面却差了不止一筹。 等老王发现林永愁身死，暴怒之下追杀凶手，花眠定然没法跑远。 所以，为了保障花眠的安全，她得为此做多重准备。 确保万无一失。 找人提前报警，引来特勤部的人便是林清寒的计划。 特勤部是云城政府的灵能者暴力机关，每个上城区都有一位五级灵能者驻守，专门处理和防治灵能者犯罪之事。 要是他们来了，面对老王还是不虚的。 到时候花眠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林清寒想，同时起身，通过电梯下到车库，让浮空车自动导航着飞往特勤部在第三区的办事处。 她要提前赶到那里，第一时间捞出花眠。 坐在车上，望向窗外，林清寒用力地吸了口气，双手捂住胸口。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花眠姐姐，一定不要受伤啊......” 少女低下头，默默祈祷。 ............ ...... 这边的两位少女已经动身，但现在，刺杀目标那边现在可还轻松着呢。 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林永愁刚刚结束午睡，朦胧刚醒，下到客厅，不出所料的空无一人，过了一会儿之后年轻军师才端着甜点过来给他。 说是军师，但其实更接近管家。 林永愁吃了几口水果，见屋子里少了个人，便问：“王叔又出去溜达了？” “刚刚才出去。” “遛狗？” “是和王狗蛋女士外出散步，享受日光浴。”年轻男人绷着脸严肃开口，但话还没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很久之前，这房子里便是他们两人居住。 前段时间，老王也搬了进来，三人相处十分融洽，时不时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而这和谐的氛围全都依仗他们之间的臭味相投。 都是高雅的牛头人酋长。 “溜狗啊，”林永愁念叨一句，又摇摇头，“遛狗多没意思。” “等林永光死了，过段时间我要是能赢得掌门选举，那我高低得带着牌子在公司大楼里溜达上几个来回，让别人都瞧瞧，好好瞧瞧我是谁。” 年轻军师眼抽了一下，心道你这爱好还不如遛狗呢。 只不过他熟读情商所以没说。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遛狗聊到了日后的选举，又聊了点关于商业竞争上的事。 “听说有好几个附属公司收益又下降了？”林永愁问。 “嗯，”年轻男人点点头，解释道，“随着家主遗产慢慢被大家消化，我们的那点先机优势也在缓缓稀释，收益下跌是正常趋势，至少比起以前我们赚了不少。” “可有几家跌的特别厉害。” 林永愁吃完甜点品了口茶，声音听不出喜怒。 年轻男人闻言下意识屏住呼吸，关系不错归不错，但他们毕竟是主仆，林永愁不满意起来可是有千种方法让他彻底失踪的，于是便赶紧道： “都是些和林清寒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公司。” “那丫头这么厉害？”林永愁挑挑眉，同时对偃师不斩草除根的行为更加不满。 他这段时间抱怨好几次这事了，可惜偃师已经凉透了，否则他多少得跳出来给他几个大嘴巴。 是我不想斩草除根的吗？！ “林清寒小姐的手段很惊人，额，有点霸道。”年轻男人苦笑着说。 林永愁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现在都不追究过去的事了，能翻出什么浪？ “有多霸道？” “我们派过去的商业间谍有不少都失踪了，负责人前几天也没了，甚至几个经销的也换了人，只不过都不是大事，也就没报到您这。” “这么狠？” 林永愁吓了一跳。 他皱着眉头想，那女孩才十四岁吧，还有几个月才十五，怎么就下这么重手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当富二代在夜场里喝酒呢。 他也不想想，到底是哪些人联合在一起，把那孩子逼成如今这样的。 为了破局，不抛弃一点善心可不行。 敌人可不会对她报以仁慈。 “她都对做这么狠了，你们就没做出些应对举动？我不下令，你们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林永愁不满道。 你不发话谁敢对付林家人啊！！ 又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是父母有影响力的林家人的！ 年轻男人心中疯狂腹诽，但表面上还是一副讨好的样子，啊对对对，你最英明神武，都是靠你。 “您息怒，您息怒。” 年轻人赶忙献策，以表示他们并没有吃干饭： “虽然那位林小姐我们对付不了，但我们也派人调查了她最亲近的人，要是能弄死她，林清寒必然会受到严重打击！”他正色道。 “林清寒最亲近的人？是谁？” “是她的那个贴身侍女。” “那她在哪？” “......额，那个，”年轻男人表情僵硬，小声地指了指他的身后，“她现在就在您的身后。” “？” 林永愁愕然回头，可还没等他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孔，就已经被一根粗壮的藤曼狠狠抽打在了胸口。 啪——叽—— 一道夺目的亮光倒着飞过客厅，中间还夹杂着两声灵能护盾破碎的声音，撞翻了沙发，撞塌了客桌，轰然撞进了拐角的厨房之中。 噼哩哗啦之中，无数厨具落下。 年轻人见状，小声咽了口唾沫，讪笑着举起双手，向后缓缓挪动，好像在说，能不能饶我一命？ 几秒后。 啪——叽—— ............ ...... 老王今天有些心绪不宁。 俗话说的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老王不信这些迷信东西，但右眼皮老跳，多多少少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特别还是在遛狗的时候。 这不，麻烦不就来了吗？ 老王正牵着金毛大狗在公园里慢慢走，迎面走来了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这本没什么，在云城这种人多了去了，可狗子老追着他叫就有问题了。 “汪！嗷！” 王狗蛋女士很不淑女地对着那人狂嚎，还试图伸出前爪去扑咬厮打，用力之大，让绳子死死绷紧。 一旁的路人也纷纷避让，觉得大型犬牵绳还是很有必要的。 要不是这位狗主人力气大，说不定这疯狗就咬上那个带墨镜带兜帽的小伙子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遭狗嫌。 老王看着对面，心道麻烦。 他不想掺和这事，也不想管这鬼鬼祟祟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被狗惦记，他只想在公园里慢慢散步，享受自己的放松环节。 可狗子不干。 要不是老王力气大，那王狗蛋女士说不定当场就把那人拿下了，直接上演电影情节。 狗从天降，愤怒狰狞。 “放狗咬人啦！放狗咬人啦！”那人被吓趴到地上，非但不跑，反倒高声大喊，试图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力。 狗子见状，叫得更欢了。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哦，不对，是凑热闹。 而人类重最喜欢凑热闹的，就是那些闲到发慌的人，例如老王，在往日，要说有什么乐子看，那他肯定义不容辞，化身吃瓜群众吃第一手瓜。 但自己变成众人瞩目的对象那就没意思了。 老王微微皱眉，环视周边，他注意到甚至有不少人都驻足停下看向这边，甚至还有人食指轻按太阳穴，像是在拍摄视频，随时准备上传。 “好狠的狗啊！好狠的狗啊！” 地上那人叫得更大了，还连连打滚。 老王看着地上的人，阴着一张脸，要不是现在多少也算法治社会，当街杀人他也吃不消，否则他多多少少要叫这碰瓷的家伙尝尝他的厉害。 五级灵能者可不是好惹的。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回家就派人调查这人身份，争取让他昨天睡的是最后一觉。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老王的心情也越来越不好。 正当他想强行扯住狗子，掉头就走时，义眼里闪了一下，霎时间，老王脸色剧变。 是林永愁的生命探测器报警了。 有人袭击！ 这生命探测器只会在主人陷入重伤状态时报警，通过特制手段，报警时发出的信息足以击穿小型信号屏蔽器的干扰，价格十分昂贵。 肯定是有人趁他遛狗，进了别墅！ 老王怒极，当即放开狗绳，甩头就准备往远处狂奔。 兜帽男子见他脸色大变，眼中精光一闪，直挺挺倒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死死的指着他，碰瓷大喊道： “放狗咬人想跑啦，放狗咬人想跑啦！大家快看他！” 人群乌压压的围上来。 想都不用想，老王此刻已经被传上了论坛，作为养狗人士的反面教材。 老王伸手挥了两下，试图驱散人群，从中挤出，但是人实在太多，驱散无果，毕竟看热闹他们人多可不怕你，见情况危急，老王只得用力一踩地面。 喀拉——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 地面瞬间开裂，以老王为中心的地板瞬间陷下去一截，飞溅的石块打在周围群众身上，引起一片慌乱，让不少人都受了轻伤。 人群哗啦啦地散开，惹不起惹不起。 而这时候老王早已不见踪影。 原地，兜帽男见着老王消失，悄悄松了口气，那位五级灵能者怕麻烦，没有当面对他出手，之后只要记得小心伪装一下身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起身拍拍灰，刚想溜之大吉，就被身后的狗子扑倒。 “你这泼狗！” ...... 牛战士从不会揭下他的面具。 老王作为肉体强化系灵能【牛头人酋长】的拥有者，在激活灵能时，同样也没法摘下脸上的牛头面具。 飞速纵横在空气之中，风声赫赫，老王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妙之感。 走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家伙也许是蓄谋已久。 知道他会在每天下午去那遛狗，于是便在身上弄了点吸引狗子的东西，再高声吆喝，吸引人群的注意力。 他当时只是以为他想碰瓷，结果，居然是声东击西，想拖住他！ 想到这里，老王就一阵发闷。 当时围观的人太多了，他也不好打杀，按理说，他贵为五级灵能者，十万中无一，处理掉一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才是。 但建木区不同，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身份非凡。 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开杀，云城政府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在层层的连环套之下，他预计到达时间估计会晚二十来秒，不会黄花菜都凉了吧，老王不禁有些不安。 飞掠围墙重重踏至地面，少了大片外墙的别墅瞬间映入眼帘。 别墅中有一个女子独自站着，双手放在脑后，她身边是半埋在废墟里不知死活的林永愁，以及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的年轻男人。 再往外，是几个零零散散的围观群众，他们正手里拿着相机拍照。 相机？ 老王心里闪过疑惑，但没等多想，这抹疑惑就被愤怒挤出，保护目标生死不明的现状让他伸手暴掠而去，同时面目狰狞，口中大喊： “刺客！拿命来！” 闻言，废墟里的女子一动不动。 老王飞至半程，可突然面前生出了一堵无形的空气墙，他整个人撞在上面，红毛闪电在半空中突兀停顿，轰的一声响，又被弹飞出去。 “谁！” 老王大喊一声。 同时他心中惊怒，还有援手？谁这么大胆？！她不怕的吗？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敌人是谁，对面传来一道女子喝声： “特勤部捉拿重犯，牛头怪人赶快闪开！” 特勤部？ 牛头怪人？？？ 老王一愣，旋即表情扭曲起来。 ...... 22 出来混要有势力（4k） 苍白的白炽灯光从头顶上的灯管里透下来，四下里一片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泡过的味道。 坐在板凳上睁开眼，花眠环视四周默默思考。 硬合金的天花板，墙角的监控，手上的灵能抑制器，还有不远处来回巡逻的卫兵。 这里是云城特勤部在第三区的临时监狱。 作为监狱，这里非但并不默默无闻，反倒有着鼎鼎大名。 因为云城的特勤部监狱向来是被戏称为“鬼门关”的。 作为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人上人，灵能者们的待遇普遍要比普通人稍高一筹，而当他们的所做所为连这座城市都看不下去时，就会被特勤部抓走审讯。 但都犯下足以被特勤部盯上的恶行了，又有几个人能逃脱审判呢？ 所以此处也被戏称为鬼门关。 可这鬼门关内关着的少女，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些......蛮不在乎？ 监狱单人间里，花眠很无所谓的东张西望看了几眼，这还是她第一次进监狱呢，自然感觉有些新奇。 反正她也无所谓，过会林清寒会来接她的。 几个小时前，花眠在别墅区将这段时间一直给林清寒下绊子的那两人干掉，还没搜集半分钟证据，特勤部的那群人就跑过来了。 再半分钟，那老王也赶了过来。 花眠在特勤部干警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说辞了，她说她只是个好奇过来看看的热心观众，和这里的一切没有关系，但很可惜，特勤部不信。 谁信了谁是傻子。 哪有围观到犯罪现场中央的围观群众？ 但特勤部见她配合，也就按兵不动等待支援了，结果没等半分钟就来了位牛头人，然后又被特勤部驻守在第三区的那位五级灵能者拦住。 再往后？再往后就是花眠来蹲大牢了。 正想着，幽静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硬底皮靴踩踏地板的哒哒声。 想必是提审她的人来了。 花眠缓缓闭眼，静待来客。 没两秒，牢房的大门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一个身形娇小的黑发白风衣女孩板着脸走了进来。 “是要放我出去吗？”花眠明知故问。 比花眠个子还矮的女孩闻言，小脸一黑，恶狠狠瞪了花眠一眼后，她便伸手指了指外面，冷冷喝令道： “出来。” 稍有些幼稚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 花眠微抬眼帘瞥了她一瞬，慢悠悠站起身往外走。 见花眠如此配合，森寻雪在心里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看来这犯人还是蛮配合的嘛，也不知是真的无辜，还是被自己的王霸之气震慑至不敢发难。 多半是后者。 她可不相信花眠是无辜的。 小个子得胜将军般挺着胸往外走，花眠眯着眼小步跟在后面。 守卫们见她经过，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对着小个子严肃行礼，小个子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面色微绷地点头还礼。 看起来这小孩子身份还挺不一般。 花眠神情自然地看了眼森寻雪的后脑勺，心里默默思量。 看她这身高，还有身份，花眠已经大致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森寻雪，森家嫡系，四级灵能者，也是个游戏里不大不小的重要人物，最关键的是，这人比较有自尊心、还有正义感。 而这样的人，花眠都很好拿捏。 花眠嘴角勾起一个很轻的笑容，旋即又马上平复。 森寻雪猛地回头，狐疑地皱着眉头对花眠一顿猛瞧，确定她没偷偷做什么小动作后才回过头去，加快脚步。 总感觉心里没来由渗起一股寒意...... 跟着跟着，森寻雪突然顿住脚步。 花眠正想东西呢，她突然一停，差点整个人带飞机场撞上去。 “这是？” “审讯室，如果你有什么冤屈的话就进去说吧，特勤部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森寻雪淡淡道，回头望了她一眼，又意味深长： “我们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花眠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小丫头片子正义感还挺强，可惜她游戏还没玩到后期，不然还真能了解下这家伙到底咋样。 跟着她走进审讯室，房间里倒是空旷，花眠跟回自己家似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搭着桌子。 “你问吧。”花眠一点也不紧张。 “注意点态度！你现在是嫌疑犯！”森寻雪一皱眉，喝道。 “那......请你问吧。” “严肃！严肃！” 森寻雪用力拍桌子，铁制的桌子被拍得哐哐直响。 花眠不说话了，只是无辜地盯着她。 森寻雪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墙面上安置着的冷光灯挂在她身后，将她的脸色衬得有些阴森：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不知道呢。”花眠歪歪头。 “那我换句话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杀现场？还是在那么靠近死者的位置！” 小个子双手撑着桌子，前倾身体，瞪大双眼用力质问。 “巧合而已，”花眠叹了口气，“今天我出门散步，没走多远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好奇过去一看，结果那边就躺着两具尸体，我那个吓的啊！” 花眠捂住胸口摇摇头，好似真的被吓到了一般，入戏颇深： “我一下子傻在那里了，建木区怎么会有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呢？然后你们就过来把我抓走了，警官大人，您可要明查啊！” “巧合？” 森寻雪几乎被气笑了，散步散到别人家里了是吧，云城都是你家？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被罪犯气到，如此过了十几秒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物证科的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 “在案发前三小时，那间房子里一共只有四个人出没的痕迹，两个是死者，一个是他们的保镖，还有一个就是你！” “你有什么想说的！！”森寻雪厉声喝道。 听到这样强而有力的证据，花眠终于无法狡辩了。 因为狡辩毫无意义，只会徒增面前这人的怒气，花眠身为囚犯，激怒守卫得不偿失，不过说虽然是这么说，可花眠马上就要做一些更能激怒面前女孩的事情了。 那件事，比狡辩要恶劣十倍甚至九倍。 “所以呢？” 花眠十指交叉撑住下巴，微歪着头好奇问：“所以你要判我死刑？” 她没有正面回答森寻雪的质问，花眠是个稳健的人，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破绽，光凭这些话，是没法说她认罪的。 “死刑？” 森寻雪抿住嘴，坐到花眠对面的椅子上，死死地盯着对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入室杀人、破坏财产、让同伴报假警以炫耀自己马上就要杀人！单一的罪名还不至于死刑，但加一起......”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免死金牌吗？！！” “免死金牌？” 花眠慢吞吞地重复了一句，似乎是在发呆，几秒后，她“嗤”的一笑： “或许是有吧。” 她的免死金牌现在可就候在外面呢。 花眠胸有成竹地想，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容，可看着花眠的笑容，森寻雪只觉得越发讽刺。 作为特勤部的金牌捕快，森寻雪当然早已调查清楚了面前这人的身份。 林家人，在玉虚宫里当女仆，还是灵能者。 作为财团成员，林家人在犯罪之时当然会判决的比别人更加“公平”，但这公平也是有限的，公然杀人，光凭这事，哪怕是林家人，也足以让花眠享受数年的牢狱之灾。 林家人，也不是能无法无天的，森寻雪闭目想到。 “你不信？” 花眠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问。 马上就要出去了，她也不介意逗逗这个家伙，看看她心底的正义到底成色几何。 “呵呵。” 森寻雪只是翻了个白眼。 “这样吧，”花眠轻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铁门，心里默默估量一下距离后，淡淡开口： “我大胆预言一下过会要发生的事，给你点心理准备。” 森寻雪不说话，双手抱胸。 证据确凿之下，她不觉得这个家伙还能脱罪，对方目前所说的一切，在她看来都不过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只是花言巧语。 花眠则微微坐直了身子，屁股往前稍微挪了挪，表情清冷而自信：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从我看到的未来来看，嗯......大概两分钟后，会有人来把你叫出去，他是特勤部的总捕头，你们驻守在这里的五级灵能者，他会祝贺你抓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但很不幸的是，我需要被释放。” 说着，花眠翘起腿，目光缓缓垂向地板。 在森寻雪的对面，在逆光的阴影下，在被下垂的刘海遮住大半的浅绿色眸子里，她的声音更加飘忽： “你可能会反对、会不满、会撒泼甚至会打滚，觉得我这种可恶的罪犯为什么没法伏诛，这一点也不正义。” “但......” “我会被释放。” “我会被释放的原因，就是我会被你们抓住的原因，而在云城的千千万万个角落，还有无数个罪犯，也因为相同的原因被减刑、被释放。” “你想说明什么？” 森寻雪“啪”地一拍桌子，没让花眠继续说下去。 而从她阴沉的简直要滴出水的脸色来看，想必她心里也猜到了，花眠所说，大抵是真的。 她可能真的没办法奈何这个罪犯。 花眠听了，抬起头与她对视，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后，她轻声笑道： “哦，我只是想告诉你，加油哦！说不定你以后真能对此毫不妥协。” 她挥了下小拳头，眨眨眼。 花眠之所以对她说出这些，自然也不是多管闲事，她还没有闲到每个可爱的女孩子都要撩拨一下的地步。 而是因为...... 这孩子，说不定真能当上城主。 ............ ...... 一切都如花眠所料的那般发生。 计划无比顺利，所有人皆大欢喜，除了此事件中两名不幸的死者，以及痛失雇主的牛头人老王先生。 哦，还有已经陷入自闭的森寻雪小姐。 但这些都不重要。 在监狱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花眠非但没觉得折磨，反倒觉得神清气爽，完成了新的云城打卡任务——特勤部监狱半日游。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做点什么？办理手续麻烦了点，比预计的时间要长，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边拉着她往外走，林清寒边回头紧张地打量着花眠。 这孩子比花眠自己还担心她的安全。 花眠心里微微一暖。 “没受伤啦。” 她拉长声音，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然后微踮起脚抱住她，安慰道： “我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毕竟是完美潇洒的女仆嘛，不让人担心也是个必要的特质。” 大林清寒吸了吸鼻子，反抱住她： “可你做的事情太危险了......” “我还没法帮你，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有一股沁人心田的百合花香从鼻腔中慢慢渗进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甜甜的、也暖暖的。 “不用这么说啦，我这最后不是没事吗？” 林清寒下意识拉开点距离，抬头看向花眠，但此刻，花眠也恰好面带微笑地回望过去，两人四目相对，林清寒一愣，然后缓缓红了脸，红到脸根。 花眠对她好好，她好喜欢。 都不是对女仆对姐姐的那种喜欢了，而是更进一步的，想和花眠一直呆在一起的喜欢。 是喜欢的人的那种喜欢。 当这个念头划过心间之时，林清寒瞬间脸色爆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毕竟她们可都是女孩子呀！ 哪有、哪有这种的。 感情史就像一张白纸的大小姐扭捏起来。 她开始陷入无所适从的纠结，毕竟这种事，对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十四岁女孩来说，确实是有点超纲了。 可想着想着，林清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 这时候，她看到了花眠脸上带着的微微笑意，看到花眠了眼底恰到好处的微微关切，还看到了花眠轻启的红唇。 “我们回家吧。” 头顶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耳畔响起的轻柔声音一同闯入大脑。 把林清寒的小脑袋瓜搅成一团浆糊。 “嗯......” 林清寒害羞地小声应道。 与此同时，她心里却不自觉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闲书，是关于两个女孩子间的爱情故事。当时看到一半她就羞得没再看了。 但这本书给林清寒当时年幼的心灵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她还记得那本书被她藏在哪里。 或许，她也可以？ 林清寒想道，下意识握紧了花眠的手。 ...... 23 林清寒Ⅱ 天光微熹，新雪消融。 当太阳又从云层里挤出来时，昨日的袭击事件已然暂时落下帷幕。 特勤部不对此深究、林清寒不对此施压，花眠也没兴趣跳出来挑衅那群家伙。 毕竟特勤部的威严还是在的，花眠也懒得招惹。 说实话，森林的一位董事遇袭死亡可不是什么小事，这件事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不少林家人都盯着特勤部，等着特勤部宣布那位穷凶极恶的罪犯会得到何种惩罚。 可没过半天。 特勤部便宣布犯人伏法，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 当那些吃瓜的林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全都嗤之以鼻，这种事哪有仅口头通知的？它甚至都不愿意做个视频来敷衍一下。 同时，大家也不禁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干的？以及为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自己会不会也被那个犯人袭击？ 这种情况也可以理解。 毕竟也不是每个林家高层都能在特勤部里埋钉子的。 清楚情况的只是少数，以及两位老年丧子的森林养老高层。 昨天，当这个消息传到还在度假的两位老人耳畔之时，两人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在第三区，谁敢杀他们儿子？莫不是报警器误报了？ 而在几通电话都没打通之后，二老的心才越沉越低。 直到昨晚。 昨晚老王刚出特勤部，就赶紧给两人打了通电话，毕竟人是在自己看着的情况下死的，总得给点说法。 老王说了一遍自己目击到的情况。 而在和老王反复确认了情报的真实性之后，丧子之痛才如潮水般涌上两人心头。 让两人一夜未眠。 第一区，林家族地。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啪”地一声用力拍在桌子上，愤怒起身，眼睛瞪大，双目几欲喷火：“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坐在一旁的老妪阴沉开口：“是林清寒的那个女仆干的？” “是她，我以前见过几次。” 老王点头确认。 “不是我怀疑你，我也想要害死我儿子的人付出代价，但......”老人疑惑地拿起拐杖，在地上拄了拄，“一个女仆而已，她真的有能力躲过安保系统的检测，然后不提前发出一点警报地杀掉我儿子吗？” 确实啊...... 之前拍案而起的老人也皱眉思索。 公司继承人的贴身女仆确实都是天资卓越之人，但无论如何，她岁数都摆在这里，而将天赋转化为实力可是需要时间的。 十六岁，能到三级都算是天才了。 玉虚宫周围别墅区的安保，理论上来说，就算是四级，也很难悄无声息的突破。 老王想了想： “她师承林清梦，那个剑道天才，前两年我听人说林清梦加入了梦蝶，要是她帮忙的话，说不定那女仆还真能行。” 老人急不可耐：“那就是她干的？” 老妪瞥了眼老伴，皱了皱眉，没立刻反驳：“说不定是有人陷害，但不管怎样，只要有机会谋害小愁的，那都没必要放过。” “一个女仆而已，得罪了就得罪了。” “那个女仆有没有亲人在世？”老人斜过眼，势必要让杀人者感受同样的痛苦。 老年丧子，两位老人没有当场失态都已经是多亏了多年来为人处世的心机了，再让他们憋着忍着，实在困难。 “好像......好像她还有父母在世？” 老王不太确定地道，毕竟他也不关心一个女仆的家世。 “那就让他们死！” 老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 转眼间，几天过去。 林永愁死亡所带来的轰动开始慢慢消弭，但玉虚宫一角，少女心中萌动的春心还未停跳。 自那天林清寒想起某些东西后，她便一直是这副模样。 毕竟那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林清寒总不能问花眠她喜不喜欢自己吧。 若是她真这样问，那结果多半是喜欢，但这个姐姐对小妹妹的喜欢是不是林清寒心里想的那个喜欢，可就没人知道了。 因为这心事，小姑娘这几天都躲着她走，不敢正眼看她。 平日里在下属面前是冷淡而有威严的小公主小女王，可见了花眠，林清寒就开始脸红，开始扭捏起来。 少女怀春，最是动人。 特别是人前人后有着巨大反差的少女。 对别人都是一副冷脸，但唯独对她羞羞哒哒的，这好吗？花眠觉得这很好。 “所以她对我到底有没有那种想法啊！” 林清寒把头蒙在被子里，来回在床上打滚。 这几日她的异常实在太大，想必就连傻子也能发现不对劲，可花眠非但没对此说些什么，反而还在用以前的方式和她相处着。 这也不由得让林清寒更加觉得花眠温柔。 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姐姐呢？ 林清寒是这样想的，但她可一点也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说出去，女孩子间的喜欢本就小众，要是自己让花眠讨厌了怎么办？ 她可没法接受花眠对她露出一副厌恶的神色。 而且，林清寒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对花眠涌动着的这种感情，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喜欢。 这还是她的第一次呢！ 是自己误会了也说不定。 林清寒来回打滚，心情略有苦闷，小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只是，她也有些弄不太清楚自己到底现在到底在烦些什么。 烦花眠可能的拒绝？还是烦林家的这一堆破烂事？ 诶呀！ 她一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转而思考起了其他事情。 林清寒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将一本纸质杂志塞进被单，昨晚她又忍不住把那本小说从书架里找了出来看了一遍，害得她一晚上差点没睡着。 当年学习的时候要是有这种劲头就好了。 就是、就是...... 怎么还会有这样那样的姿势啊...... 林清寒想着，脸又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本来是不会表情如此丰富的，但那书上的内容实在太过超前，太过离奇，让林清寒幼小的心灵大受震撼。 她发愣着下床，换好衣服，梳下头发，然后起身走到餐厅。 花眠已经准备好早餐坐在对面了。 “大小姐，您醒了？”花眠起身从餐厅拿出餐盘，揭开餐盖后，放于桌上，平推至她的身前。 “嗯。” 林清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脸上余红未消。 她现在看到花眠的脸就会想到那本小说，想到里面的内容，想到书里的那两个女孩在云城度过的一个个夜晚。 花眠默默坐了回去，微微抬头看她一眼便发现异常，体贴问道： “大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脸怎么越来越红了？ 林清寒闷头吃饭不说话，她也不敢解释，半夜看小黄书导致没睡好，现在醒了都在想着那东西，这种理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说出来的。 而面对梗事、面对黑历史，人类往往都会选择来用谎言遮盖。 至于所选择的谎言嘛...... 人类在情急之时，短时间内编出的谎言往往是经不起推敲的，林清寒亦如此。 “喝、喝呛着了！” 林清寒端起牛奶用力灌了一口。 哐的放下碗后，她连连咳嗽，嘴角还有少许痕迹，看得花眠眉头一皱，女孩子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强迫症发作，从口袋里掏出手巾，俯下身认真地擦了擦。 “不用这么急的。” 花眠摇摇头坐了回去。 “......” 林清寒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不敢正眼看她，生怕被花眠瞧见自己心里所想。 要是在之前，两人搂搂抱抱，那林清寒心里一点波动都不会有，两个女孩子而已，抱抱能有些啥？ 可现在。 意识到自己心中对花眠的想法后，林清寒就有些无法直视这种行为了。 根据那本书上所描绘的内容来看， 或许自己真的在馋花眠身子。 这也让她在面对花眠之时无比心虚，哪怕只是视线相交几秒，她都会害羞地移开视线，心中小鹿不停蹦跶乱撞。 对面，花眠看着林清寒的表现，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家伙还挺早熟。 活了这么多年，花眠作为情场高手，林清寒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花眠的眼睛。 无非就是春心萌动而已。 只是花眠现在还不能给她回应，地位上有差异，时机也不太合适。 所以，她一直对此装傻，尽量无视林清寒小姑娘对此拙劣的表演，只让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如今，林清寒父亲还在沉睡。 仗着林家本部的扶持，还有之前制定好的那些计划，森林外部虽然仍屹立不倒，内部却早已风雨飘摇。 利益集团抱成一片，偷偷瓜分公司财产。 也就是前两天林永愁突然暴毙，以身作则警告了其他董事们一通，说不定森林现在的情况还能更糟。 这个时候，花眠再来和林清寒谈情说爱，显然不太合适。 再说了。 林清寒现在还小，对于情情爱爱之事了解不深，她之所以喜欢自己，多半是因为两人相处时间最多、花眠又不离不弃、对她最好。 如果可以的话，花眠还是希望她能再长大点，然后再确认自己的感情。 那时候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喜欢了。 现在，林清寒的这些扭扭捏捏、小鹿乱撞，多半不过是这几日安逸所引发的后遗症，等事情一多，她又会意识到现状，暂时将这些东西抛到耳后。 暗地里，可还有敌人在盯着他们呢。 现在还不能放松。 林清寒，也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花眠想着，收拾了下桌上的餐具，擦擦桌子，便向外走去。 身后，林清寒微微鼓起脸颊，闷闷不乐的注视着花眠的背影。 “这都看不出来吗......” 林清寒心里失落道。 看来，那本书里写的东西，倒也不全是真的嘛...... 收拾好了餐具，花眠没急着回到餐厅，而是出了大门，坐到椅子上，对着院子里的冬景微微发呆。 林清寒需要点冷静的时间，现在她不便打扰。 花眠轻轻叹了口气。 “梦蝶、林家、刺杀、森林，这第三区还真是个火药桶。” “关键是这么多事情那帮情报部的家伙都没调查出来，果然，想要培养可靠的手下，还得花点时间。” 花眠再度日常叹气，觉得自己作为青芒总裁任重而道远。 但青芒的事情现在倒不需要花眠操心，几年后，等模拟结束，那时候才有得她操心的。 至于现在...... “森寻雪......” 花眠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对于这位森家的嫡系，花眠倒是没有攻略的想法，她没时间，也没必要。 但稍微留个印象，以后方便合作一下也是可以的。 就是这印象留着稍微出了点差错，留成了坏印象，但无所谓，只要能被记住就好。花眠一向擅长说服别人。 毕竟，通过游戏，她了解不少人不为人知的弱点。 就比如这位森寻雪。 从游戏后续的剧情来看，那小屁孩也是森家的城主后备役之一，甚至还是下一代城主的有力候选人。 按理说，像森寻雪这种小孩，在城主选拔中一般都只是凑数的存在，未来可期。 但， 花眠可还没忘呢，这款游戏，这个世界，是一个美少女游戏啊！！！ 作为美少女游戏，那城主肯定也得是美少女才行！ 暴论。 下一任城主等于美少女，森家的美少女等于森寻雪，所以森寻雪等于下一任城主。 逻辑满分。 就是因为考虑到森寻雪有投资的机会，花眠才会在她们分别之时对她说出那样一段话的，“加油”，对于一个饱含正义感的小姑娘而言，那段话，毫无疑问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之上。 这同样是为了挽回点观感。 毕竟，等花眠换回大号，说不定她们之间还能有点合作机会呢。 可森寻雪的事情是解决了，林永愁死掉的麻烦可还没结束呢，人家啊，可是有后台的，在丧子之痛的刺激下，后续的报复犹未可知。 她可不能放松啊。 ...... 如此，时间过去一周。 在冬雪飘零之时，花眠坐在暖炉边，收到了一个不知道该说是噩耗、还是喜讯的消息。 她这一世的父母，今天早上在外出商谈业务时遭遇意外身亡。 没有发现人为痕迹。 “这是报复吗？” 打开窗户，花眠慢慢叠好手里的报纸，叹了口气。 倒也了了一桩心事。 ...... 24 安慰 玉虚宫的中心，一间窗户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透出暖黄的光芒。 电子壁炉正在卖力的工作，虚拟干柴遇上了虚拟烈火，在向房间里输送暖气的同时，不时发出劈里啪啦的呻吟。 “针对我的吗？” 花眠往窗户上轻轻哈了口气，没再说话。 林永愁刚死一周，花眠这一世的父母便遇到意外，甚至没来得及送医院就不治身亡，如此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鬼。 毕竟林永愁也不是什么孤家寡人。 这家伙虽然本事不大，至少算不得出色，但人家有一个在森林当老资历高层的爹妈。 老了退休，但影响力犹在。 虽然林永愁是自食其果，但孩子死了，一般人谁会和你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父母看待自己孩子总是有滤镜的。 而且说不定林永愁的行动还有他父母支持呢。 “林永愁。” 花眠在雾蒙蒙的窗户玻璃上写下了一个名字，然后又玉指轻点，在上面画了个叉。 代表其人已死。 随后，她又以刚才的名字为根基，画出两道细线，一道连在名为父母的词条上，另一道的末端是个问号。 这代表着在林永愁死后，还有两个新的麻烦接踵而至。 之前，趁着特勤部前来的间隙，花眠在林永愁家也好好翻找了一下他做坏事的证据。 一般来说，人类做坏事是不会留下可供指摘的证据的。 可万一呢？ 毕竟根据犯罪心理学，不少罪犯都喜欢在事后再去看几次案发现场，有的是炫耀、有的是心虚，那阴谋家留下点证据在家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找来找去，花眠发现，居然还真有。 林永愁在卧室的虚拟日历上画了两个叉，没有任何标注，不过，花眠却对他画叉的日期十分敏感。 因为这是林清寒被袭击的两个日期之一。 而花眠看了眼编辑时间，都是在那个日期到来前编辑的。 这不是什么特别有力的证据，但却足以让花眠明白，林永愁确实一点都不无辜，袭击林清寒的幕后黑手中有他一份。 可疑问也随之而来。 他若是真只袭击了两次，那，剩下的四次又是谁做的？ 这件事花眠也和林清寒说了，她当时表情难看了一瞬，可也没露出多意外的表情，自己是香馍馍，是个人就想啃一口，她早有预料。 只可惜证据没有拿到手上。 日历连在投影装置上，而当时时间不够，花眠来不及在不损伤设备的情况下把投影打包拆回家。 但既然他死了，这份证据就可有可无了。 森林现在可还在外面悬赏凶手的同伙呢！倒有少数几人知道是花眠干的，但他们同样也拿不出证据。 特勤部可都说了，凶手已死。 “那既然林永愁死了，那另一个、或另几个幕后黑手就不得不跳出来了，这些人可不会放心林清寒安全长大。” 花眠思忖，但此时她的房门却被人突然敲响。 她的住所在玉虚宫内，权限很高，少有人能访问，所以...... 想必是林清寒来了。 花眠伸手将玻璃上的水雾擦干净，然后起身拍打了一下衣服，便走到门前把有些坎坷不安的林清寒请了进来。 “你...没事吧......？” 林清寒表情有些紧张，试探着问。 估计是知道她父母遇难的消息了吧，林清寒不久前也曾经历过一次，所以对此深有感触。 花眠这般想，平静地笑了下： “我没事的，在做出那件事之前，我早就有了觉悟，只不过林永愁背后的家伙会对我父母动手，确实让我有些意外。” 他们不知道她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吗？ 但看着林清寒的样子，花眠也差不多释然了，估计这件事是被严格保密着的吧，没几个人知道。 林清寒没察觉花眠的想法，她此刻只是有些内疚。 毕竟花眠杀人是为了她，所以杀人后遇到报复也全然是她的因果。 失去父母的痛苦林清寒清楚的很，她当时可哭了几天呢，哪怕现在想起，心里都有种揪心的疼痛，林永光现在还未彻底死去也一样。 推己及人，林清寒自然也担心花眠。 “你已经知道了吗......对不起......” 林清寒糯糯地开口，上前两步，轻轻抱住花眠。 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 小公主可不知道她和父母关系不好，在她看来，所有父母都是和她的父亲一般，对自己孩子疼爱有加。 所以花眠此刻肯定很不好受。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花眠轻轻拍拍林清寒后背，叹了口气。 “这件事先不谈了，过几日我还得出席准备一下他们的葬礼，倒是您，大小姐最近也不好过吧。” 因为刚刚完成一个“危险”任务的原因，林清寒这几日都没找花眠参谋。 但花眠消息可灵通的很呢。 透过窗台边摆着的植物，她每晚都能看到林清寒伏案桌边，直到深夜。 “......” 林清寒没有立刻回话。 因为之前稍有些鲁莽的举措，现在，确实有一股未知势力在疯狂的对林清寒手下公司进行打击报复。 敌人的身份也不难猜，就是林永愁的父母。 见着林清寒的表情，花眠也明白了一切，于是她道： “我还是来帮您吧，女仆的休假时间也该结束了。” “可是你......” 林清寒犹豫。 “我没事的。”花眠摇头。 “嗯......”林清寒很小声地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担忧开口，“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就赶紧和我说，千万不要忍着。” “我明白。” 花眠轻轻应声。 话音落下，房间里就暂时陷入了沉寂，因为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悲伤这种东西可不是光凭安慰就能消弭掉的东西，它是要留在心里慢慢用时间消化的。 花眠虽然对这一世的父母没什么感情，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是能有替他们复仇的机会，她还是会顺手做一下的，这也是为了小家伙。 不，现在或许是大家伙了。 花眠想着，忽然身子一阵悬空，整个人被从后面抱起来，并着双腿坐于林清寒大腿之间。 “你......” “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我在这呢。” 林清寒在她耳边轻声说，边说，边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花眠的小脸。 温热的吐息扑打在花眠吹弹可破的俏脸上，又顺着肌肤，滑进衣领，激起大片酥麻，像是天边的红霞，甚是好看。 “......” 花眠闻言，略微侧头，眼神略显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少女。 这样可爱的孩子，以后居然会变成那种样子吗...... 冷酷，又不近人情。 花眠小声叹气，下定决心，至少现在，她要对这位大小姐好点。 25 单推人 在玉虚宫内的一角陷入沉寂之时，宫外某处，房间内的气氛却有些焦灼。 “那老两口针对林清寒的行动怎么样了？” 一个目须皆白的老人突然开口。 老人从头发上能看出明显的老态，但诡异的是，他皮肤光滑，眼神明亮，脸上一片红润，看不出丝毫皱纹。 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是青芒针对富人们提供的高档整容，精心的调护让它价格不菲。 此刻，他正一边擦拭着手上的金丝眼镜，一边抬头看向对面的黑袍道士。 “没什么实际成果。” 头戴光滑黑色面具的道士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像是正把两片生锈铁皮放在一起来回摩擦。 “这么废物？” 老人没掩饰自己的愕然。 晚年丧子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咽的下这口气的小事。 他知道那两人明面上做的事，也知道两人对此的愤怒，但他还以为他们暗地里有什么秘密安排呢。 刺啦—— 几声电流杂音突兀响起，随后，一行白色字句在那纯黑的面具上缓缓显露出来。 这赫然是块黑色电子屏！ 【图灵元始天尊在上！后辈永绝，申请访问！】 永绝道士没说话，两手合抱，对虚空中深深地作了一揖，等到好几秒钟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面具表面的文字也逐渐淡化。 “那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知道孰轻孰重。” 道士淡淡道，在刚才短短几秒的神游中，他已从太一灵宝天尊那里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 “天尊大人的永生计划实施在即，针对城主的行动也已经排上日程，现在若是不留点力，以后可能就登不上梦蝶飞升的车了。” “他们已经从实权位置上退下，人情用一点少一点。” 丧子之痛，确实很痛。 但和自己永生的机会比起来，就不是那么痛了。 老人闻言抬眸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中流露一抹思索，问： “他们知道天尊大人的事了？” 永绝道士声音依旧平静：“天尊，只会让有资格的人知道此事。” “那林清寒？” “她的资格还在审核，若是审核通过，我便会告诉她这些。” “可天尊不是支持我的吗？” 老人原本平静的脸色终于出现了点裂痕，变得难看起来。 永绝轻轻一拂衣袖，黑色道袍表面的阴阳鱼起伏不定，数个八卦镜从袖子里飘出，对准了他。 “慎言。” “天尊大人自然是支持你的，否则你那一日的安排自然不会如此顺利，但你想上位，总得表表忠心，还需要通过考验才行吧。” 永绝平淡解释。 【偃师】当初背后的另一个合作者，便是道士对面的森林高层，林玄风。 林家从上到下，自林中人之后，大致有三个辈分。 第一辈为玄字辈，如今存活的多数是林家高层；第二辈为永字辈，是林家日益强大的中坚力量；第三辈为清字辈，是家族未来。 “而且我不会说除我们合作的事，只会告诉她梦蝶技术的进展，让她自行选择，是否加入天庭。” “那她要是愿意加入天庭呢？” 老人，林玄风问。 “那您可就要多多努力了，香火、能力、资本，总得展现点什么。” 道士的声音微微上扬。 “林永光如今这般，不算是我的能力？” 永绝轻轻摇头： “那是【偃师】的能力，算不得你的能力，而且【偃师】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死了，这可就是你的过错了。” “功劳全是他的，锅全是我的？” 林玄风质问，有些无法理解。 偏心待遇也不至于这样吧，他好歹也是森林如今的实权高层，更是为了上位，筹划了诸多阴谋，结果就这个待遇？ 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偃师】可是天尊也赏识的人，如今死了，自然你也有责任。” 偃师的电子灵牌在那晚熄灭了，所以两人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偃师身亡的消息。 “那只能说明林清寒身边有高手！” 林玄风下意识皱紧眉头，伸手在沙发上轻轻拍了两下。 “能彻底杀死【偃师】的高手，还是用思维体病毒的行事......这件事，太一灵宝天尊也在调查，但苦于没有足够的信息，太一大人也推算不出确定的结果。” 永绝道人的声音稍微沉重了点。 思维体病毒，实在是克制他们这种赛博道士。 就算他已登临化神，要是被人抓住分身逆向上传思维病毒，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当场陨落。 化神道士除了起了兴致，一般不会真身下界，就连永绝的这具身体也只是思维副本在操控。 他真身还盘踞于虚拟天庭的数据空间之内。 可他仍然对此忌惮不已。 所以，究竟是谁研究出了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毕竟【偃师】也不是什么菜鸟，虽然道法等级不高，但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顶级黑客。 他扛不住的，化神道士同样也扛不住。 “如果你能调查出什么来，天尊会加大对你的投资。” 永绝暗示。 “可我这也没什么头绪啊......”林玄风面露难色，“会不会是森林娱乐的那些明星？她们不是修习了梦蝶提供的道法吗？林清寒会不会有她们的支持？” “不会。” 永绝道人回答得斩钉截铁。 “体感明星们所修习的，乃是天尊从佛门秘术中改良而来的香火神道，神道的力量和信奉成正相关，‘单推人’数量越多，香火越强。” “能正面破坏【偃师】思维体的，至少是苏有卿这个级别的，而她出手，不会这样。” 苏有卿，是云城粉丝数最多的体感明星，过半数的体感体验者是她的俘虏。 同样，她也是森林旗下的首席艺人。 林玄风揣着明白装糊涂： “若是有那种单推入魔之人呢？以她庞大的粉丝数，说不定真会有那种人。” 永绝道士瞥了他一眼，明明他脸上带着面具，却能让人一眼感觉出他在看着自己： “不必试探了，苏有卿是天尊的重要棋子，香火神道在构建天庭上有重要作用，不会帮林清寒的，你倒不如管好自己的事。” “林清寒若是知道了你做的事，你会有什么下场你也清楚。” 话落，道士站起，拂袖离开。 房间内，林玄风的脸色阴晴不定。 许久，他对人工智能管家下达吩咐： “请何先生过来一趟。” 何先生者，六级灵能者也。 ...... 26 天台夜谈 飞花烂漫，晚春将至。 花眠先一步下了浮空车，走到后面，轻轻拉开车门，将林清寒迎了下来。 她现在可还是女仆呢，要敬业。 这里是一间青芒医院，位于建木区，是整个第三区内最大、也是最有实力的青芒分院，专供富人们前来治病。 相比于花眠前世那些大城市的三甲医院，这间医院占地面积可能大了几倍。 有湖、有小山、有草坪、甚至还有健身设施和小型露天泳池，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救人的医院，反倒像是一家大型疗养院。 花眠默默瞥了一眼停有不少浮空车的机坪，心情良好。 这医院是她的东西。 赚来的钱自然也是她的。 想到这家医院正在加班加点为她创造利润，花眠的资本家之魂就在熊熊燃烧。 收回视线，花眠主动落后一步到林清寒身后： “家主在五十层，我已经让人提前通知过医院那边了。” 林清寒轻轻点头：“辛苦了。” 花眠浅笑摇头，没再说话。 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林清寒面对花眠也终于能落落大方淡然处之了，换而言之，她现在就不会红着脸侧过头支支吾吾对花眠说话了。 但这倒不是说明林清寒现在心里一片空宁，只是她也认识到了，现在不是谈什么喜欢的时候。 等度过危机，那时再说喜欢也不迟。 自己对于花眠姐姐的感情，应该是喜欢吧，她都没什么经验的说...... 林清寒清冷的小脸上微不可察一红。 她想着，将心里涌起的阵阵痒意压制下去，面无表情地加快了脚步。 花眠莫名其妙地跟上，心里好奇林清寒又在想些什么。 一路无言，少倾，电梯上到了第五十层，这里只有整个第三区最尊贵的病人才能入住，整个楼层仅有三间病房。 “两位，这边走。” 电梯门刚开，便有一个冷淡的女人声音从前方传来。 一个医师打扮的女人静静候在电梯外面。 “我们是来看望林永光先生的，一号病房的那位，已经提前预约过了。”花眠主动开口。 “嗯，我已经知道了，”医师颔首道，然后又多提醒了一句，“两位看望归看望，但还请尽量别对患者做些大的动作。” “思想盒的名额虽然宝贵，为此放弃治疗也不可取。” “......” 花眠无言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在担心她们看治疗无望，准备把林永光放进思想盒了事吗？ 虽然一号病房确实昂贵，但这些钱可是由公司财政负担的。 算了，也都是为了赚钱，花眠就不多说什么了。 花眠摇摇头，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林清寒已经迈步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病房里不冷不热，空旷苍白。 西斜的阳光从窗子里打进来，从窗边一路铺到床前，携着窗台上摇曳的绿植一道，刻在地板上。 林清寒没去管环境的事，直直走到父亲床边。 她的父亲，从小一直陪着她的父亲，此刻，正仰面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皱起，好似在睡梦中也遭受了什么莫大的痛苦。 林清寒身子微微一晃，好像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花眠见状，赶忙拉了个椅子过去，让她坐下。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花眠看着林清寒拉起父亲的手，低着头，身体微微颤着让额头轻轻贴上去。 就像小时候被父亲和蔼的摸头一样。 “......” 看着父女俩如今的模样，花眠眼帘微垂，无声地退至门外，给两人留下一个私密的空间。 这时候，林清寒就没必要让自己安慰了。 还是让她独处吧。 “吱呀——” 病房的大门轻响之后缓缓合上。 听到声响，林清寒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等确认花眠真的已经离开后，她坚强的外表终于再也无法维持，碎成一地，眼泪也无法止住，抽泣着顺着眼角无声滑下。 她把头轻轻抵在父亲的手背上。 那双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可是，这双手的主人却再也不会摸摸她头，笑着再喊她一句“清寒”了。 她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小心翼翼地啜泣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太阳，落山了。 ...... 病房外，花眠倚在窗边，没有说话。 凭着她被灵能强化过的身体素质，花眠想听清病房里发生的一切，自然是无虞的，可等到林清寒小声的啜泣声入耳，她又有些后悔能听清了。 轻轻叹了口气，花眠心中烦闷不已。 想了想，她沿着走廊一路走到头，找到了在此等候着的专属医师。 这间医院的五十层此刻只有林永光一人入驻，所以来接待的医师，就是林永光的主任医师。 在察觉花眠过来时，那医生便站起来，轻声道： “病人的情况很稳定，自送来后就几乎没有恶化的情况了，但好转，也有些遥遥无期。” 花眠微微一愣，旋即问道： “没有好转吗？” “没有。” 医生露出一抹有些为难的神色，但还是解释道： “病人的义眼检查报告我们也看了，严重过热，眼球后面的神经也因此受损严重，说实话，病人能活着都是因为在送来前有治疗系灵能者在吊着他的命。” “我们也有相关的灵能者，想要吊住命不难，但想要治好......” 花眠思索一瞬，对林永光病情的复杂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连最擅长治疗的青芒也没有任何办法吗？” 医生察觉到花眠的恭维，无奈地对她笑了笑： “真要试也不是不能试，但涉及大脑，谁也不敢打包票灵能到底能不能修复问题，一旦失败，病人可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这样吗...... 她自己不通医术，往常救人都是凭着灵能让伤口自行愈合，可这对于精密的大脑来说就不顶用了。 自己估计是云城等级最高的治疗系灵能者了，但哪怕这样，她也救不了林永光的父亲。 可谓是造化弄人。 花眠想着，竖起耳朵听了听病房里的动静。 林清寒还在小声的哭，小声的自言自语，一时半会看起来也不会结束。 “那里面的那孩子知道吗？” 花眠定了定神，问。 医生闻言，看着花眠顿了一秒，缓缓吐出口气： “半年前就告诉过那孩子了，只是她还没有立即决定，估计，是存着让病人自行苏醒的心思吧。” “那种可能......” “很小，但不是没有，”医生说着，走到花眠的身边，和她一道趴在窗边，双手交叠着撑起身子望向窗外，看夕阳洒遍钢铁森林的余晖。 “可家属将病人送到我们这边，不就是存着让他康复的心思吗？我们会尊重家属的想法，但如果事情真的恶化，我们也会尽力手术的。” “倒不完全是为了钱，到我这个水平，最基本的医德还是会有点的。” 闻言，花眠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医德吗？ 倒确实是个不错的医生。 在利益至上的云城里，不管什么职业，能不光想着如何牟取利润便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当然了，这也和医生水平高不缺钱花有一定的关系。 但圣人论迹不论心。 不管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能做善事，都并不妨碍花眠欣赏她。 “那就麻烦你了。” 花眠轻声说。 “嗯。”医生点了点头后便也不再说话，陪着花眠一起看窗外的风景。 良久，病房的大门又被吱呀一声推开。 花眠向着林清寒迎了上去。 走廊里有些昏暗，朦胧的月光透过玻璃蒙在两人身边。 花眠能看见少女眼眶有些发红，想必是刚才好好的大哭了一场，但出了门，她又恢复了之前清冷高贵的样子。 林清寒向来不会让人瞧见自己心里的想法。 “出去走走吧。” 林清寒说。 花眠点点头也没拒绝，想了半秒后，便带着她往楼顶的天台走去。 天台的风有点大，吹得两人的头发向后飘扬，裙摆也被压得贴在腿上，勾勒出少女美好的曲线。 一轮明月悬在天上，月光在多情的霓虹光影面前显得有些暗淡。 两人来了天台后都没说话。 她们坐在天台边缘，靠着栏杆，一个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个看着身边灰发少女的侧颜。 许久之后，林清寒才突然开口： “你说，爸爸他还有机会醒来吗？” 话音刚落，没等花眠回答，她便从侧面抱住了花眠，把头闷在她的颈窝里，不说话。 花眠身子微微僵硬一瞬，旋即马上又环过手，反抱住主动靠过来的少女。 她能察觉到少女身子的微微颤抖。 花眠想像电视剧里的那样，给林清寒说些什么鸡汤，给她打打气，毕竟电视里都是那样的嘛......女主角被主角一安慰就满血复活了。 但， 想着医生下午对她说的那些病情，看着少女伏在自己身前的身影，花眠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她只是伸手轻轻缕了下少女的头发，又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着不至于感到不舒服。 “或许吧。” 花眠轻声道。 “你不用骗我了，医生早就和我说过爸爸的情况了，几乎没有康复的可能，唯一的机会只能是手术，但手术失败的话......” 林清寒闷闷开口，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至少大小姐努力过了，不是吗？” 花眠轻轻摸着她头安慰，像是一个真正的女仆，又或许是什么关心溺爱孩子的老妈妈。 “这种事也是没有办法的，在我看来，您已经尽到了自己身为女儿的责任，剩下的，就交给医生吧。” “您别让自己负担太多东西了。” 花眠低下头，浅绿的眸子和林清寒对视，藏着潋滟水光的金色眼睛中倒映出黑发少女温柔的脸颊。 “总得把一些任务交出去，别让自己一个人孤单的承受所有事吧。” “给我也行哦。” “嗯......谁叫，我是大小姐您的女仆呢？” 她笑了笑，这样说。 ...... 27 想当林清寒小姐的狗（22/37） “女仆吗？” 林清寒很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哪怕以花眠的听力都差点没有听清。 当然，她还是听见了。 所以花眠笑着摸了摸林清寒的头： “嗯，女仆。” “......” 林清寒没说话，只是继续趴在花眠肩头，似乎对她这种肉麻的话不为所动。 但若是能低头看去，就不难发现，此刻林清寒的脸颊早已红透，眼睛里也冒着圈圈，整个人一副大脑过热宕机说不出话的样子。 怎么......怎么这么肉麻啊？ 林清寒抱着花眠，有些扭捏的想。 花眠姐姐明明就喜欢欺负她，经常以捉弄她为乐，可现在居然说是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仆。 可她也没说错啊。 林清寒红着脸，心中不自觉回忆起了和花眠姐姐的点点滴滴。 过去，花眠经常耍她玩，还仗着自己年纪大个子高惹自己生气，经常把自己欺负的半天不开心，可这么多年间，她们俩还是有很多美好回忆的。 她会和自己分享秘密，会展示帅气的飞剑给她看，还会在她闯祸之时帮她顶包、避免承受来自父亲的责怪，甚至在那个绝望的晚上，花眠还会像童话里的骑士一样，带着她一路披荆斩棘。 一念及此，林清寒就又红起了脸。 这是喜欢吗？ 这大概确实是喜欢吧。 林清寒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花眠一眼。 可她毕竟没有恋爱经验诶，对这种事没什么理解和主见，而且，现在毕竟危险迫近，真要谈情说爱也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她趴在花眠肩头，右手无意识地用力攥紧花眠的袖子，似乎是生怕她说出什么否定的话来。 声音乖巧到连她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花眠闻言稍微惊讶了一下。 要是小时候的林清寒，她是这副表现，自己也不会特别惊讶，但现在的林清寒也会露出这种可爱的样子吗？ 花眠稍微观赏了一瞬少女的娇羞姿态。 然后，她想都不用想的立马回答： “当然会了。” “......”林清寒稍微撇过头去，红着脸不去看她。 “毕竟大小姐这么可爱，要是我没法陪在您的身边岂不是一大损失？我觉得，云城恐怕再也找不出像您一般可爱的女孩子了吧。” 花眠笑盈盈道。 这算什么，表白吗？ 林清寒懵了一瞬，小声骂道： “花言巧语。” 就是这骂声也软绵绵的，让人感觉非但不像是主人家在对女仆发怒，反倒是像小两口在打情骂俏。 “大小姐难不成是觉得自己不可爱吗？”花眠反问。 “难道其他女孩子也像我这么可爱，你就要陪她一起？”林清寒也反问，甚至反问地更加犀利。 颇有种送命题的感觉。 其实，这道题的答案本该是很简单的，一般说说只喜欢你哄小女孩开心就行了。 可不知怎的，花眠此刻居然有点心虚了。 “谁知道呢？” 花眠撇过脸，吹着口哨，一副生怕林清寒发现不了异常的样子。 “......” 林清寒见花眠如此举动，心中的喜悦一点一点冷却，慢慢板下脸，死死地盯着她。 “你再说一遍？”她咬牙切齿问。 “大小姐最可爱！最喜欢大小姐了！初见、可爱、单推、结婚！”花眠小嘴甜甜的。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吗？”花眠无辜的眨眨眼，“那可能是大小姐您听错了吧，天台风大，您耳朵里的拾音器估计也出了点问题。” 林清寒气鼓鼓地盯着她。 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那得意洋洋的娇小身影，林清寒就不自觉心头火起，想过去给她一拳。 这么可爱，一拳能打哭好久吧。 “我的拾音器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是花眠姐姐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说了心里话呢？嗯？其他的小可爱？嗯？花心女仆？” 林清寒掐着花眠的腰间肉，冷声问。 “嘶......” 花眠吃痛，这小家伙长大了未免也太不体贴了，虽然害羞了就会很乖，但平时攻击性是真高啊。 “我只是想为每一个美少女都提供温暖的港湾而已，有什么错？！” 花眠被林清寒揪得脚都踮起来了，但嘴还是硬的。 这是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 林清寒不免被花眠的无耻言论惊了一下，她原来是这样的人吗？为每一个美少女提供港湾？理想这么大？ 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但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相对论，她不说话，那花眠可就有得说了： “哎呀，说是这样说，但大小姐在我心里还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嘛，别的女人又怎么能比得上您一丝一毫呢？” “呵呵。” “清寒清寒，可爱非凡！” “呵呵。” “啊，大小姐，你为何？我的心已如茫茫焦土......” “......” “想当林清寒小姐的狗。” 林清寒终于有些绷不住了，这话怎么说着说着，非但不让人感觉肉麻，只向着让人感觉变态的方向走呢？ “够了！”她制止道。 “您信我啊！我单推大小姐发自真心。”花眠一脸诚恳。 “我信了，你别说了。”林清寒无奈地摆手，然后有些无力地坐下来，靠在花眠的肩膀上。 一切又恢复了刚开始上天台的样子。 可刚上来时，林清寒心里明明是非常迷茫的，还夹杂着父亲难以醒来的痛苦，心中笼罩着终日不散的乌云。 但现在，林清寒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至少脸上再也不复之前的那副烦闷样子了。 笑容也重新从少女的脸颊上浅浅绽放出来。 她想着，下意识看向对面。故意惹她生气转移注意力，花眠是早就想好的吗？林清寒不自觉猜测。 花眠见林清寒看她，嘴角微微一勾，噙着神秘笑容地抬头看向头顶。 此刻，夜空澄静。 正如林清寒现在的好心情一般，相当难得。 “回去吧。”花眠低下头，捏了捏少女的脸。 “好。”少女回道。 ...... 第三区，在两位少女稍微放松的同时，一场谋划已久的阴谋也在缓缓展开。 名叫老王的男人牵着狗，望向远处，叹了口气。 “人情啊......真不好还。” 28 猫娘、犬娘、马娘、牛头人娘 老王的名字不叫老王。 也确实，哪有人真名叫老王的呢？又不是什么隔壁之友。 他的真名其实叫王老牛，一名牛系灵能者。 什么是牛系？ 在灵能者中，有一种基数相当之大的灵能类别，被称为强化系，而强化系多种多样，其中又有相当一部分强化和动物有关。 动物嘛，飞禽走兽万类生灵。 什么猫娘、犬娘、马娘、蜘蛛娘、甚至牛头人娘也不是没有。 而又因为这种灵能天赋普遍不强，所以大多什么各种娘都是去云城的各种会所工作，起个名字“蓝天”、“天使”之类。 问起灵能，就美名其曰猫系、犬系。 少数天赋强、运气好的这类灵能者，没有在灵能的初级阶段困住，便选择加入公司，成为一名千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老王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而且由于自己的本名太过羞耻，他平日里也只叫别人喊他老王。 老王来、老王去。 老王风风雨雨几十年，也就到了现在。 跟着几个林家朋友闯闯打打，一路从卑微之萍走到万人敬仰的五级灵能者，老王可谓是老资历中的老资历了。 只不过今天，他这把老资历可能就要亲手对年轻人不利咯。 老王想着，看了眼窗外的风景。 白墙灰瓦，戒备森严，此处赫然是玉虚宫内的一处空旷通道。 现在外面看起来没什么人，可再过段时间，林清寒便会从外面回来，途径这个通道回家。 他的任务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将林清寒送去见她爹。 其实，这倒也不是任务，而是他那两位老友对他的请求。 老年丧子，越想越气。 七八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再生一个吧，条件实在是不允许啊。 况且，老王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内疚的，毕竟之前说好了要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可还是出意外了，如此之下，答应这一生的请求也不算奇怪。 行刺之后，他必然身份暴露，被人通缉。 但若是有老友的支援，他也不是不能在云城悄摸摸的活下去，毕竟，林清寒虽然贵为主脉，但背后可就没什么人了。 光凭她父亲的那些死忠，可是很难处理掉一位五级灵能者的。 老王，只是见不得光而已。 按理来说，想要杀掉林清寒，稳妥起见，至少得派遣两位五级灵能者才行，可那两位老人势力不足，唯一能请动的也只有老王。 若是不计一切代价，倒确实可以再请点外援。 但没必要。 梦蝶在永生技术上已经取得了不小的突破，以后甚至说不定可以联机，现在用掉自己所有的人情实属不智，毕竟为了争夺名额，这些人情以后还指不定要怎么用呢！ 儿子很重要，但对两位老人来说—— 永生，更重要。 要是技术突破，真上传完意识后，他们也能和那些梦蝶道士一般，拥有同样的意识，那何尝不是一种真正的永生？ 老王心里明白老友的选择，可却也没想着争一下这个机会。 他不是林家人，没什么好争的。 反正也轮不到他。 不如拿了老友承诺他的大几千万信用点，隐姓埋名好好享受。 他想着，继续盯着远处，沉默不语。 房间里，数名下属默默组装武器。 ...... 可世界上很难有完美的刺杀，再如何谋划周到，根据墨菲定律，都往往会有意外发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日服男枪那般如有神助贴身拔枪的。 老王的计划很周到，也很简单。 林清寒回家，他冲过去，队友也冲过去，杀人，团灭，跑路。 就是如此朴实无华的计划，实施起来时才不容易出现意外。 可他只考虑到了林清寒的安保薄弱，却没有考虑到自始至终一直在暗处盯着她的女仆，花眠。 时值傍晚，暮色不甚明晰，花眠静静站在树上，藏于枝叶之间，默默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某刻，她眉头微微一皱。 她的灵能感知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还真有人想对林清寒下手？她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震慑，已经不会有不长眼的家伙想对林清寒出手了呢。 花眠思索着，眼神带有一点奇怪的神色。 那就让她康康到底是谁这么执着吧。 微微合眸。 一抹幽绿的光芒从眼底划过。 周围的一切开始褪色，抽象，从生机勃发的世界缓缓被抽离成无数白色线条交织成的画面，线条世界里，数百个绿色光点缓缓移动——那是花眠周围的人。 其中，有一个绿色光点正灼灼燃烧。 释放着远超其他光点的热量。 这种程度，是五级灵能者的象征，而根据花眠的记忆来看，这个生命气息属于前段时间和她有过冲突的那位保镖——王老牛。 “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吗？” 花眠好奇，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天了，现在才来，着实令她有些意外。 总不能是路上耽搁了吧。 但想归想，花眠可不能让这家伙伤到了林清寒。 在这段时间里，林清寒已经成功招揽到了一位五级灵能者，可现在她人手紧缺，也就干脆将其派了出去。 林清寒不是不知道暗地里有很多坏人在盯着她。 可是相比于让五级灵能者当保镖，稳健发展，林清寒还是更倾向于将五级灵能者派出去，自己仅采用之前的安保。 下一任代理掌门的评选在即，若是手头没有足够的实力，她恐怕就不能连任森林的代理掌门了。 林清寒不是个好赌的人。 可此刻，她也不得不兵行险招。 天色更晚些时候，房间里手下已经组装好了分批次送进玉虚宫内的武器，光是运输武器，便花掉了两位老人不少人情。 杀手们开始商量计划。 “等过会林清寒从那边一来，进入信号屏蔽器影响的范围，听我号令，黑客就激发屏蔽器，剩下的人随我冲出去杀人，明白了吗？”老王从躺椅上起来，环视一圈，问。 “明白！” “明白了......” 众人稀稀拉拉的回答。 老王心中暗自点头，感觉估计这次任务是出不了什么意外了，可他还没高兴完，就听到下属提出了异议： “要是信号屏蔽器范围不够怎么办？” 杀手们心中一惊，谁这么愣头青啊。 几十万信用点的卖命活而已，这么认真图啥？不怕甲方不结尾款吗？ 老王眉头一皱，心中不悦，沉声道： “屏蔽器都是我亲自找人置办的，范围足够，难不成我还能吃了回扣不成？” 众人原本还不怀疑什么，可现在却真的觉得他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杀手头领也呵斥众人： “我真是怀疑有些人闲的程度啊！我们是杀手，好好干好雇主的要求不就行了吗？操那个心干嘛？拉莫大人要是知道我们这些后辈杀手混成这样，还不得气死？” 门外，花眠脸色有些奇怪。 拉莫？是那个被自己杀掉的六级灵能者吗？被柳家暗中招揽了的那个？ 也对，他是六级灵能者，云城传奇，现在也还活着。 只不过拉莫在花眠的那个时空里已经是个死人，现在提起他，倒是让花眠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花眠想了想，隔着门，用灵能把自己用变声器修改过的声音传了进去： “拉莫大人明明没说过这些。” 杀手头领眉头一竖：“我是头领你是头领？我懂拉莫大人还是你懂拉莫大人？刚才谁说的？站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站不出来。 那人提问时刻意压了点声音，所以没法从声音上辨认出说话者是谁，再加上一群杀手搁这训话呢，一般人也想不到有个人悄悄在里面捣乱。 也太缺德了。 “俺不出来。” “做贼心虚？”杀手头领用激将法。 “你不是贼？”花眠将计就计。 “我是杀手！” 头领红温，勃然大怒。 他可是杀手！是有理想、有追求、有素养的云城杀手，怎么能用一句贼形容？虽然两者差不太多，但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多伤人心？ 想不到，在他们纯洁的杀手队伍里居然有这种败类存在，真是可恨。 “我们里面有坏人啊！” 头领痛心疾首。 “行了行了！”老王不耐烦地摆摆手，他是请杀手杀人的，不是请人给他讲相声的，“拉莫前辈固然可敬，你们也别天天消费人家，都金盆洗手十几年了。” “抱歉抱歉。” 杀手头领讪笑着道，这事确实是他们不好。 如果有机会活着回去的话，他一定要狠狠检查队伍的纯洁性，把那个抬杠的家伙剔除出去！ 老王看着眼前的这群杀手，暗中叹了口气。 在之前，他还挺看好这群杀手的，毕竟花了不少钱呢，也听说都是强势的精英杀手集团，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眼光似乎出了点问题。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大家都准备准备吧。” 老王看了眼时间，根据线人的情报，林清寒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 时机已到。 他稍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确认无误后，对众人开口： “目标的长相各位都清楚了吧，等到时候，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只要确保她能死就行，如果二号目标出现，那就连她也一起消灭，她不出现就算了。” 老王又将两张数字画像重发了一下。 一号目标林清寒，二号目标花眠。 当然，这些杀手肯定是不知道她具体身份的，只知道是个林家的大人物。 “等她出现，我喊‘动手’，大家就一起动手，听到了吗？” 杀手点头，字字铿锵，十分敬业： “听到！” 他们喊口号这方面是专门练过的。 老王满意点头，又对这群杀手重新燃起了信心，虽然主力还是自己，但他们应该不至于拖后腿吧。 老王说罢，站到窗边，紧紧盯着远处有没有人。 可不知为何，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还是他自己的声音： “动手！” “？” 老王懵了，自己没喊啊？ “？” 杀手也懵了，动手是可以，可敌人呢？刺杀空气？ “喀！喀！喀！” 房间里传来一阵上保险的声音，可一众杀手提着枪准备好了，也只能面面相觑。 总不能互相开枪吧。 “......” 杀手头领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可这时，房间大门却轰的一声被撞开，无数绿色的东西从里面挤了出来，将一众杀手和老王打了个措手不及。 老王面色一变，运转灵能，一脚踩在地面。 随着轰的一声，一块大石板瞬间翘起。 定睛看去，绿色那一大摊东西赫然是一堆藤曼，此刻，这些藤曼正疯狂的将身着黑衣的杀手们死死缠住，绞杀。 杀手们躲闪不及。 仅仅几秒之间，所有杀手便全数被藤曼擒住。 灵能发动。 生命虹吸的作用下，没人有力气开枪，甚至连说话都成了一种奢望。 不过五秒，藤曼中人便没了声息。 老王如临大敌地看着这一切，心知自己已经暴露，这次计划八成是失败了，但失败遁走之前，他还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 反正他是五级，想跑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哒、哒、哒。 门外传来小皮靴踩地的声音。 藤曼们缓缓下沉，破开地面，带着里面包裹着的杀手尸体消失在房间里，走之前还礼貌地把地面的裂缝抚平、把房间里零落的物品打扫干净。 在花眠的调教下，这些藤曼小家伙以云城清道夫为榜样，工作起来相当专业。 花眠甚至还想给他们报个家政班，这样以后打扫房间就不用花眠亲自动手了。 但花眠最后还是没这么做。 或许这有点太资本家了。 老王死死地盯着门外露了半个身子的人，他实在是好奇，自己是怎么暴露的，还有，这种可怕而瘆人的灵能，到底是谁？ 他在玉虚宫这边过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有人有这种灵能啊？ 老王想着，心头不自觉涌起一阵寒意。 可等到门外之人彻底出现后， 几乎是一瞬间， “轰——” 磅礴的灵能威压在狭窄的房间里陡然爆发，灵能波动屏蔽器不堪重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老王的愤怒刹那升腾到极点： “是你？？！” “你该死啊！” ...... 29 三年之约（4k） “林清眠！！” “你该死啊！！！！” 老王目眦欲裂，愤怒大喊。 他在见到破坏他好事的人之前，心里曾闪过了不少名字，是林清寒父亲留下的后手？潜伏在玉虚宫的敌人？又或是其他东西。 可他从未想到，过来的竟是前些日子刺杀他雇主的女仆。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老王见到了破坏他平静生活的凶手，心中满腔愤怒自然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宣泄出去。 可令花眠意外的是，老王在胸口急促起伏了两下后，却压抑住了自己的杀意，只是如临大敌般做出了反击的姿势。 “你，到底是谁？” 他目光紧紧盯着花眠不放，此刻，少女身上的侍女打扮在老王看来竟那么讽刺。 在见证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后，他已将花眠当成了同等的对手。 而这种对手，在云城都不是易与之辈，怎么会甘心去当一个失去了父亲支持的大小姐的女仆？ 别太荒谬。 “王先生不是已经叫出我的名字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花眠清浅笑道。 “你绝对不是那个人。” 老王肯定开口，因为对面的女孩显然是五级灵能者，而那个林家的女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也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的五级灵能者？ 不可能。 也正是他作为五级灵能者，老王才知道想要达到五级到底是多么困难，天赋、资源、运气缺一不可。 对面之人肯定不是那个女仆，更大可能只是伪装了这个身份，至于那个真女仆？可能已经被处理掉了。 隐约间，他似乎瞥见了一个针对林家的惊天阴谋。 “子非我，安知我不是她？”花眠笑意盈盈。 “你有什么目的？” 老王不听花眠狡辩，尝试着盘问道。 事已至此，想要杀掉对方毫无疑问已经成了奢望，所以，盘问出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便成了老王的首要选择。 “......” 花眠没说话，叹了口气，懒得去和他争论什么。 怎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相信她呢。 花花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换一个话题吧，你来这干嘛？”花眠说着，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环视一圈： “让我猜猜。” “灵能屏蔽、信号屏蔽、火箭筒、枪支、飞剑、还有一众全副武装的黑衣人，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你是想埋伏什么人？而马上会从这里经过的人是......” 花眠说着，托着手摸了摸下巴，似乎一时没想起老王的目标是谁。 谁会从这里来？ 老王盯着对面的少女，暗中咽了口唾沫。 他自然知道谁过会会从这里来，对面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在他看来，花眠的举动无非就是胜券在握之时，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玩弄而已。 他当然能出手和对面女仆开战。 可开战后呢？ 灵能波动屏蔽器可屏蔽不了两位五级灵能者交战的余波，而在两人分出胜负之前，驻守玉虚宫的六级灵能者就会赶来。 赶来后呢？他怎么解释？ 就是来隔壁逛逛，没有坏心眼？ 谁信啊。 两人的身份都见不得光，但老王可没有和对面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老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他依旧没有出声，一边悄悄摸摸地后退，一边死死地盯着花眠的身影。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对峙。 而最终，这片死一般的沉寂被一阵了然的点头声打破。 花眠似乎已经想到了老王埋伏的目标是谁，意味深长地抬头看向老王： “原来......” “砰！！” 话音未落，房间内空气爆裂之声便轰然炸响。 地板猛然下陷一块。 老王双眼猩红，头上生角，整个人一副牛头魔神模样的一拳锤向了花眠，拳风破空之声飒飒，宛如一道红色闪电。 一股独属于五级灵能者的威势弥漫开来。 下一瞬， 轰！！！ 刹那间一道巨大爆响炸开。 青筋暴起的拳头重重撞在藤曼盾牌之上，相交之处短暂凹陷一瞬，接着，恐怖的冲击力沿着中心一圈圈向四面扩散而去。 烟尘在房间里撩起，让人几乎看不清近处。 撞击的声音层层叠荡，引得窗户上的防弹玻璃也微微震动起来。 远处，因为这声沉重的闷响，数个巡逻的警卫也提起了警惕，慢慢操着武器向这边盘查过来。 数秒之后，烟尘散去。 老王看着对面的景象，瞳孔一缩。 在和他拳头相撞的地方，盘结的藤曼之上有一道白痕正飞速愈合，不过数秒，白痕便急速消失，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老王慢慢地收回拳头，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能嘴唇微微打颤地看着对面少女单薄的身影。 就...这样......毫发无伤？ 老王敢孤身刺杀，那他自然也是有实力的，作为变身系的五级牛头人灵能者，老王的全力一拳足以轰碎基地数公分宽的合金大门。 可现在，他连对面外放的灵能宠物都打不穿？ “假的！都是假的！！” 他失神落魄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有人能强到这种地步？怎么会有五级能够如此碾压他？是了，对面这人肯定不是五级，她是另有目的的六级灵能者！ 花眠看着老王失神的样子，淑女般身体前倾： “王先生，难不成想要对林清寒出手吗？作为主人家的狗狗，叛逆可是不行的哦。” 老王慢慢抬头，他已经明白，自己估计是跑不掉了。 “难不成你就是林家的忠犬了？！六级灵能者，真是好手段啊！恐怕连几位【天尊】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吧！！花家？柳家？城主府？” 他猜测着花眠的身份。 “我仅仅是代表我自己而已。”花眠淡笑摇头。 她不急不缓地上前两步，低头俯视如丧家之犬般猜测着什么的老王： “灵能者们确实都基本上归属财团，但，又不是没有意外。” “况且你不也背叛了林家吗？” “作为背叛者的你，恐怕没资格对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女仆说些什么吧。” “......” 老王抬起头，双眼通红，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他开口， 一根藤蔓就从地板下探出，紧紧缠住了他的身体。 “！！！” 老王疯狂挣扎起来，试图摆脱束缚。 可还未等他挣脱，灵能发动，生命力被飞速的剥离，哪怕老王是变身系的五级灵能者，也抵御不了这种逐渐失去力气的痛苦。 虽然同为五级灵能者，可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不过十来秒，藤曼之间的挣扎便缓缓减弱，消失。 随藤曼一起埋葬在了地底。 花眠最后看了眼房间后，转身潇洒离去。 不多时，几位巡逻中的队员来到这间闲置已久的小屋，全副武装、神情警惕的推开门。 可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布满裂缝的房间，还有散落一地的武器装备。 小队队长上前两步，捡起一把武器端详了半秒，脸色大变： “有敌袭！” “通知哨戒搜查！” ............ ...... 天光向晚。 花眠先去自己的屋子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家。 等她进了客厅，林清寒小姐早已等候多时了。 盯...... 林清寒用力地盯着花眠，目光仿佛能把她戳出个洞来。 “大小姐盯着我做什么？有事？”花眠似乎对此很惊讶。 “你去哪了？”林清寒牙痒痒。 作为女仆，在主人回家时没有候着主人，可是大忌。 花眠难道不知道，每次自己回家时第一眼最想看到的就是她吗？林清寒边气边想，小脸慢慢鼓起。 “大小姐是在关心我吗？好感动。” 花眠微笑着回应，她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游刃有余，像是林清寒的一切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关心关心你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花眠勉强同意。 “？” 林清寒不理解，张牙舞爪地一下子扑到花眠身上，把她按到沙发上不让她逃跑。 呵呵，花眠姐姐虽然很可靠，一副小妈妈的样子，但个子就在那里。 身轻体柔易推倒。 能够让林清寒的小心思轻易得逞。 但有时候，事情并不如表面上所看上去的那样简单，猎人与猎物的身份说不定会在一瞬间彼此调换，就如现在...... 林清寒趴在花眠身上，那到底是谁占到便宜了呢？ 要让林清寒来说，肯定是她赢了。 可坏女人就不一样了，她擅长满足大家的需求，所以她说，这是双赢。 “怎么我关心你，你还这样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林清寒撒泼打滚。 花眠轻哼一声： “大小姐天天光顾着工作，能关心我这孤寡女仆的时间恐怕是屈指可数吧，也就今天我回来迟了，让大小姐您心血来潮了一会。” 林清寒不满道： “说什么呢？我可是好好的担心了你好一阵子。” “你没出门不知道，巡逻队那边好像发现了点什么异常，疑似有刺客混进了玉虚宫，现在整个宫内都戒严了，叔公他更是亲自出马，准备给小贼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六级灵能者吗？”花眠喃喃自语了一句。 虽然花眠出道至今已经有两位六级灵能者折在她手里了，但自家的事自己清楚。 那两人都有水分。 一个实力比正常六级弱，一个不擅长正面战斗。 真要论及正面战斗，现在的花眠还真不敢说能够稳胜森林的这位守护神。 正想着，花眠突然感觉到一只纤细的素手放到了她的腰间。 ？ 花眠愣了一下，本能感觉有些不妙，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林清寒。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林清寒冰凉的小手就绕过了衣物的阻隔，指尖掠过花眠的痒痒肉，就开始毫不客气地挠动起来。 一边挠，林清寒还一边嘟哝： “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你......别...我要受、受不了了！”花眠用力挣扎着，却还留了点度，没伤到林清寒。 灵能等级提升能增加身体素质，可又不能提高她对痒痒肉的抗性。 再加上花眠身体本就敏感，被林清寒这样一弄，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你还欺负不欺负我了？” 林清寒小小得意地问。 花眠无奈求饶，举起双手：“不欺负了，再说了，我哪敢啊！” 见到花眠讨饶，林清寒才如得胜将军一般拍拍衣服从花眠身上滑下来，叉着腰，道： “以后可别让主人担心了，你知不知道，我回来时你不在家，又听说玉虚宫今天遇到了袭击，我都吓死了，刚才我派了人找你找了好久呢。” “谁知道你在家里换衣服洗澡。” 真是的，让她担心死了。 她可是早就说过要好好保护好花眠的。 林清寒小声抱怨，隐约间能听到一声极淡的吸鼻子声音。 花眠微微一愣，旋即轻轻吐出一口气，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然后，她站起身，踮着脚摸了摸还在生闷气的大小姐的头： “以后不会啦，爱哭鬼大小姐。” “我不是爱哭鬼！”大小姐连忙抹抹脸，吸吸鼻子，大声否认。 “嗯，您不是。” 花眠从正面缓缓抱住大小姐，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 “......” 林清寒身体微僵，也慢慢用力抱住花眠。 许久， “我真没哭。”林清寒小声道。 “是是是。”花眠哭笑不得。 ............ ...... 可是，哪怕只是短暂的安宁，上天似乎都不准备给住在玉虚宫的两位少女留下。 三个月后，林永光病情突然恶化，并在手术失败之后长辞人世。 林清寒世上唯一一个亲人离她而去。 然而，噩耗不止于此，在林永光死后，她代理掌门的身份岌岌可危，经过总部和董事会联合商议后，决定在林清寒成年那天正式举行下一任的森林掌门选举。 时间还有三年，在那之前，林清寒仍可暂代掌门之位。 所以，在这三年间，获得足以在选举中取胜的力量便成了她的当务之急。 为了赢，林清寒开始频繁在公司和外地出差留宿。 每日的回家也放下了。 玉虚宫的主宅内，只留下花眠一人，独守空房。 “又有工作要忙，不能回来啊......” 客厅内，花眠望着桌上已冷的清茶，默默叹了口气。 难得她研究了好久泡茶技术呢。 今天的林清寒， 也不回家。 30 她将其称为，高效 云城地处沿海，向来多雨。 今夜也一样。 亮黄色的月亮高悬于九天之上，月光透过雨蒙蒙的云层，给被霓虹浸染的钢铁森林铺上了一层毛边。 打工人们都睡去了，可霓虹才刚刚在夜幕中睁眼。 夜猫子摇摇摆摆地在夜色中直起身，过饱和的暧昧光圈融化在吧台里，广告声和全息光占领街角，一切都是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可林清寒此刻却只觉得疲惫。 今天的公务刚刚才处理完，她站起身，端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走到窗边，漠然看着楼下的街景百态。 车水马龙。 这是第三区最繁华、最高档的街区，准入门槛极高，更是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信用点在里面流动。 街角光圈的每一次变换，都会激起令人胆颤心惊的财富浪潮。 这些财富都是森林的产业。 可林清寒看着这一切的繁华，心里却一点也不觉着高兴。 她只觉得吵闹。 第三区早就不是她们家的第三区了，要说过去，那建木街区内的大部分产业都是林永光她们家的，都属于森林的掌门所有。 可在父亲去世的现在，林清寒能保住的东西，十不存一。 有人会说，作为一个超级大财团，掌门人死了难道这一血脉就再也保不住任何利益了吗？他们就没有一点后手吗？ 诶？还真是。 林家成立也不过八九十年，对于一个白手起家的财团来说，这个时间实在太短，若是将时间具体到森林这一独立的公司上那就更是只有可怜的短短五十个春秋。 五十年时间，林永光一脉又人丁稀少，实在是难以保证权力的绝对集中。 因为云城可不是什么讲究正统、传承的地方。 正统只不过是财团们的遮羞布。 云城运行的底层逻辑，或者说，这个灾变后出现了灵能的世界的底层逻辑，是力量。 力量，让云城在数次异兽冲击中站稳脚跟。 力量，让三大财团始终牢牢盘踞于利益金字塔顶端。 力量，更是让普通人真正有了反抗城市统治的希望。 同样的。 没有力量，让林清寒难以触及父亲给她遗留下来的庞大财富。 两个月前，林清寒一身黑衣参加了父亲的葬礼。 在葬礼上她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将出席了父亲葬礼的嘉宾一一记下——有些人表情严肃，但更多的，在笑。 豺狼们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瓜分巨人的尸体，品尝整个第三区最美味的一场鲸落。 可鱼肉似乎下了毒。 两个月后，豺狼开始死于非命。 如果是小时候的林清寒，她会眼泪汪汪的指责这些家伙是坏蛋，然后再也不理他们；稍大些，她会尝试着攻击对手的财产，给他们一个教训；可现在，她只会送他们去见自己的父亲。 在父亲刚遇袭那段时间里，林清寒只会在忍无可忍之时动手杀人。 可现在，不知是习惯还是怎的，她竟对此习以为常。 林清寒的事太多，实在没法为每个人安排一个合适的惩罚。 所以只好请坏蛋们去死。 对此，她将其称为，高效。 第一次杀人的人可能会做噩梦，会恶心，会吐，会在深夜惊醒为自己赎罪，但习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 林清寒习惯了后，她觉得，也就那样吧。 很喜欢时间奇才说的一句话： 这就是云城人打招呼的方式。 小鱼小虾们纷纷噎死，可吞下了最美味肥肉们的鲨鱼，林清寒现在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所以，她就只能加班。 拉拢、打压、用阴谋、用阳谋，林清寒的实力飞速壮大，但离夺得三年后的掌门大选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得已的，林清寒行事愈发偏激，每每回家时也愈发沉默寡言。 当然，她还记得和花眠的约定。 花眠姐姐说会一直陪着她呢。 于是，无论多忙、无论多远、无论多么危险，最长间隔不过一周林清寒便会回家一趟，给花眠小姐报个平安，然后躺在沙发上享受她的按摩，享受手指按压在太阳穴上时那难得的休憩。 也因此，在行事偏激胆大之余，林清寒会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自己。 她从来都不想让花眠担心。 可林清寒哪怕成长了不少，她的这点小心思又如何能瞒过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奶奶花眠呢？ 花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也没啥办法。 她的真实实力，现在还不能暴露。 这天，夜明星稀。 花眠一个人在宅子里呆着，不知是习惯还是怎得，她如今倒也暂时代入了女仆这个身份，在房间里慢慢打扫卫生。 客厅里几天没人住，她也没有怠慢打扫。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运转着。 直到某刻。 “吱呀。” 大门被粗暴地撞开，一个黑色西装外套的少女跌跌撞撞从门外冲了进来，摔倒在花眠怀里。 完美潇洒的女仆小姐没有慌乱。 她灵活地微微侧身，将手上的抹布放好，然后伸手环住飞扑过来的大小姐，任由惯性带着她转了几圈，摇摇晃晃地坐到沙发上。 “怎么了？”花眠体贴地问。 “......” 林清寒没回答，只是窝在她的怀里，死死揪住她的衣领，不说话。 她才不会说自己害怕了呢。 今天早些时候，林清寒在外出差之时又遇见了对她不怀好意之人的袭击，她本该对此习以为常，可不同的是，这次，她从未与死亡有如此之近的距离。 前来袭击的是一位五级灵能者，雇佣兵。 幸好林清寒之前招揽的那位五级灵能者也在不远处，阻拦之下拖延到了杀手被赶来的林玄语盛怒击毙。 可就算如此，林清寒也受了点擦伤。 她忍着痛云淡风轻的谈完了公务，忍着痛回家，忍着痛扑到了花眠怀里，可就在清淡的百合花香沁入鼻尖之时，少女终于忍不住了。 她开始小声地啜泣起来。 然后哭声渐大、身子也愈颤愈烈。 林清寒很怕，真的很怕，怕再也见不到花眠了，可等她真的回家，真的回到花眠姐姐的怀抱里后，她反而又担心起花眠会不会发现她身上的伤，会不会操心什么。 可幸好，那种事并没有发生。 自己没有遇到那种再也回不来的危险，花眠也没有。 林清寒现在甚至不敢让花眠陪她一起出门，因为两人身上的赏金加起来实在太高，她担心有坏人对两人不轨。 安保不是万能的，能小心点还是小心点好。 花眠的安全问题很好解决，待在玉虚宫里不出去就是。 但是， 林清寒的安全问题可就很难解决了，为了夺回父亲的位置，也为了两人的安全，林清寒不得不频繁出门，扩张地盘。 可这种行为也同样给了杀手可乘之机，此次袭击便是如此。 林清寒委屈地想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花眠只是轻轻地揽住了林清寒，让大小姐的下巴抵在她肩头，拍拍她背，让她不出一言地哭了个够。 她现在只能用这种手段安慰她了。 直到半夜，花眠才将她放回床上。 看着林清寒泪痕未干的小脸，花眠坐在一边，许久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林清寒受伤了，也知道林清寒不想让自己担心。 可， 她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花眠想着，微微叹了口气，却与此同时，感受到了灵能瓶颈的松动。 是她突破的时机到了。 良久，房间中有微微绿光涌起。 ...... 林清寒在天亮之后走了。 甚至因为害羞，都没来得及吃早饭。 也是，谁叫她早上一醒就看见一只大大的花眠躺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同床共枕呢？两人甚至还十指相扣，亲近之极。 林清寒大脑cpu当时就烧了，头上冒热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似乎是她宕机时的动作太大了，熟睡的花眠小姐撅着嘴在床上转了个身，然后，鼻尖轻轻地触及到了她的脸颊。 这一瞬，林清寒想了很多。 从宇宙大爆炸到女娲造人，从生命的基本历程到刚才她不方便......哎呀，她现在又不方便了。 总之，林清寒想来想去之后，干脆又闭上眼，继续睡觉。 现在要是动作过大叫醒花眠的话，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这种困难，还是交给花眠姐姐吧，林清寒在心中双手合十暗暗抱歉。 虽然脸颊上鼻尖亲昵的触碰让人心猿意马，但林清寒在困意和害羞的双重夹击之下，还是如小猪般睡了过去。 她继续睡了，也就没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坏女仆悄咪咪睁开眼，然后微微勾起嘴角。 原来一切都是花眠的阴谋！ 坏女人昨晚治好林清寒的伤口后，就顺手和她躺在了一起，还做出一系列亲昵的动作，目的就是让林清寒醒来后不知所措、多躺一会。 伤者可要休息好了。 但现实中的事实在太多，林清寒也对此太过看重，以至于她一刻不去处理，身上就好像有十来个小小花眠在爬。 爬着爬着，林清寒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花眠此刻还没睡，见她难受，便轻轻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 动作很温柔，甚至让人忍不住觉得依恋，流连忘返，得益于此，林清寒的呼吸稍微放松了点，表情也柔和下来。 日上三杆。 花眠再一次从浅睡中苏醒，拍拍床单，身侧的少女却已早已不见踪影。 “去工作了吗？” 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花眠低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双手之上。 此刻上面正缠着幽幽绿光。 昨夜，在治疗林清寒身上的微小擦伤之时，花眠心中突然有了某种触动。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总之，顺着那抹触动，花眠成功破境，踏入六级。 真正踏入云城的前二十强。 因为一身实力全由花眠自己努力和模拟器得来，所以她根基深厚异常，刚刚破境，实力便毫不弱于那种在此境界耕耘数十年的老牌高手。 所以论及战力，花眠甚至现在也许能称得上前十。 “恐怕让牧青青知道了的话，她会惊掉大牙吧。” 花眠微笑，不自觉想。 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她便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轮椅少女，变成如今云城前十的强者，这样一说，倒还真有点天命之子的味道了。 或许她本就是天命之子吧。 拥有......系统。 花眠目光阴霾了一瞬，但旋即又舒缓下来，不去想这些事。 六级，作为第二次灵能飞升前的最后一道关隘，它对灵能者的提升不可谓不大。 生命虹吸的范围扩大了近三倍，连带着由藤曼们施展开来的虹吸范围也提升了不少。 前者现在是十五米，后者是三米。 而花眠的植物领域范围相比之前也有了几何倍数的提升。 在四级时，她可以操控自己周边五十米范围内的植物；在五级时，这个范围扩展到了一百五十米；而六级，如今，这个领域更是能展开到六百米之巨。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臣属。 除此之外，生命探测也扩展到了五公里之远，足以覆盖整个建木区有余。 这下，花眠不用担心林清寒遇到危险自己来不及赶过去了。 ——只要她的安保能拦住一小会，花眠就能护她周全。 无论对手是谁。 这就是六级灵能带给她的自信。 花眠想着，下床去厨房做了点早餐——早餐佣人能做，但花眠还是习惯自己弄着吃，反正她现在很闲。 不知道为什么，林清寒现在已经很少找她商谈商业上的事了，就算花眠想要帮她分忧林清寒也不答应。 这也让花眠的雄雄商战之魂无处安放。 只能在游戏里大施谋略，纵横捭阖。 当然了，这只是她闲暇时的小小休憩，现在的身份这么好，花眠肯定是不会放过刺探林家虚实的机会的。 实际上，这些天来。 每个白天花眠都会在第三区的大街小巷之间徘徊，但即便如此，她对林家的了解还是不够，因为林家的大头全都在第一区。 在祖宅、在梦蝶感网公司。 不过花眠溜达了这么久，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收获了许多森林高层的丑闻。 足以令她啧啧称奇的那种。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年。 这一天，花眠正在一边逛街、一边记录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可走至某处，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抬头看向某处。 她看到了某个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有点意思。” 花眠喃喃自语了一句，一步迈出，身影瞬间消失。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凑热闹、还有其他。 而现在。 她要去凑热闹了。 ...... 31 苏有卿 全息歌舞台屹立于第三区中央，底部盘踞在森林大楼前的广场上，数十米高的虚拟投影在空气中起舞。 这座歌舞台在过去的数十年中被不断加固，不断改进。 昂贵的最新世代大型投影装置被安置于其上，缔造出云城最大、最精密的全息人像投影奇观。 这是森林的地标建筑。 同样，它也是森林漫长历史的见证，从森林刚成立不久便搭建于此，然后加固至今。 它便是白玉台。 白玉台是森林的名人堂，历代森林最优秀最知名的艺人都会被投影于此。 过去几十年间，数十名云城最知名的艺人先后展露于此，为了云城影后影帝之名奋力争夺。 可近几年间，这个位置便再也没有变动过。 上面的虚拟投影也一如既往。 现在，森林名人堂的位置只属于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苏有卿。 ............ ...... 要说云城最知名、最令人敬佩者，那当属云城城主森和，但若是要说最受人欢迎者，那肯定莫非苏有卿不可。 作为森林娱乐旗下首席艺人，苏有卿缔造了一个个商业神话。 自她出道以来，各种奖项尽数围绕在她周边，一个接一个的，弄得人天天过去领取奖杯都要花费大笔时间，弄到最后，她便干脆不去了，只让经纪人带领。 以至于那段时间云城网络上流传着一个笑话： “不是苏有卿需要用奖项来证明自己，而是那些奖项需要苏有卿来证明自己有含金量。” 说实话，能以拟感艺人的身份做到云城影后，她的经历可谓传奇。 虽然这其中有着森林的运作， 但，她凭借魅力俘虏云城近百分之八十的拟感体验者，这份实力也绝无虚假。 如何证明？ 她的粉丝数量要足足超出第二名八倍，这一点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这样的一位摇钱树，其背后经纪公司到底是谁呢？她属于森林娱乐，董事长是林清寒。 这也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中，最大，最无人敢动的一块。 要说为什么。 因为苏有卿是那位老爷子的人，她来自——梦蝶感网公司。 林清寒脑中掠过这些信息，侧头问： “苏有卿三天前的超梦卡卖得怎么样了？” 闻言，她背后站着的灰衣秘书上前两步，恭敬道： “回大老板，超梦卡的销量和上周差不多，还和往常一样，每次统计都有小幅提升，根据这个趋势来看，不出一年，她的粉丝数量便能达到拟感市场的九成。” 说着，秘书抽出一张档案，弯腰将其递给坐在老板椅上的少女： “超梦订阅业务最近的销售额也在爆发性增长，还是苏有卿的涨幅最大。” 林清寒接过瞥了一眼： “其他人的节目呢？” “因为市场扩充的原因，大部分艺人的销售额都在涨。”秘书调出销售档案，指着上面的红色折线说道。 “那就是还有不在涨的？”林清寒捕捉到了关键词：“都是什么情况？” “部分处于转型阵痛期，还有部分......” 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他们的精力身体都不如以前了。” 拟感艺人是一个相当吃年轻饭的职业，通过捕捉身体各处信号，再传输给拟感体验的使用者为生。 不论如何，年轻人的身体总是比老年人的身体要好的多。 所以这些拟感艺人也多是年轻之辈，等他们年纪大了，身体各处不复年轻时的敏感，拟感体验不佳，销量下滑，就基本上被在这一行上判处了死刑。 林清寒也没给他们太多机会，因为能力下滑是事实： “安排这些人转型吧，转型后没法胜任职位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秘书点头，吩咐下去。 “苏有卿的状态没有下滑吗？”正谈论间，林清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苏有卿的活动时长已经超过一般拟感偶像的保质期了，她的状态为什么没有下滑？ “没有，甚至越来越好。”秘书答道。 林清寒摆摆手让秘书下去。 然后，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止不住开始沉思。 在云城，拟感偶像的保质期一般都是七年，也就是十八岁成年再到二十五岁身体素质开始缓缓下降的那段时间。 苏有卿出道时是十八岁，那么现在，便是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的拟感偶像，真的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信众吗？ 而且...... “香火神道。” 林清寒下意识说出了这个名字。 香火神道是苏有卿所修行的黑客大道，由【天尊】亲自传授，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除此之外， 林清寒还知道些更进一步的事情。 比如，香火神道是林家梦寐以求的、搭建虚拟世界的重要基石，林家甚至还为此派遣了专人保护，足有五级。 也因此，苏有卿的身份在经纪公司中十分超然，哪怕自己这位董事长都不方便命令些什么。 不过林清寒倒是对此没什么太大感觉。 因为她父亲早就跟她说了，绝对不要将意识上传到思想盒，那样的话，就算死，都无法摆脱【天尊】的控制。 林清寒听进去了。 也因此，林清寒在父亲死后便立马火化了尸体。 思想盒、香火神道、虚拟世界、苏有卿、还有林家的那位老祖宗。 林清寒想着，犹豫了一下，调出了苏有卿的档案、还有过往荣誉和超梦销量，慢慢查看起来。 今天的工作不多，就来查查这方面的事吧。 说不定能寻得什么突破点。 ............ ...... 与此同时。 循着熟人的痕迹，花眠不紧不慢地跟进了一个第三区的低档公寓社区。 这里不像旧街那般破旧，却也没其他住宅区那般光鲜亮丽，红色的砖墙、肆无忌惮的涂鸦，若是给这里加上一个标签的话，那只能说是“落后”。 落后且干净。 之前在建木区，花眠反常感应到了林清梦的生命气息。 等她循着气息跟过来后，却发现她七拐八拐地走进了这边的一间公寓里。 “这是有秘密任务？” 花眠脑海中划过思绪，眼睛微微闭上，视野沉入灵能之中。 可下一秒，她便惊讶地睁开眼。 因为在视线的那端，除了林清梦之外，花眠还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经常在大屏幕上出现的人，她也一直觉着有些好奇的人。 苏有卿。 “私会偶像？” 花眠茫然问。 身侧的植物摇了摇头，它不造啊。 32 “虚拟”偶像 等一等，让花眠来捋一捋现在的情况。 在看到林清梦反常的出没于建木区时，花眠只是有点好奇。 虽然林清梦现在已经不住在第三区了，可要是接了梦蝶的任务，来第三区办办事、倒也正常，所以花眠一开始只是好奇跟过去看看，没准备深入窥探隐私。 可...... 私连偶像。 说到这事，花眠可就不困了。 特别是这私连的还不是什么杂鱼偶像，她是云城最火热、粉丝最多的偶像苏有卿！ 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这是私奔吗？苏有卿不是森林的艺人吗？森林会不会派人来抓捕她们？ 花眠脑中一瞬闪过这些想法，旋即又马上抛至脑后。 这些都不重要，先让她了解情况再说！ 瓜来！ 热心群众花眠开始吃瓜。 ...... 公寓内，林清梦正松了一口气的取下脸上的全息面具。 她将手上的购物袋放到桌上，又从中拿出了袋切好的西瓜，敲敲卧室门，等两秒后推门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林清梦轻声道。 坐在床上的白衣女孩这时候才回过神，弱弱地回了一句： “欢迎回家。” “不是说了没必要这么拘谨吗？”林清梦无奈笑笑：“难不成你在拍摄场地里和别人也是这么客气的？” “......” 女孩又把头低下去了一点，小声道：“嗯。” 林清梦瞬间哑然，她虽然是对面之人的忠实粉丝，每场主持每个节目每个周边都看都买，但在片场的开朗笑容之下，她也不清楚自己单推的真实模样。 有点意外，但莫名其妙地更兴奋了。 气氛有些尴尬。 半响，还是林清梦先打破沉默：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是暂时藏在这里，还是找人逃到更隐蔽的地方去，又或是找那些想杀你的人报仇？” “这样就好......”苏有卿把头低得像鸵鸟。 “我昨天救下你只是偶然。”林清梦开口：“按理说，作为林家的当红偶像，你身边的安保绝对足够严密，可为什么还会被人追杀。” “要是我没看见，你昨晚可就完了！” “......” 苏有卿胆怯地看着她不说话，小心抱膝靠住墙，漆黑如墨的长发顺着墙面披散下来。 林清梦见状，声音轻了点：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他、他们很可怕......谢谢你，但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女孩小声说。 “可怕？”林清梦不屑轻哼一声，“我倒要看看在第三区谁比林家更可怕！你是我们林家的员工，我会保护你的。” “你...是林家人？”女孩试探着问。 “是。” 闻言，女孩整个人一哆嗦，把头埋低，只露出一个乌黑乌黑的大眼睛： “昨晚的......就是林家人。” “？” 林清梦明显一愣，心说谁胆子这么大，敢派人刺杀林家的这位摇钱树，要真被他们得手了可就是拉着林家的脸左右开弓打得啪啪响。 家族内部还有人这么想不开？ 林清梦直接给气乐了。 可就在这时， 窗外飞过一艘浮空艇，浮空艇底部挂着一个全息投影广告—— 黑发白衣的少女微笑伸手，随着她的动作，无数蓝色蝴蝶绕着周身起舞。 与此同时，广告声从窗子外面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苏有卿全新节目‘你推的偶像’超梦芯片将于一周后发售，现在拨打号码1919810即可提前预约！” 广告声来回重复，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林清梦和苏有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苏有卿的头先一步低了下来。 “外面这是？”林清梦迟疑道。 “新节目......” “我知道这是新节目，我是你终身会员，每个节目都会自动预订。”林清梦扶额，这人怎么抓不住重点呢，这就是虚拟与现实的差别吗？ “谢谢你。” 女孩眼睛一亮，浅浅地笑了下：“应该是妹妹在录。” “你还有妹妹？”林清梦愕然。 苏有卿坐在床上，看了看林清梦，心想她是自己的粉丝，应该不会对自己做坏事，便缓缓开口道： “我叫苏有卿，今年......两岁。” 之后林清梦便听她讲述了自己短暂的人生。 苏有卿在林家的生物实验室中出生，一出生时便是这副体态，研究员们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很完美，所以不会成长。 苏有卿懵懵懂懂地信了。 之后，她便在白大褂研究员们的教育下长大，学习穿衣、吃饭、名为苏有卿之人的人际关系、还有歌舞技能。 要是寻常的一岁孩子，想让她学会这些东西定然是强人所难。 但，她是苏有卿。 所以短短一个月出头，她便熟练的掌握了这些技能。 再后来的某一天，她便被送出实验室，被一个长相很凶的保镖要求严格表演好那个叫苏有卿的人。 于是，她作为苏有卿的生活一成不变的开始了。 在片场上表演、录节目、微笑。 在片场下唯唯诺诺地配合调整身体情况。 在日复一日的表演之余，苏有卿也有自己的打发时间方式，那就是香火神道，在保镖和研究员的要求之下，她被要求学习一种叫做香火神道的东西。 通过这种东西，她大概能够感知到自己有多少粉丝。 她很开心有人能喜欢自己。 每当粉丝变多，少女都会暗暗开心很久。 而粉丝数量的增长，也同样是少女在幕前表演的理由，她想在粉丝面前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直到昨天...... 一直保护着她的保镖任由两个白大褂带走了她，带到后街偏僻的小巷准备对她痛下杀手，然后，这个很帅气的粉丝一下子把她救了下来。 苏有卿想着，偷偷抬头看了林清梦一眼，把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等等，你是人造人？” 林清梦头都大了，粉个偶像而已，怎么这么多事？ “好像是的。” “你还只有两岁？”林清梦伸着两根手指头问，无法想象自己单推之人竟是一位两岁的低龄偶像。 “嗯。”苏有卿不好意思地侧过头。 “......” 林清梦在房间里沉默了足足近半分钟，然后大脑才开始慢慢处理刚才接收到的庞大信息。 人造人项目，她也有所了解，三大财团都在研究这方面的事，就是研究方向和进展各有不同。 花家位于此类领域的最前沿，后面的两家在奋力追赶，但连车尾灯都看不到。 但即便如此，林家的人造人技术也足以应用。 而根据苏有卿的证词来看， 她恐怕是被催熟长大的。 林清梦回忆了一下催熟长大的人造人的特点——懂事、早熟、智商高、寿命短。 再结合苏有卿现在两岁便被处理的事情一看。 “你的寿命......” 林清梦尽量用一个不冒犯到对方的方式问。 “最近感觉有点容易累了。”苏有卿有些失落地道。 林清梦恍然，怪不得苏有卿作为拟感偶像，但却可以从八年之前一直火到今天，要知道，身体的衰老可是会影响拟感体验的。 但要是“苏有卿”一直在换人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一直换人，那“苏有卿”的身体便不会衰老，更会始终带给观众高质量的体验。 但在这体验的背后，却是...... 昨天估计也是有新的“苏有卿”将要接替她的存在了。 林清梦抿抿嘴，刚想说些什么。 可这时候， 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指节叩击门框的声音。 林清梦如临大敌地看向门外。 什么时候！怎么会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到这里还没让她发现！她可是一直开着生命体征探测器的！ 她祭出飞剑对准门外，随时准备给外面的人致命一击。 然而， 下一瞬，花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两位在这谈情说爱，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跑路吧，追兵快来了哦。” 33 天官赐福（5k） 敲门声一顿一顿。 屋外飞过的霓虹灯火透过窗户、缓慢地从门上划过，广告声撞进房间，将林清梦紧张的呼吸声慢慢稀释。 气氛剑拔弩张，苏有卿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门外的声音确实是花眠的声音，但声音是可以做伪的，得益于云城先进的AI技术，普通人想要模仿一个人的声音无比廉价。 更别谈专业团队了。 那么，最简单的证明门外之人确实是花眠的办法就是...... 【你现在在哪？】 林清梦给花眠发了条消息。 【门外。】 几乎就在她发出去的同时，回信送到。 见状，林清梦无声地松了口气，收起飞剑提在手里，没掉以轻心，上前用另一只手拧开房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正是花眠。 “真有人来了？” 林清梦顾不得问花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赶紧问。 这处藏身地是她几年前购下的一间安全屋，经过提前考量，这种社区应该不会被那么快找到才对啊，怎么会第二天就暴露了？ “五个士兵，一个道人，但我认不出他的境界。” 花眠轻轻颔首解释。 关于此事，她并没有说谎，毕竟以花眠的性格来看，若不是有追兵迫近，她断然是不可能打断这一乐子的。 至于为什么知道追兵是来追她们的？ 如果不是为了抓回苏有卿，花眠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一位梦蝶道人带着士兵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 闻言，林清梦脸色微变，拖动花眠发给她的照片放大了两下，定睛一看。 “金丹期......” 林清梦松了一口气，“看来梦蝶还不知道是我救下了苏有卿。” 她也是金丹期，而且是那种战力强大的金丹期。 要是梦蝶已经知道了是她劫走的苏有卿，那将会派遣出来的肯定不是这种菜鸟，而会是化神道人。 化神道人实力堪比五级。 对付化神，林清梦可没一点信心。 而为了不暴露身份，能减少冲突，林清梦也会尽量避免。 “那我们是先转移还是把他们杀了再走？”花眠问，同时有些好奇地看向躲在林清梦身后畏畏缩缩的白衣少女，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少女胆怯地回应了一下。 这个和她头发颜色一眼的小妹妹长得好好看。 但她不是自己的粉丝......有点害怕。 “先走吧，以免出了什么意外。”林清梦赶紧收拾了下少的可怜的行李，解释道：“梦蝶的人在出动时，如果感觉自己一个人不能完成任务，多半会请求支援，没必要和他们打，只会浪费时间。” 花眠点点头，表示学到了。 她对梦蝶的了解，确实不如林清梦这个正统的梦蝶道士。 所以，作为梦蝶之人，林清梦到底为什么会救下苏有卿呢？第一次救下苏有卿可以说是意外，是想要保护林家的财产不受侵犯。 但这一次呢？苏有卿的话可是表明了的，销毁她是林家的意志。 苏有卿是她单推的偶像？ 光是这一点，可没有足够说服力啊，林清梦也不是那种分不清大局的人。 花眠想着，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但她没对此说些什么，只是扯开话题道：“能找到这边，应该是你们两人中间有一个人身上有追踪器。” “我身上没有。” 林清梦摇头，话音刚落，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了苏有卿，挑挑眉，既然她们俩身上都没有这种东西，那唯一剩下的可能便是她了。 “我不知道。” 少女被两人盯着，激灵一下，声音细若蚊蝇。 “让我康康！” 上手把玩云城当红偶像的机会在前，花眠当然不会推辞。 那必须是我了！ 花眠自告奋勇，伸手轻轻搭上苏有卿的后背，伴随一阵微弱的绿光，灵能闯入她的身体游走一阵后又缓缓离开。 光芒汇聚，花眠已经找到了她身体中异物存在的地方。 “猫。” 唤出飞剑，用剑尖轻轻在少女身上划了个口子，伸手拈出定位器后，花眠又伸手抚平，在灵能作用下少女的伤口瞬间恢复如初。 “？” 林清梦满头问号，她的灵能不是操控植物吗？ “再用杀毒软件查一下身上的程序吧。”花眠想了想，递给苏有卿一个芯片。 苏有卿也没怀疑，当即接过插进了脖子上的接口。 因为苏有卿做的是拟感节目，所以虽然身上的义体改造不多，但全身上下却布满了知觉传感器和传输系统——这是为了让观众体验到真正肉体的感觉，而不是一堆昂贵的零件。 拟感体验者会在超梦开启后遁入录制者的身体，以她的第一视角体验所言所感，而这些都是普通人在平时生活中难以体会到的。 不得不说，云城的拟感体验风行，也有社会压力的一部分原因。 喀—— 芯片被慢慢推进苏有卿的“魂窍”，推至底部时，魂窍内的机械抓头将其卡好，发出喀的一声低吟。 苏有卿身子一下放松，脑袋垂下，如墨的长发也披在脑前。 宛若门上的帘幕。 “魂窍”，这是每一个云城人与数据快速交换的接口，数据通过魂窍内涌，下一个目的地便是“泥丸宫”。 脑中之脑，形之上神，便谓“泥丸”。 其实说了这么多，也不过就是一个用来唬人的高大上的称呼罢了，给商品附加昂贵价值、卖出高价用的。 泥丸就是脑部数据处理器，在花眠前世，便是大脑。 而“魂窍”在花眠前世也有一个高大上的名字—— 脑机接口。 在云城，无数人通过此项技术享受现代科技的便利，例如拟感体验，便是将超梦芯片插入机器，再由机器的“梦回线”插入魂窍，牵引意识。 甚至可以说，每一个云城人身上都搭载了这项技术。 苏有卿的身体没什么反应。 一般人在链接魂窍时或多或少都会激灵一下，但她没有，不难看出，她已经很熟悉这种操作了。 “偶像还真是辛苦啊。” 花眠暗暗吐槽了一下，旋即看向林清梦，抬头道： “你准备怎么处理她？” 苏有卿对这种话则完全没有反应，在魂窍全功率启用的状态下，她无法感知到外界信息。 花眠给她的杀毒软件内存占用可是很高的。 “先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去吧，等那时候再决定怎么处理她，”林清梦有些担忧地看向花眠，“你呢？你帮我不会受到波及吧？” “我早有准备。” 花眠拿出包里的猫猫面具。 “你有把握就好，等转移后我再和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林清梦将新安全屋的地址分享给花眠：“他们还有多久到这？” “一分半。” 说话间，魂窍芯片上的呼吸灯闪烁愈发急促。 一声尖锐颤音之后，呼吸灯转绿，程序自动关闭。 这代表着苏有卿身上没有病毒程序。 换而言之，林家已经没有手段定位苏有卿的位置了。 哒—— 苏有卿拔出程序芯片，礼貌地伸手将其还给了花眠，然后她便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你有反抗他们的手段吗？” 临走前，林清梦想起苏有卿之前说的能感应到粉丝数量的事，问道。 “我不知道......”苏有卿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旋即又马上低下头：“但我可以试试。” 她说着，缓缓闭眼。 过往研究员们教导她修习的香火神道再度涌上心头，无数数字诵音回荡于她的脑海里，令她不自觉诵念出香火神道的道诀： “诵之十过，诸天遥唱，万帝设礼。度人无量，功满德就，飞升上清。” 诵音落下，苏有卿睁开淡红的眸子。 脸上表情端严神圣。 让人感觉像是一尊微笑的神像。 此时，房间中，林清梦被诵音吸引，不由自主的出神了两秒，浑身上下毫不设防。 更远处的房间里，更是有数百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出神的看向前方，好似魂窍被无形的数据丝线链接，开始神游。 他们都是苏有卿的“粉丝”。 单推人。 唯有真正深入了解苏有卿并载入过她拟感芯片的人才会被香火神道认定为粉丝，建立联系。 林清梦也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她的处理器更加高级，所以晕眩时间较短。 “这是什么？” 林清梦恍然回神，退一步后怕着问。 若不是她是金丹修士，泥丸处理器经过梦蝶升级，此刻多半也要着了苏有卿的道来。 “这是度人经......” 苏有卿弱弱开口，脸上神圣的表情一下破功，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怕生的小姑娘状态。 “我不是问你这叫什么名字。”林清梦抚额抱起她快步离开，直接跳窗，“我是问你这是什么效果。” 从窗台上一跃而下，风声猛烈灌进耳边。 往日被精心陪护的超级偶像，哪经历过这种刺激？ 所以苏有卿被吓得赶紧抱紧她脖子，整个人小动物似的缩成一团，窝进林清梦怀里不敢抬头，脸色微红，有些结巴地踉踉跄跄开口： “被度人经连接的人，他们的上行算力会被传输到我这里，之后、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老师们还教了我一个秘术，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林清梦点头没说什么，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苏有卿，避开监控和目击者，飞速在大街小巷里腾跃。 此刻，她们脸上都已经覆盖上了全息面具，光看脸只会是另一个人。 就算有人觉得苏有卿眼熟，恐怕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毕竟苏有卿可就在广告里唱歌呢！ 遥遥地跟在身后，花眠盯着前面两人，一脸无语。 坏了，不会真给她舔到了吧。 花眠早就知道林清梦是苏有卿的忠实粉丝，几年前林清梦还教她剑道的时候，她便经常给花眠分享苏有卿的最新专辑。 还说什么这是她用林家人身份才买到的。 是限定版。 现在看到林清梦抱着苏有卿的样子，她也不由得感慨造化弄人。 前方，灌耳的风声中，茶色的瞳孔慢慢低下： “那个秘技，叫什么？” “诶？” 苏有卿被她吓了一跳，旋即又马上反应过来，赶紧道： “天官赐福！” “秘技的名字叫，天官赐福。” ............ ...... 云城的网络空间由无数数据库交叠而成，浩瀚无垠。 人类的足迹往往止步于浅层。 只有人工智能和大型计算机才能涉足中层以下的数据元域。 而在网络之海的底端，这片赛博空间的深处，此刻却有一场谈话在慢慢上演。 “苏有卿呢？” 不似人类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宛如仙人诰命。 一个不定形态的数据体闻言，抖了两抖，旋即匍匐在黑绿的数据大堂之上，态度卑微而谦恭，满头大汗道： “天尊大人，给我两天，我一定能把【天官】给找回来！” “两天？”天上的声音沉默一阵，“我倒是不缺这两天，但你怎么能保证在这两天之内苏有卿不会被外面之人利用，甚至发现她身上的秘密？” “那就杀！” 数据体心中发狠，厉声道： “谁敢盯上天官，我就去杀谁！只要天官的秘密别流露出去，那就有挽救的办法！” 说着，他长长一拜：“恳请天尊大人给晚辈一个机会！” “......” 数据殿堂中陷入沉默。 许久，一个由无数0和1组成的全息黄脸兀然浮现于黑暗之中，全息黄脸在空气中飘飘摇摇，就像灾变前老式电影里的索命冤魂。 各种黄豆是灾变前的文化结晶，如今却仍然流行。 “清灯啊......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怎么保证你能把这个秘密守住呢？苏有卿失踪已经快一天了，真审问的话，也该知道些什么了。” “但他们不知道这种力量可以做到什么！” 数据体赶紧为自己开脱。 他是化神道人不假，经历心斋仪式，感情无限接近于零。 可再淡的感情，在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惧面前也会被无限放大，清灯道长可不想死。 “已经被分润了......” 巨型黄豆嘴角忽地咧起，瓷白光亮的两排牙齿暴露在外，眉角也缓缓留下一颗透亮的蓝色汗滴： “新天官之子民，不到两成。” 不到两成？ 这可是这么多代苏有卿齐力所积攒的粉丝！损失八成，便已然是让林家过去数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对于香火神道而言，信徒会信仰谁，完全凭借信徒对道主的印象。 也正因此，每一代苏有卿在配饰上都稍有不同。 对外只说是服装升级，内里却暗藏玄机。 可人数如此之多，信徒们想要将新的印象刻进DNA里总是要花点时间的，甚至会有人更喜欢老版的配饰，觉得这种打扮更戳XP系统。 那么该怎么办呢？ 将前一代的道主杀掉就好，这样，“苏有卿”的名头，便会完完全全的指向于一人。 现在，前一代天官没死，那可就麻烦了。 这意味着有相当一部分粉丝会留在老苏有卿那里，而不是会快速地转移给新道主。 哪怕随着时间推移，新天官凭着曝光会重新占据大头，收拢粉丝。 但若是老苏有卿不死，林家便始终会亏一部分。 可别小瞧这一部分。 少了一成，便是少了百万之众。 这该如何是好！道长心中焦急。 突然间， 一道璀璨的白光在数据之海里亮起，像是夏日夜晚的冷烟火。 冷烟火一瞬扫过大堂。 清灯道人的眼中被白光填满，哪怕他没有眼睛，不应该受影响，此刻却也无法接收到外界的任何视觉信息。 下一瞬，极致的疼痛从数据体里传来。 “哼啊啊啊啊！” 被无数网络垃圾填充的痛苦充斥清灯道人的泥丸宫中。 数据坏道在体内蔓延，思考内存被进程占满，一连串的损毁之下，清灯这位化神道人几乎快要被折磨地坐地飞升。 “两天内我一定杀死老天官！”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话落，痛苦突然止住、消失，清灯瞬间重新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这种巨大反差感几乎要让他发疯。 “这是你说的。” 全息黄脸缓缓遁入黑暗，它的最后一句话语也从黑暗中传来。 “如果做不到的话......我还差几只‘鬼’，说不定你是个好苗子。” “呼、呼......” 清灯道人大口呼吸着空气，这是他还为人身时的习惯，紧张之时又会展露出来。 【天尊】离去了，但清灯知道，它还在天穹之上的某处看着自己。 清灯爬起身子，正欲复制一份思维备份，投入凡间。 可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反正如果任务完不成的话，他就要被天尊炼制成阴魂了，那还那么纠结让复制体前去有什么用？ 死在敌人手里，好歹还不会受到折磨。 清灯将手按在大堂某根柱子上，随着蓝光亮起，一点一点地被吸入消失在这片赛博空间里。 他走后，这片空间再度陷入沉寂。 34 刺杀城主（3k） 天官赐福，道教术语。 在云城，无论是灾变前还是灾变后，正月十五都是个特殊的日子，其被称为“元宵节”、或是“上元节”。 是新年第一个月圆之夜的意思。 在元宵节，云城人会吃元宵罐头、闹霓虹花灯、猜电子灯谜、舞全息狮子，一切和灾变前一样，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而元宵节的由来，便是道教陈规。 在道教中一年有三个特殊的节日，谓之上、中、下三元，并以三元配对三官，与天、地、水三官一一对应。 灾变前文献记载：“正月十五日元夕节，乃上元天官赐福之辰。” 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虽说花眠不清楚苏有卿这位当红偶像和天官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但当她说起度人经搭配的秘技为“天官赐福”时，花眠还是想起了这些。 “所以你没用过是吗？” 花眠抓住重点，思索着问道。 此刻，三人正位于第三区边缘的旧街之中。 几人倒不是没有逃出上城区的想法，毕竟要是离林家的势力范围远，那对她们的搜捕力度肯定也会有所减弱。 但上城区也不是那么好离开的地方。 上城区的边缘布满了传感器和灵能哨戒炮台，想要离开的话，就只能搭乘浮空轨道电车、亦或是申请浮空车通行证。 而且苏有卿刚丢不久，林家肯定对此检查严密。 想离开定然难上加难。 中下城区之间的通行倒是简单许多，只是她们不在中下城区生活。 相比于之前落后的社区，藏污纳垢的旧街是藏身处的第二选择，这主要是由于这边实在是太适合藏人了，以至于第三区哪个通缉犯跑了警察们都会往这边赶。 奇妙的化学反应之下，旧街反而不适合躲藏。 但此刻也没法让她们挑挑拣拣了，这安全屋很安全，真想藏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说不定就能在林家找到她们之前把这件事解决了呢？ 屋内，被花眠问及这些，苏有卿也是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没用过......” “这样吗......”花眠目光微微审视过去，“那你能不能大致猜出这个秘技的效果？” 天官赐福，光听名字实在难以判断作用。 “唔......”苏有卿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嘴唇，说道：“好像是引导聚集来的算力去做什么的秘技，但具体能做什么，还有什么效果，恐怕要用一次才知道。” “实践出真知。”林清梦顺着话题接茬道。 “可要是这秘技声势浩大，一用不就暴露我们的行踪了吗？你有多少个安全屋？而且危险性也不知道。”花眠摇摇头。 “那个......” 苏有卿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用食指对着戳戳： “我也不想伤害粉丝们。” 她之前的行动都是被严密监管的，所有节目专辑更是经由专人审核之后才能发出，平日里也没有直播，想要发声千难万难。 虽然大家喜欢她苏有卿很开心，但真要伤到粉丝，那苏有卿宁愿不被喜欢。 只是之前没有能力去做。 现在，现在这样做的话估计会连累到这两位好心人，林家所掌控的舆论也能轻易将她所说言论打成假消息。 说起粉丝，花眠突然想起什么。 她问道：“那新的苏有卿好像已经开始工作了，你们两个都修习林家给的香火神道，不会冲突吗？” 苏有卿点点头闭目感受了一下。 几秒后，她方才开口：“我能链接到的粉丝大概是之前的八成左右，而且现在还在缓慢下降。” “八成？” 花眠暗暗点头，要是这粉丝真的有什么大用，丢了八成确实足以让林家急眼。 话音落下，房间里略微沉默了一小会。 忽然，花眠感觉自己后背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下，不动声色看去，原来是林清梦正站在一边给她悄悄打眼色。 像是有话要说。 花眠了然，说一声自己去外面看看后便离开房间。 几分钟后，林清梦也走了出来。 “有事？” 花眠坐在藤曼蒲团上，抬抬眼。 “嗯，苏有卿的事，”林清梦毫不客气地点点头，坐到旁边台阶上，“你觉得她说的那些东西是真是假，或者说，她对我们有没有隐瞒？” “怎么？”花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作为单推，不应该相信自己推的偶像吗？” “......” 林清梦尴尬地笑了下：“我又不傻。” “这家伙应该是没说谎的，至于有没有什么隐瞒的地方我就不清楚了，她心跳还是比较平稳的。”花眠告诉她。 提到正事，林清梦的脸色严肃了不少： “她说的东西，我在梦蝶也了解过相关皮毛。” “细说。” “香火神道我之前也在某个卷宗里看到过，但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种设想，直到今天，我才清楚他们已经暗中投入研究多年。” 她絮絮叨叨，将自己从那处卷宗里知道的东西都说了一遍。 然后，她才目光一凝： “你知道‘天庭’吗？” 花眠心里端正了几分，她有种预感，自己似乎在阴差阳错之中，接近到了林家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是连花眠作为九巨头掌门也不清楚的。 掌握了这个秘密，说不定她就能在现实中占尽先机。 于是她诚实摇头：“不知道。” 林清梦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小姐她没和你说啊。” 说......什么？ 花眠这次是真愣住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吗？那看她的意思，林清寒是肯定知道的，而且她觉得林清寒会告诉自己...... 是永生计划相关吗？ 花眠心中思量，但脸上表情却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疑惑，见此，林清梦也没太纠结什么，给她解释起“天庭”的意思。 原来，林家的机械飞升计划分为许多步骤。 就挑其中几个方面来说，有意识上传、意识保存、虚拟世界载体、维持稳定、设备维护等诸多方面。 虚拟世界名叫天庭。 而如何搭建“天庭”，便是一项需要攻克的难题。 “天官，还有这香火神道，都和家族想要搭建的天庭有关？” “应该吧......” 林清梦也不是很能肯定，但总的来说，苏有卿和林家秘密进行的一项大计划有关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既然苏有卿的身份如此重要，那要不要把她偷偷送回去？别误了家族的事。”花眠问。 闻言，林清梦低下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姐你别试探我了。” “大小姐那边和家族也不是完全一条心的，你那么宠着她，肯定会以她的利益优先，而不是家族。” 花眠朝她眨了眨眼： “抱歉抱歉，职业习惯。只不过我实在好奇，老阿姨你为什么想保住她？” 根据林清梦前后的动作，不难判断出她的态度。 因为苏有卿活着能给林家添乱，所以花眠自己也侧重于让她活着牵制林家，但林清梦可是林家人，大大滴良民，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可就不好说了。 “因为她是我单推？” 林清梦试探着问。 “唉，”花眠没对这个回答说些什么，她只是站起身，摇摇头叹气道：“家族的举报热线叫啥来着。” “我超，别！” 林清梦赶忙拉住花眠，讪笑着讨好道：“别冲动，别冲动，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想分散家族的注意力，暂时拖一下梦蝶的某项计划。” “什么计划？” “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梦蝶那边的人，因为我不擅长道法，所以一直是做那些外勤、执事的任务。” “嗯哼？” “我这次来第三区，就是接了个任务才回来的，找线人线下接头。” “重点。”花眠佯装不耐烦要走。 “任务比较特殊，不能在网上发出任何消息，一切情报都由我口述传递，所以我也了解了一点内幕。”林清梦赶忙道。 特殊的任务？ 花眠看林清梦说起这事时面沉如水，便也好奇道：“就是这个任务你不想它成功？” 把柄！新的把柄！ 小小花眠在心中欢呼，今天的收获、真不错。 “确实，这件事在我看来已经有点过分了。”林清梦摇摇头，神色复杂道：“要是真是普通坏事，我昧着良心说服下自己对面也不是好人就算了，云城人都这样，可......” 可啥你倒是快说啊！ 花眠嘴痒难耐，渴望吃瓜。 “可他们想要对付城主。” 林清梦下意识攥紧手指，“他们想凭借着三大财团对城主府的渗透，找机会刺杀城主，再用城主的思想盒出席会议，借此掌控这个城市。” “他们是谁？” 花眠凝重问道，这可是能颠覆云城格局的大事。 试图刺杀城主，颠覆云城统治，这可是能被特勤部疯狂打击的大事，哪怕是三大财团被扣上了这样一顶帽子也会很难吃得消。 如果花眠能搞清楚这件事的话，那林家的把柄不就来了吗？ 只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当初出席云城理事会的时候，城主似乎用的就是虚拟投影？ 会不会...... “我不知道背后有哪些人参与......”林清梦表情复杂地摇摇头，旋即看向花眠： “但，和我接头的那个人，他自我介绍是......花旬。” “他是花家的人。” 35 她曾无所不能（3k）（24/37） 从旧街离开，花眠赶紧回了玉虚宫。 回家路上花眠抬头一看，斜阳西坠，街道两旁的玻璃镜墙上折射出夕阳的余晖——时间已经到了傍晚，社畜们纷纷回家，而再过上一会，林清寒也该到家了。 于是她加快脚步。 最后，花眠成功赶在林清寒回家之前到家，没有暴露自己之前曾经出去干了点大事。 要闷声发大财。 她整理好衣服，泡上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林清寒的归来。 林清寒今日不出差，所以会回家睡觉。 “我回来了。” 少顷，一个穿着单薄白色衬衫的少女闯进门，坐到身侧，乏了似的躺到花眠怀里。 时值夏日，她穿的有些清凉，以至于花眠手一勾就能看见少女身上的大片白皙。 老年人就是要看这些东西。 多来点！ 花眠果断开始欣赏。 少女正是刚刚处理完公务回家的林清寒，她派系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平稳阶段，事情不多，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她回家比平时要早上一点。 可不曾想今天花眠居然溜出去整了个大的。 也亏林清寒不知道有只苏有卿丢了，否则她还说不定会高血压成啥样呢？ 那可是森林的摇钱树，况且苏有卿的粉丝十分狂热，她身上有点小伤就会鬼哭狼嚎许久，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还不得有胆子肥的把森林大楼给拆咯。 软软躺在花眠的大腿上，林清寒此刻竟有些不知道如何挑起话题。 要知道在过去，她们两个之间还是无话不聊的好姐妹、好主仆，可短短只过了两三年，风云际变，一切天翻地覆。 一开始林清寒还找花眠参谋决策，问她该怎么做，可后来，也不问了。 因为林清寒上手很快。 简单运用了几次后她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不少东西。 纵使花眠已经是一个手腕相当强悍的总裁了，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林清寒确实在经营之道上有着可怕的才能。 只能说，不愧是女主角。 如果不考虑各自派系后站着的灵能者，光论商战，那花眠毫不意外，林清寒能轻易将其他几人玩弄到死，实力差距就是这么大。 只可惜云城还是灵能至上，所以哪怕是林清寒，想要破局也是困难重重。 再加上后来其他董事针对她的刺杀日益增多，林清寒不想花眠受伤，索性也就不再谈及派系的事。 一来二去，花眠就远离了权力中心。 两人也无话可聊。 但没话，也不是不能没话找话。 人类这种生物有时候还是挺奇怪的，好久没和家人朋友聊心事会觉得难过，但真要聊往往最后又会争吵起来，落得个面红耳赤。 不过和花眠聊天倒不会那样，因为她喜欢听，不喜欢说。 公务上的事不好聊，但聊点奇闻异事还是可以的。 林清寒将花眠当成树洞倾诉。 她对她说最近公司里有人中了宕机失忆病毒，‘这是什么？点一下。’、‘这是什么？点一下。’，好几小时后才被同事发现救下。 她还说有几家地下诊所医生突然罢工了，但没人知道他们的诉求，因为手写板上的字体太过飘逸。 她说着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却又不自觉聊起了不开心的事情。 林清寒开始吐槽其他董事的坏话： 什么油腻中年秃顶男啊、大腹便便老头子啊、天天美容的老阿姨啊、还有斤斤计较占小便宜的老奶奶啊...... 她甚至还吐槽【天尊】，说他是个恶心人的偷窥狂，一天到晚监视家族后辈，却不干点好事。 花眠认真地听她说话，时不时认同的点点头。 虽然她心里未必全数赞同，但作为老懂人心的坏女人，花眠知道这样做能让林清寒感到开心。 所以她就这样做了。 “公司里全都是这样的人吗？那大小姐要不要我陪您过去，不然败了心情咋办？”花眠提议道。 “不用不用。”林清寒连忙伸手拒绝。 光她一个人在外面走动，就已经有胆大的五级雇佣兵对她出手了，要是再加上花眠，那可不得吸引几个五级？ 花眠身上的赏金，比她还高一点。 那对退休的大龄夫妇下了血本。 光是她招揽的那位五级，可未必能同时护得她们两人周全——花眠姐姐确实厉害，但个人的实力在整个林家的恶意面前，实在太过渺小。 过去， 在林清寒眼中，花眠姐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无论是什么她都能做到，甚至父亲也对她赞不绝口。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明白， 花眠姐姐并不是万能的。 父亲的离去，还有亲戚们的冷眼相对，让林清寒在一夜之间成长许多，她开始将心里事都藏在心底、将虚假的表情挂在脸上。 她好想喘一口气，放松一下自己。 少女小心看了花眠一眼，旋即又在心里轻轻叹气。 可惜，花眠姐姐虽然厉害，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让她卷入这些派系争斗为好。 花眠，不是万能的。 而且林清寒再也不想失去自己珍视的人了。 所以她为掌门的位置愈发努力，其中也是有花眠的一部分原因存在——等她当了掌门，想必就能保护好花眠姐姐了吧。 过去花眠保护她，以后她来保护花眠。 林清寒心里想着，嘴上已经找好借口： “有讨厌的人归有，但我又不是天天都会见到这些家伙，况且除了她们外，大部分员工还是挺不错的。” “比如？” “比如......额......” 林清寒顿时卡了壳，这是她临时找的借口，一时间哪能想到对应的人？可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今天和下属聊到的一个家伙。 当红偶像，应该给人的印象不会差吧。 “苏有卿，”林清寒果断开口，“苏有卿在公司里是个不错的人，她还是当红偶像，改天可以带你认识一下她。” 花眠闻言，低下头瞄了她一眼。 呵， 拙劣的借口。 因为好奇，她之前问了嘴苏有卿认不认识林清寒，结果苏有卿表示完全没见过这位新任老板。 现在林清寒说这些多半只是想找个台阶下。 不过花眠也没抓着这事不放，她只是微笑倾听，轻轻颔首，好像真的在为林清寒认识好人而感到高兴。 搞得林清寒挺有负罪感的。 “那位偶像啊，大小姐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花眠盯住她的眼睛问。 “一个很努力的人吧。” 林清寒对此有些不确定。 “娱乐部门那边的汇报说，苏有卿经常在片场待到很晚，有时候甚至要为在哪个时间使用哪个笑容思考半天，也难怪人家这么受欢迎。” “大小姐要是想的话，肯定比她受欢迎得多。” 花眠浅笑着恭维，眉眼里尽是宠溺。 “哪有......” 林清寒有些害羞地拍了拍脸，扭头不去看她，又说这些肉麻的话了，不过她听到这些话还真的感觉好开心。 自己是不是太好哄了？ “人家可是专业偶像。”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更喜欢大小姐呀，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大小姐您的魅力更强吗？” 大腿上冒出一阵蒸汽，花眠低头看去，只见林清寒脸红得像托马斯小火车一般，头上还呜呜冒气。 林清寒号，击沉。 估计她不知道苏有卿的事，花眠端详着她反应，许久后，暗自摇头。 林清寒这家伙的心思可瞒不住她。 ...... 是夜。 蓝紫的霓虹交替扫过大街，全息的白噪音在广场轰鸣。 阴影之中的暗处，几位黑袍道人缓缓聚首，就这样带着兜帽，维持着神秘感讨论起目标的去向来。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苏有卿的秘密说不定已经暴露出去了。”一位黑袍道人阴沉开口。 他身形高大壮硕，藏在阴影里看不出面容。 暂且叫他大壮。 “中午抓人时，我带着人也抓空了，不过我在现场找到了这个。”另一个黑袍人小瘦说着，从手中亮出一物。 那是一个已经损坏了的微型芯片，上面还沾有血迹。 “定位器......” 最后一位黑袍人，眼镜，看着这东西思考道：“找人验过上面的指纹了吗？” “没有指纹，而且就算有，这种辨识手段造假也太简单了。” 小瘦摇头。 “我心急了。”眼镜自我检讨。 见调查陷入僵局，同伴没有更多的线索，大壮便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精细定位虽然已经不行了，但【天尊】大人给出信息，天官之前用了次度人经，此时香火魂香还未彻底熄灭，循着轨迹，便能定位她的位置。” “那得多慢？” 眼镜有些不情愿。 “慢也得找，清灯上人可都给咱们下死命令了，要是没找到，咱们可就要成为阴鬼的养料了。” “......” 眼镜沉默，然后终于妥协：“图灵天尊在上。” 剩下两人也双手作揖：“图灵天尊在上。” 礼毕，三人四散离开。 引动香火之线，身留余香，三日不绝。 36 我有一宝剑，出自昆吾溪（3k5） 第二天。 第三区的边缘角落。 一个商店附近的小巷之中。 林清梦与苏有卿正蹲在墙边，人手一只啃着冰棍。 阴影漫过头顶，黑色的秀发垂下，两人此刻倒像是那家里不愁生计的小太妹，成天出来溜达。 两人脸上都启用了全息面具，所以也无人发现她们的身份。 偶尔有不开眼的，林清梦掏出枪，小混混们就屁滚尿流了——点子扎手，撤！ 惹得苏有卿娇笑不已。 林清梦向来是擅长勾搭小姑娘的，哄起人来一套一套，还好看又多金，身份高贵，三两下就能把小姑娘迷得晕晕乎乎，跟她乖乖回家。 桀桀...... 我家还蛮大的，玩累了可以直接睡觉。 苏有卿虽然经历离奇，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但因为林家对她高度管控的原因，好多东西都只是听说过而没有亲自试过。 现在林清梦带她体验这些，自然让她的心房卸下许多。 心理防线和身上的衣服一样，都是一层层剥开的。 “没吃过冰棒吗？我看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林清梦笑着看了她一眼，“这个牌子的冰棒也算是百年老字号了，味道不错，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买。” “唔......”苏有卿舔着冰棒呜呜两声。 “不过冰棒不能吃多，可能会牙疼，我看你好像也没装陶瓷牙齿的样子，应该是为了拟感模拟更加真实？”林清梦问。 “他们不让我吃这种东西，说是对身体不好。”苏有卿可怜巴巴地回答。 林清梦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摸摸她头。 许久，她方才开口： “那你以后可以尽情吃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默默向临时藏身处的方向走去。 旧街的大街小巷中透露着一种粗犷的氛围，楼梯上生了铁锈，污水在坑洼中横流，一切都是一副不符合上城区风格的破烂模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上面有了计划，这两年准备治理一下上城区这些落后的老街区？ 老街区虽然住着便宜，但鱼龙混杂。 犯罪率也居高不下。 要是能处理掉这些地方，单单对于上城区的居民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林清梦想着，心不在焉地进了楼道，然而她没走几步，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拉着苏有卿急速后退。 三两步就出了门。 而几乎就是在她们离开楼道的下一瞬， 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前方轰然响彻，火光从狭窄的楼道里涌出，灼热的烟雾升腾着，吸引来附近所有人的视线。 玩爆炸？好嚣张的家伙。众人不自觉想。 而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苏有卿一脸慌张地牵住林清梦的手，刚才在爆炸发生时，她早已被林清梦带着跑到了安全的位置观望。 火光中渗出来的不仅仅是刺鼻的浓烟，还有电路烧灼的声音，还有几道受伤的惨叫。 “他们是奔着杀你来的。” 林清梦面色凝重：“如果他们想活捉你回去的话，根本不会用爆炸这种不安全的方法找你，楼道面积狭窄，在那里面发生爆炸，如果没法快速出来，就连灵能护盾也护不住你。” “你没经过大幅度改造，会被呛死的。” “那我们要跑吗？”苏有卿问，她第一次被这样追杀，心里觉得有些刺激之余也十分害怕。 “得跑，但估计很难跑掉了。” 林清梦摆弄了一下通讯系统，不出所料，信号屏蔽器已经彻底笼罩这片地域。 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因为这里人这么多，还在往外跑，不过几分钟，花眠上网便能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自然那时她也能赶来接应她们。 “往远离楼道的方向跑，没必要追求离开屏蔽范围，估计一些必经之路上已经提前布下了监控，你藏好就行。” 林清梦头脑十分清醒，她分析道，同时把一个便携灵能护盾、以及一把手枪塞到苏有卿手里。 “那你呢？”苏有卿担忧道。 敌人都是冲着她来的，林清梦此举无疑是为了保护自己，她怎么能不为其感到担忧。 “我也躲起来，为你拖延点时间。”林清梦言简意赅，让她快走。 “可......”苏有卿还想说些什么。 “快走。”林清梦推了她一把。 于是苏有卿再也不说什么，攥紧双手，小跑着离开了，她不能给这人添麻烦。 “赶紧跑吧......”站在原处，林清梦盯着黑发偶像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角落，幽幽一叹。 她愿意帮苏有卿拖延时间，自然不是因为她是舔狗。 作为一个能和花眠比拼下限的坏女人，林清梦还不至于为相识仅几天的拟感偶像做到这种地步。 她默默整理着身上的装备，不自觉想到了昨天花眠对她说过的话—— 潮湿阴暗的墙角， 略带深意的神秘视线， 一个顶级黑客的联系方式， 以及那个承诺： “把苏有卿拐走，我帮你脱离林家。” ...... 恍然回神，林清梦此时已经右手扶上飞剑的刀柄，随时准备出击。 她不明白花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渠道，去帮她脱离家族这个是非之地，但她却没认真去想，要是旁人说这种话，林清梦只当她是失心疯，是想诓骗自己，但花眠...... 她还没见过花眠说出毫无把握的话。 林清梦想到这里，又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丝轻微的嫉妒。 她拼搏多年，仗着飞剑，实力也只是卡在四级灵能者之前，数年不得寸进，直到加入梦蝶进行改造，才勉强实力进步到四级的强手程度。 可花眠，天赋的妖孽程度连林清梦也感到嫉妒。 不仅飞剑上手奇快，灵能进展也是超乎常人想象。 之前看她露的那手，灵能分明不是植物操控，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灵能飞升了一次，和以前大不相同。 花眠，已经四级。 再加上飞剑，甚至说不定能与五级扳扳手腕。 “但就连五级也......” 可是，临近五级的实力，终究在林家的高手面前，也只是一粒浮尘，梦蝶几年大大拓展了林清梦的见识，五级灵能者被林家高手围攻杀死的录像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所以她知道，想要让家族真正重视，那灵能至少得达到六级。 在那之前， 五级灵能者，既重要、也不重要。 花眠毕竟今年只有十八岁，能有四级已经是天纵奇才，至于五级？她想都不敢想。 林清梦想着，心头有些怅然。 似乎是走马灯般，她忽地想起过去的事，草坪碧绿青翠，她站在院子里给花眠传授剑道，小花眠认真听，大小姐到处跑。 在那时，林清梦还有自信能在两小只面前装点什么。 可谁能料到世事如此变幻。 短短几年，林清寒成了森林的代理掌门，花眠也成了实力比她还强的灵能者......而她，却还是在四级的领域里艰难徘徊。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相信她一次吧......” 林清梦想，同时看着生命体征探测器里几个笔直往这边前来的红点，默默握紧了手里的飞剑。 “锵——” 她开启全息面具，飞剑也随着她的意志，发出一声清悦的剑鸣。 剑鸣通过扬声器传出很远。 传感器上的红点也顿了一下，改变方向，瞬间向她这边奔来。 “窃人小贼！交出天官，饶你不死！” 断喝声从远处传来。 两秒后，两道身影并肩落至身前。 果然是梦蝶的人吗......林清梦心中默然，面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地提剑，然后，轻轻推出。 白光闪烁，赛博剑鸣之声响彻楼宇。 ............ ...... 旧街外。 电车站口，花眠微微眯起眼，看着网络平台上附近的最新消息。 有爆炸发生？ 甚至连信号屏蔽器都用上了？ 那这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要知道，虽然旧街很乱，但这是相对于上城区其他街区而言的，这里毕竟不是下城区，天天发生爆炸案和枪战。 旧街的违法行为虽多，但像这种程度的态势，几个月才会有一次。 花眠看着身边众人对此的猜测，轻轻迈步。 “估计是林家还有定位手段。” “不出意外的话，林清梦应该已经出手拦着追兵了，只希望追兵别太强，不然她的身份被发现了，可就没人能把苏有卿那家伙带走了。” 苏有卿是牵制林家计划的重要棋子，不能有失。 花眠眼中绿芒一闪，穿过人流，逆行一路到了旧街。 此刻旧街有不少人都围在外面看戏，甚至还有人开了赌局，赌警察什么时候会过来，里面交战双方又是个什么样的实力。 不愧是藏污纳垢之地。 花眠没在意这些，闪进旧街的巷子里。 绕了两圈，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花眠径直找到了正在逃亡的苏有卿。 ——她体内有自己埋下的种子。 苏有卿看到花眠，认出这是昨天另一位很漂亮的好心人，于是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焦急道： “林姐姐正在后面帮我拦住追兵，你、您...有没有办法救她出来。” 花眠望了她一眼，目光玩味。 还真给林清梦把这小偶像给拿下了？ 身经百战的坏女人，林清梦这自我介绍还真没错。 “当然有，她在哪？带我过去。” 花眠轻轻颔首，林清梦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苏有卿这位【天官】的保镖，她可不能死在这里。 苏有卿赶紧点头，转身就要带路。 吱—— 可这时候，一道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响从身后突然传来，然后，生锈的外墙楼梯被斩断支撑，轰然倒地。 死死拦住了二人的退路。 “天官！不要执迷不悟了！如果你不想保护你的人受尽折磨的话，就乖乖跟我回去！” 一个高瘦男人站在巷子口沉声道。 男人头戴兜帽，身着黑色阴阳鱼道袍，脸上有数条纵横交错的金色蚀刻电路，眼眶深陷，嵌着不透明镜片。 赫然是昨晚密谈的梦蝶元婴道士——眼镜男。 “我可以做主饶那人不死。” 男人喝道，同时心中桀桀冷笑，因为这话自然是骗她的，之所以不立即斩杀天官，无非是想知道除了那个拖延时间的人外，还有还有哪些人知道这件事罢了。 等全都盘问清楚，这些人自然逃不出灭口的下场。 谁叫你们不长眼惹林家的？ 对面， 看着男人拦路的身影，花眠眉头一皱： “哪来的拦路狗？” ...... 37 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4k5）（25、26/37） 旧街内。 剑鸣之声此起彼伏。 锋锐的震荡波划过空气，又在墙面上留下道道数寸深的剑痕，少许有围观的人看到这种声势，害怕被波及，也都纷纷当起了缩头乌龟。 林清梦和两位元婴道人战至街巷边荒，连黑晶能源都快耗尽了。 高额出力总是耗能的。 飞剑虽然用灵能驱动，但真正作为内部能源的却是里面的黑晶电池，所以用完也就失去了动力。 此刻，林清梦眼中亮起微弱红光。 那正是飞剑能源不足的前兆。 “该死。” 她暗骂一声，因为这几天事多，她没来得及更换电池，虽然手头还有电池，但显然，敌人不会给她更换的时间。 更换电池的时间，足以让敌人杀她几次了。 形势岌岌可危。 作为擅长战斗的金丹道士，林清梦实力堪比四级，而元婴道士如无特殊，总体实力也是大致位于这个阶级，甚至还稍逊一筹。 所以哪怕两人联手，也迟迟没有将林清梦拿下。 不仅如此，在林清梦的反击之下，两人身上甚至还受了不轻的伤势，也幸亏他们身体做过高度改造，否则一般人恐怕都吃不消。 “你...很好......” 壮硕道士大壮，流着血，咬牙切齿，死死盯着面前身上也有些伤势的林清梦。 “原本还以为只是偶然救下了天官的小贼，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是你这种强者。” 他和瘦弱道士小瘦一起慢慢向前逼近： “用飞剑的，虽然还不知道你的长相，但能用到这种地步，堪比四级，估计也和家族脱不开关系。” “真是条大鱼啊......”道士冷笑起来，“家族中出了个叛徒，等这个消息传给上面，我们也能戴罪立功了。” 他毫不怀疑，对面之人和林家的关系。 毕竟除了林家人，谁会这么刻苦钻研飞剑之道？ 要知道，修习这种东西，不仅天资是一个方面，财力也是重中之重，普通小势力怎么养得起这样的人？ 不要吃饭的吗？ 林清梦默然，只是沙哑开口： “那你们可以猜猜我到底是谁。” 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于林清梦身边，护在身侧。 长街两端暂时陷入僵持。 两边都在喘气恢复，同时，也都在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到来。 林清梦在等花眠，也在自我调息，想要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她信任花眠的人品，但...... 对于花眠的实力，她却不是那么信任。 毕竟花眠是她看着长大的，实力怎样，她心里大致有点数。 而与之相反的是， 梦蝶的道士对援军信心满满，虽然在战斗上，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也落了下风，但没关系，等清灯上人到了，解决区区小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甚至他们听闻，为了稳妥起见，清灯上人还发动关系找了外援。 是一位五级灵能者。 令人安心。 “定位是在屏蔽前发出去的，现在也快十分钟了，上人还有多久能到？”小瘦低声问。 清灯上人之前与他们分头行动，调查劫走天官之人身份去了，此刻想要过来还得花点时间。 “应该还有五分钟。” 大壮打开地图，判断了下距离后，低声回应。 小瘦了然，心中微定，和身旁的同伴一起，慢慢向前逼近，缓慢压迫对面之人的行动空间。 等上人赶到，她就死定了！ 一时间，交火诡异停滞。 太阳在头顶缓慢移动，闪过周围一栋栋楼宇，因此，阴影的位置也随之静静偏转。 原本三人都站在阴影之下，但随着时间推移，阳光斑块也在慢慢移动。 某刻，阳光射入两位黑袍道人眼中，让其微微一眯。 就是现在！ 林清梦眼神一凝，灵能全力发动，飞剑感受到她的意志，也极其轻微地在原地颤抖起来——这是飞剑全功率发动的外在表象。 忽地一声鸟鸣火花般迸射街头。 一道白色流光从林清梦身侧飞掠而出，融入阳光，闪过阴影，如飞燕般向敌人窜去。 白色尾痕在空中久久不散，义眼光是看去，便会感觉阵阵忍痛。 两名道士脸色大变，忙操控飞剑挡在身前。 可因为之前的那下晃眼，两人反应略微慢了一拍。 嗤——啦—— 金铁交击之声中，道士的飞剑被猛地撞飞，而林清梦的飞剑就犹如那扑朔翅膀的鸟儿般，径直撞入道人头颅与身体的连接处。 锋锐之气斩断一切。 大壮的脖子犹如什么蛋糕一般，被轻而易举地切开，然后落地，如足球般弹了两下。 飞剑扑回，还想再斩一人。 可另一位道士此刻已经准备完好，乒乓碰撞两下后，飞剑无奈飞回。 悬停于林清梦身侧，飞剑上灼眼的白光缓缓黯淡。 它已油尽灯枯。 刚才全力一击，便是它最后的波纹了。 林清梦低着头，眸子里的光晕也缓缓暗下——飞剑，彻底没电了，电量不足以支撑一次全力攻击，只能在周遭游动，狐假虎威几下。 不过刚刚她才发威，此刻小瘦应该也不敢上前试探。 命是自己的，试探干嘛？ “如果花眠再不来，自己可就要寄了啊......”林清梦面无表情，心中却无奈地想。 以一敌二，确实困难。 小瘦道人全神贯注操控着飞剑，慢慢又往前探了两步： “你的飞剑应该已经没电了吧，你也不是什么战斗类型的灵能者。” 道人说着，神色却丝毫没有放松。 林清梦面不改色： “你可以来试试。” 道人闻言，又缓缓往前迈了一步。 两人距离已不足十米，飞剑半秒就能砍上几个来回的距离。 一步落下，地板上突然冒出大量烟尘，连红外视野也无法穿透，道士一惊，心中想到队友惨死的模样，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可下一瞬他便反应过来。 “是电子烟幕弹，她飞剑没电了想跑！” 道人大怒，双脚一蹬地面，踩着周围的高点跃过烟幕。 果不其然，前面那人想跑！ “嗖——” 飞剑破空，电子烟雾向两边一下卷起，让出一条宛若管道的长洞，飞剑上还缠绕着点点烟气。 在阳光照射下，电子烟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义眼道士，鉴定为......杀！ 铛！！！ 飞剑瞬间加速，前面闪躲的林清梦只来得及操控飞剑挡住必经之路，下一秒她的飞剑就被瞬间弹飞。 电量不足。 飞剑带起一蓬血花，洒落在地。 林清梦身形略微踉跄一下，拐进左边的小巷，但还没半秒，她又从左边出来，拐进右边。 要说原因...... “就是你？！！” 一道盛怒的声音从左边的巷子里传出。 同时，两个青袍道士正步履如飞，从巷尾向此处逼近。 一名道士全身皆由银白机械组成，看起来冷峻异常，行动间更是让兜帽下的红色独眼时不时暴露在外，让人心生寒意。 另一人则打扮简单，看起来与常人无二。 他是梦蝶的五级供奉。 也就是打手。 援手的到来，让小瘦道人猛地松了口气，这下对方可跑不掉了。 而认出清灯打扮的林清梦，则心中一沉。 “化神......” 她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同时心里暗暗祈祷，让花眠过来救她之前看一眼场上的情况，连化神道人都出现了，花眠就没必要出手将她自己也拖下水了。 这只会连累花眠与林清寒。 狼狈逃跑间，她用掉了身上带着的最后一根电子烟。 “快交待，你的同伙是谁！” 清灯来不及与同伴说话，整个人缩成一道银色细线，探手向林清梦抓去。 林清梦无奈，只得操控电量见底的飞剑拦住追兵。 “你以为你能，拦住我？！” 道人导出模拟感情，愤怒，向着林清梦怒吼。 吱啦—— 银光一闪，飞剑被道人抓在手里，飞剑疯狂颤动，剑刃与机械手指连接处爆发出大量火花，同时还传出一道道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音。 咔吧一声，飞剑被拧成废铁。 如垃圾般被抛向身后。 嗤—— 林清梦眼中视野一白，数字噪音短暂涌上耳边，黑白噪点也瞬间填满义眼。 ——飞剑被她祭炼了这么多年，如今损毁，她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还好，飞剑的剑灵上传回来了。 她强忍疼痛，闪过拐角。 身后，机械道人也重重踏在地面上，溅起尘灰，留下道道裂痕。 忽然，道人的身体猝然停顿。 整个人由极动转为极静，从背后抽出飞剑，凝视前方。 两秒后，两个队友也一前一后落至他的身侧，和他一道，冷漠盯着不远处的几道身影。 在那里，林清梦此刻已经不再逃跑，而是选择站在一个黑发少女身边，原地闭目，快速调息。 两人身后，是一个模样普通的黑发瑟缩少女。 青灯一眼看出她就是天官。 这本是不足以让清灯顿住脚步的，毕竟任务目标就在身前。 但...... 为首的那个女孩，手里正提着什么让人感觉眼熟的东西。 义眼的焦距缓缓调整，视野逐渐清晰，而令众人眼睛一缩的是，女孩手上提着一个血迹未干的头颅，眼眶深邃，嵌有镜片。 那赫然是眼镜道士。 “他......” 小瘦道士哑然失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手到擒来的任务，现在居然就只剩下自己一根独苗了。 “你就是她背后的人？” 清灯凝重问，同时在义眼里快速检索对面女孩的长相数据库，但她似乎是做过了伪装，检索没有结果。 花眠没回答，淡淡看了他一眼，将头颅甩到前方。 头颅在地板上滚了两下。 断裂的脖颈处，除了不停流出的鲜血外，还有电火花爆裂的火光。 挑衅。 十足的挑衅。 这甚至嚣张到林清梦也看不下去了，快速和花眠做着眼神交流。 “他们是化神，堪比五级，快跑吧！” “不用。” “那你怎么办？我们打不过他们的，不跑被他们抓到了的话，只会拖累你的那位大小姐。” 花眠眼神毫无波动地移向她，嘴唇轻启： “不用。” 林清梦莫名心底一寒，像是被食物链上的顶级掠食者盯上了一般，她下意识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顺从点头。 什么鬼？她在心里问自己。 “要不要向总部申请支援？”小瘦道士恭敬询问。 “......”清灯缓缓摇头。 这任务是【天尊】交给他的，再去求援，不是表明自己能力不足吗？ “我去试试她，看看她为什么胆子这么大。”清灯活动了下手指，机械刃爪折射出森然白光。 “你去周围守着。”清灯淡淡吩咐。 小瘦道人应是，缓缓后退离开。 “不用麻烦你了，让我来吧！”身后，青袍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粗犷而留有疤痕的光头。 他是打架高手。 上前两步，青袍道士身上的肌肉缓缓膨胀，整个人一步一步变大，全身上下的皮肤也失去光泽，变成一种石头似的颜色。 双脚踩在地上，竟发出石块似的碰撞声。 这是他的灵能—— 【石头人】 大脑不太好用，但在能打能扛这块，他是一等一的。 通过灵能强化，他身上的石头比钻石还要坚硬许多，甚至连银行黑晶库的合金大门也能一拳轰开，子弹飞剑打在上面，留下痕迹也都是奢望。 “小个子，接我一拳！” 道人一把撕掉膨胀开来的衣服，热身般一拳锤在身侧的墙壁上。 轰隆一响，大楼发出痛苦的呻吟，墙壁被轻易锤出一个数米宽的大坑，被锤出去的砖瓦也不知去向。 “势不可挡！” 道人壮汉面色涨红，提起全身力气，重踏地面，用力一拳！ 轰！！ 地板被壮汉一蹬，瞬间炸裂，下陷近半米深。 灰白发红的身影犹如一道迅电，笔直撞向前方。 声势之大，威力之强，让一切敢于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像是被火车创了一般飞出去。 然而， “小个子？” 硝烟之中有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听起来有点恼怒。 花眠虽然确实是个小个子，但你不能说！特别是这种不认识的人！ 光头壮汉瞬间逼至花眠周身三米之内，然而诡异的是，他的速度竟然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整个人也在慢慢缩小，恢复正常。 三米，道人怒目圆睁，举拳欲落。 两米...... 道人浑身颤抖，步履艰难。 一米...... 道人颤颤巍巍，无法理解。 半米...... 道人腿脚不稳，浑身打颤，目露恐惧之色，俨然是被吓破了胆。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力气，一点都没有了，想要调动灵能脱困，身体也完全不听他使唤，明明...... 明明只是脚上缠了圈藤曼而已...... 道人低头看去，一时间感觉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 不远处，没有上前的两名道士，脸色剧变。 “给我死......死啊！！” 石头人道士竭尽全力，试图向前再走一步挥拳，但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都不会再回应他的要求了，因为这具身体，生命力消失不再，已与空壳无异。 “你不是说我是小个子吗？” 花眠冷冷抱胸开口，拳头就停在她额前不足十公分处。 藤曼闻言，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一般，瞬间爬满敌人身体。 哗啦。 下一秒，藤曼缩紧。 石头人因为失去生命力，整个人瞬间崩裂，化作碎石，散落一地。 而那些藤曼，此刻却如得胜的将军一般，耀武扬威地在空气中肆意挥舞着。 花眠淡淡抬眼： “现在...谁才是小个子？” 38 杀人者，神意会（4k） 那位不可一世的石头人，居然就和路边的杂鱼一样，被随手除掉，碎成一地。 动作之轻松，甚至与杀鸡无异！ 那可是五级灵能者啊！ 见此，两名刚才还想出手帮忙的道人下意识停下脚步。 机械道人眼底的红光明灭不定，小瘦道人更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惊容，石头人的死，让两人瞬间明白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对面的神秘少女，杀石头人只用了短短一招。 那要杀掉它们，也不会更困难些。 明明化神道人应该是没有感情的，可此刻，见着满地碎石硝尘，清灯上人心底却莫名发冷，一股对死亡的恐惧没来由涌上心头。 这怎么打？ 没法打！ 不止是他们两人，此刻，站在花眠身后的林清梦和苏有卿见到这诡异的一幕，也是吃惊地合不拢嘴。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难不成她们两刚才已经被打死了，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死前的一场幻梦？ “唔！” 苏有卿吃痛一跳，委屈地捂着大腿，盯着林清梦。 林清梦则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身侧少女，揉揉眼，茫然自语了一句：“真不是梦啊。” 苏有卿气极，怀疑是梦就掐自己大腿啊，掐她大腿干嘛？ 但生气之余，苏有卿也不禁寻找主心骨般小声问道： “她...这么厉害吗？” 这可是五级灵能者诶！ 和那个看守她的，好凶好凶的保镖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这么厉害的坏家伙，居然被这位小妹妹一只手放倒了？ 话音落下，无人回应，并不算宽敞的盘曲小道里死寂一片。 阳光洒在对面的褪色砖墙上，漫射出微微的亮光。 林清梦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出手的不是花眠吗？对手一下就倒了？ 这不合理！！ 要知道，花眠才十八岁啊！ 十八岁，四级，这就已经是她想象力的极限了，五级那都是亿中无一的天才，而这种实力，这种能随手干掉五级灵能者的实力，更是让林清梦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这、这......” 林清梦语无伦次，正因为她是灵能者，才明白，想要做到花眠这种程度，到底需要何种伟力。 在交战之前，林清梦也曾想过，花眠要如何化解此次危机。 毕竟她看起来信心满满。 是援军？新科技？擅长逃跑的灵能者？还是提前准备了埋伏？ 但...... 正面击破，她真的完全没有想过！ “难不成......” 林清梦骇然出声，心中兀然腾起一个光是想想就会觉得荒谬的猜测。 “......” 而此刻，对面，两名梦蝶道士也是这般想的。 云城的六级灵能者不过二十之数，怎么会在此地碰见一位？她脸上带着全息面具，看不出身份，但那种少女的体态却难以作假。 义眼里的分析装置也识别出，对面之人的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 云城哪有这么年轻的六级？ 清灯道士在心中破口大骂，可骂到一半，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他身为化神道人才能得知的一件机密—— 神意会的人造人项目似乎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二十来岁的六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不成，对面这人来自神意会？ 是了，除了他们的人造人，没有人类能如此之快的到达六级。 柳家人，自己的永生计划没有突破，就想来给他们的永生计划添乱吗？ 真是卑鄙！ 清灯眼中闪过一道数据流，将这个信息编码完毕，准备离开这片信号屏蔽区域后，立马将其发出。 不能让柳家的阴谋得逞！ 略微回头，和自己的属下对视一眼后，两人同时暴退，分散逃离。 往后十来米处就是大街，等上了大街，两人再一左一右，到时候总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将消息发出去，甚至说不定还能来得及将意识上传完毕，成功逃生。 回去请【天尊】派人出手！ 得把这个柳家的实验体永远留在第三区！ 见两人闷头狂奔，花眠转头，对着身后两人轻微颔首，示意两人待在这里别动，她去买个橘子。 然后， 下一瞬，她身体虚化，如同泡影般缓缓消散。 一道义眼无法分辨的细线掠出，再出现时，就站到了街口分岔之处。 “分散逃跑吗？” 花眠默念一句，抬眸看向四周，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勾动了一下。 “起。” 话音刚落，大地震颤。 数百米内，路旁的景观树急速生长，枝干上横生许多枝杈，就如那拦路的金刚般，将两名道士的去路死死拦住。 锵—— 两柄飞剑在两边出鞘，疯狂斩动着前方拦路的树干。 然而那树干却莫名坚硬，飞剑全功率运行许久也无法挥砍出一条合适的去路来。 两人只得左闪右闪，狼狈避开树干，然后向着远处狂奔。 清灯道人还好，他的这具夺舍身躯全身上下都是机械，发力十足，闪避起来也不是难事，可小瘦可就麻烦了。 他是元婴，还没到元神出窍，神游网络的地步。 所以他使用的仍是肉体凡胎。 顶多，这个肉体经过了多重改造，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也因此，他行动落后不少，第一个被花眠盯上，柿子就要挑软得捏，花眠十分赞同这个道理。 小瘦道人还在想着该怎么跑出去呢，可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感觉头脑发昏，四肢无力。 “怎么可能？” 他踉跄一下，急速逃跑间险些摔倒。 自己可是经过了多次改造的元婴道士，身体虚弱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可再怎么改造，这也都是具肉身。 而是肉身，就逃不过被花眠拿捏的道理。 花眠遥望前方道人，伸出手，五指张开，缓缓抬起，毫无感情波动的眸子里倒映出道人被木蛇追逐，狼狈逃窜的背影。 然后，小手挥下。 啪！ 像是拍蚊子般，一根数米宽的巨型木棍轰然垂落，大地轰隆作响，烟尘四起，房屋颤抖。 那道人下场也如夏天的蚊子。 扁得不能再扁。 敌寇已诛，那剩下的，就只有最后一个了。 花眠微微转动视线，剩下的那个道人境界化神，此刻已奔出百米开外，眼看马上就要跑出信号屏蔽的范围。 但花眠不急，因为清灯并不知道她是谁，光凭外形特征完全无法准确识别出一个人的身份。 所以， 你找花眠，和我林清眠有什么关系？ 花眠想着，同时迈步，消失在原地。 不远处，小巷的岔口，林清梦和苏有卿二人正嘴巴微张，呆滞的视线跟着花眠左闪右闪。 这种威势，让两人再无怀疑花眠的实力。 同时，林清梦也不免心生苦涩，毕竟花眠这孩子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可不声不响间，她便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不难看出，她之前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也对，这种妖孽都难以形容的天赋，要是被【天尊】知道，肯定会心生忌惮，甚至说不定还会派遣林家的另一位老祖宗【赛博道德天尊】出手。 那位可是七级灵能者。 “好厉害！”苏有卿崇拜地拍起手。 “......” 林清梦面无表情，把脸板得像藏狐，也跟着僵硬拍掌。 今天经历太多，她已经麻木了。 “她实力这么强啊......”看着那边的情况，林清梦有些失落地轻轻叹气，“不过这样也好，我算是教出来个好学生，你的安全也能保障了。” “我们要跟着她离开这里吗？”苏有卿还是更相信林清梦一点。 毕竟她是自己的粉丝。 “她应该不会和我们一起走，真实身份还没暴露，自己消失是不打自招，更何况人家还有惦记的人呢。和我不一样。”林清梦摇头道。 “只不过被她这样一震慑，以后搜捕我们的力度会大幅度下降。” 林清梦用词很精准，“我们”。 她知道，在同样没有退路的两人面前，用“我们”这种表明处境和同盟意味的词更能搏得信任。 “原来如此。” 苏有卿似懂非懂。 “过几天他们发现我失踪，肯定也会联想到今天的事，可那时候，我们早已藏好安定。” 她说着，目光柔柔转向身侧： “到时候你也能真正做你自己了。” 苏有卿闻言，眼睛微微睁大，湿声应是。 ...... 两人交谈不过半分钟，那边，花眠已经停下脚步，擒住了那位一直逃窜的化神道士。 道士也没有反抗。 他深知，在一位能鱼肉自己生死的六级灵能者面前，任何试图逃跑的举动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他被无数枝桠穿透身体，挂在半空，一言不发，血红的独眼中，倒映出花眠的身影。 “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花眠看了他两秒后，淡淡开口。 她声音轻柔而标准，像是广播中的播音女腔——这是AI语音，为了防止被对方捕捉声线特征识别。 “她用了度人经，度人经是香火神道的产物，使用者身上会缠绕香火之气，易于追踪。” 道士配合开口，像是求生欲旺盛。 再过两分钟，之前布下的信号屏蔽器就该自动关闭了，那时候他也能传出消息，然后不动声色将自己意识上传，保住性命。 在那之前，他需要稳住对方，不对他下杀手。 所以他会知无不言，并同时当个谜语人，细细解释梦蝶的专有名词，拖延时间。 “说人话。” 花眠眉头一皱，枝桠也配合地撕下他一条手臂，丢破烂般甩到地上。 道人心里一寒，连忙解释： “余香就是信徒们的个人信息数据碎片，天官和信徒们的算力融合，再离开时便会带上这些东西。” “而我们有特殊程序，能够观察到信息的大致方向。” 个人隐私？ 花眠微微一愣，旋即又有种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感觉。 既然苏有卿使用她的那种力量会被林家追踪，那么不用就是了，林清梦实力堪比四级，不出意外，足以护她周全。 “那【天官】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重视？” “天官是天庭的基石，是构建天庭维持稳定的人桩，只有将大量人类的脑算力连接起来，天庭才会有足够生机。” “这是【天尊】的原话。” “至于为什么要人桩，人桩有什么用，我一概不清楚。” 道人小心翼翼道，同时看了眼时间。 “人桩？” 花眠眼神微凝。 那这天庭，可还真是个残忍血腥的东西。 “如果没了苏有卿，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计划？”花眠问，这关系到她是否要在日后劫走那位新的苏有卿。 “大概会延后三四年？”道人不敢肯定。 三四年？倒也够了......花眠眸中闪过思量。 拖延个三四年，基本就到了现实时间，而只要那时候林家的永生计划没有准备完成，那花眠就多了个牵制林家的手段。 正思索间，那道人的独眼忽地黯淡下来。 花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想跑。 化神上传意识需要五秒，而想要杀他，只要在这之前破坏掉他的思维芯片就好。 这是经验之谈。 “猫。”花眠唤出飞剑，一剑捅进道士光学独眼，将里面的电子元件搅成碎屑，彻底报废。 少顷，花眠似乎听到一声绝望的嘶嚎，缓缓在网络中消散。 清灯到死都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得知化神道人的逃生手段的。 难不成， 曾有化神殒命于她手中？ 清灯不知道，不过幸好，他也考虑到了自己无法逃脱的可能，提前编辑好情报，趁网络恢复的那一瞬间发了回去。 “别以为你赢了！”清灯血色独眼死死盯着花眠，“我已将情报禀明天尊，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到时候你也会来陪我！” 清灯在嘶嚎中魂飞魄散。 花眠看着道人身死，又操控藤曼，压路机般将其身体彻底碾碎，确保清灯完全没有机会复活后，她才缓缓回去。 她平静迈步，路边树枝开始进行善后工作，并同时恢复到了之前景观树的样子。 “第三区已经不适合待下去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花眠没有征询二人意思的打算。 而她也不担心两人在出了城区后会人间蒸发，因为渠道都是她经手的，两人身上还有花眠的植物种子，哪怕逃到天涯海角，花眠也能找到她们。 两人相视一眼，重重点头。 这是最好的选择。 ............ ...... 图灵宫，玉清境机房。 这里是【图灵元始天尊】林中人的机房地址。 此刻，玉清境对应的赛博空间中，林中人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家族后辈传来的消息。 “天官之事有柳家介入！” “杀我者，神意会操控植物的人造人！” “......” 沉默许久，林中人传讯下属： “去调查一下，看看神意会中有没有擅长操控植物的人造人。” ...... 39 他真的，我哭死 少顷，属下传来消息，佐证了清灯所发情报的正确性。 天尊视线微动，视野连上图灵宫正殿内的电子牌位，却发现，此刻清灯道人对应的电子灵牌已经黯淡下来，呈现出开裂般的质地。 这代表他死了。 而既然在死前传回来这些消息，或许就代表着，这是清灯用生命刺探出的情报。 “所以谁能杀掉他们？” 林中人有些困惑，清灯是化神道人，纵然打不过、逃跑也不是难事，更何况他还带上了三名下属，以及一位五级供奉。 这无论干什么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了。 可现在...... 林中人沉默地看着正殿里五张熄灭的电子灵牌，表情思量。 神意会的六级灵能者吗？还是操控植物的人造人...... 能让清灯如此肯定对方是人造人，肯定是身上有什么非常明显的特征......外貌？不是；言谈？不是...... 六级、人造人...... “原来如此，是年龄吗？” 随着话音落下，机房里飞速运转的算力瞬间停滞下来。 对手能将清灯一行人碾压，那就代表他是六级，而清灯能确定她是人造人，那就代表他应该年轻得过分。 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而二十岁左右的六级灵能者，除了人造人以外，林中人也不做他想。 可...... 柳家那东西，派人来给自己这边的计划添乱干什么？ 林家的永生计划确实不准备带外人玩，可他也没对柳家的那些个阴谋出手啊？现在，柳家居然要给他的永生大计添麻烦？ 难不成，柳家自己没法永生，就想把别人也拖下水不成？ 要说是其他人，林中人未必会怀疑别人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但柳胜武...... 林中人毫不怀疑自己这位年轻时好友灵活的道德底线。 “原来如此......” 林中人恍然大悟，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柳家自身的永生计划遇到了瓶颈，不得寸进，于是就想拖延其他两家的研究进展，所以，他疯狂针对青芒，还暗中派人到自己这边来搞破坏。 是了，一切都说通了。 柳胜武这家伙，真是无耻老贼！ 直接派出六级灵能者，还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林家也有六级灵能者，可原本这只是一件不大的事，谁能想到需要六级出马？ 六级也就那些，哪有什么事都要调动的道理。 于是便吃了大亏。 “传我命令，家族各部，开始暗中给柳家添点绊子，其他领域的合作一切如常，别露出破绽。” 林中人冷笑，搞他？还指不定是谁搞谁呢。 不过既然知道了柳家将会对自己这边下手，那作为重点布局的第三区，可能就要多分配些注意力了，至少要那边的掌事人知道点内幕才行。 现在森林的代理总裁似乎是林永光的女儿？ 那就暂时是她吧...... 为了保证不出差错，是时候告诉她天官的内幕了。 ............ ...... 花眠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林清梦和苏有卿已经被她送出第三区，安置到了一处安全屋中，那安全屋是花眠前几次模拟中购买的，哪怕她现在这个身份暴露，也查不过去。 还是那句话。 你们找林清眠，和我花眠有什么关系啊？ 她们只需要在安全屋里忍几天，便可改头换面再度出门了。 伪造的证件已经在制作了，多亏了前几次模拟所经历的事，现在，花眠有很多道上的朋友。 黑客组织有人、政府有人、地下组织里更有人。 花眠抱着枕头笑笑，她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坏女人啊，一个电话过去，小迷妹们就布林布林地为她鞍前马后了。 这些都是以前认识的...额，“朋友”。 至少花眠是这样想的。 花眠从外面回来时，天色已经渐黑，将近饭点，宅子外面也开始有一些庄严的诵念声回响。 “以精无人，故米去壳则精存，以神无我，故鬼凭物则神见。” 这是梦蝶的每日诵经，听说可以隔绝鬼魂的探视。 花眠对此不以为然，偃师早就死了，梦蝶现在派人过来说隔绝鬼魂的探视，也无非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花眠思索着起身，看了眼义眼里的消息。 林清寒说她今晚回家。 迟疑一瞬，花眠下床，走进主宅边的厨房，用里面的食材简单做了点菜，然后又去了后厨那边，拿回来了点肉食和饭。 她没时间做太多菜，今天心情不错，就当是庆功宴了。 林清寒也没有爽约。 或许是今天不忙，又或许是她早有准备，总之，当暮色铺满大地之时，林清寒还是准时踩着霓光回家了。 “花眠......” 林清寒小幅度地摇了摇花眠肩膀。 因为等了很久，花眠索性就干脆趴在桌子上睡了会，今天运动量偏大，对于她这个运动杂鱼而言已经是不小的突破了。 身体素质强悍和不喜欢动并不冲突。 甚至，她连在床上都懒得动。 “唔......你回来了？”花眠睁开眼，浅绿如幽深潭水的眸子微微聚焦，有些迷糊地回道：“菜都做好了，稍微热一下就能吃了。” 因为是居高临下，所以林清寒能清晰看见，不好好穿衣服的花眠身上露出的大片白皙。 小朋友可不能学这种穿衣服方式哦。 “回来了......”林清寒视线在花眠身上溜达了两圈，然后心虚地看向一边，“晚饭是放在厨房是吗？我去拿过来。” “那就辛苦你了。” “嗯，”林清寒落荒而逃。 几分钟后，林清寒端着几个小盘子摆好在桌子上，理论上说，这种事情应该由女仆代劳的，但花眠又不是什么外人，两人都不介意，也就这样做了。 盛好饭，拿起筷子，林清寒边吃边给她分享今天在公司的见闻。 “家族那边又准备对柳家使绊子了。” 林清寒吃着吃着，忽地叹了口气。 “？”花眠愣了一瞬，心中所猜测：“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林清寒扒拉了口饭，抬起头茫然道： “我不知道诶。” 她把嘴里的菜咽下去，然后又说：“今天董事会的时候听到的消息，是家族本部那边传过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花眠了然。 她大概真懂了。 今天自己处理那个化神道士的时候，下手稍微慢了点，虽然那人元神未曾遁出，但若只是发送消息，给梦蝶那边通风报信，时间也够。 而且，他死前叫自己别得意得太早...... 通风报信让林家针对柳家，就是那人的报复吗？如果这是报复的话，花眠希望能多来点。 他真的，我哭死。 哭笑不得间，花眠又听见了饭桌对面的下一句话： “对了，老祖宗让我周末去梦蝶一趟，他有事情要和我说。” “你也得去。” 40 洞天之景 随着街上的人潮声翻涌，镶嵌在高楼上的瑰丽电子画报也变幻不息，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白天，云城的全息们虽然收敛身姿，但这并不是说公司就没有投放广告的渠道了。 只不过相对于中下城区的肆无忌惮，上城区更显收敛。 林清寒坐在公园长椅上，有些拘谨地坐着。 身侧是一位白发的和蔼老者。 老者坐在长椅的另一端，身形稍显佝偻，脸庞皱纹很深，花白的头发肆意披散，但身上穿着的黑白道袍却相当整洁得体，经过精心打扮。 他鬓角斑白，但深黑的瞳孔却相当有神，此刻他正看着旁边的少女，面带微笑： “怎么？我这尚未完工的天庭还不错吧。” “......” 林清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她相当惊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花花草草，看着人潮涌动，看着天顶上变换的公司广告，一切都让人感觉这里和外面没有任何两样。 如果不说，光凭这短暂时间里的所见，林清寒完全不会想到这是观象机里所见的狭隘风景。 “洞天吗......” 林清寒在心里暗叹一声。 家族的天庭计划居然已经执行到这种地步了。 “天庭...确实是个伟大的构想，”她说着，话锋一转，直入正题，“但您邀请我过来谈事，想必也不只是让我看这种东西吧。” “我父亲已经去世，再想提取出思想盒也没机会了。” 林清寒警惕地补充了一句。 “不不不，要不要进入天庭由你自己决定，”林中人摆手笑道，“我这次喊你过来，只是看你作为森林的代理，觉得得给你说些内幕而已。” “您请说。” 对于一切能扩大手上势力的方法，林清寒都不会放过。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天官’？” 天官？ “没听说过。” 林清寒闻言思索了一小会，摇摇头。 “没听说过是正常的，现在我告诉你，这是林家的最高机密之一，”林中人笑起来，脸上皱纹舒展： “‘天官’是家族研制出的一个人造人，一个系列，她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天庭更加稳定，也是让这里，这片洞天福地更加宜居。” “人造人？” 林清寒心头一惊。 她曾听闻，云城的其他两家都在秘密研究人造人，她还想过家族内部是否也有这样的项目，结果还真有吗？ 沉默了两秒，她发问道： “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林中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怎么样？林清寒皱着眉头看向他，却分神注意到一对情侣正缓缓从旁边路过，两人正有说有笑，温馨异常。 半分钟后，又有一对情侣走过。 这对情侣长相打扮和第一对完全不同，但，神色动作和第一对，别无二致。 “难不成......是数据？” 林中人满意地点点头，表明她确实说对了。 “天庭的构造虽然完整，但想真正启动，其中的数据和随机性也得做好，否则就和一个单调的程序无异，而不是个完整的世界。” “永生世界，可不能有如此巨大的缺陷啊。” “可人造人怎么解决这一切？” 林清寒不解问。 老人则笑笑：“你觉得，被寄予如此厚望，那我所说的人造人会是一般的人造人吗？” 听闻此言，林清寒心中闪过许多猜想。 人造人是云城网络上永恒的话题。 很多人都表示，自己曾见过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两地出现，一般来说，这种言论都会被人反驳，因为这大部分是由于青芒的整容产业发达导致的。 大家都选一张脸，那可不长得一样吗？ 但其中，或许也有人造人的影子。 林清寒想着，不自觉想起了自己认识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花眠。 一只在第三区，还有一只，在第九区。 她之前还想着要调查呢，结果后来慢慢忘了这件事。 这是巧合......还是...... 林清寒长长吸进一口气，绷着脸，强压下自己心头混乱的情绪。 放轻松。 至少她的花眠姐姐应该不是人造人，要说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她的这只更大一点。 年龄更大。 从来都只有小的克隆大的的道理，哪有反过来的？ 林清寒想着，呼吸渐渐平缓。 人造人这一说法起源于灾变前，来源于当时日益发展的医学技术和蓬勃的影视作品，而在科技爆炸的当下，这一说法已然成为现实。 人造人技术最先由花家研究出来，并极快地加以商用，走进每个云城人的身边。 这项技术包含了克隆、基因修改、DNA修复等多个领域。 义眼、美容、先天修正都包含在内。 或许有云城人没试过整容，也有下城区人没经历过先天调整，但每个云城人都有义眼。 花家之后，柳家也花重金购买了这项技术。 只不过是被阉割后的。 于是，神意会应运而生。 林清寒本来还疑惑自己家族难不成不对这项技术有任何垂涎吗？现在想来，家族恐怕已经对此研究很久了，甚至都有了成品。 不是一般的人造人...... 难不成是某个知名人物？又或是自己身边的一员？ 身侧，林中人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她，见其大致是猜不出结果了，便揭晓答案： “是苏有卿。”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沉寂。 林清寒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长椅另一边的老人，心里只觉得荒谬。 苏有卿？她手底下那位屡次创造商业奇迹的苏有卿？那个云城最火的拟感偶像苏有卿？她是人造人的话，那她的观众们都是啥？ “苏有卿是人造人？”林清寒问，“她就是你说的‘天官’？” 天官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有卿的人造人身份又会对森林有什么影响？ 这和香火神道又有什么关联？ 因为父亲去世突然，又不愿意埋进思想盒，所以许多内幕没来得及告诉她，之前林清寒就觉得麻烦了，可现在，她更是觉得自己对林家知之甚少。 “天官是这个世界启动的‘钥匙’，”林中人站起身，拄着拐杖用力敲击地板，“她会为这个世界填充足够多的生机。” “她是为了收集人类数据而生的，所以自然受人喜欢。” 收集人类数据？ 林清寒抬起头：“森林收集的用户数据不够吗，绝大多数市面上的联网产品都是我们家的。” 林中人缓缓摇头： “你觉得网上的东西真的能完全代表人的一切吗？我也上网冲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论坛上网民的攻击性还是挺高的。” 林清寒无言以对，她在网上对线时也很没素质。 就差叫人顺着网线去把人突突了。 但这不妨碍她线下是姐姐的乖宝宝。 “人类最真实的侧写，不是网络上、也不是照片里，是他独处、以及和别人互动之时的总和。” “拟感，就是人类最完美的侧写。” 林中人看向头顶苏有卿的巨幅海报，笑道：“还有谁比云城最火的偶像还要能走进拟感用户心中的呢？” “用了苏有卿的拟感芯片，那个人数据，可就由不得各位了。” “天官赐福，赐的是我们林家。” 林清寒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抬起手，却看见自己指尖都在颤抖。 今日所言之事实在太过离奇。 她需要时间消化。 “要我做什么？” 林清寒抬头问，她可不信这位老祖宗对她说了这么多事后，还一点要求没有。 “我需要你保证天官的安全，还要你掐断论坛上一切可能对苏有卿不利的消息。” 林中人微微一笑，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但眼底的眸光却毫无波澜： “作为交易，苏有卿的保镖你可以在保障她安全的情况下随时调动，掌门投票时他也会把票投给你。” “您对董事会有想法吗？” 林清寒问，她想从对面敲下更多东西，比如...这位老祖宗的支持。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参与。” 老人微微摇头。 ............ ...... 第二次来到图灵宫，花眠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远处的香火信众。 巨大的机箱被供奉在香座上。 数排香客站在机箱前，对它俯首作揖，捐献香火，然后心中不安地等待天尊像给出运势、下达判决。 天尊像给出的运势多是财运。 而财运，也格外牵人心魄。 没劲、没能力、没上进也不是不能挣扎挣扎，但没钱可就再起不能了。 一大圈人对机箱叩首念经，虔诚礼拜。 场面宛若朝圣。 说来也好笑，这天尊像只是计算运势，而不是改变运势，要是香客财运亨通，回去真遇上了这份应有之财，通常他们不去感谢自己和运气，反倒会感谢天尊，甚至于对这机箱的信仰更上一层。 甚是滑稽。 而时至今日，花眠也终于知晓了这香火到底是什么。 捐献的钱财只是幌子。 转账背后所代表的个人账户信息才是大头。 而香火，在花眠的前世，还有有个更加宽泛、更加众所周知的名字。 它是个人隐私、是用户偏好、是信息处理、更是...... 被互联网公司们用烂掉的， 大数据。 ...... 想到这里，花眠幽幽一叹，感慨前世的影子还覆盖于这座新兴的城市之上。 而这时，一位黑衣道人从远处缓缓走来。 他躬身道： “贵客请上清微天，【天尊】大人在洞天内等您。” 41 请叫她祸乱云城的坏女人（5k4） 清微天位于图灵宫高层，是【图灵元始天尊】的居所。 根据黑衣道士介绍， 想要面见【天尊】，道士们往往需要先斋戒沐浴，然后才能登由天梯，经过另外两天，最后在观想之间内窥得天尊风采。 花眠是贵客，所以直接前往观想间就好。 坐电梯至清微天，黑衣道人为花眠指明了去路，又发给她一份地图后，便躬身退去。 只留花眠一人在这呆着。 说实话，花眠现在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这里可是林家核心腹地，老祖宗住的地方，地位等同于花家那老不死的森严行宫，要是能在这里搞点破坏，那该多酸爽啊！ 说不定能直接重创林家。 但可惜，这种好事花眠也只能想想，她要做了的话，林家那位七级肯定饶不了她。 她死了倒无所谓，连累林清寒可就不好了。 思索间，从单调通道的尽头迎面走出一道身影，灰发金眸，脸带笑容，是林清寒。 “怎么了？” 花眠看着她，心中好奇对方为何心情不错。 按理说，纵然林清寒并不清楚自己父亲的死和那位林家的老祖宗有关，在面见家族祖宗时也不会感到开心，这样看，是争取到什么东西了吗？ 说不定还是关于森林选举的。 “老祖宗承诺会让苏有卿的保镖到时候投我一票，这样我就有两票了。”林清寒心情很好地开口，声音清脆。 “......” 花眠微笑点头，似乎也在为她开心。 然而她心里，却是微微一叹。 两位五级灵能者的投票确实足以让林清寒在选举中脱颖而出，但，五级灵能者上面还有一个层次呢......六级，这才是决定掌门归属的位置。 以林清寒的智商，不应该没想到这一点，那她是在本能地不去考虑这件事吗？ 林玄语已经明说，因为保护掌门失利，他会退出下一届掌门评选，那么唯一的六级票数就落在那位何先生头上了。 这位的票，林清寒争取不到。 “大小姐您成功就好。”花眠点点头，错身离去。 两人简单交谈几句后便不再言语，这里毕竟不是家中，等回家了，自有时间慢慢聊天。 所以花眠顺着楼道往里走，果然在最里处看见一个单间。 单间不算太大，周围是铁灰色的合金墙壁，乍一看了无生机，房间中央的地板上画着一个阴阳八卦，一个蒲团摆在正中。 再往上看，是一个白色的硕大圆球。 这是内视镜，可供人观想以进入天庭与那位天尊面谈。 其实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花眠也清楚，这不过是网络深潜机和拟感机的结合体罢了，只是更先进些——两者花眠都曾用过。 圆球挂于吊顶之上，上有诸天星斗的全息不断变换。 星斗中央，一根粗大的神经管线垂落。 轻提裙摆，花眠盘坐于蒲团之上， 在进入这间屋子之前，花眠心中还略有些激动好奇，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别家的老祖宗，但此刻，她非但不觉得紧张，反而心中一片通明。 她走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如今要是还会退却，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花眠已经不是刚穿越时怕这怕那的花眠了。 刚穿越时要是遇上此事，那她说不定还会忐忑不安，开局地狱难度确实很搞心态。 但， 在模拟中度过将近百年，花眠已然成长许多。 云城的阴谋她一一踏足，公司的博弈她轻巧周旋，敌人的恶意她翻手镇压，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林家老祖宗而已...... 花眠觉得，也就那样吧。 不能轻视，但自己迟早会将他踩在脚下。 这就是来自模拟器玩家的自信。 轻轻吸气，一切纷乱的心绪渐渐沉入心底。 花眠伸手拈住那根神经管线，轻轻捋至管线末端的接头，对其凝视一瞬。 “林家的【天尊】吗？不知比起花家的老不死又如何。” 她默念一句，将接头插入脖颈侧方的神经接口。 喀哒—— 随着一声清脆的扣合声响，神经束正式导通。 下一瞬， 头顶星斗飞速旋转。 似有阵阵吟诵从周边渐起。 漫天星斗旋转着注入神经管束，炫目的蓝光一节节下行，最终通过脖颈侧面的魂窍，连入泥丸。 花眠缓缓闭上眼。 无数光束从义眼的视野里射出，最后填满双眼。 这一切的一切，不由得让花眠略感好笑地想起前世一部动漫，动漫中开启虚拟现实也是类似此景。 她轻笑着，无声默念： “Link......Start” ............ ...... 奇妙。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天尊居所，半完全体的天庭，居然只是一个虚拟的、一比一的云城。 花眠有些惊讶地轻轻迈步。 周围一切都如此真实，和外界几乎没有两样，除了......额，除了有些单调乏味、缺少生机。 作为六级灵能者，花眠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周围路人的重复性行动。 “这倒确实是个致命的缺点。” 花眠轻轻摇头，她估计常人要是在这样的世界里长期生活，估计会被逼疯，毕竟看样子，这里只有日复一日的枯燥，而不像现实世界那般，每天都有未知的惊喜。 不过作为意识永生的基石倒也足够。 “也难怪林家要苏有卿作为拟感偶像所收集到的千万量级大数据了，用处确实很大。” 千万量级的大数据，要换人类来编写，估计得编到天荒地老。 人工智能效率也终究不会怎样。 要是真把这活交给人工智能，结果以后永生进来后发现自己身旁的人不像人类、反而像AI......那不如说，更恐怖了。 花眠摇摇头，走进前方的公园。 眼中有个半透明的箭头在指引她前进。 在这个了无生机，一切按预设运行的城市里，并非只有花眠一人。 林家的老祖宗也在这里。 此刻，他正坐在前面的长椅上，微笑着朝花眠招手。 “您是......”花眠心中已有猜想。 “我叫林中人，”老人笑着摆摆手，语气随和：“他们叫我【天尊】，不过你不是我道观里的那群道士，所以叫我爷爷、或是大家主都行。” “大家主。” 花眠轻轻颔首，声音貌似恭敬。 这老头，还挺有礼貌，至少比她那强势而霸道的爷爷给人的观感要好上不少。 但花眠知道，这只是表象。 梦蝶的道士们在经历心斋仪式后便可登临化神，这一步几乎会剔除他们作为人类的绝大多数伦理与感情。 而化神往上，便是返虚境界的高手。 其间更要经历名为“坐忘”的仪式。 如果花眠没有记错的话，林家老祖，天尊，便是梦蝶唯一返虚境界的高手，换而言之，他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 花眠看了一眼对面笑容和蔼的老人，面色如常道： “不知道大家主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豁！”老人朗笑一声，示意她坐到椅子另一边，道：“我之前听清梦说你剑道天赋和道法天赋都是顶级，之前想着要见见清寒，于是便想也看看你。” “那您有什么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想看看优秀后辈而已，不知，我梦蝶道观的道法你学了几种？” “七种。” “这样啊......那确实不错，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梦蝶研修一段时间啊？你老师林清梦之前也在这里学习。” “抱歉。” 花眠摇头拒绝，给出无法挑剔的理由：“我虽然很仰慕梦蝶这边的神异，但大小姐暂时还离不开我，请恕晚辈拒绝。” 拒绝了？老人有些惊异。 这可是在家族中难得向上爬的机会，她居然会放弃？林中人不解，毕竟从数据库中的记录来看，花眠的灵能成绩并不理想。 但老人也并未强求，他只是这样说套套近乎而已，花眠答不答应他都无所谓。 “不过......” 老人的念头还未转完，就听花眠继续道： “我虽然无缘加入梦蝶，却也对此向往许久，不知您是否能给我解惑梦蝶道法的等级？清梦老师以前从来没给我说过这个。” 道法等级？ 这倒是无所谓了。 “你也知道，我们梦蝶的道人从下到上，分为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五境，再往下的练气还没入门，再往上的合道只是设想。” “嗯嗯。” 花眠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这可是梦蝶不外传的机密。 林中人感觉也不错，毕竟这境界名称是他根据灾变前文献自己编的，有人好奇，那就是对他的认可。 他不像人工智能那般全无感情。 “筑基就是学习、打基础；金丹境是加装脑部义体，泥丸宫；元婴是将思维完全导入处理器中，逐渐高效。” “这三境时，道人们还离不开肉体。” “难不成再往上就......？”花眠似乎很惊愕。 “没错。”老人点头：“化神之境就可以不用肉体，只需头颅，将思维植入培养皿，然后便可通过神经线和深潜机遨游世界。” “而返虚，返虚就不可说了。” 老人卖了个关子。 返虚是他目前的境界，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弱点。 “原来如此。”花眠恍然大悟点点头，可惜道：“要不是我还要看着大小姐一点，否则也想来梦蝶进修。” 她情商很高，说话间不经意抬梦蝶一手。 “没事没事，那你最近见过林清梦吗？我好久没见她了。”老人结束介绍，话锋一转，图穷匕现。 他暗中死死盯住花眠双眼。 林清梦背叛一事，她是否知道...... “清梦老师？”花眠茫然摇摇头，如实答道：“我几个月没见她了，最近也没有联系。” 没说谎。 林中人暗中点头，一般人说谎时身体都会有些不自然的举动，灵能者也不例外，除非身体控制臻至化境，否则定然逃不开他的法眼。 而花眠的表现...... 不像是假的。 也不怪他，毕竟云城的六级灵能者就那么多，林中人从来没机会去细细观察一位六级是否说谎——六级，说假的家族也会帮他变成真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 老人没再说话。 他靠到椅子上，缓缓闭目，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势来。 花眠也没介意，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等花眠离去，林中人才睁开眼，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沉思良久。 对主人忠心、天赋又不错、还讲礼貌，确实是个优秀的家族后辈啊...... 要是其他后辈都能像她这番省心，那永生计划，何愁不成？ 老人摇头叹息。 ............ ...... 那么现在，林家新一代年轻人的优秀代表，被天尊点名夸奖的出色后辈，花眠，花小姐，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接下来我们将视线转向花眠。 看看花眠在做什么。 什么？作为林家的优秀后辈，她现在居然在盘算对林家大计不利的事！这、这真是奇耻大辱！ 咦？她是卧底啊，那没事了。 作为优秀卧底，花眠小姐从来不放过每一丝削弱林家的机会。 这很合理。 从观想之间出来，花眠略微总结了下梦蝶境界的情报后就将它们收至脑海，转而思量起内视中提到的另一件事。 林清梦失踪了。 对于这个结果，花眠毫不意外，因为这其中她自己参与了大半。 说实话，被林中人问及此事时，花眠心里小小一惊，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暴露了什么，可花眠强大的肌肉控制能力还是很好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也因此没被林中人看出什么。 林家既然已经知道林清梦失踪，那多半也能将苏有卿的失踪将其联系在一起。 哪有这么巧合的？ 那如此推算，林清梦失踪前执行的那项绝密任务也说不定泄密了。 刺杀城主。 “林家似乎怀疑当日之事是柳家所为，那林清梦失踪，这屎盆子也扣到了柳家头上，不知道林家对此会是什么反应......” “刺杀城主可不是小事啊......” 花眠想着，忽觉不对。 林家不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对柳家发难。 “他们说不定是共犯......这种事光凭一家，恐怕想做成会有点困难。” 如果是共犯的话，那林家就显然不会因此对柳家再做点什么了，哪有举报共犯的道理？这又不会让林家因此减刑。 看林家后续的表现吧。 如果没有动作，那多半是和柳家合谋，要是有了动作，那多半就是和花家合谋。 当然，也有可能是三家合谋。 不过那样的话，这城主当得也太窝心了，年轻时三个好兄弟都在惦记着自己的命，也不知道他知道后会对此作何想法。 林家的这计划本是天衣无缝，但既然被花眠知道了，可就别怪她要搞点破坏了。 她准备告诉城主家族的人。 当然，不是用自己的身份。 得益于个人信息的泛滥，黑客组织里贩卖着大量身份，花钱匿名买上几个，便可给人通风报信了。 通风报信的目标也有了，刚好是熟人。 森家的正义警探森寻雪，特勤部那位，当天走的时候花眠要了她联系方式，森寻雪气鼓鼓的，却也给了，不知是什么个意思。 总之不是因为自己好看。 还有几个在网络上公开了联系方式的森家人，花眠也联系了一下，为了混淆视听。 但核心大头还是那位森寻雪，她是嫡系，说话分量自然更重。 一通操作下去，花眠神清气爽。 上眼药，还是给敌人上眼药，这位居花眠喜欢干的事情中top2。 至于top1？ 花眠喜欢把对手家的女孩子拐跑，这是top1。 化敌为友，岂不美哉？ 思索间，花眠下楼，和已经候在大厅多时的林清寒一道回家。 作为云城社畜们下班后放松的首选，拟感自然不会对使用者有什么太大的负载，内视镜也一样。 所以精力旺盛的两人一回家就坐到沙发上，肩抵着肩，偷偷吐槽。 吐槽梦蝶的刻板，吐槽老祖宗好凶，吐槽屁事好多。 大多时候是年纪小却个子高的主人在不满地抱怨，而一旁，年纪大个子小的女仆小姐一脸温软笑容地点头应是。 极少时候，她也会赞同附和。 “啊对对对。” 人类总是想本能寻求同类认可的，偷偷倒泔水时更如此——你觉得某个人是逆天，那没意思，但要是找朋友吐槽，并且她也赞同了，诶，那可就舒服了。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想啊。 花眠从不输出自己的观点，只是安心做个听众。 所以久而久之，上到林家的大小姐，下到玉虚宫内的其他女仆，大家都喜欢找她聊天，和她分享槽点趣事。 也正因此，花眠掌握了许多黑料。 请叫她祸乱宫廷的坏女人！ “你说，后年选举，只有两票的我真能获胜吗？” 林清寒有些苦恼地扳着手指头算： “一共六票，我只占了三分之一，还有四个人后面都有势力了，想要争取也很困难，更何况，还有那个六级灵能者，他一个人就顶好几票了......” “嘘......” 花眠把手指放在了林清寒嘴上，然后缓缓斜过身子，把下巴抵在少女肩头。 亲密得完全不像是主人和女仆。 被如此对待，林清寒小心肝微微一颤，略微有点不太适应，这不符合她冷酷职场女强人的身份。 太软弱惹。 然后，花眠那清悦而坚定的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您不必担心那么多的，既然不愿放弃，那就只需要去做就行了，您的下属，还有我，都会陪在您身边的。” “您这样说，总不会是想哭鼻子了吧。” “就像小时候一样。” “......怎么会！” 林清寒被戳到痛点似的浑身一抖，声音微弱地反驳道，但旋即又很快软化下来： “你可是说了会陪在我身边哦，那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那当然。” 花眠清浅一笑，声音伴着热气一道挤入耳廓： “为您效劳......我的、嗯...” “主人。” 42 五比四，优势在我（3k） “桀桀桀......情报，都带来了吗？” “桀桀......当然，老大，不过我有一点还是不清楚，不知道您能不能给小的我解惑。” “说。” “屋子里这么黑，为什么咱们不开灯？” “你这家伙，怎么一点氛围也没有！人家密谋的时候哪里有开灯的？更何况，这房间里也没灯啊！” “为什么没灯？” “因为怕被监听，这房间内没有电子设备，连窗户都是隔音半遮光的，不过，上面说担心房间里太闷，弄几盆绿植来养养眼。” “原来如此......老大，消息探明白了。” “那位怎么说。” “他同意投票给大老板了，只不过先前说好的酬劳可能还要加点。” “还加？......算了，我去禀报上面。” “......” “尘埃落定了啊......” 花眠听着从植物视野里传来的消息，一边慢慢地点了点头。 此刻，她正坐在玉虚宫主宅内的沙发上，听由植物们给她传来的四周消息，一边泡着茶，一边将其整理记录。 植物们笨笨的，一般只能听到些八卦。 但偶尔也会有有用的消息。 例如现在。 如今距离花眠上次面见天尊，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这半年间，第三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风波，也就一点小事，以及些许八卦层出不穷。 这些八卦们多半是关于其他董事的，也是森林大选的助兴。 除非谁退出大选，否则这些八卦恐怕很难停歇，毕竟也是打击敌人的手段。 同样，也是因为森林大选，林清寒近日甚少回家。 忙啊、忙点好啊。 虽然嘴上说是这么说，但难免的，花眠还是会对此感到有些不太开心。 从理智上来说，她自然知道林清寒忙是因为她有机会赢得大选，所以为此付出努力，但这不妨碍花眠撅着嘴呆在家里、觉着无聊。 因为实在很没意思嘛...... 在白天，花眠在第三区四处闲逛，像个间谍一样用灵能打听各家的机密，然后，晚上回家整理情报、思考对策。 过几天还得用一种合理的方式将情报透露给林清寒，并不引起她的怀疑。 而且因为被人悬赏通缉的原因，花眠还不能让林清寒知道自己经常出门，受伤了怎么办？所以每次她们回家碰面都是一场斗智斗勇。 说实话，挺麻烦的。 有种间谍过家家的美。 而现在，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花眠就更加困扰了。 这消息便是之前花眠从植物中所监听到的，来自一处隐秘会议室内的谈话。 根据这条消息，花眠基本已经可以锁定这次选举的胜者，那就是和林家剩余那位六级灵能者达成交易之人—— 林玄风。 森林的此次选举一共有九票，因为天尊明说了不介入，所以所有票数都在森林内部产生。 一位五级一票，共计六票，还有一位六级，他独占三票。 另一位六级选择弃权。 那位林玄风手下坐拥两名五级，还有一位六级，共计五票，票数已然过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次选举，掌门之位便会落于他手。 不出意外的话。 “该怎么合理地告诉她这件事呢？”花眠苦恼地抱膝撑脸，整个人蹲成小小一只坐在沙发上想，“而且，就算她知道了也多半不会放弃的吧。” 成为森林的首席。 这件事，与其说是林清寒毕生的梦想，倒不如说是她的执念。 毕竟这个位置一开始就是她家的，如无意外，以后便会给她，可几年前一帮人联合外人害死了她父亲，如今又谋夺着这属于她家的宝座，怎么能不令少女心中升起护犊子一般的想法。 这是人之常情。 作为境遇相似的青芒首座，花眠也不是不能理解林清寒的想法。 但林清寒的顾虑还不止这些。 她、以及花眠身上都背负着由那些阴险小人所投下的巨额悬赏，如果她没法成为森林掌门的话，日后，光凭那位保镖小姐和花眠，她们很难自保。 其实，依着花眠目前的实力，毫无疑问是可以护得林清寒周全的。 可林清寒不知道此事，花眠心中也有苦衷。 毕竟她的模拟所能活得岁数不过二十，若是真的两人私奔，那其中必然有几年的空档期，花眠无法护得她的周全。 这几年，要林清寒躲躲藏藏受尽委屈，那花眠也不愿意。 她不想林清寒受委屈。 于是， 被截断了退路，再加上心中不忿，林清寒自然为此奔走、努力。 花眠没办法，也只能提供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并且默默下定了某个决心。 正思索间，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夕阳的晚光从门外缓缓挤入客厅，伴着哒哒的脚步声，灰发的少女踏着暮色走来。 “回来了？喏，这是泡好的茶。” 花眠把一只盛满了茶水的古朴紫砂茶杯沿着茶几推给林清寒，收回手，微笑道： “青芒那边的新品，我买了点回来，你试试？” 林清寒点点头，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感受了下温度，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抿了一口： “还行。” “只是还行？”花眠身体微微前倾了些。 “......很好喝。”林清寒心虚移过视线。 “也不是一定要你给出好评啦......”花眠无奈地拿回杯子，从茶壶里又倒了点，“只是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问问而已。” 这被看出来了吗？ 林清寒微微一愣，身子略微坐直了些。 然后她开口，解释道： “就是这两天又谈了桩新的合作，如果合作成功，那我就能再得到一个五级背后董事的支持了，能有三张票的话......” “多大把握？” “一半吧。” “这就是你昨天不回来的理由？” 花眠突然转移阵地，问，一下子将林清寒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毕竟是自己理亏，她只好支支吾吾道： “忙的嘛......” “忙就不能回来看看？”花眠叹了口气，似乎是有点失落，“从森林那边回来，步行只需要半小时，坐浮空车更是不到一分钟，怎么就不能回来呢......” 她微微眯起眼，恍惚一瞬，意味深长的轻声道： “别让等待，成为遗憾啊......” 林清寒咬了咬嘴唇，彻夜不归，这件事她也知道自己理亏，但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前，她又怎么能按时下班睡觉呢？ 这是为自己打工，不是为别人创造价值。 所以林清寒宁愿整夜不睡，为此奔波，也不愿意机会流逝。 当然，这些事情她不会和女仆小姐花眠说，因为她知道，要是说出实情的话，那花眠肯定就要像老妈子一样揪着她按时睡觉了。 她不介意以后被花眠管，但现在，还不行。 于是她只好说： “我也有苦衷......” 可不知为何，林清寒说到一半时便突然顿住了，像是声带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切声音嘎然而止。 “你看。”花眠微微一笑，“你像你小时候最讨厌的那些人一样说这些套话了。” 林清寒沉默下来。 她自然是知道，花眠是什么意思的。 小时候林清寒还很调皮，经常缠着父亲想要他陪自己和花眠姐姐一起玩，但那时候林永光毕竟是森林掌门，虽然要操心的事情没有如今的林清寒多，但也不是每时每刻有空。 真来不了的时候，他便会说些套话： 什么“今天没空”啊、“下次一定”啊、“抱歉”啊...... 林清寒曾不止一次和花眠吐槽过这件事，花眠便也跟着谴责他，那时候林清寒觉得说这些哄小孩子话的都是可恶的大人。 可如今，她自己居然也下意识说这种话了。 她如今也是可恶的大人了吗？ 林清寒想。 “不过我也不会在背后偷偷骂你的哦。”花眠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你很忙，我知道，就是有时候能不能稍微停下来看看我呢？” “明渐雨不肯和我说你的日程，但也说你好久都没找她说话了。” “......” 林清寒没说话，倒不如说，她无话可说。 她只是站起身，沉默着，缓缓坐到花眠身边，厚实的西装贴着花眠小姐的侍女服，渗进一丝微微的湿润。 那是从外面回来时落下的雪，如今已经化开。 “抱歉。” 她坐在花眠身边，低头，沉闷地说。 简短的回答已是思虑再三后的结果。 花眠也了然地点头，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又往杯子里倒了点茶，然后起身，说句“我去做菜。” 因为公务繁忙，林清寒这段时间回来得越来越晚。 相应的，花眠也不得不推迟晚饭时间。 相比于早早吃好然后坐在一边看着，花眠还是更喜欢坐在一起吃饭，毕竟她家也没什么规矩，什么主人吃饭女仆不许上桌的。 花眠和林清寒都不在意这个。 晚饭上桌，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无声无息洒落，慢慢融化在两人的距离之间，荡开一种旖旎而又暧昧的氛围。 得益于刚才的对话，林清寒现在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干饭。 花眠也不说话，小口扒拉着筷子。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不去看对方。 像是有着某种默契。 就这样，在晚饭时间终于要过去的时候，花眠放下碗筷，瓷碗和桌子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铛响。 林清寒抬起头，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时，她听见花眠说： “既然这样，你这两天暂时就没事了吧。” “不如...一起去游乐场？” 花眠微笑着问。 ...... 43 小女仆与小公主（上）（4k） 所以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林清寒被花眠挽着胳膊走在街上，颇有些茫然地问自己。 时间是冬天。 地点是第三区的哈哈街。 人物是表情僵硬、穿着正装用力踏步的林清寒小姐，以及小鸟依人般靠在灰发少女身上的女仆，花眠小姐。 云城前不久下了雪，所以如今两人出来时街上倒显得有些冷清。 路上没几个人，两位青春靓丽的美少女格外显眼。 第一位女孩的身份有些神秘，像是某国的公主，第二位女孩是带刀女仆，她的职责是拥护。 正如歌词，两人吸引了无数视线。 林清寒身着正装，黑色西装白衬衫，自那夜起万年不变的装饰，除了冬季特供厚了些外，与以往看不出任何区别；花眠则穿着好看的小白裙子，看起来脆弱而易碎，小迈步跟在林清寒身后。 哪怕是在容貌经过精心调整的上城区，这样的美少女也不多见。 “呼呼......哈！” 花眠双臂环过灰发少女的右手，对着红色的手套，轻轻吹气。 林清寒听见声音，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头瞥了眼正做出可爱动作的花眠，神情略有恍惚——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先想想。 白色裙子、白花头饰、卡通手套、还有小鸟依人的小女仆...... 一切都很正常，像是不苟言笑的主人带天真懵懂可爱好奇的无敌美少女小女仆出来旅游。 哪里不对劲呢？ 林清寒想。 “呼呼、哈！”身后的美少女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并对她露出一个呆呆傻傻的笑容。 简直就像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笨蛋嘛...... 林清寒点点头，然后表情突然僵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这是花眠？这是那个小时候经常作弄她的温柔小姐姐花眠？ 俗话说的好，最高端的食材往往以最简单的方式烹饪，忙碌了一天的林师傅回到家，小花眠便想要和她一起睡觉。 不不不，不是这句。 最厉害的猎人通常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而在小女仆花眠稚嫩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时不时会对她恶作剧的老妈妈型花眠。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林清寒回头小声问。 当然，在外人看来她俩还是像之前一样，古板主人挽着娇小女仆。 “哪里装了呀？” 小女仆一脸无辜。 “别人会误会我的，要是这样牵着你的样子被下属看见了，那代理掌门的生涯就结束了。”林清寒面色有些不自然。 “可人家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嘛！” 花眠撅着嘴说，身子又往林清寒那边靠了靠，甚至都快把她手臂勒到自己的胸口里，只是可惜，她胸口没多少肉。 有点讽刺了。 “......” 林清寒有些无言以对，但花眠却像是得到了召唤似的吹响了冲锋号，甚至蹬鼻子上脸起来。 “主人主人主人，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在家里等你可结果你老是不回来。” “......知道。”林清寒只得顺着花眠意思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做好了饭，就等着你回来吃？” “......也知道。” “那你还不多回来看看我？”花眠鼓起脸大声说，“没有主人亲亲，我一个人睡觉都睡不着了！！” “......”林清寒绷不住了。 这是能说的吗？这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以及，这是真的吗？ 周围的零零星星的路人闻言，纷纷对此投以震惊的目光——这大姑娘看起来这么古板冷淡，结果私下里却和女仆小姑娘玩这么大？ 羡慕。 不远处的阴影中，明渐雨和今天加班的五级保镖也是面面相觑。 执行个保镖任务而已，竟然能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 你们主仆...... 玩挺大哈。 五级保镖只能想到这一层，而明渐雨则想得更多，她可是了解两人本来性格的，所以...... 她们在玩角色扮演？酱紫有情趣？ 明渐雨也想歪了。 “别这样......”外表强势的主人红着脸，小声说。 花眠怎么能这样说出这种事的？要知道，她们后面还跟着两位保镖呢！ 作为算无遗漏的森林大小姐，林清寒自然也不会忽视了两人身上赏金的事，此次出行仅限于第三区周边，而且没有提前订票，并委托了五级随行。 一切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但此刻，这完全的准备却成了处刑林清寒的工具，这种话被熟人听去了，社死。 软甜可口的小女仆闻言，羞涩地笑了下，嘴上却毫不留情： “就这？” “主人您把我留在家中独守空闺的时候咋不觉得害羞呢？现在后悔，晚啦！哪有那么多后悔药可吃！” 她暗搓搓伸出一只手戳她背，一边嘴巴像机关枪似的念叨。 林清寒理亏，就只能受着。 更要命的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她不得不装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对花眠一切的言语攻势冷漠视之。 可她早就破防啦！ 红温！要不是这冷冷的天气将两人冻得都小脸发红，那林清寒指不定会露陷。 同时，她也在心里悄咪咪的下了决定。 等回家、不、等到什么无人的地方，就好好和花眠大战三百回合，修理到她不敢这样调戏自己为止。 花眠姐姐确实一直关照自己啦，但也不能这样吧。 网上那说这是什么来着？ 雌小鬼，对，花眠姐姐现在的这副样子感觉就像是那什么雌小鬼一样。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明明只是出来玩一趟而已，她居然会高兴成这个样子，甚至还表现出了许多和往日不同的性格，难不成自己加班频繁，真的太过分了？ 林清寒被花眠数落着，不知不觉自我检讨起来。 平时嚣张的雌小鬼今天要是变得格外乖巧，你会怀疑她想做恶作剧；平日性格恶劣的坏人今日做件善事，也很难改正人们对他的看法。 但， 如果平日里温柔可靠的花眠姐姐都说自己不好的话，那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太好呢？ 或许吧。 林清寒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句，但她实在没有办法。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女仆小姐一天到晚躺在沙发上吹水打闹呢？额，是聊天吹水，洁身自好小花眠提醒您不要想歪。 非不愿，乃不能也。 还没等林清寒从这种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胳膊突然就被狠狠摇晃，回头一看，却见到花眠浅绿色的眸子里洒落着淡淡星光。 就像在夕阳余晖里飞舞的夜光虫。 她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是游乐园到了。 云城的游乐园，说实话，不太赚钱，也就偶尔会有情侣什么的过来玩玩而已，毕竟在拟感里能玩到比游乐园刺激得多的东西。 可这里维护完好，灯火通明，员工照常工作，一切都看不出入不敷出的样子。 这是因为老板是个喜欢游乐园的土豪。 不在意亏的那点钱。 也正因如此，这里人烟稀少，两人不需要排队，想去哪就去哪。 先来点刺激的，花眠说。 于是花眠带她去坐过山车、坐海盗船、坐那种一下子就将人甩到天上然后转来转去的东西。 “呀！” 小女仆都吓得叫出来了，可林清寒还是面无表情。 这倒不是她吓瘫了，而是...... 对身着高档义体的林清寒而言，这种速度的旋转实在太小儿科——义眼的陀螺仪高速摄像机让她能看清颠倒世界的每一帧画面，过去发生的数场刺杀又让她对这种刺激毫无波动。 她甚至想冷冷地说一句“就这？”，然而因顾虑可能会被花眠欺负而放弃。 而且...... “你不喜欢这种东西吗？” 花眠见她低沉的脸色，明白了似的点点头，也不强求，直接了当跳过这类项目，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小女仆觉得这东西有意思，但坏女人不觉得。 坏女人只觉得这项目真没用，咋就不能提提速，让她看见林清寒可爱的样子呢？ “还是看看远方的碰碰车吧。” 噔噔咚！ 碰碰车之战最后以林清寒花眠小队轻松击败其他几位情侣结尾，六级灵能者花眠携手森林代理掌门林清寒成功卫冕此次冠军，让我们为她们祝贺！ “......” 林清寒依旧沉默。 “芝士...打枪！” 恭喜六级的花眠小姐击败对手！ “唔......鬼屋？” 两个人挎起个小猫批脸走进鬼屋，工作人员嘶嚎着蹦出来时差点被她俩吓到，咋脸色这么阴沉呢？见其不善的眼神，他心中没来由腾起压力，鬼都演不下去了，原地跑路。 “所以到底怎么了嘛......” 从鬼屋出来，两人互相依靠着坐在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花眠说，林清寒嗯嗯啊啊的搭。 小女仆本来应该是兴高采烈的，可看林清寒面无表情，她也觉得没意思了，于是小女仆垂头丧气着下线了。 精通人性的坏女人花眠重新上线。 “哪里不满？”花眠微微垂眸，看了眼堆在树下的雪堆。 “没有不满。” “那就是想着工作咯？” “也不至于。” “那你总得和我说点啥吧，林姐姐，我在家里什么事都干不了，被你当成金丝雀一样养了一年多，结果现在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你还这副样子？” 花眠是真的有些不开心了。 虽然她完全没理林清寒的出行禁令，天天出去闲逛，但林清寒很少回家也是事实。 有好几次，花眠做好了菜，满心欢喜地期待这笨蛋回家，可最后等来等去却只等来一句，今天有事，回不了了，抱歉。 **。 她知道林清寒是想要争得首席之位，保全两人未来，为此伤身拼命。 但，花眠也不是一点怨气都没有的。 花眠小姐十八岁零几百个月了，倒不至于因为被冷落就大发雷霆，她只是有些心疼少女自虐般的工作态度，有些...揪心。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要是什么一般路过网友，那花眠肯定就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这样说了，不熟，关她鸟事。 可这个伤害自己的人是林清寒啊，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笨蛋，花眠肯定是不能看着林清寒这样伤害自己下去的。 她，不忍心。 但花眠怎么劝也没结果，就只能趁林清寒回来睡觉的时候给她上一记治疗。 这才不至于让她玩坏了身子。 闻言，林清寒微微抬起眼，她先是看了看低头垂眸的花眠，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远处明晰无比的森林光柱。 微绿色的光柱映在少女金色的眸子里，将其染成和花眠眼睛差不多的颜色。 “抱歉。” 她真切道歉，然后又低下头，小声说： “小时候我和父亲来过这里。” “我怎么不知道？”花眠略微睁大眼睛。 “那几天你和清梦姐姐出去实战训练了，父亲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就带我来了这里，本来想等你回来和你分享的，可不知怎得就忘了。”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不表现出什么的，但，玩一个两个还好，玩多了，我老是...想到......” 林清寒低落的说着。 明明没有哭腔，可声音打在心头，却比哭腔还让人难受。 “这样啊......” 花眠的声音也不自觉小了起来，最终吐出一声抱歉。 这样啊，她还以为自己的这个临时起兴的安排会让林清寒开心呢，可结果却只是证明她自作多情了。 好心办坏事，说的就是现在吧。 真是......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啦，”林清寒抹抹眼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毕竟这都是我的问题，原本应该玩得很开心才对吧。” “......也不迟。”花眠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 “想要玩得开心，或许也不迟。” “？” “我知道有个娱乐项目是这两年新开的，以前没做好，既然玩那些东西会让你想起过去，那就试试新的东西吧。” 花眠站起身小跳着到她身旁，回过头，用明丽而毫无阴霾的眸子看向被困在回忆里的公主。 “想不想试试？” 她伸出手，浅笑问道。 背后是森林通天的全息光柱，以及不断旋转的、温暖浪漫的摩天轮。 身前是来自小女仆的同游邀请。 邀请的内容是，让公主展颜一笑。 “......” 那一刻，纵使林清寒的天还没亮，却也有一束月光，破开重重阴霾，照在她的心头。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心脏怦怦直跳，简直就像是泄地的山洪一般，骇然冲垮了心中的一切心防。 余下的，只有本能。 而那本能是...... “嗯。” 她抓住了花眠的手，用力。 没有放开。 ...... 44 小女仆和小公主（下） 说做就做。 小女仆拉起小公主的手，一路牵着向前走，光影变幻，音乐悠扬，就如同凯旋的将军般，两人向目的地奔去。 被这样牵着，林清寒早已如害羞的小女生般红了脸。 过往路人纷纷对此投以惊异的目光。 刚刚看到的不是冷淡主人和害羞女仆吗？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强硬女仆和害羞主人？身份调转的同时，令人大呼贵圈真乱。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林清寒被花眠牵着往前走，表面上一片乖巧。 可她的手指却悄悄的不安分起来，咕噜噜的动，甚至牢牢地插进指缝之间，十指相扣。 花眠侧着头往后瞥了眼，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 呵。 然后她继续向前走去。 说到公园，一般人往往都会想到过山车、想到鬼屋、还有不得不去一趟的摩天轮，过山车和鬼屋两人都品鉴过了，效果并不理想，所以能去的显然就只有其他地方了。 当然不是摩天轮。 花眠不是傻子，她原本的计划自然是有去摩天轮这一项的，但人家都触景生情了，再去也太没情商了。 她可不相信，林清寒父亲上次没带她坐摩天轮。 所以计划临时改变，花眠也只能查阅攻略，带小公主去新的天地冒险了。 攻略啊攻略，快告诉我，游乐园里适合两个人一起玩的、新开的、又好玩的项目有哪些！ 太一A梦！ 太一作为林家专属的人工智能，查阅这点信息自然不在话下，而花眠这一世身为林家成员，也有访问权限。 答： “是镜像迷宫。” “喏，到了。” 不过几分钟，两人便到了镜像迷宫的入口处。 或许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又或许是因为云城人不喜欢游乐园，所以排队的人不是很多，指这里只有她们两人。 “没人啊......”林清寒看了看周围。 “没人不好吗？二人世界诶。”花眠身子微微前倾，回头对她狡黠一笑。 “......”林清寒不自然侧过脸。 她当然知道这是二人世界，可要说出来就是花眠的不是了。 还蛮害羞的。 “老板，买票！” 花眠坏心眼地看着林清寒桀桀奸笑了一下，看得林清寒身上直起鸡皮疙瘩，然后她才回过头，伸手拍了拍工作人员的铁脑袋瓜，铛铛地响。 工作人员不是人，是一个小机器人。 圆滚滚的身子，大大的脑袋，一看就是好久以前生产的服务型机器人了。 现在公司们一般都用人来代替机器人。 因为成本。 机器人检测到两人已经买票，让开条道，花眠见状松开林清寒的手，先一步小跑进去，只留下一个呜哇哇的鬼脸。 下一瞬， 白裙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挑衅、毫无疑问这是挑衅，林清寒嘴角微微勾起。 知道这是花眠在千方百计逗她开心，再加上父亲也确实没带她来过这里，所以林清寒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至少不像之前那般玉玉了。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猫，猫猫在主人不开心时便会千方百计地找主人玩，当然有时候主人会烦，但也有不少时候，猫猫是治愈坏心情的良药。 小女仆如今看起来就像猫一样。 萌贱萌贱的，让人无法对她生气。 猫女仆？ 林清寒在心里想，哑然失笑。 迈步走进迷宫，先是一段短暂的黑暗，然后林清寒才感觉到眼前慢慢亮了起来。 无数大小不一的林清寒站在四周，随着她的视线，偏转目光。 原来镜像迷宫中放着的，不止是单纯的镜子，而是许多面哈哈镜，镜中会映射出大小不一的自己，看起来十分有趣。 既然确认了这些都是哈哈镜，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林清寒辨认好方向，向着镜子最远的那一端左拐右拐。 小小迷宫自然难不倒她，但随着林清寒的逐渐迈步，她却碰到了新的难题。 “猜猜哪个是真的我？” 娇俏的女仆小姐蹲在面前，问她。 可周围都是哈哈镜，林清寒又怎能分不出哪个是真的花眠小姐呢？这又不是什么爆米花动作大片，正反派能在镜子迷宫中相互戏耍一年。 所以林清寒果断朝前方抓去。 不出所料，她抓空了，因为花眠小姐见事不对就如怯战蜥蜴般一闪逃跑，溜之大吉。 “你这样跑我也抓不到你啊。” 林清寒无奈开口。 “那就换我抓你咯。”伴着这个声音一道的，是一个从后面的，突如其来的拥抱。 林清寒身子微微一僵，刚想说些什么。 可还没待她出声，女仆小姐便开口，强硬将其打断。 “抓住咯！” 刚说完就出手，不给人任何一点反应时间，然后又突然扑上来，将人与人之间维持着的安全距离驱逐殆尽...... 这就是坏女人的小秘诀。 对于陌生人来说，用这种手法毫无疑问是有些逾越了，甚至有几率造成相反的效果。 但对于林清寒而言，这是特攻。 嘴角的笑意便是证明。 “你这也太赖皮了。”林清寒摇摇头道。 “不听不听。” 黑发的少女毫无疑问是在耍赖，可那还能怎么样呢？林清寒想。她只是普通人，没法把屑屑的女仆小姐绳之以法，或许行使主人的特权可以，但她不想用。 毕竟被花眠如此亲密对待，林清寒心里也暗暗觉得开心。 她还没忘记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书呢...... 那些...... 女孩子之间的...... 想到这里，林清寒脸又不易察觉地红了起来。 说来也怪，林清寒在外人面前永远是那副喜怒不行于色的冰冷面孔，但在花眠面前，表情就多了起来。 会哭、会笑、会倾诉。 冰冷的工作机器重拾人性，在女仆小姐平坦的胸怀里呜呜哭。 她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花眠对她的感情未必是书上的那种，林清寒不敢去赌。 所以不点破，安心享受，糊弄过关，便是少女最后的小小贪婪了。 那么，少女的小心思花眠知不知道呢？ 她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林清寒的卧室全都由她打扫，藏着的什么书自然也难逃她法眼，只是花眠没动，林清寒以为花眠不知道而已。 “那作为惩罚，就奖励你牵着我出去啦。” “怎么变成奖励了？” “牵美少女的手还不是奖励？”花眠眉头一竖，戳着她腰让她继续往前走。 刚才抱住林清寒腰的双手也早就松开了，现在的姿势，是花眠的左手被林清寒牵着，右手不停摆poss拍照记录。 像是大人带着小孩出来郊游。 周围的光线渐渐黯淡，在哈哈镜的折射下，此地的环境幽暗而朦胧。 林清寒走着走着，目光却突然涣散了一瞬，因为她看见，在这无规则的镜中世界中，倒映出来的赫然是大大的花眠和小小的林清寒。 一如十年前她们温馨的往日。 “呵，那时候你就更跟屁虫似的，整天跟在我后面，不带你玩就哭鼻子，结果长大了就不找我玩了。” 花眠轻声道，她也看到了镜中的两人。 “以后吧。”林清寒道。 向前走，又有一副风景映入视野。 这里的林清寒大了点，而花眠小了点，这约莫是四五年前的样子，那时候她们两个子差不多高。 “你个子好高哦，现在比我快高半个头了。” 她听见身后花眠撅嘴的声音，像是有些不满，可声音里却带着笑意。 “不长高怎么能保护姐姐呢？” 林清寒翘起嘴角，回过头，屈起食指，轻轻刮了刮娇小女仆小姐的鼻尖，末了，还轻轻弹了下脑瓜嘣。 “长大了就得我来保护姐姐才是。” “就你还能保护我？想保护姐姐，你还早着呢！”花眠叹了口气道，然而此刻的林清寒，并不知道花眠为何叹气。 她只是拉着花眠继续向前走。 时光的列车缓缓驶过年华，林清寒侧眸望去，周边奇异世界里的每个风景都是过去的倒影，每个倒影仿佛都在向她们俩道离别。 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因为曾经失去，所以现在害怕。 害怕花眠姐姐如父亲般，在某个平凡的夜晚，就一点预兆也没有的离开自己，从此只留下她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甚至，她劝姐姐不要出门，为此规避外面的危险。 虽说是为花眠好，但，林清寒心里仍感到内疚。 “这个镜子里的和我们俩现在的样子差不多诶......”花眠好奇的声音将林清寒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她抬头望去，微微垂下眸子，只见里面一大一小的身影正手拉着手，向前走着。 “......” 看着镜中的样子，林清寒不由得一阵恍惚。 花眠她......有这么小吗？ 小到个子刚刚过她下巴不多，直视自己都要仰起头，否则就只能看到自己微微发白的嘴唇，与多日熬夜所带来的憔悴脸色。 可在她的记忆里，花眠姐姐一直都是很高的呀。 那么高，为她遮风挡雨。 那么高，一直拉着她前进。 林清寒微微恍惚，于是两人间便短暂的沉默下来，花眠说了一句后也不再说话，耳边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皮靴踩在地板上吱吱的回响。 如此，便在沉默中度过此地。 忽地，有一丝微弱的光亮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还伴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这是要出去了，出口就在前方不远处。 林清寒松了口气。 她有些本能的惧怕，对过去的回忆。 但出口前的最后一面镜子让她瞳孔微微一缩： 在这个镜子里，花眠变得无比矮小，小到几乎难以看清，而自己变得无比高大，像是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这或许是以后的某个瞬间，但现在犹未可知。 花眠并未对此发表评价。 两人终于从镜中迷宫里走了出来，而离开了那里，花眠也终于开口了，她问道： “感觉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林清寒勉强道。 要说有意思，那看着花眠对着镜子做鬼脸，然后又被哈哈镜扭曲成奇怪的模样，那确实有点意思。 可随之而来的回忆也让林清寒沉默了。 真实伤害。 所以日后，她真的能保护花眠姐姐吗？林清寒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恐怕，是有难度的吧。 父亲留下的宝座实在太过诱人，林清寒在商战上天赋很高，但耐不住敌人早已对此有所准备，商战再强，也影响不到五级灵能者们的站队。 哪怕凭着小心思，成功拉到了选票，可那后面还有个大boss呢。 六级灵能者...... 少女下意识地握了握掌心，然而不知为何，她掌心一凉，低下头看去，却发现是她手里被花眠放上去了一个看上去很眼熟的东西。 小臂长短，带鞘，其色银白。 那是一把飞剑。 “猫”，这是她的名字。 林清寒认得此物，因为她小时候经常和花眠姐姐一起玩，所以对这把飞剑也多有了解。 “？” 林清寒疑惑地侧过脸，想问花眠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这时候，她却被花眠再一次从后面抱住了。 微弱的吐息声从耳边传来。 鬓角的几缕秀发被鼻息吹起，贴在脸上，有点痒。 “迟来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花眠笑着用鼻子蹭了蹭林清寒冻得发红的耳朵： “过生日那天你都没回家，原本准备那天送你的。” “想来想去，没什么好送的，哎呀谁叫过去的我那么聪明呢，把能想到的好礼物都送完了，所以就只好送你这个啦。” “你整天在外面忙这忙那的，我又没法陪着你，所以思来想去，就只好让这孩子帮帮我了。” 花眠像可爱的小猫一样绕着林清寒转来转去，前倾着腰，双手背在身后，脸上还带着笑： “‘猫猫’是我的心血之作，你可不要欺负她哦。” “对了，可不能说‘我不能收’。” “我......” 林清寒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望着她，小声道：“我也没法欺负飞剑吧。” “谁知道呢？” 花眠意味深长地道： “我不在的时候，也只有这孩子能陪在你身边了，说不定你会把飞剑当成我对她做些什么呢。” “但别担心，即使我不在，只要你想，我也会温存在洒落的阳光中，回应于你的心里。” 林清寒闻言瞬间呆愣下来，下意识停住脚步。 这么肉麻的吗？ 她向花眠看去，而这时候花眠则吐舌头对她做鬼脸，然后小跑着跳到前面，招呼她快点过来，现在心情好，终于可以坐摩天轮了。 也不知道这年纪到底是谁大谁小，花眠还总说她幼稚。 “快过来快过来。” 她拉长音调，双手放于嘴边做喇叭状：“十七岁的大姐姐～” 林清寒回过神，快步跟上，不满地嘟哝：“说得像我好老似的。” 说着，她宝贝般将花眠送给她的飞剑揣进怀里，放好。 这是她的生日礼物，可不能弄丢了。 “我过来啦，等等我！” 她同样小跑着跟上去。 果然，还是最喜欢花眠姐姐了，林清寒再一次想。 ...... 这一年，林清寒十七岁。 此时，距森林大选，不到一年。 45 冬日茶谈（5k）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一晃，便是大半年过去。 森林掌门选举迫近，不足一月。 有机会竞选的摩拳擦掌、奔走拉票，而没机会竞选的也没闲着，他们在忙着将票数置换成利益。 既然没机会选上，那还不如换点好处就走人。 毕竟这票也不是大白菜，找对目标，总能卖个好价钱。 前者是如林清寒等少数实力雄厚的竞选者，而后者是在财力、人脉、甚至实力角逐中落了一筹的董事们。 一开始，林清寒也是机会渺茫，但凭着这几年的拼命努力，她成功让所有人都认可了她的实力。 交换利益、打压对手、商战、暗杀、下黑手。 云城的黑暗处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林清寒的票数稳居前二。 但前二可还不够，森林掌门，只选其一，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所以，为了赢得这场零和博弈，林清寒不得不在这片最后的日子里，愈发为其加班。 不过上次的谈心倒也不是对牛弹琴。 相较以前， 这一年来，林清寒回家的间隔倒是短了些，虽然还没法保证每天都能回家吃饭，但绝大部分时候，回来睡觉还是可以做到的。 之前不回来是担心花眠觉得她作息不好。 但既然花眠想看她，那就尽量多回家就是了。 只不过，作为竞选者，林清寒要处理的公务还是和以前一样多，所以纵使她经常回家，可每次回家时都是那副筋疲力尽的样子，也和花眠说不到几句话。 回家也不过是因为之前的承诺而已。 花眠自然清楚这些。 所以，她也从未对林清寒提出要求，要多陪陪她多和她说话什么的——哪怕她一个人真有点无聊。 她只是每天为林清寒做好早饭晚饭，送她出门。 然后又像是什么贤惠的妻子一般，在晚上，翘首以盼地等待着林清寒做完工作回家。 花眠是屑女人没错，但哪怕是屑女人，也会有自己在意的人。 林清寒恰好便是一个。 “所以时候差不多快到了是吗？我这一世也二十了。这半年，也就森林大选有点波折了，估计会出点意外......” 花眠把餐盘放到桌上，叹了口气。 在生命的最后时候，林清寒居然忙于工作，一直没陪着自己，不管怎么说，还是让花眠觉得有些难过的。 哪怕林清寒繁忙至今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自己也一样。 她任性她不听。 但遗憾就遗憾吧，生命哪有什么完全不遗憾的，就当是缺陷美了。 “三张票，算上这几天清寒在忙的票，就是四张，理论上想超过另外那家伙应该不难，但那个六级却已经暗中和他勾结在一起了......” 花眠看了眼时间，上楼叫林清寒起床，同时开始思考选票的事。 一年多前她就知道那两人有所勾结。 可林清寒却不知道，她最多是怀疑两人有所龌龊，却不敢肯定两人的交易终究到了哪一步。 “想要破局，还是得从那两人身上下手。” 花眠自言自语。 她上楼敲了两下房门，没几秒，房门吱呀一下打开，林清寒此刻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那里。 “稍微打理一下自己啊......”花眠无奈地替少女整理了下衣服，“明明很好看的，怎么这么邋遢呢？” “你不是会帮我嘛......”林清寒撇撇嘴。 “那也得自己学着做啊，哪天我要是不在了怎么办？” “好好好。” 林清寒敷衍道，花眠怎么可能不在呢？都说好了会一直陪着自己的。 于是两人便下楼，于餐桌之上享用早餐。 叮叮当。 食不言、寝不语，碗筷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响，林清寒闷头大吃特吃，因为要赶着去工作，花眠则撑着脸，一脸微笑地看着她，说“吃慢点、吃慢点。” 她习惯等林清寒走了再吃。 “今天忙，今晚可能没法回来了。”林清寒快速消灭食物的间隙，抬头想起什么般开口道。 “诶，今天也不行吗？”花眠好像很失落。 “嗯，第四张票背后董事的具体合作现在还没敲定下来，前几天只是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究竟如何还要看后面怎么做。” 花眠歪歪头，瞪大眼睛： “难不成......” 林清寒小姐对此回以肯定的答复：“这几天应该都会晚些时候回来，如果在外出差，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谁稀罕她的通知啊，她想要的是林清寒这个人，懂不懂。 林清寒......嘿嘿我的林清寒......小小的、香香的、软软的、偶尔一起睡还会红着脸说不要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了，也别夹着她腿。 羞涩的少女最是风情。 花眠眼睛微微一亮，想起了以前的事。 只可惜花眠小姐的强势只是一瞬，没几次，林清寒就找到了在床上制服花眠小姐的方法。 她很怕痒，而且没什么力气。 就像是什么玩偶一样，被找到了弱点之后就会失去力气，然后随她摆弄，林清寒虽然没得寸进尺，但也牢牢记住了她的弱点。 桀桀，小花眠生来就是要被大姐姐吃掉的。 当然前提是花眠不用灵能。 “好久都没一起睡觉啦。”花眠眨巴眨巴眼睛，用眼神疯狂暗示。 “下次吧。” “至少得先预约个时间啊，下次一定、马上、已经出门了，说这种话的人全都是骗子。”花眠相当固执。 还没到最忙的时候，所以林清寒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和自己调情。 要是真的忙的不得了。 估计她就得拿着面包往办公室跑，两人屁话不说了。 “过几天再说......” 林清寒瞪了花眠一眼，眼神微冷，像是结了霜的刀片，光是看上去浑身便涌起一股刺痛般的冷意。 “别闹。” 她淡淡道，然后继续吃饭。 林清寒虽然平日里对花眠很好，但当女仆小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时候还是会恰当行使自己身为主人的权力的。 女仆小姐就像猫猫，不欺负两下，就皮得很。 “切，”花眠无聊地把下巴搭在桌子上，双手慵懒地伸直，懒懒道：“你忙，又不愿意让我帮忙，每天一个人来来去去，这家里，我就跟个外人似的。” “不闹闹我还能干嘛呢？” 林清寒闻言眉头一皱：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身上的赏金已经足够引起五级灵能者的贪欲了，要帮忙就时不时得出门，孙叔没法一天到晚陪在你身边，所以不让你知道这些才是最好的。” 孙叔是林清寒手下的五级灵能者，他也负责在林清寒出门时护卫她的安全。 “我可以在家办公啊。” “有些事，需要面谈才能表明诚意，我还不是掌门，没法让别人都迁就我。”林清寒道。 也就你们林家人特别喜欢面谈吧...... 花眠在心里无奈地吐槽了一句，作为互联网技术最发达的家族，在商议大事时，他们的成员居然更习惯于面谈，真是令人惊异。 所以她只好道： “啊对对对。” 林清寒没反驳，一方面是懒得反驳，另一方面就是她让花眠这样赋闲在家，确实有所愧疚。 她吃完，将碗碟放下，转身快步离去：“我出门了。” “一路顺风，别走那么快呀。” 花眠在后面把手卷成喇叭喊道。 林清寒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 看着林清寒逐渐消失在餐厅门口的身影，花眠视线迟迟没有移开，直到许久之后，她才转过头，轻轻叹气。 又要忙起来了吗？ 每天忙到半夜，还得应付竞争对手的恶意，时不时还得表现出自己已经完全放弃调查三年前的事情，以麻痹其他董事。 这样做值不值得呢？ 花眠不知道。 她有些想问林清寒这样做值不值得。 但她知道，林清寒肯定会坚定地告诉她，这很值得。 花眠默默站起身，收拾好碗碟，这段日子里，在林清寒晚上没法回来的时候，花眠都会去第三区森林的楼外看一眼。 有时候， 哪怕已经快半夜两三点，最顶层办公室的灯仍还亮着。 简直要和全息广告们比拼谁更能熬夜。 值得吗？ 花眠再度问了一句。 但可惜，人早已走远，厨房里空空荡荡，无人回答。 “唉，还能怎么办呢？让我来帮帮她吧。” 屋外，浮空车边，林清寒用力握紧了袖子里飞剑的刀柄： “一个月......” 她喃喃道，眼神逐渐坚定。 ............ ...... 不久之后。 在玉虚宫周围的一栋别苑里，迎来了一位有些特别的客人。 人造假山立在草地上，上有汩汩清泉流淌，院子里种着几棵树，不过现在时值冬日，枝头光秃秃的，不太好看。 院前一个身着青衫的老人在喝茶看报，身后两名童子侍立。 少顷，一个门童将客人请了进来。 客人身着一袭深青色道袍，头发花白，盘成发簪梳至脑后。 客人一来，老人就从吱呀吱呀的竹躺椅上站起身，露出笑容：“豁，这不是何先生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哈哈，”何先生也展颜一笑，上前两步道：“这可是玄风老哥您请的客啊，我不来，岂不是落了你的面子？” “坐坐坐。” 林玄风拉着何先生坐到石桌两边。 侍童上前为他们倒茶。 “好几个月没见了吧，何兄弟，”林玄风把茶盏推了过去，“这次你来找我，莫不是之前商量的事已经决定好了？算算时间，是差不多了。” “老哥果然料事如神。”何先生恭维一句，进入正题，“我来此处，正是为了投票的事。” “好好好，”林玄风连说三个好字，心中大定，吩咐童子道：“敬香茶。” 童子点头应是，又给客人泡了一杯。 冲茶动作标准完美，令人观之，赏心悦目。 何先生看了他两眼，突然开口问：“这是小鬼？玄风兄弟还精通梦蝶的养鬼之术？” “何先生慧眼如炬，这正是阴鬼，不过不用担心，这鬼的智能都是用侍从知识揉的，害不得人，为此，我还特意请了化神道人帮忙。”林玄风自得道。 圈养阴鬼在林家圈子里可以说是一件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 因为阴鬼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财力和人脉。 当然，前提是这阴鬼不能害人。 更不能拿来炼鬼，让它自主进化，上一个炼鬼被逮到的人叫偃师，现在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 “真不错啊......” 何先生打量着这两只阴鬼，啧啧称奇。 其实，从何先生的姓氏里就能看出来了，他并不是林家人，之所以对林家还有梦蝶的东西心里门清，全然是因为他在加入森林之前曾在梦蝶担任供奉。 也就是打手。 所以他身着道袍，也熟悉林家内部情况。 这次他来，就是想将自己手上那三张票卖个好价钱，毕竟先前他们基本都已经谈好了，就差今天的彻底定价。 三年前的事何先生也有所参与，所以，他肯定不会把自己手上的票投给林清寒。 所以， 心照不宣的，何先生不会太过贪婪。 但在合理范围内让林玄风出点血还是可以的。 同样的，毕竟是要别人给钱，所以何先生也没太端着架子，而是尽量展现出了自己儒雅随和的一面。 六级灵能者平日里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林玄风见何先生喝完茶，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不知先生想要什么？玄风虽然能力微薄，但为朋友，哪怕竭尽全力，也可效劳！” “玄风老哥的能力我自然是认的，森林除了林永光，最厉害的就是你了......” 何先生点头道，捋了下胡子： “那既然是朋友，我也就明码开价了。” “首先，我要进天庭。” 何先生今年六十六岁，虽然作为六级灵能者，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还有大几十年可活，但谁会嫌弃自己寿命长呢？ 眼下能有机会，自然要牢牢把握住了。 作为森林的供奉，又不是林家人，理论上不做出突出贡献是无法进入天庭的，但交易，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以，但需要时间，我上位后会尽量多的给你安排功劳，花个几年应该也就够了。” 林玄风点头承诺，这都不是事。 以他现在的位置，没法合理给对方安排，但若是对方支持他当上森林的掌门，那就可以安排了。 这叫什么？这叫双向奔赴。 “嗯，第一点不难，我这还有第二点，”何先生放下茶盏，忧虑道：“你也知道，我也有自己的家族，可我这后辈们都有些不争气，哪怕仗着我，家族产业也始终发展不起来......” 林玄风点点头，不出所料地调出几份协议。 何先生用义眼接收，定睛一看，是关于他们家族对手公司的内部详细情报，还有一些股权。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家族足以将对手击垮。 “不愧是玄风老哥，大气。” 何先生满意一笑，他动用他身为六级灵能者的人脉去压迫对手，那确实也能让他们破产，但这事说出去终归不好听，也不太好。 云城对用武力压迫着做生意这种事还是比较反对的。 他六级灵能者表面上也必须得按规矩来。 至于三大财团？ 他们的武力是为了自保，所消灭的敌人也都是对他们图谋不轨的坏人，财团和巨头，是坚定站在云城和商人们这边的。 至于网上的投诉？ 都是污蔑，严厉打击这种抹黑公司形象的违法犯罪行为！ 如今用公司资源借刀杀人倒是合理了许多。 “如果我没猜错，何先生您还有要求？”林玄风试探着问，除了这两点外，他还给了面前之人很多钱，要是何先生还狮子大张口的话，那他可就想骂人了。 在搙搙秃了都。 “最后一个要求不难。” 何先生道：“你也知道，永愁那孩子的父母和我是朋友，如今他们孩子死了，我却因为身份敏感而没法帮忙......” “不知您......？” “小事而已！” 林玄风爽朗一笑，当即答应，他同样也恨透了这个烦人的女仆，因为那晚，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女仆，林清寒才逃得一劫。 要是林清寒那晚死了，他说不定都已经当几年森林掌门了。 想起这事林玄风就恨得牙痒痒。 “那女仆我也早已不满，您这般说，正合我意，”林玄风冷笑着保证道：“我马上、不，现在就去联系杀手，势必要在选举之前把那女仆干掉，要是能成功，想必那时候的林清寒定然也无心选举。” 何先生摇摇头：“我有更好的对策。” “你手里有两票，加我三票，共五票，票数已经过半，为什么要在意林永光女儿的状态？” “不如在选举时先落她一手，让她心生希望，然后再一举揭开底牌将她击溃，同时再让杀手出动，等林清寒选举失利，失魂落魄回家......”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意思不言而喻。 好狠、他喜欢！ “先生计策高明！”林玄风佩服。 ...... 46 刚好我也喜欢你 在选举将临的这段时间里，林清寒并没有闲下来。 白天去办公室处理手下层出不穷的麻烦事，还得抽出时间和第四张票的票主谈判、进一步深化合作。 晚上则得回家，以令独守家中的女仆花眠小姐安心，时不时还得在卧室里加班，忙到深夜。 有时候甚至没空回家。 于是乎，时光飞逝，一晃便是大半个月过去。 天气微冷，寒夜凄凉，又是一轮明月悬挂天边。 院子里，老旧的秋千挂在树干上，绳子和树枝缓缓摩擦，树叶梭梭摇晃间，绳索摩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树下，林清寒独自摇晃秋千，脚尖时不时轻点地面。 波心荡，冷月无声。 “还有......八个小时。” 林清寒突然开口，自言自语打破沉默。 现在是半夜一点，还有八个小时，便到了上午九点，而今日的上午九点，正是森林掌门选举正式开始的时间。 也同样是决定这三年努力是否值得的时间。 这三年间，林清寒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成长为如今森林的实权董事，变化之巨大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其间苦楚，又与何人说。 “值得吗？” 她下意识问自己，旋即又哑然失笑。 没什么值不值得一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三年前的她根本没有退路，不努力，便是死，然后为了报复，她又给自己和花眠身上增添了许多悬赏。 现在想要抽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 一开始她便没有选择。 林清寒抬头看看冷月，表情飘忽，清清冷冷的月光洒下，映得她俏脸略显霜白。 而一屋之隔的对面，花眠也正倚着窗户看她。 身后的书桌上，一封封好火漆的信正静静躺着，洁白的信封上泪痕未干。 离别，总是勾人思绪的。 哪怕见惯了离别的花眠小姐也一样。 所以女仆小姐在提笔书写这封告别的信件之时，回忆过去，还是不免流下了几颗晶莹的泪水。 花眠是坏女人没错，但坏女人又不是没有感情。 偶尔哭一哭怎么了？ 她才十八岁，这是美少女的特权。 那既然写了这封信，差不多就是确定要离开了，而离开之前，花眠自然是得处理好后事，确保自己走后不出什么太大意外的。 这一个月来，她杀了不少对手派到林清寒这边的间谍。 都是在接头时被植物们看见的。 林清寒这几天回家时总和她抱怨手底下时不时有人失踪，这时候，花眠就会在心底自豪地说，没人知道吧，我干的！ 还有，林清梦那边她也抽时间看了下，一切正常。 足以支撑到花眠回到现实而不出意外。 苏有卿虽是催熟的人造人，但她没觉醒灵能，身体也经过精心调护，再活上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梦蝶之人定期更换不过是便于控制罢了。 那么，一切的准备工作做好，那剩下的就只有林清寒这边了。 要是自己走了的话，林清寒大概会很伤心吧，不，不是大概，是一定，作为和林清寒一起长大的女仆，花眠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点自信的。 但还能怎么办呢？ 花眠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不想开摆，如果摆了就能拿到完美结局，还谁还努力啊，闲的慌？ 她为此又是筹谋、又是升级，不就是没法摆烂吗。 现实的危机还摆在那呢，又不是她在模拟里过了二十年危机就不在了，而且在模拟中，林清寒未来的路也是困难重重。 所以她必须死。 花眠兽，使用自爆！ 也唯有自爆，才能在完成系统任务的情况下，又同样为林清寒开辟出一条道路了。 抱憾终身，可以是很多种死法。 以花眠坏女人的功力，她分分钟就能想出许多许多种能让林清寒痛不欲生的死法。 但，何必呢？ 她又不是想折磨人。 若水三千，只取一瓢，而世间纷杂万象的死法中，花眠也只需要选出最适合目前情况的那一个就好了—— 用命，去换取林清寒成为掌门的机会。 按理说，都要走了，那花眠肯定是得留点什么东西给林清寒的，就当做个念想。 但她现在可没任何合适的东西能送给她了。 早在一年前，花眠就将自己携带的飞剑之一送给林清寒了，总不能现在再送一把吧，真这样做就太过刻意了。 此刻，她能送出去的， 唯有一颗赤诚之心。 她想着，提起旁边衣架上的大衣，往外走去。 城市上方的天色有如微微泛白的电视屏幕，几处直入苍穹的全息光带点缀其中，今日万里无云，月色明晰。 林清寒正抬头发呆，忽然肩头被披上了衣服。 她回头看去，花眠的声音轻覆耳边： “别着凉了。” “没事，我就坐坐。” 林清寒轻轻摇头，不觉得坐一会而已就会让自己受寒，而背后花眠则表情微妙，林清寒这情商堪忧。 她这种情商，怎么商业天赋那么好的？ 花眠眉头皱了皱： “可别不放在心上，明天就得选举了。” 也不怕感冒了。 她想，同时又贴近了一点，帮林清寒收拢好在夜风中散开的发丝。 “是今早。” 林清寒纠正道：“今早九点，我还记着呢，估计到时候我还会提前一点过去，今晚就不睡了，白天补了觉，睡不着。” 花眠略微沉默，低下头： “你觉得有机会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林清寒说的很洒脱，至于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她知道了。 “那可不能听天命。”花眠看了坐在秋千上的林清寒一眼，“如今的一切，不都是你亲手打拼出来的吗？” “那么拼命......”她撅嘴道。 “咳......”林清寒有些尴尬，“我也没想到能做到现在这一步，要是我烂泥扶不上墙，那不拼也就算了，可明看着有机会，我还是想试试。” “明明小时候只是个笨蛋而已。” 花眠赌气地推了推秋千。 秋千带着上面的少女荡起来，月色苍白，影子游动，树干也发出吱呜吱呜的抗议声。 “别盯着以前的事说啊。”林清寒无奈。 “就说、就说！”花眠做了个鬼脸，哼哼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一天到晚喊花眠姐姐花眠姐姐，满院子追着我玩，真好奇啊。” 林清寒微微尴尬：“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 “长大了也挺不懂事的。” 花眠敲了两下她头，叹气道：“小时候姐姐我还貌美如花，结果长大一点，小清寒就完全不喜欢我了，甚至都不回家躲着我。” 她沉默了两秒，然后突然问： “等选举结束之后，你有没有空呢？” “那当然。”林清寒理所当然道。 选举结束，无论胜败，她都应该是有空了，当然，如果选举失败，那大选现场唐突转为鸿门宴也说不定。 只不过这种可能就没必要和花眠说了。 有点煞风景。 “那你想怎么庆祝？”花眠兴致勃勃地问。 “我还没赢呢。”林清寒提醒道。 “哎呀，你肯定能赢的啦，”花眠摆摆手，对林清寒非常有信心，“你要是不能赢那谁能赢？还是聊聊怎么庆祝吧。” “蛋糕？” 林清寒迟疑开口，她还真没想过真赢了怎么庆祝，所以仓促之间，给出的答案有些俗套。 毕竟，从三年前开始，庆祝这种活动便与她绝缘了。 “英雄所见略同！” 花眠打了个bingo的手势，一脸开心地指了指厨房：“蛋糕坯子我已经做好了，就等明天你回来，到时候肯定能给你个惊喜。” 林清寒起身就要去看，然而却被花眠按住肩膀，重新坐了回去。 “明天回来再看！” 花眠一脸严肃地摇摇头，手指也跟着摆在胸前左摇右摇：“现在看就不是惊喜了。” 林清寒只好无奈应是。 月光黯淡，寒风呜呜。 花眠推着林清寒的秋千荡了一会，突然开口问： “那作为你的女仆，你赢了之后我会不会有什么奖励呢？” “你想要什么奖励？” 林清寒好奇问，她和花眠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花眠想要什么，如今她好不容易想要点东西，那无论此次选举能不能胜利，她都会尽量满足。 再难的奖励都无所谓。 最麻烦也不过只是花点时间、花点钱而已，对于小富婆林清寒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就是，那个......” 花眠往日里都是很落落大方的，甚至有点坏女人特有的游刃有余在，但说起这话题时，她却突然结巴了起来。 “就是，结束后，你能不能多陪陪我啊。”花眠小心翼翼的问。 她知道，估计从今天开始，自己大概率便不会有以后了。 但花眠还是想问出来。 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求心安，乃为君死。 就这事......？ 林清寒听到这话，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毕竟花眠说的这么扭捏这么珍重，她还以为是多么麻烦的问题呢？ 结果就这？ 可念及此，她又想到了自己过去三年对花眠的亏欠。 这三年间，两人之间几乎很少说话了，因为忙、还因为林清寒下意识逃避自己心中的感情—— 她早已认清了自己对花眠的好感。 这好感毫无疑问不只是从小到大的亲情，而是更近一步，或许，是爱。 但哪怕是爱情，在这三年间拼命想要做到的事情前也得暂时让步，毕竟花眠就在那里，而森林大选只有一次机会。 所以两人往往一天说不了多少句话。 偶尔不忙，才会谈谈心、聊聊天，只可惜两人再也回不到小时候的样子了，无忧无虑。 “我答应你。” 林清寒转过头，柔声说：“等选举结束，我天天在家陪着你，到时候我就用远程办公，谁不服就憋着。” “也不至于天天霸占你啦。”花眠微微害羞。 能得到承诺，那就好了。 虽然自己多半是看不到那样的未来了，但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在林清寒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她当然知道林清寒喜欢自己。 但却不知道有多喜欢。 她又不愿意像网络上的那些毒鸡汤、毒段子一样搞什么幺蛾子去考验林清寒的感情——那有点太折腾人了，而且花眠也不喜欢。 所以便有了此次问题。 有了动力，花眠连死起来都能昂首挺胸了，就跟被打了鸡血一样。 模拟中的花眠小姐还是很好满足的，毕竟十几年时间都只有两人相处，但到了现实，想要满足花眠小姐就得花些心思了。 好几位女孩子都在讨花眠欢心呢！ 谁都不愿意落于人后。 卷，都可以卷！ 等这次事件过后，不出意外的话，有人就要落于花眠小姐的陷阱里咯！到时候她也会跟着卷起来。 “小花眠可好满足了，林清寒小妹妹每天只要花一丢丢时间来陪我就好，而且，我也不是不能帮你分担压力啊。” 花眠说着，背着林清寒往后走了两步，踮起脚，在地板上轻轻画圈。 说这话还是蛮害羞的。 夜晚的微风静谧无言，一如少女脸上此刻腾起的红霞。 “那就等我回来吧。” 林清寒笑着回应道，心中也略微有些激动。 如果赢了，那之前的所有承诺自然作数，即便输了，她也会想尽办法从对方手中逃得性命，然后凭借自己手里的资源带着花眠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毕竟，一旦输了，森林掌门易主，两人就不能再住在玉虚宫里了。 “嗯。” 花眠不清不淡的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太大喜悦。 她等不到那时候了啊。 然而林清寒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只是在思考，早上的选举该是如何龙争虎斗，而她回来后，花眠又将带给她怎样的惊喜。 如此，一夜过去。 天色转亮，晨光熹微，伴着院子里满地的寒霜，两人吃完了早饭。 餐桌上两人相视无言。 改变人生命运的节点，越是临近，心头的压力就越大，时间不足两个小时，心脏激烈跳动之下，林清寒甚至不想说话。 可被花眠打点好行装，送到门口，回头侧视之下，林清寒还是说了。 因为她担心，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此行，凶多吉少。 或再难相见。 “花眠，”林清寒攥紧手指，紧张的开口道：“那个，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现在告诉你最好。” 声音是能听出来的用力。 “什么事？”花眠心有预感，轻声问。 “那个、那个......”林清寒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最后索性闭上眼大声道：“我喜欢你！” “真的假的？”花眠听起来很不信的样子。 林清寒咬了下嘴唇，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当然是真的！” “巧了，”花眠微微勾起唇角，“我刚好也喜欢你诶。” “......诶？” 林清寒呆了呆，愕然抬头，思维缭乱，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花眠、喜欢、自己？ 有种巨大的惊喜袭击了她的心脏。 然后，她便看到女仆小姐嘴角恶劣的笑意，看到她微微勾起的眼眸，林清寒又开心又委屈，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来欺负我！ 可她还是要确认一遍： “我说的，不是那种普通的喜欢哦？是女孩子之间的，那种爱情的喜欢。” “当然，”花眠轻轻颔首，目光微挑，“我说的就是那种喜欢。” “你、、你...我......” 林清寒兴奋的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站在原地，口吃般重复那几个字符。 可这时候，花眠却突然贴了上来，带着一阵百合花香。 两人的胸口紧紧贴着胸口。 林清寒呆呆的，不知道花眠要做什么。 而花眠则微微垂眸，迎着林清寒缓缓睁大的眸子，轻轻踮脚。 蜻蜓点水般， 水波荡起一阵柔和的波光。 “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她轻声开口，眼里带着春水般的柔和，眸间有风花雪月轮转不休。 “我确实，刚好也喜欢你。” 她重复一句。 47 冕下（4k） 今日的天空像一封深蓝色的情书，上面写满离别。 寒风阵阵。 有些阴寒的玉虚宫主宅里，空地旁秋千上。 秋千挂在树枝上吱呀吱呀的轻声摇晃，树影浮动，牵着秋千前后起舞。 花眠坐在秋千上，单手抓着绳索，半倚着，遥遥望向院子门口，方才，从那里走出去了一位少女，而她，正是秋千上这位少女的意中人。 只不过现在意中人走了，少女就忧愁了起来。 “小老虎啊小老虎，告诉我，清寒回来还能见到我吗？”花眠神色忧心，低头问自己手里的飞剑。 飞剑微微嗡鸣，告诉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它只是飞剑而已。 “那小树呀小树，你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清寒吗？” 花眠见飞剑没有回答，转头看向身侧的大树，眼中幽光浮沉。 “总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明明还有很多话没说的。” 花眠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不过那孩子估计现在也听不进去了，一直在发呆，跟木头人似的，戳一下动一下。” 「簌簌」 大树随着风轻摇了两下，表示同意。 按理说，人间草木自然是应该没有感情的，但在灵能遍地的云城，却也有例外——灵能是神奇的力量，神秘异常，诞生能让植物产生感情的灵能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后它诞生了，灵能【句芒】。 被句芒所链接的植物，会产生朦胧的神智，断开连接后又会恢复正常。 植物寿数越高，神智越明显，这院子里的大树，点拨神智后虽不及正常人类，但只是倾诉倒也足够。 “呆子。” 花眠嗔道。 不过林清寒要不是呆子自己反而还不会那么喜欢她了，毕竟油嘴滑舌的坏女人只能有自己一个。 真要像林清梦那般，精通哄女孩和气人之道，那花眠可就没法在斗嘴上取胜了，口舌之利落入下风，那她可是会红温的。 红温就会撒娇，会撒泼打滚、不讲道理。 会要别人哄她。 不过花眠老爷心善，从来不斗自己斗不过的嘴，所以还没到那一步。 “可还能怎么办呢？” 花眠稍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从秋千上跳下来。 身后的树叶摇动的愈发厉害，其中传递的意思大概是叫她别走。 “我得去帮那个孩子啊，没办法，我心软，见不得一群人联合起来欺负那个笨蛋，你也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应该能理解才是。” 花眠轻轻叹息一声，将飞剑插回剑鞘。 「......」 “回来？”花眠想了下，点头道：“如果能回来的话我肯定是会回来的啦，到时候再找你聊天吧，我先去准备了。” 话落，花眠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暖气早就关了，所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清醒的冷意。 开暖气会让人昏昏欲睡，这几天事情重要，所以哪怕花眠就喜欢那种懒懒散散的感觉，她也没有打开。 屋子里和她之前出去时一样。 信封仍静静躺在书桌上，干净整洁，唯有上面依稀能辨认出的泪痕能让人看出，里面是写了字的。 花眠走到书桌前，随手将桌上的杂物扫到一边，将信封放好，然后从桌子底下端上来一个磨砂塑料盒子。 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些杂物。 这是记忆盒子，专门放过去的、不想让人忘记的回忆，花眠前几日一时兴起，就做了一个。 这里面， 有小时候玩过的小玩具，有林清寒每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有几张字迹歪歪扭扭的手写贺卡，还有一叠被橡皮筋整整齐齐绑好的实体照片。 花眠低头望着，忽然拿起照片端详。 几张照片的表面有些老旧，一看就是经常被其主人拿出来看，行话说盘，盘核桃，盘石球，如今其中的几张，倒是能给人一种盘的感觉。 照片并不仅仅只有花眠和林清寒二人。 不过两人的照片确实占了半数。 其他的，还有三人照，如两小只加上林清寒父亲，再如她们俩加上林清梦、或是保镖小姐。 里面还有林清寒父母的照片，两人面带笑容，并肩而立。 这些照片有的是花眠拍的，还有的，是她从林清寒家里的电子相框里找到的，索性就一并打印了。 如今看去，确实照了不少张照片啊...... 花眠嘴角勾勒浅笑，眼带笑意地一张张翻动手里相片，小家伙也随着相片翻动而渐渐长大。 从小家伙、到大小姐、再到如今的大家伙。 不知不觉就比自己高了啊。 明明以前还可以双手插腋，从背后将她举起来的，现在虽然也可以，但那是灵能的增幅，算不得数。 花眠失笑着吸了吸鼻子。 果然还是有点舍不得啊。 哪怕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可她还是有点感性呢......也不知道感情这么丰富在云城到底是好是坏。 应该算好事吧...... 至少她还没变成和那些老古董一般完全漠视人性的样子。 “不能哭......我、可、可是......坏女人......” 花眠用力地闭上眼，仰头，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 约莫半分钟后， 她低下头抹了抹眼角，然后举起双手伸至脑后，将一直以来绑着头发的深青色发带解开。 如丝绸般顺滑的发带缠在手上，有如海藻。 这是林家侍女的象征，在林家，侍女们都要在头上绑起发带，这是为了明确侍女和主家的区别，防止认错。 发带颜色区分等级，深青近黑为最高。 漆黑如墨的长发漫漫披散，带着微弱的百合花香，轻轻摆动。 花眠凝视了发带一会，也将其放了进去。 就当留个念想。 花眠想，小心地将记忆盒子封好，随着喀哒一声锁扣合上的声音，盖子合拢，将所有的回忆牢牢关在了小盒子里。 但与此同时，花眠也不自觉思考，这真的有必要吗？ 真的有必要留下这个记忆盒子，让林清寒徒增伤感吗？ 她迟疑起来。 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些。 “到底......要不要......”花眠轻轻叹息，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就在这时。 花眠眼神微微一凝。 来不及过多思量，飞速将盒子放好后，她三两步就出了门，站在别院里看向某处。 在那边，不远处，一个生命气息浓郁的光点正飞快向这边移动。 是五级灵能者。 根据花眠对其的辨认来看，还是林玄风手下的一位五级。 “刺客？”花眠有些不确定道。 这不用说，对方肯定是朝着这边来的，可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是为了自己？还有，玉虚宫的警报怎么没响？那群警卫也被买通了？ “如果真的是冲我来的的话，那也说的过去。” 玉虚宫平日里有六级灵能者守护，等闲鼠辈不敢撒野。 可今天例外。 林玄语已经跟着林清寒去森林了。 他投了弃权票没错，但作为森林的守护神之一，这种场合，他也需要出席。 “所以特意挑今天来的吗？是选举失败后的报复？还是他们的票数已经够了，现在想给林清寒造成精神打击？” 花眠知道， 如果竞选失败和自己死亡两种悲痛一起袭来，那林清寒未必经受的住。 “不管怎样，我也有理由对他们出手了。” 花眠摇头，对刺客无动于衷。 下一瞬。 轰！！！ 主宅灰白色的外墙被轰然冲破，一个浑身上下缠绕着火焰的巨大人形悍然闯入庭院，重重踏向地面。 灰白色的砖瓦飞溅洒落。 火苗落在地上，转瞬间就将接触到的地面烧灼焦黑。 “林清眠？你该上路了！” 说话的人影高达四米，全身缠着锁链，锁链燃着熊熊烈火，升腾之间能看见其周边的空气也微微扭曲，噼啪作响。 玉虚宫周围毫无动静，看来警卫已经走了。 “谁派你来的？” 花眠经典客套。 “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不清楚？”火焰人影厉声喝道。 话音落下，巨人纵身跃起，举起双手对着花眠重重砸落。 轰！！ 拳头和锁链一同接触地面，随着漫天烟尘，地面骇然下陷半米深，火光缠绕在因拳头重击而打出的大坑里，光是看到便能感受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林玄风派你来的？想为林永愁报仇？可林家人的仇怨和你一个供奉有什么关系？你今天来玉虚宫动静这么大，肯定是要登上森林的黑名单了，值吗？” 花眠闪至一边，皱了皱眉，套话道。 “林玄语今天不在，但森林可还有六级的。” 她意有所指。 对方觉得花眠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上，也无所谓套话了，冷笑道： “他马上就要成为森林掌门了，到时候我上了黑名单，通不通缉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至于何先生？你猜他现在和谁在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吗？ 花眠沉吟。 那倒省了她一番事，也不用担心因为先杀一个，导致被另一个人知道而藏起来拖延时间了。 哗！ 烈焰升腾，浓郁的白烟从大坑里蒸腾而起，带着灼痛的热浪。 “聒噪。” 花眠淡淡瞪了他一眼，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心悸感便让他惊疑不定起来。 还有埋伏？ 火焰巨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可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到什么能让自己产生危机预感的人，除了面前披散头发的女仆。 看来刚才的心悸感来源便是她了。 一想到此，他瞬间感觉到了一种羞辱，自己被她吓退了？ 被一个女仆？ 热血上脑之下，男人怒吼一声，重重踏击地面，缠着火焰的宽大手掌向花眠一掌拍去，看这架势，要是拍实了，恐怕难逃一死。 背后，锁链也在空气中挥舞，发出道道尖锐的破空之声。 看情况，可口的小女仆马上就要身陷险境。 可她没有惊慌。 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但就是这一声，让男人冲锋的身影猝然停顿。 唰！！ 一根肉眼完全无法看清的粗大枝蔓从地下探出，闪电般抽射过来。 啪！！！ 恐怖的力量直直砸在他身体之上。 藤曼的速度实在太快，连五级灵能者也来不及反应，于是他完全没有规避，被抽了个满满当当。 像是抽皮球般。 一瞬， 火焰巨人如遭雷击，弓着腰原路倒飞出去，大力射门般射入另一侧墙壁。 一堵堵墙壁被撞倒，烟尘弥漫数百米远。 足足撞垮了数间无人的房子，他才被一堵厚厚的围墙拦下。 整个人歪着头躺在墙根，火焰消散，锁链消失，巨人慢慢变小，头一歪，噗的吐出一口血，便没声了。 秒杀！ “真是不知死活。” 花眠看着那边，无奈地摇摇头。 都给他逃命的机会了，可他还不珍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实在不行，花眠就只能收下他的性命了，还有一身的生命力。 她出手可不会留下活口。 不过，这刺客的死也是有价值的，从他嘴里，花眠也算是确认了自己今天两位目标的行踪。 林玄风，还有那位何先生。 杀林玄风，自然不难理解，虽然林清寒没有什么证据，但花眠监听玉虚宫多日，还在四处溜达，她心里可是对此十分清楚的。 林玄风便是三年前一事的幕后黑手。 于情于理，他都该死，值得成为花眠兽自爆的目标。 至于何先生，也同样如此。 他作为六级灵能者，都明晃晃的加入对方阵营了，他不死，谁死？ 难不成等着花眠走后，这家伙整天给林清寒眼色看吗？那说实话有点太气人了，还不如现在就把他带走。 六级灵能者很强，但花眠觉得，她能杀。 她也是六级灵能者，还是持有神话级灵能的六级，无论咋说，那何先生都不是她的对手。 唯一要担心的，便是何先生能在她手下坚持多久而已。 “六级吗？” 花眠虚握拳头，微微一叹。 既然对手都送上门了，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那两人聚在一起也好，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正好，花眠可以满足他们。 她想着，没再去看侧面的惨状，转身向着目标家中飞掠而去。 天凉了，该杀人了。 ............ ...... 第三区，森林大楼。 林玄语正恭敬地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引入无人的会议室。 老奶奶身着玄色道袍，步履轻快，双目回转之间相当有神。 一看便不是常人。 会议室内陈设简单，光线明媚，老人被引着坐在首座，对面就是投在墙上的全息投影，里面实时展露着此次森林大选的发票情况。 “玄心大人，这里就是为您准备好的地方了。”林玄语微微躬身，言语之间尽显谦和。 “辛苦你了。” 老奶奶淡淡开口，目光投向画面。 “为冕下效劳，是我的荣幸。”林玄语谦卑退出，关上房门。 会议室里猝然安静下来。 之余林玄语退出之前的声音悄悄回荡。 冕下。 这是云城对七级灵能者的尊称。 48 为君负剑出北门，一别何须还（5k5） 玉虚宫外并非一片空地。 因为财团普遍聚居而住的缘故，绝大多数位于第三区的林家人都住在玉虚宫外沿的别墅区里。 各自别墅富丽堂皇，占地面积不小。 清风别院便是其中佼佼者。 其属于森林董事林玄风的财产，作为相当老资历的林家人，林玄风在第三区可谓是手眼通天。 别院内，一条青石板路小道上，两侧伫立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侍童。 侍童静静站着，宛若一座雕像。 冬日微凉，洒落大地，北风吹过院里的绿植，又撞进墙角，激起呼呼的呼啸声。 旁边的空地里，两位老人正围桌饮茶，身后茶童侍立，身前桌上的茶壶时不时冒出袅袅热气，又转瞬间被寒风吹散。 “咚。” 一位青衫老者突然放下手中茶盏，马上，对面道士打扮的老人也跟着放下茶杯。 道士打扮的老人有些疑惑的望向对面： “怎么了？” 他正是在这场森林大选里早早站队的六级灵能者，何先生。 森林大选的投票流程早已开始，等几人什么时候决定，到时候投出属于自己的票就可以了。 其他六票都已有归属，但何先生手里的票还没有投。 问原因，他自然是和林玄风商量好了，准备最后时刻再投，让林清寒感受胜利触手可及、却又失之交臂的痛苦。 他出现在这里也是让林玄风安心，到时候让他看着自己投票。 “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林玄风皱眉道，他刚才右眼皮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番关键时刻有所预兆，肯定得加以重视。 难不成此次行动会出什么意外？林玄风不自觉想。 可还能有哪里会疏忽呢？ “心神不宁？你是担心计划哪里出现什么疏漏？”何先生笑着摆了摆手，“过会我将投票界面共享给你，你帮我投，这，总不会担心了吧。” “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感觉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林玄风摇了摇头。 理论上来说，他的这次计划天衣无缝，历经数年时间的枯等，马上就要收获成果，大获全胜。 还有谁能阻止他登临森林掌门之位？ “想不出来就算了，等问题来了再解决便是了，有我帮你，你难不成还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吗？”何先生笑笑，对此不甚在意。 他活了这么久，遇见的意外情况不在少数。 可那些意外最终都没有惊起任何波澜，因为一切魑魅魍魉，都将在他六级的实力之下败退——这次也一样。 “你说的对。”林玄风抚须颔首。 也是，有六级灵能者帮忙，根本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出现。 这就是抱大腿的好处啊。 林玄风忽地就理解那些整天嚷嚷着要娶富婆的年轻人了，少走六十年弯路，真香。 “要真出意外，那应该是玉虚宫那边的刺客遇见问题了。” “何出此言？” 何先生好奇，入宫刺杀花眠是他的加入条件之一，虽然他本身对那个女仆毫无感觉，但说到这事，还是得稍微关心一下的。 “你看，” 林玄风对此侃侃而谈： “首先，林清寒那边不可能出些什么意外，我的两位下属早已把票投给了我，林清寒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拉到四票，有你，她超不过我。” “那唯一可能出现意外的就是玉虚宫那边了。” “会出什么意外？”何先生微微沉吟。 “就是不知道我才猜的，”林玄风无奈摇头，“玉虚宫的安全总管我俩也贿赂了，主宅那边警卫今天不在，能出什么意外？” 确实啊......能出什么意外？ 派过去行刺的可是一位五级灵能者，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退路和钱的，那女仆就算天赋奇好，也不至于五级吧...... 若是真是五级，那她图啥？ 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在林清寒手下呆着？二十岁出头的五级，足以让家族相当重视了。 “总不会小李打不过她吧。” 何先生疑惑开口，旋即洒然一笑，像是被自己的猜想逗乐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就算那女仆真的天纵奇才，侥幸成为五级，那她没什么战斗经验，也是五级范围内最弱的那一批，根本不可能与身经百战的森林供奉小李相提并论。 “何先生说笑了，我的下属还不至于那般废物。” 林玄风也是笑笑，对自己的下属十分自信。 不可能输的。 那女仆常用的战斗手法，他们早已调查清楚，是飞剑，最多加上一点灵能，可飞剑用在四级还好，用于五级，很难奏效。 就拿小李来说。 小李的灵能是【地狱火】，浑身上下缠绕着极为炽热的火焰，并且沾衣附骨，极难摆脱。 飞剑若是靠近到他几米之内，其中的电路就会损坏、失灵。 再近一点，连剑身各处都会融化。 这样的高手，怎么会翻车呢？很难的啦。 “还是谈谈当选后的事吧，”何先生的声音将林玄风拉回现实，“你成为掌门后，想做些什么？” “这......容我想想......” 林玄风迟疑一瞬，手掌在紫砂茶杯上微微摩挲。 作为森林元老，取而代之成为森林掌门是他毕生的梦想，为此他不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做了多年谋划。 但真当这份梦想将要实现之时，他反倒有些迷茫。 “先是斩草除根吧。”林玄风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林清寒不死，就始终有一根刺横在他的心头。 正统。 虽然在云城实力与金钱之上的环境里，正统并不是那么受人重视，但，大家不在乎是一回事，你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能灭口就灭口。 灭了她口，就不存在什么前朝余孽了。 “杀林清寒的话，我可以亲自出手，当然，我不会暴露身份。” 何先生想了想说。 “那就麻烦您了。”林玄风面带笑容，感谢道。 直到此刻，得到面前这位六级灵能者的承诺，他才终于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放下。 他看向院中的选举转播，那里，分票时间已经过半。 森林掌门的选举，并不是线下举行，而是线上简单投票了事，大家连面都不用见一个。 这是因为这么重大的事，天尊也要观看，所以就索性改为了线上，免得到时候会议室里充满了火药味。 而为了保证公平，林家的七级也来到了现场等候。 不过几位董事不用亲身赶至，可作为森林代理掌门的林清寒，却是要去顶层的办公室里观看的。 到时候如果她输了，还要在那里将掌门的权力交接。 扎心了属于是。 一想到马上，自己就能从林永光女儿的手里接过象征森林掌门的银木手杖，林玄风心头就一阵愉悦。 ‘最后还是我赢了。’ 林玄风嘴角挂上笑意，微微自得。 自很久以前第一次和林永光产生冲突开始，再到自己分明为森林立下汗马功劳，却无缘成为掌门。 深夜里的谋划、布置阴谋时的不安、行刺成功后的窃喜...... 一幕幕回忆在林玄风心头不断闪过。 他才是胜者！ 他抬起头，正欲仰天大笑。 “唉......” 可就在这时，一声轻叹，忽地从身侧响起。 “谁？！！”何先生瞬间暴起，并指成剑，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指，一道青白的利芒瞬息暴掠，划破空气。 狂风涌起，衣袍咧咧作响，吹得人忍不住闭上眼睛。 这是六级灵能者惊怒之下的全力一指。 风暴凝成剑气，只需一丝余波，都能将寻常灵能者轻易斩为两半。 剑气虽小，但其中威能十足。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剑芒，悬停在一米多高的半空中，被一只秀丽的俏手捏住，动弹不得。 那可是六级的剑芒啊...... 竟然就像是儿童的玩具一般，被人两指捏住，视若无物。 林玄风悄悄将眼眯出一条缝，面色骇然地后退几步，小心看着外界，在心中震撼自语。 那可是何先生的剑芒，曾寥寥数指便斩杀了一个五级逃犯的剑芒，可现在，居然连让对手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感，从他的心头缓缓升起。 不只是他，哪怕是何先生，此刻也对对面发生的事感到荒谬，不用灵能，光用手就能夹住他的风暴剑芒？ 这至少得是七级灵能者了吧。 不，不对，她应该是用了灵能的，只不过效果不明显。 但这也足够令人心惊了，从对面之人露的这一手看，估计对手的实力还在他之上。 来者不善啊...... 到底是谁？！ 两人的目光缓缓移动，周围的风暴随着剑芒的泯灭而缓缓消散，风压不再压迫人眼，而对面之人的样貌，此刻，也终于映入两人眼中。 ¿ 林玄风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激动，眼前出现了什么错觉。 何先生也懵逼地眨眼，这不是他们要刺杀的目标吗？ 可好几秒后，直到林玄风把义眼都揉亮了，他依然能看见对面那黑发女孩微微举起的双指，还有周围缓缓消散的风压。 他这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我想派人去刺杀她？”林玄风膛目结舌。 “可她为什么这么强？” 那可是六级灵能者啊！【风暴点】，何长弓！他可是真正云城的顶级高手！就连他也讨不得好处？ 林玄风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思维凝固，失去语言能力。 事到如今，他早已认出了对面女孩的身份。 正是两人之前商谈的刺杀目标——林清眠。 作为在三年前展露了部分实力的女仆，花眠的实力确实大概在四级左右，这点在行动前两人早已调查充分。 但......这是四级？ 他哥俩读的书少，别骗他。 两人顿时在心里将负责调查的手下骂的狗血淋头。 “这是什么天才......”何先生哑然想，心中有些苦涩，还有对自己之前那两位老友的不忿。 他们要自己对付的，就是这样一个说不定比自己还强的天才？要是早知道花眠这么强，那他就算是撕破脸也不会接下这件事啊...... 可现在木已成舟，两人注定已成敌手。 唰！ 刹那间，花眠人影消失，化作一道黑线从半空闪过。 “你先走！”何先生对林玄风低吼一句，上前拦住。 轰！ 巨大的风压席卷周边，疯狂呼啸，平日里始终面无表情的几位侍童早已慌神，四散逃窜。 院子里一副末日来临前的景象。 但两人之间的交手不过数息，何先生便不敌花眠，被一根藤蔓狠狠抽在身侧，整个人横飞出去。 轰—— 被风墙裹住的人影撞断屋子，埋入废墟之间。 黑色细线则停下动作，脚尖轻点地面一根盘起的藤曼，缓缓落地，站直，露出花眠平静而优雅的身形。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的侍童早已跑了个干干净净，不敢多呆。 他不是自己的对手...... 花眠轻轻颔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方才，她来到清风别院，没有立即出手，而是选择先在旁窃听，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出手制敌。 这一听，就让她听到了不少秘闻。 直到后来。 林玄风和何先生商谈起如何刺杀林清寒的事，这才让花眠一时怒起，悍然出手。 原本在交战之前，花眠心中还有些微弱的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不敌对面，可实际出手后，花眠终于放下心来。 要问原因，那自然是自己比对面强了太多。 这就是云城前二十的力量吗？ 真是...... 不堪一击。 那自己，现在可不可以说是云城第六呢，仅次于那五位七级灵能者之下。 “二十一岁的...六级......” 花眠想着，突然不远处的青衣道人缓缓起身，打破寂静。 “你到底是谁？！”何先生死死地盯着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之前不还是四级的吗？状若蝼蚁、覆手可灭，怎么现在？灵能也能吃激素成长吗？要是能，给他也来一份！ 而且，她怎么能强到这种地步？ 这快赶上七级了吧。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层次的高手，要不然是自己有所产业，要不然是被财团收编，吃香喝辣。为什么会甘愿窝在林清寒身边，成为一个小小的女仆？ 她到底...... 花眠目光平淡看向对面，轻声开口：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过的女仆而已。” 什么女仆？真是荒谬！ 何先生心头怒起，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直接出手，不留余地，反正只要再坚持一小会，那位坐镇的七级便足以赶来了。 拖延一两分钟而已，他难道这都做不到？ “去死！！” 何先生踏前一步，重重一拍废墟石板。 轰！！ 手心和石板接触之间瞬间激荡起大量气流，将石板拔起，轰的一声，将数吨重的石板弹飞出去。 砰！ 石板撞在一根藤蔓上，被瞬间打得粉碎。 而就趁这个拖延的功夫，何先生猛地暴退几步，站到开阔地，双腿弓蹲，眼眸发青，浑身青筋暴起，全力以赴发动灵能。 只是两秒功夫。 肉眼可见的青色风暴自平地涌起。 气流卷积着、腾跃着，将周围的草木、石块、乃至房屋家具碎片全部卷入其中，构建出一道严严实实的防御墙。 狂风越卷越大，不过几秒而已，数吨重的石块便摇摇欲起，似乎随时准备加入天上一起旋转。 风暴一路卷起数百米高。 扶摇直上九重天。 壮观的景色顿时吸引了别墅区所有人的注意。 在富人区活着的人，大家虽然都是见过世面的，可谁见过这种市面？ 龙卷风可从来没能靠近过云城，那么多灵能者摆在那呢。 “是六级灵能者出手了！！”人群中有见多识广的出声喊道，顿时，之前还在围观的众人纷纷做鸟兽散。 一般的龙卷风大家还敢看看。 可六级灵能者出手，还凑过去看，不要命辣！ 清风别院中，狂风大作，风压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稍有不慎就会被狂暴的风浪裹挟着卷上天际。 一时间，别院中只有石块滚动撞击的声音，疯了般的气流肆意翻涌。 花眠定定看了那边一瞬。 平静迈步走去。 随着她一步踏出，大地微微颤动，开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 “就拿你先试试手吧，反正，那人也跑不掉了......” 花眠垂眸。 ............ ...... 第三区，高层，会议室内。 林玄心正专心致志地瞧着面前全息的票数变换，可忽地，她眉头一皱，起身看向窗外。 百米高的风暴正扶摇而上，风势越来越大。 “玄语？”林玄心唤来表弟，指着窗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不是森林的掌门选举吗？怎么外面有人打起来了？利益分配出了问题？可真要打，为什么要挑现在打？ 林玄语也是一阵懵，看着窗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应该是何长弓遇上对手了吧......” 林玄语迟疑，他也好奇发生了什么。 “你留在这监督，我去看看情况，这些家伙，尽在今天整这种事情。”林玄心微微皱起眉头，目露不渝。 说话间，一阵通讯打到身边。 林玄心看了眼来电者，是林玄风，她的另一位远房表弟，还是这次选举中的有力候选人。 于是她便接通电话。 “玄心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刚拨通，一阵夹杂着狂风的呼号声便从音响里挤出来。 “发生了什么？我看风暴好像是从玉虚宫那边刮起来的？”林玄心淡淡问。 “是啊，我和何长弓正等着出结果呢！可突然就有一个恶徒闯了进来，想要杀我，何先生帮我拦住了她，可现在......” 林玄风快速道。 “那人想杀你？”林玄心确认了一遍。 她是要确保此次选举公平的，那保护候选者的安全自然也在其中，选完之后另说，但至少现在，林玄风不能出问题。 “是！” 林玄风话音刚落，会议室之中的林玄心便不见了踪影。 会议室外的玻璃墙突兀少了一片，千米高的狂风呼啸着挤入房间，将一切吹乱。 “叫几个人把玻璃修补一下。” 林玄语探头看了外面几秒，伸手捉住一张差点要飞到外面去的铭牌，吩咐下属道。 他将铭牌重新放回原地，又用东西压住。 铭牌上写着两行字。 很简短，却能让人莫名提起敬意。 【赛博道德天尊——林玄心】 ...... 49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5k8） 风暴中心。 明明风暴的外围还是狂风大作，但风眼之内，空气却一片凝重，重得几乎能出水。 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中间发生的一幕。 黑发白衣的少女，单手隔空指着风暴中央的道人。 道人身体浮空，头颅仰起，整个人面色涨红，此刻他正死死地抓着自己脖子，好像上面有一圈无形的绳索。 身体周边，灵能正不断逸散、崩坏。 “！！......” 何先生疯狂挣扎着，然而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挣脱花眠的生命力禁锢也做不到。 血液被死死压在脖颈处，生命力的皱缩让他血液流通不畅，呼吸困难。 哪怕是六级灵能者，也是要呼吸的。 因为他还是人。 而人被杀，就会死。 青白色的灵能光丝如风暴般，绕着何先生缓缓旋转，然而却也越转越慢。 “去...死！！！” 何先生双眼暴突，猛地一咬牙。 刹那间，他身上的灵能陷入极度不稳定状态，青白的光芒从他身体内部逸散开来，刺入周边。 “哼！” 想自爆？花眠轻哼一声，指着何先生脖子的手指往左边狠狠一拉。 肉眼无法看见的青色光晕被抽离体外。 嗤—— 下一瞬，何先生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干瘪下来，失去反抗能力。 生气已失，他这分明是死了。 可他这留下的烂摊子还在呢！ 随着主人死去，风暴顿时失去控制，只见它宛如有生命般一收一缩，呼吸了两下，下一刻，随着灵能崩溃，风暴瞬间爆裂。 如刀割、如锤击的狂风顿时席卷周边。 首当其冲的便是清风别院。 清风别院如今不止有清风，还有龙卷风呢！可以说是超级加倍了。 起名的人肯定没想过还能有这种机会。 在风暴的摧残下，几乎只是一瞬之间，清风别院便化为湮粉，随着风暴一起飞速向外飘扬。 就如雪崩一般，风暴毫无差别的袭击周围一切。 周围响起几声急促的哀嚎，那是林玄风圈养的小鬼，它们核心程序里被施了咒，无法离开清风别院周边。 此刻只能跟着别院一同埋葬。 风暴还在扩散，看这架势，估计还要卷上好一阵子，甚至不加以管束的话，过一会将这个街区整个摧毁殆尽也不一定。 都说六级灵能者破坏力强，花眠如今也有了几番认识。 这还只是六级灵能者的全力一击。 要是真让他全力施为一小时，没人阻拦，那说不定整个第三区都会从地图上消失。 可下一瞬， 风暴平息了。 被一只老态龙钟的手。 那只手，只是轻轻点在狂乱的气流之上，气流便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和风暴一起瞬间平息。 风压散尽，天朗气清。 清冷寒风刮过被风暴荡平的别院，房屋树木化作湮粉，侍童不知道埋哪了，周围一切也都不见了踪影。 倒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隔着废墟，一老一少彼此对望。 林玄心幽深的黑眸里明灭不定，似有浪潮翻涌，就是她吗？那个出手袭击林玄风的家伙。可她这么年轻，真的有那个实力吗？ 纵然知道花眠出现在案发现场相当可疑，但真要她怀疑这么年幼的小女孩，林玄心还是有点抗拒。 她那时也没这么天才啊。 “大人！就是她！”林玄风高声叫道，打破沉默。 家中的一切都在风暴中化作湮粉，数年努力化为灰烬，林玄风对花眠怒目而视，他早已恨透了眼前之人。 现在，连他的大腿也没有了。 就算真赢了选举，他手上的权力也会大大缩水，这怎么能让他不气！ “你是林清寒的女仆？” 义眼中的数据库给出分析，看到上面数据，林玄心抬头，颇有些惊讶地问道。 “真二十一岁？” “我十八岁哦，”花眠轻轻一笑，藏在背后的手心却慢慢捏紧，“年龄可是美少女的秘密，【赫卡忒】阁下。” 【赫卡忒】，道路女神、十字路口的岔路女神，掌管魔法和死者亡灵的冥界女神 同样，这也是林玄心灵能的名字。 作为冥界女神，林玄心可以轻易地引导死亡，之前的风暴正是如此，一场无固定形态的灾难被林玄心接触，赋予了“死”之概念，消弭无形。 林玄心目光凝滞了一下，呵呵乐道： “那我也是十八岁的美少女了。” “那说不定我还能叫您姐姐呢！”花眠嘴巴甜甜的，然而她暗地里却在做小动作，试图隔空将林玄风的生命力抽走。 弄死他，花眠也差不多可以下播了。 “叫我姐姐我无所谓，但搞小动作可不好，”林玄心微微转头，伸手拈动了一下，空气中极淡而不可见的灵能光丝瞬间泯灭无形，“夺人寿命的灵能？” 林玄心微微愕然。 居然还有这种类型的灵能吗？哪怕她见多识广，可这种灵能还真没见过。 她身后，林玄风见前面人如此动作，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己刚刚又从鬼门关之中淌过，吓了一跳的同时，又默默往后站了点。 生怕马上死于不明AOE。 见此手段失败，花眠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林玄风，她必须是要杀的，他不死，林清寒便永无宁日。 七级灵能者拦着，确实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阻力，但，花眠今天还真想试试，这七级灵能，和六级灵能到底有哪里不同！ 轰！！ 大地微微颤动，数道数米宽的巨大裂痕犹如创口般将大地撕裂。 漆黑的裂口处陡然飞出数根密密麻麻的藤蔓。 藤蔓们看起来有两人合抱粗细，通体翠绿，生机勃勃，然而表面却有老树般的纹理，看起来坚硬异常。 它们扭结着、攀附着，一路向天际盘曲，黑影遮天蔽日，最后合并成了一只近百米高的巨龙。 巨龙微微低头，威严异常。 别墅区的其他居民们看到风暴突然消失，刚想出来看看情况，然而没几秒，又看到了一只腾飞的巨龙。 众人顿时板成一张藏狐脸——不是吧，又来？ 巨龙下方，林玄心则颇为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她自信六级灵能者的力量伤不到她，她只是有点好奇，现在的后辈都这么强吗？ 她在花眠这个时候，实力还只有五级呢。 林玄心的惊讶也是合理的，毕竟她不知道，花眠是高贵的模拟器玩家。 花眠一身实力全由自己努力得来，系统，加点！ 她只是动了爱才之心，觉得林家出了个这样的人，说不定可以真的让他们称霸云城，现在死了，就太可惜了。 “真的不能停手吗？你杀了何长弓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后你也能代替他的位置。” 林玄心注目劝道： “以你的天赋，根本不必如此冲动。” “冕下您说笑了，我这般行动，心中早有觉悟，”花眠轻笑着摇摇头，“我不后悔。” “没有余地了吗？” 林玄心失望叹气。 其实，她也不是硬要保这个身后之人，一个未来可期的七级灵能者，和一个只会阴谋诡计的老头子，她又不傻，分得清孰轻孰重。 但她想要的是一个态度，一个对林家忠心的态度。 执着要杀林玄风的花眠，显然，是没有那个忠于林家的态度的。 作为【图灵元始天尊】的女儿，林玄心，对族人是否忠于家族一事，看得很重。 “那老奶奶我，也就只能辣手摧花了啊......” 林玄心轻轻摇摇头，背气手，目露冷色。 话音刚落。 嗖——嗖—— 巨龙微微低头，其体表上分出无数藤蔓，从上到下如投枪般狠狠向下扎去，密密麻麻如漫天的雨点。 嘭！嘭！嘭！！ 一连串的密集碰撞声炸开。 打年糕似的，原本就已经多灾多难的大地转瞬间又横添了许多贯穿伤。 大地：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可纵然藤蔓破坏力如此之强，也伤不得林玄心分毫，因为在那之前，林玄心就跟拎小鸡似的把林玄风拎出了破坏范围。 轰！ 藤曼们拔地而起，瞬间又转变方向，向敌人追去。 可这次，林玄心没有躲了。 她只是微微抬手： “冥界......归去。”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幽紫色的无形光波以她的手指为中心，向着四周飞速蔓延。 波纹所及之处，一切静谧无声。 风停了，草枯了，就连周围的电子设备都不能幸免，纷纷风化腐朽，发生损坏。 而作为目标的藤蔓巨龙，更是不能幸免。 上百米高的巨龙俯冲而下，在半空中发出一道怒吼，无数枝叶碰撞，摩擦，好似百兽齐鸣，又似雷声整天。 波纹掠过， 哗啦—— 轰！！ 随着一声巨响，木制的百米巨龙在半空中颓然解体，垮塌，散做尘埃，半空中似乎下了一场木灰之雨。 然而这雨，也在林玄心轻轻挥手之下散去了。 “这就是七级灵能者吗？” 林玄风膛目结舌。 他知道何先生很厉害，相当厉害，而比他更厉害的花眠明显更胜一筹，而这位老人又强过花眠许多。 真不愧是三位天尊之一的【赛博道德天尊】。 如果她想，或许一瞬之间，便能将整个街区摧毁殆尽。 “没法打。” 花眠无比艰难地从远处折返回来，刚才林玄心一抬手，花眠就有了危机感应，当即暴退数百米，这才躲过波纹。 可巨龙却没有那么好运，当场化为木粉。 灵能的亏空让花眠难受了一瞬。 然而马上，这点灵能的损失便被她的生命力所弥补。 七级灵能者真不是人打的，之前侥幸能杀查尔斯，一是运气，二是他年纪大了反应迟钝，三是他已经被江蓠耗尽了体力。 现在花眠真和全盛状态的七级单挑，方才认清差距。 “出来。” 林玄心淡淡出声，对着花眠所在的位置一指。 数根藤蔓在那个方向猝然涌起，化作一道护盾，然而又瞬间化作湮粉。 作为冥界女神，没有人能在林玄心眼前藏匿。 花眠脸色不太好看的走出来，两人对视，林玄心正欲开口，给花眠最后一次机会，可这时候，她却发现花眠抬手又招出了一条木龙。 不止于此， 轰！轰！轰！！ 随着花眠的数次抬手，足足五条木龙从周围腾起，将林玄心的位置封锁了个严严实实，不给她一丝一毫离开的机会。 “真是......不知死活。”林玄心眼中厉色一闪，挥手施展灵能。 无形的波纹掠过四周。 巨龙死死抵抗，甚至被波纹牵着在地上拉出几道长长的沟壑。 但坚持不过半秒，巨龙再度消失。 “人呢？”林玄心定睛看去，愣了一瞬，旋即她惊讶发现，花眠早已兵行险招，靠近到离林玄风不足三十米的位置。 “死！” 林玄心顿时被激怒，遥遥一指，不再手下留情。 幽紫色的灵能咒法甚至超越光速，还没等人反应，幽光便没入花眠身体，让她停顿前冲的身影瞬间顿在原地，然后由于惯性，缓缓倒下。 死亡魔法无人可以抗拒。 哪怕是掌控生命的花眠也一样。 这是位格上的差异。 只飞升过一次的神话级灵能，终究是抵不过别人飞升过两次的神话级。 噗—— 少女倒地的身影溅起些许灰尘，白色的裙子让她消瘦的身躯略显单薄。 少女指定是死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林玄心松了口气，这下，总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 真无语，选举个掌门而已，居然会碰到这事。 老人微微摇头，觉得有些可惜。 要是这孩子忠于家族该多好。 然后她又想到花眠女仆的身份，想到她还有一个主人。 林清寒吗？她倒是有个好女仆，可惜自己没有珍惜，不过说不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女仆这么厉害。 “大人，这是......？” 林玄风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身边，指了指不远处少女倒地的身影。 这由不得他不谨慎，这些个灵能者，一个个的，灵能都太神神秘秘了，不小心实在不行，何先生都走了，林玄风可不想走。 “她死了。” 林玄心淡淡瞥了他一眼，点头道。 “真的？”林玄风大喜，心头大石落下，要是他真有一个这么强的仇家在世，那他真的可就睡不着觉了。 但看到花眠，他顿时又咬牙切齿。 就是她，害的自己丢了不少基业，还丢了能抱的大腿，手下下属也损失惨重，这种程度的损失，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补充回来！ 你该死啊！ 等选举结束，我马上就送林清寒去地狱陪你！ 林玄风对着花眠咒骂道，有些失态，但在资产损失不少的当下，他也顾不得礼貌了。 他诉说着林清寒的一百种死法。 林玄心听得眉头皱起，但她也没说什么，别在选举前动手，那她就无所谓。 可无人察觉到的，白裙的少女，手指非常微小的颤了一下。 灰白的光点从虚空中缓缓亮起。 然后融入少女的身躯。 随着时间推移，少女渐渐唤回神智。 【冥王的恩典——命数未尽，请君勿死】 【作为冥王的贵客，你可以以此抵御一次必死的攻击，不可改变受伤状态，无法治疗伤口，不可延寿】 刚一醒来，自全身上下蔓延而来的剧痛便涌入脑海。 花眠忍住倒吸一口凉气，查看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势，器官衰竭、命数将尽、心脏停跳、病症频发，这身体状况要放在一般人身上，那指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花眠活过来了，在使用了系统道具之后。 她还没杀掉林玄风呢，怎么能死。 她是诚实守信小花眠。 而就在此时，花眠听见了林玄风低低的咒骂之声，很近，几乎是近在咫尺。 花眠抬头看了一眼，正正好和林玄风对视。 两人此刻相隔不过三米。 “你、你、你你你你......”林玄风跟发癫了一样猛地后跳一步，指着花眠不停颤抖，“你是人是鬼？” 道德天尊大人可都说了，花眠分明是死了！ 难不成天尊也会出错？ 花眠望着他，温柔一笑，轻轻道：“虎。” 唰—— 随着一道寒光闪过，飞剑出鞘，划破空气，剑尖直直指着林玄风，其锐利之意，似乎要将他撕碎。 林玄心的咒法给花眠身体造成了巨大破坏，所以现在，她连起身的能力都没有了。 灵能也陷入枯竭，几近于无。 于是只能操控飞剑。 还好，她的飞剑是电动的，这些年一直都没换过。 灰色的光彩不停在剑身之上流转，将飞剑本就漆黑的外表映得更黑，剑身倒映在林玄风眸中，给他眼中叠上一层又一层的华彩。 致命华彩。 林玄心已经注意到这边了。 花眠心中有所触动，下一瞬，飞剑消失卷积着冬日的寒风，扑打在林玄风的脸上。 冬日的寒风打在脸上，带起一阵刀割似的痛楚。 可那终究不是刀割。 飞剑停了，停在了林玄风的鼻梁之前，相距只有半厘之遥。 “滴！” 风暴止息，林玄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眼前是漆黑剑尖，寒芒刺人。 “请勿对人！请勿对人！” “识别到信息库生物个体，飞剑杀伤模式已关闭，如需重新启动，请用生物认证解锁！开始返航。” 听闻飞剑报错，林玄风悲极转乐，兴奋地哈哈大笑： “哈哈，我是林家人，你用飞剑杀不死我......” 啪！！ 然而话没说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原来，是花眠，她见飞剑在半空中停顿，立马猜到了是什么原因，于是不等林玄风说完话，她便提起全身力气，操控一根藤曼，用尽全力抽了下剑柄。 血光飞溅，剑尖从林玄风脑后穿出。 “值得吗？” 林玄心此时方才姗姗来迟。 她没有阻拦花眠的行动，为的就是想要知道，花眠到底是如何在自己的死亡一指中存活下来的。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呢？” 确认林玄风彻底死亡，花眠重新趴到地上，有气无力地道： “无非，就是一个让自己不后悔的选择而已。” “至少我尽力了。” “只不过那小家伙估计会哭出来吧，我也没法陪她长大了，真是的，你，怎么就来了呢？” 林玄心默然，她对此不作评价，转而问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啊，这个就是秘密啦......”花眠虚弱一笑，声音愈发轻微。 “你...猜......” 说完，少女便再无动静。 林玄心低头一看，少女已死去多时，换而言之，她在和自己对话的时候，就应该是死亡状态了，可...... 搞不懂。 林玄心摇摇头，不去多想。 反正人都死了，再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转身，轻轻指了两下，顿时，在地上趴着的两具尸体慢慢解体化为湮尘，被寒风吹散在空中，那柄飞剑也不例外。 候选者只剩下一个了，那就她吧。 也是遂了这家伙的愿。 林玄心叹了口气，向远处走去。 ...... 森林顶层，办公室。 林清寒望着桌上的全息图表，心里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空荡荡的。 但旋即马上，这抹空荡又被喜悦覆盖，变得无关紧要。 “花眠，我现在票数是最多的哦，这三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说不定，我真的有机会接替父亲的位置，成为掌门。” 林清寒轻轻按住胸口： “等我回家，花眠......姐姐。” ...... 50 森林掌门，林清寒（8k） 森林大楼，顶层办公室。 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北风微寒，日光晴冷，森林周边的宣传广告偃旗息鼓，纷纷换上了象征林家的标志。 北风之中，林家和森林的标志缓缓飘扬。 白玉台今日也停止了歌舞，苏有卿的全息投影不再，只留下一根缓缓旋转的银色木制手杖，被投影打出。 这是森林的权力象征，也代表着今日将要发生的权力交替。 办公室中，投影席位里，诸董事们的全息照片一一列座，唯有森林掌门的位置这一次无人落座。 因为此次选举，就是为了选出新的掌门。 林清寒自来了后，便一直坐于办公室中，双手撑着下巴沉默不语。 在她身后有两人，一位是一脸紧张的贴身保镖明渐雨，她此刻正在心底暗暗祈祷；还有一位脸上带着眼镜，神情一丝不苟，这是林清寒这三年间招揽的秘书，也是他父亲的心腹之一。 时间慢慢推移，房间里的气氛也慢慢绷紧。 终于，某刻。 “你们先出去吧。”林清寒环视周边，闭上眼道。 两人应声退去，森林选举的事情甚大，她们并非中心人事，无从参与其中，所以只能到外面干等着。 临走前明渐雨还给林清寒留了个加油的手势。 电梯门关闭，房间里的暖气风声愈发清晰。 林清寒望着前方微微一叹，然后抬起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虚拟投屏上——随着一阵画面闪过，选举会议正式开始。 此次会议，乃是线上出席、同样也是线上投票。 每个董事都只能看着，不能做任何事。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在选举中气急败坏，疯狂自爆互相揭短，要闹到那种地步可就是一桩笑谈了。 林清寒闭上眼，轻轻抚顺了自己的呼吸，然后又睁开眼，望向前方。 目光平静而冷漠，像是胜券在握。 唯有眼底藏着些许担忧。 三年过去，她已能很好地将自己的心事藏在心底，喜怒不行于色，言语始终平淡，无论何人过来，都没法从林清寒的脸上读得任何情绪。 但如今命运的转折点在前，她也难得破功。 能做的准备她都做了，现在只有等待。 这三年间，为了夺得这个位置，她每晚都工作到半夜，只为手下的势力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提升，为今日的选举增添些许筹码。 从优柔寡断，到简洁高效；从天真烂漫，再到沉默寡言。 高塔上的小公主一夜之间跌落尘埃。 她收拾好伤痕累累的身体、整理好哭花了脸的仪容、平复好濒临破碎的心脏，然后开始闯荡尘世。 风雨无阻、日夜兼程。 从刚开始时的孤家寡人，再到如今手握四票的强力候选者，林清寒的努力只有她自己可以看见。 不，或许还有花眠。 有丝丝缕缕的回忆自心中涌起，遥远却温暖，哪怕是寒冷的冬夜，小公主也能从心里唤出来，拿在手里烤烤火，让她不至于在寒夜里冻僵。 长夜漫漫，篝火作伴。 那火缭绕着百合花的香气，噼啪燃烧之间，似乎还能听见少女零星的嘱咐声。 她说，跑慢点、别跌倒了。 林清寒忽地想起了陪她长大的贴身女仆花眠小姐，她的唇她的眼，她温暖的怀抱、她漆黑的长发，还有她送她的那把飞剑，飞剑自到手后，林清寒便再也没让它离开身边。 失落之时轻轻抚摸剑柄，就好像是花眠在陪着她了。 那么温暖、那么令人留恋。 头顶上忽地传来一阵温热，似是女仆小姐的手在轻轻抚摸。 林清寒下意识抬起头，所能看见的却只有面前毫无生机的全息投影，投影中，票数正缓缓分发。 她略微哆嗦着抿起嘴，咬了咬唇，目光坚定地看向全息。 自己......一定会赢的。 带着刚刚收获的那份喜欢一起，还有父亲留下的银木手杖，回家，去见花眠。 从此之后，她们便不必分开。 ............ ...... “选举吗......” 林中人坐在环境优雅的客厅里，看着面前全息上的票数变幻，饶有兴趣。 这可是能够决定一个巨头未来的选举，十几年也未必能看到一次，所以哪怕林中人感情淡薄，此刻也都前来观礼。 当然，他没有出现在全息画面中央。 那有点太刺激人了。 他此时正坐在后辈家的客厅里，观看选举起落，顺便唠叨下家常，身躯周边投下细碎的蓝色光点——这是天尊的分身，也就是全息投影。 后辈名为林玄意，是他儿子。 同样他也是如今云智科技的董事长。 云智科技公司，这是林家所建立财团的名字，换而言之，林玄意，是林家除了林中人外的最高领导人，是二把手。 “你觉得谁能赢？” 天尊看了看选举画面，转过头问道。 林中人自己当然是知道谁能赢的，因为天尊对林家之事无所不知，他只是想考考儿子。 “林玄风。”林玄意果断答道。 “哦？何出此言？” “林玄风作为森林资格最老的那批董事，自己手底下就有两名五级灵能者，再加上他最近调查何先生家族敌对公司的情报，不难推测，他们已经达成了合作。” 林玄意沉稳回答，作为林家的二把手，他已提前将本次选举摸透。 谁当选他都无所谓。 谁当选他都不会去干涉。 只要别不长眼地妨碍家族的天庭计划，那林玄意无意关心其他人心里有什么小九九。 “完全正确。”林中人模拟出高兴的感情。 “虽然结局已经注定，但作为乐子，这次选举也值得花点时间看下去。” 林玄意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全息。 ...... 首先公开的是外场票数。 这是由全体森林在职员工匿名投票决出的。 森林掌门的选举，看的是五级、六级灵能者们的投票，没错，但有一种情况会是例外，要是灵能者们投了个饭桶上去呢？ 毕竟一个六级灵能者抵得上三票，要是哪个灵能者和这位饭桶关系好，真把他投了上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灵能者的支持很重要。 但掌门自身的能力也同样重要。 于是这就有了外场。 因为外场的票数庞大，再加上选举投票完全匿名，所以外场投票倒能保证大概的公平公正，其票数也能一定程度上反映候选者能力。 毕竟，要是连当董事时的下属都治理不好，那当掌门也不奢望其能治理好了。 所以，外场前三，方能进入内场。 “大家好！” 外场选举的主持人是苏有卿，她上台后，满脸笑容地对虚空中招手。 而她一登台，森林大楼里就响起了一阵躁动的声音，单推人们满脸笑容，自发为其招摇呐喊： “有卿有卿，亲亲我心！” 而苏有卿也没闲着，一登台，她便招手示意计票开始。 刹时间，几位董事们的全息小人微微一颤，其身后对应的白色光柱光芒大作。 光亮有深有浅，一定程度上象征着几人的票数。 而最亮的两根光柱，赫然属于森林的代理掌门林清寒与森林资格最老的董事林玄风。 林玄风不难理解。 他本就是森林的老资历，为森林在商业领域上开疆扩土立下了汗马功劳，不少人都在他手底下干了二三十年，如今投票给他，倒真有种众望所归的意思。 而林清寒便是一匹黑马了。 在三年之前，森林上下，几乎无人知道这个女孩。 而在三年之后，林清寒代理掌门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在她选举之日，整个森林都在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仅仅三年，这个前代掌门的女儿，便用她的能力、与努力，折服了森林的新老员工。 而且，她还是绝顶的美少女。 在这种投票选举活动中，美少女比起老男人，自然有一种天然的加成。 所以她身后的光柱甚至更亮，冲入云霄。 随着光芒四射，各董事们身后的光柱缓缓上升，有快有慢，快的就跟导弹似的，一下子就窜了上去，而慢的则像龟爬，晃晃悠悠。 人气之争，立判高下。 慢如龟爬的董事们一脸黑线地看着选举，心中不是滋味，他们当然知道森林掌门之位和他们无关，但也不用公开处刑他们吧。 这样一弄，以后他们老脸往哪放？ 不少人都直接关掉了全息，不再看它，眼不见心不烦，只等待最终的结果。 光芒逐渐黯淡，前几名上升的势头也缓缓变慢。 不多时，光柱停止攀爬，画面缓缓定格。 不出意料的，林清寒与林玄风两人身后的光柱最高，但同样也因为太高了，观众们看不太出来这两人之间到底谁高谁低。 对森林而言，林清寒是天降系美少女，而林玄风是......额，青梅竹马系老头子。 青梅不敌天降。 所以林清寒更胜一筹也毫无意外。 “投票结果出来了哦，林清寒小姐的票数最高！” 苏有卿笑容甜美的弯腰道，结果没有出乎大伙意外，她绕着前三的光柱转了两圈，然后宣布这三位董事进入内场，其他人可以等候消息了。 “让我们等待，森林下一届掌门的诞生吧！” 随着话音落下，遍布森林内部各处的全息投影瞬间关闭。 普通员工可没资格观看后面的东西。 而这也意味着，森林的选举进入了二阶段——内场。 这可就是真正考验候选者人脉的地方了，出来混要有人脉、要有势力，没势力，这些五级灵能者凭什么投票给你啊？ 全息投影短暂黯淡。 几秒后，它又重新于位高权重的林家长老们面前展开。 可这次，比起之前，那会议桌上可就空旷许多了。 全息投影内是个圆桌，三位通关了外场的候选者，他们的虚拟小人此刻正呈三角之势端坐于桌边。 赫然是林清寒、林玄风、以及一位一般路过董事。 林清寒望着全息投影里的景象，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第一关过去了。 现在便是最重要的第二关了。 只要第二关能够取胜，她就能重新夺回她父亲的位置，到时候也能和花眠...... 林清寒紧张地抬起头，手指用力捏紧，刺入手心。 成败，在此一举。 “这才是重头戏。”林中人微微挑眉，对着儿子笑道。 话音刚落，一片漆黑的全息会议室中，忽地闪出一缕金光，随后，一个通体金色的令牌缓缓从黑暗中浮现。 令牌轻轻翻转，字迹显露。 “林清寒。” 上书三字，林清寒率先夺得一票。 这一票是来自和她做了交易的董事的，为了这一票，林清寒加班许久。 森林的顶层办公室里，林清寒的表情微微舒缓一瞬，旋即又马上凝重起来，投票还未结束，放松不得。 这次选举，她自己虽然收获了四张选票。 但...... 林玄风到底有没有和那位何先生成功达成交易，林清寒至今未知。 毕竟那边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没有一点消息，再加上何先生还收下了林清寒的主动示好，这让她一时有些搞不清楚对方的态度。 不管怎么样，她也只能上了。 林清寒轻轻叹气，看着自己再得一票。 内场出票相当之慢，似乎是想留足悬念，又或是给林家的权贵们留出充足的讨论时间。 足足十分钟过去，票数才公布四张。 林清寒三比一。 大优势。 意料之中的结果，真正能不能当选掌门，最终还要看何先生到底如何抉择——他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清寒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全息看，可就在这时，窗外却突然传来了呜呜的风声。 “什么情况？” 林清寒目光一闪，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却只见远处、玉虚宫的别墅区域，忽地有巨大的龙卷风自平地涌起，风暴卷积数百米高，其风压之大，连数里开外的森林大楼都有所感觉。 “这是......”林清寒愣了一瞬。 然而她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何先生不知道和谁动手起来了。 这种程度的风暴，唯有六级灵能者才能激起，而何长弓的灵能，恰好就是操控风之天象的【风暴点】。 不会有其他可能。 但在第三区，能和何先生打起来的人会是谁呢？ 林清寒皱着眉思索了半天，然而却没有丝毫头绪，毕竟云城的六级灵能者就这几个，能打起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大家都是财团的人，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啊。 但都无所谓了...... 林清寒摇摇头，不再看那边发生的事。 作为代理掌门，林清寒心里清楚，为了维护此次选举的公正，顺便做个见证，林家的【赛博道德天尊】林玄心已经在半小时前到了森林大楼。 等她看见此事，到时候定然会去处理。 到时候事件也会平息。 可不知为何，林清寒心中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压在心头，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这让她不自觉思考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东西。 林清寒蹙眉重新看向那边，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腰间飞剑的剑柄，可思来想去，半天都没得出什么结果。 还能有什么遗漏呢？ 林清寒想。 总不会是花眠在家中出了什么问题吧...... 那风暴看起来确实离玉虚宫不远，可别墅区，离玉虚宫的主宅可有两里路呢，那里刮起的风，怎么会让花眠受伤？ 况且马上林玄心也要赶过去了，真有什么问题，七级灵能者会解决的。 林清寒坐回椅子，不再想那边的事。 这边，选票已经开到了第五张，此刻的票数是三比二，林清寒占优。 林清寒目光定定地望着那边，对结果没有丝毫意外。 下一票还是她的。 但......决定胜局的，却是那位六级灵能者。 说实话，林清寒实在是非常讨厌这种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的情况，但如今她实在是势力单薄，无法与六级对抗，所以不得不暂时让步。 不过如果她能当选掌门，日后定然不会出现此种情况。 几秒后，最后一张选票也兀然揭晓。 毫无悬念，是属于林清寒的。 胜利触手可得，哪怕还未尘埃落定，林清寒此刻脸上也不免露出喜意，手掌按在心头，自言自语： “等我回家，花眠......姐姐。” 五级灵能者的选票终于全部揭晓，说实话，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在这上半场的交锋中，是林清寒占据上风。 之前外场选举她便是第一，如今又比分优势，实在是令人不敢小觑。 见此结果，林家上下一片沉默。 不少林家元老表情精彩，看向全息会议中的小人，目光中充满不解。 怎么会......？ 不应该啊，林玄风都是几十年的老资历了，经营实力也有目共睹，怎么会在这种比拼中落于下风？ 这小姑娘真有这么厉害？ 不过六级的选票还没出来，林清寒的选票并没有拉开一个无法追回的差距。 等到何先生出手，胜负由未可说。 “林玄风故意让的？”林玄意看到如今比分，瞬间了然。 先让对手得意一会，感觉自己可以胜利，最后再出手一举奠定胜负，这倒是个有些恶趣味的做法。 “他确实是那种性格。”林中人点头附和。 其实要论人脉，在森林深耕了三十年的林玄风显然要远远胜过林清寒，只要他开口，并付出足够代价，其他董事都会愿意卖他个面子，让自己手下的五级灵能者投他一票。 可他自恃票仓稳固，没有开口。 这就造成了如今只能靠六级选票才能搬回一城的局面。 “这样做风险太大，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更是无力回天。”林玄意对此很不认可，他习惯一次性把人摁死。 “有一说一，确实。”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之间，天尊的声音突然顿住，然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华点般，问： “票呢？” 闻言，林玄意微微一愣，旋即他向全息会议中看去，也惊讶道：“票呢？” 此时全息会议中的票数还是四比二，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可过这么久，六级的票也该出来了才对啊。 总不会他到现在还没投吧。 林玄意不悦地皱了皱眉，拨打电话联系姐姐，几声铃响之后，通讯接通，略显沙哑的女声从对面传出： “什么事？” “何长弓到现在都没投票，你不是在那边吗，催他一下。” “他？” 林玄心嘴角一抽，看向面前白茫茫的废墟，废墟之内了无生机，一片残垣断壁。 她想起投票的事，虽说林玄风死了，那能选的也就只有林清寒那小丫头了，但此刻，外面的投票还在进行呢。 总得给个说法。 于是她便道：“何长弓死了，票没投，就当他弃权吧。” “死了？！” 林玄意感觉匪夷所思，他歪头看向父亲，露出一副黑人问号的表情。 然而林中人此刻也正歪着头看他。两人表情如出一辙。 他同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好好的六级灵能者，怎么就死了呢？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一拔就没了。 “你快解释解释。”林玄意急道。 林玄心也只得解释给他们听。 如此如此，这番那番......一番简短的解释之后，天尊与林玄意终于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所以......林清寒的那个贴身女仆跑出来把何长弓和林玄风一起杀了，然后她又被你杀了？” 林玄意捋清逻辑，难以置信。 这是啥女仆啊，一出手就把六级灵能者给干掉了，不对啊，她有这本事，干嘛要当区区一个女仆？ 林中人此刻也是大脑过载。 哪怕有着机房的加持，林中人也感觉自己现在的线程有点不太够用，得多开几个线程冷静一下。 这......林清眠不是他钦点的优秀后辈吗？ 咋就变成暴躁女仆了呢？ 那小姑娘明明无论从哪方面看起来，都挺文雅的啊？ 林中人觉得自己数据库中的识人用人模块或许出了什么问题，准备等过几天，找个时间重装一下。 忽然，他想起什么，眯起眼开口问： “那她的灵能是什么？” 这么年轻的六级灵能者......林中人不免想到之前苏有卿被劫走的事。 “应该是剥夺寿命，以及死而复生？”林玄心不确定道。 她对花眠的这两项能力印象十分深刻，毕竟在她之前，这种能力还只存在于云城的小说之中，现实中哪有这种能力。 可与花眠的短暂交手，却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真有这种灵能啊...... 还是一个没到七级的就用出来了。 与其相比，其操控木龙发动攻击这种事都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那就不是她。”林中人自言自语。 既然灵能不是操控植物，那他就放心了。 花眠还是林家的优秀后辈，但可惜的是，这后辈暴力倾向太过严重，最后落得一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他也无意追究林玄心击杀这样一个天才的责任。 林玄心对家族忠心耿耿，如今她没有留对方活口，自有考量。 “那此次选举？”林玄意征求他意见。 “就按现在的票数办吧，何长弓算他弃权。”林中人瞥了全息会议一眼，最终消失不见。 林玄风既然死了，那林清寒成为掌门便合情合理，同样也是当下的最优解。 对他而言，谁当上森林掌门，真无所谓。 ............ ...... 时间回到稍早些时候。 林清寒坐在桌前，静静等待着结果揭晓，可等着等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票呢？ 等了这么长时间，按理说，现在票也应该出来了啊，怎么现在毫无反应？ 是弃权、是投票，总得有个结果吧。 可就在她思量之时，腰间的飞剑却微微一颤。 下一瞬，义眼里也同步弹出弹窗——【连接丢失】 林清寒下意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她素手抚上剑柄，生物认证通过后，义眼连上飞剑内部搭载的应用程序，这时候，林清寒才终于知道，“连接丢失”代表的是什么。 “假的......吧。”她茫然道。 飞剑的控制程序里，此刻正有一大堆红色的窗口弹窗报错。 弹窗上面写的也很清楚，三两句就注明了飞剑为什么会疯狂报错，然而这个结果却让她完全无法相信，毕竟，怎么会...... 【检测到飞剑“虎”已损坏，请使用者提高警惕，飞剑内部合击功能关闭，远程通讯端口关闭，联网功能关闭。】 林清寒不是不能理解这弹窗的意思，但...... 与这柄飞剑相搭配的另一柄飞剑，怎么会......那不是在花眠手里吗？难不成，她？ 巨大的恐惧霎时间袭击了林清寒。 一种可怕的猜想缓缓涌上心头，让林清寒觉得头晕恶心，几乎站不起声，说不出话。 “她不会有事的，怎么会呢？” 林清寒飞扑到玻璃窗边，由于速度过快，身体和玻璃撞击，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远处风暴早已平息，一片风平浪静。 唯有一大片废墟映入眼中。 可就算这废墟残破不堪，却也和玉虚宫离了十万八千里啊，花眠那边的灵能飞剑怎么会断开呢？ 林清寒无法理解。 她心中不断给飞剑的断联找着借口，就算飞剑损毁，那也没有理由说明花眠姐姐一定是出事了，说不定是程序出bug了也不一定呢！ 林清寒茫然的按住自己心脏。 也就在这时，全息投影突然亮了一下。 下意识的，林清寒将目光移过去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瞬间被吸住了视线，无法移开。 因为在全息会议中央，一根银色的木质手杖正从虚空中缓缓浮现。 然后， 落到代表着林清寒的全息小人面前，被她抓在手里。 林清寒呆住了，她比谁都清楚，眼前的这一幕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她过去三年的努力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这代表着从现在起，她便是森林的掌门了。 可，为什么是现在？ 她还没调查清楚花眠的事呢！能不能再等一会！ 义眼里弹出弹窗，十秒后，她将要发表作为森林掌门的就任感想，请她做好准备。 林清寒伸出手想说些什么，然而十秒一到，房间里的全息会议便化作光点，然后又凝成发言台，让她被全场直播。 森林内部黑暗一瞬。 下一秒，无数光芒洒落，林清寒清冷而带着些许泪痕的俏脸便被投影在公司各处的大屏幕上。 这是森林最高权力者的首秀。 同样，也是她彰显自己胜利者身份的时刻。 “很高兴成为森林的掌门。” 林清寒凝视眼前的虚空，强忍心中的慌乱，以及眼角快要流下的泪水，嘴唇嗫嚅，睫羽微颤，艰难开口。 她手掌死死捏紧，连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自知。 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花眠...... “希望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永远、相互依靠着，走下去。” 她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话落，掌声雷动。 林清寒终于成为了她梦寐以求的森林掌门。 三年风雨兼程，如今到站 。 但林清寒此刻，却一点也不觉得喜悦。 可惜的是，某位女仆，再也看不到眼前这一幕了。 51 林清寒Ⅲ（上） 林清寒的声音在公司各处缓缓回荡。 一通简短的发言之后，全息影像便被关闭，一切恢复正常。 员工们都愣住了，因为没想到这位新任掌门的登基感言居然如此简短，他们心中早已做好了会有一通长篇大论的准备。 但既然新老大无意多说，他们也不会多言。 森林的选举结束了。 以林清寒的大获全胜告终。 林家各元老都开始飞快的盘算局势，推翻之前的预测，重新权衡利弊。 一切似乎告一段落。 但此刻，林清寒身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飞剑断联之事实在忧心，程序里给出的结果也一直让林清寒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没怀疑是飞剑信号出了问题，林家的产品还不至于此。 投影一结束，林清寒便双手连点，打开通讯拨给花眠。 手速快得几乎要舞出残影，慌乱之中差点打错了人。 【滴......滴......】 耳蜗里的扬声器缓缓运作，无机质的滴滴声就像是一座大钟，每响一声，都会叩在她的心头。 林清寒双手撑着桌面，闭上眼，大口呼吸着。 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成为森林的掌门，固然很好，这是她这三年为之奋斗的目标。 但，为什么花眠会在这个时候断联？她是遇到了危险吗？还是有人？林清寒想到这种可能，按在桌子上的拳头缓缓攥紧，整个人发散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然而却不是通讯拨通。 这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两位女子从门中走出，秘书和明渐雨面带笑容的走上来恭贺少女终于得偿所愿，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 可林清寒没有对她们的恭维抱以任何好脸色，她只是指了指门外，瞪了她们一眼，示意赶紧滚蛋。 于是两人又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出去。 电梯缓缓下行。 这时候，通讯里才终于传出其他声音，与此同时，林清寒的视网膜中也有一抹红光亮起。 【信号离线】 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寒茫然一瞬，旋即她马上意识到什么，弯下腰，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喉咙，不断干咳。 “咳、咳！咳！！”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义眼里的弹窗，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什么。 但无论怎么看，弹窗上冰冷的黑色方块字，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怎么会......” 林清寒跌跌撞撞拿起飞剑向外跑去，声音沙哑的像是砂纸摩擦。 下行的电梯里，林清寒无力地靠在拐角处，捂住心口不停干呕，由大喜再到大悲，林清寒心里现在充斥着一种不真实感。 正是因为她明白信号离线代表着什么，她才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死。 在云城，义眼几乎与人的生命绑定，信号离线代表义眼损坏，而义眼损坏，几乎也就是代表着人死灯灭。 当然也有例外。 林清寒心里抱着的就是那份幻想。 万一呢？万一她回家后能看见女仆小姐站在门口，像过去一样，对她露出清浅温柔的笑颜，然后照例给她一个拥抱呢？ 浮空车一骑绝尘。 像是急着归家的大雁。 窗边风景浮掠，在加急的速度下，不过半分钟，林清寒便到了那边已然化作残垣断壁的区域。 林清寒有一种预感，花眠信号的断联和之前的那场龙卷风脱不开关系。 因为那风暴显然是何先生的灵能，而他，在之前的投票中毫无反应。 难不成...... 林清寒心头闪过某种可怕的猜想。 她踉踉跄跄的下了车，之前在森林那边还望不真切，直到她来了这边后，才发现这里到底残破到了何种程度。 数吨重的石板随意瘫倒，粗大的树干倒插一片，各种碎片躺在地上，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般，死死嵌进地里。 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花眠又怎么样了？ 这是......梦吗？ 林清寒茫然走了两步。 通过周围幸存的建筑，还有义眼里的地图导航，她能够认出，这里是林玄风的地盘，可现在...... 林清寒绕着废墟跑起来，想要找到花眠的痕迹。 可哪怕她跑的耳边划过呼呼风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林清寒也没见到一丝一毫花眠的影子。 不过少顷，她在这片废墟上远望到了一个人影。 “麻烦问一下！” 林清寒喘着气，远远招呼了一下对面。 对面的人影应声停住脚步，转过头，往林清寒的方向缓缓走来。 直到走近了，林清寒才看清，对面那人身着玄色道袍，神情冷淡，正双手抱胸，似乎准备听她说说有什么事。 这人赫然是林家的七级灵能者。 “玄心大人......”林清寒喘了口气，心中略微安定一瞬，旋即有些急促的问道：“您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色裙子，头戴深青色发带的女孩？” “......” 林玄心打量了林清寒一瞬，张了张嘴，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但最终，她还是如实回答： “深青色发带没看到，但你说的人，我之前看到了，你应该是想问你的那个女仆吧？” “是她！”林清寒激动地上前一步。 “您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 林玄心清了清嗓子，目光古怪：“她已经死了。” “死......了......？” 林清寒呆滞地重复一句，全身失去力气，手里抓着的飞剑也应声掉落，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土。 怎么会......死了？ 不是早上才刚刚道别的吗？ “您，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吧......”林清寒如机械般僵硬地一点一点抬起头，颤声问道。 泪水滑落脸颊。 大颗泪珠滚滚而下，坠进荒芜的尘土中。 “您一定是在骗我，对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脆弱而易碎。 就像是碎成一地后又用胶水粘合起来的瓷娃娃，轻轻一碰，便又会碎成一片。 林清寒不愿相信这个。 林玄心说不定是看错了，哪怕是七级灵能者，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对，一定是她看错了。 花眠怎么会死呢？她明明早上才...... 明明两人早上才表明了心意的，明明林清寒都和她说好了，等选举结束，就好好休息一阵子陪着她的。 她还没开始做呢！ 明明都已经列好了之后要一起做的事，都准备好了能送给花眠的礼物，可现在...... 为什么...... 少女绷紧身体，整个人微微颤着，手指捏紧，如刀的指甲掐进肉中。 一片云朵飘过天空，阳光暂隐，阴霾遍地，没了阳光，这片荒无人烟的废墟显得冷清寂静。 “我没骗你。” 林玄心看着林清寒的表现，叹了口气： “你的女仆是六级灵能者，她跑过来杀了何长弓，还要杀林玄风，我劝她，她也不愿退步，于是我就只好和她动手了。” “她很厉害，最后杀掉了林玄风，但也死在了我的手下。” 林玄心微微摇头，转身踱步远去。 唯留林清寒一人呆立原地。 巨大的信息量冲刷着她的脑海，好一段时间后，她才从其中缓过神来。 花眠姐姐是六级灵能者？ 她还帮自己杀了何先生和林玄风？ 最后她还是被林玄心亲手杀掉的？ 林清寒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在选举中获得胜利了，可笑之前她一直以为是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谈拢，所以让自己得利，但真实原因原来是这个吗？ 她还是和以前一般没用。 和以前一般，什么也改变不了。 林清寒哽咽起来，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呜咽声越来越大，冬日的阳光披在肩头，却无法让她感到丝毫暖意。 都是她不好。 她为什么没注意到。 为什么，她这么废物，每次都要花眠舍命帮忙才能完成目标...... 三年前是这样。 设计杀林永愁时是这样。 如今森林选举，又是这样。 可不同的是，前两次她没有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就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花眠的帮助，享受着她为自己带来的种种成功。 但这次...... 花眠是如此可靠、如此强大、又如此温柔而善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的英雄。 林清寒不管要做什么花眠都会无条件支持。 可英雄背后早已伤痕累累， 终于，她在最后一次守护中，力竭倒下，从此再也没有爬起来。 林清寒宁愿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梦一醒，就会回到现实，在那里，她没有赢得森林掌门的选举，可花眠却在家里等她。 和过去数十年一样，对她露出温柔恬淡的笑容。 她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最在乎的究竟是什么，可，现在已经迟了。 “......” 林清寒站起身，捡起飞剑，步履蹒跚向家中走去。 背影看起来就像是街边的野狗，被抽去了脊梁。 玉虚宫内外的警卫们看到了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非但没说些什么，反而立刻对她弯腰问好，嘘寒问暖。 他们对林清寒抱以最崇高的敬意，欢迎玉虚宫的新主人归家。 和过去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林清寒摆摆手挥退警卫们回家，然而家中的一切又再度让她呆住—— 院子里横列着一个半米多深的大坑，院墙少了一大块，空气中弥漫着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清脆的草地一片漆黑。 像是刚刚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但少女没有功夫去在意那些了。 林清寒吸吸鼻子，绕过坑，踏过焦黑的草地，绕至侧面，小心翼翼同时又心怀希冀地敲响了花眠的房门。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房间里回荡。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女脸上勉强挂起的、带着泪痕的小小笑容也慢慢平复。 终究还是没人啊...... “吱呀”一声，林清寒推开了门。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两张桌子，一个椅子，还有各项生活配套设施。 过去的数十年间，花眠便是生活在这里。 走进房间，躺在桌子上的信封映入眼帘。 林清寒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冰冷的手指滑动，撕开火漆，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 她有些害怕，害怕看到花眠留给她的信。 但她又不得不看。 纸上的内容很简短，一眼就能扫完，没有抱怨，没有哭诉，连字迹都带有一种花眠特有的、淡淡的温馨。 【生日快乐。】 【再见。】 【以及......我也爱你。】 林清寒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眼里闪回过花眠温柔的笑意，而当话音落下的时候，少女早已泪如雨下。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呢？ 不，林清寒对花眠对自己的感情早就有了猜测，不点破，无非就是害怕改变，以及贪念花眠温暖的怀抱罢了。 这就导致了直到最后一天，她才终于和花眠坦白自己的感情。 也才收获那份姗姗来迟的爱。 原本在公司里还憧憬着以后的相处的，可现在却再也也没有机会了。因为花眠早就已经为了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可她之前都从未察觉。 少女瘫坐在椅子上，悔恨与痛苦在脸上交织变幻。 深青色的发带被风吹起，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拈着一样，落到她的身前。 恍惚中有温柔的安慰声在房间里回荡。 透过模糊的水光，林清寒小心翼翼捧起发带，发带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暖，以及浸入材质的百合花香。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上面。 眼泪一旦决堤，便再也无法收束。 最终，她将头埋在发带里，曲腿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沙哑难听、声泪俱下，最后只能小声抽咽。 “对不起......” “如果我能再有用些的话......”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的话......” “如果我能多陪陪你的话......” 可再怎么倾诉，再怎么反思，已经发生的事，都没法改变了。 正如外面落下的花儿。 零落成泥之后，便再也不能重来。 林清寒从未想过，命运竟是如此的造化弄人，一件不经意间的小事，往往就是命运的转折点，而一次看似普通的再见，其实就是永别。 就在林清寒十八岁的那个冬日里。 伴着所有人的庆贺， 她与花眠的缘分戛然而止。 ... ... ... 52 林清寒Ⅲ（下） 下雪了。 玉虚宫内冷清一片，新鲜的积雪上没有任何痕迹。 往日的冬天，林清寒会和女仆小姐在雪地里打雪仗，会堆雪人，但如今，新历九十年的第一场雪，玉虚宫里什么事也没发生。 距离森林大选已经过了几日。 这几日里，林清寒依旧照常上班，处理公务、安顿下属、整合势力，一切都太过正常，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表现得太过平静，以至于明渐雨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毕竟如无必要，她从不靠近主宅。 她顶多是感觉好几天都没看到花眠了。 以及，林清寒现在话怎么那么少。 不仅如此， 林清寒还出席了下属为了庆祝她夺得掌门之位而举办的酒局。 酒局之上，众人相拥狂欢，载歌载舞，她们庆贺着林清寒的成就，历数着这些年付出的努力，最后，她们恭喜她终于得偿所愿，成为森林掌门。 可作为主角的林清寒，却只是坐在拐角，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容，埋头喝闷酒。 她并没觉得有多开心。 明明，她是想和花眠庆祝的。 偶尔有下属提起胆子过来邀请她发表讲话，但这也被她摇头拒绝了，别人庆祝就好，自己就不去凑热闹了。 酒过三巡，宴会终于散场。 林清寒被保镖小姐护送着回家。 在推开门时，少女下意识抬起头，黯淡枯黄的眸子微微亮了一瞬，然而下一秒，眼底的光，就重新暗了下去。 果然......是不会在的吗...... 林清寒叹了口气，径直走进花眠的房间坐到沙发上，就着黑暗的夜色，默默发呆。 房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像是其主人每天都在打扫一般。 月光混着霓虹从窗子外面透进来，给桌子染上一层淡紫的光晕。 主宅之内毫无声音，寂静一片。 唯有少女胸膛微微起伏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林清寒没有开灯，因为灯光也驱散不了她心中的阴霾。 就着月光，她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把玩着小时候的玩具——这是花眠小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后来有一天就不知道放哪去了，没想到，却是被花眠找了出来。 盒子里放着的，还有她们一家人的合照。 都是些珍贵的回忆。 在林清寒一张一张地认真全部看完之后，她便将它们全部用画框裱好，然后挂到了墙上。 还有那些手写贺卡，如今也被摆在了林清寒的床头，一睁开眼便能看见。 不，说是林清寒的床或许有失偏驳。 这是花眠的床。 自那天之后，林清寒每晚都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整夜，梦里醒来都是花眠的影子。 最后，她只能到这边睡了。 可说来也怪，明明这是花眠的床，也是伴着百合花的香气入睡，可林清寒就是能睡得舒服许多，再也不会被噩梦在半夜惊醒。 林清寒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缓缓起身，准备先去吃点东西。 酒席之上，她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 如今饿了也是正常。 一般来说，林清寒饿了时会找花眠撒娇，然后才是通知后厨让他们做点吃的送过来，但今天林清寒却没有那么多闲心思了。 她只想一切从简。 她突然想起，家中的冰箱里似乎还有点吃的，于是便打算拿出来应付一下。 厨房里干干净净，因为好几天都没人用它了。 林清寒抿着嘴，走到冰箱边，拉开冰箱门，下一秒，排列的满满当当的便当瞬间映入眼帘—— 冰箱的隔层里，被这些便当塞得密密麻麻，却又整整齐齐。 “......” 看着冰箱里的便当，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的心房。 这些便当里装着的，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仔细看去，上面还有贴心的嘱咐，每个便当上都用一行秀丽的小字写明了最好在何时之前食用。 那行小字还叮嘱她，别熬夜，也别伤心。 【成为掌门不是你最大的梦想吗？】 【我明明问过你的。】 她有什么话想说，但话到临头，却又卡在喉咙里，像是无形的鱼刺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 咚！ 扶着被猛地合上的冰箱门，林清寒弓着腰，难受的捂住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心口好疼。 像是被挖去了一块似的。 悲伤如潮海般袭来，没有一点防备。 这些无形的安慰与体贴，化作利刃枪炮，这些天在内心中建立起来的堡垒，建立起来的一切心理准备，都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始，却已冷得让人心寒。 厨房里， 林清寒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背靠冰箱，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扒拉着冰箱门，另一只手捂住脸颊，掩面痛哭。 这些天的压抑，非但没有让林清寒的思念之情淡上一分，反倒是像被大坝拦阻般，越积越多。 如今终于决堤。 月色里，泪水横流。 “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没注意到......” 林清寒身子不停颤抖，在今天之前，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花眠在走前居然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她帮自己收拾好了过往的回忆，还做了这么多便当放在冰箱里。 林清寒却没有丝毫察觉。 如果当初，她能发现哪怕花眠为她所做的一件事，那么今天，会不会就是她和花眠一同庆祝？ 或者落选也行。 只要花眠还活着，那林清寒觉得，落选也已经无所谓了。 “对不起......” 她一直以来，都只把目光放在前面，放在了她虚无缥缈的目标之上，却完全忽视了花眠的感情、从不回头看看。 她只会理所应当的享受来自花眠的一切。 一切关心、一切爱。 还有一切温柔。 “可我现在的梦想已经不是那个了啊......！” 林清寒身子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哽咽出声，灰色长发散落，哪怕脏了她也没有在意。 声音时断时续，少女也啜泣着，几近昏厥。 “我只想你回来陪陪我，我不想当掌门了......我只想要你回来，只想要你回来啊......” “花眠...对不起。” “求求你...告诉我这是梦吧......” ............ ...... 第二天，清晨。 林清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访客。 访客的打扮是一身黑，黑色风衣、黑色帽子、黑色手套，像是要来参加葬礼。 “有事？”林清寒哑着嗓子问。 “我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了......”林清梦默然低头。 “所以呢？” 林清寒攥紧拳头：“你知道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改变什么？如果你是想来安慰我的，对不起，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每一次看到和花眠有关的事物，都像是一场凌迟。 然而即便如此，林清寒还是强迫着自己去看，她生怕哪天没把这件事刻在心里，自己就忘了。 忘了仇恨，忘了复仇。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林清梦闻言低下头，转移话题，“花眠生前，曾经在我这里寄存了点东西，还给了我一个生命体征传感器。” “前几天传感器报警，我便想找机会过来，但那时候玉虚宫的防卫太紧，直到今天，我才趁他们不注意用花眠给我的权限卡溜了进来。” 送东西？ 林清寒微微一愣。 除了家里的那些东西之外，花眠还有什么东西放在外面，没有给她吗？ “什么东西？” 林清寒轻声问道。 “......”林清梦没说话，而是伸手探进口袋，一通摸索，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数据卡，以及一只灰色的录音笔。 两样东西被放在桌上。 “这是......” 林清寒迟疑着问，小心伸手，将它们拿了过来。 林清梦看了看林清寒，像是在反复确认她是否是真的不知道似的，好几秒后，她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前面的是当年参与了刺杀的人的名单，还有部分证据，至于后面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证据？” “证据。” “可她不是一直呆在家里吗？”林清寒睁大了眼。 “我不知道，但几年前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外面跑，四处搜集这些证据了，为了这些东西，她经常一整个白天都耗在外面。” “最后，就是你看到的这张卡。” “她四年的努力都在里面了。” 林清梦看着对面少女脸上的泪痕，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花眠和林清寒两人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人是学生，另一人也差不多了...... 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但职责所在，她不得不把这些东西交给对面的少女，这也是她能为花眠做的、仅有的事了。 她站起身，叹了口气，问： “这全都是为了你，她没和你说过吗？” “...没。” “这样啊......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 等林清梦走后许久，林清寒才一点一点地探出身子，双手捧起那张数据卡，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进密封盒。 然后，她拿起了录音笔。 她不知道录音笔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但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深吸了一口气后，林清寒用力按下按钮，录音笔缓缓播放，于是，少女温柔的声音便飘散在冷清的玉虚宫里。 “首先，恭喜您梦想成真，掌门大人。” “不知道您是不是在哭鼻子，不过也不用太为我伤心啦，我感觉牺牲一个人就能换来大小姐您的梦想，已经很值了，毕竟，这就是我诞生的意义嘛。” “我父母也是这样期许我的。” “很喜欢您，是想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明明都说好以后要做什么的，但抱歉，结果却是我先食言啦。” “再见啦，我的...掌门大人。” “再见啦，我的......大小姐。” 53 云城的冬天总是那么冷 云城的冬天是一片死寂的灰。 新白的积雪填埋在钢与铁的森林之间，不过两天，便被铲雪车铲走，然后被悄无声息的吸收。 玉虚宫内，亦是如此。 白雪环绕的主宅之内，一片冷清，不时有模拟壁炉的噼啪声在房间里响起，外面风雪飘洒，室内却烤着火，温暖如春。 客厅，灰发的少女正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小憩，身上搭着毛毯。 不多时，一阵微微的摇晃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手臂上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大小姐？大小姐？” 林清寒略带困倦的睁开眼，却只见黑发如墨的女仆小姐正俏生生地坐在她的身侧，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正如无数个午后一样。 绿眸如春水般荡漾。 此刻，她的手正搭在自己胳膊上，微微摇晃着。 “怎么了？”林清寒好奇问道。 她正睡觉呢，花眠干嘛突然喊醒自己？ 花眠坐在她的身侧，闻言，又微微往她这边靠近了些，纤白的有些不正常的手指搭着，宛若玉石。 丝丝冰块般的冷意从两人身体的相交处传来。 “你没发现、我身上的伤口吗？” 花眠温柔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 林清寒缓缓地眨了下眼睛，视线飘忽看向别处，然后又眨了眨，放回来，抿住嘴，嗓音无比沙哑地开口道： “不，你不会受伤的。” “你会好好的。” 她看向对面有着温柔笑颜的少女，抬起手，像是怕伤到了对方什么般，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她的额头。 黑发少女没排斥，只是抬手也握住了她的胳膊，用她那双、冰凉得恍若冰块的手。 冷气侵袭。 房间里的温度下降到一个有些让人难以睡着的区间。 伴着智能管家的播报声，林清寒也猝然清醒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想要再度看到正穿着裙子打扫卫生的花眠小姐，可客厅中冷清一片，哪有人呢？ 伴着她从梦中转醒，周围的明亮的一切都迅速黯淡下来。 温馨而暖和的客厅、淡雅沁人的清香、悠扬的音乐声、还有在客厅里忙碌的女仆小姐，这些往昔的景象全都缓缓淡化，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如今冷清的样子。 此刻林清寒心里钻心的疼。 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捂住头，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然后又从桌上拿出一瓶药，扭开盖子倒出几粒后便一拍手一口吞下。 这是医生开的药，有助于镇定情绪，集中精神。 “检测到室内温度过低，暖气系统即将开始工作，预计工作时长，一小时二十分钟。” 客厅的天花板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看起来是客厅太冷，以至于激发了智能警报，防止住户冻伤。 所以为什么这么冷？ 林清寒起身走了两步，在客厅中排查情况。 呜呼呜呼的风声从客厅某处传出，林清寒走了过去，这时她才发现，原来是她小憩之前忘了关窗，这才让外面的冷气透了进来。 她叹了口气，关上窗户。 以前这些事都是由花眠负责的，她想睡就睡就是了，如今她孤身一人，这时候林清寒才发现，自己的自理能力有多差。 保镖小姐提议给她再找个女仆。 然而这也被她拒绝了。 林清寒的女仆，这辈子，有且仅有花眠一人。 太阳西斜，客厅里的电子座钟当当敲响，林清寒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她看了眼消息，只见公司内部还有许多事情要她处理。 选举结束了，但麻烦还没有结束。 之前给出的承诺要兑现，手下的下属们要论功行赏，巨头层面的合作要她拍马决定...... 以及......她父亲和花眠的仇还要她去报。 在这段时间里，林清寒在飞快掌握公司权力之余，也还在用着原先能被信任的班底调查花眠给出的那些证据。 她当然无条件信任花眠。 但若是想要对那些董事出手，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而调查的结果，令她触目惊心。 因为天尊的养蛊式政策，林家内部的派系斗争相当严重，可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些公司的董事们居然如此心狠。 有五分之一的董事，或间接、或直接的参与了四年前对她父亲的事。 还有近三分之一的董事，和林清寒这些年来遇到的袭击，有着难以开脱的关系。 通过那张数据卡，林清寒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的身边总是如此安全。 原来花眠早已为自己守护好了一切。 可她却从不自知。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早已涕泪横流。 想着这些，林清寒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举起手，放在自己的心窝中牢牢握紧，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迟早都要付出代价......那些家伙、还有家族......” 这些年间，明里暗里伤害过她或花眠的人，林清寒都会一个个的报复过去。 先从森林内部开始，最后再到林家。 林清寒当然知道，当日的林玄心做出了最有利于家族的选择，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是家族的选择，不是她的。 在花眠面前，家族什么的，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直系亲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那些叔叔阿姨？它们在林清寒看来，不算人。 七级灵能者吗...... 林清寒微微眯起了眼。 ............ ...... 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 在林清寒强而有力的手腕下，公司内部迅速被整合成了一片，董事们的小团体被一一打散，圈地自封的一亩三分地也重新回到公司掌控。 这都是多亏了最大的董事在选举当日已经死亡，董事们群龙无首，只能被动迎战。 别墅区。 昏暗的房间中，一场密谋正在进行。 “林清寒的手已经伸到情报部了，”房间中突兀有声音响起，“我在情报部的下属都被调离了岗位，估计以后都回不去了。” 说话之人一脸阴沉，表情奇差无比。 “我这边也差不多，”另一个人叹了口气，“安保部现在的部长是空降过来的，我留的人也都被发配到下面去了。” 她抬起头，铁青的脸终于暴露在灯光之下。 看样子，这赫然是一位森林的董事，而她对面之人也是如此。 这一个月来，林清寒动作颇大，仗着她正式掌门的身份，还有他们某些人的把柄，开始疯狂扩张势力，打压异己。 不过一月，许多董事的势力便缩水过半。 势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利益。 没了实力，那分蛋糕的时候，也就自然不考虑你了，这在林家的这些董事们看来，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但明面上，他们又没法忤逆林清寒的意志。 毕竟她做的没有任何问题。 森林的董事们此刻膨胀的权力，全是由于四年前的那场阴谋之夜，如今森林重获其主，那董事们之前侵占的东西，自然是要重新吐出来的。 可吃进了嘴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这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 于是乎，几位对此感到急迫的董事，今日便相聚到了一起，决定商讨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 “我这边......” “行了行了！”坐在最上首之人不耐烦的摆摆手，“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想讨论出一个计划来的，不是来诉苦的。” “你们说，该怎么办？” 话音落下，阴暗的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直到好一会后，才有人小声开口： “不然，就和几年前那次一样？” “那次是有【偃师】，他熟悉玉虚宫布置，可现在我们能找到合适的人吗？”有人担忧道。 “加钱？”一位高层试探道。 “加多少钱也请不到合适的人啊，这是要拿命赌的，能干到五级的，除了有深仇大恨，哪个不是人精？” “也是。”这位高层点了点头。 几位董事一番讨论，虽然还没能寻得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但联合对抗林清寒的联盟却已经基本上建立起来了。 这是为了保护他们每个人的利益。 但可惜，在如今能调动六级灵能者的林清寒面前，他们的一切谋划注定不会如愿。 当四年前之事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轰—— 伴着一道剧烈的撞击声，整个房间的屋顶轰然坠落。 会议室顷刻消失。 所有参会者都被填埋在了垮塌的废墟之下。 人迹罕至的别墅周边，雷鸣滚滚，气浪裹挟着烟尘一圈一圈地向外面荡开，溅起的尘灰呛人之极。 别墅外，一位白发老翁哼了一声，转身信步离开。 周围的士兵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他们对这位出手的老人抱以极高的敬意，无非其他，只是因为，这位老人的名字是林玄语，森林的守护神。 老人离开别墅，许久，他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还真和那丫头说的一样......” 他对这位新掌门，再无疑问。 ............ ...... 在为首的那批刺头董事全部人间蒸发之后，林清寒掌握权力的道路一片畅通。 不过半月，整个森林便被她彻底掌握。 俗话说苦尽甘来，小公主在历经风风雨雨之后，终于成为女王，可她却一点也没觉得有哪里甘了。 她只觉得痛苦。 冰冷的女王端坐于王座之上，如在家中一样，缓缓泡了两杯清茶。 时间悠悠而过， 茶盏之中，一杯见底，一杯微凉。 “新一代义眼项目？” 忽然间，一个文件的标题吸引了林清寒的注意力。 义眼，始终是云城最稳定、最值得投资的项目之一，因为每个云城人都有义眼，只要出生率不下降，那其利润也总不至于崩盘。 这个项目往往是被青芒和白鸟两家公司垄断的。 但其他公司偶尔也能喝一点汤。 因为义眼需要独特的网络架构，而森林专攻此道，所以森林在义眼的研发中，也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林清寒关注这个，可不是为了什么利润。 她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义眼的研究是和青芒的克隆实验室合作的，而说到克隆，林清寒就不免想起了另一件事—— 人造人。 还是青芒的人造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青芒的现任首席，似乎就是一位和她的花眠姐姐同名的少女，而根据小时候她去青芒玩的时候的记忆来看...... 她似乎长得也和花眠姐姐一样？ 人造人？她会是吗？ 林清寒狐疑的眯起眼睛，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花眠姐姐是人造人，因为花眠姐姐比青芒的那位大了一岁。 况且花眠出生时，明渐雨当天也代表家主过去庆贺了，做不得假。 “让人试探一下吧......” 林清寒很小心眼，花眠姐姐只属于她一个，她不允许她落在别人手里，更不允许别人未经许可的，制作出花眠的人造人。 所以，如果青芒的那位真的是人造人的话...... 林清寒叹了口气。 花眠，只能活在自己的心中，而不是那些实验室里。 念及此，她开始对下属下令。 ...... 和世界上绝大部分地方一样，云城的冬天只有三个月。 所以三个月后， 春意复苏，嫩叶舒展。 大雪之后，绿意和城市和解，再度回归世界；春风和太阳和解，重新温暖起来；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过去和解。 玉虚宫内，窗外的树枝探出新芽，繁盛的花圃生机勃发。 它们都被打理的很好。 但打理的人，却换了一个。 寒冬已过，生硬的土地渐渐松软起来，植物们生根发芽，而早在冬日逝去的少女，也终于可以下葬。 花眠曾在某次聊天中说过，她最喜欢春天。 林清寒当时记下了，所以这次，她也准备将她葬在春天，葬在春天的第一缕微风里。 林家自有墓园，旁边就是林清寒父母的墓地。 此地也有专人打理。 铁灰色的天幕里，林清寒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棺椁缓缓下沉。 她的双手缓缓捏紧，仿佛随着棺椁葬入土中，她的心，也随之一道离去了。 棺椁之中只放着一根深青色的发带。 那是贴身女仆的证明。 葬礼之上，无人说话，一切显得安静而有序，最后随着衣冠冢终于埋进墓园，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离开了。 只余林清寒和她身后的保镖小姐。 墓园中空空荡荡一片，林清寒心中也空空荡荡一片，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像是这样就能逃避眼前的一切。 许久， 她仰起头， 天幕低垂，如灰色的雾幕，落下一些寒冷的碎屑到她脸上。 林清寒抬手抹了抹脸，手上一片水渍，时至今日，她早已分不清楚，这到底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 身后，保镖小姐撑起一把黑伞。 墓园外，无数黑衣下属并列两道，恭送她的离开。 一切似乎都好起来了，可一切似乎都在原地。 从四年前到今日，云城的冬天，总是那么冷。 而她的冬天，永远那么长。 ...... 【任务已完成】 【本次模拟结算中...】 【最终评价：S+】 54 结算（5k） 【本次模拟结算中...】 【宿主成功攻略了‘森林掌门’林清寒，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你和她一起长大，引领她一道前进，被她所倾心，最后又为其牺牲了所有】 【林清寒永远会梦见你】 【最终评价：S+】 【获得命数：30000点】 【你达成了成就——“抱憾终身”】 【因为成就奖励，你获得了隐藏宝箱】 当花眠再度睁开眼时，眼前所见的一切就是这样。 金色的光点在虚空中汇聚成字。 此刻，她身上由灵能【赫卡忒】带来的伤势早已消失不见，活动两下，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感觉。 花眠轻轻舒了口气。 之前被林玄心的灵能击中了身体，那滋味可真是令她永生难忘。 可那次是为了林清寒，她不得不做，但如果到了现实，那花眠可就没有那么多要顾虑的地方了，能不受伤的话，花眠肯定是不会受伤的。 毕竟，她讨厌疼。 这次的评价是S+，可以说是相当之高了，花眠不清楚系统的具体评分细则，但她估计，这也和她最后的行为脱不开关系。 对决七级灵能者。 虽然最后还是打不过，但这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体验。 云城其他人做得到吗？ 冲冠一怒为红颜，最后还半个功成身退——目的达到了，“身”没了。 不过哪怕这样，花眠也可以说上一句：她可是在和七级灵能者决斗之后，仍然幸存的女人！花眠叉腰.jpg。 这次的模拟也挺成功，女孩子攻略了，信息也给足了。 林家的不问世事居然是由于这种原因...... 虽然花眠早就知道他们研究的是机械飞升，但知道是一回事，具体了解又是一回事。 有了了解，就更好针对并安排他们了。 花眠对此早有打算，之前安顿在外的林清梦、苏有卿二人便是例子。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考虑足当了，花眠却还有一件事在纠结呢...... 那就是...... 林清寒怎么办？ 模拟中花眠尽施手段，从小一起到大，她倒确实是把林清寒泡到手了，可现实这边还不是这样的呢...... 林清寒之前可是一直对自己带着很深的敌意的。 花眠以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她已有了猜测。 估计是因为林家那克隆人的事，导致她对花眠的身份有了疑惑，毕竟不同于其他人，林清寒小时候是见过花眠的。 两人长相一模一样，名字也相同，想不激起人的怀疑都难。 自己在她身边的时候林清寒未必有闲工夫想那么多。 可等自己死了，林清寒又闲了下来，那她能盘算的可就多咯！好歹也是云城可数的商业天才，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她肯定不会忘记。 等她针对了自己许久，然后蓦然回首—— 呀！这个姐姐我曾是见过的！ 那该多尴尬？ 仇敌变成娇滴滴的小女友？那多多少少反差是有点大了，大到一种令人膛目结舌的程度，林清寒估计也拉不下来脸。 不过花眠对自己的魅力相当自信，要说驯服，那她还是能成功驯到手的。 驯小狗驯小猫，花眠可在行了。 驯人也是一样。 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花眠虽然不天天用，但作为坏女人，她也精通此道。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能每天喵喵叫的花眠更吸引人的呢？ 至少她攻略过的那些女孩子，恐怕是抗拒不了这种诱惑的。 花眠想着，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光屏。 有了宝箱，那就先开箱，开箱这种东西就和那些抽卡游戏里的抽卡一样，每次用都刺激到不行。 “叮～” 随着一声浸入心灵的轻响、以及炫目的彩光，宝箱中的奖励也终于显露在了花眠眼里。 那是一个青绿色的光团。 光团静静地悬浮于虚空之上，散发出一种明媚的光芒，光是被这光照到，便会让人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轻松之感，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这是啥？花眠愣了一下。 而似乎是被花眠目光注视久了，光芒也渐渐收敛。 从中露出的，是一个青色的木质物体，外表有数根盘曲的树枝纠缠而上，凝成球状，树枝上枝叶茂盛、还开着白色的不知名小花。 树枝之内乃是空心，其间只有一团淡绿色光团氤氲悬浮。 这是......？ 与此同时，系统界面上，弹出了这个神秘物体的注释。 【你获得了物品——轮回】 【效果：未知】 【该物品可在下一次模拟开始时使用，效果未知，收获未知；下次模拟准备之时，可解锁物品效果。】 ？ 花眠呆住了。 这......除了名字以外，完全是一片迷雾的东西，它有什么用？ 花眠本来还以为能开出一些很有用的东西呢，毕竟前几次开出来的东西，几乎都是模拟中的关键道具，可以用来提高好感度的。 可现在？ 花眠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地盯了这东西一会，伸手轻轻触及，青木圆球瞬间化作一道暖流，融入身体。 不管怎么样，先拿着吧。 反正这是系统给的奖励，不要白不要。 而且下一次模拟......按她这一次模拟升一级的进度来看，她下次模拟的时候也差不多该七级了吧。 “七级啊......” 花眠轻轻叹了口气。 作为云城的最高武力单位，七级灵能者，毫无疑问是有庞大威慑力的，而要是花眠真的跨过了那道坎，那以她这个提前经历了神话级的状态来看，到时候，说是最强也不为过。 那就期待一下下次的模拟吧，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 她摇摇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命数商店之上。 【当前命数：30000】 我超，富婆。 看着命数商店里的数字，花眠连选购商品时都不免硬气了不少，手里有钱，就是安心。 小手熟练的随便一扒拉，几道光屏弹出。 【六级灵能：句芒（神话）。售价：12000点】 【天赋特质：你可以花费200点命数，固化你在模拟中得到的天赋（御剑术）】 没什么好说的，和前几次一样，只能说，这两样东西是花眠一定要兑换的。 至于其他的那些商品？ 系统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奇葩玩意？也不考虑一下有没有用，花眠无奈看了商品栏几眼。 【一等功粥桶：粥是火煮的、也是米做的，米是农民种的，桶是铁打的，锅是圆的，难道他们都没有功劳吗？】 【绝味鸭脖：看起来像老鼠头的鸭脖，当事人招了，是鸭脖。】 ...... 诸如此类。 这都是些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 花眠摇摇头，她确实想从系统这里买点对现实世界有用的东西，但她可不会去买这些废品，命数点来之不易，每一次花费都要倍加珍惜。 真想买系统里那些无伤大雅的小玩具，她为什么不去现实世界买？ 云城的小玩具可是海克斯科技，电力十足。 最重要的是，在现实世界中，花眠有钱，很有钱，有钱到能买一卡车小玩具，天天换着玩。 “下次模拟......” 花眠默默念叨了一句，平淡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下一瞬，随着白光一闪，少女的身形瞬间消失。 于是，黑暗重新笼罩此地。 ............ ...... 天还未明，云城的天空已经有了黎明前的灰色。 昨夜小雨，天光不算明媚，办公室的落地窗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不时有雨痕划过。 花眠打着哈欠起身，向外看去，霓虹还相当璀璨，正彻夜不暗的照亮着整座城市的黑夜。 估计现在时间还早。 花眠又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 她记得，在她开始这次模拟之前，现实中要她亲自处理的事并不算多，换而言之，她要睡懒觉的话也无人能够指摘。 更不会被牧青青小姐摇醒，然后施以酷刑—— 比如趁花眠迷迷糊糊的时候附在她耳边对她说： “大小姐，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现在还不能休息！” 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花眠愤愤想着，日常控诉秘书小姐，翻了个身，小屁股朝天继续睡觉。 开睡开睡！ 可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的，不做梦的美好睡眠亦是如此，几乎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花眠便醒了过来。 明明花眠感觉自己已经睡了个长长的懒觉了，可起来一看，才七点。 花眠哑然，有点想再睡一会。 但她却没有丝毫困意。 因为过去二十年间一直在当林清寒的女仆，所以除了少数时候，花眠一直醒的很早，早上七点，她就得出来做早饭了。 习惯习惯便成自然，更何况是二十来年的习惯。 这个早起的习惯花眠以后肯定是要改回去的，但至少现在，这段时间，她估计是得天天早起了。 花眠简单穿好衣服，叫机器人送上来早餐。 吃饱喝足之后，她便开始工作了。 女仆的工作。 而当牧青青小姐上来之时，她看到的便是这样，穿着白色睡衣的花眠小姐哼着歌，手上拿着吸尘器，此刻她正悠闲地辗转于办公室间，给家里打扫卫生。 这是......转性了？ 秘书小姐狐疑地看着花眠。 她可从来没见过花眠主动打扫卫生，而且之前就算她逼着大小姐清理一下房间，她也是笨手笨脚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熟练了？ 而且现在大小姐不应该在睡觉吗？怎么起床干活了？ 诡异。 “大小姐，您这是？” 牧青青说着，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这是个什么情况。 花眠撇撇嘴：“你看不见吗？我在打扫卫生呢。这灰穹的智能家居机器人可真不智能，这么多地方都清扫不到。” 可你以前也没注意过这些啊。 牧青青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对面，花眠也呀地一声可爱地拍了拍头，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于是不过三两下功夫，她就变得笨手笨脚的，甚至可怜兮兮地看向秘书小姐，像是在请求帮助。 牧青青号沉没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坏女人的阴谋，可看到花眠水汪汪的眸子，还有那微微苍白的红唇，秘书小姐终究还是心软了。 大小姐说不定也累了呢？ 牧青青在心里为自己找着借口。 于是她接过花眠手上的高科技扫帚，让花眠坐在一边的沙发背上，而自己则亲身上阵，给她做示范。 作为秘书，牧青青也理当是家政高手。 “青青姐好厉害！” 花眠拍手，小腿悬在空中，一荡一荡。 她使唤人一直是有一手的，虽然已经习惯了打扫卫生，但她的懒却更加根生蒂固，一见眼前有能使唤的人，花眠便立马撒娇可怜扮可爱把手头上的任务给甩出去。 不过一般人还真没这待遇。 也就牧青青，还有少数女孩子们，能看到花眠这装可爱的一面。 要知道，花眠可是有偶像包袱的，在其他人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一副清冷而高贵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大小姐形象。 牧青青闻言，无奈地摇摇头，转而问道： “大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还有闲心打扫卫生？是有事相求还是......” 无怪牧青青这样想。 花眠做出什么反常的事，一般就是要提要求了，提前装装乖，等过段时间又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牧青青小姐被这样对待的次数多了，懂得很。 “没事——” 花眠拉长了声音道。 她故作不悦，一副你怎么会这样看我的表情。 牧青青小姐微微一麻，这大猫好生不讲道理，铲屎的哄着她，她还要得寸进尺！秘书小姐已经在心中给花眠摆好十八般姿势了！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牧青青一定要叫眼前的坏东西晚上在自己怀里一脸顺从的喵喵叫！ 以解她心头之愤。 “那既然没事，大小姐您也该工作了，”牧青青小姐面无表情道，声音是肉眼可见的用力，“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您呢。” “彳亍。”花眠勉强答应。 “首先，这是这段时间要向家族那边通报的情况，请您过目一下，”牧青青连珠炮似地不停开口： “还有，这是我们和迷光那边的合作进展，大小姐您也该了解一下，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商讨日后的进一步合作了。” “哦，还有森林，森林昨天向我们表明了合作意向，您看下我们该如何回应。” “......” “......停、停、停！”花眠摆出个停的手势，头疼地看着牧青青，“一个个来，我又不是公务机器人！” 暖风悠悠飘过，掀起阵阵沉默。 “要向家族那边通报的情报还是老样子吧，要是没有什么特殊事件，那你审核就行，”花眠揉了揉眉心，沉吟道，“迷光的合作先放我这，我过会再仔细看看。” “你先跟我说森林的事，她们是什么情况？” 花眠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和森林的合作？这可不多见啊。自林清寒上位以来，森林和青芒便再也没有过大规模的合作了，如今模拟一结束，林清寒便找上门来，这很难不让她多想。 难不成林清寒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花眠一阵茫然，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多虑了。 因为牧青青开口解释了：“森林提出的合作并不是商业意义上的，她们这次来，似乎是想就反抗军方面和我们达成部分共识。” “反抗军？新反抗军里，森林果然话语权降低了啊。” 花眠眉头微微一挑。 “是，”牧青青点点头，“这似乎也是她们找上我们的原因，想就这方面提出合作。” “如果我们能在反抗军问题上有所让步的话，森林在下一代义眼的研发上，也将会对我们让步，甚至可以派遣专家团队去克隆实验室，全方面配合产品研发。” “而且在利润的分配上，我们也能占大头。” 牧青青一脸严肃地说完了森林的条件。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点不信了。 不是说森林的条件没有诚意，而是说......太有诚意了，有诚意到让人感觉不真实的地步，为了区区一个反抗军，至于吗？ 难不成，森林是还有其他阴谋？ 亦或是真的想和青芒打好关系？ 而在牧青青小姐皱着眉，独自一人头脑风暴之时，睿智而可爱的花眠小姐，早已轻而易举地洞悉了真相。 花眠微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 说实话，要不是她刚刚才经历过与林清寒的模拟，花眠现在说不定也和牧青青小姐一般迷茫，只觉得森林的条件诡异。 但联想到上次的模拟，林清寒对青芒百般示好的原因就很清晰了。 不， 或许并不能说是示好。 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克隆实验室吗？”花眠自言自语了一句。 森林如此让步的最终目的，如果她没有猜错，恐怕就是进入青芒的克隆实验室，寻找与“花眠”有关的克隆项目了。 但，她又怎么能找到呢？ 傻瓜。 花眠幅度很轻地笑了一下，让牧青青的坏女人雷达再度提起警惕，大小姐又在想什么坏心思？ “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也不得不给出回应了。” 花眠微微一笑。 “您的意思是？”牧青青最后确认一句。 “谈谈吧。” 花眠点头，站到窗边，负手而立。 ...... 55 攻守同盟 青芒要和森林合作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各巨头的权贵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多只是摇摇头，感慨一句fake news。 毕竟她们两家的关系一直不好，现在突然说要合作，多多少少有些令人难以信服，而且就算真合作了，那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除非是深度合作，类似之前青芒搭上迷光那样。 这样才会对云城的格局产生影响。 可那可能吗？以这两家的关系。 很难的啦！ 这消息在云城的上层社会中传来传去，最后，又传到了森林这边。 森林顶层。 “我们要和青芒合作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那这具体内容......”秘书迟疑了一下，看向对面的灰发少女，“您确定不修改一下吗？” “没必要。” 林清寒头也不抬，声音清冷像是冰片折碎。 “这份合约里，我们让步的地方也太多了，这样要是传出去，我担心其他家的人说闲话。” “那就让他们说。” “可我们突然对青芒如此让步，那她们会不会怀疑其中有诈？毕竟因为反抗军的事，我们两家才结下梁子不久。”秘书合理推测。 无论如何，她都觉得大老板的这项决议不妥。 林清寒虽然被外面人称为暴君，但她对手下还是不错的，手下有什么有用的建议也会积极采纳，还会加以奖赏。 被称作暴君，无非就是前两年大清洗的时候手段强势了些而已。 所以她这样问也不觉得冒犯。 闻言，林清寒微微点头，她不是不能理解手下的疑问，但她这样做，自有理由： “青芒的克隆实验室里有我要的东西。” “您是想......派间谍？”秘书了然，比了个鬼鬼祟祟的手势。 林清寒看着手下，略微无语，虽然派商业间谍这种事说出去很不体面，但在云城，这也算是传统艺能吧，为什么要做这种手势。 “嗯。” “那这样的话，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老板您决定就好。” “我给你的是底线要求，至于怎么谈，起步价是多少，你自己决定，反正别谈崩了就行。” 林清寒指了指对面：“这次合作你全权负责，谈好了给我说一声，这种程度的合作，还是‘冰释前嫌’，于情于理我都得见青芒的那家伙一面。” “明白。” 秘书点了点头，侧眸看了一眼林清寒交给她的谈判底线，心中松了口气。 大老板这底线也太低了吧，她暗暗吐槽。 这种宽松的条件，那想要谈成，那岂不是手到擒来？她就不信了，青芒能拒绝这种条件，送上门的钱，想不赚，都说不过去。 “那我先行告退。” 秘书回过神，鞠躬离开。 而在她走后，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林清寒望着紧闭的房门，良久，幽幽叹了口气。 她突然做出这种决定，自然不是头脑一热。 更不是什么想要和青芒修复关系、亦或是拿到新反抗军的控制权。 在林清寒看来，反抗军不过就是一把趁手的刀，刀钝了，也就该换了，前段时间，反抗军一朝覆灭，这时候在林清寒心中他们早已失去了投资价值。 所以后来，她也只是象征性的争取了几下新反抗军的话语权，没有对此投入什么资源。 不过当时被青芒搞得焦头烂额倒是真的。 那家伙是真难缠。 怎么自从病好了之后，那家伙就跟开窍了一样呢？ 林清寒想着，又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的花眠姐姐，前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梦到花眠了，梦到了两人小时候的日常，梦境无比清晰，哪怕醒了，梦里发生的事也是历历在目。 被此一刺激，林清寒也不想等下去了。 试探的事情已经做的够多了，再怎么等，估计也没有结果，还不如直接和青芒撕破脸，直接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等拿到花眠姐姐的克隆档案后，就地销毁就完事了。 如果有人想利用花眠姐姐，那她也会对其赶尽杀绝，哪来的不长眼的狗东西，也敢觊觎她的女仆？ 至于没那种档案？ 林清寒失笑摇头，怎么可能呢？ 而在森林紧锣密鼓地商量几天后的谈判之时，此刻的青芒，却是一片轻松。 前不久，公司才击败了来袭的贼人，光从外面的破损程度来看，便不难猜出，敌人很强。 可如此之强的敌人也会在公司面前饮恨。 如果是敌人，那只会自暴自弃，觉得公司之强令人绝望；但他们是青芒的员工，那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员工忠诚度加一。 都在九巨头干活了，谁不希望自己所在的公司越强越好呢？这里有整个云城最好的待遇，没什么意外的话，员工们自然不愿换个工作。 公司强大而稳定，那自然是极好的。 同样，一脸轻松的还有花眠小姐。 刚刚才从模拟中脱离出来，近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还由不得她放松一下？ 首先是犯下怠惰之罪的花眠小姐。 此刻，她正躺在一位白发少女的大腿上，眯着眼，像是什么慵懒的猫猫般，等待来自铲屎官的喂食。 那么铲屎官是谁呢？ 当当当！今天的铲屎官，是若木彩小姐！ 时间是一月，但得益于花眠家中永不停歇的空调，客厅里永远温暖如春，冬日的阳光正好，光线透过光秃秃的大树射进来，在少女的小裙子上投下零零碎碎的阴影。 一切都是副温馨样子。 而视线移到客厅，两位少女此刻的动作就更加温馨了。 花眠化身懒惰的大猫，喵呜喵呜的等待喂食，若木彩小姐则化身铲屎官——此刻她手上正端着一个盘子，随着花眠“嗯哼”的声音不停地从盘子上拿起水果，向大猫嘴里投喂。 大猫猫吃舒服了，还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然后铲屎官小姐就喂的更有劲了。 云城的水果其实相当昂贵，毕竟这座城市建立在灾变后，土地资源紧张，而其中分配给水果种植的地方就更少了。 更何况现在是冬天。 哪怕在花眠前世，反季节的水果都会比平常贵上不少，那就更何论云城了。 不过水果昂贵归昂贵，但这和花眠小姐却没什么关系。 她家是卖水果的。 可以说是自产自销，反正她本人也是绝世的富婆，消费得起。 “姐姐怎么不动了？” 片刻后，花眠一脸单纯的说出了一句很有歧义的话。 ？ 若木彩应声低头看去，身穿宽松睡裙的少女正撅着嘴，后脑勺还不安分地在她大腿上蹭来蹭去，似乎正在等待投喂。 “我倒是能快点动，但你受得了吗？” 若木彩挑挑眉，附到她耳边，声音略显沙哑地开口。 “？” 这次轮到花眠脑子里冒问号了，若木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什么受不受得了的。 花花还是小孩子，不懂那些。 “我让你快点喂我。”纯洁小花眠不满地开口。 “哦。”若木彩应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微红的眸子略显委屈地盯着猫猫，似乎是在控告不满。 但猫猫可不会理会铲屎的的委屈，这是猫猫星人的特权，她只会在若木彩小姐的腿上蹭来蹭去，以示嘉奖。 在那之前，就麻烦若木彩好好工作了！ “怎么一直在发呆？”花眠不满地嚷嚷。 若木彩喂食的动作很熟练，可时不时会停顿下来想事情，花眠不喜欢。 “想到以前的事了，抱歉。” 若木彩知错地低了低头。 虽然在重新见到阿眠的这几个月里，类似的亲密举动，她们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甚至连负距离接触都突破成功。 但每当若木彩靠近花眠时，她还是会不免地感到有些不真实。 这是真的吗？ 她不是在做梦吗？ 这个问题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萦绕她的心头。 哪怕是现在，若木彩也总担心，会不会眼前阔别已久的幸福，会不会在某天的梦醒时分转瞬即逝？ “别发呆了！” 少女气鼓鼓地站起身，从后面惩罚般捏了捏她的耳朵： “姐姐怎么天天发呆，是不喜欢阿眠了吗？要是姐姐觉得阿眠烦了，我马上就去工作，不在这碍您的眼！” 少女说话时似乎是心中愤愤，所以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大了些。 清晰的痛苦让若木彩清醒过来。 怎么了？ 为什么说不喜欢阿眠？ 若木彩茫然的想，似乎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让她生气了，明明感觉自己的态度也和平时没太大区别啊？ 不过这样也好。 被阿眠这样数落，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因为过去的阿眠就是这样，看若木彩有时候落落失失的样子，她就忍不住会出言数落，虽然姐妹俩关系很好，但偶尔的拌嘴也不在少数。 若木彩以前只将其当作日常。 可在没有阿眠的日子里，她只觉得，这拌嘴，难能可贵。 “我的，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些事的，只不过有时候感觉现在的日子就像梦一样啊，过着过着就忍不住恍惚起来。” 若木彩有些失落地道。 像是一只垂头丧气的白毛大狗狗。 花眠看了，心也渐渐软下来，喵星人和汪星人就是要相互体贴，大家都是动物星人嘛，可以结成攻受同盟。 况且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很好。 花眠恼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点小小的、可爱的发脾气。 所以她见此便不再多言，只是小跑着坐到若木彩腿上听她说话，一边听她回忆往昔，自己也忍不住轻轻摇摆。 摇啊摇，就摇到了白发少女怀里。 白如新雪的发丝垂落，被客厅里荡起的微风裹挟着，撞进另一片黑色的头发里。 像是泼墨画般。 黑白交融，带起别样的美感。 “呀！” 忽然一声惊呼。 若木彩突然搂住了花眠的腰，又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反复蹭了又蹭，还不时吸来吸去，惹来呜呜的抗拒声和轻微的喘息。 “你都在干什么啊！” 花眠红着脸，等若木彩吃饱喝足之后一下跳开。 哎呀，怎么搞这种突然袭击的，弄得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在林清寒的模拟里清汤寡水地待了二十来年，如今一回来就被这样对待，老奶奶花眠还真有点受不住。 “哼，阿眠今天不理姐姐了，水果什么的姐姐就留着自己吃吧！等过几天，我一定要好好使唤你！” 花眠逞凶道。 甚至还凶巴巴地举起了小拳头。 对面，沙发上，若木彩则一脸柔和笑意地看着这一切，紧绷的心情渐渐放松。 真好啊。 她轻轻一笑。 ............ ...... 出了门，刚从猫咪状态恢复过来的花眠还没走几步，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 “你怎么要和林清寒合作了！！！” 电话刚一拨通，对面就传来了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就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屁孩似的，花眠还能从对面少女的声音里，听出来明明白白的委屈。 “不过是正常的商业合作而已啦。” 花眠安慰了她一句： “你们息土不是也有和森林的合作项目吗？你们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也不影响公司合作啊。” “可是我们不是才刚刚对付完森林吗？”花辞树相当不满道。 怎么你这浓眉大眼的，刚才我们还是并肩战斗的好姐妹呢，怎么没过几天，你就和我敌人搞到一起去了？ 还是不是朋友了！ 花眠也无奈，林清寒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不合作，实在是说不过去。 况且从心里说，刚经历完和林清寒的模拟，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对那傻孩子的偏爱，此刻她找上门，花眠自然也不会拒绝。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不发现花眠根本就没有克隆人这回事，那花眠又如何与她相认呢？ 这些小九九花眠心里都是盘记过的。 但这种事就没必要和花辞树说了。 “对付归对付，合作归合作，”花眠安慰对面的少女，“合作了又不是就不能对付了，咱们什么关系，她又是什么关系？” 闻言，花辞树的心里略微舒服了些。 作为息土的继承人，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公司利益的事。 换她来，若是森林合作的诚意很足，那她多半也会抛弃个人道德啥的去赚钱，可这不妨碍她对花眠表达不满。 咱们可是刚认的好姐妹啊。 “那你记得要她加钱！狠狠坑她一笔。”花辞树恶狠狠开口。 她倒是和林清寒没啥深仇大恨，也不至于你死我活，顶多就是看她不太顺眼，想给她下点商业上的小绊子，挑战挑战。 所以更加没良心的话也说不出口。 至少，那种没良心的事她也不能要求花眠去办。 大家只是表姐妹而已，关系虽然亲近，但也还没亲近到那种地步。 “明白明白明白！”花眠相当听话，小嘴甜的很，“都听辞树姐姐的。” 花辞树听的心都要化了，闭了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连连叹气——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如此长在她xp上的孩子，大家咋就是亲戚呢？ 白天甜甜的，晚上狠狠的的年下系后辈谁不爱呢？ 至少花辞树爱了。 “那就这样吧，你可别骗我，新反抗军这边让她进来倒是无所谓，拟感联机的事，你可千万别让步啊！” “那可是能赚大钱的地方。” 花辞树连连告诫，最后嘟的一声挂断电话。 电话这边，花眠则若有所思，拟感联机吗？这倒是个可以合作的地方，花辞树不说她估计还真一时想不到。 不过这都得好久以后了。 和森林扩大合作，也就只是和林清寒相认之后才会发生的事。 以她和林清寒的关系，到时候，森林的钱，就是她的钱。 而花眠，也将成为云城最大的富婆。 在那之前，青芒只会扮演一个奸商的角色，这也符合林清寒对花眠的认知，不是吗？ 一个装可怜的、在暗处积蓄实力的、阴谋家。 花眠嘴角略微勾动一下，欢快地小跑出去： “青青姐～” “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啦！” ............ ...... 几天之后。 一月的云城，料峭微寒。 外面风很大，特别在近两千米的高空便更是如此。 不过这一切都和坐在办公室里的花眠小姐没有关系，办公室的落地窗做了专门隔音，暖机运行也保证少女不会冻着。 虽然六级灵能者本就身体素质坚挺，但花眠小姐喜欢享受，不喜欢挑战人体极限。 该舒服的时候，就是要躺下舒服。 某刻，办公室的会客椅上，忽然有微光涌起。 全息装置开始运行。 淡蓝色的、细碎的光点从虚空中缓缓浮现，然后渐渐汇聚，凝聚成了一个坐在对座的女子形象。 投影清晰异常，纤毫毕现，以至于能看清她面无表情的俏脸、以及那如若被雕出的冰球般清冷的金色眼眸。 还以至于...... 花眠能熟悉的叫出她的名字。 “林清寒小姐，”花眠将笑意与熟悉藏在面具背后，轻声道：“我们又见面了。” “好久不见。” 林清寒微微颔首。 然而在背后，她早已悄悄地握紧了拳。 这声音......一模一样。 ...... 56 结果是...... “林清寒小姐，好久不见了。” 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忽地有这样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气氛突然绷紧，像是马上就有火山爆发一般，如蛛丝般的危机感顺着肌肤攀沿而上。 “好久不见。” 好几秒后，随着林清寒的回应，房间里的气氛才重归和谐。 林清寒坐在对面，冰冷的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刻，她正死死地盯着花眠，似乎是想透过那副面具，将那后面的少女给彻底看透。 花眠则淡然视之，只当无事发生。 “林小姐，我们的条件您也看过了，不知道您怎么看？” 花眠看向对面，问。 两家公司商谈的第一阶段，早已在昨天告终。 合作意向两家已经初步达成，剩下的，就是两位巨头掌门之间的会晤，以及关于合作琐事上的一些详谈。 当然了，具体合不合作，最终还要两位掌门拍板。 “没有问题。” 安静了两秒，林清寒微微颔首。 花眠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她早就知道了，林清寒另有图谋，通过合作来摄取关于反抗军的利益，不过是她瞒天过海的障眼法罢了。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林清寒能想到的，花眠也能想到。 如果要说是单纯的商战，那花眠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这位商战天才，但她好歹也在林清寒身边待了十几年，知道了目的，那想拿捏一下对方，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她可是精通人性的坏女人。 “林小姐不觉得青芒的要求很过分吗？” 花眠笑意盈盈。 她知道林清寒还没认出她，所以，欸，她现在就使劲撩拨。 至于撩拨完相认后她会不会被按着教训，那就是后话了，至少现在，花眠从不放过任何能得意跳脸的机会。 “不觉得。” 林清寒皱眉，违着良心道。 花眠眉头挑了一瞬：“您不必那么违心，我也知道，我提出的条件有多得寸进尺。” 她说着，站起身，在房间里赤着脚慢慢踱步。 林清寒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花眠的虚拟投影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你也知道自己很过分啊。 “但这一切都是代价不是吗？您利用反抗军对付我们，现在形势逆转，青芒作为优势方，总要提点要求，我还没那么大度，能将以前的事视而不见。” 花眠眼眸带着笑意地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林清寒： “有句话说的好，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不是吗？林小姐有过悔意吗？” “......” 林清寒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一瞬。 听对面的少女这样说，她总感觉说的是她和花眠姐姐之间的事，但那怎么可能呢？花眠姐姐的事被她严格保密，除了少数当事人，外面人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回事。 估计是在说反抗军的事吧。 林清寒安慰自己。 “我从不后悔，顶多当时是出现了误判而已。”林清寒嘴硬道。 她确实后悔花眠姐姐的事，但对于派遣反抗军针对青芒，那她还真不后悔。 毕竟，她真没想到。 没想到反抗军居然这么废物，以及，青芒居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疯狂扩张，走出颓势。 “啊对对对。” 花眠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答。 “林大小姐是这样的，误判，都是误判。” 好强的攻击性......林清寒皱眉。 她记得这位花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上次见面时，自己对她那么咄咄逼人，她也退让了，可这次怎么这么......强势？ 思索片刻，林清寒尽量平静的说： “这和您似乎没有关系，能不能回归正题，别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事了。” “好呢。”花眠甜甜一笑。 闻言，林清寒又是一阵恍惚。 刚才那道笑声实在是太过熟悉，曾几何时，林清寒的花眠姐姐也是对她这样笑的，那时候她们还小，不知道以后竟会这样。 如今， 林清寒想听到花眠的声音，只能从义眼里调出记忆模块，或是重新收听花眠当年留给她的音频。 林清寒猛地站起身，藏在背后的手再度用力捏紧。 其不自然之处，连花眠都可以清晰发现。 “既然同意合作，那就散会吧，我还有事要做。”林清寒漠然道，手臂微微颤抖。 “嗯。”花眠轻轻点头。 片刻，随着嗞啦一声轻响，房间里的光瞬间转暗。 全息人像崩溃成一堆细碎的蓝色光点，光点飘过周边，花眠低下身子，尝试伸手挽留，但最后这光点也如流沙般消失在了少女手上。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终究，她还是没领会花眠的暗示。 “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黑发的少女站起身，看向窗外，幽幽一叹。 ...... 林清寒确实没发现花眠的异常。 或许说，她发现了一点，但在心里那道难以磨灭的创伤的作用下，她本能地忽略了这些。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常识。 所以在那位青芒首席身上所看见的、和她的花眠姐姐一样的影子，林清寒也只当是克隆的问题。 这也更加重了她派人探秘的决心。 这块心病已经横在她的心头很久了，几年前定下的几个目标，如今大多已经完成，唯有少数几个，却还是道阻且长。 对她父亲和花眠的出手的森林高层已经全部清理完毕。 暴露了蛛丝马迹的雇佣兵也被林清寒找到、灭口。 唯有对付林家、以及探究克隆这两件事没有完成。 没法对付林家很好理解。 实力不足。 虽然在林清寒的主持下，森林如今又恢复到了拥有两位六级灵能者的程度，但这和家族相比，实在差之过远。 况且不少林家人也未必会愿意对付自己家族。 所以林清寒只能韬光养晦，暗中给家族埋点商业上的绊子，等待时机。 而探究克隆计划的事，林清寒则一直在做，投资反抗军便是其中的一项重要举措，毕竟森林和青芒同属巨头，总不能太过撕破脸皮。 至于派遣间谍盗取青芒机密的事， 事后只要死不承认就行。 毕竟，森林并不会从这个行动中受益，只要青芒不能拿出太大的证据，那顶多也就是两家此后交恶。 不算太大问题。 “还有十天......” 林清寒趴在桌子上，单手举着全息相框，看着里面两位少女的合照，梦呓般喃喃道。 十天之后，行动开始。 ............ ...... 二十四区下着雨。 黑色的哨戒炮塔集群向远处伸展而开，蜂群无人机从布满监控的空地上飞过。 炮塔后面是克隆实验室，黑色的反穿甲合金板排列其上，组成一座巨大的无光立方体。 “这还真是......壮观。” 明渐雨打量着眼前这个相当富有科技感的实验室，感叹道。 此刻天上还在下雨，淋淋沥沥的，因此，前来拜访的森林一行人都举起了沉默严肃的黑伞，于雨中静静穿行。 高跟鞋踏过灰沉沉的积水，绽出一朵小花。 距离两家巨头的首席结束谈判，已经过去了十天。 七天前，森林派遣了第一批专家进入克隆实验室合作，而七天之后的今天，是第二批。 第一批进去的间谍，已经摸清了实验室的防线。 消息传出去后，明渐雨则隐姓埋名，伪装做一位科研助理，潜伏其中。 她此行背负着一项艰巨的任务。 销毁有关花眠的克隆档案。 此次任务事关机密，况且任务艰巨，要求隐蔽，还要长相不太引人注意，所以能选择的对象又少了很多。 总不能让一个什么壮汉特工去做这种事吧。 这像是科研人员的样子吗？ 这一来二去，明渐雨便主动请缨，接下了此次任务。 森林倒不是没其他人可用了，但作为花眠的好朋友，以及大小姐的保镖，明渐雨还是觉得，这次任务，非自己做不可。 这是她唯一能为她们俩做的了。 思索之间，队伍已经迈入了黑色立方体的内部。 无数装满了培养液的玻璃展柜，沉默而严肃的伫立成两排，绚丽的霓虹投影在玻璃上轻轻起舞，玻璃内，是无数被克隆复原出的灾变前物种。 明渐雨在科普中见过，某些林家人家里也会养着这些。 猫啊、狗啊什么的。 此刻，这些被克隆出来的史前动物，都静静的漂浮在培养液中，对来客展露它们最安静的样貌。 明渐雨站在队伍里，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前方带路的领队也始时回头介绍：“这边都是实验室克隆出来的成果，各位也知道，灾变后几乎没多少正常的小动物了，这些展品，还是从百年前保存下来的尸体上克隆的。” “现在想见到它们都很难啦，就算有，也在那些有钱人手里，脖子上还带着高危项圈。” 他说着似乎想起什么，笑了下： “不过真想看的话，去城北的荒原那边，说不定大家还能看到它们的远亲，就是那些荒原异兽。” “异兽和这些小东西在百年前曾是同一种生物，基因，很神奇吧。” 导游研究员的声音充满了骄傲。 哪怕是在财团之中，也会有真正热爱自己工作的人。 网络专家们的队伍没多说话，只是默默鼓掌，片刻之后，明渐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检查一番，确认房间里没有窃听装置后，她微微闭眼，嘴唇无声开合，和离此数百里之遥的幕后黑手开始交谈。 “大小姐。” “进去了？”林清寒平静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已经进来了，我现在在青芒为我安排的宿舍里，等到了夜间，我就开始行动。”明渐雨轻声回答。 “那你小心点，更多的我就不说了，记得安全回来。” “明白。” 明渐雨微微颔首，挂断通讯。 今晚就是要行动的时候了，她第一次在别家的机密重地里干这种事，想来还是有些刺激。 明渐雨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马上就要动手了，还是别太紧张为好。 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实验室中度过。 两边派出的专家，是真的在专心合作项目，而作为科研助理，明渐雨小姐自然也逃不出吩咐。 是夜。 随着时间流逝，实验室里的人迹逐渐消失。 走廊上漆黑一片，安静无比，唯有天花板上的红外监控还在默默运行。 嗖—— 黑暗中，一道肉眼难以看清的阴影转瞬掠过。 阴影一路移动，有惊无险的穿过数道防线，最后停顿在了一个紧闭的玻璃闸门之前。 几秒后，阴影再度下沉，径直从玻璃当中穿过，进入其间。 阴影一阵蠕动，最后在某处角落显露身形。 赫然是一个鬼鬼祟祟的蒙面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从袖中招出飞剑，伸手一勾，飞剑便应声弹出，扭转着破坏了资料室内的各个监控。 黑衣人的飞剑经过特殊改造，其中连着数据干扰器。 刚才破坏监控也不是说真把它弄坏了，而是让其暂时失灵，使其传输回去的画面将会在长时间内保持不变。 时间长了肯定会被发现，但短时间内蒙混过关，倒也足够。 这黑衣人显然就是之前已经踩好点的明渐雨。 过了两年，在林清寒的投资下，她已然成为了四级灵能者。 这间克隆实验室作为青芒的机密要地之一，也仅有三位四级灵能者驻守，明渐雨与他们同为四级，还专精隐蔽和转移，做此任务，再合适不过。 确实合适。 因为明渐雨此行非常顺利。 顺利到她本人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确实有自信完成任务没错，但，也不至于这么简单啊？ 明渐雨将飞剑插在ID槽里，通过其内部自带的程序强行破解着数据库，屏幕上光芒涌动，破解进度飞快提升。 顶多再过一分钟，她便能查到纸质档案的位置，将其一举销毁。 因为要防备网络上的敌人，所以云城许多档案的网络副本并不完整，毕竟黑客猖獗，要是被盗走了怎么办？ 所以重要资料的网络副本一般都只有介绍。 想要核心数据，还得去寻找纸质副本，与放在同一架子上的物理断网数据盘。 叮—— 全息面板上的进度条终于跳到了终点，发出一声悦耳的轻鸣。 与此同时，外面的警报也突兀响起，资料室里红光一片。 明渐雨心里一紧，有些担心被人抓到，但在那之前，她还是得先办完大小姐的嘱托才行。 她将视线移向屏幕。 然而，屏幕上的内容却让她瞳孔瞬间放大。 “怎么会......” ...... 第九区，某间别墅内。 灯火通明。 “艾希恩，别盯着她啦，都这么放水了，她要是还拿不到的话，那就过段时间再说吧，也不急着一定要现在告诉她们。” 花眠开口打破沉默，然后她拍拍床单，一脸让我康康笑意的发出邀请： “这床很大，看累了就一块睡吧。” “嗯。” 艾希恩小声点头，不再去管二十四区的情况，小跑过去。 “一起睡。” 她抱住花眠的腰，蹭了蹭说。 ...... 57 避避风头 “没有？” “怎么可能？！！” 林清寒难以置信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夜色微凉。 窗外面北风呼啸，办公室内，林清寒的心脏也瞬间猝停。 怎么......可能？ 急促的呼吸声从通讯里传来，半响，林清寒带上了一丝严肃的语气，缓缓问道： “你确定你都查完了？” “确定。” 明渐雨凝重点头。 天知道她刚才在看到终端机的提示时，心里有多惊讶。 若不是她自控力良好，那明渐雨指不定要失声开口，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从几年前开始，大小姐便一直都是那副算无遗策的样子。 她也对她说了这件事。 毕竟要做这趟任务，不提前了解好情报是不行的。 明渐雨之前信了，但现在......她虽然没怀疑林清寒的能力，但也对此条信息的准度有了些许怀疑。 她详细地将自己之前的行动说了一遍，没放过一点细节，说罢，又迟疑问道： “那她们会不会是转移了信息？又或者事关机密，她们压根都没将档案联网？” “前者不可能，”林清寒断然道。 说着，她又皱起了眉，单手撑着下巴细细推测。 青芒对森林的专家团队有所防备很正常，毕竟突然来访，指定有诈，但也不至于会提前预警到这个地步。 如果说克隆计划确实存在的话，那她更倾向于青芒对一些重要机密有另外的贮存方式。 是了，定然是这样的。 如果克隆是真，那就代表着青芒的掌门是一位克隆人，这说出去多没面子？而且也多半犯了忌讳。 至于上一代青芒掌门为什么没有孩子，那就没人知道了。 可能是他们不行呢？ 念及此，林清寒呼了口气，情况多半就是这样，为了更多的情报，明渐雨还需要在那里继续潜伏。 “多半是后面一种，”林清寒语气舒缓了一些，“可能要你多在那边待一会了，这段时间青芒估计会排查你们的情况，那些专家都不知道这事，只要你别轻举妄动，他们就不会发现问题。” “稳妥起见，这几天我也不会联系你。” “避避风头吧。” “下次任务预计在新年左右开始，在这之前，就辛苦你了。” “明白。”明渐雨神情一肃。 完成任务归完成任务，但要是没完成，还把自己搭进去可就不好玩了。 通讯关闭，房间里回归黑暗。 明渐雨坐在自己的床上，外面天顶的白色灯光透过玻璃照下来，映得她表情阴晴不定。 良久，她微微叹气。 再隐藏一段时间吧，青芒应该是发现不了她的异常的，毕竟她用阴影遮蔽了自己的身形，只不过......真的有那种档案吗？ 没见过现实中的花眠，只听过言传意述的保镖小姐有些迷茫起来。 ............ ...... 是夜。 第三区，森林大楼，楼顶。 办公室里寂静一片，无机质的冷白色灯光从天花板上纷纷扬扬洒下，全息粒子在空气中慢慢起舞，办公桌中央是两杯有些凉了的茶。 还有坐在椅子上，呈碇司令同款动作的林清寒小姐。 她有些迷茫。 因为明渐雨带来的消息着实令她心乱。 在此次行动开始之前，林清寒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比如青芒防守严密，无法得手；比如时间来不及；又比如这份档案还有副本...... 可她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没有，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根本不存在克隆这档事？ 可那完全没法解释两个花眠的相似之处！！ 不过还好，在一通自我安慰之下，林清寒成功找到了能解释现状的理由——事关重大，没有联网。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过段时间再探探吧。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林清寒想着，从腰间抽出飞剑，放在大腿上摸了又摸。 屋内的灯光忽然有些暗，暗到让人看不真切少女此刻的表情。 “花眠......” ............ ...... 在第三区的林清寒开始玉玉之时。 第九区的某个大房间内、大床上，花眠正抱着艾希恩躺在被窝里，面带诡异的笑容，慢慢摇摆。 随着她的动作， 明渐雨房间里摆在窗台上的一盆绿植，也随之慢慢摇摆。 本来，花眠的能力是干涉不到那里的才对，毕竟第九区和二十四区的克隆实验室距离遥远，哪怕七级灵能者也无法相隔如此之远使用灵能。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花眠的灵能本就不是一次性的，她赋予植物们的灵性，哪怕有段时间不维持，也不会立刻消失。 从连接网络里断开的植物，只是会失去其汲取生命的能力，却不会失去懵懂的灵性。 所以，它们可以帮花眠监听。 这小家伙三天前被花眠点化灵性，之后便一直潜伏在敌人的第一线，三天过去，立功甚伟。 可这也是没法将消息传出去的，那怎么办呢？ 聪明的花眠小姐想到了监控。 在楼的外面，竖起了一个监控，视野直直的指向宿舍的窗台，指向窗台上的盆栽。 别人看不懂小小植物们的摇摆，花眠可是能看懂的，当然了，这看懂仅限于被自己点化过的植物，一般路过植物，花眠也没法了解其中的意思。 现在，花眠便在解读小小植物的情报。 “她得手了，可林清寒还是不愿意相信？” 花眠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身侧，艾希恩还在不安分的拱来拱去，似乎想要拱花眠的怀里来，可她现在还在干正事呢。 艾希恩这样做，是想干啥？ 所以花眠眼神一厉，袖子里冒出藤曼，三两下就将她五花大绑的捆起来，双手捆到身后，两只脚被捆到一起，嘴巴也被捂住，只留一对大眼珠子在外面，滴溜溜的转。 “真乖。” 花眠笑眯眯地拍了拍艾希恩的头。 “呜呜！”艾希恩很不开心。 不过花眠小姐开心了，至于林清寒？她想纠结就让她纠结去吧，自己也不管了，反正她要是还要有点什么动作，多半是会和明渐雨说的。 到时候再思考怎么办。 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喵喵喵认错就是了，林清寒多半也舍不得欺负她。 花眠小姐屑屑的想，同时解开艾希恩嘴上的束缚。 这位可是今晚的大功臣。 可不能一直绑着。 从明渐雨收到消息，再到潜入，最后到开始行动，森林的每一步计划中都有艾希恩的影子。 资料室的大门安保严密？换成特种玻璃了，方便影子穿过。 核心区域有灵能者偷偷监视？也撤了，别把人吓走了。 就连艾希恩之前特意为青芒设计的报警装置，也在前几天移走了，否则以现在青芒的安保，明渐雨是断然摸不到这里的。 放水之猛，令人心惊。 “今天就好好奖励一下艾希恩了哦，该睡了。”花眠笑眯眯地刮了刮艾希恩的琼鼻，抱着她一起入睡。 艾希恩小声地哼了两下。 如此，一夜无话。 ............ ...... 森林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意外，克隆实验室那边近期封闭起来，开始排查其中的内鬼。 作为近日客人的森林一行人，自然也受尽了白眼，毕竟他们一来，青芒这边就出了岔子，很难不让人想歪。 事实上，负责人已经能肯定，必然是其中某个认干的。 可大小姐说要让他们留下来，这边的负责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做做样子工程。 也因此，森林最近偃旗息鼓，开始和青芒安心合作。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稳中向好。 唯有明渐雨小姐为了不暴露身份，一直在实验室苦兮兮的打工。 苦力了属于是。 半月之后，青芒。 “你...要我陪你一起去年会吗？” 别墅区，院子里两个相对的板凳上，江蓠略微有些迟疑着开口道。 “嗯嗯，就是前辈哦。”花眠微微一笑。 “可为什么是我？”江蓠有些惊讶，这些天，花眠对她的区别对待，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她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人类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毕竟...... 不如说，如今，她只付出了这点代价，江蓠已经很满足了。 花眠神秘的笑了笑，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而是生硬的转移话题： “花家年会，是在九月，但新年聚会却是在春节时分，上次年会，我带的是我的秘书牧青青、以及保镖若木彩，为了告诉别人我不止一个保镖，这次我想带你一起去，不行吗？” “还是说，你不愿意，和我在新年一起出去？” “......” 听闻此言，江蓠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沉默。 还是沉默。 提起新年，那江蓠自然就会想起两人曾经的约定，她们曾约好了一起去看烟火、看花灯，一起在云城的绚丽奇景里徜徉。 可最后， 那些日子终究化作了泡影，在未来的路上零落成泥。 直到今日，仍是江蓠心上的一道伤痕，难以淡去。 半响，江蓠抬起头： “我可以。” 花眠很满意她的回答，微笑颔首，接着介绍道： “这次新年聚会，老头子估计还会刁难我一下，到时候就麻烦你帮我顶回去了，当然，也注意下分寸，别把老人家弄红温了。” “花桓吗？”江蓠点点头。 出席年会，她早已架清熟路。 在她成为七级灵能者之后的那两年，每逢新年之际，她都会与查尔斯一道、出席柳家的年会。 年会上两人各有目的。 查尔斯盼着永生计划达成，江蓠则想着，怎么能给柳家添点绊子，怎么才能找到查尔斯的弱点。 所以年会，她虽然不怎么享受，却也知道该如何做。 “到时候我会守在你身边，有谁想和你搭话的话我就把他瞪回去。”江蓠道。 “也不至于那样啦，”花眠无奈的摇摇头，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有点转不过弯呢？难不成是被自己迷住了，懒得思考？ “到时候你看我眼神行事就好啦，”花眠略微侧眸，“这段时间里，我也不是没交到几个朋友啦。” “我可不像前辈你。”她嗔怪一句。 朋友？ 江蓠狐疑地看了花眠两眼。 是指花辞树吗？ 可花辞树不是被骗过来的冤大头吗？这也算朋友...... 作为一个花眠控，江蓠在住过来的这些天里自然是好好补习了一番花眠这段时间所做过的事的，从论坛、从公司内网，有些不清楚的事还会去请教其他房客。 她们也没多想，能说的就都说了。 正因此，江蓠对花眠的经历一清二楚。 “是朋友哦？”花眠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她花眠，从不亏待朋友。 都是做生意的家人。 而且，这怎么能叫坑呢？顶多是偷偷把这大意的孩子绑上自己的战车而已——对于在模拟中度过了许久的老奶奶花眠而言，花辞树，就是小孩子。 好哄，又好骗。 “......我会保护好你的。”江蓠微微颔首，郑重承诺。 这次，她不会再......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 “嗯哼，相信你哦。” 黑发少女小跳着跑远了，只留一串笑声。 ............ ...... 二月，寒意渐浓。 飞雪漫天，洒落云间，钢筋水泥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霜银，玻璃镜墙反射着莹莹白光，有些像是城市的墓碑。 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几只黑鸟掠过。 嗡嗡的轰鸣声流过天幕，其声音撞上玻璃幕墙，又被反射回来，在皑皑白雪中层层回荡，惹得路人纷纷抬头。 放眼纵观云城，此刻，有无数个地方都上演着与此类似的一幕。 而她们都有着同一个目标。 第一区。 ...... 第一区内，花家族地后院的停车场，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一只修长而白皙的玉腿从中踏出。 接着，是一个带着墨镜的黑发少女。 她踩着小高跟轻轻在地面上敲击，哒哒哒的，身后的秘书小姐与新保镖也相继下车，无声站于后方。 看起来很有档次，让人不敢靠近。 “又回来了啊，第一区。” 少女淡淡一笑。 周围无人应答。 58 坏了，我成替身了 黑暗的世界中，灯火通明的云城格外引人注目。 今日是春节，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公司放了假，员工回了家，街上的全息投影偃旗息鼓，纷纷为即将到来的花灯队伍让路。 整座城市都热闹一片。 可唯有第一区例外。 第一区地广人稀，又是富人区居住的地方，自然没有那么多活动，因为，三大财团每年的新年聚会便是最好的活动了。 财团众人们聚在一起，虽比不得外面的热闹，却也有独特的风味。 花家族地内，灯火通明。 廊道内投上了虚拟灯笼，分列两排悬于头顶，红光掩映，照得每一个人都现出身形，暗处的守卫们则神情警惕，兢兢业业地用视线扫过每一个来宾。 “喀拉——” 后院里突然有湿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静谧的夜色。 暗处的守卫下意识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可除了几个被风刮到一起的树枝外，这里别无异常。 估计是看错了吧，守卫切换至红外视角。 嗯，没啥情况。 不远处的一片黑暗中，阴影缓缓蠕动，接着，伴随着光芒微微一闪，若木彩如幽灵般踩上了地面。 “你退步了。” 耳机中，艾希恩平淡地评价一句。 “嗯，”若木彩点点头，“好久没执行这种任务了，有点手生，过会就好。”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艾希恩看了眼身侧的虚拟屏幕，上面展示的，赫然是花家族地的地图，“过会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 若木彩点点头，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 ...... 花家族地，宴会大厅。 和几个月前花眠来这里时一样，花家的一切仍是歌舞升平。 就像是没有受到外界局势丝毫影响般，富人们纷纷聚于此处，有的在会场里四处徘徊，想用酒水甜点，但更多的，还是三三两两缩在一起，小声密谋着什么。 时不时还警惕地扫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花眠看了那边一眼，觉得有些无聊。 都过年了，还一天到晚纠结这些利益纠葛吗，就不能稍微放松一下，好好享受一下休闲的时光，不去筹谋那些阴谋诡计吗？ 唉，还真不能。 花眠乐呵呵的自我否定了一句。 搞阴谋可是不分时段的，新年偷袭，花眠也在搞。 若木彩已经被她支使着潜入家族后院了，还有艾希恩远程随行，她们俩可是老搭档了，只不过在和花眠相认之后，两人的合作就少了许多。 毕竟，还蛮尴尬的。 两人一聊天就忍不住聊到花眠。 一聊到花眠就忍不住攀比，我小时候经常抱着阿眠，我和姐姐经常一起睡觉，阿眠很润，我比你更懂她有多润...... 经历了这样的一次交火之后，两人便自然而然的不再组队。 反正以她们的实力很难出啥岔子。 但为了这次行动，以及为了花眠的请求，她们俩还是久违的合作了一次。 不出意外的话，能找到不少情报。 “有人想见我吗？” 花眠推了推宽大的墨镜，没回头，轻声问。 “花辞树小姐的母亲预约了和您见面，还有花昼冕下，”秘书小姐上前一步，弯腰附到花眠耳边，严肃道，“其他不重要的访客我都帮您拒绝掉了。” “记得让他们说为什么要见我。” 花眠点点头，没在意那些。 “明白。” 牧青青退回原处，板着脸跟在花眠后方。 三人就这样呈三角之势的往会场内走，不少人见到他们都面色微变，快速平移离开，偶尔有不长眼的也被朋友拉着走了。 “哎呀，你干嘛？” “不要命啦，那可是青芒的掌门，人家大小姐驾到，还不通通闪开！” 杂鱼路人赶忙闪至一边，连拍胸口： “......还好有你提示，不然就麻烦了。” 不过他同时也疑惑道：“你怎么认出来的，那位我记得没有露过面吧。” “人家的秘书我还是认识的，”识大体的女路人撇撇嘴，“而且虽然不知道长相，但就以她那个身材......” ！ 不识大体的女路人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双冰冷的眼睛盯上了，不敢继续说下去。 “后面呢？” 另一人没发现危险，饶有兴趣的吃瓜。 “后面就是咱们该走了！”女路人用力一拍他背，落荒而逃。 “大小姐，要不要......” 牧青青也听到了刚才路边的谈话。 “不用了，我还没那么小气，”花眠摇摇头，看了离去的两人一眼，然后，有些迟疑地回头，“我的身材，真的......” “......我很喜欢。” 牧青青干咳了一声，视线微微移开，心虚道：“您的身材恰到好处。” 听闻此言，花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恰不恰到好处，她自己还不知道吗？她这样问，就是想听牧青青说些好话而已，而且好话也不能闭着眼睛讲。 虽然花眠也不知道能夸什么，但她就是想听夸夸。 “走吧走吧。” 她无奈摇摇头。 看来秘书小姐也不怎么会夸人嘛，真是个呆呆鸟。 江蓠在两人说话时便一直看在眼里，从头到尾都没出声，一方面，是因为她生性话少，没啥能夸的，另一方面便是花眠没有问她。 不过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两人以前相处时话便不是很多，更多是由花眠来找话题。 没话说时，两人便相对打坐，静心，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其间无人说话。 所以，花眠能偶尔回过头，看看她有没有跟上，江蓠就很开心了，至于更近一步的？她暂时还没去想那些事。 再过段时间吧......她轻轻叹了口气。 花眠带着两位西装革履的保镖大步向前走。 她穿着白色小礼裙，两位保镖则穿着西装，这样一看，倒真有些骑士守护公主的味道了，只不过她这个公主战斗力也不弱就是了。 “花眠小姐，掌门的有事相邀。” 突然路边一个侍从打扮的女人走过来，对她们躬身道。 花眠愣了半秒，旋即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之前秘书小姐提到的访客了：“花竹女士？” “是的。”那位侍从依旧十分礼貌。 “那就带我们去吧。”花眠点点头道。 侍从将腰弯至更深，在前面带路，顺着宴会厅侧门的长廊里没走多远，侍从便推开了一扇门，接着在旁站立等候。 花眠走了进去。 两位保镖小姐则在外面留下。 进了门，光线由亮转暗，里面一个丰腴妇人正坐在沙发一边，手里捧着虚拟档案，她看到花眠进来后微微一笑，旋即收起报纸： “你来啦。” “我来了，还想问......阿姨您找我有事吗？” 花眠坐到对面，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对对面的妇人很礼貌，这不单单是因为她是花辞树的母亲，更是因为花眠觉得息土金控是她可以争取的力量。 花竹是花家的第三代。 从第三代开始，其实花家旗下的三巨头便与本家没有那么强的联系了。 毕竟又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戚，几家之间又不免有些商业竞争，关系能好到哪去？ 息土也是如此。 虽然九巨头一直牢牢的团结在财团周边，但真要给巨头们一个机会反叛，让她们独立出来不再受制于人，那她们多半是愿意的。 只要能解决掉财团的后续追责。 花眠想争取的就是这个机会。 如今，她和花家那位老家主之间的关系，不说是不死不休，也能说是深仇大恨了，过会见面说不定又会开始斗嘴。 所以在未来，能否得到息土的支持便至关重要。 虽然不至于决定胜局，但能多点朋友，花眠还是想多点朋友的。 “我就是看我女儿一天到晚在那忙活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有些好奇想看看，结果就发现了你们俩的交易内容而已。” 妇人摆摆手笑着说。 吃力不讨好，她是这样形容花辞树的举动的。 花眠也认同她的观点，她忽悠花辞树说的大言不惭，能打击林清寒在这方面的布局，能让她焦头烂额。 事实证明，林清寒确实忙了几天，可那就几天而已。 对于一个处于垄断地位的巨头而言，任何公司对她主营业务的挑衅，都是苍白而无力的，森林只需要捆绑些许数据，便能令次世代的拟感设备胎死腹中。 想要卖出去？可以。 但等她们突破森林封锁线，开始大规模营销的时候，森林的仿制品也差不多该做好了。 你拿什么打？ 不过两人当初的目的本就不是突破森林的垄断封锁，而是拖住林清寒的注意，从而为覆灭反抗军创造机会。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此合作也算是完美完成任务。 “但阿姨您的女儿，乐在其中不是吗？” 花眠微微一笑，她听出来花竹没有怪罪的意思。 “她确实不喜欢林家那孩子，估计是和我之前看到那孩子那么厉害，忍不住嘴了辞树两句有关。” “两句？”花眠一脸不信的样子。 “两句是泛指，可能实际情况比这略多一点。”花竹老神在在地道。 “辞树那孩子现在时不时找人家麻烦，搞得就像我们息土一直在针对森林一样，多惹人误会啊。” “对对对。” 花眠附和。 “不过我也没阻止辞树的意思，也就说说罢了。” “辞树怎么样，都是她自己要选择的，我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一辈子为她做决定，只不过她多多少少也是我女儿，要是你把她坑的太惨，阿姨我啊，可就不开心了。” 花眠对此了然的点点头。 感情是为自己女儿出头来了。 花竹继续说道：“至于老爷子那边，我听说他和你闹了点不痛快，但你放心，只要你不做点大事，我是不会听他话对付你的。” 花竹说的很对，以至于花眠也忍不住开口： “那您说，什么样的算是大事？” 花竹笑了：“我不知道的，肯定就不是大事。” 酱紫表明态度？ 花眠心想，那她有事就去找花辞树了，反正那家伙大部分事也做得了主，这估计是在为她女儿铺路吧，也算是两头下注。 花眠笑呵呵的，看对面女人一下子顺眼了许多。 朋友啊...... “那不知道花竹姐姐对老爷子怎么看？”花眠笑容亲切了许多，问。 朋友就是好说话，现在花竹阿姨都进阶成花竹姐姐了，两个人一起狠狠的吐槽老头子！ “他啊......”花竹不屑的撇撇嘴，看了眼外面，旋即招手道，“你坐过来，我和你说......” “......” “这样啊，那确实......” “还有这种事？”花眠捂住惊讶的小嘴。 “啊对的对的，啊不对不对，啊对的对的。” “还有小辞树的照片，我给你们找找。” 当花辞树一脸烦躁的从门外推门进来时，入眼看见的就是这些。 一个黑发美妇和一个黑发少女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手里甚至还举着一张全息光屏，对上面年幼的小小女孩指指点点。 警报！警报！ 一瞬间，一大坨潮红从花辞树的脖根涌到了鼻尖，映得她满脸通红。 “你们在干什么？老妈别拿我照片给人看！” 她大声嚷嚷，伸手去够，试图阻止沙发上那两人对此评头论足。 “哎呀呀，你干什么，这孩子是黑头发，你是粉头发，你来凑什么热闹？”她妈笑着不让她靠近。 我这不是染发了吗？花辞树感觉无槽可吐。 “对的对的，花竹阿姨说的是，辞树姐姐你先出去吧，别打扰我们了。”花眠也跟着补刀，她笑得甜甜的，嘴上却丝毫不留情面。 “赶快出去，别打扰我们姐妹俩开会。” 她妈把花辞树径直推出了房门。 直到离开房间，花辞树还是一脸懵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她看看左边的牧青青，又看看右边的江蓠，最后，她对着紧闭的大门，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坏了，我成替身了。” ...... 59 坏女人 花辞树今日的心情是晴转多云。 晴，是因为今天是除夕，家族举办年会，她又能出来见到家族里那些可爱好看的小妹妹了。 多云，则是因为她老妈背着她和花眠一起说她悄悄话。 花辞树气极，可是也没什么办法。 她打不过她妈，也舍不得去对付那位人美声甜的小妹妹花眠，有时候，花辞树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她pua了，否则怎么会不舍得欺负她呢？ 但最后，她还是摇摇头，多半是因为大家是生意伙伴。 总不能对朋友随便生气吧。 花辞树为自己找好了借口。 她涨得通红的小脸逐渐恢复平静，小时候的照片被看到就看到啦，到时候装作无所谓就行了，她想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花眠蹦蹦跳跳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呦，这不是乖乖女花辞树姐姐吗？”花眠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 她阴阳怪气一直有一手的。 花辞树嘴角微微抽动两下，差点没绷住，但她最后还是面无表情地背负双手，冷静问道： “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闻言，花眠便撩了撩头发，可可爱爱的：“是辞树姐姐你小时候的事哦！” “正事。” 花辞树强忍住吐槽的欲望。 “哦，”花眠也不再逗弄她，“就是谈点青芒和息土日后合作的事，她让我以后有事找你，不用找她。” “......我负责不了太大的事吧。”花辞树迟疑了。 她终究只是继承人而已。 花辞树虽然对自己这位小表妹心有好感，但她权力不够，真要和青芒合作的话，她还做不了主。 “她这是在给你铺路呢，”花眠摇了摇头，点明花竹的意思，“先是让你主持和青芒的合作，之后再扩展到其他业务上就顺理成章了。” “这......” 花辞树眼角微微跳了跳，这出来一趟，咋还有意外之喜呢？ 这下，她看花眠更加顺眼了。 与花辞树短暂告别后，花眠带着两位保镖重新回到了主会场。 她带着墨镜，小脸冰冷，一副气派样子，而且经过了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后，这次，也终于没有那种不识趣的人挡在两人前面了。 宴会厅里，有许多小型圆桌，以供权贵们休息品食。 大家尽管谈，谈累了就直接休息。 在某处圆桌的一旁，来自幽客灵能的掌门花昼正静坐着，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以他为中心，正源源不断的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威压。 江蓠看到他，微微愣了下，提起警惕。 他也是七级吗？ 花眠则没管那么多，花昼这位叔叔可是她的老合作伙伴了，信得过。 花眠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花昼闻声微微抬头，看到来客后，旋即也收敛了自己周边的威压，指指对面的凳子。 “之前袭击的事情都怎么样了？” 花昼关心问道。 “圆满结束。”花眠微笑，同时侧过身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站着的江蓠小姐。 “......”江蓠见提及自己，便也对花昼微微颔首。 “真厉害啊......”花昼有些哑然地打量了江蓠一眼，随即看向花眠，“怎么才几个月没注意，你都这么厉害了？连七级灵能者都能招揽。” “要是你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花眠微微一笑，她对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倒是没什么实感，但被别人这样夸了，应下来也没事。 花昼虽然并不认识江蓠，但两人同为七级，对视一眼便能清楚彼此的大致实力。 花眠露出一丝笑容： “等老爷子死后吃席的时候再开心也不急。” 花昼：“......” 这......这么直白的吗？ 在这里说这种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花昼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老爷子，却却从未在他人面前说出这种虎狼之辞。 随后，花眠就花家的未来展开重要谈话，深入浅出的提出了几点重大意见，强调以和平、安全、发育为主，深入贯彻落实青芒在云城发展问题上给出的进步思想。 花昼先生听的一脸懵，但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少顷，两人分道扬镳。 花昼去继续找其他人商量事情了，而花眠则闲着无聊，开始在会场里漫无目的的闲逛。 那些宾客们一见到她都纷纷躲到一边。 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 事实也是这样，青芒和花家老爷子的冲突几乎是个有点权势的人，便能知道，所以除了几个不太虚老爷子的，其他人自然对花眠避之不及。 花眠将其他人的举动看在眼里。 她虽然不介意这种事，但总是觉得有点不舒服，那些大人无所谓，但可爱的小妹妹们也在躲着她呢！真是的。 花家的小妹妹们可漂亮着呢，都是不缺钱坐青芒的整容手术的主。 少顷，花眠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微微一亮。 有了。 “我先出去一趟。”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外小跑出去。 身后的两人见花眠这个样子，有些好奇，不知道花眠想要做些什么，不过她们也没跟着，毕竟这是花眠的命令。 “这是我的邀请函。” 宴会厅的正门处，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将邀请函递给门卫。 小姑娘有着如墨般的黑色长发，幽潭般的浅绿色眸子，还有精致的五官，娇小的身材，让人看一眼便难以忘怀。 而这个小姑娘在干什么呢？ 她正如鱼得水的混在宴会里，四处勾搭其他小姑娘说说笑笑。 黑头发的小姑娘似乎是天生的交际花，她一脸灿烂笑容的游荡在会场里，不管遇见什么人都能侃上两句，说得人心花怒放。 所到之处，皆大欢喜。 中年老大叔感慨自己女儿为什么没这么乖，中年大妈笑得很开心，年轻的美少女和小姑娘说说笑笑，时不时还拥抱一下。 一切都是副和谐样子。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小姑娘业务如此熟练，会不会其实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坏女人，可看到小姑娘那可爱的样子时，这些人又忍不住动摇了。 应该......不会吧。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是玩弄人心的坏女人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有的大姐姐、小妹妹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甚至把桌上的甜点端过去给小姑娘吃，小姑娘也乐呵呵接受了。 原本宴会的现场中，大家都在谈论公务，可等这小姑娘出现后。 流向，改变了。 小姑娘和其他美少女们谈笑风生，甚至让那些谈论公务的高层们一再觉得，或许自己才是陪衬。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黑发绿瞳的小姑娘便成为了宴会的主角。 不过只有一个疑点。 ......她是谁？不少花家之人如此想。 “那边好像出现了点异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江蓠问。 秘书小姐看了眼时间，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没必要管那些了，反正大小姐不会受伤的。” “等乱子过来的时候，我也会看看的。” 花眠是高等级的灵能者，一般小事不可能受伤。 这次要两位保镖陪同，也不过只是要镇镇场子，不用出手。 况且，牧青青有一种预感，对面宴会厅的乱子，说不定就是花眠引起的，她对她家大小姐在这方面的能力有着充足的自信。 毕竟她从刚才起便不知所踪。 真是...... 伴着穿白礼裙的小姑娘、或者说如今无数人万众瞩目的小公主莲步轻移，宴会厅的乱子也一路移动。 终于，牧青青也看到了那万恶之源到底是啥。 绷。 那个如小公主一般众星捧月，和几个花家美少女在那说说笑笑的小姑娘，可不就是花眠吗？ 呦，让牧青青细细分辨一下。 这边帮她端着果盘的小女孩，是繁花集团负责内部人事高层的女儿；那边正努力争取她注意力的，是花家某位老前辈的孙女；还有其他高层的千金，甚至还有身份不凡的贵妇人。 通杀了属于是。 牧轻轻麻了，只能扶眉摇头叹气。 江蓠也有些绷不住了，这和自己印象中那位乖巧后辈的样子差别也太大了吧。 这一日，花眠名声大噪。 以一个不知名人士的身份成功使花家的那些大小姐们在心中念念不忘，这只不过是百年攻略之力的一丝外泄罢了，居然恐怖如斯。 “你怎么......” 牧青青给花眠发消息，同时给她使眼色。 花眠不动声色的撇撇嘴，回复消息：“我怎么了，反正又没人认识我，而且现在我实力也上去了，长相暴露就暴露吧。” “你看花昼叔叔也没遮掩长相，可就是没人敢刺杀他。” 你们这能一样吗？我知道你强，但刺客不知道啊。 牧青青无奈摇头，尝试纠正花眠的错误。 但秘书是拗不过主人的，花眠要行使身为主人的权威，那牧青青也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听话。” 花眠最后对她扔了个眼色。 两人眼神沟通间，队伍慢慢向这个宴会厅靠近。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新年的钟声敲响，花家的大家主、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也准时出现，从后门慢慢推着轮椅走到前面。 花桓独自走到台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观察家族后辈举动。 后辈们才是家族的希望啊...... 要想处理掉他那叛逆的孙女，除了他自己外，众后辈们也要发力才是。 先让来看看后辈们在干什么。 咦？怎么都在围着某处盘成一圈，围着的还多是女孩？老人眉头一皱，本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超出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老人看了眼时间，音乐还没正式开始，讲话的时间还有一会，不如先下去看看。 轮椅缓缓前进，人群见到他也慢慢散开。 都是花家人，可以不认识其他人，但花家的这位老爷子还是必须得认识的，所有人见到老爷子，无不噤若寒蝉地退到一边，让出条路来。 外围的人群一圈一圈的散开，花桓也终于见到了人群中央的人到底是谁。 ？ 怎么是她？ “你来干嘛？”花眠毫不客气的先声夺人。 听闻此言，周围花家的小姑娘们全都捂住嘴，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她怎么敢的，这样对家主大呼小叫。 在花家，家主的权威可是几乎至高无上的。 花桓深吸口气，沉声道：“我来看看我家族的后辈。” 花眠觉得也是，便回道：“我也是家族的后辈啊。” 你算个锤子后辈！ 花桓心中大怒，但却没有在其他后辈面前表现出来，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仇，准备等以后再报复回来。 家主的威严可不能丢。 哪怕他已经被这个后辈破坏一次又一次的计划也一样。 他不是不能和这后辈同归于尽，但，花桓还是挺怕死的，能不死，他就不想死，所以他一直在寻找能干掉他那位麻烦曾孙女的办法。 这时候，围观的众人也不免好奇起来。 这个女孩是谁，她怎么敢和家主吵起来的？她不怕吗？ 美少女们纷纷为花眠提心吊胆起来。 “哼！”老人重重一哼，拂袖离去，“花眠！你可不要以后丢了我花家的脸！” 围观群众们一脸懵逼。 花眠，谁是花眠，不，不对，花眠在哪？ 众人猛地意识到花家家主说的到底是谁，于是转过头，看到正如公主般礼仪得体，挂着完美笑容的花眠小姐。 “花眠？” 不少美少女茫然失语。 这个可爱的想让人把她拐回家里去的小女孩，是青芒如今的主人，九巨头之一的花眠？？！！ 美少女们心都碎了，这门婚事，估计成不了了。 不会有人支持她们的。 远处，牧青青小姐继续叹气。 大小姐啊...... ...... 与此同时，第一区的另一侧，新晋的六级灵能者，兼柳家的大小姐柳轻语小姐，正坐在桌边，狂暴吃吃喝喝。 胃口之大，令人乍舌。 叫你不接我回去！坏女人！等我回去我就要天天缠着你！ 柳轻语鼓着嘴想。 ...... PS：酬勤码字！ PY： 橘子。 简介： 花间雪见，出生于七月十四日的阴子。 父母不详，与奶奶相依为命。 出生自带阴阳眼，还是鬼怪们眼中的香饽饽，还好有奶奶送的红绳护体。 但是。 自从她的红绳断掉，生活便不再平凡了。 先是被死去的姨奶奶找上门，那奶奶还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白发红瞳美少女。 后又是被一根奇怪的棍子塞了个系统，让她去做偶像，还说唱歌跳舞就能提升实力。 呵，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淫。不能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你看我是会唱歌跳舞的人吗？ 好吧我是。 白天与人组乐队的花间雪见，穿着偶像服挥洒汗水，晚上又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去与女鬼互相殴打。 出门走个路还能捡到一个落魄少女，这个落魄少女还比她想象地要黑！? 这生活是越来越难过下去了。 60 我不是渣女 上城区的宴会总是相似的，除了各家族各有各的特色。 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特色。 坏女人花眠小姐在花家的宴会会场里四处勾搭女孩，小女仆柳轻语小姐在柳家的会场里大吃大喝，最近一直心绪不宁的林清寒小姐则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释放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她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 针对青芒的谋划，又落空了。 好像自从青芒的那个花眠觉醒灵能之后，她的布局便步步出错，最后全盘落空。 本来，根据计算，逐渐衰落的青芒应该会在反抗军的威胁之下疲于奔命、元气大伤的才是，可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月，反抗军便被她们连根拔起。 就连林清寒也不得不说一句厉害。 毕竟反抗军的势力范围盘根错结，哪怕森林掌控着云城的互联网，也没办法找到他们的所有伪装。 但青芒就是做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这些天......有那东西的消息了吗？” 林清寒目光清冷，望着虚空道。 “他们没谈论过这个，我也没找到过相关的消息，”耳蜗内传来明渐雨的声音，她迟疑了一瞬后，道：“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小道消息。” “说。” “青芒的克隆实验室主要负责生产、以及一些一般机密的研发；真正重大的克隆机密另有所在。” “这样吗......” 这样就说的通了，那份林清寒心心念念的克隆档案，并非存在于克隆实验室中，而是藏在另一个更为隐秘的角落。 也难怪克隆实验室的安保相比顶级机密重地，更加疏忽。 因为这里就不是机密重地。 “知道在哪吗？”林清寒问。 “不知道，他们没说过这些，”明渐雨摇摇头，“不过听那些研究员说起来，好像那地方离这边不远，应该就在附近的这几个区内。” “那我到时候吩咐人找找，还有其他信息吗？” 明渐雨皱着眉头回忆起来：“好像、我听那些研究员说...那个地方被称为......” “底特律？” ............ ...... 林清寒得知目标的消息后便没再说些什么了。 她只是吩咐保镖小姐注意安全，以及她这几天差不多就可以偷偷溜走了。 林清寒也没立刻离开会场去办事，她倒是有提前离场的打算，不过这要等她发言致谢完毕之后才行——她虽然对聚会没什么兴趣，但身份地位在这，不得不来。 况且，表面上看，林清寒和林家的关系可不算差呢。 她还没暴露自己的逆反心理。 所以其他两家的宴会之上平安无事，大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思考人生的思考人生，一派安宁景象。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花家族地。 花家的宴会里，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尴尬而奇怪的气氛，这奇怪气氛的起因，便是坏女人花眠小姐身份的暴露。 首先，是犯下色欲之罪的花眠。 花眠小姐在身份暴露之后，便被之前诱骗的小妹妹们层层围了起来。 不，或许不能说小妹妹，因为在小小的花眠面前，眼前的这些家伙，可大部分都能称得上是大姐姐呢！ 要说以前，这些人肯定对花眠敬而远之。 但现在，在和花眠谈得开心之后，那点对对方身份地位上的担忧便消失无踪了，反正这小可爱也不会吃了自己不是吗？ 原本大多花家人是不知道花眠长什么样的，就算有流传出来的戴了面具的照片也懒得去找。 所以在心中，花眠理当就是那种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恶人形象。 可现在？ 小小的也很可爱哦。 大姐姐们的心里一瞬间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牧青青站在远处无奈叹气，大小姐这事做的...... 长相暴露了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会传到整个云城去，顶多会有些杀手得到消息，试图对她下手，可连那位六级灵能者都饮恨了，其他杀手还能得手？ 那大概率是不能的，甚至他们连敢不敢出手都是两说。 就是...... 都藏了这么多年了，这个时候主动把自己的长相展露出来，多多少少还是令牧青青有些惆怅。 大小姐长大了啊...... 江蓠站在她身边，也跟着叹气。 她比以前活泼了好多...... 大姐姐们灼热的目光向花眠看去，宛若一道道利箭。 但花眠却浑然不在意，她这次来，就是来花家这边和其他人稍微拉近点关系的，说不定就能交到点朋友呢？所以此刻，面对着众人的目光，花眠只是无辜地歪头笑了笑： “姐姐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真是......花眠吗？”一个跟花眠差不多高的小姑娘弱弱的问，她也问出了其他姐姐们的心声。 真的假的。 “一眼真。”花眠微笑回应。 “那姐姐你真的做了好多坏事吗？”小姑娘手指头戳来戳去的，眼睛也微微垂下来。 身后，不远处，一个老人有些无奈地抬手捂住了眼。 他的孙女啊...... “当然没有，难不成你感觉我像那样的人吗？花间月小朋友。”花眠真诚道。 “诶...”小姑娘眼睛一下睁大，“姐姐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了，”花眠笑着摸了摸她头，“我们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还说过话呢。” “可我都不记得了......” 小姑娘红着脸低下头，手指对着戳来戳去。 花眠则微微一笑，露出神秘笑容。 她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人的大脑很奇怪，当别人说一件和你有关的事时，人的第一反应会是思考真实性，然后，若是对方言之凿凿地反复强调，那大多数人此时都会动摇起来。 花间月小姑娘便是如此。 她听花眠说以前两人见过，第一反应是不信，因为她可没和花眠曾经见过的记忆。 但后来她听对面这位姐姐言之凿凿的肯定，她也不免有些动摇了。 说不定，她们真的曾见过的呢？ 在小时候，在自己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说不定两人曾经确实有过一段交集，她也终于能说出：“这个姐姐我曾是见过的。” “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啊。”小姑娘羞涩的说。 bingo！ 坏女人的计策大大成功。 显而易见的，花眠这次展露真身，也不是单纯就只是想撩一撩花家的这些小姐姐们，她还没那么闲。 她更主要的目的还是和花家的其他人打好关系。 花桓的权威固重，但花家又不是那么团结齐心的集体，利益交错之下，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大家平日里听家主的，无非就是他能带大伙前进罢了。 要是有更厉害的家主，花家内部的许多人也不介意纳头便拜。 公若不弃，愿拜为家主！ 只是要不要拜花眠为新的家主，许多人还在考量，毕竟花眠年纪轻轻，虽然战果斐然，但在许多老头子眼里还是个小家伙。 若是花眠能让这些大小姐们对她扭转看法，那将会是极大的进步。 小棉袄什么的。 吹吹风，耳根子就软了。 “当然记得呢。”花眠微微侧头，又随口叫出了几个围在她身边的人的名字，都是提前记住了资料的。 许多人十分惊喜，看花眠也更顺眼了。 她连我的名字都记得，她心里有我！ 少顷，花家家主的讲话开始，围在花眠身边的人群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临走前不少小姑娘还念念不舍地回头看了花眠几眼。 突出一个念念不忘。 行动大成功！ 老人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中，花眠眯着眼扫了他两下，和上次一样，还是没有丝毫的生命迹象。 能造成这种情况的，要么是次世代的虚拟投影，要么便是灵能。 探明白这一切，对日后至关重要。 花眠微微垂眸想，而这时候，身后也有一道声音传来。 “大小姐，”牧青青的声音掠至耳边，“您这样做，也太冲动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花眠回首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花桓那老家伙要脸，他肯定不会在大众面前对她太过发难的，而等花眠回去后他再针对青芒？对不起，青芒已经不是那么好针对的了。 花桓现在是骑虎难下。 进吧，他难以处理掉势力日益庞大的青芒，退吧，他不仅没那个面子，而且在筹划了这么多阴谋的情况下，花眠也必然不会放过他。 实在是进退两难。 于是，简单发表一通讲话后，老人便退了出去。 主讲台上的主事人离开，徒留下许多还在思考今后打算的花家元老。 今日花眠的激进举动，足以让这些意志不坚定的元老们多疑很久了，再加上那些小姑娘们大概率也会帮她说点好话，能拉到几个盟友应该不难。 曲终人散。 花眠三人一同离开，路上还有不少小姑娘红着脸来给她打招呼，她一一笑着回应了，三两句就逗得小姑娘红着脸跑开。 江蓠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张了张嘴，心道逗逗我吧。 可是心直口快的牧青青小姐已经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了： “大小姐真是魅力十足啊。” “那可不。”花眠满不在乎地应了下来，回头对着牧青青嘲讽一笑。 “不知道大小姐勾搭这么多女孩子，要是她们以后找过来怎么办？”牧青青看来是吃醋了，忍不住刨根问底起来。 一次撩一个也就算了。 毕竟大小姐经常带不认识的女孩子回家。 可一次撩一群是怎么回事？万雌王吗？ “她们都是害羞的孩子，这点交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啦，”花眠摇摇头，然后坏笑着凑到牧青青身边，“就算来了，为了青青姐，我也会拒绝她们的。” “谁要你拒绝了。” 牧青青斜眸了她一眼，转过头，语气飘忽。 牧青青语言理解大师花眠能听出来，秘书小姐这是害羞了。 不过花眠只是笑笑，并未乘胜追击，因为把牧青青小姐逼急了，她、她就要大开杀戒啦，把小花眠按在床上突突了。 这时候，江蓠也适时打破了沉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说吧。” 花眠欣然同意，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事。 于是几人回到浮空车上，浮空车慢慢启动，眼前的灯火和远处的黑暗连成一片，像是江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 花眠侧头看向窗外：“森林那边有动静了吗？” “没有......”牧青青收敛心情，摇摇头，“不过那位混在克隆实验室里的助理已经逃了，我让安保部门装作没发现这回事。” 明渐雨小姐自然是进门第一天就暴露了的。 谁叫花眠认识她呢？ 现在跑掉，肯定也是避免后续追责。 毕竟那些森林的专家，大概率林清寒的想法一无所知，到时候真要说起来，就把责任全都推给那位秘书，说不知道就好。 也算是有了个台阶下。 想到这里，花眠的嘴角笑意更深。 因为，连明渐雨从青芒的研究员那里偷听到的消息，都是假的，都是花眠早早散布出去的。 如果实在是难以达成目的，参考反抗军在原剧情中对青芒的袭击，花眠估计林清寒不介意给青芒造成点匿名损失。 可她们两人间的关系，实属不必要啊。 花眠可不想自己的重要实验室受到损伤。 所以，为了别扭的见林清寒一面，她就只能用这种办法啦，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林清寒给调出来，用那个虚假的......“底特律”。 “去二十四区。” 花眠淡淡道，嘴角勾勒浅笑。 林清寒......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不知道她会不会想我呢？ ............ ...... 花家族地，后院，阴影处。 若木彩怀里揣着之前收集来的一大堆证据和机密，一言不发地蹲在屋檐上。 自午夜的钟声敲响后，若木彩的视线便一直盯着前面湖边的小亭，没有落到过别的地方，眸光冷漠而犀利。 月色渐深，树叶簌簌作响。 少顷，远处的院门中，一个轮椅滑过青石板路，咕噜咕噜悠悠而过。 若木彩眸光一凝，放轻呼吸，将身形藏得更紧。 轮椅越滑越慢，最后停于亭子之前。 下一秒， 随着大门打开的吱呀声响，一个一模一样的轮椅又从房间里滑了出来，上面坐着的，同样是花家的家主，花桓。 两个花桓？！ 若木彩瞳孔一缩。 ...... 61 一份档案 二月微寒。 花家族地之内，却仍有不少被精心保养的小花漫漫盛开。 花草丛中有一处别院，别院内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微风徐来，恍若仙境，此地正是花家家主小住之所。 可忽然轮椅吱呦呦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份平静。 若木彩蹲在墙上，一动不动，“幻光”启动遮蔽周边，让她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此刻，她正盯着下方，美目之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为什么会有两个花桓？ 替身、灵能、还是科技？ 若木彩隐蔽的揉了揉了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出现错觉。 “这......”艾希恩也愣了一下。 正当两人呆愣之间，从房间里滑出来的轮椅终于行至亭前，前方的轮椅转身，两个一模一样的老人四目相对。 月色静谧无声。 一阵微风飘起，先出来的那个轮椅最终如尘埃般缓缓散去。 原地只留下那位老人一人。 “真是我的好孙女啊，看来不对付是不行了，不然......”老人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言语之中尽是忌惮。 “灵能......” 若木彩看着那边，无声自语了一句。 这种手段，首先排除替身，毕竟世界上很难有那种长得一模一样又能瞬移的替身存在，青芒的整容手术也做不到那种天衣无缝的地步。 而且，替身又怎么能知道些特别机密的话题呢？ 那未免太过僭越。 接着排除科技。 连若木彩的高精度义眼也看不出丝毫异常，这是云城的科技难以做到的，要知道，哪怕是“幻光”这种次世代虚拟投影装置，给若木彩一点时间，她也能发现异常 。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灵能。 还是至少达到四级的灵能。 花桓居然还是一个本身等级不低的灵能者，若木彩有些意外。 以她往日对那些财阀贵族的了解，她还以为越是上层的老家伙，就越是那种只会耍阴谋诡计的阴谋家呢。 “四级以上的灵能者吗。”若木彩猜测道。 若是这样，那就有必要对此警惕一下了。 替身、幻觉类的灵能，若是没能提前得知的话，很可能在日后被他假死脱身。 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若木彩不想花眠觉得麻烦 ，所以她默默将其记了下来。 “冬寂，麻烦告诉下阿眠这件事，我再监视他一会，看看还能不能拿到更多情报。” “小心点。” 艾希恩点点头，神情严肃的通过灵能呼叫花眠，不过两秒时间，她便将情报送了出去。 花桓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居然如此戏剧性的被人撞见、破解。 这不单单是和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潜入花家族地有关，更是因为他灵能等级不高，无法同时兼顾隐蔽性和持久性。 花桓选择了隐蔽性。 这也让一般的义眼、红外探测、生命体征传感器对这具分身无从分辨。 不过，这却防不住比他等级高的灵能者，比如花昼，再比如......花眠。 不过蒙骗一般人已经足够， 所以，为了隐蔽，每隔一段时间花桓都要重新释放灵能。 而今天恰好被若木彩撞见。 而若木彩不杀他也很简单，作为云城三大巨头的首领之一，花桓身上一定有着诸多保命装备，而且，就算成功将其杀掉，也得不偿失。 谁也不知道花桓的生命体征监测器上有没有连着战术核弹的引爆模块。 以他的丧心病狂程度，花眠怀疑，还真有。 这可就不能随便下手了。 一个废墟之上的云城，花眠暂时还不想见到那种未来。 至少要等到花眠有万全之策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 ，若木彩微微闭上眼，专注监视。 ............ ...... 第三区，森林大厦。 一回到这边，林清寒便用最快的速度喊回来了在外执行任务的六级灵能者。 这位六级灵能者是林清寒的前保镖，孙叔，在林清寒当选之后，她觉得孙叔最有可能突破六级，又对自己忠心耿耿，便在他身上投资了数千万的信用点，助他突破六级。 这也是林清寒驾驭下属的魄力所在。 她从不吝啬于为下属投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深知这个道理。 也正因此，她在上位后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便收获了大片簇拥，以至于轻易将那些森林元老清除殆尽。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去年，孙叔终于突破六级。 突破六级后，为感谢林清寒的再造之恩，孙叔也没有说翅膀硬了什么的，而是始终站在林清寒这边，帮她处理各种脏活 。 九巨头的光辉之下尽是阴影，而孙叔，就是那片阴影的守护者。 也正是他的积极活动，让和林清寒结仇的人，没几个能活到第二天。 出来混要有势力。 没势力，又凭啥公开挑衅掌控着网络的巨头呢？ 就算是家里有点势力的，也可以和森林的六级灵能者碰碰，这位可不讲道理，因为没啥对手能让他讲道理。 也正因此， 没过多久，云城消息灵通的家伙们便得知了森林的狠辣，继承了林家一贯优良作风的，森林杀人，只问在哪。 所以森林才会在这几年间疯狂扩张，蒸蒸日上。 此时孙叔正推门而入，微微低头，看向机库里负手而立的少女。 夜风从机库敞开的大门里灌入， 林清寒静静立在风中，像是一座沉默的石碑—— 自数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便一直这样沉默寡言，而自两年前，这种情况更甚。 狂风扑卷着打在她单薄的白衬衫上，吹的衣襟咧咧作响。 灰色的秀发迎风飘扬。 “大小姐 ，您有事？” “嗯，”林清寒点点头，旋即不带感情地吩咐道，“明渐雨那边听到了什么消息，我要找的东西就在二十四区的某间秘密实验室里。” “十分钟前，情报部门已经找到了那间实验室的位置，我需要你进去，然后，把我要的东西拿给我。” 孙叔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旋即他问道： “不知道大小姐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档案。” 林清寒平静地开口，淡漠回头。 哒。 皮靴踩在机库的黑色合金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而后，她看向远处的天边，悄无声息地握紧拳头，暗金的眸子里倒映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一份有关青芒掌门的克隆档案。” ...... 62 旷野来客 花家的家族聚会，称得上不欢而散。 不过也不全是。 至少花眠和被花眠撩了的小姑娘们是开开心心的走了的。 这些小姑娘、贵妇大姐姐们回家之后便又会化作花家高层，而在和花眠接触之后，不少之前抵制的态度也会渐渐软化，那这样下去，和青芒的合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管有没有双赢， 但总之花眠是赢麻了。 花眠看着浮空车外变幻的夜景，嘴角含笑。 不多时，浮空车渐渐降落，停在一处宽阔的停机坪上。 停机坪不算气派，甚至细看之下，周围还有没除干净的杂草，像是刚刚赶工完成不久。 “到了。” 江蓠下车拉开车门。 花眠应声走下车，好奇地看了眼四周。 只见此刻，三人位于荒野，不远处便是一间约莫三层楼高的老旧厂房，厂房外部破败不堪，爬满青苔。 “这么旧？”花眠挑挑眉。 闻言，牧青青开口解释：“时间紧迫，想要将这间厂房整体翻修的话，时间不足，而且我个人认为这样才比较适合不为人知的绝密实验室的样子。” “您高见。”花眠不可置否地笑了下。 说实话挺欠教育的，可惜牧青青小姐严肃古板，除非被逼急了，否则不会行那种以下犯上之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下属不许啵上司嘴。 所以她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两下，便脚步重了许多的带花眠小姐往里走。 花眠则踮着脚跟在后面，脚步轻盈，可能是因为今晚便能见到心心念念的林清寒小姐了，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调戏秘书小姐很开心。 但总之花眠身上的那股得意劲是掩盖不住的。 甚至让江蓠忍不住感觉她有点像云城电影里的反派，正在桀桀桀的阴笑。 老旧厂房外的摄像头捕捉到三人。 大门应声打开。 而从中走出来的，是一个稍显富态，脸上笑呵呵的白大褂研究员。 笑呵呵的研究员笑呵呵的说： “欢迎大小姐前来考察下属工作，您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干净了，请随我来。” “干的不错。”花眠环视了下四周，敷衍点头道。 因为花眠进来时脸上带着笑意，所以研究员自然而然的认为是大小姐对自己的工作满意，遂脸上愈发谦卑。 “哪里哪里，都是大小姐指导有方。” 花眠没继续说话。 这时候，秘书小姐也上前一步给花眠介绍：“这是情报部的苏队长，擅长乔装和演戏，在这个‘底特律’驻扎的基本上也全是他手下的人。” 一群戏精吗？ 花眠略感好笑的想，不过这也倒是专业对口，毕竟这地方是花眠诹出来的，真正专业的研究人员可没有一个。 研究人员可是很宝贵的东西，不能用在这里送死。 而这些戏精，在混乱开始后，也会自行撤离。 这里昂贵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安保。 为了糊弄住林清寒，这片实验室的安保可是以最高规格来的，花了花眠好多小钱钱呢。 不过，花眠也不至于安排手下送死，为了保证安全，在外巡逻的多是机器人、还有密集的无人机蜂群。 四周是苍白的合金墙壁。 看来和外表的破旧不同，这地方其实内有乾坤。 “您的办公室就在前面。” 富态研究员上前两步，为花眠礼貌打开大门，然后躬身后退离开，没再说一个字。 花眠看了他两眼。 倒也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进了房间，花眠一下子在老板椅上软下来，哼哼唧唧地拿出终端，以一种相当不雅观的姿势坐在老板椅上观看。 房间里安静片刻。 然后忽然响起了花眠的询问：“森林那边查到这个地方了吗？” 身后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艾希恩的声音从房间四角的音响里突兀响起： “半个多小时前查到了，大概就是那个科研秘书逃走不久。” 接着她补充道： “森林查到这边之后，组织网络部门试图秘密入侵，被我的防火墙逼退了，”艾希恩声音平淡，“不过我也留了破绽，放他们查明了这里的位置和安保情况。” 在不涉及人工智能攻伐的隐秘网络行动里，云城没几个人是艾希恩的对手。 “没被发现吧。” “姐姐难道不相信我吗？”艾希恩声音低落了些。 花眠表情僵硬了一瞬，虽然她和艾希恩在一起的时候铁铁地可以欺负她，但要是真离了一段距离，艾希恩用这种弱弱的声音和她说话，那她还真顶不住。 “咳咳。” 秘书小姐适时咳嗽，将花眠从尴尬中解救下来。 “当然相信你了，”花眠清了清嗓子，“只不过事关重大，还是得确认一下罢了。” “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等森林的人靠近周边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 ...... 二月的风吹过旷野。 泛着彩光的天幕笼罩着目之所及的天空，云层之下看不见星星，只有依稀的月光洒落荒野，给这片无边无际的苍茫大地带来些许微光。 天光之下，忽地传来草木践踏的声响。 “就在前面？” 林清寒平静问道，然而早已捏紧的手掌却透露出她此刻丝毫不平静的心情。 属下们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网络安全部的人上前解释：“定位定到的地方就在这边，不会有错。” 说话间，前线的探子也递来一个终端。 林清寒单手接过，随手点开，只见上面乃是一副图像，拍摄的正是花眠前段时间伪造的虚假实验室，底特律。 她手指略微滑动，默默记下了人员数量和安保布置。 一切都很顺利， 但林清寒却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安。 因为，这太顺利了，顺利到令人有些不敢相信，青芒的顶级机密实验室，就这样被森林花了一天时间就找出来了？ 林清寒抬头望向远处。 她什么也没看见，连个房子的影子也没有。 只有指尖跃动的光屏在眼前闪来闪去。 夜色光滑如丝绸，颜色似铅，旷野的荒草在视野彼端轻轻舞动。 林清寒抿了抿嘴，她可能要冒一次险了。 “走吧。”她吩咐道。 ...... 63 很高兴见到你 林清寒派出去的先头部队早已打探好前面的布置。 这座名为底特律的机密实验室里，生命反应很少，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大群机器人，其安保之严密，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 若不是他们都是森林的精英士兵，多半也会被那些无人机和地雷发现。 几人回来汇报。 林清寒听着也轻轻点头，在心里放下了些许怀疑。 一般的实验室在她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禁地，但加上巨头二字可就不一般了。 同属巨头，林清寒自然清楚，如果狠下心的话，一个机密重地的安保能达到何种地步。 所以她此行带上了六级灵能者。 甚至她还亲身涉险，不过她敢过来自然是有原因的，青芒掌门是克隆人的事情绝对不能对外暴露，就算真的发现了是森林所为，多半也只会选择吃一个哑巴亏。 至于事后的报复，林清寒表示不是很怕。 再加上林清寒的私心—— 她不想让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接触到那份不知是否存在的档案。 林清寒自诩为猎人，但可惜，今晚的猎人不止她一个。 有时候，猎人与猎物的相互转化也只需要一瞬间。 “准备冻手。” 林清寒淡淡回眸，吩咐下属。 话音落下，她身后齐整整的队伍应声散开，黑压压一片疯狂向前涌入，黑客们也开始发力，布置设备切断信号，瘫痪无人机蜂群。 人群和安保措施在无声无息间碰撞。 机器人被摧毁后自动报警，厂房内红光一片，数堵被加固过的合金金属墙从大门处落下，将实验室牢牢封死。 “确实是个大鱼。” 林清寒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此行没有找错，这里确实隐藏着了不得的秘密，实验室人数虽少，但安保却是第一流的。 甚至比起梦蝶的某些地方也不遑多让。 “孙叔，就拜托你了。”林清寒回神道。 闻言，那名孙叔上前一步，点了点头，稍微拍了拍衣服，便走到被特种合金牢牢封死的厂房之前，抬起手，似乎正准备发动灵能。 然而下一刻，他提醒般开口道： “把头埋低。” 众人应声低头。 下一秒，强光大作，刺目的光芒从孙叔的手指和合金大门的相交处闪出，其中还伴随着灼热火刀切割黄油的嗤嗤声。 暗处，花眠默默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为了确保计划不出意外，数里之外，荒野上耸立着一座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瞭望塔，塔上有最先进的光学摄像头，足以看清这边动向。 虽然信号传输已被阻隔，但灵能传输可不受影响呢。 瞭望塔的信号会先传给艾希恩，然后才会由她，通过灵能，中转到花眠这边。 在灵能四级之后，两人间已然可以传递图像。 也就是艾希恩平日里喜欢窝在花眠的感官里睡觉，不怎么用这个功能，所以有些不显山露水罢了。 “真来了啊......” 花眠看到熟悉的身影，眼底微光明灭不定。 “要不要我去安排点守卫？”牧青青看向花眠。 花眠思索了一瞬，都进来了，没点抵抗可不真实，好的就是那股欲拒还迎的味道：“派机械部队过去吧，派一半，剩下的就守在资料室前。” “她们有六级灵能者。”牧青青提醒。 六级？花眠暧昧一笑。 “可我们这不是有前辈吗？你说是吧，前辈。”花眠起身拉着江蓠的手摇来摇去，笑的像个小狐狸。 “嗯。” 江蓠轻轻颔首，表示无所谓，她会出手。 至少这次，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 ...... 林清寒看到孙叔轻易破开实验室的安保，并不意外。 这种安保大门，应对的是士兵部队，却没法防住高等级的灵能者。 灵能者作为云城衡量实力的标准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清寒轻轻一挥手，属下们鱼贯而入。 “大老板，要不要将实验室里的那些研究员灭口？”手下队长上前半步问道。 林清寒摇了摇头：“打晕就行，给青芒那边稍微示点好，我们不是要和她们开战的。” 一般而言，这种行动遇到的人都要灭口。 但此次行动的对象特殊。 青芒生物，一个云城范围内，正蒸蒸日上的巨头。 森林没法对青芒赶尽杀绝，青芒也不至于看不出森林和这次袭击的关系，所以森林主动后退半步，也是表明不想要两家在明面上开战。 林清寒想的很不错，但片刻后，下属们传来的消息却打了她的脸。 只见之前那位队长迅速从廊道里跑出，半跪在林清寒身前，低下头，惭愧地汇报道： “抱歉，大老板，属下办事不利，让那些家伙跑了。” “你们追不上一群研究员？” 林清寒表示有些无法理解。 她是不是对自己的手下管理的太松了？以至于一群研究员都能跑掉，回去就让他们跑十公里。 而对面，那位队长也是心里发苦。 谁见过这样的研究员啊，他们刚走到大门前还未突入，便听到里面传来“快跑啊、快跑啊”的声音，等他们突入进去，实验室里早已空无一人，干净得甚至连只苍蝇也没有。 这幕场景，一度让队长怀疑他们是否天天演练被侵入后逃跑的流程，否则怎么会如此熟练！ 不过林清寒也没太过追责对方，回去秋后算账也是一样的： “派几个人去追他们，别让他们对外通风报信，剩下的人跟我来吧。” 那队长听林清寒暂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松了口气： “虽然人跑了，但这个实验室的布置我们也调查清楚了，左边是实验场所，右边是宿舍，前边是研究室，研究室的后面就是资料库。” 因为担心被训斥，队长语速很快。 所以连一些他觉得不太重要的信息也都一起省略掉了，比如，实验室中没多少人，连小白鼠都没几个。 “就在前面吗？” 林清寒默默抬头凝视前方。 掌心握紧。 数年的谋划，为的就是今日。 哪怕沉稳如林清寒，此刻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面前阻拦的合金大门被一道又一道的破开，偶尔有哨戒炮台冒出，也被身后的孙叔一一点爆。 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般悍然向里闯入。 最后终于到了一道门前。 这门比起之前的那些拦路大门都要宽，旁边还有生物认证面板，看起来就很难打开。 “门后面就是资料室了。”队长介绍道。 林清寒没说话，手下的黑客团队上前两步，从袖子里拉出数据线， 插入面板下方便开始破解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 终至某刻， 面板上方的红色界面一瞬转绿，发出叮的声响。 手下们也识趣地退下，大家谁也没这个胆量知道大老板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得罪另一位巨头也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空气静谧，除了林清寒微弱的呼吸外再无别的声音。 “档案...吗......” 她抬起手，手指在合金铁门冰凉的表面上划过，皮肤上传来阵阵冷意，一如她已然封冻的内心。 林清寒也曾想过，这份档案，到底要不要销毁。 要销毁吗？ 林清寒站在原地，垂眸不语。 廊道里惨白的灯光洒下，拖出一条漆黑的影子。 之前，她也犹豫过、思考过，如果哪天她真的得到了花眠姐姐的克隆档案，那她到底是就地销毁，还是顺从自己心中时不时涌出的黑暗想法，去培养出一个永远会在自己身边的、永远喜欢自己的花眠。 那次思考以她睡着而终。 可那个问题，却仍然留到了此刻，没有解开。 “还是......销毁吧......” 停顿了足足半分钟之后，林清寒终于下定决心。 克隆出来的花眠，哪怕长相、身材、喜好和她的那位花眠姐姐完全一样，那也不是她最爱的花眠姐姐了。 两人相伴长大的过去已经埋在雪中，再也无法挖开。 林清寒曾在过去启蒙她爱情的那本书里看到过一句话，爱是诱惑，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她曾对此深以为然，因为性格多变的女仆小姐也很可爱。 可如今，她却有了一丝不同的看法。 无论怎么变，她都喜欢那个人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她始终都是花眠。 所以...... 让她记着就好。 至于克隆人什么的，就让她和往日的雪一起埋葬吧。 林清寒想着，覆手按上了那道生物认证面板。 也与此同时，资料室的厚重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暖黄色的灯光和一道熟悉的影子从其中露了出来。 “......” 怎么会...... 林清寒微微睁大眼，那眼中分明倒映着几分不可置信。 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有...... 下一秒， 对面那道影子的主人却先一步露出微笑，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将手背在身后，和林清寒打了声招呼：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嗯......大小姐。” ...... 64 一捧春水 咚—— 林清寒手里的全息面板失手摔落，掉在地上。 光屏闪动两下，依稀勾勒出一个黑发少女的样貌，然后自动关闭。 不是说，这个资料室里没人的吗？怎么会出现一个人，还是一个与她的花眠姐姐如此之像的人...... 像到林清寒觉得自己或许是出现了错觉。 花眠站在原地，歪头微笑着看着林清寒，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 “你......” 林清寒愣愣地注视着前方，表情呆滞而难以置信，过了很久，她的睫羽与唇才一并微颤起来。 怎么会有如此之像的人呢？ 这像，不仅仅是外形，如果只是外形一样的话，林清寒是可以一眼辨认出来的，就如青芒的花眠和她的花眠一般。 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花眠姐姐...... 不止是外形，从气质、从语气、从表情、无论从哪个方面，林清寒都有些分不出来她和自己的花眠姐姐的差异了。 望着对方，林清寒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呼吸也越发急促。 对面的花眠到底是真是假？她所见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林清寒现在已经有些分辨不出来了。 花眠曾和她开玩笑说会不会认错她和长得和她很像的女孩子。 林清寒当时说当然不会。 可现在，她开始动摇了。真的不会吗？林清寒有些茫然，身形微微颤抖间，脸上一道清泪划过。 就在这时， 对面的黑发少女上前两步，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抬手，用手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 温热的触感传入肌肤，将林清寒从恍惚中唤醒。 她后退一步，神情警惕，如临大敌般盯着对面。 花眠已经死了，这是林家的那位七级灵能者，林玄心亲口证明的事，她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所以眼前的花眠只能是假的，是幻觉。 可真的是假的吗？ 林清寒心里不自觉冒出这个念头。 “大小姐是不是在想我是真的假的？”身前的那个“花眠”突然开口了。 林清寒眼睛不眨地看着她，握紧双手，指甲掐进肉里，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花眠已经死了，对面的是假的。 而就在她如此告诫自己时，对面之人又开口了。 这一次，她站得更近。 “你真的，觉得我是假的吗？不觉得我很熟悉吗？如果我是假的，又怎么会让你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呢？” 花眠浅笑开口，声音带着如丝如缕的蛊惑意味。 是啊，她真的是假的吗？ 如果是假的，她的说话语气为什么会和自己的花眠姐姐如此相似呢？甚至......脸上的笑意也如出一辙。 可、可...可花眠分明是死了。 死在了那场冬天里。 林清寒猛地甩开对面少女的手，双眼暴睁，几乎要瞪出血丝。 克隆人，这都是青芒的克隆人，是拿出来骗她的东西。 林清寒在心中愤怒地咆哮，往日里古井无波的心湖荡起涟漪，她将手藏在背后，捏紧的骨节吱嘣作响。 此刻，就好像她脑子里有个小人正拿着花眠的棺材板对她反复敲击一般。 每敲一下，她的怒火，便会燃起一瞬。 假的！都是假的！ “嗡！！！” 飞剑启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纯白的飞剑掠出林清寒的掌心，在她四周旋转、飞舞，最后悬停于她的太阳穴侧方，剑尖直指着花眠。 这是花眠曾经送给林清寒的飞剑，此刻却被用来指向它曾经的主人。 林清寒本以为这样能让对面的克隆人望而却步。 可没想到，她只是笑着再度上前一步。 “嗖——” 房间里沉闷的空气倒卷着扑向花眠，将黑发少女的头发吹得飞起，像是泼出的水墨，别有一番美感。 哗啦啦—— 资料室里的纸张漫天飞起，接着，那些纸张又在一瞬之间爆裂、碎开，化作一地齑粉，落了满地。 半截青丝吹落。 落于地上那片白色的碎雪之中。 只是一瞬，飞剑便再度飞回，悬停于林清寒的手掌之上。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林清寒的语气里透露出明晃晃的杀意，她无法接受，居然会有人试图利用花眠姐姐的克隆体来尝试控制自己。 若不是她意志坚定，或许真的会沉溺在那片温柔乡里。 那些人连她和花眠姐姐的过去都调查到了，还派她模仿花眠的笑容、语气。 他们......罪该万死！！ “你觉得我是克隆的？”花眠似乎是读出了林清寒的想法，正一脸暧昧的笑着。 克隆，一个很标准的答案。 可惜这是错的。 “你不是她。”林清寒摇摇头，随着她的动作，房间里的剑鸣愈发清厉。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的呢？”花眠笑着问，“是因为我没带上那根头带？没穿女仆装，还是说......我没对你露出那副百依百顺的样子？” “大小姐，您看......我像吗？” 她像吗？ 肯定是像的，像的不能再像了。 话音落下，林清寒的心脏骤停了一瞬，脸色有些难看地回道：“花眠早就死了，死在了两年前的冬天，死在了第三区。” 她说着越来越激动，甚至忍不住大吼出来：“你怎么可能是她！！” “怎么不可能呢？” 温软如玉的声音传入耳畔，让林清寒手里的飞剑也下意识降低了功率。 “大小姐，您也知道，云城的灵能无奇不有，如果某个灵能有着复活的效果，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 花眠侧头一笑，眉眼荡出一丝温柔的水光： “您不了解灵能，就像当初您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成为六级的一样。” 听到这句话，林清寒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花眠是六级灵能者的秘密，自始至终，都只有林玄心和自己知道，顶多再加上几个林家的权贵。 这个秘密甚至连林清寒的亲信手下都不曾了解。 他们只知道，有人出手干掉了林玄风，至于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他们一概不知。 可现在...... 对面那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半响的沉默之后，林清寒终于开口，理智与冷静重新回归：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还是不相信眼前之人是她的花眠姐姐，哪怕在心里，少女是如此小小期望的。 花眠也没多说，她自有让林清寒乖乖相信的手段。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愿意相信啊，”花眠把手背在身后，微微叹气，“您怎么就这么犟呢。” “您是林家的大小姐，我只是区区一介女仆。您不了解我，也很正常，可哪怕到了现在这一步，您也认不出我吗？” 花眠说着，掌心腾起一道幽幽的绿光： “还有谁，能拥有这种灵能呢？” 花眠的说法很有说服力，但林清寒依然不敢轻信。 在担任森林掌门的这两年间，林清寒早已见过太多阴谋诡计，说不定眼前的一幕都是假的，正有一个幻觉系的灵能者在对自己发动攻击呢？ 资料室里重归寂静。 林清寒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门边，再往外一点，便是外面的廊道，而只要她出去一喊，早已就位的安保部队就会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 可真的要那样吗？ 她没急着动手，而是定定地看着花眠，目光略微复杂： “给我一个信你的理由。” 花眠微微一笑，上前两步，躬身对她行了个女仆礼。 清新的百合花香扑鼻，惹得林清寒心烦意乱。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她精致的俏脸上，描摹出淡淡的阴影，少女唇角微勾，眼眸含春，一颦一笑间似乎都有风花雪月变幻。 花眠笑了，笑得很开心。 背着光的幽绿色眸子闪出春水般的柔和。 她轻轻开口，声音像是柔软的春光照在水面，让人沉醉： “我还喜欢着您呢，大小姐。” “这下，您总该相信我了吧。” 65 哭吧 “大小姐您找到了您要的东西了？” “或许吧。” “或许？如果您想的话，我们还能在这留一会儿。” “已经被发现了？” “是的，青芒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但他们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情报部推测，他们会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我们最好在这之前离开。” “那就走吧。” 林清寒略带恍惚地和保镖小姐说着话。 森林的秘书仅限于处理公务，所以在其他时候，明渐雨说是她的贴身秘书也不为过。 本来，这位置是留给花眠的，可在两年前的冬天，伴随着林清寒选举成功花眠却已经悄然离世，故事的主人公没了，所以此事也不得不作罢。 原本是应该这样的...... 可现在...... 林清寒下意识攥紧了飞剑的剑柄。 她有个坏毛病——思考的时候喜欢握飞剑的剑柄，感受上面微微磨砂的温暖，就好像花眠姐姐就陪在自己身边一般。 但今天却出现了些异常。 手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还是和往日一样，可现在却没法满足林清寒了。 林清寒目光有些晦暗的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指尖，从舌尖依稀能尝出些许甘甜，以及一缕极淡的百合花香。 真的......还活着吗？ “花眠...姐姐......” 林清寒按住胸口轻声念叨。 月色渐浓，云城的天空已经有了黎明前的灰色。 冷风吹过，林清寒四肢冰冷不听使唤，然而她心中原本被冰封着的小小心脏却愈发滚烫，几乎要融化表面的冰水，划过汩汩热流，喷涌而出。 她无法平静下来，也无法再忍受没有花眠的日子。 “回去吧，任务完成。” 她对着下属说。 于是此地重归静谧，唯有风声。 ............ ...... 冬天干燥阴冷，花眠便比往日难得的多穿了点，虽然灵能者很少会觉得冷，但有一种冷，叫秘书小姐觉得她冷。 哎......都是刻板印象害的。 花眠以前都是那副病弱样子，受不得凉，所以牧青青自然对此多关心了些。 小小花眠拗不过她，便也顺从了。 所以今天，黑发的少女穿着高领的白色毛衣，外面套了件米白色冬天大衣，又在头上扎了根玄色头带，将如墨的头发捋到一边，便小跑小跳着出门了。 当然，小小花眠没带保镖。 她甚至都没和任何人说。 因为一说，那些关心花眠的女孩子们又要对她嘘寒问暖啦，说不定还会问她出来干嘛，可花眠本次出来是秘密行动，不能说、不能说。 走在街上，偶尔还会有小姑娘和她打招呼。 得益于那天的张扬行动，现在花家内部绝大多数中高层人物都认识了花眠小姐，这其中也包括了不少可爱的女孩。 而花眠又那么可爱，所以走在路上都有不少人看向她。 颇有种大明星的味道。 如今花眠小姐走在路上，穿过大街小巷，又坐上电车，一通捣鼓之后，列车终于到站。 伴随着“第三区”的播报声，花眠小姐迈出大门。 现在还是冬天，不算暖和的太阳高高的悬挂于头顶之上，少女踩着阳光来到了过去曾住了二十年的地方，都没打什么招呼，便通过人脸识别进了玉虚宫。 脚步很轻盈，心情很不错。 簌簌—— 院头的老树似乎是感觉到了贵客临门，晃的哗啦哗啦响。 只不过上面一片树叶也没有，在此刻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林清寒走到门前带她进去，两人就像陌生人一样礼貌地互相打了两声招呼，接着就对坐着，沉默不语。 微风穿堂过。 “好久不见。” “......” “哦？林小姐似乎对此有不同的看法？”花眠满脸明媚而阳光的笑容，相较于林清寒记忆而言，这份笑容少了点柔软、多了些活力。 “是昨晚回家之后，翻来覆去，还是觉得死人复活是无稽之谈是吗？” 林清寒低头不语，恭喜花眠答对了。 就这样僵持了半响，林清寒慢慢抬起头，表情平静，金色的眸子里有微光明灭不定： “你说的那些秘密确实都只有我和花眠知道，但死而复生......这种类型的灵能我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林清寒是知道三大家族所追求的永生计划的。 作为森林掌门，林清寒虽然对此兴趣不大，但也派了下属配合。 三位老人想寻找的是长生久视之法，能长生，固然是第一选择，但若是可以选择死而复生，也足以让他们疯狂。 现在， 三大财团所追求至高奥秘却被她如此轻易地说出来了？ 还做到了？ 复活。 说实话，林清寒很想这是真的，但她实在是难以相信。 昨晚被那声“仍然喜欢你”裹挟着，她晕晕乎乎地就相信了对面之人的话语，还伸手摸了摸她头，想要看看那阔别已久的少女现在是何种样子。 直到今天她才反应过来。 听出了大家伙又不信自己的意思，花眠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一边熟练地泡上茶水一边回答： “人的见识总是要扩展的嘛，就像之前，谁能知道七级灵能者能那么牛呢？” 她傻乎乎地笑了下： “嘿嘿，我当初还感觉能轻松帮你摆定一切的。” “你的茶。” 林清寒用两根手指捏住了茶杯，低头注视一瞬，然后缓缓品尝。 味道和以前一样，手法也如以前那般正宗。 “那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帮我除掉林玄风？既然你喜欢我，想多和我在一起，不应该盼着我输掉选举然后我们两人一起相依为命吗？” 林清寒就当对面是她的花眠姐姐，慢慢倾诉。 “可别说这种话。” 花眠小姐俯身轻轻点住了对方的嘴。 她略带责怪意味地道： “大小姐怎么这样想？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喜欢你，不就是想要你能实现愿望吗？又不是那种盼着人不好的家伙。” “看你奔波了三年，多多少少在这最后关头，我得祝你一臂之力吧。” “这样吗......” 林清寒再度沉默下来。 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甚至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挑起话题。 “那谢谢你了。” “不用谢，”花眠神情自然地应下这声道谢，然后翘了个二郎腿，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惬意：“大小姐您别再怀疑我就行。” 林清寒差不多已经快信了。 毕竟无论她抛出什么问题，对面的花眠小姐都能对答如流，偶尔有几个鱼饵，也会被她轻松识破，然后对她露出暧昧的表情。 只是过去的隔阂仍然横在她心上，让她无法接受现在的一切。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她到底有多么想抛弃一切矜持，不顾一切的扑到花眠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对她撒娇，要她摸摸头、吹吹气、说不哭不哭、抱着哄她。 可是她不能。 至少现在，林清寒还无法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热气悠悠腾起。 香茗渐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但，那场灾难好像又重新浮现。 云城又开始下雪了。 望着窗外的新雪，林清寒语气有些哽咽：“每次冬天的时候，我都会觉得特别冷，开着空调也冷。” “确实呢。” “为什么......为什么下雪会这么冷呢？明明、不应该怕冷的才是啊......”一颗滚烫的泪珠从林清寒的眼角滑落。 对面，花眠微微抬眸，看向对面大小姐的侧脸。 下午的阳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像是淬了金的轻纱。 轻纱蒙在灰发少女鼻子以下的位置。 再往上，是一片浓郁的阴影。 就好似有一道帷幕将她的视线隔开，自此以后，林清寒再也见不到阳光。 “怕冷的话，就来抱抱我吧。” 花眠轻声道，同时她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便坐到林清寒身边，和她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子贴着身子，靠在一起。 软玉馨香入怀，林清寒的身子瞬间僵硬。 然而很快，伴随着熟悉的百合花香，少女又软了下来。 腰间似乎是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花眠疑惑间，伸手一摸，熟悉的磨砂触感传入手中，让花眠瞬间明白了其为何物。 “猫。” 花眠唤出飞剑的名字，剑灵激活，欢快地在两人周边飞掠。 好似在庆祝主人终于打赢复活赛，从冥土之中归来。 林清寒目光恍惚一瞬。 连飞剑也...... 时至此刻，她已彻底相信了花眠。 相信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正是从小陪伴她到大的那位女仆小姐，正是为她付出一切的人，正是...... 正是她最爱的那个人。 这时候，林清寒感觉一对臂膀缓缓环过她的腰间。 “......不要。” “不要什么？”花眠小姐一脸关切的表情，“大小姐身体不适，做女仆的就得多关心关心才行啊，如果您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说，和以前一样，我都会一直听着的。” 说完她又抬起手，轻轻帮大小姐顺了顺头发： “乖，我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林清寒的眼泪决堤，再也止不住。 阳光漫过茶几。 漫过少女灰色的秀发。 淬在淡金的湖里，林清寒在花眠怀中放声大哭，好像要将这几年的委屈全都哭诉出去似的，再难控制。 花眠则微微低头，把下巴磕在她的后颈，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哭吧，哭吧......” “我回来了，以后......就不用哭了哦。” “嗯......” 林清寒很小声的嗯了一声。 几乎都听不清。 但花眠脸上却勾起了笑容。 ............ ...... 林清寒的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因为等那家伙哭完，回过神来，她立马就将给予了她诸多安慰的花眠小姐恼羞成怒地赶了出去。 呦，你害羞啦。 不过为了报复，花眠也坏心眼地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将林清寒惊地双眼瞪大，情难自己。 也没说啥。 无非就是和她说，自己就是青芒的那个花眠而已。 花眠小姐为了装的酷酷的，甚至都没去留下来偷偷看林清寒的反应，只是坏笑着说完，大踏步帅帅的走。 只留下林清寒一个人在原地思考人生。 她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 所以那个病弱的矮子，就是她最爱的花眠姐姐？可......她以前分明不认识自己！！ 林清寒完全想不明白。 不过无所谓，这些事可以稍微过段时间再想，晚上发个视频会议给青芒的那个花眠就是了，到底是不是，说两句话就知道了。 林清寒想着，情不自禁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极淡的笑容。 于是冬雪消融，春暖花开。 “大小姐今天去哪了？” 回到家中，秘书小姐好奇问道。 她出去时倒是瞒住了牧青青小姐，可长时间不在，找了几圈没人后，连傻子也知道大小姐又跑出去玩了。 牧青青小小地生了会闷气，也没啥办法。 谁让她是大小姐呢？ 秘书小姐可舍不得严厉的训斥她，除非、除非真的被逼急了。 “今天啊......”花眠做出一副很可爱的表情，撒娇道：“你猜。” “......见老相好去了？” 牧青青思考了下大小姐最近的动向，结合过去行动，给出合理猜测。 “你怎么知道的？”花眠惊愕。 “......”真有老相好啊......牧青青的眼神一瞬间复杂起来。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饼状图吧。 三分嫌弃、三分体贴、三分关注、一分看渣女的眼神。 嗯，还有九十分的关切。 是一百分制的哦。 就这样注视着，牧青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于是便开口道： “对了，大小姐，若木小姐那边找你，好像是有关昨晚情报的事。” “花家那边的情报。” ...... ...... PS：推一本书友的书，方舟同人，橘子文。 66 打听（4k7） 少女将如墨发丝慵懒地撩到耳后，白皙的脖颈显得十分诱人。 房间里开着暖气，所以花眠此刻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就显得有些热了，所以她脱下外套，捋了捋头发，便像一只中暑了的大猫猫般，躺在沙发上。 “有什么发现吗？” 大猫猫哈了口气问。 询问的对象是若木彩，也是大猫猫今日的铲屎官。 若木彩坐在旁边，表情略微僵硬，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大猫的毛发，挠得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好久以后，她才慢慢出声： “从花家那边收集到的机密，我和艾希恩已经整理完了，发现了些事情，我觉得阿眠你需要知道才是。” 大猫猫缓缓爬起身，问： “什么事？” 若木彩和正端坐于对面沙发的，表情幽怨的蓝毛少女对视了一眼，低头解释道： “大部分是商战上的，已经发给牧小姐了，还有些是关于花家这几年一些暗中行动的证据的......” “哦？”花眠提起兴致，立正做好，“都有哪些？” 她很早就想知道了，自己的那位曾爷爷，到底这些年都谋划了哪些阴谋。 林家专注研发，柳家专注扩张。 唯有花家，这些年谁也说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干嘛。 要说韬光养晦吧，没人知道他们在养什么，但要是说他什么都没干的话，无论是花眠还是其他人都不会相信。 能白手起家在灾变后建立一个家族的人，怎么会甘心什么也不做？ 现在倒是有了能窥得一隅的机会。 “阿眠前几次遇见的袭击，那边都有相关记录，还有这些年林家和柳家之间的冲突，其中也有花家的暗中介入，”若木彩老实说，“阿眠小时候遇见的那次袭击，这上面也有记载。” “这么多？”花眠哑然，“让我康康。” 她接过若木彩回房间中取来的档案，慢慢翻阅。 房间里安静一片。 随着纸张慢慢翻动的声音，花眠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也越来越......若有所思。 袭击背后有花家的影子，花眠并不意外。 毕竟她是不听话的孙女嘛，老头子看她不顺眼很久了，出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是这...... 林家和柳家之间的冲突？花眠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本能地发现其中大有可为。 老头子挑拨另外两家干嘛？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可哪怕那两边都撕破脸了也不会打起来的啊，只会互相打点商战什么的。 但无所谓。 老头子怎么想的，花眠并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自己、或者说青芒能从这份情报中收获什么，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可以狠狠地给那边来一记狠的。 “对了，”若木彩看着花眠沉思的样子，忽然想起什么，打破沉默： “我在花家那边还找到一封没有解密的档案，我看不懂，艾希恩也查不到相关情报。” “嗯哼？” 花眠伸手讨要。 唰！！白光一闪而逝。 若木彩发动灵能又往返了个来回，给花眠递去两人一直都看不懂的东西。 花眠接过，翻开，然而在看到其中日期的瞬间，又忍不住缓缓叹了口气，将资料合拢，重新放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原因很简单。 她已经知道了，这份机密档案大概说的是什么。 档案里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日期，唯有少数几个被着重标红，而其中一个红色记号所代表的时间花眠十分熟悉。 是林清梦劫走苏有卿的那天。 就在那天，林清梦和花家的人交接了有关城主的事，然后失踪。 再看这份档案上的名字，花眠也大致能瞧见幕后那人的野望——偷天换日。 “所以这就是花家对城主府下手的档案了？”花眠眉头微微挑起，心中一下涌现诸多想法，“花、林两家都参与了这件事，现在证据也有了，只不过还没找到个好时机，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柳家有没有参与，也不好说。” 花眠看着这份档案轻轻皱起眉来。 直到好几分钟之后，她才将档案收好递回，寻思起来。 三大财团对城主府下手这件事她是知道的，甚至看到云城理事会上城主仅用全息出席，花眠更是有一种大胆的猜想—— 城主已经遇害了。 还在出席会议的，不过是一份精心伪造出来的全息投影。 城主府那边说不定也有了些猜想，可碍于没有证据，再加上此事荒谬，他们也只能暗中调查。 “要是我把这东西送给他们的话......” 花眠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她已经想到这份扫描件的作用了，如果时机合适，它说不定甚至可以将城主府拉到花眠的同一战线。 “花家......哼......” 花眠垂眸，自言自语。 ............ ...... “您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森林顶层的办公室里，林清寒的秘书正好奇的如此问道。 “......从哪看出来的？”林清寒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 “......” 秘书一阵无言，从哪看出来的，当然是从你脸上的笑容看出来的啊？ 你平时会这样笑？ 但可惜这位秘书并不敢顶嘴，所以她只是扶了扶眼镜转移话题： “您今晚的视频会议已经预约好了，是和青芒生物的花眠小姐，通话将在二十点整开始，那边也通知了。” “辛苦你了。” 林清寒点点头屏退下属，然后坐在位子上，略显期待地看着眼里的时钟。 模拟钟表跳动，隐约发出嘀嗒声响。 终于，时间来到了八点整。 伴着报时的钟声，全息粒子应声而起，早已约好的访客准时而至。 “......晚上好。” 林清寒微微一笑： “花眠。” ............ ...... 柳轻语看着花眠，花眠歪着头看柳轻语。 房间里微风吹过，暖机发出兹拉一声轻响，霎时间打破了空气中微妙的平衡。 “你又在我不在的时候冒险了！” 柳轻语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哪有？”花眠歪歪头，一脸无辜的表情。 “还说不是！”柳轻语更不开心了，“我都听她们说了，你前几天在二十四区做了好多事情，还一个人面对六级灵能者！”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柳轻语一脸生气，要哄不好了。 都怪花眠，冒险都不带上她......一想到花眠在外面冒险打生打死的时候，柳轻语自己在柳家的宴会里闷头大吃，她就浑身感觉不自在。 这种好像她很多余的感觉是什么？ 总之讨厌死了。 柳轻语特别讨厌这种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感觉，就......很无力，很容易让人想起几年前的过去。她再也不想体验这种感觉了。 “可我胸有成竹啊，我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连小轻语你都打不过我欸，还有谁能打过我？” 花眠安慰道，但嘴上可没有任何要认输的意思。 小女仆而已，难不成还想翻天？ 她表情慵懒，态度随便，甚至靠在椅子上还翘了个二郎腿，整个人一副摆烂样子。 爱信不信。 她好像在这样说。 于是柳轻语理所当然被她激怒，甚至还红温了，头上冒出蒸汽，发出“警告、警告”的声音。 “你你你你你......！！” 小女仆怒极发指。 但她也不敢一下子扑上来对花眠张牙舞爪，她虽然生气，却也还有理智，自己打不过花眠，就别自取其辱了，言语指责一会就差不多了。 “我怎么了？” 花眠试图把她激怒。 “小轻语怎么说不出话了？难不成我说的不是事实？” “哦，我明白了，”花眠故作惊讶的捂住嘴，“原来小轻语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啊，一说打不过我就会生气，那我倒是明白该说什么了。” 这坏女人在说什么呢？ 柳轻语狐疑地盯着花眠。 然后，她就看到了令她血压飙升的一幕。 只见花眠坐在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手上拿了张小旗子，旗子上写着柳轻语的字样，此刻，花眠正一边摇摆上半身，一边摇旗呐喊： “强、强、强，泰强辣！” “我们柳小姐真是太强辣！这真是，泰裤辣！” “你在说什么呢？”柳轻语感觉很无语，花眠一天到晚都在网上刷些什么东西，怎么尽不学些好的。 玩尬的是吧。 看着花眠在对面抹黑自己，柳轻语气的不行。 可她没法整治花眠啊。 这坏女人比自己要厉害好多，要是出手的话，肯定会被花眠又抓起来的，到时候就会被花眠这样那样，这里那里......柳轻语脑子里一下冒出了好多不可名状的东西，弄得她脸有点红。 但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不对啊，她现在是六级灵能者了，可花眠还是五级。 按理说，她应该能打赢花眠才是啊...... 她想着，微微眯起眼，危险而不失礼貌地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当机立断扑向花眠，试图将其制服。 “劈里啪啦，歪比巴布，达拉崩巴。” 一番大战之后。 战斗的结果以柳轻语被花眠乖乖按在身下结束。 “你......六级了？”柳轻语有些不敢置信，这坏东西怎么比自己升级快这么多！ 花眠便露出暧昧的笑容，你的天赋很不错，但抱歉，我有挂！ 小女仆试图挣扎，可她的身子却被花眠按在沙发上，不能行动。 也不是不能挣脱。 但柳轻语不想伤了花眠，花眠也没有灵能，所以她就当和花眠在这打打闹闹了。 “放开我！” “不放。”花眠脸上露出笑容，然后她就像喜欢蹭主人脸颊的猫猫狗狗般，略微俯下身子，用光滑细嫩的小脸，蹭了蹭。 “......” “你！...你干嘛！”柳轻语猛地一激灵，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了。 这样是不是......是不是太亲密了？ 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唔！”背上传来一阵凉意，激的柳轻语脊背一直，声音几乎变形。 变得软绵绵的：“不、不要......” 花眠见柳轻语已经彻底战败，变成杂鱼败犬，便得意地舔了舔嘴角，问： “还想反抗吗？” “你就欺负我......”柳轻语顽强的不认输，扭过头不去看她。 “都是小轻语老是想要对我出手，我不得已才反击的啊，这可是正当防卫，警察来了也说不出什么不是的。”花眠让开了点道。 这下柳轻语终于能起身了。 起身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去看坏女人花眠小姐脸上的笑容，然后又红着脸、风情万种的瞪了她一眼。 “说正事！” 柳轻语的声音软得就像棉花糖，让人忍不住想拿在手里品尝一番。 花眠微微勾了下唇角，坐好，坐正，坐直，颇有贵妇人感觉地慵懒撑住沙发扶手，笑道： “小轻语知不知道柳家的秘密啊？” “你问这干什么？”柳轻语眉头一皱，拍了拍褶皱的衣服，随口答道：“只知道一点，叔叔他们没跟我说太多公司机密，虽然好像想让我接任那位子的样子，但时间还早，怎么了吗？” “不是迷光的机密，”花眠摇摇头，纠正道：“是柳家，是阳联合工业集团的机密。” 阳联合的机密？ 这柳轻语可就得好好想想了。 要是在以前，花眠问柳轻语这件事，她肯定是一问三不知的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造啊...... 但现在，在柳轻语成为六级以后，她已经成为了家族新生代的领军人物，别管她智商怎么样，就说她灵能天赋强不强吧...... 领军人物自然有了更多关注。 家中一些老辈拉拢她时，也对她透露过一些此前从来没有听过的秘密。 “这个我也只知道一点，你问这个干嘛？”柳轻语好奇道。 她真的好奇花眠为什么要问她这些。 就像心里有猫猫爪子在挠一样，甚至这猫爪子还掉毛，弄得她心里更痒了！ “我想要对付柳家啊。” 花眠堂而皇之的说出了了不得的话语，一点都没顾忌她面前的正是一位柳家之人。 柳轻语也没在意，对付柳家啊，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怎么喜欢家族，这坏东西失而复得，真想对付柳家的话就随她吧，只要对付的不是她家的迷光军火公司便好。 她对柳家没感情，不代表对自己家的公司没感情。 “这样啊......” 少女随口附和着，抬头开始思考柳家有哪些秘密。 从朋友那里听到的狗血八卦？不行不行，花眠要的不是这个；柳家最近的商业合作？挺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柳家内部某些供奉的实力？嗯...... 就这个了吧，花眠估计也想知道。 正巧，这是她成为六级灵能者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花眠可真是问的巧了。 “你知道柳家现在有几个供奉吗？”柳轻语问。 “一个？”花眠猜测。 她猜的很随意，因为柳轻语马上就会告诉她正确答案。 “是两个。”小女仆白了她一眼，真是笨蛋。 “你们那有两个外姓的六级？”花眠砸砸嘴，“那我现在可知道那些金盆洗手的家伙，最后都洗到哪去了。” “你们家那老爷子是不是有收集癖啊，每个高手都要收集一下。” “我怎么知道，这都是曾爷爷干的事，”柳轻语无奈说，“再说了，你们花家那老头不也差不多吗？整天不知道在干嘛。” “有一说一确实。” 花眠点点头，赞同柳轻语对花桓的痛骂。 “原本以前有三个供奉的，可被你干掉一个，现在只剩两个了。” “除此之外，迷光加上我有两个六级，山南水北各有两个，再加上第一区本家那边的，总数应该是十个。” “十个？” 花眠若有所思，那可确实比花家的纸面实力强了不少。 这还是没了神意会后的，要是神意会还在，花眠也很难想象，柳家的实力到底会膨胀到何种地步。 江蓠离开神意会时的那个举动，现在却帮了花眠大忙。 “那继续和我说说柳家的事吧。” 花眠撑着下巴微笑。 “你懂的。” ...... 67 花眠轮流抱，今天到我家 花眠小姐为什么要调查柳家的秘密呢？ 那原因自然是，她准备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他们下手了。 光挨打不还手可不是她的性格。 在云城的FPS游戏论坛上，有一个广泛流传的梗——挨打先还手！花眠还不至于如此莽撞，但她也不是个能吞声咽气的人。 用她的话来说，老娘活了十八岁零不知道多少个月，还从来没怕过谁！ 所以针对其他几家的报复计划自然被提上日程。 先准备对付的就是柳家。 花眠深知“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所以既然柳家在之前的行动中落入下风，这时候，她就更要痛打落水狗了。 表面上，三大家族同气连枝，但实际上，这些家族老人的心思可多着呢！ 只要柳家没亡，花眠相信，其他两家还是很愿意落井下石的。 如此想着， 花眠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眼，起身。 而后她听见少女的哈欠，闻见熏衣草的微香。 房间里很暗。 但正因此，那抹蓝光才更加显眼。 花眠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提了提睡衣，垮着个小猫批脸，迷迷糊糊走下床，做到对面的靠椅上。 靠椅吱呀呀的响。 “姐姐......醒了？”床上的艾希恩软糯问道。 “刚醒。”花眠摆摆手。 这段对话好像发生了很多次，以至于两人都对此无比熟练。 现在刚刚下午，午睡刚起。 而作为青芒主人公的花眠小姐，她的午睡则不太一般——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她身体彻底恢复健康以后，午睡时就喜欢抱个抱枕。 原本随便买个就行。 但，这挡不住几位可爱的女孩子对此自告奋勇。 花眠喜欢抱比她小的，所以一通挑挑拣拣之下，只有艾希恩、雨宫水星、还有柳轻语三人入选。 花眠轮流抱，今天到我家。 黑发的少女起身拉开窗帘，顿时，阳光如流水般泄入房间。 艾希恩抬手遮了遮阳光，努力睁大朦胧的双眼，乖巧地起床，坐到对面，还带着点睡意的问： “姐姐是现在出去还是......” “不急着走，”花眠被光一照，顿时清醒了不少，“我还有点话要问你。” “姐姐问吧。” 艾希恩更乖巧了。 就像一只百依百顺的小猫般，惹人疼爱。 “我记得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调查柳家和水北能源的事吧，有什么进展吗？”花眠问。 “......” 艾希恩愣了一下。 花眠突然问起这个干什么？是和以前的事有关吗？还是说最近柳家一直对青芒有小动作，把花眠惹生气了？ 算了，都无所谓。 反正自己也和柳家有仇，他们吃瘪，艾希恩也乐得看，只要花眠姐姐不会受伤就好。 艾希恩的仇家主要就是柳家和林家。 恨柳家是因为当初姐姐在那里死了一次，而恨林家，则是因为就是他们的委托，才会让海蒂脑死亡，也间接导致了未来的一切的。 少女想着，不自觉有些生气地眯起眼。 然后她道： “柳家的话，确实查到过一些机密，不过我之前将相关资料都存进断网的硬盘里了，我给姐姐找找。” “那就拜托艾希恩了。”花眠合手道。 “唔，唔......找到了，这个是林家、这是柳家，喏，给。” 花眠微笑着接过艾希恩递来的芯片，看了眼，弯眉笑道： “不如把林家的也给我吧，姐姐帮你一起报仇哦。” “嗯。” 艾希恩沉默一瞬，将另一张芯片也递了过去。 “乖哦。” 花眠俯下身，轻轻摸了摸艾希恩的头。 动作很温柔，很熟练，像是在给猫猫顺毛，甚至惹得艾希恩忍不住眯起了眼，发出很舒服的声音。 “等我研究完这些，说不定又要艾希恩帮忙啦，希望到时候，小艾希恩别觉得姐姐我烦才是。” “......不会的。” 艾希恩如此轻声回答。 花眠闻言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脸笑意地出去了，留下艾希恩一人，在她的房间之中独处。 空气重归静谧。 然而不久之后，这份安静，却又被一个无机质的声音打破。 “听她的意思，似乎是想对付林家和柳家？” “大概吧。” “根据数据库里，我还以为你会担心她呢。”海蒂问。 “没必要，”艾希恩摇摇头，“姐姐肯定已经有把握了，不然她不会对我说这些的。” “也不知道，她想对付林家和柳家，是不是要为‘我’还有之前死掉的她自己报仇，”海蒂若有所思，话锋一转道：“我还是没法想象死而复生是个什么情况。” “你把姐姐当成一个能在外面活动的思想盒就好。” 艾希恩看了眼房间里的音响，淡淡道。 “能活动的思想盒？”海蒂反复咀嚼了一会这个词，然后悠悠一叹，“那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海蒂是一个只读人格芯片。 但哪怕只是人格芯片，她也能模拟出自己的感情。 毫无疑问，海蒂渴望着去往外面，毕竟，成天被困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又不常清理记忆，海蒂已经有了些自毁意向，否则她也不会请求艾希恩将她销毁。 “我要工作了，麻烦你别来打扰我。” 艾希恩没了和海蒂再谈下去的兴致，坐到黑客椅上淡淡道。 “你加油。”海蒂笑道。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余一人的呼吸声。 ............ ...... “查二十二区？” 翌日，青芒内部开小会的时候，牧青青听到花眠要自己调查一个下城区，很明显地愣了下，但马上她就回过神来，颔首道：“我回去就派情报部的人查。” 牧青青没多问为什么。 因为大小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纵观过去，大小姐的哪个举动不是深谋远虑的？没啥作用的，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但秘书小姐不问，花眠不能不说。 “二十二区是外层防御异兽袭击的军区之一，有部队驻扎。”花眠道：“从我的一位林姓朋友，还有艾希恩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战术核弹的部署地点大概率就在那里。” “战术核弹？” 牧青青脸色微变。 这可是个大家伙，不能随便开玩笑的那种。 在灾变前，核弹就已经是人类的最强武器了，所到之处无人不应声变色，而在科技飞速发展的灾变之后，得到了黑晶加强的战术核弹，却还要更令人胆颤心惊。 每个云城人都知道云城有战术核弹。 但从没人能准确的说出来，这东西部署在哪里。 因为这是三大财团的命根子，哪怕日后出了他们掌控之外的七级灵能者，财团之主们也能凭借核武器震慑对方，防止对面狗急跳墙。 现在，大小姐却说她知道了那东西部署在哪？ “您有多大把握？” 牧青青严肃道，同时默不作声地准备派更高级的特工前往调查——一般特工已经处理不了这种事了。 花眠微微点头，比出一个手势：“八成。” 秘书小姐在心头默默将此事的优先级调整为最高。 而后，她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不过这种秘密的保密程度很高，光凭我们的情报部，估计很难调查清楚。您也知道，情报部之前一直都不太理想。” 牧青青为难道。 她说的是实话，相比其他部门，青芒的情报部门实在是平平无奇。 毕竟青芒生物本就不是专精做这种事的，人家是搞研究的，再加上情报部的前任一把手秘书小姐身兼多职、分身乏术，所以自然就搞成了这副样子。 做些伪装、还有些小调查还行，但想指望他们大事？ 还不如指望对手暴毙。 “不急，”花眠摇摇头，“我自有办法，江蓠带过来的那群人还没安排工作吧。” “没，”牧青青看了眼员工列表：“有几个专业对口的、或是有特长的我已经安排了适合他们的工作岗位，但剩下的，我们内部不是特别缺人。” “您是想？”牧青青有了一些猜想。 “嗯，就让江蓠当我们的情报部长吧，你不是一直抱怨，说情报部现在还是得你来负责吗？这个部长够了吧。”花眠笑了笑。 “......” 牧青青哑然了好一阵子。 直到数十秒后，她才回过神来：“够......实在是太够了.......” “不过让七级灵能者担任情报部长，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 “不不不，”花眠摇摇手指，“情报部的手下实力不够，江蓠的嫡系实力很够，情报部缺一位手段能力很强的部长，江蓠刚好两者皆有。” 她一拍手：“这不是巧了吗？” 牧青青无言以对。 花眠说的很对，情报部确实缺少一位强有力的部长，可强有力不至于这么强有力吧，这要让其他公司知道了，那岂不是要大呼奢侈？ 我们都把七级供起来，甚至七级就是老大。 怎么在你们那，七级就只能当个小小的情报部长？ 不公平！ “那我马上就去通知江小姐，然后给她交接工作。”牧青青道。 “嗯......你过会再去也行，”花眠若有所思：“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要不然，你把第一个任务就定为调查二十二区的战术核弹吧。” “这......要不要等她熟悉一下。”牧青青迟疑道。 “没必要，”花眠轻轻摇头，“她已经对此够熟悉的了。” “就这样吧，”花眠拍版定论，“你过会去通知一下江蓠，然后等我下班，我去给她吹吹耳边风，顺便告诉她一下要注意哪些东西。” “那我知道了，大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了。”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牧青青举手提问。 “嗯哼？” “在调查清楚二十二区的事情之前，情报部还有什么工作吗？” “嘶......”花眠想了一会，最后道：“就让她配合你们的工作呗，就像艾希恩手下的网络安全部一样，哪里需要往哪搬。” 啊这，确实。 牧青青瞬间反应过来。 倒是她有思维惯性了，大小姐一贯是啥好用就用啥的，才不管对方的身份有多么尊贵，有必要的话，她甚至还会亲自上阵。 也正是这样，大家才如此佩服大小姐啊。 “我明白了。” 牧青青应声退下。 ............ ...... “让我当情报部长？” 静室之间，江蓠听完了牧青青转告给她的消息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打人，她在行，杀人，她更在行，处理公务，她同样在行。 按理说她当这情报部长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江蓠只觉得疑惑。 给她安排这份工作， 不去对付青芒的敌人了吗？ 要知道，青芒如今被三大家族盯上，可还没摆脱危机呢。 对面，牧青青也看出了江蓠的疑惑。 “咳咳，”她清咳两声，“大小姐的意思是，你当情报部长，不影响你去打打杀杀。” “原来如此。”江蓠了然点头。 花眠现在可真是能使唤人，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那个探秘二十二区的任务估计得小心一点。 但哪怕如此，江蓠也已经有了打算。 她手下还有两位六级灵能者，那两人赋闲在家，整日沉迷钓鱼，时不时就会迷路扛着刚从公园里钓上来的大鱼走上老远，说实话，江蓠看他们俩不顺眼很久了。 咋就那么闲呢？ 这下刚好可以合理地给他们二人安排工作了。 还不快谢谢花眠？ 牧青青走后，江蓠一人独坐静室，静室四面无墙，唯有立柱，冷风穿堂而过，掀起她白得透明的发丝。 少顷，两位长老终至。 只不过他们来时的装束多少令江蓠有些眼皮直跳了。 因为闲来无事，所以两位长老沉迷钓鱼，一身装束尽是休闲装扮，扛着钓竿，活像两个退休老头，更要命的是，李长老的手里还提着个桶，桶里装着条大鱼。 身上没有任务，两人自然随意了不少。 “你这鱼从哪买的？”江蓠冷冷道。 “您......”李长老有些着急，忙解释道：“这可不是买的.......” 可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白发苍苍的楚长老捂住了嘴。 别叫！ 楚长老用眼神示意。 没见大司命大人有些生气了吗？ “在青辂街的线下市场里买的。”楚长老一脸讨好，他搓搓手，小心翼翼地道：“不知您大司命大人您找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情报部，知不知道？” 江蓠盘坐在地，单手敲打膝盖，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一想到她在干活，而下属在钓鱼，她就生气。 “您是说青芒的情报部门？这个知道，是需要我们帮忙刺探别家的情报吗？”楚长老问。 “我以后就是情报部的部长了。” 江蓠斜眸他一眼。 “恭喜大司命大人。”两人浑身一激灵，异口同声道。 干了这么多年，仗着自己灵能等级高，两位前神意会长老职场的本事没学太多，但拍起马屁却是一等一的快。 “行了行了，你们还是我的下属，就别想着跳到别处了。” 江蓠不耐烦道。 心中的小九九被点破，两人尴尬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开玩笑，能不在江蓠手下干活，两人自然不想在江蓠手下干活。 虽然江蓠对待下属也不错，但两位长老好歹也是六级灵能者，无论是去往哪个地方哪个部门都能铁铁的混一个一把手、太上皇的地位来，那还在这呆着干嘛？ 青芒内部，有大好的槽等着他们跳呢！ “那大司命大人可是要我们两人做些什么？”李长老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鱼，将其带桶扔出门外，稳稳立住。 “二十二区好像有点秘密，你们去调查一下。” “二十二区？我记得手底下有个五级的供奉原先就是负责那边的，我过会先找他问问。”除性格外，李长老还是挺靠谱的。 “似乎是关乎三大家族的核心机密，可能是战术核弹、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大规模毁灭性武器。” 战术核弹？ 两人悚然一惊。 高等级的灵能者虽然实力强悍，连核弹也不是特别惧怕，但这是要讲距离的啊...... 谁能顶的住核弹贴脸呢？又不是七级灵能者。 两人顿时有些担心了。 “青芒延寿药物的研制，已经提上日程了，多半会在近期有所突破。” “愿为大司命大人肝脑涂地！” 两人瞬间挺直腰板，大声宣誓效忠。 开玩笑，去调查这东西，出了什么叉子只是有可能死，但不去的话，没了延寿药物，他们可一定要死了。 为了这份投名状冒点险，在两人看来不算什么。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看着两人的热血样子，江蓠微微叹气。 ............ ...... 在花眠的算盘打的越发响亮之时，青芒的调查力量被分为了四股。 第一股，是柳轻语、雨宫水星、以及艾希恩。 她们负责调查柳家的动向与秘密。 做此分组不难理解，柳轻语是柳家人，数青芒众人里，就她对柳家的理解最是深刻，甚至还能当内奸，实属调查柳家的不二之选。 再说雨宫水星，她和柳家有深仇大恨，过去几年间也对此有过调查，所以花眠也将她分到了此组。 艾希恩亦然。 第二组，林清寒一人成组。 她负责调查的，是林家相关。 林清寒本来就看林家不顺眼，自她掌权以后，也一直在暗中推行去林家化计划，一直颇有成效。 所以一听花眠要对付三大家族，她立马应下。 毕竟不管怎样，青芒的小矮子就是她的花眠姐姐这件事，林清寒已经深信不疑。 第三组是若木彩和牧青青，她们负责调查花家。 第四组便是江蓠，她带领情报部众人，一同调查三大家族暴露在外的底牌。 那有人可能要问了。 花眠呢？作为青芒掌门的花眠，她在干什么？ 她在统筹大局，别叫。 如此分工之下，青芒的庞大齿轮开始飞速运转，一桩桩秘密水落石出，一个个计划也紧锣密鼓的安排下去。 但在怎么严密的计划也都会出现疏忽。 青芒这个庞然大物更是如此。 近些日子来，青芒如绷紧了的发条般的行动瞒得住普通民众，却瞒不住其他巨头的高层。 被调查的三大家族虽然不清楚花眠的目标就是他们，却也做出了相应行动。 增加安保、请森林加固网络防御、纸质版存放秘密、还有反调查。 一切能做的他们都做了。 当然，在得知三大家族找森林更新防火墙的时候，花眠都差点被整笑了。 这是送上门的大餐吗？ 一晃，两个多月时间过去。 春天到来，但云城的风声却越发紧俏。 青芒日益扩张，自从商业上的对手死的死、联合的联合后，就再也没有势力能阻止她们的膨胀了。 山南水北的产业完全无法抵挡青芒的蚕食。 毕竟，本该是他们同盟的迷光军火公司，对此完全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 甚至他们还暗中资助花眠。 于是乎， 柳家的生存空间被慢慢逼迫到了一个很小的地步。 虽不至于说生活艰难，但比起以前，每个柳家人心中都觉得憋屈。 在暗地里，无数冲突不断爆发，每天都有特工在阴影处死去，有黑客在网络世界里迷失，严峻程度连某些观察仔细的网民都能瞧见一二。 终于， 在四月的某一天，柳家终于又召开了家族集会。 而集会刚一召开，便有家族成员的虚拟投影对着柳胜武失声痛哭： “大家主，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人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青芒欺人太甚，我手底下的产业，几乎都要被她们砍光了！迷光也不和我们合作，我根本干不过青芒那群人啊！” 柳胜武微微皱眉，他最讨厌这种不分场合的人了。 但他还是安抚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在座的大多数，都有和你类似的问题，不过你的问题格外严重罢了。” “而我这次举行会议，就是要替大家处理这件事的。” “您是说？” 闻言，座位上的所有人都向老人投去了灼灼目光，连刚才一副哭丧脸的男人也不例外。 老人环视一圈，只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就如同很久以前，他带领柳家冲破迷雾，一跃而上成为云城的三大豪门一样。 而后，他斩钉截铁地道： “我准备......对青芒动手！” 68 青芒首席是美少女，我支持青芒（7k6） 其实自从上次的刺杀失败之后，所有人都猜到青芒必然有所动作。 只不过没人知道， 青芒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短短两个月内，携着战胜之势，青芒在各种商战上狙击柳家，打得不可开交。 一番神仙乱斗之下，经销商纷纷跑路投诚，小公司也因此牵连倒闭。 青芒毕竟只是一家巨头，本来以她们的实力，是不会给柳家造成如此伤害的，可奈何，柳家有外敌，也有内忧。 不知为何，青芒打起商战格外之猛。 把柳家人都打懵了。 不应该啊，就算有息土这个金融巨头的帮助，再加上迷光、幽客的合作，那青芒也不应该这么猛才对啊，怎么就被碾压了呢？ 没有人知道，在狙击柳家的同时，森林也在暗中搞鬼。 于是乎， 仅仅只是两个月时间，柳家的业务便缩水了接近一成。 可别小看这一成，柳家的一成，可是一个巨头的半数财富了，而一位巨头，又顶得上五六家一流财团。 综合来看，数百亿信用点的财富流失或许是有的。 这也无怪这么多人朝他诉苦。 这可都是柳家的根啊...... 柳胜武敏锐地察觉到，青芒的野望或许不止这些，若不给她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恐怕这商战永远无法结束。 上次失败了，但不代表这次他们会失败。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 他安抚下属道：“各位不用太过担心，家族不会对这种事放任不管，之前的亏损等我统计一番后，也会尽量补足诸位。” 如此承诺之后，会议才慢慢安静下来。 为了家族的凝聚力，也是为了表明家族不放弃每一位成员，柳胜武不得不花钱补偿那些利益受损的族人。 因为若不如此，家族的人心就散了。 云城的家族，利益联结大于血缘关系，大家团结在柳家旗下、并为此自豪的前提是柳家能回馈大家，可若是家族成为累赘，他们中的不少人也不介意抛开家族偷偷单干。 柳胜武叹了口气。 这队伍啊......是越来越难带了。 安顿好家族的部下，并承诺自己会对青芒采取行动后，柳胜武立马回到房间，开启了与两位老友的通话会议。 青芒现在实力不比当初，想要遏制，柳家一家已然有心无力。 乌漆嘛黑的静室之内，有光腾起。 全息的蓝光交织腾跃，最后化成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影。 左边那个一身道袍，精神烁烁，面无表情，正是林家的【图灵元始天尊】林中人，而右边那个则坐在轮椅上，面带笑容却精神略显不振，他是花家的家主花桓。 见到两人，柳胜武脸色一板。 果然， “老柳啊，你这可真是穷的厉害啊，灯都舍不得开，莫不成和我那曾孙女打商战，把家底打空了？”花家老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都这时候了还要和他斗嘴。 “哼，至少我没那种曾孙女！” 柳胜武铁青着脸开了灯，呛得花桓无话可说。 微黄的灯光洒落，顿时房间里反派们商量阴谋诡计的氛围清扫一空。 “不用我说，我觉得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两人。” 柳胜武抬头看向两人，说及正事，那两尊全息投影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不再嘻嘻哈哈： “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实力翻了五倍不止，作为掌门更是实力进展飞速，明明没有招揽手下，但就是不断有强者投靠......你们觉得，这样的对手，还能让她留在世上吗？” 他的眼神逐渐阴霾，带上一丝杀意。 最后下了定论： “花眠不死，云城不安。” 全息对面的两人平静的看着柳胜武，明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里面，他们早已赞同的不能再赞同。 云城的局势一直稳固，三家争霸，再有城主府当这个润滑油。 可花眠的崛起却突然打破了这份稳固。 甚至让他们连连吃瘪。 两位财团的主人，虽然没说，但他们也在研究完青芒的崛起之路后对此好奇的不能再好奇—— 花眠的黑晶病是什么时候好的？她什么时候觉醒了灵能？为什么这么多人投靠她？还都是女孩子? 莫非真有天命之子这回事？ “你想怎么做？”花桓凝重问道。 聚集了三家之力，这次可就必然不是之前那样的小打小闹了，而想要对付如今有七级镇守的青芒，也需要派出另一位七级灵能者对付才是。 “派上足够多的六级灵能者，执行斩首行动！”柳胜武挥手断言。 同时，他将目光投向林中人：“青芒对你的那些个机械永生也有威胁，如果你能说服你女儿出手，那就再好不过。” 林中人思考一瞬：“我回去问问她。” 自柳胜武说出斩首行动的那一刻开始，林中人便明白，这次多半是要自己女儿出手了。 柳家的七级是柳天歌，和青芒关系暧昧；花家的是花昼，更是不听调令，所以如今唯一能调用的七级便是自己的女儿，林玄心。 林中人确实也有对青芒出手的意思。 因为她的实力膨胀的太快了。 林家的天庭距离彻底完工，还差不少数据，约莫还要半年时间才能准备完善，在那之前，云城可不能出丝毫乱子。 在林中人看来，花眠就是最大的乱子。 对面，花桓则目光平静，就像是对老友的忍无可忍毫不意外： “你想怎么办？” “我先退让一步，然后再在商场上全力反扑，让她以为我把中心放在钱上，”老人慢慢道：“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暗度陈仓，悄悄准备，最后，等个合适的时机打她个措手不及。” “你想如何吸引她视线？”花桓问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准备扔个大的！”姓柳的老人恶狠狠道： “用这东西套住她，然后你们再安排个后辈和她抢！别让她看出来我们是一伙的。” 花桓看着他，摇了摇头，他没有合适做这件事的手下。 林中人则若有所思。 他记得，森林的林清寒，不是和青芒有过节吗？ 于是他便问道：“森林如何，你选个适合森林抢的东西，让她们有合适的介入的理由。” “森林？”柳胜武目光闪烁，“可以。” 他也听说过森林和青芒的冲突。 在他看来，若是能再有一个手段强势掌门与花眠争霸，那真是再好不过。 特别是一个商业手段通天，本身战力却不强的掌门。 更好拿捏。 见此，林中人当即联系了当事人林清寒，而林清寒在得知要自己对付花眠后，也拍着胸脯义不容辞的答应了。 家族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 对付青芒，舍她其谁！ 这热心劲都把林中人弄惊了，你们这么大仇？同时，他也在心里微微感叹，真是一个能为家族着想的优秀后辈啊......上次看错了那位清眠小姑娘，这次，总没看错吧...... “她同意了？” 柳胜武拿出柳家的产业思索的片刻，最后划定了一个方便被森林侵吞的产业出来。 “军用通讯？”林中人看着柳家老人最后划定的分公司，微微砸嘴两下，“这可不是小产业啊，你可真舍得。” “呵呵，”柳胜武桀桀一笑，“不狠心点，怎么彻底解决那个家伙？” 三人瞬间默然。 青芒的威胁，哪怕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财团之主，也不免为之心忧。 “那就这样定了。” “等她们争至你死我活时，就是我等出手之刻！”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颔首。 ............ ...... “你说......林家要你出力对付我？” 全息通讯里，花眠一脸好奇地问道。 “对，”林清寒慢慢解释，“计划似乎是柳家提出的，他们会在几天后抛出块肉来，引动我们两家争抢，并趁这时候收缩地盘、静待良机。” “这......” 花眠的手轻轻敲击着玻璃桌面，思索林清寒提供的情报。 柳家又准备对付她了？虽然花眠对此感到不意外，但消息是由林清寒通知给自己的还是令她有点哑然失笑。 “你怎么看？” “我？要我想的话，到嘴的肉自然没有不吃的道理，如果青芒能顶住压力，吃下这个公司自然是最佳选择。” “那就吃掉，”花眠拍板，“到时候我们互相争抢，演下戏。” “军用通讯虽然是块大肉，但却不适合青芒，但，拿它来钓鱼却再合适不过。” “是准备鱼死网破了吗......” 花眠在心中感慨一句。 她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和柳家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若是此次行动能够取胜...... 或许，通往云城霸主之位将再无阴霾。 “大小姐？”花眠回神柔柔地道。 “嗯？” “好久没合作了，让我们再携手一次吧。” 林清寒闻言愣了愣。 旋即脸上也露出极为浅淡的笑容。 像是找到了曾经的感觉，两人一起齐心协力，攻克难关。 “好。” 林清寒用力点头。 ............ ...... “号外！号外！” “青芒生物和森林互娱撕起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柳家的阴谋！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青芒生物物美价廉，我支持青芒！” “青芒首席是美少女，我支持青芒！” “有一说一，确实。” “加一。” “......” 云城网络论坛的消息就突出一个及时，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前脚刚发生什么大事，下一秒就会有当事人出来现身说法。 这段时间，吃瓜群众们已经吃足了瓜。 在青芒连番大动作的摧残之下，一般的小瓜，已经完全无法满足吃瓜群众们的好奇心了。 他们只会嫌弃地吃上一口，“一般。” 所以现在，青芒再度有大动作，自然是吸引了无数目光关注，甚至还有闲的慌的人四处造谣： “什么？青芒和森林干起来了？吔！大家快退！” “什么？上城区打起来了！那岂不是可以抄底买入？别人恐惧我贪婪！” “真好啊......世界末日......” 有句话常说，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如今青芒似乎享受了什么互联网明星的待遇，一举一动都被放在聚光灯下，不管好事坏事，都会被放在论坛上讨论一番。 所以青芒和森林又对起来了这事倒是被人大肆渲染。 毕竟这是万众瞩目之战。 森林，大家都很熟悉了，网络论坛基本上都是森林开的，也是前两年疯狂扩展的强势巨头；青芒，大家伙更熟悉，义体医生都她们家的，这段时间也是后起之秀。 再加上两边早有恩怨，自然引得多方关注。 两家公司也没让大家失望。 刚对上的消息没过多久，便有一段私密拍摄泄露出来。 视频上传者是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牧姓秘书小姐。 视频内容，则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小女孩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生气发泄，时不时还可爱地痛骂森林两句，骂她们不讲武德。 骂人不可爱，但小姑娘很可爱。 于是乎，论坛上几乎一面倒的给小姑娘帮腔，甚至更有甚者，成立了青芒老大单推协会。 协会刚一成立，便有无数人来投。 对此，森林也不甘示弱。 不知名森林员工泄露了林清寒对内演讲的讲话，在发现森林老大也是为绝世美少女时，网络上的风向又是一变。 “姐姐踩我！我支持森林。” “嘿嘿......小可爱......我的小可爱......我支持青芒！” “你们不要再打啦，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吔屎啦你！” 在热心网友的帮助下，事态很快向一个更大的方向滑落。 柳家此举不可谓不狠，军用通讯公司是柳家内部相当大的一项产业了，是仅次于九巨头下的第一链条，如今居然说卖就卖？ 而和军用通讯有着庞大业务联系的森林自然也盯上了这块肥肉。 虽说这都是计划好的。 可这逻辑，还真没人能指摘。 一时间，青芒和森林在各个领域发生了剧烈的交火，双方克制着自己动手的欲望，但互联网上的骂战却愈演愈烈。 随着时间流逝，柳家愈发收缩手底下的产业。 其抛出来的利益也越来越令人眼红。 这可是三大财团的肥肉！ 就连息土金控的花辞树，都给青芒打电话来，问自己能不能分上一杯羹。 花眠小姐很大方的答应了。 这也是因为柳家实在太过舍得，一些产业青芒之前从未涉猎，一时之间也很难消化。 况且，一直支持自己的盟友，也要给足利益才行，不然连汤都喝不到一口，别人凭什么跟你混？ 资本家花眠深知驭下之道。 “看来，柳家是铁了心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了。” 花眠挂断电话，回头看向牧青青小姐。 秘书小姐闻言会意，一边通知情报部门加强对柳家高等级灵能者动向的监视，一边回道： “那大小姐要不要换假身避避风头？” “您的‘幻光’装置再搭配亚当的智能系统，足以缔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幻象。”牧青青认真提出意见。 在了解了如此之多的信息之后，牧青青也明白，下次，或许就是生死之战。 那么大小姐的安全自然就是重中之重。 牧青青对花眠的实力并无质疑，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才好。 花眠摇摇头：“没必要，反正最后还得我亲自解决，而且要是战斗失败，那我一个人苟活也没了意思。” 她无法接受那种结局。 所以，为了可能到来的危险，她已做出周全打算。 沉吟片刻后，花眠开口问道： “二十二区的事情怎么样了？” 牧青青看了一眼档案，言简意赅道：“江小姐的两名手下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那边的布置，现在就差破解密码了。” “还挺能干的嘛？”花眠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旋即她吩咐道：“那通知下，准备动手，我会派艾希恩帮他们的。” 闻言，牧青青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要在现在的这个时候，断绝其他家族的后路吗？会不会引起对方的狗急跳墙？ 她原本还以为，大小姐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出手的。 似乎是瞧见了牧青青眼里的意外，花眠解释道： “柳家已经没油水可榨了，再榨，估计就真要和我们拼命了。” “所以与其等他们准备完全，偷袭我们，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后路截断，逼迫他们提前对我们动手。” 牧青青不再多言。 大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得益于云城终年不灭的霓虹天幕，这片天空从未有过月黑风高的样子，但杀人放火，却依然适合。 二十二区， 一处军事禁区外。 前神意会的两位六级长老，现青芒情报部的得力干将也是这样想的。 “防守很松，不像是藏着顶级机密的样子啊......”李长老望着禁区的安保，有些疑惑。 “哼！愚者之见！”楚长老背着光，负手而立：“花小姐要我们调查这里，一定有她的道理！” 李长老不信邪地又看看里面： “感觉还是很松啊。” “那是你没有明悟到事情的本质！”楚长老痛心疾首，“三大家族在这里藏了什么？战术核弹！那核弹是能让一般人知道的吗？” 在获得青芒的延寿药物之前，楚长老已经决定好了，要做一个花眠吹。 所以这段时间就要好好表现。 “所以？”李长老更加疑惑。 “......”楚长老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着他，怎么老友越发愚蠢了呢？莫不是老年痴呆？ 但最后，他还是慢慢和他解释： “战术核弹自然不能让一般守卫知道，所以这些守卫以为他们只是驻守一般要地，防卫自然轻松，如果我猜得不错，暗地里这边一定有高手埋伏！” 话到最后，他还不忘补充一句：“不愧是花小姐啊......” “厉害、厉害。”李长老不明觉厉。 “你信不信，只要我们进了禁地内部，就立马会有高等级的灵能者跳出来阻止我们？”楚长老露出一副一切都被他看透了的眼神：“但可惜，我们这边还是技高一筹！”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有......” “咳咳！够了！” 通讯那头，花眠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楚长老的吹捧。 小吹几下她开心，怎么越吹越奇怪了呢？ 说实话，花眠一开始派这两人过来探路，只是觉得这两人武力强劲，又能力不俗，派去执行这点任务肯定不在话下。 可没想到这两人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尬吹的连花眠都觉得不适。 “噗！”房间对面，艾希恩看着花眠无语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还是第一次见姐姐露出这种既嫌弃又无奈的表情。 花眠立马红温，上去揉了揉艾希恩的头。 将她头发都揉乱了。 蓝发少女坐在黑客椅上，有些小小的不满，怎么又欺负她。 姐姐回来了，看起来哪里都好，可唯有一处，让小艾希恩感觉有些不太开心，那就是姐姐比以前还要更喜欢欺负她了。 真是的。 “准备突入吧，没什么人能拦得住你们的。”花眠无奈发布命令。 三大家族守卫严密归严密。 但无论如何，这里也不会有六级灵能者驻守。 除非真有人淡薄名利，成就六级之后一直隐于幕后，心甘情愿为家族做出贡献。 可这地方是三大财团联合守卫的地方啊。 来这隐藏，不是自行暴露给别人看？ 听到花眠的命令， 两位长老应声答是，旋即悍然出手，强横的灵能波动旋即席卷周边。 身为神意会培养出来的六级灵能者，两位长老虽比起其他六级可能略弱，但要是打五级或以下，却还是轻轻松松的。 这也是他们大摇大摆的前提。 反正，对方又不可能这时候引爆核弹。 “滴！滴！” 检测到灵能波动，顿时，禁地围墙上的红色灯光伴着凄厉的警报声一同亮起。 “入侵者！” 保安室的人大喊了一声，旋即看向灵能探测器，试图分析出敌人的强度。 可令他瞳孔一缩的是...... 灵能探测器，居然显示不出来？ 可......这军用的东西不是五级都能显示出来吗？ 轰！！ 正当士兵茫然之间，不远处，被牢牢锁死的大铁门上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旋即，整个铁门门框断裂，数吨重的合金大铁门，就像是泡沫板般，猛然抛飞向内飞射而去。 大铁门掀起阵阵劲风，夹杂着数声短促的惨叫，重重撞在建筑内部。 砰！！！ 建筑大门瞬间变形，撕开大片口子。 大门处烟尘四起。 周围的士兵又害怕又小心的眯起眼，举起枪械暗暗警惕。 烟尘散尽，两个带着黑色头套的黑衣男子出现在此地。 没有一丝犹豫的，士兵们纷纷扣动扳机，灼热的子弹喷出枪口，带着火舌向门口飞去。 一时间突突声大作。 可对于六级灵能者而言，这些武器枪械，不过只是小孩子的过家家而已。 只见其中一位黑衣人不过是略微抬手，所有子弹便如同遇上了什么晦涩的阻碍一般，于半空中缓缓停下，再一挥手，所有子弹瞬间倒飞而出！ 开枪众人瞬间全灭！ “嘶......” 内部监控室里，几名警卫看到这一幕，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无法理解，不过只是替三大家族守卫些军火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家伙打上门？ 你们这么穷的？ 认命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觉得这样到时候走的比较安详。 “老大！” 不认命的人疯狂拨打上司电话，请求支援。 “娘亲。” 还有人双手合十，跪地祈祷。 不过两名黑衣人并没有对这些士兵灭口的意思，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是基地地下的战术核弹而已。 行走在基地之中，忽地又簌簌风声暴起。 一转头，却只见一根铁栏杆划破空气，直直向两人飞来。 “你们是谁！” 黑暗中一声传来爆喝，然后，一个全副武装的五级灵能者挡在两人身前。 “你们从哪知道这里的秘密的？又是谁派你们来的？！” 拦路者自信满满，一看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的实力。 也是。 云城哪有那么多高等级的灵能者？ 就算拦路者实力不敌，但想保命还不是轻轻松松？ 总不能来个六级突袭这里吧。 “哪来的愣头青？” 两位长老疑惑对视一眼，发动眼神交流。 “我不造啊。”李长老摊摊手。 “那我出手？” “那你出手。” 楚长老得到指令，轻轻抬手一挥袖子，随后，空气中不断有扭曲激荡的一圈圈实质化波纹扩散传开。 拦路者如临大敌，操控此处钢铁阻挡。 无数铁片栏杆瞬间化为盾牌，凝固到一块，挡在他的身前。 但这些连爆炸都伤不到分毫的高密度合金，在那道波纹面前，就好像犹如塑料般脆弱，波纹与钢铁相交，刹时间钢铁破碎，龟裂蔓延。 自信满满的男人也口吐鲜血，被击飞出去生死不知。 “就这啊。” 楚长老挠挠头。 “去破解核弹吧。”花眠从耳机里给出指令。 闻言，两位长老立即应是，连着打穿了数扇防盗门，一路闯进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 空洞里陈设着三个一人多高的弹头。 细细一看，这赫然就是核弹弹头。 这是云城对付外界异兽的终极武器，同样，也是财团们对内威胁统治的极大帮凶。 “将这三个东西运走，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两人目光激动，将破解的卡片插进数据接口。 随着一阵流光变换，还有艾希恩微微闭眼，核弹的装填接口瞬间弹开，其内部的远程引爆装置也被强行删除。 三大家族的程序，终究敌不过顶级黑客艾希恩的远程破解。 这下，这三枚核弹可就是无主之物了。 此物，和花眠有缘！ 楚长老缓步上前，用灵能波纹笼罩三枚核弹，将其缓缓抬起。 随着他走动间，身后上空漂浮着三个军绿色的大圆球，圆球上还有着骷髅头标，令人毛骨悚然。 李长老则先一步开路，防止有人不开眼，把核弹弄炸了。 这么近，两人哪怕是六级灵能者也会尸骨无存。 于是两人速速的润。 只留一地狼藉。 而直到十来分钟后，三大家族的支援，才姗姗来迟。 看着死伤一地的士兵，柳胜武通过视频，心中已经感觉不妙。 而但他看到躺在废墟里生死不明的下属时，心中不妙程度几乎已经来到了一个顶峰。 终于， 他看到空荡荡的地下基地时彻底绷不住了。 地下基地里，比被强盗光顾了还要干净，冷风吹过，甚至吹不起一丝尘土。 柳胜武狂怒咆哮： “我核弹呢？” 69 报告！我们抓住了一个搜查官！ 云城的核弹只有三枚。 不是财团们不想制造更多，而是......灾变前军区里存放的核弹就只有这些。 云城虽然科技水平强大，但地理位置偏安一隅，矿产资源只能用不容乐观来形容，自然也没有能生产出核弹的矿来。 仅有的核弹都是上世纪遗留下来的。 再经过一系列改造，便成了如今云城的战术核弹。 原本核弹有五枚，但在扩张的时候对外面的异兽群打了两枚，所以就只剩下这些了。 现在一朝全失，自然令人血怒不止。 这可不是柳家一家的事，战术核弹是云城三大家族共同的财产，如今丢失自然令人心忧，最基本的，要是劫匪有办法引爆核弹怎么办？ 七级灵能者也不是万能的。 要他们搞破坏可以，在行，但要是守护城市，对不起，真不熟。 三大财团经营多年，可不是为了被什么宵小之辈同归于尽的。 “查！必须查！” 柳胜武狂怒挥退手下，将他们打发出去调查。 房间里安静下来。 “呼——” 良久，柳胜武才长舒一口气。 方才，在听闻核弹失踪的消息后，柳胜武一瞬间只觉得大脑嗡鸣，一阵缺氧，眼前好像有奶奶在对他招手。 直到好一阵后，他才缓了过来。 若只是核弹丢失，他其实不至于这么愤怒，因为核弹想要引爆并不容易，不是说对它开几枪就能引爆的，而正常劫匪劫走这东西，多半也只是为了置换利益，而不是报复社会。 所以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 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不同，柳家正在和青芒打商战呢。 这时候核弹丢失，柳胜武用屁股想都能想到犯人是谁。 被青芒抢去了，这事情的兴致可就不同了——谁泄露的消息？怎么抢的？计划了多久？为什么要抢？ 三大财团掌门人的和核弹深度绑定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 花眠知道也很正常。 在这个时候，她对核弹下手，莫不是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对策？ 柳胜武越想越心惊，思量再三后，还是拨通了两位老友电话。 “......”全息投影缓缓飘落，映出两张面沉如水的面孔，“核弹的事，已经找不到人了？” “没了。” “孽障！”花桓咒骂一声，砰的一声手掌猛拍桌面，目光阴毒。 花桓不是傻子，他也能猜到，偷走核弹的肯定就是自己那乖孙女。 也正是因此，他才格外生气。 自花眠觉醒灵能起，自己在暗地里的布置都被破坏掉多少个了？暗中引导反抗军的探子，没了。致力于开发永生计划的实验室，换项目了。不少手下的老人，有异心了。 还有种种...... 现在再加上他们性命的最后一重保险也被破坏，怎能不让他盛怒？ 云城确实还有许多战略性武器，但能一次危及整座城市的，也就战术核弹，以及七级灵能者。 “你这曾孙女......” 林中人转头看向老友，哪怕是他这具数据之身，如今也感觉有些生气了。 他们三人在此之前，只将花眠当成需要慎重对待的对手，可谁能想到，他们还没对她出手呢，她就想要他们的命！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了。 这是事关生死未来的大事！ “核弹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寻找了，不过现在我们柳家势力收缩，想要找到估计力有未遂，这事还得看你们才是。” 柳胜武哑着嗓子道。 受此刺激，老人气得双手发抖，坐在椅子上也难以安生。 “我们的人不就在那边吗？”花桓的声音仍有怒气，“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人估计早就走远了。” “出二十二区的路我设了卡。” 林中人相比两人，考虑更加周到。 夺走核弹简单，但运走核弹难，那么大一个东西，除非谁有四次元口袋，否则想要进入城内定然会暴露在大街小巷的监控之下。 “可他们根本不必运走啊......”柳胜武长叹一声，“随便找个坑埋了就是，光是没了这震慑，就已经是个危险的信号了。” “难道......”花桓目光眯起，“你怕了不成？” “也没多怕......” 柳家老人再次心情复杂地叹出一口气：“就是，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或许，在我们准备好算计青芒的同时，青芒也在算计我们。” ............ ...... 就在第一区三位大佬商量如何对付青芒的时候，第九区，花眠正略带笑意地看向通讯。 这间屋子的布置简单，四周放着不少终端设备，床上还躺着一个已经浅浅入睡的蓝发少女，这赫然是艾希恩的闺房。 夜已深，花眠干脆就到艾希恩房间叨扰叨扰了。 反正艾希恩也不嫌弃。 “东西都藏好了？”花眠望向通讯。 “藏好了。”两位长老点头道，同时给花眠传了份定位。 花眠表情柔和一些：“那你们就先回来吧，林家在城市外围设了卡，还有监控监视，不过以你们的实力，想必躲开监控不难。” “那是自然，”楚长老朗笑一声，旋即话锋一转：“都是花小姐的神机妙算啊。” “若不是您给出这么多情报，那我俩出手，定然没法取得今日的成果。” “您果然深思熟虑！” 花眠表情略微一僵。 咋了？这吹捧还吹上瘾了不成？好歹也是个六级灵能者，没必要这么卑躬屈膝吧。 说了会给他们开发延寿药剂，她肯定是不会食言的，只要两人好好干，药剂自然能在半年时间内到他们手里。 花眠也向两人表明了这件事。 她本意是想让两人别这样尬吹了，挺尴尬的。 可没想到，之前一切正常的那位李长老，听闻花眠的承诺后也发病了。 好像有什么大病。 只见他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李某飘零半生，未逢明主，您若不弃，愿拜为......” “哎哎哎！” 李长老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楚长老急忙捂住，他小声告诫道：“我们现在的上司是大司命大人！你这话要是给她听到了......” 闻言，李长老瞳孔微缩，像是已经能预见自己这话被江蓠听到后，终日加班的悲惨下场。 怎么能说未逢明主呢？ 于是他赶紧补救。 “您若不弃，愿拜为......” “师母！” “......师、母？”花眠有些疑惑地念叨了一句。 “对对对，师母，”李长老赶紧补救，“大司命大人是我们两人的指路明灯，是带领我们从地狱来到青芒天堂的大善人，在我心中就如同师父般敬重。” “您和大司命大人关系不浅，自然就是我等的师母！” “......” 花眠嘴角抽动一瞬。 她感觉对方在说谎，但她没有证据。 “算了......”花眠摇摇头，她也懒得纠结那么多了，师母就师母吧，目的达成了就好。 “你们回来后休息一晚，明天去找江蓠，到时候她会给你们安排休假。” “至于药剂，我也会催催研发部门的。” “您的意志！” ............ ...... 核弹失踪的事没有在云城掀起丝毫风浪。 因为此事严格保密。 当时派出去查探的人也只以为自己是在调查家族的秘密武器，根本没联想到战术核弹这回事上。 毕竟，正常谁能想到，云城威慑力最强的大杀器，一下子就被人偷走了呢？ 三大家族没想到。 在那里驻扎，现在正躺在医院中抢救的五级灵能者，更没想到。 不过云城风雨欲来的局势，是每个人都能看的清的。 青芒和柳家之间的争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和森林之间的嘴炮商战也打个不停。 这时候，云城网民们可就看出来青芒的实力了。 以一敌多还不落下风。 青芒牛逼！ 要知道，这尊大家伙在半年多前，还被调侃为最弱的九巨头呢！短短半年之间，竟膨胀至此。 “如何？” 花眠躺在椅子上，淡淡问道。 “计划还是很成功的，”林清寒面带笑意，“我和老祖宗商量了一下，觉得目前的竞争没法令青芒眼红，于是他又去找柳胜武要了点蛋糕。” “天尊？”花眠摇摇头，“那老家伙听说完全是数据生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光那么差。” “或许是你太聪明了吧。” 林清寒目光柔和，看向懒懒散散的花眠，觉得这样另类的花眠姐姐也很可爱。 “我还记得以前他说你是林家的优秀后辈，号召大家向你学习呢。” “......都多久了，”花眠露出当时不懂事的表情，无奈一笑，“那老头眼光是真的不行。” “是是是。” 林清寒微笑道： “他也没这样夸过几个人啊。” “估计是我当时装太像了吧，搞得他以为我对林家有多忠心。” 说着，花眠转而道：“那时候我只想着怎么帮你啦。” 林清寒被这拐弯抹角的一击击中，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微红，旋即扭过头不去看她：“就和以前一眼，油嘴滑舌的。” 小时候花眠就喜欢仗着自己牙尖嘴利欺负她。 林清寒那时候懵懵懂懂的，也不擅长打嘴炮，更不像如今这般目光如炬舌战群儒，所以每次被花眠姐姐欺负她都只能红着脸缩到角落，然后画个圈圈诅咒她。 如今时光冉转。 现在再遇到相似的场景，竟不免让林清寒觉得有些怀念。 “呦！你害羞啦！” 花眠邪魅一笑。 坏女人花眠的撩人手段一直在不断更新，但奈何，她已实力高强，进无可进。 一时间，竟被后起之秀林清寒追上境界，坏女人的手段对她效果微妙，难以破防。 可林清寒还是很开心。 只要她看到花眠还在，林清寒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是克隆、不是幻象、也不是她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的，可以被触碰到的......花眠姐姐。 如此想着，林清寒又不自觉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花眠正在调戏林清寒呢，可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恶寒，像是被什么凶猛的掠食者盯上了似的。 可她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以前得罪过的不算。 小花眠脊背一凉，决定最近不那么皮了。 两人商谈许久，最后决定，加大强度打嘴炮，但是将高等级的灵能者们撤回来，以防万一。 商谈结束后，近段时间一直在连轴转的花眠小姐便径直找上了江蓠。 青芒大厦，一个灯火通明的楼层之内。 青芒的情报部门便坐落于此。 往情报部内部看去，只见一条透明长廊将办公区域分成了两个区块。 长廊底端，乃是一间不透光幽暗静室。 静室内的是江蓠，这是她的办公室，平日里只有她一人办公、修炼，唯有下命令时才会通过全息投影吩咐下属。 “你来了。” 静室内走入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江蓠当即起身相迎。 来访者乃是青芒首席，花眠，如今云城之内第一风流人物，同样的，她也是江蓠心中念念不忘之人。 这坏女人前段时间撩拨完她后就转头离开。 而江蓠心中又一直对其有所亏欠，便索性顺水推舟地当了她的下属，就当作赎罪。 至于花眠之前说不喜欢她？ 没关系，江蓠可以等，她不急。 “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江蓠看了一眼桌上堆积的情报，轻声问道。 “我来看看你。”花眠简单回应。 “......” 江蓠微微一愣，看看她，确定不是来催她的工作进度吗？ 情报部如今百废待兴，放在江蓠案头要处理的一系列公务也几乎是源源不断，过往的档案、现在的情报，庞大的工作量让哪怕是七级灵能者的江蓠也处理不完。 她看了眼桌面：“这些事情，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处理结束。” “没事，”花眠微微一笑，“你休息休息也好。” 花眠是真的不介意江蓠处理公务速度咋样。 反正她能力摆在那里了，是神意会以前谁都要认可的圣女大人。 事情处理慢点又不会死人。 毕竟，真要有什么人命关天的紧急大事，自会被归纳成加急公务，优先处理。 “暂时不用休息，”江蓠摇摇头，吐出连资本家都落泪的话语来，“这几天好像外面的事情越来越激烈了，我这里的汇报也有点多。” “是啊。” 花眠有些苦恼地抱怨道：“那些老头真是的，尽给我添麻烦。” “估计是没了核弹威慑恼羞成怒了吧，不然不至于突然又抛出块肉，还让林清寒和我打的激烈些。” “最迟不过两周，我估计他们就要对出手了。” 江蓠闻言目光微动，她郑重承诺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那就多谢你啦，”花眠嘴角微微勾勒浅笑，“估计下次，林家会派出林玄心来对付我，她是林家的七级，灵能叫【赫卡忒】，主攻方向应该是死亡相关的。” “到时候多注意一点就好。” 江蓠听着默默点头，这都是很有价值的情报，然而她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 花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要知道，各家七级灵能者的能力资料，几乎都是绝密，也就灵能名称能够公开于众，她可没听说过还有能打探出七级能力的办法。 花昼和柳天歌已经够隐秘了，而林家的林玄心，出手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没有留下记录。 那花眠是咋知道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我之前和林玄心打过照面，”似乎是瞧见了江蓠的疑惑，花眠解释道：“她估计对我印象很深。” 霍！ 那可不深吗？ 唯一一个能在林玄心全力以赴的死亡一指之下活下来的人，林玄心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呢！ 只能说系统的奖励确实可以。 “啊？”江蓠闻言，露出有些惊诧的神情：“那你......” “我在她手上死了一次。”花眠轻声道。 “那她该死。”江蓠杀气腾腾。 “哼。”花眠轻轻撞了下江蓠小姐的肩膀，“你不也......坏前辈。” “我......” 江蓠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终是无话可说。 毕竟当年，无论怎样，终究是她错了。 “对不起......”白毛大姐姐低下头，有些垂头丧气地说。 “都这个时候了，也过去了那么久，你干嘛还要给我道歉呢？我都说了，我不在意过去的事啦。” 花眠的手指穿过江蓠白色的发丝，轻轻捋顺，又温柔地抬手拍了拍她背，低声道： “反正，已经没那么喜欢你了嘛。” 江蓠的心尖微微一颤。 花眠的话，就好像那最锋利的手术刀，剖开心腹，将她的内心血淋淋地扒出来看。 “都怪我。” 江蓠低声自责，语气迷茫。 花眠微微一叹，换了个姿势，让江蓠和自己一起坐在静室的地板之上。 然后，她从侧面搂住江蓠，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白皙的大腿之上，轻轻顺毛。 “不怪你的，”她说，“要怪，就怪我吧，或许怪怪查尔斯、柳胜武他们也行，总之，与其埋怨自己，不如诋毁别人。” 江蓠苦笑一声，没再说话。 花眠说不怪她，难不成心中真的对她一点埋怨都没吗？ 她是人，是有情绪的人，又不是圣人，怎么会一点也不生气呢？ 没情绪的人，那叫雕塑。 哪怕就连江蓠这样的人造人，心中都有微妙的情绪。 花眠只是不喜欢把自己的情绪表现给人看罢了。 静室中一片安静。 唯有两人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洁白无暇的小裙子与玄黑色的道袍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感。 微妙的声响之间，花眠望着江蓠的侧颜，微微垂眸。 她也知道，当初的事不仅只是江蓠的错，她自己的推波助澜也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但花眠还是有些走不出来。 毕竟...... “现在就先不说那种扫兴的事了吧，谈谈有意思的？” “我看你手下的那两个六级也休息了快两周的时间了，有没有考虑给他们点什么事做做？再不安排一下，等大战来了，可就暂时没得使唤了。” 花眠用手指捻起一根银白的发丝，慢慢绕上指尖。 江蓠则回过神来，皱了皱眉： “现在安排他们吗？我怕财团袭击过来的时候他们来不及返回。” “安排点文事工作就是了，看他们天天钓鱼迷路，我也头疼。”花眠不以为意。 气抖冷，他们钓鱼佬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说话间，一道紧急通讯打来，正是两人提到的李、楚两位长老。 “有事？” 江蓠目光不善。 全息半身像展露，对方也瞧见了江蓠这边的情况，顿时他们整个人浑身一激灵，赶忙大声道： “师父好！师母好！” 这称呼直接把江蓠给干懵了，啥师父师母啊，之前也没听这两货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有的人还在发愣，但有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没必要这样叫的。”花眠无奈。 这时候，江蓠也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在说她们两，你干的好！你干的好啊！ 她目光柔和了些许。 “给我打紧急电话，你们是有什么情况汇报吗？” “是！” 李长老声音坚定，喊的很大声。 楚长老也神情自然，问心无愧，面带微笑。 江蓠疑惑更甚，心里直嘀咕，这两家伙又干了些啥事？自从离开神意会后，两位长老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那也给我看看。”花眠好奇道。 李长老后退两步，从阴影处抓出来一个被打晕的黑发少女，对着她得意洋洋地一指： “报告！我们中出了一个间谍！” 楚长老看不下去了，摇着头小声上前咕哝两句。 李长老听着连连点头，好像是觉得楚长老说的有道理。 于是，他改变说辞，大声道： “报告！我们中出了一个女搜查官！” 江蓠：“......” 花眠：“......” “你把她放开！” 70 所谓青芒，不只一人（8k） 搜查官，是云城政府机关下辖的一个职位。 她们负责的方向有情报探查、审问犯人、执行突入等多种方面，隶属特勤部，而由于其特殊性，大家伙也通常不会将其称之为搜查官，而是称作—— 捕快。 也能叫做警探。 云城特勤部的捕快人人生畏。 因为她们几乎有着云城最高等级的执法权，而特勤部抓人，从不是小事。 森寻雪就是其中一位捕快。 不过碍于她森家人的身份，或许称之为捕头也不为过。 而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捕头，如今却...... ...... 青芒。 一间幽暗的静室内。 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忽地闪烁出一束刺眼的光来。 森寻雪的意识渐渐恢复，她身子下意识舒展一瞬，然而却只有被四肢束缚的哗啦声响。 ？ 一瞬间，森寻雪清醒过来。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明白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后，森寻雪心中不由得冒起了哲学三问。 少女有些茫然的锁紧眉头，她只记得自己看青芒和柳家不死不休地商战，心中觉得这边定有秘密，于是便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前来调查。 然后......然后她好像就被一巴掌拍晕了。 森寻雪环视四周，只见此地是间四四方方的暗室，头顶上挂着苍白而刺眼的灯光，而正对着被绑起来的自己的，是一堵单向玻璃墙。 是审讯室的布置。 所以她现在是落到青芒手上了吗？ 得赶快逃走，不然就要被做些奇怪的事情了。 少女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要挣开四肢之上缠绕着的合金铁链。 然而灵能发动不过半秒，脖子上就突然传来一阵麻痹感，引得少女抽搐一瞬，心神失守，灵能也因为失去控制而自动消散。 “森小姐醒了？睡得如何？” 平静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森寻雪从麻痹之中回过神来，却只见一个带着青色面具的黑发身影。 “花眠......” 她下意识叫出了花眠的名字。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她落到了青芒手里，还被识破身份，由青芒的掌门亲自审问。 “森小姐认识我？那看来就省得我做自我介绍了。” 花眠微微一笑，笑容藏在面具之后，配合着头顶惨白的吊灯，显得更加狰狞。 闻言，森寻雪心中有些苦涩。 这些天，青芒和柳家的冲突日益严重，甚至还同时和森林起了冲突，所以作为云城治安的维护者，特勤部自然要了解相关情况，以防万一。 任务似乎不难，监视就可以了。 森寻雪接下了此次任务，不过她却不满足于此，这位少女警探本能地感觉青芒的目的并不如此简单。 一个野心勃勃的巨头，会花这么久纠缠在商战之上吗？ 于是她冒险潜入，试图探得更多消息。 计划的初期很成功，青芒外围的防守并不严密，以至于她很轻松地就进了青辂街，潜伏进了青芒大厦附近。 她藏在阴影里看青芒的员工们来来往往，心里却拿不定主意。 青芒的员工们肯定是不知道顶层的决策的，绑架了还会打草惊蛇，要想弄明白青芒的意图，就得去绑架一个重要人物。 而刚好，两个老头映入眼帘。 两个老头儿衣着朴素，扛着钓竿，脸上乐呵呵的，桶里拎着几条大鱼绕着青芒外侧溜达了许久。 要是常人肯定就以为他们是普通的钓鱼佬了。 但森寻雪另有她见。 两人，必有蹊跷。 这可是第九区的核心区域，青辂街，寻常钓鱼佬怎么有资格进来？更何况去青芒的生态公园钓鱼了。 两人这么闲，一点工作也没有，肯定非富即贵，甚至大概率便是花家成员，青芒高层。 就是他俩了！ 森寻雪带上面具自信出手。 下一刻，她便两眼一黑，醒在了地下室里。 回忆完毕，森寻雪有些疑惑地看向对面，青芒的武力这么溢出吗？她自己是四级灵能者，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打晕，至少也得是擅长速度的五级出手。 所以那两个老头儿身边竟有五级保护？ 青芒的五级这么不值钱？ 直到现在，森寻雪还未发觉，自己竟闹了个大乌龙，将绑架的念头动到了六级灵能者头上。 “森小姐就不要想着跑了，我认识你，自然也是针对你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花眠示意手下端来椅子。 “桀桀，就算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森寻雪，可是花眠的老朋友了。 在前一次模拟中，花眠因为杀了林家的董事入狱，负责审问的就是她。 也正因此，怕森寻雪还认得她，花眠也就干脆带上了面具，避免节外生枝。 在花家年会上暴露的长相并没有传播出去。 因为除了刺客，绝大多数云城高层对花眠到底长啥样，并不关注。 而这位老朋友现在的情绪可不太好。 只见她攥起拳头，咬着下唇，略带愤愤不甘地看向花眠，无力地威胁道： “你知不知道囚禁捕快是多么严重的罪名！如果你不想坐牢，现在就放我出去！” “哦？” 花眠嘴角略微勾起：“您似乎还没认清楚现在的情况啊。” 她起身弯腰，绕着审讯室中央的椅子走了一圈，边走边介绍道： “这里是青芒底层，周围埋了几米深的信号隔断材料，哪怕是生命体征检测器的报警信号都发不出去，你觉得，还有谁会知道你在这儿？” “......” 森寻雪有些不甘。 如果这里真的如花眠所言的那样，那她确实没有一点办法了。 或许绑架眼前的少女也行，但森寻雪早已听说，青芒的掌门本人也是个实力不弱的灵能者。 但对方既然不急着杀她，而是慢慢审问，这就代表着她身上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森寻雪的小脑袋瓜急速运转。 身份？有可能，她森家嫡系的身份不是秘密。情报？可能性不大，青芒的情报应该比自己知道的要多不少，除非她想打探城主府的秘密。 还没等她想完，花眠就拍了拍手，打断了她的思考。 两个黑衣男子推门进来。 一见到来客，森寻雪就跟炸毛了似的，愤怒地起身盯着他们看，合金铁链碰撞发出哗哗声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从外面进来的，可不就是她盯上的那两个钓鱼佬吗？ “花小姐。”两人微微躬身。 “没想到青芒居然舍得给高层配备五级灵能者。”森寻雪咬牙切齿。 “哦？你是这样想的？”花眠失笑着看向后面，“两位，不如给这位来自城主府的森小姐展示一下？” 闻言，两人咧嘴一笑。 强横的灵能波动从他们身体里荡漾开来，引得地下室风声大作。 少女瞳孔微缩，耳边风声赫赫，凌乱的发丝被狂风粘连到脸上，见此，她何尝不明白原来这两老头敢那么嚣张自然是有原因的，强横的实力便是最好的底气。 所以你们两个六级灵能者干嘛天天钓鱼？ 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其中一位黑袍老头笑笑道：“钓鱼是我们平日的消遣。” 花眠暗暗点头。 这两人虽然钓上大鱼就会显摆很烦，但至少比有其他麻烦的爱好要好了很多。 “所以森小姐潜入青芒所谓何事？”花眠微笑问道：“现在可不是一般时候，在这时潜入，我可是有充足的理由认为你是柳家派过来的间谍的。” “间谍是什么代价，你可要想清楚了。” 花眠声音里带着笑意。 然而就是这平静温和的声音，在森寻雪听来却如恶魔般可怕。 “想清楚了！”李长老大声威胁，“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我只是来调查青芒最近异动的而已。”森寻雪有些不甘心的道。 “你觉得我会信？” 花眠双手抱胸，眼神愈发平淡。 “信不信随你，我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小姑娘有些生气。 这时，楚长老也适时出声，展现存在感：“你可要想好了！花小姐火眼金睛，目光如炬，你要是敢撒谎.......” “桀桀桀！” 他阴笑两声。 花眠默默低头，嘴角微微抽动，这两货...... 我是青芒的人，他们是神意会的人，我们不一样，别把我们牵扯上关系。 “你们青芒最近动作这么大，想不让人怀疑什么都难，我是特勤部派来监视你们动向的，只不过激进了点，被你们抓了而已。”威胁之下，森寻雪终于说出实情。 这事本来就没有太多需要隐瞒的地方，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乖乖说了。 “特勤部？” 花眠若有所思，要是真的是特勤部派来的这傻子，那她还真不好对她做点什么了。 毕竟云城法律规定，特勤部拥有监察职权。 “她有没有说谎？”花眠望着椅子上狼狈的少女，嘴唇无声开合。 “亚当觉得她没有。”耳边传来软糯的声音。 地下深处虽然隔绝通讯，但却无法隔断灵能的传输，自始至终，艾希恩都在用人工智能帮花眠分析森寻雪的一举一动。 既然她没说谎的话...... 看着对面的少女，花眠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森小姐，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作为森家的嫡系，你有多久没有见到城主了？” 话落，房间里鸦雀无声。 沉凝的气氛如同深海般向几人压来。 “你怎么？” 少女震惊地抬起头。 城主数年不见人一事，在森家都能算的上是绝密，唯有少数几名值得信任的森家嫡系才对此有所了解。 外人，哪怕是三大财团都不应该知道才对啊！ 如今，森家的最高机密居然被人随扣说出，这怎能令森寻雪心中不为之震惊！ 难不成......？ “是你们干的？”少女怒道。 “不不不，”花眠摇了摇手指，旋即从椅背中抽出一份档案，绅士般放到少女的大腿之上。 冰冷的档案袋与肌肤接触，让少女身体微微一缩。 花眠勾起嘴角，轻声笑道： “森小姐不如先看看这个，说不定，我们青芒将会是城主府最可靠的朋友也不一定呢......” ............ ...... “您就这样把她放走了？” 青芒顶层，牧青青站在花眠身后，看着面前全息大屏上黑发少女快步离去的背影，低声问道。 花眠微微笑了一下，转头道： “森寻雪就像鸡肋，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反正我们也没法从她身上得到有用的东西，还不如放她回去，给城主府示好，相信城主府会对我们的礼物满意的。” 牧青青听着微微点头，但她还是有些疑惑： “您不怕城主那边不找您合作？” 大小姐将至关重要的情报给了出去，可云城现在的局势就像一股浑水，除了当局者，无人感随意下注，城主府那边得知消息后就此装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城主？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没有失踪。 花眠微微笑了下：“谁跟你说我给他们的全是真消息？” “假情报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是语言的艺术，我只给了他们那份档案的前半段，还添加了点私货，要是他们按着那个情报查下去的话，只会得出三大财团暗中准备对城主府动手的结论。” 这下，可就没人能置身事外了。 她给出的信息也经得起查，毕竟那都是事实。 只是把这些事情和城主失踪放到一块，那就会令人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财团准备对城主府出手。 “他们估计都恨死您了。”牧青青哑然道。 城主府原本是想作壁上观的，可这份余裕如今也被花眠打破了。 如今云城大致分为两派，一派便是有其他两大家族在背后暗中支持的柳家，另一派则是云城的新兴势力青芒。 以城主府的超然身份，原本根本不会卷入这场浑水，只需静待赢家出现便好。 但， 如果其中有一家想要对城主府出手呢？ 你总不能支持对你别有用心的家伙吧。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柳家要是把青芒干趴下了，从那份档案的推理来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那肯定得支持青芒的朋友啦。 花眠看着屏幕里森寻雪渐行渐远的身影，微微一笑。 又有一家入场了。 ...... 第一区，云顶塔。 一间密封的静室内，此刻正发生着关乎云城命运的交谈。 “所以，父亲的失踪果然是财团那边做的吗？” 一道男声传出。 像黑暗中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中年的男人，头发笔挺，面容古板严肃。 他的名字是森明，城主之子，也是如今城主府内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 “根据计算，如果档案内情报属实，城主大人的失踪便极有可能与财团有关，相关情报正在联网确认，进度百分之三十七，暂时无错漏。” 一个浑身泛着全息蓝光的华服女子回复道。 “没有错漏......”森明阴着脸念叨了两句，随后，他重重一拳锤在房间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咚——” 静室中荡起层层回音。 “好一个财团......好一个白眼狼！”森明怒极反笑。 事已至此，他就算不相信眼前的情报也不行了。 如果财团不准备对他们出手，那为了家族所有人的安全，他和玄鸟还可能会选择忍气吞声，但人家都欺负到脸上来了......就算是路边的狗也有点脾气吧。 “是否需要启动应急备案？”玄鸟垂眸，淡淡问。 城主府作为云城的最高权力机构，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多种情况早有预案。 这些情况和应对策略都是玄鸟计算而出的，作为云城最顶级的人工智能，玄鸟拥有还要超过三大财团人工智能的算力。 正所谓，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城主府的人工智能起名玄鸟，便是暗示其乃天命所归。 “暗中启动吧，莫要被发现了。”森明沉重开口，“三大财团如此对付我们，也要付出代价才是。” “明白。” 玄鸟微微颔首，手指略微勾动。 刹时间，无数流光从她指尖飞出，又撞在静室的黑色吸光墙壁上，碎成一地光点。 “对策一已启动。” “是否需要根据青芒目前的情况，设计新的对策？对青芒对策的上一次更新是在去年，现在已经失去针对性。” “暂时不用，”男人摇头，“青芒暂时还是我们的盟友，现在没的选择，就没必要把算力浪费在这上面了，研究下如何针对三大财团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 “明白。” 玄鸟微微鞠躬，态度恭谨。 随着她话音落下，城主府，这座沉寂了数十年的庞然大物，再度缓缓启动。 ............ ...... 时光如梭，又是十天过去。 云城百姓们已对青芒和森林的每日斗嘴见怪不怪。 甚至当作了日常背景音，就如整天在耳边徘徊的九巨头广告一般，哪天没了，说不定还真会有些不习惯。 而在这段时间，云城的商战依旧不歇。 就好像打上瘾了般，你们都快打有三个月啦！不累吗？ 不过大家伙也是佩服青芒，区区一介九巨头之身，居然能将三大财团之一打得节节败退，甚至占得上风。 业外人士觉得牛逼，业内人士，也觉得牛逼。 毕竟双方体量差距实在太大。 诚然，阳联合的主要产业都集中在重工业方面，针对大众消费者的产业比例只占十之一二，内部迷光又置身事外，所以这才被深耕消费者端的青芒打入下风。 但这不妨碍青芒厉害。 这打来打去，四舍五入之下，就是打没了个巨头。 这不能拿出来吹吹吗？ 说出去倍儿有面子，甚至是与有荣焉。 出去吃个饭，被别人瞪了一眼，哎，你怎么知道我家公司商战打没了一家巨头的？ 即使是青芒底层最忙碌的员工，但他们在提起青芒生物时也会骄傲的挺起胸膛。 普通员工们很开心， 因为他们又能增加薪水了。 若木彩也很开心。 她单纯是为阿眠离梦想更近一步而感到开心。 她几乎是一步一步地看着花眠走到如今这种地位的。 在她刚加入青芒时，青芒还是九巨头中垫底的存在，只有少数几位高手能够拿得出手，在云城之间纵横博弈都是小心翼翼的，连消灭个反抗军都要为之谋划许久。 而现在...... 若木彩低下头，淡淡一笑。 青芒长大啦，阿眠也长大了，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都需要姐姐保护了。 “你觉得阿眠的梦想什么时候可以实现？” 若木彩抽出灵能刀，将其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慢慢保养。 自花眠离开以后，若木彩经常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就好像妹妹一直伴她身边一般。 灵能刀刃被擦得透亮，在阳光下反射出森森白光。 “估计还有一场恶战，”若木彩伸手握住刀柄，然后又缓缓松开，如此反复，“你可要加油啊，可别掉了链子。” 灵能刀微微颤动，仿佛在表示同意。 若木彩淡然一笑，然后缓缓站起，目光转冷： “现在，就让我们先把那些不速之客赶出去吧。” 若木彩迈前一步， 下一瞬，她的身形缓缓淡化，消失。 ...... 青芒地下基地。 拥有一头好看红色长发的雨宫水星正坐在泰坦的脚上，抬头，对着自己崭新的机甲沉思。 经过青芒的二次修改，泰坦的输出强度已经达到了六级顶峰，可雨宫水星却觉得，自己却并没有真正发挥出这个庞大兵器的真正实力来。 泰坦是花眠设计的，肯定不是泰坦的问题。 那有问题的就肯定是她自己了。 到底什么问题呢？ 雨宫水星皱眉许久，沉默不语。 想来想去都没有结果，雨宫水星只好暂时将其搁置。 “唉，”雨宫水星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帮上花眠呢？总感觉现在有点落后了。” 花眠身边厉害的女孩们那么多。 这对于常年玉玉的雨宫水星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因为那样，她可不就没信心吸引花眠的注意力了吗！ 能不能多看看她呀！ “不行、不行！”雨宫水星拍拍脸，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到，小跳着三两步迈进了驾驶舱内。 驾驶舱应声启动。 数道柔和的光源从头顶洒落，映于少女柔亮的长发之上。 “欢迎回家。” 泰坦AI用花眠的声音温柔地对她说。 雨宫水星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扭动启动钥匙，带上简易设备，就准备开始今日份的模拟训练——在青芒这边虽然没法长期实战，但为了保持手感，每日必要的模拟训练还是要的。 “滴咚——” 可在那之前，一道简讯却先找上了她。 “嗯？”雨宫水星有些好奇地看向发信人，她和艾希恩·泡利不熟，她为什么会发消息给自己？ 她怀揣着疑惑点开了通讯。 然而，映入眼帘的消息却让她目光一沉。 “魔女，我们有事干了。” 雨宫水星推动驾驶杆，瞬间冲出机库，只留一片被溅起的尘土。 ...... 青芒，网络安全部。 外号为【冬寂】的顶级黑客艾希恩·泡利抱着膝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目光恍惚。 随着数据流飞速刷新，房间里的光影也不断变换。 突然，房间里有声音响起： “做梦了？” 艾希恩有些迷糊地抬起头，揉了揉眼，“只是又梦到以前的事了而已。” “你不是都见到你最喜欢的姐姐了吗？为什么还会做那种梦？”海蒂不解。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懂感情。”艾希恩给出锐利评价。 海蒂沉默片刻，因为艾希恩所言是事实，作为思想盒中的只读人格矩阵，海蒂没有解读并加载人类感情的功能。 顶多能模拟些语气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好奇，人格型人工智能也是会好奇的。”海蒂反呛回去。 “呵呵，” 作为上网冲浪小能手，艾希恩也熟练掌握阴阳怪气这项技能： “你要是能学进去，也好。” 海蒂一阵无语，这是硬件问题，她也没办法啊，除非她进化成什么超级智能生命，否则永远也无法逃离思想盒对她的束缚。 海蒂被艾希恩呛过之后便不再发言。 她怕大禁言术。 哪怕是人工智能，也是怕苟管理的。 房间里再度回归无言。 空气静谧，除了暖机的噼啪声响外就再无别的声音。 艾希恩专注办公，海蒂专注看艾希恩，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忽然，艾希恩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 窗外太阳西斜，暮光正好，只不过艾希恩看的不是那个，而是连接至她眸子里的青芒外层监控，升级后的监控矩阵捕捉到了数到之前从未识别过的身影。 “亚当！” 艾希恩疾呼一句。 “我在的，艾希恩小姐。” “拉响警报！” ...... 青辂街，商业区。 “老板，这个也给我打包了！” 柳轻语穿着女仆装，顶着一众路人讶异的目光，豪气消费。 “哎，”服务员赶忙应着，“都给您打包好了，您看您还要些什么。” 别人不认识这主，她可认识。 小半年前青辂街搬来一位神秘的女仆，花钱大手大脚，一买就是一堆，成功让这附近的所有商贩都记住了她的样貌。 没人知道她住哪，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有钱。 只是有小道消息在传，这位女仆住那个小区里面。 那个小区。 “对了，上次我说要你们给我留的东西，你们留了吗？”柳轻语问。 “留了留了，都放在后边仓库里打包好了，只是看您这提的大包小包的，我们也就没第一时间拿出来。”店员为难道。 她倒是不介意帮忙搬东西。 毕竟女仆小姐已经带给了她相当之多的提成。 只是要是真是青芒高层才能进的那个高档小区，她也进不去啊。 “过两天会有人来拿的，你到时候给她就行。”柳轻语撇撇嘴，懒得再拿东西。 商业街的人不少，特别是时近傍晚，人就更多了。 社畜要下班，散步要出门，买东西的人也趁着外面天光不热，赶紧离开空调跑出来。 小女仆平日喜欢逛街，所以没啥工作的时候她就会出门买买东西。 反正她有钱。 父亲也没亏待她点什么。 去青芒那边，孩子你可千万别委屈自己，该买买，该花花，说着就将一张限量版数据卡塞进了她手里。 这数据卡除了不能大额转账外干啥都行。 而之所以不能大额转账，也是柳天河怕女儿一时鬼迷心窍，把生活费全都转给了花眠。 他觉得自己女儿干得出这事。 突然，提着大包小包的，柳轻语耳边响起了一个通讯。 “喂？” “......” 接通通讯后，柳轻语小脸骇然色变。 “我马上回去。” 下一瞬，空气中一道炸雷响起。 伴着一道刺目的紫色闪电，刚才站在原地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大包小包散落一地。 ...... 第九区，生态公园。 江蓠在园区中盘坐修行，星星点点的寒霜顺着呼吸向周边攀爬而去。 忽然，她睁开眼，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吹向身后。 “林玄心？” 她没回头，漠然问道。 天色略微一暗，而她身后此时也多出了一道身影。 来者一声玄色道袍，白发苍苍，双手背在身后，光是站着便有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感。有些苍老的脸上皱纹深刻，然而眼眸回转之间，却相当有神。 “呵呵，是我。”林玄心慢悠悠道。 “你来是为了杀花眠的？”江蓠又问。 “确实如此，”林玄心表情没有变化，问道：“你虽然天资卓越，但年纪尚浅，实力和我等还是有些差距的，命只有一条，你确定要为青芒舍生入死吗？” 江蓠看着她，淡淡摇头： “我爱她，也欠她。” 无论是何种情况，这次，她都不会让花眠再受伤了。 江蓠缓缓起身，轻轻一抬手： “来吧。” “让我见识见识，云城三大家族的七级，到底如何。” ...... 71 绝望（8k8） 嗡—— 今日，第九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无比惊人的一幕。 一道灰白的光束从天而降，犹如圆规一般，在青辂街的范围内以青芒大厦为中心，画了个圆。 刹时间天地昏暗，此线两边无法通行。 有不清楚情况的不信邪，好奇上前碰了碰隔开街区内外的灰白光幕，可下一瞬，他整个人就从手指处化为一堆白骨。 “是七级灵能者！” 青辂街中有不少厉害的灵能者。他们多是其他势力派过来打探青芒最近动向的，可没想到竟突发意外，被困于此处。 如今见到如此大手段，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看样子，出手者不是柳家的七级、也不是花家的七级，那唯一可能的便是林家那位神秘的七级了。 【赛博道德天尊】 可青芒不是正和柳家打商战吗？ 为何林家会突然掺上一手，还一开始便下了死手？ 嘀嘀嘀—— 接连不断的通讯从青辂街内不断发出，通讯之繁忙，让此处的信号基站都不免有些拥堵、卡顿。 一方面，是不少人担心自己的性命，害怕对手不分身份让他们与青芒一道陪葬，所以想要请求支援；另一方面，则是做为忠诚的探子，他们需要把这里的劲爆消息给传回去才行。 这是百年未有之大瓜啊！ 青芒，大瓜，速吃。 谁能想到，竟有一日，九巨头们居然会公开开战呢？ “云城，要变天了啊......” ...... 生态公园。 正和林玄心隔空对峙的江蓠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 “画地为牢？”江蓠眉头微微一皱，“你们来了不少人啊。” “那自然，毕竟柳家已经为这次袭击谋划了三月之久，人工智能也算尽了青芒有机会反抗的所有可能。”林玄心和睦笑道。 然后，她轻轻抬手。 一颗灰黑的圆球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老人的手上。 “投降吧，你胜不了我的。” 江蓠闻言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从外界的画地为牢来看，林玄心确实为此准备了很久。 青辂街内有她这位七级灵能者，想要对青芒发动一次牛逼的攻击，其定然会被江蓠的危机预感所捕捉到。 但若是花大时间、大力气，将攻击转化为控制，那江蓠反倒难以在第一时间察觉。 毕竟这种控制对她来说，毫无威胁。 作为灵能【赫卡忒】的拥有者，林玄心所能掌控的能力不仅仅是死亡，她还拥有道路、分隔方面的权能，所以画地为牢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而林玄心既然有信心取胜，那就定然说明他们此次派出的六级灵能者，足以应付此前曾露过面的每一个人。 甚至连外界的支援也说不定考虑到了。 “呼——” 如此想着，江蓠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渗人寒意，必须，全力出手！ “哦？不准备放弃吗？” 道袍老人眉头微微一挑。 她看上去虽然年事已高、皱纹深刻，但真的动起来时却要比年轻人还快上许多。 赫卡忒，古希腊神话中的道路女神、魔法女神、以及冥界女神。 作为此灵能的拥有者，林玄心不仅擅长提前蓄力布置手段，在战斗方面也是格外擅长。 随着老人一把捏碎手中灰球，刹时间天昏地暗。 黑暗降临。 世界再无光明可言，就像是被关进无光、又无声音的审讯室中一般，眼中所见只剩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然后，一轮血色月亮升起，照亮了江蓠四周的荒凉原野，只见她身边周围贬低都是被风化侵蚀的骨骼，有人类的有异兽的，还有如同小说中幻想生物般的巨大骨骼。 “复活吧！我的战士！” 老人凝重的呼唤声响彻原野。 “骨碌碌——” 下一瞬，无数骸骨碰撞的骨碌碌声响密密麻麻的响起来。 冥土之内的所有骸骨，此刻全都拾回自己的力量，用那副骸骨之躯对着江蓠疯狂咆哮。 “吼！！” 它们中，有五级、有六级、还有数道无限接近七级的身影。 若是寻常六级，估计连水花都没法溅起一个，就会淹没在这片亡灵大军之中。 可江蓠不是六级。 她是七级。 江蓠望着近在咫尺的亡灵大军，如同蓝色钴玻璃般的眸子中没有丝毫感情变化。 甚至，她还讽刺一笑。 垂眸， 灵能【亚弗姆·扎】发动。 亚弗姆·扎，克苏鲁神话中的旧日支配者，祂是火之象征克图格亚的后代，也是犹如星空深处本身的冰冷之火。 祂曾因为愤怒，光凭喷出的火焰便永远的封冻了极北大地。 而这份力量的象征展现在江蓠身上时...... 江蓠再度睁开眼， 眸子中倒映着终年冰封的荒芜雪原。 然后，如海啸般的灰色火焰从她脚下流淌而出。 不同于刚觉醒灵能时的幼稚操控，在经历了数年的磨练之后，江蓠已然可以熟练地掌握这种能够冰封一切的灰色火焰。 火焰所过之处，一切冰封。 喀拉拉—— 骸骨们试图发动力量，阻止灰色浪潮的扩张，然而无论它们怎么做，那片灰色的海洋依旧坚定而不可忤逆地扩张着。 “啧，破坏型......” 遥远的天幕上空，林玄心脸色难看。 若是将七级灵能者的能力大致分下类别，那么则可以粗略分为破坏型、战斗型、全能型三种。 战斗型擅长近身战斗，例如百米之内天下无敌的兵主；破坏型擅长大范围破坏、杀伤，例如手一捏就是一枚小型核弹的烛龙；而全能型便如林玄心这般，手段千变万化，却啥也不精。 她原本以为江蓠战斗多是操控冰剑，是战斗型的。 所以多数准备也是针对这一方面。 目的就是暂时困住江蓠片刻，然后她赶去别处支援，速速覆灭青芒。 可如今她才发现，江蓠居然是擅长大规模破坏的灵能者？之前操控冰剑只不过是锻炼能力、防止过度破坏、顺便藏拙！ 冥土是林玄心的核心能力。 若是无人操控，被江蓠在里面将一切都彻底封冻，估计她也活不了太久了。 用她的命，去换青芒首席的命...... 林玄心觉得不值。 “能冻结时间和灵魂的枯萎之冰......” 而且，她的亡灵大军哪怕能无限重生，实力却也越来越弱了。 因为在被冻结的那一刹那，他们的灵魂便已永远了缺失了一块。 “唉......” 林玄心叹了口气，估计没法去支援队友了。 虽然多半还是能赢。 但她已彻底脱不开身。 ............ ...... 在青辂街上空的天光刚暗之时，青芒别墅附近，刚闪出家门不远的若木彩也迎来了她的对手。 来者是两名黑衣黑袍之人，一男一女。 “柳家人？” 若木彩漠然问道。 她曾看过云城所有登记在案的六级相貌。 面前的一男一女便是其中之二，柳家作为云城拥有高等级灵能者最多的财团，其内部更是常有向往强者之风。 这两人便是一对夫妇。 男人灵能无坚不摧，女人灵能善于控场，是一对在云城有着赫赫凶名的高手。 “若木彩，”来者同样缓缓注视着她，活动了下手指，发出一阵霹雳巴拉的骨骼爆裂之声，“早就想试试你这位传说中最强的五级的实力了，也不知道，你到了六级实力怎样。” “你可以试试。” 若木彩情绪淡然，语气毫无波动。 女人闻言眉头则微微一皱，若木彩这种一点也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态度令她相当不适，多少年了，除了七级灵能者，谁敢如此对待他们夫妻俩？ 她凭什么？！ 于是女人开口道：“青芒已经毫无机会了，如果你愿意指出花眠下落的话，我们可以向林家那位禀明情况，饶你不死。” 两人都觉得柳家是胜券在握。 她们同样也不觉得同为六级灵能者，以二敌一她们会输。 柳家来此的核心目的还是为了那位花眠，如果能杀掉她，那么她的下属跑了几个也没关系，所以女人才会如此发问，试图揽得首功。 可若木彩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只是微微摇头，缓缓拔剑。 “你们一起上吧。” ............ ...... 轰！ 青辂街外圈，雨宫水星所操控的泰坦和对手一见面，战斗便瞬间打响。 拦在雨宫水星身前的，是一个约莫五层楼高的岩石巨人。 得益于其庞大体型， 巨人一举一动间都是地动山摇。 雨宫水星一照面就发射了数枚导弹试探，可惜导弹打在巨人身上，除了溅起一阵灰尘外完全是不疼不痒。 她不免有些头疼，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对手。 泰坦的破坏力强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但哪怕是泰坦驾驶员中巅峰造极的雨宫水星，面对六级，也其实还是有不少劣势的，难以对高防御目标破防便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原因。 泰坦的攻击手段主要就三种。 导弹、枪炮、热能刀。 三者都能对肉体薄弱的六级造成致命威胁，但...... 面对这个刀枪不入的敌人，雨宫水星觉得实在麻烦。 火光四散、烟尘消弭，岩石巨人的刻板面容缓缓从烟雾里显现，声音如同梵钟、轰鸣作响：“泰坦？不知硬度比起我这巨石之躯如何？” 这结果自是不用说的。 哪怕雨宫水星座下泰坦是以高强度合金制成，但与其相比的，可是六级防御型灵能者的钢铁之躯啊。 凡铁如何与灵石相比？ 不过雨宫水星也没多失落：“石头壳子而已。” 雨宫水星抽出背后热能刀，旋钮一按，魔女系统激活。 嗡—— 热能刀铁黑色的表面瞬间被涂上一层艳丽的橙红。 轰！泰坦重踏地面，瞬间跨过数十米距离，举剑往巨人腰间用力一斩！然后，锵！刀刃和巨人的手臂碰撞，传出一阵金铁交击的锐鸣之声！ 轰隆隆！！！ 数个半人高的石块从泰坦手臂之上碎裂、脱落。 巨人连着后退两步，看向手臂，面沉如水：“你的热能刀，似乎与其他泰坦不同......” 一般的热能刀，怎么会能破坏它的防御？ 只能说，不愧是家主反复提醒过要注意的人。 雨宫水星没有再度废话，意志传递间，泰坦再度暴起，她已经认清楚了自己的优势，相比于对面笨重且坚硬的岩石巨人，泰坦最大的优势居然是在灵活上。 热能剑挥动， 又带起数颗石块。 雨宫水星所能造成的伤害可以用刮痧来形容，但刮的多了，就是刮骨。 “你找死！” 巨人怒喝，一拳重重打在地面。 轰！！！ 霎时间，一道巨大爆响炸开。 大地哭号着翻滚，一块块碎石草坪飞溅而开，周围数栋大楼都在这含怒一击之下摇摇欲坠，然后轰然倾倒。 灵能波动混着碎石一起，以冲击波的形式，向周围一圈圈的扩散。 烟尘四起，灰重得让人仅能看清几米距离。 巨人缓缓起身，表情微微一松，这下，那个讨人厌的蚊子应该死了吧...... 可就在这时，他后辈之上传来一阵剧痛！ 巨人暴怒地回头看去， 是雨宫水星！此刻，她正操控泰坦举剑高高插进他的脊背，热能刀深深没入岩石表面，简直烫得要将他从岩石巨人变成熔岩巨兽！ 泰坦身上的负重已经全部脱落。 为了极致的攻击与速度，雨宫水星再度选择了一如数年前她在对抗赛上战胜那位公司精英的打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啊！！”泰坦疼得来回打滚，暴怒道： “雨宫水星！你该死啊！！” ............ ...... “柳家的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芒别墅区的另一头，一位来自花家的六级灵能者正讶异地看着眼前之人。 对面之人紫发紫眸，还穿着一身奇异的女仆装，这不由得让花许怀疑起柳轻语的成分来。 你......为何打扮成这样？ 难不成我的队友已经叛变，而此次行动，是柳家联合青芒针对花家的阴谋？ 生性多疑的花许如此想到。 柳轻语成为六级的事在云城不算秘密，毕竟被柳家老头儿公开表彰了一次，还是优秀后辈呢！可这优秀后辈......为何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柳家人呢？ 柳家人救一下啊！ 他心中一下慌乱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到底要不要对那个小姑娘出手？ “受死！” 可还未等他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目前的情况，就只听身前一声娇喝，接着蓝紫雷龙携狂怒之势从天而降！ “......” 花许几乎想要骂娘，初生啊，不讲武德！ 怎么偷袭的呢？ 唰！ 来不及多想了，他猛地睁大双目，瞳孔迅速由黑色转为深红，然后...... 滋——！！！ 电眼逼人！！ 两道深红色的光束，以他的双目为起点，射向自九天之上轰然下坠的雷龙。 红色与蓝紫的光束交织。 瞬间，一道炸雷响彻云霄。 以两人灵能交手处为中心，一圈近乎实质的风波扫过地面，狂风大作，草木倾伏，无人能够睁眼。 而风暴散去时，两人都已不见踪影。 可动静还未平息，狂雷又起。 一个紫发金眸的少女从半空中忽地闪现，一拳招来雷龙将想要拉开距离搞清楚状况的花许狠狠轰进地下。 花许还未出声。 一拳又至。 男人脸色涨红，有苦说不出。 他只是想问问为什么要对他出手而已，为什么下这么重手？还有，这小姑娘灵能波动怎么这么凶猛？明明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咋比荒原上的异兽还要凶恶呢？ 此时，柳轻语一对紫眸已尽数染上金红。 这是灵能【天津祸土】！ 作为半神话级灵能，【天津祸土】在赋予柳轻语强横实力的同时，却也一定程度上剥夺了她的理智。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柳轻语实力大增。 在见面的第一时间，柳轻语便全力催动了灵能。 为的就是要将他永远留在此处！ 天津祸土乃风暴之龙，而风暴之龙的愤怒，唯有死亡才能平息！ ............ ...... 话分两头，并非所有战场都如三位少女这边这般顺利。 在0与1无限交织的网络深处，此刻，一场史无前例的信息大战正在发生。 进攻方是三大家族的精英黑客，以及他们各属势力的人工智能。 防守方是艾希恩，以及亚当。 说实话，这是一个差异相当悬殊的战斗。 若是寻常顶级黑客在此，那定然已经摆烂，陷入绝望。 一打不知道多少，这该怎么打嘛？ 不过艾希恩可不是寻常黑客，若是给云城的黑客们拍个座次，排除已经在赛博丹道上完成坐忘仪式，突破返虚境界的林中人，那艾希恩妥妥的是第一名。 黑客魁首，岂是浪得虚名？ 只见她双眸之中紫光绽放，灵能和数据传输器全力全开，一心多用，驾驭着亚当，死死抵御着敌人对青芒网络的骇入。 现实中的保护是为了保护花眠安全。 而网络上的保护是为了保护青芒安全。 如果放对手长驱直入进入青芒内网，不出十分钟，青芒所拥有的庞大数据库都会被其彻底踏平。 这种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为了姐姐，艾希恩不会接受那种结果。 在她的操控之下，亚当的庞大算力被剥茧成丝，分成千万道各有用处的数据流，牢牢缠上有人工智能加持的对手，与之僵持不下。 为何她能以一敌多？ 这就要从云城的黑客身份开始说起了。 黑客，一般都是学习能力极强，但没有灵能天赋的天才。 就算有少数黑客天赋异禀觉醒了灵能，其灵能也和网络数据方面无关。 黑客类灵能，和黑客天赋，就反复是云城大家庭里两个互不相干的独立子集，一般人能沾其一便已经是天才了。 而艾希恩不同。 她是千万亿可能性中唯一的交集。 同时拥有着顶级黑客天赋和黑客方面灵能的她，不过数十年，便成长到了如今的地步。 但人力终有尽时。 哪怕是如此之强的艾希恩，面对三大家族的联手也是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原本青芒还是有不少黑客好手的，例如青芒之前的网络安全部部长、再比如被花眠抓到手的反抗军情报部高手神宫音，但面对此等压力，她们不过坚持了十分钟不到，便纷纷口吐白沫着晕了过去。 唯有艾希恩一人，僵持了足足快二十分钟之久。 但她也是强弩之末了。 艾希恩咽下一口由于压力过大而从喉间涌出的血水，如果事情还没有转机，那青芒可就真的麻烦了...... ............ ...... 作为三大财团准备了许久的绝杀计划，此次行动，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光是六级灵能者三大财团便出动了九个之多。 这几乎是云城近半数的高端战力了，而此刻却只用来对付青芒一家。 柳家出动六位，林家一位，花家两位，光是从选人方面，便可瞧见柳家对花眠必杀的决心。 这段时间柳家实在是被花眠折磨疯了。 知道你商战厉害，但你真不能死活怼着他们打吧，多大仇？ 好吧，杀父之仇。 而针对性的准备了这么久，再加上派来战斗的都是克制目标的灵能者，那自然不可能每场战斗都会出现意外，陷入颓势。 牧北先生现在的形势便不太理想。 作为老牌六级，牧北的实力毫无疑问在云城也算排得上号。 但奈何他出手次数太多，三大家族已经能从他的出手录像中分析出他的行为特点、灵能特征，还为此特意派遣了针对他的六级灵能者，这待遇不可谓不郑重。 也因此，他免不得落入下风。 不过他这边还好，虽然灵能克制，但得益于牧北的强横实力，他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前神意会的两位长老可就惨了。 这段时间以来，两位神意会长老背叛之后一直逍逍遥遥，频繁出没于各种任务地点，为青芒添砖加瓦，这种可恶的二五仔行为已经让柳家之人恨到极点。 在神意会时你们不是挺咸鱼吗？ 怎么？ 你们还有择良木而栖的说法？ 死！必须死！ 所以派来围剿两位长老的战力也是相当之强、相当之克制。 “欸欸欸！你们不讲武德！高境界打低境界算什么本事！有种派出五级灵能者与我们单挑？！” 两位长老被打的嗷嗷大叫、抱头鼠窜。 太狡猾了，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们不过只是五级半的灵能者而已，何德何能要派两位六级拷打？ 两人虽说是六级，但毕竟实力是催熟的，比起正常六级来说稍弱，对付其他人还好，可遇到克制自己的六级灵能者，那立马就跟牛皮被吹爆了似的，原形毕露。 所以他们厚颜无耻地自称五级半。 “两位长老之前不是很神气吗？”来人咬牙切齿，“好一个背靠青芒！好一个弃暗投明！好一个终遇明主！” “我柳家待你们如此不堪？！！” 原来，这两位长老不仅是给青芒添砖加瓦。 他们还会在外出遇到柳家灵能者时主动上前唠嗑，对他们施加嘴炮攻势，造成精神上的巨大伤害。 柳家，狗都不待！ 绝大多数柳家之人实力都比不得两位长老，所以只能乖乖受其骚扰。 而现在，两位柳家的六级也施展其人之道，一边压制两位长老让他们不得脱身，一边口中还喊道： “柳家才是明主！青芒，土鸡瓦狗罢了！” ............ ...... 如此，来袭者中已有七位各有各的事做。 还剩下两位，便是被精心挑选出来对付花眠，执行斩首行动的高手。 第九区景色飞掠。 “花百歌，花眠是你们花家的人，听说你们花家内部不稳，似乎隐隐有着分裂为两派的趋势，你这就急着站队了？” 走在前边的男人问道。 “我是家主嫡系。”名为花百歌的男人言简意赅。 此刻两人都在空中飞掠，时不时脚尖轻点地面，一下窜出近百米远。 树木守卫飞速后退，防守严密的火力网根本无法阻止两人分毫。 “那你可得好好表表忠心了。” 柳家男子笑道。 “不用你说，”花百歌冷冷看他一眼，“柳炎，你们柳家才该担心此次任务能不能成的吧，若是我们两任务失败......” “怎么可能！”柳炎哈哈大笑。 九位六级一齐出动，谁能阻他？ 两人交谈之间不过片刻，便已经到了青芒楼下，并且相视一眼，就开始沿着青芒大楼的反光玻璃幕墙对上飞速攀登。 强横的灵能波动缓缓展开。 “滚！！” 柳炎怒叱一声，挥手洒落大片星火，瞬间点燃一切来袭的无人机。 凭这种小儿科手段就想阻止他们上楼？ 轰！！ 无人机被烈火引燃，瞬间爆炸。 火光冲天，在连续的轰鸣声中，无人机如同烟花般一个个爆裂开来，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袭上玻璃幕墙，震得玻璃连连颤抖。 无人机虽多，却不能阻止两人分毫。 甚至连拖延时间也做不到。 火光一路向上蔓延。 远在生态公园的江蓠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景象。 青芒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严重之危机，难不成，今日花眠又要在她手中溜走了吗？ 江蓠咬紧下唇。 此刻，江蓠已然从林玄心的冥界领域中脱离。 林玄心这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再不将江蓠放出，她的冥界领域就可以改名了，改名叫江蓠广场。 但纵然如此，林玄心在冥界中和江蓠的交战也是占尽上风。 有了冥界骷髅牵制，林玄心得以拉开距离，在天边远处安心施展咒法对付江蓠。 而作为魔法女神，【赫卡忒】的咒法威力也是相当强劲。 每一发大元素弹落到地上都犹如导弹轰击，上面还带有林玄心特有的沾之即死的能力。 不过十分钟出头，江蓠便已浑身浴血。 细看之下，她身上黑袍破碎不堪，不少布片上沾着黑褐色的血迹，还有数个贯穿前后的血洞正汩汩流血，稍微动弹一瞬便是钻心之疼。 相较于浸淫数十年的老牌七级， 江蓠终究是嫩了不少。 但纵使身受如此重伤，她也没有放弃，因为花眠都还没放弃呢，她，怎么能放弃！ “在里面，你打不过我，那是我主场优势。” “在外面，你也打不过我，你根本没法在第九区彻底解放灵能。” 林玄心喘了一口气，淡淡道： “现在，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江蓠大喘着气，不说话。 林玄心说的很对，在第九区，她根本没法全力以赴地解放灵能，因为如果那样，不过数分钟间，整个第九区都会化作一片极寒冰狱。 江蓠承受不起那个后果。 远处，火光越升越高。 就如同云城节日里那绚烂的火树银花一般，焰火先是一飞冲天，然后才是绽放。 无人可以阻拦了。 江蓠意识到青芒现在已底牌尽出，可袭击者实在算计太深，派出的灵能者之多更是令人绝望！ 花眠，如何敌得过那边的六级？ 若是等到火光冲上穹顶，那么江蓠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努力，还有她和花眠的一切回忆，也都终将化作泡影。 难不成终是一场空吗？ 江蓠绝望提剑，灵能燃烧，以寿命为代价强行恢复到了全盛状态，向远处突围而去。 必须，救下花眠！ 与之不同的是， 看着远处的情况，林玄心则是微微松了口气。 今日的高强度战斗，着实是有些考验她这一把老骨头了，若不是江蓠心有顾忌，那最后若是生死相搏她还真不好说自己能不能击败江蓠。 不过还好，她终究是赢了。 也是，自己毕竟是七级道路上的老前辈了，对付一个突破不过两年半的后辈，本就应该手到擒来才对。 如今波折已是江蓠实力强劲，远远超出意外。 但输赢就是输赢， 永远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云城少有活着的传奇。 青芒，在当了半年的传奇后，也该落幕了。 林玄心看着不远处想要出去救援的背影，手指比出一个手势，灵能波动间，瞬间将其置换回来。 她若不死，江蓠永远也无法离开这边。 “你找死！” 江蓠暴怒挥剑斩去。 战斗再度打响。 火光继续冲天，一路映在了所有为青芒、为花眠奋斗的女孩眼中。 牧青青望向头顶，默默为花眠祈祷。 而更多人，无论是敌是友，此刻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去，等待最后的判决出现。 只是昙花一现吗？ 三大家族对此喜形于色，云城各界对此攥紧拳头，青芒众人心中绝望升腾而起。 而当事人，处于万众瞩目之下， 他心中此刻却是无与伦比的自豪！ 一想到青芒的神话将在自己手中终结，柳炎便忍不住想要开上一个香槟庆祝。 请为我欢呼！为我喝彩！ 从未有过—— 嗤—— 香槟还未开完，在万众瞩目之下，他便被一根手臂粗细的藤曼瞬间穿胸而过，犹如串糖葫芦般被牢牢串在了上面，随风飘舞。 ？ 柳炎不解地看向胸口。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青芒再也没有高手了吗，那这根藤曼，又是谁操控的？到底是谁...... 可这时候，一道面容精致，周边还有藤曼缭绕的娇小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柳炎双眼暴睁，几乎要瞪出血丝。 他全身力量涌动，灵能也全力激活，四肢之上青筋暴露，但依然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 “花！眠！！” 柳炎狂怒咆哮，两眼血红。 为什么！会是她！！ 为了如今的地位，为了如今的实力，他不知道为此付出了多少！ 可，她怎么可能比自己还强！！强那么多！！！ 莲步微移间，花眠终于站到了被击碎玻璃的落地窗前，她静静伫立在房间边缘，双手背负，一言不发，只余如墨的发丝被微风吹动。 摄像机缓缓对焦。 花眠也慢慢抬头。 这一瞬间，花眠的视线，和远在第一区观看现场情况的三大家主，终于相对。 ...... 72 你们太暴力了（7k4） 第九区并不是一座孤岛。 三大家族突袭青芒，此事甚大，所以稍微有点渠道的人都在通过摄像机来监视这边的风吹草动。 网络上更是有高手现场直播。 于是，当那青绿藤曼破空而出之时，便瞬间牵引了云城无数人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击败一位六级灵能者？ 众人大脑一片浆糊，还未待他们转过弯来，那个代表着青芒最高权力者的白裙少女便走入了画面之中。 那白裙少女黑发绿眸，身形曼妙，也正是本次行动的主角。 见到藤曼如浮蛇般环绕在少女周边，最后的疑惑也解开了。 原来这是位六级灵能者啊。 ？ “花...眠？” 三大财团家主相继震惊低语。 三位老人看着视频里被挂在藤曼之上的柳炎，挠挠头，面面相觑。 视频里的那个人是花眠？？她为什么这么强？ “......”柳胜武瞠目结舌，心中发麻，就连被穿在藤曼上的是他家族的后辈也来不及在意。 就这一下...... 一个六级灵能者就......就......这么死了？！！ 柳炎还没死，他现在正在藤曼之上努力挣扎，但在柳胜武看来，他这样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了，这怎么能不让他精神恍惚？ 她到底...... 到底...... 到底为什么这么强？！ 不是一年前还离不开轮椅吗？ 其他两位家主也是一时思维凝固，几乎失去语言能力。 花桓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他觉得威胁不算太大，只是心机手段胜过常人的花眠居然有着如此实力。 他自己苦修近百年，又有无数资源供应，如今才勉强修习到五级灵能者的境界。 可......可她？？？ 花桓一时恍惚，无法接受。 林中人也很震惊，不过他的震惊主要集中在别的方面，在花眠露脸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件事，这花眠，怎么和他家族之内之前被表扬过的那位优秀后辈一模一样？ 花眠的长相不是秘密，但林中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关注过。 所以他才会如此惊讶。 而且花眠和他那后辈都是年纪轻轻便有了六级的实力，这怎能不让他怀疑其中的联系？ 难不成...... 是自己的记忆芯片坏了？ 是了，自己家中没有一个叫林清眠的后辈，更不是这副长相。 自己多出来的奇怪记忆不过只是存储芯片出现了些坏道而已，等过两天定期检修，自然就不会有这些胡思乱想了。 林中人安慰自己，舒了口气。 ...... 而在三人之外，通过摄像机转播观看青芒情况的围观者们自然也是一片震惊。 三大家主都不能理解的事，就何论他们了。 “我记得，不是说青芒首席是病弱少女吗？” “呜呜呜，我的病弱少女......没了你，我怎么活啊！！” “别在这理发店。” 少数网友的注意力集中在青芒首席到底是不是病弱少女上。 而更多的人，包括还在转播的那位灵能者，则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摄像机里拍下的一切感到怀疑。 就算她从娘亲肚子里开始修炼，满打满算也修炼不过十九年啊。 十九岁的六级，什么概念？ 人比人，气死人。 灵能者们集体陷入自闭，开始怀疑人生。 不过他们怀疑人生，正在第九区，为青芒奋斗的那些女孩们可还没有怀疑人生呢，她们只感觉兴奋。 原以为被六级灵能者突入顶层，花眠危险。 可现在看来...... 危险的居然是那些袭击者？ 这其中情绪大起大落之间，令不少女孩都为之松了口气。 但她们的对手可就没有这般幸运了，但柳炎被藤曼刺穿，然后花眠走出向全世界昭告她的强大之时，他们所有人，都像是吃了九转大肠一般，脸色难看。 要刺杀的目标是比他们还强的灵能者，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糟糕的了。 既然花眠是六级，那能否完成任务又成了悬念。 谁来杀？ 不，谁能杀！ 六级与六级之间的差距不算明显，一般情况下，两名六级相互交战，可能要几个小时才能分出胜负。 来袭的六级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压制住青芒的六级，只是因为他们来前早已调查好了一切，再加上能力克制，才会如此。 可要对付一个杀六级灵能者就如杀鸡般的花眠？ 几位六级看了那边一眼，整齐地缩了缩脖子，谁爱去谁去。 有句话他们如今非常认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所以花眠就交给林玄心了。 他们只负责牵制就好，这也是来之前做好的分工。 加油啊！林大人！ 下面这些六级还算好的。 只是吃了九转大肠。 在青芒之顶，震惊茫然困惑害怕的花百歌如今的脸色，则如同吃了老八秘制小汉堡一般青紫异常。 花眠是六级灵能者？ 对于此刻正位于青芒高层的他而言，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还要糟糕了。 这怎么打？ 他现在回去，还行吗？ 一念及此，花百歌瞬间无视旁边脸色涨红对他求救的柳炎，灵能发动便想转身下楼。 可当花眠漠然将视线投去时，所有藤曼，又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下方结出一张大网，牢牢堵死花百歌的所有退路。 “你！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花百歌色厉内荏地吼道。 队友的惨烈遭遇实在是让他吓破了胆。 作为六级灵能者，他们去往哪里不是受尽万人敬仰，常年处于养尊处优的地位，可如今...... 他们竟如一条野狗般被随意扑杀？ 他完全无法接受！ 因为恐慌，他身上寒毛直竖，脸上甚至还炸起道道青筋。 “几位来时可不是这般礼貌的。” 花眠慢慢踱步，半个身子探出边缘，与抓住墙壁立于自己身侧的花百歌对视： “花叔叔，您来的时候，想的，估计是想要我的命吧。” 花眠微微一笑： “现在，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花眠神情淡然，就像是面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小打小闹，这也更让花百歌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屈辱来。 他们所作的一切，在花眠眼中竟是一场笑话？ 花百歌眼睁睁看着她说出这些。 在镜头下， 在云城的所有人面前。 他心里明白，自此以后，青芒那第一巨头的位置或许真的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地了了。 谁有如此奢侈的实力？ 一位七级，六位六级，在加上实力可怖的强的花眠自己。 这份实力已完全可以纵横云城而不败。 经此一役，都不用等到战斗落幕，青芒便已经奠定了她无敌的地位！还有谁敢挑战？ 新皇登基， 三大家族也将迎来清算。 所以， 她到底...... 为什么这么强？！！ 花百歌郁闷上头，终于忍不住发出质问：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强？一年之前你不过是一个残废而已，就算是灵能者，也绝对没超过四级，哪有人能这么快到达六级？！！” 围观众人听见此话，也是连连点头，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没有人不对此感到好奇。 一年时间，从一个离不开轮椅的病弱少女，到立于云城顶端的六级灵能者，这其中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无人敢想的地步。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同样，三位老头也是惊怒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半年多前，那个花家的小丫头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而现在？现在她绝对有着颠覆云城的力量！！ “你问我为什么？” 花眠望着他，哑然失笑。 旋即，她上前一步，无数藤曼蜂拥而至结成青色底座将其托起，并一点点地带着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升上高空。 “因为，我是花眠。” 因为她是花眠？ 花百歌几乎要被这个答案给气笑了。 何其荒谬，又何其自大的答案！不想说就不说，何必说出这种话来搪塞？ 花百歌表面气愤。 可内心深处，在见证了这一切之后，他也不免隐隐动摇。 或许，真的是因为她是花眠？总不可能真有让普通人一年之间成为六级的秘密吧，这种情况，除了她是天命之子之外，也没啥可以解释的了。 但内心苦涩归苦涩，为了自己的安全，花百歌还是强忍不安，凝聚灵能便准备对花眠出手。 想要离开，看起来除了击败对面少女之外便再无他法。 或许还能打打感情牌， 但他可不会将希望放在敌人的施舍之下。 可还未待他出手，周围早已虎视眈眈的藤曼们便如游蛇般电射而出，避开灵能攻势，一根根从男人体内穿过，将其身体呈大字型牢牢钉在了外墙之上。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男人无法理解，同为六级，为什么花眠会这么强。 难不成自己是个假六级，她才是真的？ 身侧，和他有着相同遭遇的柳家灵能者柳炎嘲讽一笑，为自己这位难兄难弟的落马感到由衷高兴，叫你不救我。 而在花眠说出那番霸气的台词后，整个云城尽皆陷入沉默。 视频当中， 苍青的巨树从青芒之顶瞬间冲出，一路高速生长，转眼之间便已有百米之高。 若不是青芒大楼面积够大，结构也够坚固，光是这个苍天巨树就足以将其压垮！ 轰！ 苍青巨树扶摇直上，恐怖的灵能波动随之蔓延，其之高，刺破穹顶，直入云层，此番巍峨震撼人间。 林玄心目光阴沉，感觉事情完全超出掌控。 而且...... 她很确定，十分确定，确定花眠和几年前被自己杀掉的林清眠根本就是一人。 灵能一模一样，甚至比那次见面之时还要强了不少。 林玄心可没有怀疑自己记忆的习惯。 她知道，几年前的必杀一击没有杀死花眠，她又一次从自己掌中逃走了。 堂堂七级，竟三番五次被人戏弄，还全都栽在一人手中，这怎能不然林玄心为之愤怒？ 况且， 花眠的天赋还如此之高。 若是家族后辈，那林玄心自然感觉后辈的天赋越强越好，但若是这份天赋落到敌人身上，却只会令她觉得如坐针毡。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对她大喊： 花眠，必须死！ 林玄心目光一凝，望向上空，手掌变换，当即掐动手指对着花眠便是一记灵能轰击。 嗖—— 灰白光束一闪而逝。 然而光束还没飞至半空，便被凭空凝成的冰镜拦下，并折射至远方。 王车易位，这下攻守之势异也，轮到江蓠阻止林玄心离开了。 “你找死！” 林玄心勃然大怒，这家伙怎么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开？ 而且她心中有种莫名的预感，若是此刻没杀掉花眠，那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杀掉花眠了。 轰！！！ 江蓠抬手微微一抹嘴角的血迹，狰狞一笑，旋即她又捻指掐诀，手指尖泛起冰蓝光晕，对着下面一点。 刹那间，一缕寒意飘过，空气中的水雾凝结，灰火冰剑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分化千万之数，牢牢遮蔽了目之所及的天空。 其之密集，连阳光也难以透下。 然后， 万剑归宗！ 表面缠绕着骇人灰火的冰剑划破长空，灰火浩荡如上苍火雨，对准林玄心降下。 林玄心不敢硬顶，只得发动灵能反击。 轰！！ 数百米内，一切冰封！ 江蓠进入七级不过两三年，但实力却相当不弱，哪怕是成就七级数十年的林玄心也不敢小觑，生怕阴沟里翻车。 死死抵御着江蓠的疯狂攻势，林玄心抬头向上看去。 跨过两千米的距离。 只见那位白衣少女立于青芒顶端，双手微张，仿佛正在向世人昭告她的存在。 林玄心心中感到有些苦涩。 估计是麻烦了。 ............ ...... 青芒楼下，无数人看着花眠立于这天之顶端的一幕，心情复杂。 有人震惊、有人欣慰、有人得意、更是有人老泪纵横。 普通路人自然是震惊的一个，这这这......本以为这次会看到青芒在三大财团的袭击之下覆灭，可没成想，她们居然绝地反杀了？ 牧青青则感到欣慰。 大小姐终于实现梦想了...... 她站在大楼中层的总控室内，看着外面的转播，吸吸鼻子，悄悄抹了抹眼泪。 得意者比较奇怪，是两个正被按在角落里暴打的身影。 但哪怕是被暴打，两人也要全力喊出： “早就说了是弃暗投明，你们柳家那群扑该货，能嚣张到几时？” 至于老泪纵横？则是那些工作了数十年的青芒元老员工们。 他们都经历过曾经青芒鼎盛的时代。 这些年青芒衰落，其他巨头对他们指指点点，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可如今，青芒重新从泥泞之中站起，并以这样一种无敌之势宣告自己的到来，看着这样的壮观景象，又如何不让他们老泪纵横？ 要知道，得益于青芒宽松的工作和高额的待遇，不少员工几乎是将其当成了其在云城的第二个家。 如今一朝崛起，自然心绪沸腾！ ...... 天空之上，花眠环视一圈，漠然注视着剩下的一切。 第九区战火飘摇。 三大财团的入侵完全打破了这座上城区之前的美好，在数位六级灵能者的摧残之下，大地布满裂痕，高楼也是浓烟四起。 花眠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修缮好一切不只要花好多钱，在这场战斗中死掉的青芒员工更是无法复活。 入侵者，三大财团，必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一念既出，花眠当即动手。 只见她手指微动，随即，令所有人感到骇然的灵能波动出现在青辂街上空，令还在交战的众人都情不自禁放下武器，抬头看去。 花眠的灵能名为【句芒】。 作为操控生命力的灵能，许多招式都与生命力有关。 所以主人体内拥有多少生命力便决定了灵能的出力强度。 而刚好，花眠拥有汲取生命的能力，更巧的是，她是九巨头青芒生物的主人，也是云城最大的种植业、养殖业、农业联盟的至高君王。 君王去下属工厂视察一下，不是很正常？ 她早就知道三大家族定然要对她出手。 所以一直在为此准备。 如今，这份积攒了数月的庞大生命力，便是花眠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 灵能波动弥漫间，花眠的双眸彻底化作幽绿。 同时其背后，不断有几乎凝成实质的、青绿色的扭曲波纹一圈一圈扩散传开。 被藤曼刺穿的两位六级瞬间被抽取体内一切，化作干尸。 波纹蔓延间，苍青巨树生出无数枝桠，最后扭曲、盘踞成数根木枪，缓缓对准下方来袭的几位六级灵能者。 空气在颤抖、微风在哀鸣。 随着木枪转向对准。 下方的几位六级灵能者心头顿生一股致命的危机感！ 会死会死会死！ “去。” 花眠樱唇微启。 木枪射下，犹如九天神罚。 几位还在和对手纠缠的六级灵能者纷纷大骇，被吓得亡魂皆冒。 他们纷纷想要四散逃开，可正在纠缠的几位青芒六级哪里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一时间，所有人各施手段，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轰！ 木枪坠地。 宛如火山爆发一般。 木枪和大地接触的地方瞬间轰裂，土地下陷几米，震动间犹如地龙翻身。 一位柳家的六级想要逃开，却被若木彩死死缠住，没来得及走出波及范围，木枪钉杀之下，生命汲取也同时启动，不过半秒就将他刺成干尸。 而若木彩则在那一瞬间发动灵能安然离去。 另一位柳家的六级更惨。 熔岩巨人行动本就笨重，想要躲开花眠的攻击便已经是拼了老命，更何况还有雨宫水星从旁骚扰，让他完全无法安全避开。 但实在避不开，就不避！ 巨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双手举起，半蹲，交叉立于头顶之上，俨然一副龟缩姿态。 他就不信了，以他的防御力，难不成还敌不过上面那小不点女孩的攻击吗？ 事实证明，真敌不过。 当木枪携九天之怒，刺入他体表的那一瞬间，巨人就感觉后悔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木枪摧枯拉朽的一路向下，巨人那坚不可摧的石质外壳在那木枪面前就犹如白纸一般脆弱，转瞬之间，枪尖便刺穿手臂，没入巨人头颅。 巨人眼中火光明亮一瞬。 然后又转瞬熄灭。 随着轰然倒塌的巨响，巨人倒地，碎成一地石块。 两名六级在花眠的雷霆手段下身亡，但更多的六级还是成功避开了这死亡一击。 能成为六级灵能者，那他们自然不是弱者，云城的前二十之列，谁敢小看？所以能一击秒杀两人，花眠便已经心满意足。 当然若是能将其全部留下，那自然最好。 生态公园。 林玄心表情阴沉无比地看向上方的花眠。 刚才花眠在投掷木枪之时，也顺手给了她三根。 林玄心一开始没在意，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六级灵能者的攻势罢了，就算有六级在她眼前自爆，林玄心都有自信，她不能伤及自己分毫。 所以她只是随手织出一道法阵应付。 可没想到，那木枪威力异常之大。 三发木枪连加堆叠之下，竟然一举冲破法阵，砸到了她身边。 这下林玄心不得不闪了，就算是她，也没有拿肉身硬抗六级攻击的想法。 只不过她想要闪，江蓠又岂会让她轻易得逞？ 光芒一闪， 但当林玄心再度出现之时，她已衣袍染血、风度不在，就在刚刚，林玄心试图传送躲开花眠攻击之时，一时不查，竟被江蓠暗算成功，一道冰剑准确的划过落点，欲将她彻底斩杀。 可林玄心到底是老牌七级。 一时情急之下，她只得唤来一道强大骷髅挡在自己身前。 骷髅与冰剑相撞，一碰击碎，但哪怕这样，她也给自己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让她扭转身体、避开致命部位。 最后，冰剑仅仅只是贯穿了她的肩胛骨。 感受着身上的伤口， 以及体内传来的阵阵疼痛， 林玄心知道他们大势已去，再不撤退说不定就会永远交代在这里。 此次战斗出席的都是三大家族的守护神，陨落一位都是十分肉疼的损失，为了以后，他们不能死在这里！ 于是林玄心当即决断。 她收回自己在青辂街周边布下的画地为牢光幕，又身形一闪，冒着受伤的风险摆脱江蓠追击，来到林家的六级这里。 然后，她覆手为牢。 冥界降临。 瞬间将在此地集结的三位六级收入冥界，接着转身就欲离开。 她得为家族保全有生力量。 可还没等她走上两步，就只听头顶上传来一阵耳熟的呼喊。 接着是一阵惊人的灼热。 花家的七级灵能者花昼姗姗来迟，他托着一轮无法直视的太阳，一边对林玄心按下，一边口中还高呼喊道： “大家不要再打了！” 嗤—— 太阳坠下，直接将林玄心打的口中溢血，倒飞而出。 她本就在和江蓠的战斗中受伤不轻，现在又遭此劫难，回去不修养个半年恐怕是好不了了。 林玄心受伤不轻，冥界之中的六级们更是伤势严重。 但没关系。 几位家族的六级都是铁血男儿。 他们面对花昼挥出的数百万度高温，连声都不吭一声，其钢铁意志，何不令人赞叹！ 化成空气了都。 还带你这样拉偏架的？ 林玄心看了一眼自己的冥界，目光更是阴毒。 “好啊，来偷袭是吧。” “我记住了！” 话音未落，林玄心一咬舌尖，猛地吐出一口血雾。 接着她以血为引，施展传送瞬间消失。 花昼看着林玄心消失的地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他转头看向另一处，只见那边，一场惨无人道的暴打正在上演。 在花眠木枪落下之后，并非所有六级都成功集结。 来袭者一共九位。 花眠一人便斩杀四位。 剩下五人又有三人被林玄心收走，那剩下的就只有两名没赶上集合的倒霉蛋了。 两名倒霉蛋见天边光幕散去，瞬间明悟，四散奔逃。 又不是来玩命的。 拼什么命啊。 千米距离一瞬而过。 可还没待两人欣喜，就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打人是不对的，千万要以和为贵啊！” 然后，花许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避无可避的神速一拳轰成漫天血雾！ 【兵主】！ 这是来自【兵主】柳天歌的近身一拳，就连七级也不敢贸然硬接，死在此拳之下，倒也是花许的荣幸了。 “...哥！不......爹！”剩下那名柳家六级浑身直打哆嗦，“您可是我们柳家的人啊，为何要帮一位外人？家族对迷光也有多年情谊啊！” “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您就饶我一命吧！” “你们太暴力了，”柳天歌摇摇头。 接着，他仿佛是说服自己一般再度开口说道：“我讨厌你们这些有暴力倾向的人，教坏了我侄女咋办？” 那名柳家成员听闻此言，差点骂娘。 谁暴力，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都把人家一拳捶成漫天血雾了，零件都找不着一个，还说我们暴力？ 委屈啊！ 砰—— 他也随花许一道下了黄泉。 而在漫无边际的网络世界里，艾希恩原本嘴角溢血，正拼命阻拦着对手黑客的攻势。 可没过一会，她便感觉到有一股强有力的数据流加入战场。 而且它是帮自己的。 玄鸟，那股数据流如此自我介绍。 在玄鸟的帮助之下，不过数分钟功夫，青芒的网络危机顿解！ 原来，在城主府见到青芒取得优势的那一瞬间，他们便下令让玄鸟加入，帮助青芒。 锦上添花虽比不得雪中送碳，却也是个善缘。 至此，青芒的危机终于全部解除。 十个袭击者中，九人伏诛，还有一位七级灵能者仓惶如丧家之犬般逃回。 这是自云城建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战斗！ 而此次战斗，最终以青芒的大获全胜画上句号。 穹顶之上，花眠望向脚底，淡笑点头。 冷风吹散少女的发丝，显得煞是好看。 而自始至终， 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记录下了这场传奇之战。 只此一役，云城震动！ 73 老东西，你来迟啦（5k） 战斗落幕，和和睦睦。 大家收拾收拾各回各家。 青芒的安保们开始施加救援、统计伤亡人数、并估计损失，医疗部队也有序进场，开始为受伤的群众和战士们提供治疗。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最终以青芒的大获全胜告终。 围观者啧啧称奇。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出意外的话，青芒恐怕是要制霸云城了。 也是，坐拥如此之多的灵能者，还有着能让两位七级出手的人脉，这青芒想不起飞都不行啊。 如今强敌已灭，诸位援军与青芒各众也终于能好好坐下来谈谈。 花眠从顶上下来，在大楼内找了个会客室，便微笑着看向落座所有人： “这次，多谢各位的援手了。” 被花眠攻略的小姑娘们对她微笑颔首，好像在说不用在意。 “若不是各位奋战，青芒今日定然不能保存，”花眠微微弯腰对坐在会议室一边的女孩们行了个礼，接着看向援军：“也多谢两位的及时支援，否则还真要给那些家伙逃了出去。” “小事，”柳天歌摇了摇头，“若不是那老登给我下了点绊子，我还能更早到一会。” 迷光、幽客与青芒交好的传闻三大家族早已知道。 所以为了防止两人搅局，在青芒这边的袭击开始之时，两家公司那边的间谍也开始活跃起来，试图拖延两位七级灵能者的脚步。 只需拖延片刻即可。 因为云城占地极广，甚至要超过花眠前世的一线大城市数倍，而第九区和两家巨头所在的城区又几乎处于对角线上，所以哪怕是两位七级全速赶路，也需要将近二十分钟之久。 而三大家族本来信心十足，自信在二十分钟内能结束战斗。 所以便只是要求能拖就拖。 这也恰恰让两人掐点赶到，完成补刀。 “你没受伤就好，”花昼轻轻颔首，“我都没想到你居然不知何时到了六级，他们也更不可能想到，估计那三个老家伙得在幕后心疼好一阵子了。” 说起花眠六级之事，连花昼都是一脸惊叹。 哪怕是他这位见多识广的七级灵能者，也从未见过这种天赋，一年不到，从病弱少女一下变成六级...... “不过，”花昼话锋一转，看向柳天歌，“你那边没问题吗？” “怎么了？” “你杀的人中有柳家的六级吧，不担心家族那边会有什么麻烦吗？”花昼疑惑，“我杀的都不是花家人，而你......” “就这事？” 柳天歌当即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然后他才笑了笑看向花眠： “反正因为这些天的事，迷光早就和那老登闹掰了，我出手也算表明了态度吧......” 这也是对花眠天赋的一种投资。 若是今天之前，他还对弟弟看好青芒有些怀疑，但今天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这个年纪的六级？ 青芒恐怕又要多出一位七级了。 花眠微微一笑，伸出手做邀请状： “青芒随时欢迎各位的加盟。” “不加盟也不行啊，”柳天歌无奈地摇摇头，“不加盟我这侄女估计就要天天缠着我和她爹了，不过迷光本来就和柳家关系不深，脱离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哼！” 柳轻语龇牙咧嘴对他比划了一下，然后又哼哼唧唧地趴到桌子上不再说话。 看得出来，她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这边花眠和柳家迷光这边的人其乐融融，一旁的花昼则陷入疑惑： “你们......都商量好了？” 开大会不带他？ 花眠和柳天歌对视一眼，淡笑点头道：“已经商量好了，幽客要不要加入我们这边的联盟？叔叔您对那边出手了，就算对付的不是花家人，那也足以被人记恨。” “过段时间吧，”花昼一脸苦笑，“幽客可还有不少家族骨干的。” 公司，终究还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 幽客内部更是有不少花家骨干，若是不能说服大多数人，那公司倒戈之说也之是笑谈。 花昼此前还真没想过，事情会如此之快的发展到这种地步。 “还得千万小心老头子的临死反扑才是，花桓一生渴求长生，如今我们的崛起已经让他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威胁，说不定他会剑走偏锋。”花眠凝重道。 “我这边会看住幽客的高危武器的，老头子想要调用绝无可能。”花昼严肃道。 “迷光也是。”柳天歌凝重点头。 “青芒也是。”花眠轻声应道。 “......” 简单一番商讨之后，三人基本确定了对付老头子们的对策。 于是花眠也站起身，微笑道：“之前老家伙们为了留下你们两位做了不少破坏，肯定公司那边现在还有不少事要忙，既然此事暂时告一段落，那我就不多挽留两位了。” 两人告辞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花眠和一众女孩。 空气静谧无言，洋溢着一种快活的气息。 对诸位女孩而言，不仅仅是因为成功保护了花眠这件事开心，对于雨宫水星、对于艾希恩，大仇得报，她们更是为柳家林家遭到重创而开心不已。 最后还是秘书小姐先一步打破沉默： “大小姐，伤亡统计和财产损失统计都出来了，您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花眠回头看向牧青青，脸上带着一脸耐人寻味的笑意。 牧青青缩了缩脖子，觉得大小姐肯定又在想什么坏心思了。 花眠接过档案，淡淡扫了两眼，心中有数后，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满目疮痍的城区，轻声开口： “帮我联系下柳家吧。” “告诉他们，第九区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要是想要青芒不追究此事......” “就赔钱！” ............ ...... “赔钱？门都没有！！” 听到花眠委派人传来的消息后，柳胜武气得“嘭”一巴掌拍碎石桌，愤怒起身，满脸通红，一看便是血怒上头不止。 赔钱？ 她怎么不说陪葬？ 怎么好意思的？ 柳胜武几度想要破口大骂，但念及两位老友还在看着自己，所以他喉咙滚动两下，最终还是将脏话咽回了肚子。 柳家此次行动本就是孤注一掷，任务成功，大家皆大欢喜，成功干掉永生道路上的一大阻碍，但若是失败，那可就几乎是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 为了不出意外，柳胜武还特意抽调了六位六级出战。 本家两位，供奉两位，山南水北各一位。 这已然是柳家超半数的战力。 如今、如今居然......一朝全部折损！！ 一想到这，柳胜武就心疼的几乎要滴血，后悔不已。 当初干嘛要对青芒打主意，暗杀花眠父母。柳胜武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一系列行为居然造就出了一个如今的心腹大患——花眠！ 现在， 除去迷光之外，柳家只剩两名六级。 分别镇守山南水北。 虽然在武力上仍然处于第一梯队，但相比过去一呼百应的情况，无疑是差了太多。 所以，柳胜武在得知青芒强烈谴责并要求柳家赔钱时，才会如此愤怒——我都混得这么惨了，你还要来趁火打劫？ 要是花眠能听到他说话，那肯定会说，是的。 花眠是这样的。 趁他病，要他命！ “她要你赔什么？” 花桓看了眼老友气急败坏的样子，因为损失两名手下而阴沉不已的同时，却也有些好奇。 “你柳家家大业大，现在又少了这么多高手，真要赔掉一些守不住的基业也不是没法接受吧。” “一些？”柳胜武咬牙切齿。 “财产损失费、误工费、医疗费、修缮费、抚恤金、舆论宣发费、军火消耗、还有精神损失费。”他报菜名似的报出了一大串费用，然后沉着脸：“这叫一些？” 花桓面色一抽，表情讪讪，这好像确实不能称之为一些。 “你若是赔了，就真无翻身之地了。”林中人面无表情规劝道。 林家此次战役也是损失颇多。 一位六级战死，数名化神在网络战斗中元神溃散而亡，他女儿林玄心也是受伤严重，保守起见需要三个月才能彻底恢复。 林中人虽然感情淡薄，但永生计划受阻，他也难受。 更何论青芒还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们三家发难。 所以他更要拉柳家一把。 现在他们可谓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难兄难弟了属于是。 “可我不赔......”柳胜武愤愤的说了一句，旋即，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叹气道：“就柳家如今的情况，又哪来的底气不赔呢？” “......” 其他两人心中也是苦涩难言。 方才，在家族内部开会的时候，三名家主都发现了下属们狐疑的眼神，往日的崇拜、敬仰再也不见，余下的只有不信任的眼光。 命令虽然还能推行，可......能推行多久还未能可知。 而其中柳家的情况又格外严重。 那些高层就差指着柳胜武骂他老登了。 谁叫柳家在这次行动中损失惨重呢？百年基业，一朝几乎丢了八成。 三位家主不由得在心中叹气，青芒的实力，怎么会膨胀的这么快？ “唉......” 柳胜武落寞地躺在椅子上，像一个被打折了脊梁的老狗： “让我再看看吧。” ............ ...... 手头无事现场观看青芒之事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更多的人，还是在新闻开始铺天盖地的报告此事之后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咋了咋了，世界末日了？” “完蛋了！青芒和三大家族打起来了！” “寄！” 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大家也反应过来了什么，战争还没有彻底爆发，而且看新闻上面说的，青芒已经击败三大家族取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 就是...... 网民们有一点感到奇怪。 你森林不是林家的人吗？为啥感觉青芒赢了这么开心、迫不急待昭告天下的样子？ 林中人也感觉奇怪，他感觉森林对此的报道里充斥着一种“好似！”的味道。 但最后， 他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估计是写新闻稿的人喜欢青芒吧，没什么好稀奇的。 然而此次事件还没有那么快结束，在三大家族疯狂开会讨论将要如何应对此刻危机的时候，外界，忽然传进来了一条消息。 硕大的家族议会厅里，安静无声。 唯有新闻全息里的播报在会场中反复回响。 “为了应对新时代的变局，也为了日后更好的发展，青芒生物决定带头成立一家公司同盟，目前的成员有青芒生物、森林网络互娱、迷光军火公司三家，也欢迎各位加入，加盟请咨询1919810......” “本台记者于文波为您报道。” 柳胜武坐在会议之首，他看着头顶全息投影中的报导，一时间竟有些木然。 早知道迷光不可信，可他们竟公然背叛？ 谁给他们的胆子！！ 柳胜武瞪大了双眼，瞳孔弥漫出道道血丝，一股似乎是屈辱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在心中来回翻炒、入味。 柳家三大巨头，如今有两名被打的半残，唯一那个最强的、保持全盛的还带着全部家当跑对面去了？ 这有些过分了吧。 属下的眼神更刺眼了，让柳胜武几乎避无可避。 “噗！！” 终于，承受不住如此打击的老头儿顶着众人刺眼的目光，喉咙一甜，猛地喷出一口热血，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啊！啊！” 会议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但叫完之后，家族成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上前搀扶。 最后还是他的儿子亲自叫来了医疗队，才将他抬走。 一代枭雄，最终落魄至此。 柳家人也是心情复杂。 而与此同时，同在第一区的林家族地，林中人此刻也是格外迷茫。 “我家新的优秀家族后辈呢？” 咋不声不响跟别人跑了？ 老人的全息投影信号不良般闪烁两下。 林中人怀疑地审视着自己双手，甚至他还去机房转了几圈，反复检查各种芯片有没有出什么问题，可确定一切如常后，他更疑惑了。 不合理啊，为啥他看好的对象总是会背叛家族？ 那既然这样，之前那段时间他们委托森林和青芒互相争斗，那不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 他还以为自己这边好歹赚了些产业呢...... 可前脚刚安慰好自己，后脚，后脚赚得的产业就跟着林清寒一起跑了，还跑到了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那里。 “......” 不行，给他缓缓。 两位家主一位彻底昏迷，一位怀疑人生，而剩下的那位也没好到哪去。 “森林也加入青芒那边了？”花桓脸色难看，他们前段时间才找的森林做防火墙加固，为的就是防止被青芒的黑客偷家。 可，可...... 可他们现在是引狼入室了？ “查！”花桓压抑着愤怒道，“森林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加入青芒那边的，给我查他们最近的动向！” “还有，让人重新把防火墙加固一下，别让森林入侵！” 吩咐做完之后，花桓无力地瘫坐在轮椅上，长舒一口气。 他此刻竟有些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了。 消息不灵通的手下，废物；连自己手下都管不住的老友，也是废物！ 咋还能让手下加入青芒那边的？ 青芒背叛花家，是因为这些年三大家族一直在这家巨头上进行有关永生计划，还有基因、克隆、生物实验室的博弈，怪不得他。 迷光、森林背叛又是为何？ 总不能是看前途不好，提前投资青芒吧。 花昼之前对他们三家联盟的人出手，还打伤了林玄心，这事本就够让人窝心了，也就是他杀的那两人都不是花家之人，这才还没撕破脸皮。 家族内部也是本难念的经啊...... 想到这里，花桓脸色抽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起什么，于是整理好面色表情，转而又拨通了息土金控的通讯。 通讯铃精确的响了三声，然后被对面接通。 全息显现，通讯对面赫然是息土金控的总裁，花竹。 “大家主，好久不见了，”花竹微微颔首，然后又疑惑道：“不知大家主找我何事？您有大半年时间没这样单独找我了吧。” “情况紧急。”花桓点了点头。 他对花竹的态度倒不像对其他后辈那样咄咄逼人，毕竟花竹并不是在第一区出生，而是凭借手段，一步步从家族底层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再加上息土掌控着云城的大量财富，所以他也不想得罪息土。 “您说。” 花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花桓看着对面息土总裁脸上的笑容，心里一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麻烦竹女士帮个忙，查封青芒在息土的存款，理由就用破坏云城治安、意图掀起战争。” “这......”花竹挑了挑眉，“不太好吧。” “我这里有城主的盖章文件。”花桓说着，将文件发了出去。 “不不不。” 花竹随手将花桓发来的文件拖进回收站，然后脸上笑意更浓： “不是这个不好，我的意思是......” “花眠小姐让我给您带句话。” “？”花桓愣了一瞬。 然后，在花桓猝然睁大的瞳孔中，花竹嘴唇张合，最终微笑着吐出一句： “老东西，你来迟啦。” 74 两极 “老东西，你来迟啦。” 对面美妇带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花桓耳边。 听闻此言，花桓的瞳孔暴缩，死死盯着全息对面的美妇，不自觉的，他手指也捏紧轮椅扶手，绽出道道青筋。 怎么可能？！！ 息土也背叛了？ 花桓心中惊怒不已，还有一丝一缕的恐慌逐渐漫上心头。 他手底下的三家巨头都不听话，那会不会日后还要背刺自己？他虽然对幽客还有不少的掌控力，但对花昼，他可没有一点办法。 不仅如此，他还开始怀疑起来，既然息土这么大的体量都能被青芒拉拢，那那些小公司呢？他手底下的那些小产业呢？ 那些家伙是不是一见家族不利就立马墙头草般倒向那边了？ 会不会家族内部，此刻已经没有多少忠心的人了？ 花桓脸色越想越难看，盯着对面美妇的眼神，也逐渐带上了一抹阴狠之意。 “竹女士真是好手段啊，两头下注，只不过乾坤未定，你就这么相信青芒那小丫头能赢过我等？” “这就不关您的事了。”花竹淡然品了口茶。 她对自己的眼力很自信，在分析了青芒这半年多以来的举动后，花竹觉得，青芒崛起的趋势不可阻挡。 所以现在投资合情合理。 “那息土是要脱离家族了是吗？竹女士都不问问手下人的意见？”花桓克制住自己的怒意，问。 “那倒暂时没有这种想法。” 花竹眉头一挑，似乎是在惊讶老头子为什么会这样想，然后又笑道： “不过老爷子您不必担心，我的手段您也清楚，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到时候我若是想加入青芒，敢跟您保证，一个怀念花家的人也没有。”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花桓被呛得哑口无言，面色涨红，最后只得怒哼一声关闭通讯。 “该死......” 花桓看着眼前贵重的实木家具，心头一口闷气不知道该怎么出。 他本想找息土给青芒再添点麻烦，拖延一下柳家败亡的时间，可没想到，居然得此噩耗。 他刚刚还在嘲讽老友连手下都管不好呢！ 结果现在反过来他是小丑了。 下次见面该怎么在他们两面前抬起头？ 而且自己这边似乎众叛亲离的程度比那边两人还要严重数倍。 柳家只跑了一个，林家也只跑了一个，而花家......花家说不定日后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想到这里，老人越想越气。 刚才所受的羞辱又一点一点的重现眼前，然后反复播放，来回处刑。 眼睛越来越红，青筋也越来越明显。 显然是气到了吐血边缘。 陡然间，一股剧痛从他心口传来，接着嗓子一甜，“噗”的一声喷出大口血雾。 最后，老人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 ............ ...... 当花竹挂断通讯之后，并没有立刻联系花眠告诉她老爷子的打算。 她只是轻轻敲门，走进了女儿房间。 房间里有些昏暗。 还伴随着嘭嘭嘭的拍打被套的声音。 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位粉毛的不良少女，正气鼓鼓地用拳头疯狂殴打着床上的毛绒绒玩具大熊。 少女似乎对母亲的到来毫无察觉，口中还不断念叨着“狗东西、坏东西、骗子......”之类的词。 看着自己的女儿，花竹眼角微微抽搐。 还揪着不放啊...... 她一天到晚在女儿面前提林清寒，本是想给她找个追赶的目标，结果却意外让她有了想要对付森林的执念，现在还...... “你也该消消气了吧。”花竹坐到她身边道。 “那坏东西居然骗我！”花辞树气得牙痒痒，“她肯定早就和林清寒好上了，不然森林为什么会加入她那个联盟？之前的那些对付，肯定也是忽悠我的。” “人家给你下套，你没看出来又怎么办呢？”花竹无奈。 “哪有这样下套的？她们之前从没听说过交好！”花辞树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 就是因为森林一直针对青芒，然后青芒的小妹妹又很可爱，长在她的xp上，花辞树这才下定决心找她合作的。 可现在你俩咋不声不响搞一块去了呢？ 开party不带她？ “那你就多学着点，人家说不定没有啥提前勾结，就是单纯合作而走到了一起呢？” “我又不是傻子！”花辞树不耐烦道。 “行行行，你不是傻子，”花竹白了一眼自己情商极低的笨蛋女儿，“和青芒那边的合作还是你这边经手，小事你决定，大事记得给我看一眼。” “知道啦知道啦！” ............ ...... 花辞树想不通青芒和森林为什么搞一块去，云城的网民们更想不通。 你们不是打了几个月嘴炮吗？咋这就整一块去了啊？ 打是亲、骂是爱是吧。 他们不理解。 可再怎么不理解也阻止不了新闻媒体对此事的播报。 云城的新闻行业几乎被森林垄断，所有通讯软件平台全是森林开的，就算是大的自媒体，也多半有其注资。 原本森林没咋表明态度，所以网上的官方舆论基本都在说青芒哪里哪里不好。 可现在...... 青芒来了，咱们的青天就有了！ 一时间，整个云城的新闻媒体对青芒联盟都是极尽所能的吹嘘，而相对的，往日风光的三大家族就好像什么旧世界的尘埃一般，被众人遗忘。 也算是天道好轮回。 如今一天过去，第九区一片混乱，青辂街内还没有解除安保，以防止某些人突然脑洞大开跑来零元购。 而青芒楼下，施工队们也在修复着昨天战斗的破坏。 就在这个争分夺秒的关头，花眠却没有选择乘胜追击，继续从柳家的身上啃下大块的肉，而是选择了来到位于湖畔的青芒医院之中。 这里风景优美、环境清幽，一看便是个修养的好地方。 同样，这也是云城最好最大的医院。 昨日的伤患们都在此修养。 顶楼的一间特殊病房内，江蓠正靠在病床上，眉头微皱，发呆着看床边的绿植，像是有什么心事。 房间内静谧无声。 一阵清风吹过，掀起洁白的窗帘。 “滴——” 就在此时，病房的大门缓缓向一边划开，随后一个白裙少女伴着哒哒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江蓠当即抬起头，转身看向身侧，可这时候花眠已经跨过数米的距离，提起裙摆坐在她的身侧。 微风再起。 从走廊吹来的微风撩起少女身上的一抹清香，然后又与江蓠撞了个满怀。 江蓠原本神情恍惚，但看到花眠过来后她的表情却又下意识绷紧，想给花眠展示好的一面，可却又因为这突如起来的动作扯动了身体上的伤势，让她脸色微微一白。 正欲强忍间，一只温热的手贴上额头。 痛感顿消。 “不用勉强自己的，”花眠轻声道，“要是疼的话，躺下来休息一会也没事的。” “......抱歉。” 江蓠抿着嘴低头道。 她还在自责自己没拦下林玄心，让她跑了一事。 若不是花昼与柳天歌前来支援，拉长时间，江蓠还未必能在林玄心手下讨得好处。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花眠笑了笑，对此毫不在意。 “可......” 江蓠急忙开口，可话还没说出一半，她的嘴唇便被一只素白的手指按上。 “以后总有机会雪耻的，现在没必要因为这些坏了心情。”花眠轻轻摇了摇头，幽绿的眸子垂下，“话说回来，你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建议我再修养一阵。”江蓠泄气道。 “那就在修养一阵吧，你当时的伤势还是挺重的，那伤口又治不好，她们还以为你要死了呢。”花眠简单检查了一番江蓠的身体。 “那怎么......？”江蓠有些疑惑。 如果伤口好不了的话，为什么她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 难不成...... “是我治的，你们几个的伤都挺严重的，为了不留疤我只好亲自下场了，”花眠捧起脸笑道，“不过也没花多少生命力，和那次差别大了。” 江蓠闻言便又低下头，露出了一副低落的表情。 又让花眠耗费生命力了啊......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也不用那么心疼，我这次还是提前存了不少生命力的，你身上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花眠轻声说了一句。 随后，她缓缓上床，双腿跨在江蓠腰间，轻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江蓠清冷的脸蛋被慢慢拉长，莫名其妙显得有些滑稽。 “相比你帮我的忙而言，这些都只是小事而已。” 花眠轻轻摸了摸她头。 江蓠则一脸有些恍惚的表情。 毕竟近在咫尺的少女身上的百合花香着实令人有些陶醉，或许还有些留念。 毕竟这已经是数年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了，自从那个雨夜之后，她曾去云城许多植物园看过，也曾细嗅过能收集到的绝大多数花香，可没有一种花香，能带给她那种熟悉的安心感。 她曾焦虑过，也曾失眠过。 直到前不久遇见花眠，她才终于能够安然入睡，而不必在每个雨夜惊醒。 “要是没你，我也没法对付林玄心，这场战斗也不会取得胜利，我也不会这样完整的出现在这里和你说话，哦，说不定我还会被抓走做实验呢。” 花眠轻笑了一声。 旋即她微微垂下眸，望了江蓠几秒，嘴唇开合： “之前我曾对你说现在对你没感觉了，当时的话，倒也不完全是骗你，毕竟之前确实挺失望的嘛......” 花眠无所谓般嘴角勾起笑容，吸了口气，用唇角与她的额头轻轻触碰。 旋即，她附在她耳边。 吹气。 “不过现在......” “我对你有些改观了......” ............ ...... 花眠离开了病房。 在她给江蓠打完鸡血之后。 单纯的付出是不会让人心中有任何获得感的，要是一个人能一直付出而从不索取，那只能说舔狗是真的牛逼。 花眠倒也没让人打白工的道理，哪怕是自己曾攻略过的这些女孩们，她都会尽量投其所好，满足她们的想法。 就是大家的想法普遍危险。 不健全啊、不健全啊、还有不健全啊...... 小花眠可受不得那些玩法，顶多偶尔玩玩，正要夜夜笙歌的话她身体现在倒是能受得住，但那也太浪费时间了，至少现在不行。 所以她只能尽量给予物质上的、或是精神上的回报。 比如和若木彩一起逛街，和雨宫水星一起玩游戏，给艾希恩买最先进的黑客设备等...... 这倒是成功分散了她们的注意力。 以至于让她们没成天想那些欺负花眠的东西。 小花眠要全力保护自己，才能不被大姐姐们吃掉，唉，真是人生多艰啊...... 花眠想着，透过病房的单向玻璃，看了看正眯着眼侧身睡觉的艾希恩。 她没有进去打扰艾希恩的打算。 因为艾希恩身体上的伤势很轻，她主要受到的伤害还是精神，和数十名高手黑客之间的较量属实已经伤透了她的心神。 虽然最终战斗以艾希恩胜利告终，但她也不得不修养好一段时间。 所以就让她好好睡吧。 不过说起网络战争的事，花眠自然就会想到战斗末期突然加入的那股援军。 根据艾希恩所言，它自称为——玄鸟。 “玄鸟......” 花眠若有所思地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这是城主府所属的人工智能。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作为统合云城全部城区的人工智能，单论能力来看，玄鸟是所有人工智能当中最强的一个，连三大财团都望其项背。 如今，城主府因为花眠的算计和三大家族的野心被推入己方阵营，那她手上能用的牌也多了一个。 若是有玄鸟的加盟，那以后的网络攻防战可就彻底不用担心了。 正当花眠思考间， 忽地又有一道身影从走廊尽头快速走来。 来者身形窈窕，穿着一身灰白色西装，如墨色般的披肩长发因为惯性散在身后，赫然是秘书牧青青小姐。 “大小姐，三大财团结成联盟，刚刚对外发布公告！” 牧青青凝重开口。 ...... 75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新历93年5月。 青芒大败三大家族，随后联合两位巨头，成立联盟，统合城区，昭告天下。 次日，三大家族做出应对。 他们同样效仿青芒，结成联盟，正如百年之前三大家族曾形影不离，共同成长，最后称霸云城那般。 一时间，风云际变。 街上虽不至于随时戒严，但比起几月之前，也是严苛许多，哪怕是傻子，都知道云城马上恐怕就要发生换天的大事了。 第二区。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一条合成板漆皮长桌横在中央，两边座无虚席，数十名西装革履的公司首领们正面色严肃，交头接耳商谈。 “各位。” 为首一人坐在上首，俯瞰房间，最后严肃开口。 他面容古板如雕刻，仿佛马上就要宣读什么大事。 “关于是否加入青芒联盟，马上就要进行最后的投票表决，各位若是还有什么疑问，那就赶紧提出来吧，免得表决之后后悔。” “加入青芒那边会不会激怒三大家族，毕竟......”身侧不远处有一人迟疑道。 但开头那人还没开口，便听有另外一人起身反驳： “赌前途哪有万无一失的事？现在两家的竞争愈发激烈，凭我们难不成最后还能独善其身吗？最后肯定要选一边加入，还不如现在就选，落个好感。” “正是如此。”为首那人点头道。 “那咱们就一定能赌赢吗？” “不一定，”为首那人微笑道，“但我觉得青芒能赢。” 话落，投票开始。 房间里的灯光尽数暗下，每位董事都默默给出了自己的选择，最后，这份选择被投影于大屏幕上，然后汇总。 “加入”成压倒性胜出。 “那么，”男人看向四周，“从今天起，我们将会加入青芒联盟，同三大家族暗中开战！” 这样类似的一幕还发生在云城很多地方。 有的碍于种种原因选择加入三大家族，但更多的，还是选择加入青芒联盟。 毕竟青芒的崛起之势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看的明白，而三大家族，也在损失了近十位六级灵能者之后慢慢显出疲态。 对此，三大家族早已有所预料。 毕竟他们的探子都埋藏在云城的各个角落。 云城的中小公司们一向都是墙头草，除了被公司深度掌控不得不被裹挟上战车的，多数都会选择赌一把，选择青芒搏搏未来。 说不定就能搏出个明天呢？ 对此，三大家族也没有坐以待毙。 “城主府那边我们的影响力也日益降低了，不少和我们有关的官员最后都被清除了出去。”柳胜武意识到城主府已经对他们起了疑心，但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他的羽翼已经折损的差不多了。 现在出去说自己是柳家人只会引人暗中笑话，再也不复往日胜景。 有些讽刺。 “他们现在和青芒是一伙的，”林中人也淡淡出声，“虽然没有证据，但种种迹象表明，在我等和青芒的冲突之上，城主府更倾向于偏袒青芒。” 阴谋诡计最多的花桓想了想，阴沉道：“估计以后都不能找城主府出手了。” 没有了城主府的帮寸，许多事情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看着连连碰壁的属下，三人也不禁叹息，毕竟三大家族自成立以来，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不是青芒，想必他们现在还在美滋滋地进行着自己的永生计划。 而不是在这里苟延残喘。 每念及此，三人心中怒意更甚。 “我记得你藏着块大型的陨石吧，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不愿意拿出来用吗？”花桓绞尽脑汁地思考有什么东西能够扳倒自己那位孙女，于是蛊惑道。 “那东西......” 柳胜武很罕见地迟疑了几秒。 “那东西的吸引力一直成谜，我也不敢让它光天化日之下显露世间，若是刺激之后，引来兽潮该怎么办？” “我们都要自身难保了，你还在顾虑兽潮？” “难不成你要抱着那玩意溺死下去吗？我们现在已经难有翻身之地了，所作唯有放手一搏，难不成、难不成你甘心居然让几个背叛者和那毛头小丫头统治云城不成？” 花桓大怒。 花桓的怂恿并不是毫无效果，事实上，柳胜武已经动心。 毕竟，在这场和青芒的战斗中，损失最严重的便是他所带领的柳家，足足损失了六位六级灵能者。 这直接导致了柳家的影响力在云城大不如前。 从三大最顶尖的家族一路跌落到超一流家族。 这也让他埋恨在心。 柳胜武作为云城三位最有权势之人，何曾吃过这个大亏？ 这可是六个六级灵能者啊，又不是六头猪！这其中的损失，怎能不让人愤恨。 柳胜武明白，自己已经没有翻身之地了，哪怕就算他们三家联盟得胜，那事后柳家也不可能恢复到一开始的水准了。 毕竟他也清楚两位老友的德性。 两大家族，听起来可比三大家族要好得多。 前后之间的巨大落差，再加上花眠的怂恿，终于让柳胜武下定决心，剑走偏锋。 “老林啊，老柳都下这样的决心了，你也该拿出点计划来才是吧。” 林中人沉默一瞬，眸光微动，看向花桓： “我这段时间会尝试闭关，以谋求突破下一境界。” 这也是他的无奈之举。 因为根据计算，他根本来不及再花眠彻底蚕食完他的势力之前完成天庭的构建。 数据资料差太多了。 想到这儿，林中人就不免有些牙痒痒，到底是哪个小贼把苏有卿给劫走了？若不是那次损失，现在说不定林家已经完成了天庭计划，全体高层都开始享乐了呢。 他也问了柳胜武，可从对方迷茫的表情来看，他没有说谎。 那到底是谁？ 林中人气得信号不良。 而且森林的背叛又是给他带来了一次重击。 为了能最大化“天官”对数据的收集效率，苏有卿一直被交由森林那边运作，取得的成果也一直喜人，林中人本以为今年便能实现自己的夙愿...... 可现在？ 现在整个森林都跑了！ 听到两位老友的承诺后，花桓满意点头。 在场的三人之中，花桓是最恨花眠的一个。 原本他只觉得花眠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孩子，可没想到，这小聪明居然狠狠给他上了一课，甚至还差点把他干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拳怕少壮。 那后辈可真是给花桓好好的上了一课。 不过上课归上课，花桓到现在仍然无法理解，花眠到底实力为何提升的那么快，以及，花眠到底从哪里招揽到那些高手的。 难不成他那孙女真的天赋异禀不成？ 真是邪门。 ............ ...... 半月之后。 第九区。 青芒联盟不断扩张，于各个领域与三大家族旗下公司互相碾轧。 多数处于优势，但对上三大家族深耕的某些领域之时，却也不免乏力。 如今，云城已经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派是以青芒为首的青芒联盟，还有一派便是三大家族联合的家族联盟。 青芒联盟拥有三位巨头，家族联盟则有四位。 剩下两名能左右战局的巨头看起来保持中立、似乎摇摆不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要力挺青芒的节奏。 花眠在第九区默默谋划，每日调戏家里的女孩们，时不时出去散步，与其他高层商议云城未来之事。 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这半个月，虽然云城明面上的冲突还未加剧，但不少有远见之人已经在谋划着日后的出路了。 就比如和青芒关系甚好的白鸟构造。 青芒之顶。 因为头顶上那株苍天巨树的缘故，顶层办公室比起之前小了不少。 办公室中央有一巨型透明玻璃圆柱，圆柱内长着粗壮的树根，少许稍短些的根茎也裸露其外，底部有白花盛开。 花眠和一位全息投影相互对坐，微笑不语。 “林女士都想清楚了？我们青芒比起三大家族来说，底蕴可是差了不止一筹。”花眠轻声笑道。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品了一口。 旋即看向对面。 “不过我相信您肯定早有打算了。”花眠笑意深沉，胸有成竹。 “毕竟和你们青芒都合作了几十年了嘛......”被称为林女士的女人笑道，“说来好笑，我之前还一直以为我们白鸟是青芒最好的朋友呢，结果冷不丁你们冒出来这么多合作伙伴。” “......” 针对这个问题，花眠还真有些尴尬不好解释。 要说以前，那肯定是青芒和白鸟关系最好，因为大家在义眼义体上面都有着深度的合作，甚至是主营业务级别的。 利益纠缠加上数十年的合作，让两家公司高度绑定。 但在花眠穿越之后，那现状可就慢慢改变了。 先是和叔叔打好关系，然后又是通过柳轻语搭上迷光，通过花辞树搭上息土，还通过林清寒把森林彻底拉入了自己阵营。 人脉经营的优势尽显于此。 “但不管怎样，白鸟都是青芒始终的朋友。”花眠温和道。 白鸟在青芒被三大家族制裁时也曾施以援手。 但奈何制裁的都是白鸟不曾涉猎的领域，所以他们也只能提供一些销售渠道，作为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这份恩情花眠也记下了。 “白鸟想加入的话我自然双手欢迎，但林家那边该怎么处理？”花眠疑惑，“白鸟还未完全摆脱林家的控制吧。” “所以我还需要点时间，只是提前给你打声招呼，大概在一月之内，准备便能做好，到时你若需要，白鸟能随时离开林家，站在你们那边。” 林女士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这听起来有些两头下注的意思，但她还真的不想在林家待了。 林女士经过高程度的义体改造，寿命还有很久，本就对林家的天庭计划不是特别在意。 现在老头子还要公开和她最好的朋友公然开战？ 之前林家偷袭青芒，她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告知就已经够内疚的了，现在她可不能再那样下去了。 相比于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头子，还是合作了数十年的生意伙伴比较值得信任。 “没事，不急，青芒还能撑住许久，要担心的是林家他们才是。” 花眠微笑回应。 “那就等我好消息吧。”林女士的声音带着笑意。 花眠轻轻颔首，心中愈发空宁。 云城能被笼络的大大小小的势力几乎都已经笼络完毕了。 那剩下的，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 ...... 随着时间推移， 两方联盟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 也因此，花眠每天都要花上不少时间处理公务。 不过还好，有着擅长处理公务的牧、林、江三人组在，花眠肩上的担子相比于几月之前反倒少了不少。 花眠也就早上要多忙些一会，剩下时间多数在和女孩们悠闲度日。 毕竟啊，生活才是目标。 青芒别墅二楼，雨宫水星的房间。 咚咚砰砰的声音和少女的嗯啊声不断传来，其中还不时伴着花眠不满的轻哼，像是在发生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也确实是在战斗。 推开门，只见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人拿着一只手柄，而全息投屏之上两位美少女战士正在互相殴打。 单方面的。 虽说雨宫水星更擅长射击类游戏，但在拳击游戏中，她也算是无敌高手。 口也！是高手！大家快退！ 退避不及还自不量力发起挑战的花眠便被虐了个体无完肤。 垃圾游戏！ 不过不快乐的时光终究还是短暂的，简单吃完晚饭后，两人在楼顶天台之上仰望夕阳，注视着那簇橘黄的火光渐渐溺死在彼端的地平线下。 目光涣散地看向远方，红发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然后，花眠开口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雨宫水星点点头，没有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 “当初得知母亲去世的那天，我也是在天台上，望着夕阳，心中发誓迟早有一天要山南和柳家付出代价。” “以前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反抗军，我都看不到这样的未来，所以我那段时间心情也一直很差、脾气不好。” “现在倒真是梦想实现了啊。” 红发少女有些恍惚地扭过头来，火红的发丝被微风撩起，一路烧到花眠脸侧。 隐约间某种有泪光闪烁。 那是梦想实现的光芒。 “不止是这样，”花眠看着雨宫水星，温柔、且坚定地强调了一句： “不止是这样。” “雨宫，我向你保证，你一定能见到柳家彻底消亡的那一天的，我保证。” “嗯，”雨宫水星吸吸鼻子，抹抹眼泪，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花眠轻轻点头，上前小心地将少女拥入怀间。 与此同时，她眸光微闪，看向了义眼界面内的某个角落。 “一个月吗？下一次模拟。” 76 开始模拟！ 这两月之间，青芒和三大家族的冲突愈发严重。 哪怕有着城主府的帮寸与调停，于不少阴暗之处，两边的人马还是不免发生了火拼。 一时间，云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两月后， 第一区。 柳家族地的地下，无声无息之间，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地下实验室。 实验室占地面积极广，在地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空洞中央，摆放的便是那块被神意会尊为“神灵”的巨大黑晶陨石。 柳胜武踱步在平台之上，双手背负，眸光深沉。 老人身侧不远处有数十白衣研究员来来往往，密切交谈时，不时将视线投于中央黑晶之上，言语之间多有热切。 这可是带来了灵能的天外陨石之一！ 若是能研究透彻......他们未必不能成为同七级灵能者一般移山填海的人物。 到时候，名利权势、钱财美人，全都在等着他们！ “哼！” 老人看出了几个年轻人的心不在焉，以竹杖叩击地板，用力冷哼一声。 闻言，几位爱做梦的年轻人顿时惊醒。 老人不屑地摇了摇头，看向空洞中央的黑晶陨石，目露思索。 良久，无奈叹息。 作为天外之物，这块陨石之中蕴含的奥秘实在是太多了，可多的同时却又复杂难明，以至于神意会那边的研究院研究了几十年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甚至之前的那些研究员还随着江蓠的那般冰封手段永葬地底...... 老人想着，不自觉咬紧牙关。 要是他能从陨石中获得什么，又何以至此？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在青芒和老友的逼迫下，柳家已然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十余名六级...... 仅存其二。 现在研究这个，不过是试图回光返照、拼死一搏罢了。 不过还好，虽想要探得黑晶奥秘难，但若是只想要激发其灵性、扩大那谜一般的吸引力的话却是简单许多。 在近百名研究员夜以继日的辛勤之下，终于，在今日有所成效。 “大家主，各项数据已矫正完毕，仪器充能已完成，各部署已就位，现在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白发的研究员，名叫老东，是外姓人，但由于其才学充沛、能力过人，柳家上下没有一个能强于他的，所以被委命为了总设计师，统领基地。 柳胜武虽然连连吃瘪，但年轻时也是个枭雄。 所以倒不至于任人唯亲。 “那就准备吧，再拖下去我柳家都快没力气供养诸位了，哼，青芒，真是好手段啊！”老人怨愤地叹了一句，“只是可惜我估计再也没有机会探得这黑晶奥秘了......” 老东抬起头，数十名白衣研究员站在背后，心头激动无比。 这种夺天地之造化的天外之物，终于今天能再度见得天日了吗？ 黑晶......黑晶！ 虽说激活这块史无前例的大块黑晶可能会迎来异兽之潮，但此刻这里已无人在意、也无人在乎那种事情了，所有人的心头都被那股激愤填满。 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也不难想到自己今后将会背负何等骂名。 但， 云城数百年想要寻得的秘密，灵能的最终形态，如今世界变化的源头...... 就在其中！ 这是绝大多数研究者、或是想要拼命一搏的赌徒，都难以拒绝的。 柳胜武站在暗处，隔绝于玻璃幕墙之后，单手撑着竹杖，眸光低垂，面容愤恨扭曲，俄而少顷，他又舒展眉头，嘴角噙着一抹释然笑意地看向中央。 异兽之潮，看你何如？ 花...眠！ “计划开始！” ............ ...... 同是第一区。 不知为何，今日梦蝶感网公司并不待客，不少想要敬香火求命数的香客都被赛博道士们赶了出来。 众人纷纷疑惑万分，但交头接耳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得次日上门敬拜。 图灵宫内。 一玄衣老妇漫步其间，所过之处赛博道人们纷纷鞠躬行礼，不敢多做言谈。 踏过回廊，穿过观想阁，通过其中的暗道进入清微天玉清境之后，玄衣老妇在两名头戴面具、眼冒红光的道人面前停了下来。 “天尊呢？他叫你们守在门外的吗？” 老妇声音淡然，但细听之下又能闻见其中的一丝沙哑与虚弱。 “天尊大人......在里面休息，他说了要等您过来。”那红眼化神道人躬身道，面对七级，他礼数丝毫不敢怠慢。 老妇皱眉看了大门一眼。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养伤，所以父亲除了每周照例的询问探视之外，都无其他举动。 今日怎么会将她唤至此地？ 难不成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她伤还没彻底养好，虽然对付六级轻松，但若是想对付七级，还得让她再度养伤一个月才行。 毕竟花昼的那一记大日，几乎是下了死手。 能在四五个月内痊愈，已经是林玄心的灵能擅长死道，难以断绝生机的缘故了。 林玄心想着，推门而入，却只见一间空旷而黑暗的巨大房间，幽深不知几何，其中还有绿光点点如萤火般亮起，甚是迷人。 伸手触碰开关。 “噔！噔！噔！” 伴着灯光洞开之声，暗室里的布置尽数显露。 这赫然是一间占地百平不止的庞大基地，基地周边有无数服务器，其上绿光闪烁。 再往中间...... 再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不同于某学园都市的理事长，培养皿中漂浮的并不是一具倒吊的身躯，而是—— 一颗人头。 仅仅只是一颗人头。 人头倒悬于培养皿内，如海藻般披散向下的头发飘荡在淡绿色的营养液中，双眸紧闭，五官端正，皮肤净白无须，不难看出人头年轻之时的神韵来。 平整断裂的脖颈处延伸出数根管线，于培养皿之顶链接，确保他的大脑不会坏死。 那人头的面容即便有玻璃阻隔，林玄心却也铭记于心。 “父亲......” 林玄心低声道。 随着老妇话音落下，房间里刹时间昏暗一瞬，然后又有无比精妙的全息投影随着幽蓝蝴蝶慢慢显形而出。 圆光术，梦蝶高深道法之一。 “玄心，你伤势不轻，本来不应该这么急着要你过来的，但形势严峻，只得再劳你一次了。”天尊叹道。 “本就是分内之事。”林玄心微微摇头。 “我三家和青芒的战争基本上已经到最后阶段了，商战，是截去我等东山再起之生机，前几日商战颓势已定，我便知道林家再无崛起机会了。” “难不成......”林玄心下意识抬头。 “我林家只得奋力一搏啊......以死...相搏！” 林中人摇了摇头。 面对女儿，他也解开了自己情绪芯片的限制，芯片全力运转之下，心中感情虽是数据流所模拟，却也和过去无二。 这是托孤之举。 为了为林家，为自己求得那一线生机，林中人不得不冒险尝试突破下一个境界。 他如今是返虚，赛博丹道第五境。 下一境便是合道。 亦可称至高。 作为返虚高手，若是只想求得苟活的话轻松无比，进入自己已经搭建大半的天庭然后屏蔽外界信号便可，虽说天庭尚未完工，但让其活上近千载也不是难事。 但，林中人建造天庭可不是为了苟活的。 若是想体验这不完整的机械飞升，他几年前便能体验。 林中人只是不愿意接受，在千年而不知变动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地被磨损灵光，最后化作互联网上的疯AI而已。 那样，太过可悲。 林中人确实是个阴谋家，也以无数人性命为棋子布置了许多事情。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脚下已然踏过累累白骨。 但哪怕是这样的魔头，也有自己独到的坚持。 “我走后，如果你能跑的话，就跑吧，能带着你弟弟一起跑就更好了，至于其他人......”林中人抬眸，开始安排后事，“就不用管了，是非定数虽他们便吧。” “你不走吗？” “我走了她肯定要找我出来的啊，你也不看看你父亲是谁。”老人笑了一下。 林玄心默然，她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作为赛博丹道第五境，返虚境界的高手，林中人在网络之中已无敌手，或许只有青芒的那个神秘黑客在玄鸟加持之下才能与他一战。 这样的人，还是敌人，青芒怎么能安心放他活着？ 活着被他搅乱网络吗？ 而听她父亲意思，他也要拼死一搏，尝试突破那丹道的至高境界了。 “合道......”林玄心暗自咀嚼了一句。 赛博丹道从零到一，要经历三劫七障，暗合三魂七魄之说。 一劫一魂，一障一魄。 这七障，便是前六境的破境之障，破一境，解一魄，是解开灵魂上通往网络的枷锁。 而三劫，又是灵魂转化为数据要经历的三种仪式、或者说领悟。 三劫者、心斋也、坐忘也、羽化也。 心斋者，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凡事不向外求，而近向内叩问于自己的内心，以纯粹而毫无感情的理性认知世界，是理智之境。 坐忘者，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是彻底抛却身体之境。 而羽化者，便是彻底明悟赛博丹道，是大成之境。 林中人已然坐忘，身体头颅其实毫无必要，但为了留个后手，也为了误导敌人这是他的致命弱点，他还是将自己的头颅给留了下来。 如果林中人能证得合道，那么便再也没有能彻底杀死他的办法。 但如果不能的话...... 林玄心缓缓摇头，肃然回答：“女儿......领命。” ............ ...... 大幕将起。 两家巨头都已准备好了其搏命的方式。 花桓也开始勾连自己这些年埋下的种种阴谋，猝然引爆，让青芒短时间内疲于奔命。 花眠已经打破了他所有的布置，所以这老登堂堂家族之主，却拿不出一个能够给青芒带来足够威胁的东西来，只能做些苟且阴谋。 而在这关键时刻，我们的主人公，花眠小姐，她在干什么呢？ 她在睡觉。 或者说，也不全是睡觉。 准确的说，她在思考如今云城的未来。 青芒和三大家族之间的战斗已经趋近末尾，现在唯一要担心的，便是那三个老逼登的鱼死网破了。 是以商战侵吞？是携大势碾轧？又或是执行斩首策略一击击毙三个老头？ 想着想着，花眠眼眸微合，渐渐困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她眸光扫过身侧巨树，一个激灵间，困意顿消。 是啊，她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还有一次模拟便能到达七级，那她想那么多阴谋诡计作甚？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以力破之。 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小道尔。 花眠想着，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双手交叉于胸前，眸光微垂，如墨的黑发散于额间，遮掩住少女精致面容，仿佛有种万事万物尽在掌握的余裕。 “开始......模拟。” 少女唇角微动。 声音清悦而冷漠，像是以冰击铁般，带着一股易碎的寒意。 下一瞬， 黑暗再起，吞噬光明。 花眠终于再度来到了这熟悉又陌生的选择之地。 看了一眼视野边缘那令人安心的命数余额，花眠笑了一下，但旋即，她马上愣住。 因为和之前流程不同的是，此刻她眼前并没有出现熟悉的世界选择光幕，而是一个悬浮的光团，光团外层为木质浮雕，中间有一幽绿而蕴含生机的光团浮悬。 目光移去，刹时间明白意思。 “使用了这轮回，便无需选择世界与身份了吗？只需选择投入命数加持灵能天赋就好......”花眠自语，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她有些搞不明白，这系统意欲何为。 一个完全不知道的身份...... 但这东西是开宝箱送出来的，而且又不知为何给花眠一种亲切的感觉。 所以...... 花眠抿了下唇，缓缓伸出手，让手指触及了指尖的那簇光团。 顿时一股温润气流化开，那光团也顷刻间化为一团飞灰，飞灰散落，而光团融入花眠身体间。 她瞬间明悟。 这是突破七级的种子。 六级的道她已然明彻于心，现在要做的，便是通过感悟更上一层的力量种子，从而彻底成为七级。 而这份感悟，将是要在模拟之中，要在数十年的岁月里，慢慢悟得的。 于是，花眠抬手。 整整一万七千零八百点命数注入，化作灵能天赋的养料。 然后， “开始模拟！” 第五卷 他年我若为青帝 1 转生，然后变成病弱少女 “病人生命垂危！治疗系灵能者快上！振奋精神的药物呢？赶紧来个护士去调取血包，马上开始输血！” “这可是总裁大人的独女，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 第九区，青芒医院。 清幽湖畔，手术室外，隐约能够听到隔着大门透过来的焦急声音，再往外，便是家属等候处，数只单人沙发抵着墙边，几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坐立不安地等待。 为首的那名中年人时不时看看里面，又看看时间，在走廊上徘徊不定。 从他纂得青紫的拳头来看，男人此刻的心情一点也不放松。 直至数小时后，大门叮咚一声打开，手术室上面的灯光由“手术中”三个大字转绿，男人才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如此景象已有数回。 但每次经历，牧北还是不免有些提心吊胆。 毕竟，那可是他朋友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女儿，若是当时无事，却事后夭折，他该拿什么去面对好友？ 病床缓缓远去。 随着病床一路上到顶楼，确认无事后，牧北方才松了口气。 正思索间，身后突然传来其他朋友的声音： “这孩子的病......治不好了吗？” “那以后该怎么......” 牧北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透过探视的玻璃，他能看见病床上的黑发少女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身上还穿着代表病人的蓝白格子衬衫，可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毕竟医生们已经尽力了，重度黑晶感染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是个死。 也就青芒聚集云城最优秀的医生，方才能吊得一口气在。 想彻底治好？ 非不愿，实不能尔。 “可若是大小姐没法接替掌门，那青芒又该举荐谁呢？总不能让本部那边空降来人吧，到时候大家不熟，一起冲突，容易搞得我们都不痛快。” “大小姐这伤......”身后那名高层叹气惋惜。 哪怕有青芒的顶级医生，他也不觉得一个七岁的孩子能经受住那样的痛苦。 牧北摇摇头：“估计是好不了了。” “不过这伤虽然好不了，但大小姐该得的位子还是要给她的，毕竟这是人家父母辛苦半生打拼下来的东西，我们没权力交由任何人。” “老白，过几天我带几个管事的去家族走一遭，公司这就交给你了。” 牧北的声音带着些隐隐的惆怅。 他能做的，也就到这里了。 虽然身为六级灵能者，可无论是救下好友，又或是保护好友的女儿，他一个也没做到...... 而在牧北登陆账号“我什么也做不到”的同时，此刻万众瞩目的主人公，病床上我见犹怜的病弱少女，花眠小姐也在上号。 她上的是大号。 但却是白板大号。 几日之前，从黑暗中悠悠醒来，还没待花眠思考这次模拟转生到了哪里、父母是谁，身上便有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剧痛涌来。 说熟悉，是因为这种疼痛她曾在过去的日日夜夜中反复体会，刻入骨髓； 而说陌生，则是因为这股感觉阔别已久。 仅仅只是刹那，花眠便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原来......” “是模拟到了过去的身体吗？” 花眠轻轻叹息一声，却也没有过多动作，毕竟她的身子骨现在娇弱着呢，可不能随意行动，伤到哪里可就不好了。 “根据他们谈话时提及的情况，现在我应该是七岁，刚经历那场爆炸、失去父母的时候......” “那我得沉默寡言一点，不然容易露了破绽。” “不过我的灵能......没有一点感觉啊，往常模拟到了这个时候都肯定已经觉醒灵能了，这次......是有什么异常吗？” 尝试了几次激活灵能无果。 花眠思考，慢慢睁开眼，稍有些茫然地望向天空。 而病房内的护士则不免投来同情的目光。 大小姐小时候身子骨就不算好，时不时要来医院小住几天调理身躯，现在又遭此大劫，失去父母，就连身体也弄坏了，眼看命不久矣。 可大小姐才七岁啊，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旁人无忧无虑玩耍之时，大小姐却只能在病床上躺着受苦，唉，或许这就是命数无常吧。 今日外面天气炎热，房间里却始终温暖如春，还带着一丝轻微的凉意。 休息了不久，身体好些了，她也就能坐在床上看看书、刷刷视频了。 现在倒没什么事情做的。 不过等以后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了，倒是可以调查调查这过去的事，以免有什么漏网之鱼。 花眠轻轻合上手中书本，心中勾勒计划，目露思索之色。 而就在这心平气和、水波不惊之刻，随着“叮”的一声轻响，花眠心中涟漪却再度荡起。 原来是那“轮回”终于显露用途。 花眠也终于明白了，此次模拟，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那就是，什么也不做。 因为“轮回”，所以花眠这一世无法开启灵能，只能淤积感悟、点化灵感，然后携这些年的记忆、思考、顿悟一齐冲开七级的庞大关隘。 若是寻常七级，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但花眠不是寻常。 她是四级便证得神话的挂逼，是同级无敌的高手。 所以她的突破，也定然比那些七级前辈们，困难数倍。 感悟吗...... 能有啥感悟。 花眠略有些无语的想。 不知何时，病房大门忽然被推开少许。 花眠此刻不过是寻常女孩，身体还虚于常人，所以自然无法察觉这细致入微的声音，所以她只是手指轻轻摩挲书页封皮，心中思量。 思量之间，却突然惊厥。 侧头望去，一个和自己有着一般黑发的紫眸女孩，正坐在病床旁边，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 “青......” 花眠几乎下意识要开口。 但话语临近吐出，花眠才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直起腰，扑闪着眼，怯生生道： “青青姐姐......” 毫无疑问，满分。 建议给坏女人颁小金人奖。 牧青青眼中则闪过一丝疑惑，刚才，大小姐是不是想要说些其他什么？ 不过她也没多在意，大抵是听错了。 花眠如今七岁，和牧青青相识已然三年，在她四岁之时，父母给她领来了个稍大些的女孩，便对她介绍道，这是她青青姐姐，以后她们俩就一起读书了。 一晃三年过去。 不过碍于小花眠有些羞涩的性格，两人倒并不太熟。 如今大小姐伤重入院，作为伴读，牧青青也理应在能够探望时前往探视问好。 “大小姐，身体好点了吗？” 牧青青有些稚嫩地关心道。 两人平日里虽少有言谈，可牧青青却一直是把花眠当邻家妹妹看待的。 花眠乖巧地把书合上，双手并在一起：“比前两天好点了，疼的频率降低了不少，医生姐姐也说不用天天手术了，青青姐姐不用担心我的。” 牧青青看了两眼房间的布置，点点头： “大小姐您病情没恶化就好。” 花眠表情微微动了动，试探问道：“我的病，很严重吗？” 牧青青动作一僵，回道： “这具体如何恐怕要问外面的医生姐姐，我没法给您妄下定论，不过看大小姐的样子，估计是不太好的。” “不过您也别担心，青芒一定能治好您的。” 花眠表情愈发低落，就像那可怜兮兮的小猫，毛都垂下来了，倍显失落。 牧青青心中又是微微一触，却只疑惑，大小姐今日怎么这么让人怜爱？往日都没这种感觉的。 估计是因为父母的事，打击太大了吧。 少女心中叹气，更觉得自己要担好伴读姐姐的职责。 不然这大小姐可就被别人欺负去了。 “我知道了。”花眠乖乖巧巧答道。 牧青青见小女孩此刻愈发懂事的样子，心中无言，有人说，人是在一瞬间长大的，牧青青初看此话之时只觉得无法理解，现在却也彻底明白。 大小姐，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啊。 轻轻“嗯”了声后，牧青青便告辞离开。 “姐姐再见。” 身后的乖孩子告别道。 天朗气清，日光明亮，花眠嘴角带着一抹谁都无法察觉的神秘笑容，默默注视着自己未来的秘书小姐离去，微风袭来，花香摇曳，几缕青丝荡起。 如墨的发丝荡起离愁，却也牵起坏女人心中几抹忧虑。 何时长缨在手，缚住苍龙？ 没有灵能的日子就好像出去逛街不穿内裤一样，有种奇妙的不安全感，就浑身凉飕飕的，不得劲。 但灵能不来，花眠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得安心修养。 这一修养，便是一周过去。 花眠身体好了不少，虽还不得下床行动，却也能在床上挪一挪身子而不必遭那病痛折磨了。 这几日牧青青也经常来看她。 花眠作为青芒的老油条，名利场上的老资历，也自然明白这其中意思。 是牧北和他的那些小伙伴想要和自己打好关系，而大人身份也不好和七岁小孩详谈，所以只得派牧青青作为使者，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 毕竟双方利益一致。 花眠需要继承父母的遗产，而牧北等，也需青芒有一个不敌视他们的主人。 “您今天又没按时吃饭，还是准时吃饭对身体好。”牧青青坐在病床边，责怪道。 “嗯嗯。” 花眠只好低头应是，心中吐槽，怎么小时候就这么像老妈妈了？也难怪她长大后变成那样。 顿了顿，花眠又委屈道： “对不起......” 她知道日后牧青青最见不得她这副表情，哪怕嘴再硬，心也会软下来，放自己一马，只是不知道现在这时，牧青青可曾还有这种弱点？ 事实证明，有。 “以后别这样就好。”牧青青无奈道。 看着花眠又靠到床上，闭目休息，牧青青悄声叹了口气，简单收拾好东西，便推门闪身而出，看到外面坐着的一群人时，女孩微微颔首，却又恢复那副冷淡表情。 门缝合上。 但在门缝合上之前，花眠却已偷偷瞥见了外面情况。 “还在等吗......”花眠缓缓闭上眼睛。 “青芒......” ............ ...... 病房之外，几位青芒的高层还在讨论。 一周之前的事情实在太过惊人，九巨头首领遇刺，这都多少年没有成功过的事情了。 哪怕众人心中明白，此事的幕后黑手和花家脱不了关系，却也无法阻止外人看青芒笑话。 而作为花眠父亲的好友，牧北此刻面临的压力更是常人难以想象。 他不仅要帮花眠父亲处理后事，还需要在花家的议会上据理力争，将继承权确定在花眠身上，再加上老友去世自己却没尽到护卫之责的自责一直弥漫心中，所以此刻看起来甚是憔悴。 “花家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青芒毕竟是九巨头，哪怕比起前些年落魄了不少也还是块肥肉。” “本来这边花家人就偏少，现在他们更想插手了。” 下属看着牧北叹气，心中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若是六级灵能者也不知前路何走，那未免也太打击人了吧。 难不成青芒数十年基业就要葬送于此不成？ 下属们对视一眼，只觉自己虽人微言轻，却也该提点意见，便道： “不能请求花昼冕下援手吗？掌门和他也是好友吧。” 牧北手掌握紧，道： “五日前我也去找了那位冕下，可幽客的人告诉我，两周之前，那位便去云城外考察、顺便记录实验数据去了，估计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下属愤愤道：“花家竟算计至此！” “慎言。”牧北轻轻拦了下下属，有些话，他说无事，但其他人说却是平生祸端。 几人住口不言，只是惆怅看向窗外。 而病房之内，花眠正闭着眼，浏览网络。 她有些好奇这段时间外界对青芒的评价，毕竟是这番大事，可翻来翻去，除了幸灾乐祸与好死两种言论外，花眠并没有看到其他。 想了两秒，却也释然。 云城人多数讨厌公司，青芒也应如是，所以自然不会有人嘴下留情。 赛博世界，大家没法反抗，也就能过过嘴瘾了。 花眠默默浏览，表情平静。 忽然之间，一个ID一闪而逝，淹没在论坛每秒数百条的庞大回复之中。 女孩眉头一挑。 饶有兴致。 花眠思索半息：“反抗军？” ...... 2 忽悠，然后成为幕后黑手 “这不是反抗军那个首领的论坛ID吗？” 花眠若有所思地盯了帖子两眼。 在现实世界，反抗军覆灭之后，艾希恩等黑客自然将其首领的情报调查了个底朝天。 身世、住所、事迹、职位、行为，反正在赛博时代几乎没啥隐私的情况下，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一切，并不算难。 一开始难以调查是有反抗军遮掩，可拿到反抗军的档案后，想查清楚一个人，哪怕是其首领，那也不算得什么难事。 好歹是游戏中玩家所操控的势力。 花眠自然也看了几眼。 而以她的记忆力，虽许多事只是匆匆一瞥，却也牢记心间。 其中便有反抗军首领的论坛ID，与他的发迹信息。 “现在......按照时间推算，他都还没加入反抗军。”花眠眉头微挑，想到了更有意思的事。 或许...... 她可以从中谋划一番。 不过花眠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默默将其常出没的论坛群聊加上，准备过段时间等身体好点再寻思这事。 时间还早，花眠一点也不急。 但花眠不急，有人急。 巨头遭劫，青芒无主，就在这千载难逢之际，许多阴沟里的老鼠也抬起了头，目露渴望之色。 这其中，有生活不如意，指望着在青芒的混乱中发笔横财的落魄老鼠，但更多的，却是衣着光鲜亮丽，在暗地里谋划阴谋的贵族鼠鼠。 落魄鼠鼠图谋小，贵族鼠鼠图谋大。 毕竟，若是下手迟了，青芒已经易主了怎么办？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不抓紧了，那可是要抱憾终身的。 “青芒那边，群龙无主，诸位请看，我等现在困于如此地位，虽然空有一身本领势力，但相比家里老人却还是差了一筹，占不得位次。” “现在，岂不是千载难逢之机？” 第一区的某间客房内，几人环坐于沙龙之上，听着召集者的介绍，尽是微微点头目录思索。 家族内部地位稳固，已经让这些后生之辈心生不满。 正郁闷该如何更进一步呢，青芒便发生如此祸事。 简直是瞌睡来了就递枕头。 “可我听说青芒的那位六级也在奔走发力，我们想要趁虚而入......”有一人迟疑道，“恐怕有些难吧。” “难也得上。” 先前开口那人表情凝重： “难不成你就甘心困在这个位子上一辈子吗？老一辈不死，我们上不了位，唯一的机会就是这里了，想等下个机会，还得不知道多久。” 有人低头感叹：“机会......” “若是没法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只有等长辈退休了。” “老家伙们能活那么久，我们还得等多久？”一位与会者表情狰狞。 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辈。 在云城三大家族的后裔里，能出去单干，并且干出名堂的终究只是少数，更多的权贵子弟还是想在家族的庇护下，一路顺风顺水地往上爬。 但花家一共也就那么多坑位，老一辈不死，新一辈又如何填坑呢？ 有钱人，现在可是能活很久的。 众人本来就对此心有不满，此刻被点破，自然让整个沙龙都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召集会议者见气氛合适，便开口笑道： “不过现在我们也不是没有出路，这么大一个机会不是放那放着吗？青芒，说到底也是我花家的产业，岂有分给别人的道理？” “可上一代掌门的孩子不是没死吗？”有人疑惑。 “只是......” 那人嘴角上扬：“只是现在没死而已。” ............ ...... 青芒之外风雨欲来，湖畔之上天朗气清。 一月过去，虽说身体上的病痛仍旧存在，花眠却也能下床走动少许。 只不过步子不能迈大， 一迈大了，便会牵动体内的黑晶碎片，带来钻心的疼痛，花眠虽然心里装着个十八岁零不知道多少个月的大姐姐，但能不受苦，她还是不想受苦的。 “大小姐小心一点。” 牧青青搀着花眠，拉着她白皙的小手，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嗯。” 花眠也不多争辩，只是乖巧的应声嗯道。 她现在是可爱小花眠，啥都不知道，只要和正常七岁女孩子般，被别人保护就好。 “青青姐姐这几天来看我的频率便高了欸，是不是我要出院了？”花眠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小的雀跃。 “......” 微风止息一瞬，牧青青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娇俏女孩，慢下脚步，凝眉道：“大小姐不用猜这猜那的，等您身体好些了，自然就可以出院了。” “您这几天身体确实好了不少。” 花眠点点头跟在后面：“我都在这住快一个月了嘛，以前都没住过这么久的，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女孩的语气略显低落。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提及花眠父母。 牧青青是因为她怕说到这个，把花眠弄哭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而花眠则是不想让牧青青难堪，也不想让自己难堪。 毕竟七岁的小女孩失去父母肯定是会哭的嘛，花眠虽不介意哭，但总感觉怪怪的。 两人沿着湖畔一路散步，远处有护士推着轮椅跟行。 少顷，花眠觉着有点累了，便坐上轮椅，由牧青青推着回去。 倒是有了几分日后的样子。 清风荡过，波光弄影，牧青青若有所觉般看向湖面，却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前几日，不知为何，在照顾完大小姐后，牧青青一回家便顺理成章地觉醒了灵能，这也成为了牧北近日阴霾心情中难得的好事。 这是否说明，他女儿日后也有机会到达他的这番高度？ 若是能达到六级，那他也能安心、不必再担心女儿的前途了。 又是凉风穿堂。 树叶摇曳，牧青青眼中闪过几缕微光，她分明感觉那些树摇地似乎有些厉害了，可发动灵能一探，却没有丝毫异常。 牧青青愣住。 被轮椅推着的女孩却好奇问道：“怎么了吗，青青姐姐，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牧青青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好像看到了两个熟人。” 说罢，她又加快了点脚步，推动花眠离去：“估计是看错了，总之我们先回去吧。” 花眠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是觉醒了吗......花眠思忖道。 花眠这一世虽然无法觉醒灵能，但不知为何，她格外讨植物们的喜欢，不仅病房绿植会主动来蹭她手，连湖畔的树林也会微微晃动着和她打招呼。 牧青青所见便是如此。 正想着，却已经来到病房。 病房中略显空旷，病床的一边是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瓜果零食，都是给花眠养身体吃的。 “大小姐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道别间，牧青青退了出去。 花眠坐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略微垂眸。 义眼弹出，千万繁复出没。 架轻熟路地登入论坛，看着那个被自己监视了将近一月的ID在论坛上踊跃发言，花眠眼睛不自觉眯了眯。 这样一个理想主义者，真能加入反抗军吗？ 花眠有些疑惑，毕竟再过不久，就到了记载中反抗军首领加入反抗军的环节了。 可看他发言，却不像有此志向的样子。 “再看看吧......” 花眠摇头间，默默移开视线。 如此之后，又过了两天，见那人依旧在论坛活跃，花眠也终于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 部分未来已经确定。 虽然反抗军前期是自己的一位劲敌，但在后期，在青芒和三大家族的战斗上，反抗军这把尖刀，却是相当有用。 毕竟，是反抗军袭击的你们，这与青芒何干？ 既然没人利用这人，那不如让她...... 花眠打定主意。 ............ ...... 路辙是一个街头混混。 不，或许用街头混混来形容他或许有失偏驳，因为混混们是要成群结队、抑或是加入帮派的，孤家寡人的混混，称之为流浪汉还差不多。 那么情况就很清楚了。 重新介绍一遍。 路辙，十六岁，是流浪汉。 不过他这流浪汉，身世倒也不太一般，听说他和十年前很出名的那代反抗军有关，是某位大人物之后，虽然难以证明，但这也足以简单庇护下他，让他不至于受尽欺凌。 总之，他凭着这个不清不楚的关系，再加上一点人脉，也就将就着在二十五区活到现在。 凭着他二级灵能者的实力，每天帮附近的帮派震慑震慑小弟，再上上网输出一通，便是生活。 路辙也曾想过，自己到底会有怎样的未来。 是认清事实，成为公司的鹰犬。 又或是像小时候在反抗军活跃的父亲一样，闯荡出一番事业，动摇公司的统治。 但最终，这些畅想还是在生活面前慢慢褪色。 总是要生活的嘛......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会这样过去。 这天，他刚跑腿回来，便见义眼里有人通过论坛对他发起私聊。 对方的ID他也见过，名唤“冬眠”，是近两个月来时不时会在论坛上提出很有b格的话题的家伙。 这样一个神秘人，怎么会找上自己？ 路辙心中疑惑，却也点开了那段通讯。 反正两人素不相识，对方也不至于突然跑过来害自己，至于电信诈骗？笑死，他家根本没钱可骗。 然而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双眼睁大，有些难以置信。 【路辙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 什么情况，他之前在论坛上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吗？ 路辙快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发过的贴子，却也没见有能泄露自己身份的消息。 他倒是听说过有厉害黑客能套出用户信息，但森林的防火墙，岂是一般黑客能钻空子的？ 那么这个神秘人，找自己是作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找上你吧。】 还未待路辙回话，那神秘人又发消息道： 【原因无他，全因你的出生，以及你的志向。】 【俗话说的好，虎父无犬子，路先生的儿子，我觉得，不该是个在贫民窟里自甘堕落的废材。】 【你是谁？】 路辙屏住气，快速问道。 附近街区的人只以为路辙的反抗军关系是编出来给自己找点后台的，但路辙心里清楚，这并非虚假。 他的父亲，正是上一代云城反抗军的首领。 也是因为反抗云城统治而死。 也就多亏路辙从小一直被养在外面，除了他父亲本人外无一人知道，这才没被公司的鹰犬找到，清算。 他本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他的童年一起埋葬。 可现在，他最大的秘密，却被这个神秘人轻而易举地将其点了出来？ 这可是公司都没发现的事情！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看公司不顺眼的普通人罢了，倒是你，路辙先生，你想不想延续你父亲的事业，延续你在论坛上挥斥方遒的理想，加入新一代的反抗军？】 那神秘人回应。 路辙心理纠结起来。 要问他想不想加入反抗军，那自然是想的，他已经受够了在这里的日子。 路辙也曾出去暗访过加入反抗军的渠道，但无一例外的，毫无所获，也是，要是反抗军能这么轻易的被一个普通人找到，那所谓对抗公司也就成了一桩笑谈。 不过路辙迟疑，倒不是担心能不能加入反抗军，而是...... 对方到底是不是公司的鹰犬。 不过这可能性很小，毕竟要是公司的人真的弄明白了他的身份，肯定就派特勤部队把他给处理了。 他的这个二级灵能，在公司面前和没有也差不多。 想来想去，路辙最终心中一狠，拼了，反正在这边呆着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豁出性命去赌一把。 路辙问道：【你真能让我加入反抗军？】 遥远的湖畔，医院之顶，病弱的仿佛风一吹就碎的轮椅少女轻轻咳嗽了一下，嘴角勾起： 【能。】 路辙又问：【那，能让我像父亲那样吗？】 花眠微微一笑。 像是猎物上钩了般，她答道： 【也能。】 3 双人成行 古话有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但花眠可不是姜太公那种人，花眠钓鱼，只会将自己藏于幕后，然后用鱼儿们最迫切、最想要的东西为鱼饵，来驱使他们。 这便是以利驱之。 话归当下，花眠找上了反抗军这位还没发迹的首领。 并准备暗中控制他，来达到控制反抗军的目的。 不过作为原著中的重要角色，这位反抗军首领自然不是那么个好威胁的角色。 若是想用性命作为威胁，强迫他加入反抗军，那这位少年首领未必会乖乖就范，反抗军之前对待其他公司的强硬态度便说明了一切，但，若是用梦想呢？ 加入反抗军，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一直是路辙的梦想。 而他前半生都没有任何能够实现梦想的机会。 所以，当花眠提供的这份机会被他体验并证实过后，路辙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想要实现梦想，就得受网上那位神秘人的钳制。 路辙同意了。 这也在花眠的意料之中。 短短两月时间，凭借着花眠给出的情报，路辙不仅加入了反抗军，甚至凭借着特殊的身份、不俗的谈吐、还有出色的天赋而得到了反抗军上层的赏识。 几乎是鱼跃龙门的，他成了反抗军一个小队长的副手。 只待学成，便也可成为队长。 这一步登天的感觉不禁让路辙也有些恍惚，同时，他也不自觉地对那位似乎安排好了一切的神秘人“冬眠”有了更深的忌惮。 在实力足够前，他默默打消了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而花眠见他终于步入正轨，也便暂时收手，懒得与他交谈。 如果有选择的话， 她更喜欢和小妹妹聊天。 反抗军首领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但青芒之忧仍未解除。 这些日子，在牧北和一众元老的奔走之下，花眠已经基本上坐稳了青芒继承人的位子，花家那边虽然还有些宵小对此有所异议，但却不成气候。 但坐稳了继承人之位，并不是说外面就无人觊觎了。 七岁的继承人，实在是让人有太多想法。 若是能力不足怎么办？若是半途夭折怎么办？ 这些问题不仅仅是外界抱有不轨之心的歹徒有，青芒内部，不少忧心于公司未来的人，更有。 不管怎么说，花眠如今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要说服众，那还真没多少人信，就连不少现在支持花眠的董事也不过是在观望她未来如何罢了。 不过无所谓，她会出手。 她可不真是七岁的小姑娘。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这些耳熟能详的套路花眠同样烂熟于心。 虽说在商场斗争上她可能会和林清寒这等天才有些差距，但若是论及权谋、无论阴谋阳谋，花眠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开了未来视，难不成还有能胜过她的人？ 很难的啦。 花眠摇摇头，只觉得未来或许不会那般无聊。 正想着，病房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花眠如今的病床环境清幽，寻常人等根本不得靠近，而时至下午，听闻敲门之声，花眠心中便大致猜到了来者何人。 “进来吧。” 花眠倚靠床边，轻声道。 伴随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来者一身黑色西装，站得笔直，手里提一筐新鲜水果，面露关切之意。 正是牧北。 每到下午，便是他们父女俩过来探望花眠的时候。 关心关心身体，汇报汇报情况。 如此三月，花眠早已习以为常。 花眠看着他放好水果，好奇道： “今天牧叔叔来的比平常早了不少，是有事情相商吗？” 有意无意间，花眠也在展示自己如今的能力，扮猪吃虎可以，但可别真让别人把自己当作饭桶了。 牧北坐到一旁，略有些勉强地笑道：“您看出来了啊，这几天有点事困扰，吃饭睡觉都在想这些东西，所以思来想去之下，我就干脆上门来问了。” 他正色道：“不知大小姐有没有做好接任掌门的准备？” 接任掌门？ 花眠微微抬眸，却只见面前的男人表情严肃，一本正经，俨然一副认真样子。 看来真不是说笑？那为何这么急迫？ 似乎是看出了花眠的讶异，牧北苦笑了下，斟酌两下言辞后，解释道： “大小姐可能不知，虽然您毫无疑问是青芒唯一的继承人，但家族那边，却对您的年纪颇有微词，所以为了顶住家族那边的压力......” “这几年，您可能要经历一些考验。” 花眠思索一瞬，问：“若是考验不通过呢？” 牧北避而答其他：“区区考验而已，您一定能过，若是您还不想提前接任掌门大权，我也能代您掌管两年，但两年之后，便也是您自己的事了。” “大权旁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花眠了然，看来这十几年前，为了让自己就任掌门，牧北等也向家族让步不少。 也是，毕竟她此刻实在太小，虽然年少懂事，但又有几人能够相信呢？此刻的青芒，可还不像日后那般，有拒绝家族的底气，所以有些考验也说得过去。 “如果说这样的话，”花眠轻声开口，稚嫩的声音中带有一种难以动摇的坚定： “那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样吗......”牧北略微感慨一句。 他好像在大小姐身后，看到了一个坚定、又平静的少女影子。 那影子太淡，只是一瞬便消弭无形，也让牧北觉得刚才的不过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我就这样回复家族了，”牧北正色道，“这几年间，我和公司内的元老，也会尽力辅佐大小姐您。” “嗯。” 如此寒暄片刻，牧北关切花眠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走廊之上，牧北面色沉吟。 其余元老向病房内看了两眼，凑上来忧虑道：“大小姐答应了？” 牧北微微颔首：“大小姐早熟，自然明事理。方才我和她说了此间原因，大小姐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早当家的孩子啊......也希望她真能够快快成长到她父母那种程度吧......” “可大小姐的身体......” “莫要多想！”牧北瞪了眼出言的下属。 稍过几秒，他又缓和下来，道：“虽然重度黑晶感染从没有过存活的例子，但我们可是青芒，是医疗的巨头。” “我问过专家了，二十年内，大小姐有九成把握能保住性命，若是能觉醒灵能，那更是能将那病压制无虞。” 九成？ 几位董事面面相觑，他们读的书少，可不要骗他。 “当真？” “当真！”牧北坚定不移道。 其斩钉截铁，说的连几位董事都不由自主信了，然而暗地里，牧北自己却无声叹气。 九成，这说出去自然是骗人的，无非就是想稳住军心，让这些家伙别整天打什么小九九罢了，这种重病，若是成活几率真有九成，那此刻绝大部分觊觎者都会自觉退去。 真实情况，不过半成。 这还是在理想情况之下。 牧北想了想，看向身侧。 自己的女儿、以及几位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站成一字，她们皆是青芒大小姐小时候的玩伴，七岁之前，花眠贴身伴读只有一人，但要论及玩伴，却不止一人。 她们皆是青芒权贵之后，从小便被灌输了要讨好大小姐的理念。 但自三个月前，家中父母对那位大小姐的态度，却有了一些改变。 这些小姑娘也受其影响。 “今天怎么大家都一起来了啊？”牧北蹲下身，尽力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 “明天大小姐要出院了！” “所以，要今天来看看她。” 几位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像几只小百灵鸟。 小姑娘们作为玩伴团，自然时不时会来看望花眠，只是频率没有牧青青那般高而已，花眠床头的不少水果也是她们送的。 牧北思索一瞬。 表面上虽然面带笑容，但此刻，他心中却在做一个艰难的选择。 他，固然喜欢病床里的那个孩子，也承诺了要让她安心成长，辅佐身边，但承诺是他的，而不是他女儿的。 女儿愿不愿意在未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和大小姐寸步不离...... 牧北觉得还是得问问她自己。 于是他面色凝重一瞬，先问向几位来探视的小姑娘： “有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想成为大小姐今后贴身伴读的吗？” 此话一出，回廊瞬间寂静。 唯有清风穿堂而过。 几位小姑娘闻言，下意识后退半步，然后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问道： “牧叔叔不会在开玩笑吧。” 牧北摇头：“不是玩笑，等大小姐出院后，大抵就不需要玩伴了，到时候你们也再也难见到她。所以我现在问问，再想看看你们有几人愿意继续下去。” 他这还是留了点情面的。 若是不留情面，就是问你们有谁家里还对大小姐下注了。 他声音平静，一点也没有胁迫之意，几位小姑娘在脸色白了一会后，最后也不好意思地说出实话： “不了......” 几人相视，竟无一人点头。 牧北微愣，问了一声：“为什么？” 小姑娘们纠结了两秒，最后还是一人挺身而出：“爸爸妈妈说大小姐身体不好，叫我们尽量少靠近她，免得让她受伤，到时候又是麻烦。” “而且玩伴，不能陪她玩的话本身就没有意义了吧。” 牧北哑然，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应答。 以他的政治觉悟，自然不难看出，这是她们父母欲与花眠拉开关系的托词。 身体不好，便不愿意让女儿过来与大小姐相处了？不，只是不愿意在这上面押注罢了。 因为，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大小姐命不久矣了。 为了大小姐，却押不定下代掌门，这在许多人看来，是个赔本买卖。 若是大小姐身体不好却寿命无虞，那他们肯定又是另一幅样子。 不过牧北也没法说些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些小姑娘本来就是家里想要拉近关系而送过来的，那现在大小姐前路未卜，自然他们也要收回自己押下的注，或者改压其他。 当然，以后这几位小姑娘和大小姐肯定还会有所来往。 只不过再不会像以前那般频繁罢了。 走廊内沉默半响，牧北转而看向自己女儿：“若是让你继续伴读，青青，你愿意吗？” 话落，空气凝固。 牧北绷紧了脸，一言不发，小姑娘们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就连病房里的花眠，此刻也悄悄的竖起了耳朵——她也好奇秘书小姐的选择。 虽然她早已知道答案。 但这不妨碍她想再听一遍。 想亲口听她说出...... “我愿意。” 牧青青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如太阳东升西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般，这个答案，也不需要任何质疑。 声音落下，神情淡然。 牧北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头有些高兴，还有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不是羞耻。 真是......厉害啊。 这就是他为之骄傲的女儿。 “牧青青......” 病房内的少女靠在床边，很小声地轻声念叨了一句，说罢，弯嘴一笑。 ...... 鼻尖好像有百合花香、混着消毒水，正不断刺激她的鼻腔。 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个黑发少女，少女面容精致，脸色苍白，但令人意外的，她今日脸上却带着一抹雪上梅花般诱人的酡红，以及微微弯起的嘴角。 当牧青青从外面推门而入时，所见便是此景。 “青青姐姐。” 少女见她过来，主动坐起身，乖巧地向她打招呼。 牧青青坐了过去，表情平淡：“不用坐起来接我的。” 她说着，将手里提着的几筐水果放到桌上，在结束了外面的对话后，那几位小姑娘最后还是决定不进来了，心意由牧青青代为传达。 “我听见了，外面的话哦。”少女低下头，羞怯一笑。 “......” 牧青青愣了一瞬，旋即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只是职责所在罢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若是辩解自己为什么要继续留在她身边吧，牧青青总觉得有些多余，但若是不辩解吧，她又怕大小姐误会。 而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身侧，却突然被一个温软的娇躯贴住。 接着便是声音传来。 “谢谢你......青青姐姐。” “不，青青姐。” 少女的声音很小，但落在牧青青耳畔却异常清晰，就像是猫猫形状的云絮一般，很柔软、很抓人、很可爱。 牧青青身子一僵。 她下意识脊背一挺，小腿在空中荡了两下，然后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轻轻点头： “嗯。” 花眠嘿嘿一笑。 ...... ... 4 时光飞逝 四季轮转，花开花落。 时间一晃，便是三年过去。 这三年间，青芒和其他巨头之间摩擦不断，甚至在某些暗处还有小规模的秘密战争。 也是，九巨头之一的蛋糕太过甘甜，哪怕是其他几位巨头也不免动心，云城历史上，可还没出现过这种掌门尚幼，代理职权的情况呢。 若是能趁此在青芒的肉上狠狠咬一大口，岂不美哉？ 实乃千载难逢之机。 不过暗地里斗的激烈，明面上云城大家还是和和气气一片的，顶多算是有点商业摩擦。 牧北这三年间，一直在处理青芒式微的余波，几乎整日不见踪影。 牧青青也成天在忙。 虽只有十三岁，但秘书小姐此刻却已经有了些劳模的影子。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整日游手好闲的花眠小姐。 花眠小姐如今是病号，身体金贵得很，一天都要休息十个小时，还不能剧烈运动。 而在这三年间，没了灵能，也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机，花眠心中也难得的放松了下来，煮茶、弄竹、听雪，看起来像是什么身娇体柔的文雅大小姐。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少女如今倒是有了那么几分繁华看破、反哺归真的意思。 又是数九天。 天向西沉、落日熔金，花眠倚靠窗边，静静看着窗外，淡金色的辉光洒在少女脸上，给那张精致的面容描摹一层金纱。 花眠轻轻扶着额头，稍有些困倦，往身侧看了眼，却只见疗养身体的茶水尚温，冒着悠悠白气。 原来是下午小憩了会，现在刚醒。 可真是有点怠惰了。 花眠轻轻呼了口气，抬眸点开自醒来后便一直跃动不休的信息。 【老师，敢问如此处理，如何？】 原来是那位反抗军首领发来信息。 她眸光微闪，漠然将其关闭，没有丝毫回复的打算。 她可是高冷小花眠。 而那位反抗军首领，如今称呼她为老师，甚至行事之间还要先问及花眠如何，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三年之间，花眠偶尔会把反抗军首领那传奇无敌的人生，透露给他一星半点。 靠着这份剧透，路辙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 但这也让他更加忌惮。 世上竟有如此未卜先知之人？“冬眠”到底是何来头。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冬眠”给出的处理方法，和行事态度来看，他的一切更是让路辙钦佩——因为这位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太符合路辙的想法了。 简直就是一个加强版的他！ 时间一久，敌意慢慢消解，路辙也开始向他学习，试图提升自己。 时不时问及自己遇到的难题，并尝试获得指点。 他甚至还称呼花眠为“老师。” 对这些赞誉，花眠自然是不可置否的，她给出的那些解决办法说到底只是剧情里的一部分罢了，不带她私人的任何感情。 偶尔回他两句，也不过是当时心情好。 真以为她能和敌人交朋友？ 如今反抗军没有针对青芒的打算，但日后必然会有，花眠还没有和敌人交好的习惯。 她的敌人，向来只有一个下场。 死。 花眠漠然看了消息两眼，只当其不存在，继续装高冷。 而就在这时，牧青青小姐也终于处理完了分配给她的少许公务，推门而入。 “青青姐......” 小花眠很快对她扬起笑容，一扫脸上的冷淡。 牧青青也是微微颔首，将手上的实体报表放到桌上，坐在一边，静静与大小姐对视。 清茶袅袅，静谧无声。 “大小姐最近可想出去走走？”牧青青看了两眼花眠的脸色，觉得她或许是寂寞了，便问。 “欸，会不会给人舔麻烦？”花眠停下端起茶水的动作，一愣。 要说想不想出去玩，那自然是想的。 花眠是多动症。 哪怕现在装的像个文雅小姑娘，也掩盖不如少女猫猫般的好动之心。 只不过之前还没那么急，也因为这副病弱的身体，不想太给人添麻烦罢了。 她虽是大小姐，却也有羞耻之心。 “您不必担心这些，”牧青青愣了一下，“您是青芒的主人，为您做到这些，对我们而言并不算什么麻烦的事，倒不如说，能让大小姐开心，便已经足够了。” “青青姐每天过来陪我我就很开心了。”花眠小声念叨了一句。 牧青青闻言，沉默一瞬，然后侧头，向花眠看去，只见少女此刻低着头，心虚般看向窗外，像只脸红的鸵鸟。 红霞飞过，煞是好看。 “我不会缺席的。”牧青青跟着承诺道。 说罢，少女小声地叹了口气，看看秘书小姐，又无奈摇了摇头。 笨蛋，这时候不该说多陪陪我吗？ 真是呆瓜。 牧青青察觉了少女怨念的眼神，却一脸无辜，只觉得大小姐最近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为什么顺着大小姐的话头往下说，她还会露出这种眼神？ 大小姐的心思真是难猜。 两人一个人在心中吐槽对方心思难猜，另一个人，则吐槽秘书小姐不懂人心。 唉，什么时候牧青青能像自己一样善解人意，成为贴心小棉袄呢？ 坏女人花眠浑不自知地叹了口气。 牧青青看着少女娇俏的样子，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也慢慢在心头浮起。 有些养、还有些迷茫。 牧青青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所以，她眸光流转之间，手指捏紧之刻，也不免暴露了几分自己此时的繁杂心绪。 然而，花眠看到了。 坏女人的视觉总是敏锐的。 见此，花眠明白了什么，她嘴角略微勾起，看来三年之间的相处并没有白费。 虽然牧青青肯定还没弄明白自己心中的感情，当多多少少的、毫无疑问的，秘书小姐，对自己好感度很高。 花眠不准备挑明。 因为她们还小。 日后还有漫长时间相处。 这份于内心之中温藏的感情，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发酵，最后变得如蜜桃般诱人、如美酒般醇香。 正如日后。 花眠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如此，又是三月。 自那天花眠向牧青青挑明，想要她多陪陪自己后，秘书小姐的日常便更加繁忙。 早上，她要向师长前辈学着如何处理公务、如何和下属沟通、如何展露自己的威严；下午，她则要独立完成功课，还要陪花眠大小姐玩耍。 有时晚上还要被父亲拉着学习如何使用灵能。 牧青青和牧北的灵能几乎如出一辙，所以作为前辈的牧北，自然有许多可以指导女儿的地方。 阴影系灵能，自然要在黑暗中练习。 于是， 秘书小姐便这样充实的过着。 直到今日。 “大小姐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岌岌可危了，重度黑晶感染，实在是回天乏术，我们只是普通医生而已，青芒旗下的治疗系灵能者，也都尽力了。” 晚间，牧青青在家中，突然听见父亲与不知何人的谈话。 因为谈及花眠，那位大小姐，牧青青不知为何也下意识去听了听。 可还未听至一半，少女便屏住呼吸，脸色煞白。 回天乏术...... 岌岌可危...... 这是什么意思？ 牧青青下意识按住胸口，后退半步。 房间内，两人间的交谈仍未停止。 牧北声音苦闷：“真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只能说，我们会尽力，但至于效果如何，云城从未有过先例，大小姐已经是这个病活得最长的患者了。”对面医生打扮的人回道。 牧北摆摆手，有些无力地坐到椅子上，让医生离开了。 旋即他也没了留在这里的意思，径直消失。 房间里只留下牧青青一人。 她捏紧了拳。 一夜未眠。 次日，牧青青顶着眼角的黑眼圈，去往公司，而她刚进公司，便上到顶层，去往大小姐住着的办公室。 似乎是被秘书小姐急匆匆的脚步声惊醒。 在床上赖着的花眠也迷迷糊糊起床，几步扑到秘书小姐怀里，然后像猫咪般，用力地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蹭得秘书小姐身体僵硬，不敢多动。 自牧青青说要多陪陪大小姐后，花眠这般幼稚的举动便多了起来。 牧青青看着怀中的少女，却没有立刻将其唤醒。 她只是动作轻柔地将她换了个身位，然后仔细地看了看少女略显苍白的面容。 “时日无多......吗......” 牧青青缓缓闭上了眼。 其实，自她见花眠时不时便会感到困倦，还需要去医院疗养时，牧青青便已经在心中有了猜测。 但猜测，和事实，终究还是不同的。 牧青青还未明白自己心中那模糊的感情，只是权将花眠当成妹妹。 但，她不想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死掉。 非常不想。 花眠模模糊糊睁开眼，却只见自己被抱在什么人怀里，原本她是应该慌乱的，可等鼻子微微嗅了两下，花眠又放松了下来。 是牧青青啊。 大清早的，她过来干啥？ 算了，不想了，反正秘书小姐不会害她，至于被占便宜？这呆瓜想占就占吧...... 反正她榆木脑袋，不开窍。 牧青青的来访并没有改变任何事，她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花眠，让她徒增焦虑的意思，只是，在加倍努力处理完公务之余，秘书小姐也空出了更多时间陪着花眠。 如此，岁月安然。 又是两年。 花眠大小姐还没似，虽然身体愈发虚弱，可她也还会时不时跑出来对秘书小姐做出些幼稚举动。 但更多时候，她会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 谁也不知道花眠在看些什么。 哪怕是牧青青也一样。 这两年间，外界对青芒的觊觎之心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增强。 这全因医疗专家给出的权威判断—— 两年前，花眠便大限将至了。 如今活着，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随时有可能脖子一歪，嗝屁。 所以之前老鼠们都很克制，三年也不是等不起，等到这位少女掌门一命呜呼，他们在冲上去将青芒分食殆尽，岂不美哉？ 但两年前，花眠是这副虚弱而病怏怏的样子，两年后，花眠还是这副样子。 这也让不少老鼠等急了。 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两年，你当这演卧底呢？ 实在等不及，老鼠们便开始暗中谋划了。 夏夜，天气闷热。 因为大小姐近日身体不适，所以又被送去了湖畔的医院修养，秘书小姐作为贴身侍女，自然也跟随其后。 服侍着花眠躺下后，牧青青行走在医院的走廊之上，正想回房休息。 可忽然间，她的灵能有所触动。 “......刺客？” 牧青青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花眠房间，确定一位五级的保镖还守在门外后，她回过头，轻点地面，悄然掠去。 为了磨砺实战经验，以及保护大小姐。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那哪些家伙，一直在暗中使绊子。 阴影划过地面。 只是几秒时间，牧青青便穿过医院的重重围墙，闪至树林之间。 “来者何人？” 牧青青淡然道。 树影婆娑，月光摇曳。 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一位身着黑衣的恶客也终于完全展露身形。 恶客在黑暗中缓缓倾听，直到确认了附近近百米内，都只有这个半大的黑发女孩后，他才缓缓站了出来。 黑色的作战靴踩上泥土、碎树枝，发出喀拉拉的声响。 “就你一个人来拦我？” 黑影感觉有些好笑。 为了今日的这场刺杀，他们这个刺客组织已经谋划了许久。 按理说，云城的雇佣兵刺客，是应该尽量远离九巨头高层的单的，但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你就拿这个考验刺客？ 在金钱的攻势下，就连这拥有五级灵能者的刺客集团，也动心接下任务。 数名刺客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潜入，有的快、有的慢，快些的便如这位藏在阴影中的刺客般，被牧青青等一众安保拦下，而慢些的，则直接对上了花眠周边的保镖。 黑影觉得自己抽了个好签。 因为就这么个半大女孩，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牧青青也觉得简单。 因为她能感觉到，对方和她同级，也是三级的阴影方面灵能者。 而在同级之中，被六级灵能者牧北反复磨练过的她，有自信不下于任何对手。 “多说无益，动手吧。” 牧青青淡漠出手。 5 病重几分 晚风动野，斜月在林。 湖畔的树林之间，两名黑衣人正相隔十米左右，遥遥对峙。 忽然，位于右侧的黑衣人略微抬手。 树林间似乎暗了少许。 而左侧的黑衣人也不甘示弱，只听他一声轻哼，脚步在地面上重重一踏，整个人瞬间拔地而起，犹如幻影，眨眼间便跨过十米距离，伸手向牧青青抓去。 半大的小姑娘，难不成还能让他吃瘪？ 这位身经百战的黑衣刺客并不觉得会出现这种事，如果，如果真吃瘪了，他名字就倒着写！ 可还没待他思绪转好，对方的阴影之球便先一步仍了过来。 “看我破敌！” 刺客自信满满。 轰！！ 他直接倒飞出去。 “装嫩的老太婆！” 黑衣人在空中双眼睁大，猛地吐了口血，他心中气愤难言，你高等级的灵能者，非要做手术装嫩吗？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毕竟，若是真同级，哪可能如此轻易地击败他？ 早就听说有变态喜欢玩扮猪吃虎这套，结果现在真遇见了这样的人，刺客心里苦啊...... 随着轰的一声，刺客横飞出去撞在树上，他还想逃，可周围细密的阴影，却如同活过来了一样缓缓爬过来，而在更深的黑暗中，更是有无数只血色的眼睛在恶狠狠的盯着他。 刺客艰难起身，就欲发动灵能逃跑。 可下一瞬，一道让他心中惊怒不已的声音平淡传来。 “弱。” 牧青青淡漠抬手。 阴影掠过，血液溅出。 喷洒的血液几乎溅起数米高，淋淋沥沥地涂抹在周围的树枝、还有草地之上。 像是开花。 被影子裁中身体，哪怕他生命力顽强，现在也定然没有幸存的道理。 “这是外面的三级？” 牧青青微微皱眉。 这第一次的生死之战，她还以为要花一番功夫的，可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是她太强了吗？ 牧青青思索一瞬，略微摇头，估计是灵能克制吧，她的灵能，在阴影方面属于最上位、最全面的灵能，就算和她同等级的阴影系灵能者，能力也不及她。 更何况她还有六级前辈的贴身教导。 晚风吹过，带起一丝血腥味。 而在血腥味入鼻之时，牧青青瞬间清醒，大小姐那边似乎也有人过去了，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 牧青青抬起头，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她实力低微，但若是能起一分作用，她都不会推辞。 ............ ...... 青芒医院，顶端。 牧青青穿过阴影从外界回来，却一眼便看见了个黑袍人的尸体，尸体之上布满伤痕，仿佛刚经历了什么残酷的拷问。 仔细看了两眼后，牧青青才松一口气。 不像是保护大小姐的保镖，那看来这就是刺客了。 好似！ 不过，对方都付出这么大代价，送一堆刺客过来行刺了，却还舍不得雇佣一位五级灵能者吗？ 牧青青面露疑惑，不过相比于对刺客身份的疑惑，她此刻更加担心大小姐的身体——花眠，她没受惊吧。 这次医院之旅本就是给花眠调养身体的，可别越调养越差了。 还不等她进门，阴影便一阵蠕动。 一个一丝不苟的西装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到这人，牧青青瞬间明白刺客为什么会跪的这么果断了，因为...... “爸爸......” 牧青青轻声招呼。 牧北也微微颔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解释道：“这些家伙是被花家内的一些宵小之辈雇佣，尝试前来刺杀大小姐的，外面还有几个，我都解决掉了。” “又是花家那边的人吗......” 牧青青眉头紧蹙，对父亲频繁提到的花家人有种天然的厌恶。 谁叫他们总是盯着青芒的基业，想要取而代之呢？等着大小姐病重不成，他们现在还等不及，开始派人行刺。 这...过界了。 “花家那边的事我会处理，大小姐此行突然，那群人雇佣时也留下了点首尾，想要顺藤摸瓜不算太难。”牧北淡淡道。 “所以你早就预料到了？”牧青青抬眸。 “能够预想，所以我这次才会在这边，”牧北解释，“按理说我现在应该在处理别的事的，用大小姐的疗程钓鱼，我也和她商量过了。” 闻言，牧青青低眉一瞬。 她有些不开心，不是说她没能做到什么，而是，他们两人商量这种事都不告诉她。 这让她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好像很多余的样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开心，牧北赶忙解释：“这计划是好久之前就商量好的，而且你整天陪着花眠，她不想让你担心这事，所以特意叮嘱我别告诉你。” “......”牧青青无言点头。 算了，如果是大小姐的安排的话。 不过就算这样，自己明天也要好好地数落一下她，这种事居然不和自己商量。 真是的。 ............ ...... 当晚，花家族地。 白天热热闹闹的家族重地，在晚上显得愈发冷清。 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少数有事要做的人还醒着，关注外界动向。 深夜，花家某处的小阁楼内，一缕幽光在黑暗中突兀亮起，明灭沉浮。 “派出去袭击青芒的人，联系不上了。”黑暗中有一人开口道。 那人的面容被幽光缓缓照亮，看其长相，赫然是一个一直觊觎着青芒位置的花家子弟。 “佣兵协会那边也联系不上他们，电话也打不通.....这多半是死了吧。”另一人摇头道。 “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一个慌乱的声音开口，事实上，他想要从青芒之事中牟利的愿望远远没有他的这些朋友们来得强烈。 现在的位置，不已经很舒服了吗？ 他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但他也知道，某些人的野心不止于此。 就如他的几位好友。 “多半不会有事的，”为首那人淡淡道，“佣兵工会还是可以信任的，若是他们都有风险，那云城可就没什么能保密的存在了。” “那就好、那就好。”几人庆幸点头。 “就是花的这些钱...又打水漂了。这可是雇佣五级灵能者冒险的钱啊......” “以后，那就安心等吧...” 但说罢，他又忍不住暗骂一句： “她怎么还没死？” ...... “交易人的身份有线索了？” 第二天，病房内，花眠翻看着手里的档案，随口问道。 昨晚袭击的余波已经基本荡平，今日医生们来上班时，甚至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这也多亏了牧北的瞒天过海之计，让对方成功误判花眠身边守卫的强度。 因为按道理，牧北此刻应该还在外面出差的。 这番举动，着实是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因为您提前吩咐我们盯着，所以现在情报部大致能锁定交易人的身份，只是青芒没顶级黑客，想要一举查清恐怕还有些困难。”牧北解释道。 “以后会有的，”花眠随口安慰了一句，以后啥都会有的。 毕竟她就来自以后。 顶级黑客、泰坦机师、六级甚至七级的灵能者，青芒全有。 牧北苦笑两声，没将花眠说的放在心上。 因为，就在这种被其他公司打压的情况下，能有新鲜人才加入青芒都是稀罕的事了，顶级黑客加入？图啥？ 总不能是臣服于大小姐的王霸之气吧。 “现在先让那些家伙查着，就等下次露出马脚吧，”花眠摆摆手，有些烦躁，“真是的，要不是和家族那边关系不好，早搞点钓鱼执法把人钓出来了，哪需要什么证据。” “......” 牧北只能陪笑。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明明五年前，他还说要辅导大小姐处理政务，但短短几年，大小姐在这方面的水平便已完全超越了他。 或许世上真有天才？ 但可惜，哪怕是天才也不能挽救青芒此刻的颓势。 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的青芒，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外有巨头施压、内有人才流失严重，关键青芒还真没多少还手手段。 论实力，只有一位六级的青芒相较其他巨头，差的实在是有点远。 论人脉，青芒如今也没啥人脉。 有些布局是需要实力作为支撑的。 再复杂的商战，若是公司本身弱势，那也会如空中楼阁一般，毫无建树。 云城，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地方啊...... 不过还好，花眠对重振青芒荣光的行动还没有那么迫切，反正未来都在那儿，只要她不乱动，就基本不会有啥变化。 花眠没改变未来的想法，因为在她看来，未来已经很不错了。 万一变差了怎么办？ 没必要赌。 况且，就凭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和青芒如今的实力，说要改变未来，也实在力有未遂。 她只能提前为未来做些布置。 “那我就这样派人监视下去了？”牧北询问。 “嗯。” 得到答复，牧北起身就欲离开，可这时候，病房的大门却被轻轻敲响，牧北脸色大变，只来得及向花眠告罪一句，便瞬间通过阴影遁走。 而半秒后，病房大门缓缓打开。 一股冷峻气场扑面而来。 花眠表情僵硬了一瞬，有些心虚，想跑，但也没法跑掉。 “大小姐为什么这副表情？”牧青青坐到花眠床边，平静问道。 “青青姐...” 花眠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盯着她，试图唤起秘书小姐的保护欲。 但秘书小姐今日可是铁石心肠，哪怕是花眠喵在此，也定然无法让她心软。 “大小姐。” 牧青青心头回想起昨晚牧北的说法，心头按捺住一丝不爽，冷淡道。 “昨天晚上的事，您似乎早有预料？” 小花眠神色微微一僵，哎呀，青青姐咋知道这件事的？本来就是不想让她担心这些才瞒着她的，不然得知花眠处境危险，她又要压榨自己的时间了。 花眠知道自己不会有啥问题，所以才不想秘书小姐担心。 “你先别急，你听我说。”花眠开始思考如何狡辩。 “嗯，我听您说。” 牧青青声音愈发平淡，如同冰片折碎般，冷彻心扉。 “我也是有苦衷的，”花眠在心中斟酌词句，“就是...你也知道...所以......” 花眠语焉不详，试图蒙混过关。 “唔！” 可这份小聪明很快便被秘书小姐制裁。 花眠捂住头，不开心地看了牧青青一眼，好好的，敲她脑袋干嘛？把小花眠敲傻了怎么办？莫不是秘书小姐想把她敲傻了关在地下室？ 噫，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似乎察觉到了花眠在心底悄悄说自己的坏话，牧青青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大小姐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您...以后这种事没必要瞒着我的...”她还是没忍心怪花眠什么。 “只是，我不想你担心。”花眠沉默两秒，下意识瞥了眼秘书小姐的手臂，回道。 “那您知道我昨晚得知您要拿自己当诱饵的消息后，有多担心吗？”牧青青有点小生气了。 “对不起...” “以后别骗我这个就好。”见花眠诚恳认错，牧青青也没了追究的打算。 “下次我不让叔叔告诉你了。” “唔！” “你又欺负我！” ............ ......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 在设计清除那支刺客集团后，青芒面对的压力，瞬间缓解不少。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想刺杀那位大小姐估计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派出六级灵能者，六级那是那么烂大街的东西？ 既然不能强求，那么吞并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反正人终有一死。 花眠死的则比常人快些。 随着时间的流逝，秘书小姐飞快成长，眨眼间，就已经成了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可靠秘书。 然而，时间带来的不只是好事，也有噩耗，在患病六年之后，花眠的身体情况突然急剧恶化，整日咳血不止，甚至一度失去行动能力，而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花眠也带上了面具。 青芒再度陷入动荡之中。 当牧青青得知消息之后，她没有去看花眠，而是找上了自己父亲。 女孩平静的眼神此刻无比坚定。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我是那种做义体改造，也不影响灵能成长的兼容性体质，对吧。” 牧北瞬间明白女儿的意思。 他幽幽叹气。 “是。” ...... 6 赢到最后 【和公司合作？那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可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你心中早有打算，听我意见又能如何呢？】 【我担心......】 【你好自为之吧。】 花眠抬头，只觉得有些无趣，便伸手关闭眼中的聊天窗口，表情漠然。 “和公司合作？呵！” 花眠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根据她过去曾浏览的记录，路辙在担任反抗军首领不久后便开始了和公司的小规模合作，她本以为这件事过段时间也要自己提出来的，可没想到...... 也不知是该说他天真还是什么...... “小瞧了公司的财力、也高估了反抗军成员的意志、更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看来你并不是个合格的首领。” 花眠摇摇头，对反抗军未来如何被渗透，已经了然于心。 真以为所有人都对公司的诱惑那么有定力吗？他估计是忘了吧，为了对抗公司，反抗军可是收纳了不少亡命之徒，而这些人的素质嘛...... 利用公司对抗公司，很理想，但不现实。 当然了，虽然心里知道这么多，花眠也没和路辙说道说道的打算。 路辙的想法不错，但花眠也有自己要践行的道路。 她更喜欢自己的未来。 正想着，办公室内的电梯缓缓上升，直至到顶，发出叮咚一声轻响。 花眠看了眼时间，露出一丝微笑，这个时间段，她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叮咚声中，大门打开。 花眠抬眼望去，正是一身干练打扮的秘书小姐，墨黑发丝散在脑后，脚步平静，手里夹着一沓文件，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少女笑着靠过去，然而凑近时，她脸色却微微一变。 “你这是......” 花眠盯着秘书小姐的手，轻声问。 花眠仰起头，牧青青幽紫色的眸子反射出少女担忧的双眼： “义体？” 牧青青点点头，轻轻叹出一口气。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将手里的档案放到桌上，接着抬起手，活动了两下。 “嗯。” 简单给大小姐展示一番，报个平安之后，牧青青平静开口，声音冰冷且清冽： “特种陶瓷，混了合金，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兼容性很好，义体医生也说不会影响我的灵能成长。” “那这也......” 花眠唇角略微翕动了两下，没能说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牧青青在某天一定会对自己做出改造，可原来，是为她吗？这段时间青芒的动荡牧青青都看在眼里了啊，可哪怕不影响灵能，为了她，这样做...... 花眠长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心头思绪有些混乱。 这么......果断的吗？ 在她的记忆中，对此事的印象十分模糊，所以花眠还以为会是什么事，导致了牧青青做出此种选择。 可没想到...... 沉默了几秒之后，花眠动作轻柔地捧起秘书小姐有些沉重而冰冷的手掌，牧青青也随之抬手，方便花眠发力。 白皙的指尖在冷彻的陶瓷上轻轻掠过。 带起一丝冰凉。 “这义体，不会觉得重吗？我都有些抬不起来了，青青姐会不会觉得累？” 牧青青摇了摇头：“昨天还有些不适应，今天就好了。” “不会......疼吗？” “不疼。” “这样啊，”花眠小小的拍拍胸脯，“这样就好。” 她在前几次模拟中倒是尝试过义体改造，不过那是轻度的，并不如牧青青如今这般，将整个手臂换成义体。 但即便如此，花眠当时都缓了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灵能者对身体的感知度实在太高了。 以至于在义体更换的初期，她被更换的部位总是有种隐隐的幻痛。 而也正是因为自己曾经历过，所以花眠才会这般，有些担心秘书小姐的情况。 能够兼容，并不代表没有痛苦。 看得出来，秘书小姐在很尽力的去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了，花眠也没有揭开的打算，只是默默地准备给秘书小姐今天减轻点工作量，让她有时间更好的休息。 牧青青嘴角微微抽动了下，旋即，像是在证明自己没什么问题般，抽出手臂，手指轻轻抓握了一下。 然后...... 呛—— 随着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牧青青的指尖，瞬间弹出了几道正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刀片。 刀片随着秘书小姐的手指轻轻舞动两下，然后收回。 花眠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抱歉道： “辛苦你了，青青姐。” “没什么的，”牧青青依旧摇头，随后，她端过椅子坐到花眠身侧，眼也不眨地盯着她，“我本身就是能够兼容义体的体质，加装义体，不过是必然的选择罢了。” “大小姐不必多想。” “......” 花眠愣愣地看了她数秒，最后垂眸不语。 她，怎么能不多想啊。 但她也没什么改变的办法。 “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花眠点头道。 牧青青微笑一瞬，“我也会。” ............ ...... 第九区，青芒之顶。 牧青青走后，花眠坐在原地，望着外界车水马龙，静静发呆。 滋滋声、新闻声、风声，逐渐汇聚一体，模糊之间，化为一道清晰而冷漠的人声。 “大小姐。” “亚当......”花眠淡漠回头，表情冷酷，“那些花家的宵小，情报部有说法了吗？” “具体情报还没法确认，不过情报部已经在几日前统计出了大致的人选，都是敌视青芒的人，您要过目吗？”人工智能严谨回答。 “给我。” 花眠坐在原地，静静浏览着人工智能传给她的情报。 情报部锁定的目标共有十人，基本都是四十岁以下的世家年轻子弟，这也合理，因为更老些的，根本不会愿意趟进这浑水里，也就年轻人还想着搏一搏。 真是......无知。 但也麻烦。 浏览数分钟后，花眠眉头微蹙。 紧接着，她便随手勾出了五个红色的圈，扔了回去。 这些都是未来她一点印象没有的人，剩下的那五个，都在花家日后的小高层成员名单里。 那为什么会以后没有印象呢？ 那自然是那时候已经死了。 虽然说这种手段可能会错杀点人，但无所谓，这些家伙无一不是对青芒充满敌意的投机之辈，死了一两个，也算是杀鸡儆猴。 原本她还准备让这些人跳段时间，以示敌弱的。 可青青姐居然这么担心吗？ “就这些吧，找点关系，把他们做了，我看了几眼，也不是什么花家的重要人物，无非就是几个青芒的小股东，想趁机上位的东西。”花眠随口道。 “大小姐确定是这些人了吗？” “就他们了，”花眠回答，“我要在一周内，听到他们死亡的消息。” “明白。” 名单到手，人工智能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它要第一时间完成大小姐的任务才是。 以九巨头的能耐，弄死几个在家族中不算太过重要的成员，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难的就是把这种鼠辈找出来罢了。 既然大小姐给出名单，那事情便简单许多。 房间中，花眠注视着空气，轻轻摇头。 “青青姐，你有你要保护的东西。” “我也有我能做的事。” 花眠勉强站起，转身，缓步离开。 ............ ...... 新历89年，风云变幻。 在此年中，中城区水北分部大楼被恐怖分子爆破，水北能源损失惨重。 同年，二十五区，反抗军迎来了它最新的一位首领，其名为路辙。 也正是这年，赛博剑圣【影生】之名，开始流传。 同样，也是这年，在一场大雨之中，世界上多了一位七级灵能者。 而就在这些事情发生的同时，第九区的主人，小富婆花眠小姐，却对此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等待。 她在等待自己明悟灵能的秘密。 等待突破七级的契机。 这些年间，花眠也曾尝试过各种方法，试图寻觅出那抹突破七级的机缘，可无论是生死危机，亦或是静养修心，她都对此毫无感觉。 怪，实在是太怪了。 就算七级难，可作为植物系的灵能者，也该在浇水种树的行为中有所触动才是啊？ 难不成，她不是植物系？ 虽然我能治疗，还能抽人生机，但我仍然是植物系的传统灵能者。 花眠小姐是这样认为的。 若不是此世敏感异常，又有植物亲近，花眠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世连一点灵能的兆头都没有。 可就算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七级不是单急就可以急成的。 论云城的六级灵能者，哪个不是天资横溢之辈？都是亿万里挑一的天才，资源不缺，天赋，更不缺。 可就算他们二十来个，明面上也只有三位七级。 其中足以见其难度。 花眠能在这个年纪，凭着系统的力量和自己的实力，到达六级，便已然是震惊全云城的天纵之才了。 可说到系统，花眠眸光低垂了一瞬。 “系统......” 花眠无声自语。 系统弹窗瞬间跳出，其中鲜红的数字标明着这次模拟结束前的倒计时，这一切的一切，毫无疑问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她，现在正处于模拟之中。 系统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花眠曾为此思索很久，但最终，一点结果也没。 唯一能辨认的，便是系统的疑惑解答方式和人工智能一般无二。 其在花眠看来，这系统，在模拟之中就如同一个搭载了云城数据库的搜索引擎，问什么问题都会回答，但也仅仅只是表层的东西。 感觉，不如......亚当。 人工智能还会帮她分析呢，可系统就死板太多了。 这也是花眠不用系统的理由。 毕竟，在尝试多次套话无果后，她已经放弃了这个呆呆傻傻的系统。 “七级啊......” ............ ...... 又是三月。 自路辙成为反抗军首领后，反抗军的动作，愈发大胆。 他们甚至不满足于暗地破坏，而是一定程度上转入明面，对公司进行小规模宣战。 打不过公司，但也能恶心其一手。 这其中，有背后巨头的推动，有路辙本身的意愿，也有花眠不带任何感情的指导。 嗯，不带感情。 但这并不是说，她不能指使路辙去给山南水北那两家伙搞事了。 和她自己，以及那些女孩们有关的命运，花眠并不打算强行篡改，因为未来，已经足够光明。 可若是在此之外，给柳家添点堵的话...... 花眠十分乐意。 也就是两句话的事不是吗？迷光也只是需要一个测试武器的对象罢了，至于测试谁，他们无所谓，同为柳家，但迷光和山南水北之间的关系还真不咋样。 相传迷光之主柳天歌，如今的【兵主】，小时候便暴力无比。 在柳家私塾上学时，是小头头般的存在。 山南水北两家巨头的未来主人那时候还小，心比天高，所以便出言挑衅，试图展示自己的能力。 但很可惜，他们的能力，并没有柳天歌的拳头硬。 看着反抗军的战报，花眠很小声地笑了下： “还有......三年。” 还有三年就可以回到现实，然后结束一切了。 只不过，她需要在这之前，领悟到灵能的最终秘密。 花眠不急。 不太急。 因为她有种预感，也有自信，等真的到了最后关头，她自然会明白，七级到底如何。 “大小姐您笑什么？” 一旁汇报最近云城局势的秘书小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没笑什么。”花眠绷住小脸。 “其他巨头对我们的试探越来越多了，”牧青青将话题搬回正轨，“若不是去年花家那边的试探骤减，今年估计还会有不少麻烦。” “家族那边，迟早会卷土重来的。” 花眠冷冷道。 她很清楚，青芒会有如今的境遇，其中全因花家那位老爷子的幕后推手。 而那位老爷子，可是想要将青芒打包交易出去的。 “大小姐不必担心，就算家族想要伤您，我也会全力护您周全，青芒之臣，愿为您效死。”牧青青平静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自己就是对大小姐放心不下。 明明只是个装大人的小屁孩而已。 还经常脾气古怪，让人摸不清头脑。 可这就是她想要保护的人啊...... “你想要效死，问过我意见了吗？”花眠抬眸，突然道。 牧青青一愣。 却只见，此刻花眠眼神中带着莫名的坚定，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虽然我也不怎么厉害，但......” “我不会让你死的。” 花眠认真承诺。 “青芒，你，还有我，定然会赢到最后。” 牧青青低头望着她，眼中不觉有微微水雾浮现。 许久之后，她重重点头。 “嗯。” 7 七级的契机 风雪散尽，又是三年。 花眠此次模拟，已有十年之久。 烛火将熄，眸光渐灭，漫漫长夜，也终于到了尾声。 今年，便是模拟的最后一年了，一切努力，也该有了结果。 第九区，青芒大厦。 顶层的办公室内，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正手持文件，思考未来之时。 “咳！咳！” 突然间，少女有些痛苦地弯下身子，拿起手帕捂住嘴巴，用力咳嗽了两声。 少顷，手帕上已经染上一团殷红的血迹。 “看来，我时日无多了啊......”花眠叹了口气，“可那突破的契机，到底在何处呢？” 受到如此严重的黑晶感染，居然还能坚持十年时间，这在云城的所有人看来都是一种不可思议之事，哪怕三大家族的家主，都对此疑惑不已。 青芒的医术虽高，可花眠能活那么久，或许也有其独到之处。 他们无奈花眠迟迟不死。 花眠也无奈自己寻觅不到契机。 若是能寻得突破七级的契机，那她自然放松许多，能够安心去死，可若是寻不得......那她往后似乎也没有模拟的对象了，难不成，以后要被困在六级吗？ 花眠是不愿意的。 这些年间，随着她黑晶感染的日益严重，花眠已经不能离开这栋大楼。 就连医院中的许多高精度器材，也随之搬入了此处。 但哪怕这样，少女每天能醒过来的时间也愈来愈少，少到一天只能醒十个小时出头，而要将每天过半数的时间交于睡梦之中。 而这点，随着时间的增长，甚至还有着变本加厉的趋势。 牧青青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 “大小姐？”耳边忽然传来牧青青的通讯。 “有事吗？”花眠眉头微挑，下午休息的时候，她不喜欢被人打扰，牧青青也知道才是。 这时候来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大小姐，幽客的那位来访，现在已经候在门外。” “现在？” “是的，前几日他曾预约过和您的见面，您也记得，不过当时没提及具体时间。” 花眠缓缓点头，戴上面具，思索一瞬： “那让他上来吧。” “我身体有恙，就不下去接待了。” 通讯挂断，少顷，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色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门内走入。 牧青青在他身后，微微朝花眠眨了下眼，然后转身离开。 两位巨头之主商谈，她不合适在场。 “好久不见了，”刚刚坐定，那中年男人便扫了两眼花眠的情况，问道，“青芒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无法阻止你身体的恶化了吗？” “应该还能拖上半年左右。”花眠轻声回应。 “半年......” 花昼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 虽然花昼和花眠父母是不错的朋友，但因为他们去世的早，所以他和花眠之间倒也没什么太大交际，自然也无谈关系。 刚出生的时候他确实抱过花眠，但这肯定是不记得的了。 不过虽然两人之间无话可说，但花昼还是想尽力帮帮花眠，毕竟这是他真正好友的遗孤。 帮花眠争取继承权是一方面。 这些年暗中帮扶又是另一方面。 花眠也将花昼的帮助看在眼里，所以在一开始，她便对自己的这位叔叔抱着友善态度。 “半年的时间，你想好青芒要交给谁了吗？”花昼沉思。 “牧青青？”花眠轻笑了声。 “不行，”花昼果断摇头，“青芒虽然是你的，但家族也在其中占有很大部分，不管是花家、还是其他三大家族，都不会允许一个外姓之人成为九巨头掌门的。” “这会动摇云城贵族的权威。” 花眠当然知道这不行，但她也是随口说着玩的。 毕竟半年后她又死不了。 而这个半年，不过是按照没有模拟的情况，以及专家们的推测计算出来的罢了。 “不然就给叔叔你？”花眠随口道。 “......”花昼又摇了摇头，“我接手不了的，云城同样不会允许一个跨领域垄断的公司存在。” 他过来的原因是，想看看侄女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可看到侄女之后，他又无能为力，只能帮着给青芒日后的打算出谋划策。 “可我也不认识花家的人啊......” “要不然你让牧北帮你选人？他应该认识不少人吧，其中有合适的也说不定。”花昼问。 “还是不必了，”花眠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反正，不管是谁最后得了青芒，都会被外人占了便宜，不是吗？” 空气凝重一瞬。 “外人？”花昼愣神。 “柳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发展和青芒有商业冲突的领域了，这十年间，更是扩展迅速，您觉得这是巧合吗？”花眠笑着问。 “......不像。” “我父母的死，肯定不简单，不过其中有多少方势力搭了把手，我现在也无力调查。”花眠叹息道。 花昼闻言也陷入了沉默。 听到花眠的话，他不免又想起了在花眠父母出事前夕，花家内部曾召集他们过去议事。 柳家的未卜先知。 家族的疑云。 这一重重的迷雾笼罩在巨头被刺杀的案件之上，使人看不清其中奥秘。 他知道，花眠父母的死因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他也派人暗中对此调查过，但，他还真不知道，其中牵扯居然如此之大。 这已经是影响云城平衡的博弈了。 难不成，是为了...... 花昼心中一惊，想到了青芒涉及的永生计划。 “叔叔您也不必为我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我以后能觉醒灵能，缓解的我身上的黑晶感染呢？”花眠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 “那你就加油吧。” 花昼点点头，他此时已经没有了过多交谈的意思。 花眠的这一番话，给了他很深的启发——这次好友的遇害，说不定不只是一群宵小之辈的配合，柳家、还有花家，这两家的至高权力者说不定也参与其中。 他得赶紧回去寻找更多的线索。 等花昼走后，花眠才看着他的空位，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先暗中诱导花昼调查，再在日后让他把调查结果告诉未来的我，让那时候的我彻底清楚敌人到底是谁......” “还真有点复杂。” 之前花眠还不觉得，可现在看来，说不定日后的一些发现中，就埋着现在的伏笔。 那就继续布局吧。 一边寻找灵能突破的契机，一边为未来添加筹码。 ............ ...... 眨眼间，又是半年过去。 花眠的身体愈发虚弱，甚至一天能够醒着的时间，已然不足十个小时。 而就算醒着，她绝大部分的时间也处于病痛的折磨之中，闭上眼，她仿佛能感觉到黑晶微粒在自己体内奔走、跳跃。 往日，在她血管里奔流的，是浩荡不息的庞大灵能。 现在，却是要人命的黑晶。 若不是花眠活的久了，阅历与人生经验越发成长，经历此种痛苦，也定然不会如现在这般波澜不惊。 青芒别墅。 静谧的客厅里突然传出一道沉重的男声。 “大小姐的体检报告，你看了吗？” 客厅对面，牧青青沉默许久，望着窗外肆意洒落的雨滴，缓缓点头：“看了。” 此刻外面风声呼啸、树影摇曳。 雨滴打在玻璃窗户上，炸出千万道痕迹。 雨越下越大了。 “那她的情况，你现在也清楚了，”牧北低头，身上散发着一种低落的气息，“你准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牧青青轻轻吸气。 她忽然想明白了。 为什么她作为秘书，每天加班，为青芒添砖加瓦，可却越来越心神不宁。 “？”牧北疑惑抬头，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为什么？”他问。 “因为......”在想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后，牧青青心头顿时一松。 因为，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青芒的繁荣昌盛，就算青芒称霸了云城那又和她有什么太大关系呢？不过只是秘书罢了。 从头到尾，她在意的，都是那个抓着自己手，叫自己青青姐的小女孩啊...... 所以...... “如果没有大小姐的话，为青芒做那么多，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声音平静，像是彻底明悟。 “光处理公务，是没法让那孩子开心起来的。” “她估计更想要我多陪陪她吧，哪怕只是多抽点时间陪她说话就好......”牧青青侧头看向窗外，闪电横过天空，带来一抹撕心裂肺的白，“可我却现在才想明白这些。” “......”牧北无言。 “那孩子现在应该还在想着找人陪她吧。”牧青青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毕竟她一直不怎么喜欢雷雨天。” “我现在就去陪她了，至于公务，日后再谈吧，而如果大小姐去世的话，我应该也会卸任现在的职务，去外面看看，尝试着周游云城。” “青芒，就交给你操心吧。” 牧北听着微微睁大眼睛，他女儿什么时候这么开窍了？ 这还是他那个呆瓜女儿吗？ 他倒是有撮合自己女儿和大小姐的想法，毕竟在云城，这种关系不算特别，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让自己女儿陪着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小女孩，他也放心。 不过， 现在才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会不会迟了点？ 看着牧青青撑伞离开的背影，牧北沉默低头，看向手中的病例报告单。 狂风从门外吹拂，纸张狂舞之间，透露出了病人的情况。 【黑晶感染：重度，晚期。】 【预期寿命：一周。】 而等大门终于合上。 报告单上的患者名字，也终于能够看清。 【花眠】。 ............ ...... 花眠一直不喜欢下雨天。 这不单单是因为下雨天没法出门，就算出门也总是会变成落汤鸡，也是因为...... 她经常在雨天死掉。 好几次模拟都是如此，在雨中逝去，搞得花眠都快有ptsd了，一看到下雨就总感觉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要咋死。 之前的十年之间，她倒没啥太大感觉。 但这次，说不定又要在下雨天死掉了。 身体越来越累了，想睡觉，估计这次睡了之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结果到最后，她还没法领悟到突破七级的契机吗？ 是不是和她犯冲啊...... 花眠望着窗外，无奈叹气。 透过缓缓下落的水珠往下看，能看到霓虹灯璀璨，看到钢铁的生命线，看到上苍之怒，看到那撕裂一切的白光。 甚至，透过半反光的窗户，她还能看见正在微笑的牧青青小姐。 ？ 牧青青？ 花眠愕然回头，只见牧青青还对她微微招了招手。 好像不是幻觉。 “你这是......”花眠迟疑。 “我觉得大小姐说不定会寂寞，于是就来了。”牧青青微笑道。 “谁......谁寂寞了。” 牧青青看着花眠结巴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撇过眼不去看她，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心中莫名想起，被主人抓着一起玩后开心的小猫。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大小姐现在真挺可爱的。 “就算寂寞，你也不能说啊！” 花眠急道：“在造谣我就不理你了，哼，让我一个人睡会，作为惩罚，今天都不许来找我！” 牧青青无奈却宠溺地笑了下，转身就欲离开。 可离开之前，她却突然被花眠叫住。 “那个，青青姐，就是，那个......” “哪个？” “你能不能......抱我一下。”花眠吞吞吐吐地问，苍白无比的小脸上。 “当然可以。”牧青青微微一笑。 她虽然对花眠的病情有所估计，却也没想到，花眠如今的身体，居然已经恶化成了这样。 一晚都撑不过去。 简单的拥抱过后，秘书小姐转身离开，而花眠，也慢悠悠地躺到了床上，双目略微涣散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不知从哪个瞬间开始，雨声渐大。 直至现在，花眠耳边只能听见那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 云城的高科技手段倒是能隔绝那些声音，但花眠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只是躺着。 然后，眼睛缓缓闭上。 轰隆隆！！！ 一道惊雷划过天空，照亮街景，许久之后才传来滚滚的雷声。 静谧的城市被映得惨白。 某栋高楼之顶，一抹柔和的绿光，却悠然亮起。 光与影的界限被抹去，而生与死的界限也变得模糊。 突破七级的契机， 在花眠意识模糊之后，回归前的那一瞬间，终于出现。 ...... 8 灵能：青帝 夏雨微凉。 落地窗上的水雾遮蔽了视线，却也衬得外面天空更加阴沉，相比之下，屋内的光芒则明亮许多。 少许微光打在少女精致的俏脸上，描摹出她无可挑剔的五官。 她没有醒，因为这具身躯已然化作空壳。 而在一片无边无际、也无始无终的黑暗世界，与床上少女长相一致的女孩，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望无际的黑暗漫入眼底。 然而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是，这处黑暗的空间内，此时竟然泛着无数淡绿色的光点，如夏夜的萤火虫般，缓缓飘动。 一粒萤火虫缓缓飘落，停在花眠手心。 下一瞬，手心上传来一阵温暖、而饱含生机的感觉。 像是春风。 柔和、舒畅。 “这就是......契机？”花眠眉头微蹙，感觉有些不太能理解。 这些萤火虫模样的东西，确实能让花眠感觉到和她的灵能同源，但怎么用，怎么理解，却是一个很深的问题。 系统也不给她解释。 这契机，难不成是要等回到现实后才能突破的吗？可这连系统商店也没有。 花眠盯着手里的萤光，慢慢思考。 嗤—— 正思索间，忽地那萤火猝然一亮，然后转瞬熄灭，化作了一团灰白的尘埃。 “？” 花眠感觉有些奇怪，难不成，这契机还是限时的不成？像手游礼包般，需要限时领取？不至于这么坑吧。 应该不是，花眠勉强安慰了自己下，便继续盯着手上的萤火研究。 不过现在不叫萤火了，叫前、萤火。 之前如春天般温暖的感觉再也不见，此刻，将其握在手中，只有一种生冷、死寂、如冬天般的肃杀之感。 可这又能研究些什么呢？ 花眠无奈，只觉坑人。 看了半天没看出结果，花眠便准备把手里的萤火丢了，去抓个新的。 可还没等她动手，异变陡生。 又是一阵温暖的感觉从手心中散出，驱散了刚才生冷的寒意。 花眠愕然低头，却只见之前熄灭的萤火，此刻却如前世的呼吸灯般，一点一点的又缓缓亮了起来。 这是...... 看到如此景象，花眠心头猛地被触动了一下。 萤火飘零，如同绿色的星，明暗之间，呼吸轮转。 无数画面闪过脑海。 有渐渐合上的眼眸。 有充斥一切的爆炸。 这其中，更是不止有眼中所见之物，更是有内心深处的感觉，有疼痛、有悲伤、有苦楚、有满足。 这都是花眠每次模拟临死之前的回忆，每一次，都是刻骨铭心。 而今，这些回忆，伴随着她对灵能的感悟一起涌现。 心中空明。 在之前的十年里，花眠一直尝试着贴近植物，贴近自然，可却丝毫没有从中得到半点感悟，突破七级的契机也一直求而不得。 而现在，看着这明灭之间，花眠终于感悟到了什么。 这便是七级的神妙之处。 天赋、和契机，缺一不可。 云城不乏有近百岁的六级灵能者在此天堑之前求而不得，百年不得寸进，可有些人，就是能偶然之间福至心灵，一朝突破。 直至此刻，花眠终于明白，或许，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弄错了方向。 灵能【句芒】，并非是植物系的灵能。 她前期展现出的操控植物的能力，以及从云城这得知的研究成果，反而误导了自己。 花眠灵能的核心，从来都不是植物。 而是她第一次灵能觉醒所悟得之物。 那是灵能—— 【生命传输】 灵能【句芒】的本质，也从来都不是和植物相关，而是关系着更加核心的东西。 也即，生命。 看着眼中明灭不定的微微荧光，看着它从光芒到灰烬，再从灰烬又到光芒的整个轮回，须臾之间，花眠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苦苦追寻的契机终于来临。 生与死，轮回不止。 花开花败，人生人死，潮起潮落。 一切都是一个轮回。 生命从来不是一个单一的个体，唯有和死亡一起，才能算的上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而这份灵能的感悟，便要在一次次死亡中诞生。 没有人能死而复生。 但有人可以模拟死亡。 生与死...... 花眠沉浸在那玄之又玄的奇妙感悟中不可自拔，却全然没发现，随着她的微微合眸，周围的一切萤火都悄然暗淡，然后越生越多，逐渐汇聚成了一片绿色的光芒之海。 唯有无限接近死亡时，才能深切体会到生的意义。 而只有跨越死亡，方能真正理解生命。 在这片黑暗无垠的世界里，没有时间和空间之分，所以当花眠闭目顿悟之时，时光飞逝。 许久。 当绿色海洋充满整个世界之时，花眠终于睁开了眼眸。 她眸中有着无比明亮的幽光闪烁，而那幽光的颜色，正和外面明灭起伏的海洋一般，让人看到了，便能想到四季轮转，生死不休。 那是生命运行的基本规则。 也是宇宙的永恒基石。 那是生死之道。 而掌控着这一道途的君王，正是在此间黑暗之中淡淡看向周边一切的少女。 少女表情平静，眸光平和，但一举一动间，却带有一种莫大的威严，让人看了便忍不住顶礼膜拜，虔诚归附。 花眠喃喃一声：“生命。” 光芒腾起，明灭变幻。 海潮涌动之间，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旋律，让人能感觉到生死之间的那种奇异和谐。 一瞬之间，光芒全灭。 其中所蕴含的力量，此刻也全都归于海洋中央的少女身上。 花眠闭目，默默接收灵能。 等所有力量全都接收完毕之时，她便可以彻底成为一名完整的七级灵能者。 而此刻，系统界面突然浮现，上面所展示的，花眠名字下面的灵能，也开始随之缓缓变化。 【句芒】之名缓缓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 灵能， 【青帝】。 ............ ...... 云城地处沿海，夏季炎热多雨，四季分明。 可今夜，云城的天气竟然反常的晴朗，在野外甚至依稀能看清天上的繁星，哪怕在城区里，也能看见那轮明月。 天气预报不是说了明天会下雨吗？ 怎么今夜万里无云？ 要知道，云城的天气预报的精准程度甚至能精确到秒，所以出现如此纰漏，便在不免让人感到好奇的同时，也被第一时间顶上了热搜。 这是咋了？ 云城的夜猫子们开始在网络上争相讨论，发表看法。 而相比之下，云城此刻许多的灵能研究所却显得十分紧张，甚至是吵吵闹闹。 第十区。 幽客灵能下辖第一灵能研究所。 “能级还在上升！已经快要到警戒线了！” “通知总裁他们了吗？！” “半分钟前，已经开启了实验室的全程转播模式！” “工程师能不能定位灵能波动的源头？实在不行，给个大概位置也行！时间快不够了！” “我在努力！”一众工程师满头大汗。 “这次灵能波动的源头在云城，不像上次那样在遥远的未知之处，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上层发话了，这也让实验室的气氛越发紧张。 也没法不紧张。 就在五分钟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灵能波动瞬间席卷全城。 位于第十区的超大型灵能波动探测器瞬间捕捉到了其周长，并在人工智能的授意下，拉响了实验室的最高警报。 无他。 只因它能级太高了，并且还在不断上升。 在人工智能的推测中，这次灵能波动的幅度将会超过可被人类仪器所捕捉到的最大强度。 而对于这种程度的灵能波动，云城内部，又对它有一个相当贴切的名字—— 灵能潮汐。 第一次灵能潮汐，给这个发展迅速的世界当头一棒，让科技水平的发展迅速停滞，甚至让无数人遇难、流离失所。 不过它也带来了黑晶、灵能、以及大灾变。 第二次灵能潮汐，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带来。 但有心之人却能发现，从那时起，云城内部的格局，似乎就开始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青芒渐起，制霸云城。 一切的格局被打破。 云城似乎又要变天了，正如近百年前的那般，开始重新洗牌。 而这第三次的灵能潮汐，又将会给云城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众研究员想都不敢想。 “预计出现灵能潮汐的事情通知过青芒那边了吗？”花昼通过视频看向实验室的情况，眉头皱起。 在和三大家族战争的关键时刻，居然出现这种事情...... 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青芒那边已经通知完成了，直播也转接了过去。” 下属马上回应，他可明白的很，幽客和青芒现在差不多都绑在同一战车上了，所以第一时间，他就通知了能想到的所有盟友。 “她们对此有预计吗？” “青芒那边说不清楚，但她们也会尽量调查相关的情报。” “......”花昼皱着眉头沉思。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够缔造出此等的灵能波动。 莫不是三大家族的底牌？ 而他们今晚，终于要和青芒这边鱼死网破了？ “灵能检测仪表已经突破上限！灵能潮汐已经来了！”下方实验室成员的大喊声将其意识拉回。 “通知媒体吧，让他们通告云城，第三次灵能潮汐已经在今夜到来，”花昼淡淡道，“再让民众们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以免被什么情况误伤。” “明白。” 下属点头应声。 他同样也明白，发生在云城内部的灵能潮汐，多半就是三大家族搞得鬼。 如今青芒优势，敌人劣势，那么在绝望之下，做出如此鱼死网破的举动，也并不是不能让人理解。 “潮汐源头已经大致定位完毕！” 工程师高声喊道，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哪呢？”旁边的人急声问。 工程师看了屏幕上的地点两眼，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后，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头。 随后，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沉重吐出： “第一区。” ...... 第十区的消息传播的很快。 不过十余分钟，第三次灵能潮汐即将到来的消息便席卷云城，传递到每个还醒着的人的耳边。 第九区，青芒。 牧青青被一连串急促的铃声叫醒，起初还有些困，但不多时，在听到了幽客传来的消息之后，她便瞬间清醒。 连带醒来的，还有几位青芒的实权高层。 当然了，花眠小姐除外。 她此刻还在模拟中的黑暗空间内觉醒七级灵能呢。 睡的比猪还香，谁也叫不醒她。 “刚才幽客发消息了，说灵能潮汐定位源头是第一区，大家都有什么猜测吗？”牧青青坐在会议室二号位置上，问。 她刚才叫了几下花眠，可花眠却没有醒来。 于是便干脆先商量个简单对策。 稍后再回去把大小姐喊醒，对她诉说具体情况。 “肯定是三大家族联手做的事！”一位董事面色铁青，“说不定是花家根据我们流出去的药剂技术改的，也说不定是根据柳家的那些武器技术改的。” “我派人问了迷光，”牧青青补充，“柳家没有研发此项技术。” “那就是药剂？可什么量级的黑晶，才能达到灵能潮汐的效果？” “这比云城黑晶总量加起来都多吧。” “可能吗？” 几位董事面面相觑，心中只觉有些天方夜谭。 就连牧青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一角，传来了一声带着寒意的清冷声音： “柳家的神意会，在其神山的地下，有个名为神灵的东西，那东西，是一块完整的黑晶陨石。” 江蓠沉默了一瞬，看向四周： “那东西很大。” 又强调道：“非常大。” “说不定足以引发灵能潮汐的大。” 牧青青瞬间明白，正要说些什么，可这时义眼中收到的一条消息却让她脸色一变。 “云城外发现异兽聚集，兽潮正在云城外围两百公里处逐渐形成，大概率目标是灵能潮汐的源头。” 然而，更可怕的消息还在后面。 “疑似有七级异兽出没其中。” 牧青青脸色难看，当即起身，吩咐道：“你们把江部长说的消息通知给盟友，我去找大小姐！” “现在，已经不是睡觉的时候了！” ...... 9 为了守护家园的战线（8k） 边防区，边防军大楼。 原本应当在夜间安静的大楼此刻却灯火通明，无数办公人员进进出出，恍若白天。 就在刚才， 兽潮来袭的消息已经通知给他们了。 所以每个人心中都紧张无比。 作为云城的边防力量，边防军要做的，就是牢牢把守在云城的边境线上，确保不会有任何一只异兽突破阵线，进入云城范围。 往日，边防军不是什么苦差。 毕竟云城历史上发生兽潮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有，也多半不是什么大事，平日里更不会有什么危险，来这镀金，说出去更是容易让人肃然起敬。 可今天，一切却变了样。 灯火闪动间，上校一身黑色作战服，手持一块高精度投影终端，在走廊中快速穿行。 不多时，他敲门走入一间会议室，拉开终端，看向周围落座的各位官员。 冷汗滑过他的额头。 因为紧张，男人的喉结也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情况如何？”房间内的官员问道。 闻言，上校也回过神来，指向桌子上的立体全息投影，严肃道： “不容乐观。” “诸位请看，”上校将投影切换成了低空卫星图像，并伸手示意了下上面的大块黑点，“这、这、还有这，都是异兽聚集的重灾区，二百公里外，这些异兽已经初步形成了兽潮。” “技术部的人分析后，也认为此次兽潮无法避免。” “那有没有建议？”官员们不安地问。 他们都明白，作为守护云城的防线，若是云城被异兽侵入，那他们也绝对讨不了好。 边防军布局在两大边防城区和下城区外围，是云城的第一道防线。 若是此防线被攻破，兽潮将长驱直入数十公里，来到边防区的荒原之上，不过两大边防区好歹还有巨头在此守着，可下城区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实施保护了。 边防区和下城区环绕云城外围。 在落后又偏僻的同时，还充当着缓冲外界冲击的作用。 若是边防战线被彻底攻破，那么下城区的人员损失将不可设想。 “基地里的导弹已经在解封部署了，在外的泰坦驾驶员也被喊醒叫回，现在能做的，只有请求青芒联盟和三大家族的援手。”上校的言语之中略带急迫。 因为他明白，如此规模的兽潮，仅凭借边防军是万万不可能守下的。 云城的战术核弹已经失踪了。 而就算没失踪，也绝对不能在这么近的地方引爆啊！ 普通人可受不了核弹的力量。 听闻此言，官员们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兽潮出现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请求了援助，青芒已经答应派遣援军了，可三大家族那边却始终没有回应。”一位官员终于开口。 三大家族没有回应？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他们还在想什么？ 真想让大家一起死不成？ 而就在会议室内的几人脸色难看之时，房间内电铃声响起，来自城主府的通告终于到来。 “城主府高攀不起三大家族，”通告对面之人语调清冷，“所以，从今日起，城主府将与青芒联盟结成盟友，共同进退，一起守护云城未来。” “是！” 众人齐声回应。 一时间，会议室内气氛肃然。 时间一点点流逝。 云城内部的民众们都在等待公司和城主府的指示。 毕竟刚才云城已经在全程范围内进行了广播，通报了此次情况，以及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兽潮。 并要求居民一定要自备食物、关紧门窗，以免遭遇不测。 在这消息刚传出之时，云城上下一片哗然。 连城主府都觉得棘手的超级兽潮，会不会是云城将要毁灭了？一时间，不少人几近发疯，就想要发泄自己肆无忌惮的欲望，有的想去零元购，有的想去做些更恶劣的事。 就像是世界末日，一下激发了许多人心中恶劣的欲望。 可这些家伙，最终都被云城警察暴力镇压了。 越是危险来临，便越需要团结一致。 于目前看来，暂时的稳定，大于一切。 众人人心惶惶的躲在家里，可还没躲多久，他们便从电视新闻里听到了一条同样劲爆的消息。 城主府将与青芒正式结盟。 要知道，之前城主府虽然在各种地方偏袒青芒，可作为云城最权威、最官方的组织，他们可从来都没有真正下场过呢！ 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 不过没多久，众人便知道了原因为何。 嗤—— 随着画面切换的声音，城主府向全云城宣告了灵能波动的中心位置——那赫然位于第一区的柳家族地。 而他们甚至还贴心的解释了，这多半是三大家族联手所为。 于此同时，专家们还介绍了青芒目前正在做的事—— 派遣泰坦部队和灵能者，去云城边境防线支援。 还有为中下城区居民免费供应食物和生活必备物资。 在青芒已经点兵点将前往援助边防的时候，三大家族，却不愿意为这座城市贡献哪怕一丁点的力量。 这其中反差之大... 让民众瞬间沸腾。 网络上骂声冲天，三大家族的名声本就不好，而现在更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低谷，其公信力在城主府的推波助澜之下直接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传言满天飞。 有人说，三大家族是在寻找超越七级的道路。 也有人说，三大家族是外星人派来的奸细，统治云城不成，便准备毁灭云城。 但牧青青对这些传闻都不可置否。 叮—— 随着电梯到站的轻响，牧青青又重新回到了青芒顶层。 她心中有点小小的生气，因为之前她叫了两次都没叫醒大小姐——都这个时候了，大小姐怎么能睡着的啊！还不快安心工作！ 牧青青虽是青芒秘书，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二存在，可她行事严谨，从不越俎代庖。 秘书就是秘书。 涉及大事，许多决策都只有花眠才有决定权。 “大小姐？大小姐？”牧青青轻轻推了推花眠身子。 可房间内安静无声，没有丝毫反应。 难不成大小姐今天太困了？牧青青狐疑，可今天和往日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啊？ “大小姐？” 秘书小姐又用力晃了晃躺在老板椅上的少女，老板椅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声。 莫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牧青青是真感觉花眠在和她开玩笑了，否则为什么这样弄都不愿意醒？难不成她是装成灾变前童话故事里的青蛙王子那样，非要自己亲亲才能醒？ 可她不是青蛙，自己也不是公主啊。 牧青青怀疑地看了无辜的花眠小姐一眼，略微踌躇两秒后，环视四周，做贼心虚、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她的身边。 就这一次！ 光影斑斓。 窗外的霓虹透进天花板，然后又在两位少女的俏脸上投射出迷离的光彩。 光彩暗淡一瞬。 牧青青小姐瞬间红着脸直起身，眼里荡起如秋水般的羞意。 “大小姐，真该起身了吧。”秘书小姐用一种完全不同于冷脸秘书人设的声音柔声道。 可房间中仍旧没有任何声音。 睡美人没有苏醒。 牧青青叹了口气，若不是大小姐还有呼吸，她甚至要怀疑大小姐是不是遭遇了不测，哪有这种一睡不醒的情况的？ 可大小姐不起来，牧青青也没啥办法。 刚才，在她和大小姐唇瓣相贴之时，牧青青便察觉到了，大小姐体内正酝酿着一阵微弱的灵能波动。 那波动似乎正在积蓄。 如同蛋壳里的雏鸟，不断敲击着蛋壳，想要一窥外面世界的风景，可惜这蛋壳太硬，让小鸟儿努力了很久也没能破开封印。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如果这雏鸟终见天日， 那么，其啼鸣必然会如星火般迸射山野，给云城带来熊熊的变革之火。 这似乎是灵能突破的前兆，牧青青注意到了，虽然事态紧急，但在秘书小姐的心里，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大小姐重要，所以她选择不去打扰。 不过，为了让大小姐一醒来便能了解到现在的情况。 牧青青还是用终端写明了截至目前所发生的事情。 最后， 将终端放在花眠身前的办公桌上、并将其打开后，牧青青无声退了出去。 虽然她不想这样。 但，为了大小姐，她恐怕也只能越俎代庖一次，暂行青芒掌门之权了。 ............ ...... 在云城沸沸扬扬之时。 第一区中却是一片宁静。 有些此前被蒙在鼓里的家族成员也看到了城主府的宣传，想要去质问家主之时，却被层层的守卫拦了下来。 要说此前，守卫们可是丝毫不敢得罪这些大人物的。 但现在...... 打的就是不听话的大人物！ 柳家族地。 将不听话的后辈们用暴力手段轰走之后，柳胜武坐在地下的实验室中，望着眼前玻璃屏障后正不断散发着幽幽光芒的黑晶，叹了口气。 这黑晶的光芒越来越盛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能将七级异兽们召唤过来。 “还要多久时间才能彻底激活？”柳胜武看向一旁的科学家。 “大概一个小时。” “这样......”柳胜武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手指，最后决定道，“等再过五十分钟，你们全员从后门撤离，然后将实验室大门全部锁死，确定没有任何人能靠近这里。” “我过会也会告诉安保这里的布置。” “明白。” 科学家点头之后便继续痴迷研究。 柳胜武也没责怪他怠慢的意思，而是转而拨通了老友的通讯： “我这边还要一个小时，你们俩呢？” “一小时？”花桓微微沉吟。 要说是对付别人，别说是一小时了，哪怕是一年财团们也能很轻松地将敌人拖住。 可，青芒不行。 青芒如今已经有了三位七级灵能者助阵，若是不计代价的突入这里，那第一区的家族腹地可能连十分钟也守不住。 “青芒的三人，已经去拦截先一步靠近云城的几只七级异兽了。” 突然之间，一道无比沙哑的声音从频道中传出。 然后， 伴随着一阵滋滋声响， 一个看起来十分痛苦扭曲的流汗黄脸从屏幕中挤了出来。 “你这是？”花桓惊道。 “我突破失败，伤了根基。”林中人开口，声音如同生锈铁皮摩擦般，晦涩难听。 “那现在？”花桓试探问道。 “我监听了青芒内部的通讯系统，那三个七级没时间管你们的事了，三只七级异兽已经靠近了云城，他们得先去管那些东西。”林中人道。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女儿也去给他们添乱了，上次的仇还得报！” “哼，”柳胜武这时候闷哼了一声，“悠悠云城百年，不都还是我们建立的？这时候云城稳定了，就想进来偷桃子了！永生、权势......我们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有你女儿在，云城今日必灭！”花桓也恭维一句。 “无所谓，”林中人血红的双眼滚动了下，“等此间事了，我就要将意识转入到之前的半成品天庭了，突破失败让我数据受损严重，就算不想，也不得不那样做了。” “老柳呢？你准备好退路了吗？” “无需退路！”柳胜武眼神一厉。 他手指紧攥着，整个人浑身颤抖，面貌如恶鬼般狰狞。 “云城，到时候也会和我一起陪葬！我看他们怎么阻拦被吸引来的七级异兽！” “上亿人为我陪葬！也算值了！” ............ ...... 轰！！！ 云城之北，荒原。 一柄巨大的双刃重剑，狠狠砸中一只皮毛棕黄的大狗模样异兽，将其身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又撞在地上。 大地一阵摇晃，烟尘漫天。 若是光看描述，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一人一狗正在搏斗，可实际上...... 那手持大剑的“人”足足有十米来高，说是泰坦巨人也毫不为过，而那大狗，也比公园里的大象还要大上两圈。 轰！ 大剑轰然坠地，狠狠砸在地面，还没等拔出，泰坦背后就裂开一道道的导弹发射口，随后，数枚微型导弹，伴着剧烈的轰鸣声被发射出去。 只是一瞬，导弹便与异兽亲密接触。 “死！” 泰坦抄起重剑，乘胜追击。 只听嗤啦一声，被导弹轰的僵直的大狗便被斩落头颅，倒地不起。 但由于黑晶改造后顽强的生命力，异兽的四肢还在不断抽搐，并且还有血雨从脖子上的血管喷出来，淋淋沥沥洒了一地。 血雨落尽，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可远处不时传来的轰鸣声，却似乎还在昭告着事情还未结束。 “太多了......”泰坦内的驾驶员脸色难看，环顾四周，烟尘四起，只能听到泰坦和异兽搏斗所发出的轰鸣声。 从荒原涌来的异兽实在太多，光凭他们一队根本无法拦截。 “公司这个时候还不肯派遣援兵吗？” 泰坦队长愤恨骂道。 拳头捏紧之间，隐约透露出手套上的公司标识。 “那边怎么说？”提起重剑砍向下一只异兽，队长在语音中问道。 “部长让我们立刻返回，前往第一区护卫家族。”通讯组一脸为难。 “狗屁！”队长暴怒，提起重剑，不顾能量消耗，反复重重地劈砍在面前的异兽身上，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老子家里人都在中城区，却要我去上城区当狗？！！” 其他泰坦也纷纷同意。 虽说为了荣华富贵，他们愿意为公司拼死而战，当现在眼看公司都要将异兽放进来了，难不成还能坐视不管吗？ 保护上城区？ 去tm的，大家伙的家人还在中城区呢！ 又不是所有公司职员都能得到定居上城区的机会。 泰坦脚下一踩，大量燃料喷涌而出，驱使着它飞快向前杀去。 然而，被那黑晶陨石吸引而来的异兽实在太多，光凭他们这二十来人的泰坦小组，根本无能为力。 杀一个，来两个。 杀两个，来一群。 哪怕这些异兽群已经经过导弹打击了一遍，数量也依旧没有少上多少。 轰隆隆—— 随着大地一阵颤动，数架泰坦下意识愣神一瞬，抬头看向远处。 然而，只是一瞬，他们便瞳孔暴缩。 只见目之所及，大量三级混杂着四级、偶尔还有五级的异兽黑压压从地平线的彼端压来，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浪潮——在这样的浪潮之下，一切努力似乎都显得徒劳无功。 “这就是......” “兽潮......” 队长声音有些沙哑。 好似万马奔腾，远处的其他泰坦小队，一个又一个地被潮流淹没。 黑暗中不时爆发出一道道火光，然而又转瞬熄灭。 简直就像是他小时候在下城区见到的，停电时一点点被熄灭的城市，万家灯火渐次熄灭，黑暗笼罩大地，群星再度降临。 队长明白，以他们这些人的力量，只是送菜。 但...... 哪怕经常被骂是公司狗，他们中也有人，会想要守护自己的家人。 “边防部队后续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城主府也调拨了城内军队，只要在坚持一会，我们就能守住！” 通讯组欣喜若狂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 通讯组一般由专长远程攻击的泰坦担任，所以危险性相较于队友大大减少。 守卫之间，那名通讯成员看着朝夕相处的队友们分分惨死，被兽潮吞没分尸，早已心中愤慨，杀红了眼。 他狞笑着瞄准袭击队友的异兽： “想要毁我家园，你们这些愚昧野兽，做得到吗？！！” 听着通讯中他的怒吼，不少队友都被激励。 然而队长却并不这么乐观。 面前的异兽实在是太多了，几百头？几千头？几万头？他不知道，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根本不是几十架泰坦所能解决的事。 对付一只五级异兽便需要花费全部力量周旋，若是再来几头，根本无人能及。 而五级异兽在兽潮之中又何止百头？ 怎么办？ 队长心中焦急不已，抬头瞬间，浑身寒毛倒束、悚然一惊。 咚！！ 泰坦手臂上猝然传来一股巨力，平衡仪被撞得几乎难以稳住，队长艰难地将摄像头对准被巨剑驾着的东西，却只见那是头比之前所有异兽都要大的多的黑影。 黑影眼中血光闪烁，像是在戏谑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队长手心缓缓握紧，心中一片冰凉。 “六级......” 话音未落，那异兽后腿在地面上重重一踏。 轰！！ 随着惊雷炸响般的声音，刹那间以一人一兽为中心，周围几米的地面轰然塌陷。 近半米深的深坑中，那黑影用一种无法被摄像头捕捉到的恐怖速度消失在原地。 在哪？ 队长神情警惕，精神高度紧张。 搭在操纵杆上的双手冒汗不已，此时却没有功夫去擦，因为他明白，只要慢上一步，他就会被面前这只恐怖的异兽轻易杀死。 在哪？队长再次问自己。 此刻，在他的眼中，周围一切寂静，落针可闻，唯有自己的呼吸声和通过拾音器传进驾驶舱的风儿飘动的声音。 后面！ 嗤啦—— 泰坦猛地回身，提起重剑拼尽全力向后斩去。 异兽的爪子和合金剑身摩擦，大量火花爆溅而出，而察觉到泰坦力量根本无法与对手对抗后，队长猛推操纵杆，急欲转身卸力。 但背后传来的力量实在太强，所以他只得踉跄了下倒在地上。 他双眼暴突，试图起身，但已经晚了。 异兽已经压到了泰坦身上。 在摄像头的捕捉下，异兽前爪高举，轻轻一挥，便将泰坦左手从肩膀处连根卸下。 队长牙齿死咬，因为痛苦，脸上也冒出大量冷汗。 泰坦的驾驶员是通过神经链接和操纵杆共同驾驶泰坦的，所以泰坦被重创，里面的驾驶员也会有相当程度的幻肢痛。 这痛苦严重影响到了泰坦的操控。 队长心里明白，他已经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但他还能做最后一件事。 至少，他还能用自己的热血之躯，去最后保护一次家人。 随着他的念头转动，驾驶座旁边的操纵盘上，也缓缓上浮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按钮，只要按下这个按钮，泰坦便会发动自爆，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是最万不得已下才能使用的招式。 队长喉咙滚动了下，心中似乎有着恐惧，但最终，他还是伸手摸上了那个按钮。 结果，到最后，所谓的援军也没有来啊...... 他就知道城主府、青芒联盟还有三大家族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上城区的大人物，怎么会在意云城人的死活呢？ 果然不靠谱！ “死！” 男人怒喝出声。 然而， 就在他几乎快要按下按钮的那一瞬间。 嗤—— 一道如同烤肉被烧焦的声音从拾音器里撞进来，一下将队长撞得愣神，手里的动作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这是...... 也就在这是，他感觉身上猛然一轻，像是压制着自己的异兽已经失去力气。 “没事吧。” 随着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来，眼前也伸来了一只合金巨手，迟疑了一瞬后，队长也举起仅存的右手，对方单手抓住，一用力，便将他扶了起来。 “你们是......边防军？” 看着眼中的泰坦，还有在不远处纵横穿插的橘黄色光影，来自山南边防分部的队长猜测着问。 边防军真有余力来支援他们？ 可他们不是连自保都来不及吗？ “不是，我们是青芒联盟的。”那声音笑道。 “青芒？”队长失声，双眼一下睁大。 他环视四周，却只见目之所及全是爆裂的火光。 海浪般的兽潮就像撞在了一座强而有力的堤坝上一般，被死死阻拦，相接之处溅射出大片火光，那是燃烧弹以及泰坦重剑与利爪交锋所散发的光芒。 甚至其中还有灵能者，在对那些漏网之鱼进行查漏补缺。 这堤坝就像是一道牢牢的防线，死死挡在了兽潮的必经之路上。 “这......” 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他认为和山南柳家是一丘之貉的青芒，居然会对云城外层的居民们，伸出援手。 难不成他们真和三大家族不一样？ “没错，青芒，”那泰坦微笑解释道，“为了应对三大家族弄出来的危机，我们集合了数百架泰坦，还有几千名灵能者组成防线，为的，就是将兽潮彻底阻拦在云城外面。” 队长哑然，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然而他听着，却又愣了下：“三大家族弄出来的危机？” 因为他一直在前线奋战，所以还没听说过这种消息。 “没错，幽客已经定位了，灵能潮汐的中心就在第一区，三大家族族地那边，城主府也可以证明，现在云城人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身侧的泰坦随手锤爆一只漏网之鱼，道。 三大家族？ 队长恍惚一瞬，差点没站稳。 他这么拼命去保护自己的家人，结果最后还是他效力的三大家族搞的鬼？ 他一辈子效命的对象，却差点害死了自己全家？ “......有证据吗？” 队长的声音沙哑无比，其实听到这消息，他心里早就已经暗暗明白了——以三大家族那不当人的样子，完全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对面泰坦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将新闻传给了他。 在看到电视新闻内的那一条条控诉后，再结合他这些年所了解的内幕，这位公司的顶尖战斗人员，终于痛苦的闭上了眼。 “柳、家！！！” 他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明白这些就是了，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和愿意守护云城的人，都是永远的盟友。” 对面泰坦重复一句：“我们不是敌人。” “我，明白了。” 这位山南重工的泰坦小队队长，用力点头道。 而就在两人交谈之间， 从高处向下看去， 兽潮和泰坦相接之处，在不断如海波般在前后推移。 兽潮之后，无数黑压压的荒原异兽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奔腾。 而在泰坦阵线之后，也有一个个巨大泰坦，正不断加入前方战场，替换下受伤的队友。 两边阵线不断扩大。 而刚才交谈的两人，也早已化作一颗螺丝钉，汇入这片决定云城未来命运的战争洪流。 ............ ...... “七级异兽？” 会议室内，暂代首席之位的牧青青，看着眼中的全息光屏，表情凝重。 无他，全因那个名字。 “七级异兽啊......” 作为灾变后世界食物链的顶端，每一只七级异兽，都有举手投足间撕裂大地的可怕能力。 若是不加以阻止，云城危矣。 云城虽然也有七级灵能者与这些杀戮机器对标，但，这三只，只是云城的近地卫星所探测道的，是否有隐藏地更深，没法被探测到的七级异兽，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若是三只的话，倒也足以解决。 因为青芒联盟中此时便有三位七级灵能者。 可，云城还有位七级的态度不明呢，那位，会不会不顾大局前来捣乱，牧青青也不敢肯定。 “牧秘书，根据卫星图像，雨宫小姐和柳小姐所带领的泰坦部队已经登陆前线了，若木小姐也进入了下城区，猎杀那些偶尔漏进来的异兽，一切进展顺利。”情报官躬身汇报。 “七级那边呢？”牧青青问。 “三位七级已经往西边去了，他们将在西部荒原迎战那三只七级异兽，方才，我们也下达了通知，让那边的人撤退。”情报官解释。 “差不多了，你下去吧。”牧青青平静回答。 听到此言，下属也终于如获大赦般快速退下。 等下属走后，牧青青终于不再掩饰眼中的忧虑，无奈叹了口气。 虽然一切形势向好，但，那三大家族，现在可还没出第二张牌啊，青芒这边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处理他们了。 所以...... 牧青青看向头顶。 “大小姐，您究竟什么时候醒啊......” ...... 10 现在，我会出手（8k） 黑暗空间里。 绿色海洋之间，花眠闭着眼，静心感悟自灵能中所带来的力量，一动不动。 而在她的心灵世界里，灵能【青帝】所带来的强大力量正掀起如海啸般的狂怒波涛。 磅礴的死亡之力化作海啸，带着可以摧毁一切的气势不停拍打，仅仅只是这潮水的些许余波，若是落入现实，都能制造一片空旷无人的死域。 而恢弘灿烂的生命之力紧随其后。 就如春风，一切被死亡洗礼过的白地，在生命的召唤下，都会重获新生。 于是，花眠的心灵世界中，便一直经历着这样的轮回。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万物之间生死轮回，这在外面需要一年光景。 而在这里， 只需短短一瞬。 如同朝生夕死的菌虫一般，品味着这无数的轮回，花眠心中对生死轮回之道的理解也愈发充沛。 身边的荧光愈发透亮。 潮水的涌动也愈发汹涌。 若是灵能强度有更加细致的等级划分，那花眠如今的等级一定在布零零的疯狂上升。 也随着她胸口的微微起伏，少女周边所散发出的气息愈发恐怖，压抑到几乎要令人无法呼吸。 简直就宛如在蓄力一般...... 一旦蓄力完成，花眠就可以一举从一个初入七级的灵能者，瞬间成长为一个巅峰状态的七级灵能者—— 若是一个春秋才能变强稍许，那她所经历的，又何止百个春秋！ ............ ...... 在如此危机之下，哪怕有着云城警卫的协助，那城区里也定然不会太过安稳。 毕竟，虽然中下城区不太好搞到杀伤性武器，但云城人为了各种工作所特异化改造的义体，便已经足够危险了。 心怀利器，杀心自起。 云城晚报的调查记者，叶南音听着玻璃窗外不时传来的打砸抢烧的声音，又看了眼新闻里播报的异兽潮的动静，最终扶扶眼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城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不理想了。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公司割据。 强敌是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异兽，不可能与他们妥协，而内部战争更是重量级，为了打架，听说连战术核弹都给打失踪了。 三大家族不靠谱，青芒，也不靠谱。 作为调查记者，叶南音所见过的公司黑暗，绝对比一般人所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叶南音也算是在云城中层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了，说句老油条毫不为过，而在她看来，三大家族和青芒联盟之间的博弈，不过只是一个烂透了的东西，在和另一个烂东西战斗。 她不相信青芒会帮助云城人。 因为青芒联盟说到底还是从三大家族分出去的，而三大家族的尿性大家也都清楚—— 他们，从不当人。 所以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对青芒等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网络评论间也常将青芒和三大家族打为一丘之貉。 因为她仗义执言的性格，叶南音惹了不少麻烦，也被不少人在网上痛骂，但她始终不改变自己的看法，却也拥有着自己的一批忠实支持者。 若是云城风平浪静，那她可能只能在网上攻击这两方巨头了。 但，如今云城的乱子却给了她灵感。 为了揭露青芒和三大家族的丑态，唤醒人们心中的危机感，正义记者叶南音带上物资和武器，踏上了她一如往日的下城区之旅。 叶南音在二十一区待了一会。 在去街上采访和默默在房间内拍摄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个弱女子，要是被下城区的小混混们缠上了，她也会很烦恼的，更何况是在现在如此不安定的时候。 想要揭露青芒和三大公司的真实面目，在叶南音看来很简单。 看看他们承诺的事情有没有落实就好。 三大财团时不时就会说要改善下城区的生活环境，但事实是，他们除了给这边增设广告牌，让人晚上也不得安宁外，并无任何举措。 叶南音已经习惯了云城的黑暗。 现在青芒说要对下城区加以援助，她，真不信。 多半又是场作秀，她想。 将专业的摄影设备架好，叶南音便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因为外界的兽潮，云城此刻灯火通明，绝大多数人藏在家中、彻夜难眠。 这也给不少暴徒施展拳脚的空间，燃烧瓶，铁棍，螳螂刀，小爆弹，下城区瞬间火光冲天，爆炸声连绵不断。 叶南音死死盯着转播光屏，慢慢对焦，致力于将这些家伙的暴行全部记录下来，作为青芒并没有支援下城区的证据。 房间内一片安静，只余叶南音认真工作的呼吸声。 忽然，隔壁传来微弱的哭声。 旋即又瞬间安静。 叶南音狐疑地看了那边一眼，她记得自己租这个房子时，房东说过，对面的租客是对单亲母女，平日主要靠母亲在工厂工作养家。 所以，是小孩害怕地哭了吗？ 叶南音轻叹口气，也只能感慨一句人生多艰。 新闻里已经说了，为了防止被漏入云城的异兽伤到，各家各户建议紧闭门窗、并关闭灯光、尽量小声说话。 因为异兽们主要还是靠视觉和听觉捕猎。 在味道很重的下城区，它们的嗅觉并不太能派上用场。 也因此，方圆数百米内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街角的公共全息广告牌、以及混混们点燃的火焰还亮着，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不怕异兽吗？” 叶南音感觉莫名奇妙，但她还是决定尊重他人命运。 安静的云城比起往日要舒服很多，连眼下所待的鸽笼也不觉得狭小了。 但窗外时不时传来的狂笑声还是会打破这份静谧，火光升腾之间，偶尔能看到混混们打劫物资狂笑的身影。 叶南音在脑海里回想这条街的情况。 她记得自己所选择的这条街内，似乎是没有云城警署布置的。 这也正是他们嚣张的资本。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说的维护治安，到底会不会来维护吧......”她眼睛微微眯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混混。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小混混们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准备就地取材，在外边即兴召开篝火晚会——他们才不管异兽不异兽呢！他们只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叶南音隔壁的房间内，也仍旧不时传出小女孩害怕的哭声、以及母亲的安慰。 忽然， 一股莫名的危险爬上脊柱，让女人浑身汗毛直竖。 摄像机传来的画面上，街道的另一头，某个广告牌上的灯柱上，赫然趴着一只巨大的猫状异兽。 那异兽看上去足足三米有余，尾巴垂在身后，漫不经心地上下摆动，四肢舒展之间，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残忍的凶光。 叶南音看到大猫，身体本能僵硬了一瞬。 她想告诉那群混混快走，但在异兽带来的生命威胁之下，她只得紧紧捂住嘴巴，丝毫不敢出声。 旁边的孩子还在哭闹。 叶南音心中不忍，小声出门敲了两下，果然对面声音渐小，渐闻不觉。 而视角转到混混这边，随着异兽越来越近，他们也终于发现了这头混进云城的致命猛兽。 “有异兽！！！” 一个混混无意间瞧见异兽，眼睛瞪大间，喉咙里喊出的声音几乎尖细变形。 似乎是被吵得烦了，异兽后肢一跳，从路灯顶上一跃而下将其一口闷掉。 血液爆溅，那混混的下半身也晃荡了两下，慢慢倒地。 直到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新闻里说的都是真的。 “异兽！！” 混混们连滚带爬的四散而逃，没有丝毫想要对抗的心思，这么大一只老虎似的猛兽横在那里，谁敢对付？ 当然是能跑就跑了！ 当然异兽可不会让送到嘴的食物就这样跑掉。 好久都没吃过如此丰盛的食物了，这甚至久违地唤醒了它体内戏弄猎物的基因。 叶南音屏住呼吸悄悄看着，只见外面的混混越来越少，惨叫声也越来越近——混混们要跑进她所在的这栋公寓了！ 外面， 异兽囫囵吞枣地又吞下了一名被它利爪杀死的猎物，戏谑般看向公寓入口。 公寓内，混混们最后的那个幸存者正在楼道上疯狂往上爬着，而在他身后，下面不紧不慢的声响就像是阎王爷的催命符般，无比骇人。 怎么真有异兽！！？ 混混心中悲愤至极，他还没享受今晚抢来的东西呢！ 可他也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心中的预感在警告着他，一旦慢上一步，他定然命丧虎口。 可公寓楼一共也就五层。 通往楼顶的大门还没外面堵死了，发现无路可走后，混混马上往回跑，可这时他发现，回来的路已经被那异兽堵住了。 他徒劳地拍打周围住户的门板，可这时候谁敢来救他呢？大家自保都来不及。 异兽一点点逼近，男人的心理防线也一点点崩坏。 终于， 在那混混瞪得大大的眼睛中，血花四溅。 异兽转头离开，像是对着黑洞洞的走廊不感兴趣。 叶南音下意识闭上了眼，屏住呼吸，然而她心中却忍不住松了口气——劫后余生，总是令人喜悦的。 可根据墨菲定律，万事总是会往最坏的那一面发展。 隔壁房间传出一道微弱的哭声。 虽然马上那哭声就被母亲死死捂住，可，那异兽还是听到了。 只见它离开的脚步瞬间顿下，像是老旧发条般，一点一点地扭过了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一门之后，那母亲此时心中害怕的无以复加。 可她却还是死死地捂住了女儿的嘴。 女儿眼眶也红红的，泪水不停在里面打转。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那异兽从走廊里缓缓挤过去，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隔壁门后，看着外面挤过的异兽，叶南音心中也是无比纠结。 到底救不救呢？ 救吧，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还不一定能救的到人，可不救吧，回想着隔壁女孩的哭声，和她们整日操劳的身影，叶南音心中实在是接受不了。 卡！ 就在异兽伸爪缓缓刺入对面门板时，背后忽地一声闷响。 异兽动作一愣，猛地转向身后。 却只见一个小不点站在身后，反复推拉门板，似乎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 虎虎疑惑，女人，你成功引起了它的注意。 眼下，它已经没兴趣去寻找之前的猎物了，还是这个猎物比较好玩，只听轰地一声，异兽猛然回头蹬脚，前半身挤入门框，死死地卡在了叶南音所租住房子的门框上。 “吼！！” 异兽的嘶吼声和嘴巴里腥臭的味道让叶南音下意识后退到墙角。 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叶南音啊叶南音，你这不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吗，也没有人会感谢你，更不会有人来救你。 她心中调侃一句，然而这却丝毫不能减缓她此刻心中的紧张。 轰！！ 伴着一声巨响，异兽又往前挤了半米。 这下，门框外沿的碎裂痕迹更甚，甚至要蔓延至整个房间。 一种无比恐怖的威胁感从前方肆意涌来。 叶南音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这异兽带着腥臭的尖锐獠牙，她回头看了眼外面，可这里是五楼，窗外没有阻隔物，就算跳下去也多半活不了。 难不成，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还没揭露公司的罪恶呢......她不甘心...... 叶南音将摄像头对准异兽，下意识闭上眼。 然而， 嗤！！ 忽地一声轻响。 异兽动作一愣，僵在原地。 它抬起的爪子悬在空中，然后喀的一声轰然折断，宛如被斩断的木棍般，斜插着从叶南音眼前掠过，击碎窗户掉了下去。 轰！！ 同一时间，异兽的身体倒飞而出，像是炮弹一般，重重撞入后面的墙壁。 走廊的墙壁被直接撞碎。 大片砖块掉落，瞬间将其掩埋。 听到外界传来的不正常的动静，叶南音赶紧睁开了眼。 可她现在眼前哪有什么异兽？只有一个白发提刀的女孩背影。 “您是......” 叶南音艰难起身，带着感激的心情问道。 她没想到，自己在下城区还能得到灵能者高手帮助。 正是个好人啊...... 然而这大好人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她只是摇摇头，指了下隔壁完好无损的房间，“你到对面去躲躲吧，这边藏不了人了，我还得去其他地方救火。” “我是谁就不用问了，真要说的话，你知道我是青芒派来的支援便好。” “青芒？” 叶南音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那些一丘之貉的公司，居然真会派遣灵能者保护下城区居民？ 叶南音只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来培养的观念被彻底颠覆，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可看到插进墙壁上的异兽利爪，还有外面街上正同异兽交火的特勤部队，叶南音又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现实。 似乎，也许，可能...... 青芒真的和其他巨头不一样？ 她想再问些什么，可是不知何时，面前的白发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恍惚之间，叶南音敲响了隔壁房门。 而通过猫眼看到异兽已死后，母女俩也没有刁难救命恩人的意思，当即开门请她进来。 叶南音安静的坐在角落，神情恍惚地翻看着青芒这一年间的新闻。 降低医疗、降低物价、打压违禁药物...... 她们所作的，似乎真的是在让这座城市努力变好？ 而不是单纯牟利...... 此时此刻，看到那位白发少女的影子后，叶南音心中稳固的防线，开始出现了一些动摇。 说不定真有不那么自私的公司？ 看着网络上青芒首席的样貌，叶南音心中暗暗想道。 思索一番后，叶南音将之前拍摄的视频编辑好，发了出去。 “姐姐你在干什么呀？”小女孩凑过来好奇问。 “我吗？” “我在记录一段历史，”叶南音微笑着摸了摸她头，又看了眼青芒承诺要做出的行动，以及她们的直播，轻声道，“又或许，在见证云城可能的未来。” ............ ...... 天动于野，地动于山。 恐怖的灵能波动化作火光，如同天上的煌煌大日一般，此刻，在夜间，九天之上又升起了一轮太阳。 那太阳温度难以想象，常人哪怕是稍微靠近都会被轻易烤熟，就连少许热风扩散，都会将荒原上本就耐暑的干燥植物点燃。 九天之上，灰火、太阳、风暴、雷霆来回交战。 偶尔有些涟漪落下，都会让那处荒野地动山摇，大地化作齑粉。 生灵胆寒、万物退避。 在七级灵能者滔天的伟力之下，哪怕是自然，也得退避三舍。 天上的星幕早已消失不见，太阳恢弘、灰火壮丽、雷霆威严、风暴狂涌。 四股力量在天上交会。 旋即，光芒大盛！ 强大、恐怖，人类难以形容的可怕力量在天空之中撞到了一起，让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感知到了一种如同世界毁灭般的恐惧感。 煌煌天威！！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每个生灵都不由得微微震颤，浑身肌肉本能绷紧，汗毛倒竖，如见神迹。 光芒越升越烈。 直到某一刻，万物沉寂。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璀璨的特效，仅仅只是毁灭——无声的、连声音本身都无法逃离的毁灭波动瞬间席卷。 万物失去了声音，失去了颜色。 然后，连勾勒物体本身的轮廓都被抹去，化作空洞的虚无。 这一切，都发生在云城之西。 距离云城北边的兽潮主力防线，足足百里之遥。 而哪怕是相隔百里的距离，都无法掩盖这次对撞的恐怖波动，所有泰坦，所有异兽，此刻都不约而同看向天空，看待这恐怖力量的莅临。 下一瞬，刀兵又起。 将视线放回云城西侧荒原，却又是另一番景色。 原本深黄的沙漠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大坑周边，三人三兽遥遥对立。 被那黑晶吸引来的三只异兽，分别是一只操控雷霆的猫，一只驾驭风暴的鸟，还有一只......擅长格斗的猴子。 方才的波动也是他们全力试探所为。 可试探的结果却让三人神情严峻。 因为，对面的三只异兽，论及战力，丝毫不下于他们。 若是寻常在荒原，这三只异兽定然不可能和谐相处，一齐对付云城，可在那黑晶陨石的吸引之下，哪怕是平日里互相不对付的七级异兽，此刻也暂时结为了盟友。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结束战斗。 而三大家族那边还在城内，不知道要整什么幺蛾子呢！ 若是他们再弄一个如黑晶陨石的大活，那云城哪里能够受得了？ “北边怎么办？兽潮太多，他们撑不了太久的。”柳天歌低声问。 得到青芒支援的北部战线足以支撑不少时间，内部的清扫部队也能保证下城区居民的安全，可异兽太多，云城终究撑不了太久。 若是没有七级出手，那北边迟早会被冲破。 到时候，不堪设想。 “看样子，我们也没法快速解决战斗，不过这边距离北面只有百余里......” “花昼冕下，你能否将能力发射到战线那边？” 江蓠看了对面异兽一眼，它们正摩拳擦掌，似乎对他们三人跃跃欲试。 若不是这三只初生...... 云城的乱子早解决了。 “可以，但我需要蓄力两分钟，而且到时候你们也需要替我争取几秒的机会，不然我没法准确打击兽潮后排。” 估量了下自己与云城北面的距离后，花昼严肃开口。 闻言，三人交换了下眼神，和对面默默对峙。 异兽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一时间，两边都陷入的诡异的沉默。 随着夜色渐深，黎明将至，星愈发稀了。 被风暴和雷霆的灵能牵引着，外界的乌云也慢慢汇聚过来，堆积在战场头顶。 雷声回荡，天光彻地。 而就在双方各怀鬼胎、暂时休战之时。 数架直播无人机从云城方向缓缓驶来，最后悬停于高空之上。 这样的直播无人机有很多。 西边有、北边有、城内更有。 为了让云城人了解到目前的形势，以及激起他们对三大家族的仇恨，森林网络开辟了直播战线，致力于将青芒为云城所作的努力公布于众。 无数人正看着这决定云城未来命运的一战。 而其中，就有花桓和柳胜武两人。 “打的很激烈啊，哼，山南水北那边还有泰坦不听调令，私自前往前线的。”说这话的，正是柳家家主柳胜武。 “你也不提前做好布置。”花桓随口埋汰了他一句。 “你那孙女可机警的很，我要是把驻外的泰坦部队全调回第一区，她肯定又要发现什么了。”柳胜武骂道。 “可这样一来，守在第一区的兵力又不够了。”花桓道。 “林中人倒是不担心，他现在在网上和青芒的那个黑客打架，没人能抓到他实体，你呢？手下那点人，挡不住青芒进攻的吧。” 柳胜武看着直播画面，眼里闪动着仇恨的光彩： “反正我这都一把老骨头了，要是能把青芒脱下水，那才是赚大了。” “你呢？” “花家那边的防卫也不太够吧。” “我早就安排好了退路。”花桓微微一笑。 柳胜武沉默不言，他早就知道，以这位老友的性格，恐怕在劝他鱼死网破之前，便早已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可他心中仇恨难消，还是主动吃钩了。 “还是看看林中人的女儿吧。”柳胜武切换画面。 在云城之西，六个七级生命彼此对峙之时，又是一道灰色的弧光从天而降。 灰光散尽，从中露出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凌厉老太太，老人背板挺直，看向三人的目光之间，闪烁着愤恨的光彩。 见人类还有援军，异兽们心头一突。 可云城三人心头更是一紧。 “林玄心，你要干什么！”柳天歌喝道，“你要弃云城里的亿万人于不顾吗？想想那些老人、儿童，想想你林家的人！” 林玄心无动于衷。 慢慢向这边踱步间，心中灵能更是激荡。 “他们，与我何干！” 林玄心向来只关注家族之人，家族外旁人的生死她从来都无动于衷。 更何况林家人此刻多半进了“天庭”，所以她动手施为起来更是毫无顾忌。 远处，似乎是察觉了新来的并不是敌人，异兽们纷纷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看向对面。 而此刻，林玄心却已动手。 只见一道灰白的死光从她身后掠过，灰光所过之处，一切静谧，就连死亡本身都会在那束光芒之中消亡。 云城三人只得还手。 先前的蓄力也被迫打断。 而后面看着的三只异兽，也不是吃干饭的。 一时间，居然形成了一个三打四的局面。 这一画面也被天际的转播无人机忠实记录，上传到直播着西部战场的直播间里。 云城之北，先前那名山南的泰坦小队队长看向西侧，抬手挥剑，将兽潮死死拦在三米之外，并默默祈祷，他希望，等他得胜归来之后，能看见后方的妻儿安然无恙。 在他身后，无数个士兵为此奋战。 云城之内，叶南音站在无人的房间内，开启直播，语调清晰、目的明确地对直播间的观众诉说青芒在下城区的行动，并展示下城区此刻的样貌。 在她身前，成建制的青芒士兵稳步推进。 看着西部的战场，无数观众心中默默祈祷，祈祷青芒联盟的三位七级灵能者可以战胜强敌，救云城于水火之中； 祈祷在战场上的战士们可以安然回家，和亲人团聚； 更祈祷云城的明天依旧照常运转。 导播看着电视上的画面，也和观众们一般，默默地纂紧了双拳。 可事与愿违，在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拥有四个七级的一方显然可以占尽上风。 战场上， 哪怕是柳天歌和花昼，也都感觉此刻赢面不大了。 他们都知道，花眠是个擅长给别人带来奇迹的孩子，但她终究不是七级，遇上眼前的事，恐怕连花眠也无能为力吧...... 但他们依旧坚持。 唯有江蓠依旧相信花眠。 她坚信，花眠永远会给她带来奇迹。 于是西方再度陷入鏖战。 而在穿过重重封锁的后方。 第九区，青芒会议室。 牧青青看着画面中的景象，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牌已打完，能派出去的力量都派出去了，就连青芒库存内的许多药剂，她都让战士们带上了战场，只为挽回一丝优势。 甚至第九区的安保也派了出去，以至于青芒现在的情况，完全是不设防状态。 事已至此，牧青青只能观望。 观望钢铁防线在兽潮的冲击下摇摇欲坠，观望西方的战场三位七级灵能者频频步入险境。 不，她还有最后能做的事。 只是她在犹豫。 要不要做。 云城的战术核弹，在几天之前已经被从荒原上找回，现在，正安放在青芒地下军事基地的导弹头里，随时可以起飞。 可要不要用，这却是个问题。 因为兽潮离云城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哪怕是在兽潮后方引爆核弹，那云城人都会受到不可估量的影响。 可若是不动用核弹，看样子，似乎连以后都没有了。 牧青青纠结许久，最终看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还是默默下定了决心。 发动核弹，这种骂名，让她背负就好。 她过会，便会以青芒代理首席的身份，向全云城公告此事，到时候大家要骂她还是怎样，牧青青都无所谓了。 嘴唇翕动了下，牧青青便准备开启直播。 可在那之前。 房间里微微一亮，似乎有明媚的春风从脸上划过。 牧青青瞬间愣住，然后惊喜地快速回头，可却没有在自己身后看到丝毫东西，只有房间内的微缩景观树，在不停摇摆。 大概是错觉吧...... 秘书小姐有些低落的想。 而就在牧青青准备放弃幻想，实施计划之时， 一道声音从天边传来。 像是三月的春风，转瞬即逝，却又在人心中悠悠长存，许久不散。 “青青姐，你不用那样做的，更不用替我背负什么骂名。” “因为...” “现在，我会出手。” 11 【虚星，太岁】（5k） 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 处在突破进程中的花眠并没有得知外界的变化，她不知道三大家族已经鱼死网破，更不知道兽潮逼近、冲击云城。 她只是静静感悟着生死之间的大道。 看着万物由生到死、由死而生的轮回。 直到某刻，花眠才透过那幽绿色的海洋，看到无数生机正在由生向死，而后死之气息愈发浓郁。 这时她方才明白云城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睁眼，想要驰援云城，但看到周边幽浮不定的海洋后，却又缓缓闭了下来。 虽然心中担忧女孩们的安全，但她的理智仍然占据上风——以她目前的状态出去，未必能对形势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连青芒的三位七级一起，都没能守好云城，那她们现在所面对的危机，也定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七级能够解决的。 “要出去吗？” 花眠问自己。 旋即，她用行动给出答案。 黑发的少女缓缓合上了眼，随着她的动作，幽绿色的海洋浮动的愈发疯狂。 若是说之前风平浪静，那么现在，海面上就仿佛遇见了暴风雨般，不断掀起狂怒的波涛。 惊涛席卷，狂流涌动。 生死间的变幻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筹！ 俗话说，朝生夕死，可现在，生与死之间的交替轮回只需一瞬。 哪怕以传说中彭祖能度八百个春秋的寿元，都无法在这交替的规则海洋里坚持十秒！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终于，某刻，翻涌的海潮瞬间平静下来。 “这就是，青帝......” 青帝者，居东方、摄青龙，为春之神以及百花之神。 又是掌管东方的天帝。 帝者，气之主宰。 神者，气之流行。 句芒为生命之神、木行配官。 而青帝为生死之帝、木行之主。 这就是云城真正顶级的灵能力量，也是所有灵能者追求的终极，花眠忽然想起一年前，一年前的自己还是担心明天就会死去的病弱少女，而一年后她已立于天之顶端。 少女帝王轻呼口气，静心收敛。 随着她眼眸缓缓睁开，之前波涛汹涌的绿色海潮也平复下来，像只乖巧的小猫咪般，化作青球落入花眠手中。 这便是生死之极。 也是花眠所能掌控的力量。 手掌一翻，那青球就被炼化为一朵小花，如簪子般插在少女发间。 黑暗的空间不知道何时亮起来了，四周星河璀璨，仿佛站在星空之中，但细看那群星，却发现，每个群星都是一段过去。 有灾变前的、也有灾变后的。 有花眠经历过的、也有和花眠没有关系的。 “是否要离开系统空间？宿主等级达到七级后，无法再次进入空间。”花眠抬眸，系统的提示显现眼中。 花眠淡淡看了提示一眼，轻笑迈步。 星光如水，荡开波纹。 下一瞬， 一颗青色星辰，从九天之外，遥遥投入人间！ ............ ...... 云城之西。 愤怒的嘶吼声整天动地。 那只擅斗的猴子拍打胸口，眼中血红一片，它没想到，在四打三的情况下，居然是自己先出现了伤势，简直是奇耻大辱！ 七级异兽虽不会说话，但其智商也不会逊色常人太多。 也正因此，作为异兽之王，它有属于自己的尊严。 狂怒之下，异兽猴子重重拍击地面。 轰！！ 如同地龙翻身，数米长的可怖裂痕在大地上蔓延，黑晶涌动所产生的冲击波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一往无前。 而在其路上，无数冰晶碎裂。 江蓠表情平静，一手防御着来自林玄心的攻势，另一只手则不断掐诀。 也随着她的动作，千万道冰墙拔地而起。 虽说三人配合之下，一时间还不算太过下风，但人数优势终究是人数优势，时间长了，青芒这三人定然无法敌过对手。 “找机会合力先杀一个！” 三人暗中交谈。 “异兽不好杀，恢复力又强，先找机会把林玄心给解决了！”片刻后，三人达成共识。 柳天歌仰头长啸，震破云层。 红色的血气杀意化作雾气，飞速在他身上聚拢、定型，眨眼之间，化作一副铠甲姿态。 铠甲胸口顶着一狰狞兽行，咆哮之间，似乎能激起人心中战意，而后他双手一抓，重重一拖，居然凭空从虚空中抽出来一把纯黑大戟，上面沾有血光。 “死！” 大戟挥动，瞬间将猴王击飞，而后又冒着被异兽攻击的危险， 凝神，半转身躯，发动全身力量，汇聚灵能，像是奥运会投掷标枪的运动员般，一把将大戟投向了站在百米高空的林玄心。 风雷轰击铠甲，令他口角溢血。 更是有两发磅礴力道飞向高空，就欲替异兽们的临时队友阻拦下这致命的攻击。 只不过异兽们也清楚，临时队友终究是临时队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哪怕同为异兽，几位异兽王者之间也争斗不休。 所以它们都不约而同的留了一手。 也就只是稍微起到一丝阻拦作用。 不至于被秒杀的那种。 林玄心感觉到那三人对自己的杀意，也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于是赶忙去挡。 她可不觉得他们会对自己留手。 黑色大戟与玄妙的魔法阵在空中相交，而后，爆裂出无比可怖的冲击波，恐怖的压迫感滚滚流淌，几乎叫人无法呼吸。 然而三人的杀招不止于此。 是夜， 天火临尘。 一颗异常耀眼的火焰之星从天而降。 瞬间穿透了和大戟僵持不下的魔法阵，法阵层层崩解，直至落在林玄心身边。 赤炼的火光涤荡世间，让林玄心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像是在经受剧烈的痛苦，手里的动作也不由得停顿一瞬，周边防御出现前所未有的破绽。 这是烛龙的太阳之火！ 就是这个机会！ 江蓠眼神一厉，灰白的火焰化作冰剑，万剑合一，万里一瞬。 唰—— 白光掠过天穹，好似神罚。 所过之处，一切冻结，什么阵法、空间、防御，一切尽在那道凌厉的杀招之下崩解为尘埃。 然后，一瞬斩断！ 天地一清，云层都被斩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林玄心也随着这次强有力的攻击消失无踪。 三人顶着被异兽偷袭的风险，强行策划了此次杀招，为此，三人都付出了轻伤的代价。 就是为了将场面追平。 可三人脸上，此刻却没有任何高兴之色。 灰白的光球从九天之上飘下，脸色惨白，嘴角溢血的林玄心又重新出现。 见到她，三人皆是脸色一沉。 而林玄心此刻心中也是惊怒异常，要问为什么，那就是她刚才是切切实实的被江蓠斩了一命——原本，根据几个月前对江蓠实力的评估，她这一剑最多重创自己。 可没想到，居然真的死了？ 相比于上次，江蓠此刻对冰枯之力的领悟提升太多。 若不是林玄心灵能名为【赫卡忒】，乃是冥界女神，那她方才说不定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再来了。 可事非天定，作为冥界女神，林玄心每月都拥有一次从死亡中再度归来的力量，虽然不是全盛状态，但这个能力也足够变态。 柳天歌脸色难看：“麻烦了。” 花昼也是心头一沉：“没死吗......” “把战线往外拉，离云城远点，过会若是有机会，我会尝试带上两只异兽同归于尽，你们估计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柳天歌咧嘴一笑： “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打爽了，就是后面的云城可就没人守了......” “为了我老婆弟弟，还有我那侄女，我都不能放松啊！” 江蓠提剑点头： “此战，至死方休。” “那就上！” 花昼毫不犹豫，果断暴喝一声。 旋即他的身躯化作火星，直接将不远处的一只异兽撞飞，撞进大山之中。 轰！！ 大山层层崩裂，倾垮无数巨石。 剩下两人也各施手段，拼命将战场往远离云城的地方带。 “吼吼！！” 那狂怒的猴子拍打胸口，似乎是感觉被侮辱了，重重踏地一跳，便向三人追来。 猿猴落地，震荡千山！ 只是一拳，受伤未愈的柳天歌便被它击飞出去。 大地碎裂，在七级异兽的重拳之下，狂暴的劲风甚至吹得天上云层也为之一清！ “吼！！” 它大叫着，得寸进尺，宛若一道无与伦比的重型装甲车，身体防御无人能够打穿，向前方江蓠所站位置疯狂冲刺。 因为速度太快， 它整个猴躯甚至化作一道黄光，所过之处，一切化为湮粉。 咚！咚！咚！ 荒原随着它的踩踏，甚至下沉出一个个巨坑。 而就在它将要与江蓠交手之时，它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感觉到过的、堪称可怕的危机感，在这种危机感下，它简直就像是原始人般渺小！ 猴王脸色一变，猛地停顿。 与此同时，它浑身肌肉膨胀，转身，双手交叉，对着危机感传来的位置挡在头前。 直播间里，正密切关注着此战的云城人全都愣了一下，异兽这是在干什么？ 可下一瞬，他们便知道了答案。 是光。 是青色的光。 哪怕不借助摄像头设备，众人也能看到，那青色的光铺满了整片夜空。 此刻，见到无比宏伟的此景，所有人，所有异兽，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呆呆地仰望天幕，见证堪称尘世神灵的伟力！ 青光散尽，此时群星都已暗淡下去。 却有另一颗暗淡的星辰表面隐隐泛起光华，而后带着青光落入人间！ 青光回转，虚星降尘！ “太岁。” 少女清淡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上。 青帝者，司岁星。 岁星即木星，居木行，作为太阳系中最大的行星，这颗星辰自然无法落入人间，但，作为岁星之主，花眠却能够借助神话传说，引动其恐怖的力量。 岁星双生，一曰岁，一曰太岁。 太岁者，岁星之虚星也。 实乃一体。 而作为一体两面的神话，花眠虽然不可能真将比脚下地球还要大出足足一千三百余倍的星球砸在地面上，但若是召出虚星，却是绰绰有余。 而这司掌星球的力量...... 便是...... 虚星，太岁！ 夜空之上，无比庞大的星球虚影霸占了目之所及的天空。 像是真有一颗迫近的星球般，无比恐怖的压迫感从天幕之上传来，甚至忍不住让人跪服。 而随着虚星完全在星球表面展露，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向上的牵扯力道，就像现在，重力并不只是一个方向，而是一分为二了一般！ 来自天上的引力明显更胜一筹！ 不少人都要抓住旁边的什么东西才能稳住身形。 可哪怕这样，他们的头发和衣摆也不免向上竖起。 而在更加靠近太岁中心的位置。 云城西面的荒原，无数石块拔地而起，飞向天空，然后被愈来愈烈的重力碾为尘埃，化作湮粉，冲天而起。 灰尘漫天。 可这只是前奏而已。 少女青帝脸上不带一丝感情，巨大而巍峨的星辰，在她身后缓慢旋转。 恐怖的压迫感迷茫开来。 天空中安静一瞬。 而后，这颗虚星居然在其掌控者的意念之下，疯狂向内塌陷，伴随着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宏大声音，原本霸占整片夜空的虚拟星球，如今却化为了一颗弹珠大小的星球，落入花眠掌间。 而后， 覆手， 轻轻抛下。 “今日，岁在云城。”少女轻笑一声。 无人机还没法捕捉到九天之上的景色，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到，自九天落下的青色星辰。 夜空明净如镜，可群星却黯淡无比。 咕噜...... 看着天上垂落的青色星芒，那异兽猴子的喉咙滚动了下，双目暴缩的同时，原本架在头前的双手，迟疑了一瞬，也缓缓放下。 额...... 他的胳膊，似乎有些不太配和天上掉下来的星辰相提并论。 星辰垂落的并不算快， 所以此时此刻，它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对策。 可，无论怎么思考、无论怎么谋划，这猴子都不觉得自己有生还的可能。 它全身的毛皮、心头的警觉、大脑的未卜先知、黑晶的趋利避害，都在疯狂的提醒着它—— 离开这里！ 可命运已被星辰锁定，又何谈逃跑！ “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种程度的黑晶眷顾者！！” “这不公平！！！” 异兽心中狂吠。 它脸上不断冒出冷汗，眼中倒映着垂落的星芒，一点一点地向后倒退着。 而其他几人、包括异兽，此刻也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和被星辰锁定的猴哥拉开距离，真不熟。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那颗星辰之上。 唯有江蓠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而后， 下一瞬，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轰！！！！ 先是光，有光芒充满了眼中的一切，然后是猝然的碰撞声，但这声音只持续了一瞬，便在众人耳中消失，原来是这恐怖的声音实在太过庞大，所有人的身体早已启动保护机制，暂时失聪。 画面断开链接。 眼前的一切，好像失去了色彩。 构成万物的线条被涂抹、消失，眼前的一切，也尽数消失。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此刻众人所能看到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从太空中看去，这颗星球某处，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强光，然后缓缓熄灭。 一片白。 白光散尽，几人眼中的荒原早已变了样子。 原本，荒原虽说是荒原，但上面其实还是有不少起伏的小山坡，还有零星的几颗灌木丛的。 可现在...... 一个半径几公里的庞大陨石坑取代了刚才猴哥所站的位置。 至于那异兽猴子？估计是尸骨无存了吧。 说来也怪，明明是完全荡平了西侧荒原的可怕冲击波，但不知为何，百里之外的云城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除了有些傻不拉叽的家伙非要直视强光，结果烧坏了义眼内的感光元件。 不止如此，云城北面也没有任何异常。 除了此刻，原本凶狠的异兽群，却如丧家之犬般向着北面的荒原疯狂溃散，试图远离那可怖危机传来的地方。 或许，它们几辈子都不会靠近云城了。 而这份恐惧，将会铭刻在基因之上，直到传给异兽们的后代。 让它们代代不敢接近云城！ 夜空之上，花眠一身白袍，圣洁如雪，九天之上狂风凛冽，然而却无法吹动她的一角丝毫。 少女的发梢已然染上了淡淡青光，眼眸之中，更是有金色脉络涌动。 黑发白袍，青金二色云纹缭绕。 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如月。 如同天上的谪仙般，令人心生畏惧，而又遥不可及。 “她是......” 看着天空，柳天歌面露不解，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像是寻思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花眠？” 一向沉稳无比的花昼此刻也有些结巴了：“应该吧......” 江蓠微笑。 同时，带着一丝肯定意味地用力颔首。 “她就是、花眠。” ...... 12 清算 一只难遇敌手的七级异兽，居然在那位少女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群雄震怖，威镇四野。 此时此刻，分散在荒原各处的剩余六位高手，都仰头望着天空之上的白袍少女，面色骇然，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众人都是百年间难遇敌手的高手，那只七级的猴子，更是在灾变大地后纵横百年而不伤的恐怖存在，可如今...... 它就这么没了？ 它引以为傲的肉身，甚至没有起到丝毫保护作用。 一种莫名的寒意，从三只异兽、以及林玄心的心头升起。 而三只异兽中防御能力最强的猴子都死了，它们还能活命不成？ 不仅如此。 此刻，在看到了花眠能力的伟力之后，连青芒联盟的三位七级也是一脸惊诧，想不通发生了什么。 同为七级，为什么大家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难不成七级之上还有高手？ 几人尽是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可无论他们怎么揉，眼前那直径几公里的大坑都横在那里，似乎是在诉说着天上那位少女的恐怖之处。 这时，他们才确切明白。 一切都是真的。 “老柳头，你说，七级上面会不会还有一个未知的等级？”花昼略显茫然地看着上面。 天上站着的明明是他熟悉的小侄女，可此刻，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这么陌生。 他全力之下，倒也能做出堪比核弹的破坏。 可...... 信手摘星辰，轻巧落人间。 这种程度的能力，他自觉还差的远。 “......” 柳天歌哑口难言，因为他也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当中脱离出来，花眠是堪比六级的灵能者，已经让他很难相信了，可现在又成了七级？ 她升级不要时间的吗？ 难怪轻语那傻孩子被她克得死死的，升级没她快，脑子也没她好...... 不过这投资，倒是迷光建立以来投资上最赚的一个。 “应该......有吧。” 要是之前，别人问他七级之上是否还有境界，那他肯定会一脸不屑地和别人说，你想多了，但现在，他却不那么确定了。 无他，花眠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 两人思索间看向江蓠，看到她脸上似乎早已有所预料的微微笑意，心中一禀。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吗！ “喵呜！！” 寂静之间，一道凄厉的嘶嚎声划破夜空。 原来是那只七级大猫心中早已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贪念黑晶陨石的事，见花眠似乎不在看着它这边，拼命撒腿狂奔。 风紧扯呼！ 那大猫的动作犹如鬼魅，连在场的几位七级灵能者都只能勉强捕捉其行动轨迹，荒原之上，好似一道白电纵横。 如雷鸣般划破原野。 看到同伴逃跑，另一只剩下的大鸟也赶紧扑动翅膀，直入高空。 这杀星太强了，惹不起惹不起。 而见那两只异兽慌乱逃离，林玄心明白自己留在这也讨不得好，于是也跟着它们掠向荒野，想着若是它们三一道，花眠应该不敢轻易追击。 花眠微微转头看了它们一眼，手指张开，然后对着那边，猛然握紧！ “哼，想逃？” 卡拉拉—— 大地颤动一瞬，旋即无数苍天大树拔地而起，牢牢挡住一人两兽的去路。 人和大鸟还能飞向高空，可那大猫就没那么幸运了。 仅仅只是两秒，花眠便出现在大猫身后。 “死。” 她伸手一指，一道灰白光球从指尖掠出。 还不待大猫反应，光球轰然爆炸。 滋—— 灰光如雨，洒落在大猫身上。 天人五衰！ 由生到死之间，要经历无数病痛，而将这些现象在短时间内浓缩、并爆发出来，便是天人五衰！ 大猫忍不住踉跄了下。 还没等它再度提速，面前便闪出了一道白影。 白影衣袂飘飘，超然脱俗如若下凡仙子，可这仙子，此刻非但没有让这精通人性的大猫心中升起什么爱美之心，反倒是惊恐至极！ 一只小手轻巧附于它的头顶。 病痛在哀嚎、寿命在削减、灵能在恐惧。 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对死亡的恐惧此刻弥漫大猫心间，让它几乎要在那只小手之下匍匐颤动，安然等待死神的宣判。 “吓！” 大猫疯狂挣扎着，拼尽全力激发黑晶之力。 兹拉—— 一圈亮蓝色的波纹，以一人一兽的接触点为中心，如水波般向四周扩散。 那是寻常人类沾之即死的高压电场，光是靠近，便会让人灰飞烟灭。 可就算如此，它额头上的那只手仍旧没有丝毫动摇。 绿光流转，生命传递。 在花眠高效的生命力抽取之下，大猫摇了两下身子，连站都站不稳。 “下辈子，别来云城了。” 花眠微微一笑，随手按瘪它的头骨。 这大猫的头骨原本应该硬度堪比钢铁，可它体内的生命力流失太过严重，像是锈蚀严重一般，被轻而易举破坏。 “生命虹吸......”花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素白的小手，活动两下，“现在抽取完一个七级需要按住十秒左右......” 大猫倒地，化作枯骨。 而花眠身后，也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绿色光圈。 这全都是来自七级异兽的生命力，不过花眠此刻并没有将其纳入体内，因为这样做不免会让行动受到影响，所以她只是将其抽离，握在手中，随时准备调用。 “嘎！” 高空之上的异兽飞鸟低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同伴化为枯骨的一幕。 心中震骇得难以复加的同时，它翅膀也拍打的快了不少。 前路已被布下天罗地网，参天的藤曼探入云间，如巨人之手般疯狂向巨鸟抓去，来回翻滚躲避间，一时躲闪不及，被花眠抓到，步了大猫猫后尘。 现在，只剩最后一人。 高空之上，林玄心正驾驭魔法，全力飞行。 离花眠所处位置，已有很远。 但此刻，花眠却并没有立刻动身追击，而是抽取完生命力后，便将略带深意的目光投向身侧。 旋即，她微微一笑。 “许久不见了，柳先生，还有前辈。” “......嗯。” 柳天歌有些僵硬，直到现在，他都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为何花眠如今会这么强。 这可是七级啊，和他实力不相上下的七级异兽，就这么......死了？ 七级异兽在她手上都像是待宰的羔羊了，就算自己，恐怕也讨不得什么好，更何论是云城最多的那些普通人。 恐怕她一抬手，便能将一个城区化为死域吧。 花眠没有和柳天歌多客套的意思。 花昼已经去了北面支援，没跟过来，柳天歌和江蓠是担心这边出事，所以才兵分两路，由他们过来掠阵。 不过花眠可不需要掠阵。 因为她很强。 “先回去吧，南面那边还有些流窜的异兽，那边防守的人少，前辈麻烦你过去处理一下，柳先生的话，也麻烦你帮忙清理一下混进中下城区的异兽。”花眠淡淡开口。 “嗯。” 江蓠与柳天歌一道点头。 “那三大家族那边是等着你处理吗？”江蓠问，“灵能潮汐的波动似乎还没结束。” “他们是针对我而来的，所以也理当由我结束。” 花眠颔首回应。 估计是明白，自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在规则范围之内赢过青芒，这才让三大家族起了这些鱼死网破的心思。 云城今日的局面，一切始于花眠这位天外之人，由她开启，也理当由她来亲手结束。 话音刚落。 花眠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而原地，柳天歌和江蓠对视一眼之后，快速掉头回防，江蓠自然不必多说，而现在，柳天歌也丝毫不敢违背花眠的意思。 全因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高空之上，花眠漠然看着地平线极远处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玩味。 随后，她轻轻抬手，再度捻起【虚星太岁】，没经过蓄力，随手向林玄心前面砸去。 轰！！ 脚下这颗星球微微颤动，再遭一劫。 远处，云城，众人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天边的第二次爆炸，表情麻木，还来？ 林玄心也表情麻木，似乎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刚才从九天之上垂落的那颗星辰，威能虽然不及之前那颗，但却也足够令她心惊胆颤，而落在她逃跑的必经之路上，也足以证明这是对她的一次警告。 她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所以便干脆不跑了。 “林前辈，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平淡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林玄心再抬首时，花眠已站在前面的陨石坑中央。 太快了...... 林玄心心中苦涩，论速度，她完全没法匹敌面前的少女。 于是，林玄心也撤去魔法，缓缓降落，从边缘一步一步的向那边走去。 “没想到啊......”林玄心注视着她眼中的金色脉络，幽幽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懊恼，“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七级，还这么强......” “我父亲当初说你虽然天赋异禀，但却没有时间发挥出来，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不不不，”花眠微笑摇头，“我只是用了比平常人更多的时间罢了。” “说不定我的真实岁数比您都大呢。” 林玄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在说笑。 她都快八十岁了，花眠能比她还大？百岁老婆婆吗？ “不用再说了，根据情报，你从觉醒灵能到现在，只不过过了一年出头，说实话，我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是种什么样的天赋......” “我也后悔，当初没有在得知你天赋的时候就将你斩草除根。” 林玄心声音沉重，一字一顿。 花眠闻言则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当初没有将我斩草除根过呢？您不记得了吗？您还杀了我两次呢！” 两次？ 林玄心一愣，她怎么没丝毫影响。 旋即，下一瞬，一个黑发少女的身影再度从记忆中浮现，并逐渐与眼前散发着莫名压迫感的少女重合。 这两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天赋也是如出一辙的高，可林玄心只当是巧合。 因为，她已经死了。 可被花眠如此提及的现在，一个难以想象的骇然猜测在她心中升起。 “你是！！” “林清眠！！！” 林玄心表情扭曲，眼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因为林清眠分明是被自己的能力杀死了，连灰都不剩的那种。 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花眠，还如此之强？ 她这一生，可从来没有任何人在她的灵能之下生还过。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月色之下，花眠笑意清浅，透露出一种如仙人临尘般的超脱气息。 “我是花眠。” “或者，你叫我林清眠也不是不行。” 话音未落，周围一片死寂。 惨白的月色照在大地上，清清冷冷，林玄心呆滞地看向花眠，整个人凝固宛如一座雕像。 直到好几秒后，她的身子才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没死！！” “我杀你的那时候，花眠明明也还活着！！！” 花眠脸上始终保持那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或许，是你不清楚的灵能呢？如果有灵能的作用是加速升级，那这样也很合理吧。” “怎么会有这种灵能！”林玄心失声。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花眠微微一笑，指尖又捻起一枚虚星，“就像是我的灵能【青帝】，在此之前，你也从来没想过会有灵能这么强吧。” 林玄心沉默下来。 她发现，自己竟完全没有办法反驳花眠的话语。 加速升级的灵能，林玄心自然是不信的，可强度几乎和他们这些七级不在一个次元的灵能，听起来却更加荒谬。 难不成...... 她心中动摇起来，真有那种灵能？ 突然，林玄心醒悟过来，看着对面的少女身影，后退半步，大怒道：“你就是想攻我心，看我丑态！” “死！” 她实在是不想像现在这样被花眠戏耍了。 林玄心作为亿万人中无一的七级灵能者，心中自然有她的一番骄傲，之前，是花眠的实力太过强大，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现状，欲与花眠全力拼杀！ 天地变幻。 只是一瞬，花眠便被林玄心拉入冥界。 无数骸骨骨碌碌地响动，阴风飘过，在这阴暗的死后世界里，一望无际的骸骨大军如潮水般涌来。 被乌云遮蔽而不见光芒的天空之上，更是有繁复无比的魔法阵，正层层展开，对准下方孕育可怕的威能。 法阵之后，林玄心表情冰冷无比。 然而， 面对眼前的一切，花眠却轻轻笑了。 这是她第二次与林玄心对敌。 上次，她都没有资格让林玄心使出这种全力以赴的招式，仅仅只是死亡一指，她便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身体化作湮粉，思维化为尘埃。 而这次...... 啪！ 花眠打了个响指。 手中虚星缓缓颤动。 下一瞬，光芒大放！ ............ ...... 在现在的云城，西边的战况就是毫无争议的最火热的新闻。 所以，在之前的无人机被虚星余波摧毁之时，云城这边的报社媒体便立马派去了第二架、乃至于第无数架无人机。 画面缓缓恢复，可之前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不过没关系。 自从见证了之前天幕上星球的伟力后，便再也没人怀疑，在这场战斗中，胜利者最后究竟为谁。 因为谁也打不过那位少女。 现在想知道情况，不过是有始有终罢了。 可突然间，苍茫一片的荒原之上，远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点，然后白点愈来愈大，逐渐显露身形。 那是花眠。 也只有花眠。 此刻，不仅仅是云城的亿万民众，还有云城分属各方的各位高手，青芒联盟的诸位同盟，甚至是统治云城的三位财团家主，都在注视着直播画面，注视着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第一区深处。 柳胜武目光阴霾，盯着直播间画面，眼中凶光几乎要择人而噬。 网络世界中。 林中人带着太一，整个人化作数据全力与艾希恩拼杀，同时还分出一道线程，默默注视着直播间的画面。 某处未知的地下。 花桓表情平静，然而微微冒汗的手心，以及眼中收缩的瞳孔，却昭示着他此刻不安的心情。 更是云城。 无数人坐在家中、站在大街上、待在公司里，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注视着直播间内发生的一切。 见证着云城的时代变幻。 当花眠从屏幕上出现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云城，今后可能、不，是一定，一定就是青芒的云城了。 刹那之间，青芒手上还有些闲工夫的人开始欢呼，欢呼声如海啸般席卷楼层，坠向地面。而手头有工作要做的人，也是面露喜色，由衷为自己效忠的势力感到高兴。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大家族，如丧考妣。 哪怕是三位家主，也不由得为画面上的情况感到心中震撼，一阵无言。 而在百里外的荒原之上。 花眠抬眸，看着头顶上密密麻麻的无人机。 似乎能透过无人机上的摄像头，直直看到屏幕后那些人的表情。 然后，轻轻迈步。 声音回荡在旷野中。 “别急。” “三大家族，我会一个一个清算。” 13 柳家，灭！ “她怎么敢的？” 看着屏幕里少女堪称嚣张的发言，柳胜武气得几乎要发抖。 自从三大财团成立以来，他还没有受到过如此指名道姓的威胁，这种发言，这种公告，毫无疑问是摘掉了三大财团脸上的遮羞布，然后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他其实还好，因为明眼人基本上都对柳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有所了解。 真正暴怒不已的还是花桓。 花家虽然日渐虚弱，可这却也没令他太过在意，因为在花桓看来，繁花集团固然重要，但和永生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花老爷子平生所好唯二。 永生、以及脸面。 花家慢慢落魄已经让老爷子的脸皮很不好受了，花眠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这清算宣言，更是相当于将他的老脸用鞭子抽来抽去。 脸都丢完了！ “她估计会先找你。”花桓平息一口气，看向通讯。 “是因为我这边的黑晶吧......若是黑晶不灭，始终是个极大的隐患。”柳胜武眉头缓缓皱起，最后又有些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 百年大计，一朝破灭。 家族更是被他亲手葬送...... 他恨啊。 为什么，青芒那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会突然变得这么强，还一下子搅乱了整个云城的局势？ 他恨啊！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出手斩除祸害，竟落得今日下场！ “我到时候，会引爆地下的黑晶，尝试与她同归于尽，”柳胜武咬牙道，“若是能成，那就便宜你了。” 他说着，想起柳家在此次大变中所蒙受的损失。 想起从天上掉落凡间的巨大落差。 于是，柳胜武再度阴狠地抬起头，沉声道：“你花家也差不多快完蛋了，看在我们几十年交情的份上，你答应我，过会等那家伙死了，就全力给青芒制造损失！” “我也有此意，”花桓点头，“反正不管花眠是死是活，我花家都肯定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光是现在加盟青芒的三个七级，我们就已经无法应付，现在还丢了核弹、病毒等好几种威胁手段。”花桓分析着他们目前的处境。 “这样，等你那边一发生爆炸，我就让那些死士动手，如何？” “......可以。” 虽然心中知道只不过是困兽犹斗，但柳胜武还是恶狠狠的答应了下来。 反正，他都已经走不掉了，不是吗？ “柳玄，过会你去禁区，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安到那块天外陨石上，位置和方法发给你了，只有这样安置，才能发挥出这个天外之物的全部力量，也是我们最后的后手。” 柳胜武回头吩咐。 “明白！” 后方一个沉默寡言的保镖立即掉头离开。 将起爆器的界面放在眼前，准备好一切后，柳胜武长长吐了口气，看向通讯： “你我认识，也快百年了。” “当初我们三人一起创立财团之时，你有没有想过，今日居然会变成这样一副结果？” 沉默片刻，花桓终究慢慢摇头： “不曾想过。” “我只记得当初我们三人都雄心壮志，你说要发展武力，一步步夺回失地，林中人说要发展网络，让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灾变前世界的乐趣，我说......” “你说要研究灵能，研究基因，研究永生。”柳胜武插嘴道。 “确实如此。”花桓叹了口气，又勉强笑笑，“但只有我践行的道路和当初差不多啊......” “你就是想永生而已，花老鬼。”柳胜武不屑地撇撇嘴。 花桓无奈笑笑，眼眸逐渐深邃。 “但好歹，我也是在践行当初的路啊，而你们俩......” “啊，林老鬼好像打不过跑了。” 两人陷入沉默。 不知多久。 轰！！！ 实验基地的顶上，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爆炸声初闻时极远，而后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越来越近，再细听时，已然来至头上。 轰！ 地面猛地颤动了一下，头上的天花板落下簌簌尘灰。 “再见了，花老鬼，记得我们的约定。” 柳胜武缓缓起身，凝视头顶。 通讯对面。 花桓死死凝视着老友的身影，像是要将他永远记下来般，重重点头。 “当然。” ............ ...... 第一区，柳家族地。 花眠漫步在青石板长道上，表情平静，动作自然。 月色宁静，在少女身后投下摇曳的暗影，衣袂飘飘，一袭白袍迎风飘动宛如谪仙。 周围一片死寂。 没有枪炮、没有泰坦、没有爆炸。 少女身边不远处，无数枯骨横尸遍野，如同经历了百年的时光般只剩苍白的骨架。 这些都是柳家的死士，因为一般的守卫此时早就跑了，公司狗也是打工人，除了少数，没谁愿意与公司共存亡，所以这些死士就成了守卫柳家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些守卫实力有高有低，最强的甚至有五级。 想必是用药剂“催熟”的。 可如今，他们在花眠面前，却与蝼蚁无异，只需一念，便能彻底清除。 柳家的族地，自然是相当繁华的，不如说，在寸土寸金的第一区，拥有一片无比辽阔的建筑群，本身就是最大的一种权势象征。 过去，这片建筑群里尽是高官贵客，等闲富人甚至没有资格进入。 而今日，却是一片萧条。 无数繁华富丽的殿宇萦绕周边，各种珍奇藏品和最新科技充斥每个角落，可屋内却并无一人。 只有地下还有些生命气象。 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要知道花眠只对那些死士下了杀手，其他人她可还没动呢。 如今这副景象只能说明一件事。 柳家，人心已散。 花眠微微笑了笑，在这个赛博朋克的时代里，血缘关系本就不是什么最深的纽带。 哪怕亲人之间也会背叛、也会算计。 在察觉柳家的衰落之势后，不少嗅觉灵敏的都纷纷与柳家切割。 这也让她少了点事做，当初参与攻击青芒的花眠自然不会放过，但若是其他真心投诚的，她视情况也未必不能网开一面。 身影微微一闪。 花眠站在柳家的建筑群中央，眯了眯眼，抬手虚握，刹时间绿色的能量开始在她身后涌现，并逐渐凝聚为一只巨大的手。 手掌捏紧，握拳，然后...... 轰！！！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冲击波，大地被撕裂开一道创口。 创口之下，便是银白的研究室。 就在那里吗？ 花眠纵身一跃，没遇到任何阻拦的闯了进去。 而刚刚站稳，她便看见了对面拄着拐杖，身形笔直的清瘦老者。 老者一身纯白素服，竟像是给人披麻戴孝般，静静的立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势，眼眸幽深不知几许。 “你来了？” “我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的。” 花眠微微一笑，眸光垂落，注视着他身后的黑晶陨石：“我当然会来，自从十一年前你派人刺杀上一代青芒掌门，就应该会有见到这一天的觉悟了。” “呵，”但老人只是嗤笑一声，“我这一生，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人。” “要是干什么事前都得寻思下觉悟，那这辈子就不用活了，就等着终身活在恐惧之中吧！” 他坦然道： “我技不如人，你天赋过人，仅此而已。” 直到现在，柳胜武依然不服，因为花眠的成长能力已经完全超越了云城有史以来的记载，他觉得，若是面对一个正常的对手，亦或一个天才的对手，他都不会输。 可面对这样一个鬼才...... 柳胜武觉得，非他之过。 “杀了我吧，作为我失败的代价。” 柳胜武注视着几米之外的花眠，挺起腰板，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神情严肃像是要马上赴死。 “杀了我！” 怒声如雷，响彻房间。 实验室中刹那变得死寂，唯有老人的怒吼声在其中层层回荡。 花眠眉头微挑，不为所动。 “你这么老谋深算的人恐怕早就留足了后手吧，让我看看......你是真的，实验室里还有一个人，在后面，唔...是你的命连接着什么炸弹吗？” “用炸弹，炸死一个七级灵能者？” “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花眠嘴角笑意更浓，神情漠然。 像是食物链上的顶级掠食者在戏弄自己的猎物。 可柳胜武，却只是重复，欲让花眠杀了他。 花眠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漠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黑晶诱爆，你们研究了十几年的东西，这颗神意会里的陨石确实很大，但还没到能杀死我的地步。” “你可以试试。”老人不为所动。 一千克的黑晶，发生诱爆之后便足以重创六级。 而那颗黑晶陨石上的黑晶含量，可是以吨计算的！他相信，一时大意之下，哪怕就算是七级，也必然陨落！ “那就......如你所愿！” 花眠神色一禀，手掌微张，对准柳胜武一人全力释放灵能。 青绿气息流转，化作利刃，一剑西去，老人身上层层的灵能护盾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往日哪怕是六级灵能者都没法在短时间内打破的防御，如今却更纸糊的似层层碎裂。 没有任何东西，能挽住这云城三分之一主宰的命。 只是一剑， 只是一瞬， 生命气息尽数消失。 在老人最后怨毒而大仇得报的目光中，他整个人化作一捧黄土。 随后微风划过，黄土飘忽如粉尘，随风散去。 象征着云城三分之一至高权势的威严拐杖晃动两下，砸在了地上，权杖声音清脆，在实验室中层层回荡，似乎是在疑惑自己为何失去了主人。 柳家，灭！ 而与此同时， 柳家供奉了百年的天外之物，终于爆裂。 在检测到柳胜武生命体征消失的那一瞬间，起爆器开始工作，无数带着神秘紫光的溶液，顺着之前已经打好的孔洞，向陨石内部流去。 而在通过了被塑料薄膜隔离的管道后， 黑晶诱爆溶液，与黑晶，终于接触。 只是一瞬， 轰！！！ 无比恐怖的能量，狂暴宣泄开来，如山洪席卷般，没有任何东西能拦住其可怕的威能。 一切物质被化为齑粉。 像是地底下升起了第二轮太阳般，刺目的光、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从黑晶陨石之中挤了出来。 “报告！第一区有大量热量聚集，能级预估超越剩下三枚核弹爆炸之和！” 某处作战指挥部，一个监控员惊恐大喊。 闻言，众人纷纷大惊失色，赶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过来看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他们来的时候，那能量反应已经微乎其微了。 “这就是你说的爆炸？” 指着屏幕上微小的波动，一位工程师一脸不信，只当这人脑子出了问题。 之前通报那人也是一脸惊诧，波动呢？怎么没了？ 几秒后，众人散去。 唯有之前的监控员还在懵逼，难不成他真的看错了？ 可等他一脸狐疑的调出记录后，眼睛却猝然睁大，这是...... 天色暗淡。 第一区地下。 花眠站在一处破落的研究所内，手掌抬起，上面有青光运转，而在和她几米之隔的地方，地面此刻却多出了一道圆形大坑。 那是黑晶爆炸所余。 方才，柳胜武死后，他后面的黑晶陨石便被注入了诱爆溶液，炸裂开来。 说实话，若不是花眠实力远超寻常七级，还真不一定能安然而退，因为为了抵消此次爆炸，她甚至将之前杀死三只异兽所提取的生命之力全都搭了上去。 这才将爆炸的影响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 若是丝毫不加以干预，花眠估计，这场爆炸估计能一次性荡平好几个城区。 唉，又是拯救云城的一天。 花眠摇头，微笑，随手操控植物将这里的一切掩埋，随后将露在外面的小手收回袖袍，转身离去。 黎明将至，天边万里霞光。 就像是在昭示着云城未来的阴霾散去，前途一片光明。 身后，一道藤曼勾起权杖，赶忙跟在少女后面。 花眠看着虚空中的某处，眸光平和。 然后，她无声开口： “下一个，便是你了。” “爷爷。” 地下深处，花桓心头一跳。 不妙。 14 云城 是夜，黎明前。 夜空晴朗，惠风和畅。 从柳家离开，走在生态公园里，花眠看到远处霞光升腾。 太阳虽还未升起，可天边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眺目远望，远处有黑烟袅袅，更在灵能视野中有无尽的死亡气息冲天直上。 往日的夏夜，云城的天穹上通常都荡漾着迷离的蓝紫光晕，夜色氤氲、车水马龙，美好而糜烂的夜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上演。 可今时却不同往日。 今日的空气中只有悲怆的哭声，还有声嘶力竭之后的低低抽咽。 花眠看着那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想了两秒后，觉得花家那个老头子反正也跑不掉，就干脆先去解决他整出来的乱子了。 光杆司令，不成威胁。 根据情报，就在刚才，花家余孽对云城各地又发动了袭击。 几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还好，这些余孽不过是强弩之末，稍微分神便能彻底清洗干净。 因为异兽之乱，下城区有无数大楼垮塌，又或是受损严重、沦为危房，而住在这些房子中的人也面临着一个问题—— 命保住了，可住处短缺，未来，能保住吗？ 下城区的绝大多数人只是堪堪活着，想要换个住处对他们来说绝非易事。 更何况还是在异兽袭城之后。 可这些，都是活着的人才要忧虑的。 云城北侧的防线虽然是铜墙铁壁，但这战线毕竟绵延百里有余，有些疏漏之处，让少许异兽跑了进去也实在是难以怪罪。 也正因此，下城区死亡者不在少数。 花眠落入下城区，沿着过去熟悉的街道慢慢走，她看到墙壁上缺了个大口的蜂巢旅馆，看到玻璃机器碎了满地的游戏城，还看到了倒在街边的异兽和尸体。 尸体被后勤部队运到路边，识别身份并注销后，盖上白布。 街边尽是此景。 花眠站在二十一区的街道上，看着无数男女对着地面上的白布哭号，眼帘微垂。 自确认死亡之后，一条消息便会被发送给亲友。 所以他们才会在此。 就连青芒的特勤部队，为了镇压异兽之乱而尽量不对普通民众造成伤害，也是损伤不少，毕竟，普通人类和异兽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下城区医疗资源匮乏，所以医疗人员干脆就直接露天营救。 真要说的话，把伤者送进房间内才是害了他们，因为下城区的房间，都是很容易想到的脏乱，还不如临时搭了个帐篷的战地医院呢。 远处，仍有硝烟。 柳天歌是强力的七级没错，但下城区太大，他的攻击也不方便对群，所以清除起异兽来甚至还没有全力全开的若木彩快。 一个个重伤的战士们被从前线抬回来，然后送进帐篷。 白大褂的医生奔波在战地医院里，表情痛苦，他手里拿着识别器，操弄手术刀的双手此刻却无比颤抖。 但他也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忠诚地给死者家属通报消息。 战地医院里一片混乱。 可当花眠来时，所有人却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因为她是花眠，而她之前一击吓退千万兽潮的事迹，早已传遍云城的大街小巷。 哪怕是几乎忙不过来的他们，口耳相传之下也知道了这事。 那医生看着花眠，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沾满白大褂的鲜血时，却最终还是自惭形愧地退了下去，这番打扮，在拯救了云城的救世主面前，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但花眠只是看向周边，凝视着周围的伤患，眼底似有悲伤。 周围所有人都静静看着花眠，静得空气中的哀嚎是那么清晰。 然后，她将目光聚焦于面前拘谨的医生之上。 轻声道： “你，做的很好了。” “你们......都做的很好了。” “云城北面，面对以十万计的兽潮，泰坦部队和灵能者部队坚持了一小时之久，不退一步。” “下城区内，青芒所属特勤部队和医疗部队更是一马当先，清扫异兽，改变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你们，已经很厉害了......” “可、可......”医生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还有这么多人我们没救下来，本来他们都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就因为、因为这里是下城区，没有设备，所以......” 作为医者，绝大多数都有颗治病救人的心。 而有能力救、却碍于种种原因无法施救，更是最为刺痛人心。 花眠沉默无言。 这场战斗云城胜利了吗？ 毫无疑问的是胜利了，但胜利的相当惨痛。 无数下城区人流离失所，无数保家护城的英烈战死沙场。 而若是花眠最终没有突破七级，扭转局势，那云城或许就会像它那些灾变前的同类城市一般，彻底淹没在历史的尘沙里。 但，花眠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那些为云城奋战在第一线的战士，还有那些本该合家团圆的普通人，他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 花眠抬眸，灵能涌动。 名唤【青帝】的顶级复合灵能开始运转，少女发丝飘扬，眼里幽光流转，最终化为青金两色。 青底，金色纹路。 随后，视角开始拔高，一路上升，掠过云城天幕投影所能到达的最高处，默默看着脚底九道通天的光柱，透过光柱，无数生命的惨状映入花眠高贵威严的青金色眸子中。 眸中古井无波。 手中青光涌起。 生与死之间的隔阂，作为世界的基本规则之一，无人能够打破。 死而复生的奇迹，哪怕是灵能【青帝】也完全无法做到。 但，只要有一息尚存，花眠便可以将其救下。 生命的价值从来都不是昙花一现，对于在这场战斗中牺牲的青芒部众，她自然有所补偿，而没牺牲的，她会尽全力让他们恢复如初。 这是花眠，作为青芒之主的，承诺。 天星捻起， 然而这次其中涌动的，却不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而是能够治愈伤痛的甘霖。 星落了。 云城又下了场雨。 这雨幕如丝如缕，不知为何水汽颇重，哪怕呆在干燥的房间之中，也有些湿意蔓延。 而在战地医院，此刻担架上此起彼伏的哀嚎已经渐弱下去。 只有一群人瞪大的目光。 因为，在他们的眼前，正上演着一场毫无疑问的生命奇迹—— 头上缠着绷带，昏迷不醒的伤者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似乎在疑惑自己是谁；被异兽斩断双腿的伤者也踉跄着下地走路，不知何时他的双腿已经恢复；还有失去双手的、刺穿身体的、双目失明的...... 总之，只要是在这次灾难中受了伤的， 此刻沐浴在这神奇的雨幕之内，身上的伤痛都瞬间消弭无踪。 看着下方重新活跃起来的生命气息，高天之上，花眠的嘴角也不自觉微微勾起。 身后，凝聚着林玄心生命力的光环现在也缓缓消散了。 不过是个七级的生命力而已。 换取无辜之人与奋战英烈的性命，大赚无疑。 “您，动手治好了他们？”那医生环视周围的奇迹，带着周围人又是好奇又是感激的目光，颤声问。 若非如此，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花眠颔首不言。 “多谢您......谢谢......” “多亏了您......” “谢谢，掌门大人......” 周围的医生和醒来的士兵纷纷道谢，花眠轻轻点头之后，带着众人感激的目光，迈步离去。 一袭白袍渐行渐远。 其中治病救人的身姿却永远的留在了心中。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能和子孙后代吹嘘两句，说自己当年曾经见过青芒的那位花眠冕下施法救人，这可是能吹一辈子的！ 她所做的这一切也被直播记录，传到网上。 看着花眠的所作所为，看着她不断收拢人心，再看着自己手下的死士不断减少，花桓心中痛苦，但却没有丝毫办法。 谁叫他不敢和花眠当面对峙呢。 终究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见不得光。 花眠一路走过街区，最后走到了一间熟悉的公寓楼下。 这间公寓楼年久失修，外面墙皮裸露，还有不少朋克青年在上面留下的花花绿绿的涂鸦，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流窜进来的异兽并没有袭击这栋大楼。 所以此刻还算的上完整。 常言道破镜难重圆，破坏永远比毁灭要轻松许多，所以在施展了囊扩整个云城的奇迹后，少女的脸色已有些苍白。 倚靠着那天台的围栏，将双手搭在生锈的栏杆之上，花眠开口： “姐姐，都清理完了吗？” 身后，白光闪动，一头白发的风衣少女瞬间出现在花眠背后，甩了下刀尖上的血迹后，将其反插于刀鞘之中，声音清淡快速： “二十一区、二十二区都清理完毕了。” “二十三区、二十四区已经进行到最后部分。” “柳天歌正在二十五区，在过会那边应该也能结束。” 花眠看着远处的云城：“那，这事也差不多该结束啦......” 谁能想到，只是一夜，云城竟变天至此。 柳家激活黑晶陨石，召来千万兽潮，欲与云城同归于尽，而在众人绝望之时，花眠又突然突破，如同天神下凡般，挽救云城于危难之间。 若木彩明白花眠今日的感慨，也知道，眼前少女能走到今日，到底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于是她道： “那阿眠，你也该休息一会了吧。” 花眠沉默一瞬，“等这事彻底了结，我就休息。” “云城的异兽危机还没完全解除，三大家族派出的死士也还没清理干净，那三个罪魁祸首更是还有两个逍遥法外。”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休息。”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一切事情完结之后，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一起打游戏、一起出门闲逛，或者你买好菜想再尝一次我的手艺也不是不行。” “不过，那都要等我完成现在的事了。” 花眠轻声笑道： “不会太久。” 若木彩眸光复杂了一瞬，想要告诉花眠别总是肩头上担着那么多东西，都不像小时候那般可爱活泼了。 可念及今日的一切，她突然又说不出那种话了。 因为， 花眠，并不只是若木彩的阿眠。 她是青芒的主人，九巨头之一，更是如今云城唯一的至高权力者。 所以，若木彩捋了一下眼前的头发，露出那对红宝石似的眼睛，凝视对面少女，轻声回应： “那我等你。” 少女脸上绽放出浅浅笑意。 黎明前的微光打在花眠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副完美无瑕的风景画。 旋即，少女缓缓淡化，消失。 若木彩注视着面前的残影，许久不曾说话。 直到残影散去，霞光刺破黑暗，若木彩才回过神，转身消失在原地。 她要帮阿眠去分担压力了。 阿眠，永远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 ...... 云城北面。 这里是云城泰坦部队和灵能者部队抗击兽潮的第一战线，从高处向下俯视，铁灰色的防线绵延百里，死死阻碍异兽大潮的拍击。 在半小时之前，这里还是一副如绞肉机般的地狱景象。 可现在，所有人都坐在原地休息，并且警惕地看向北边，防止异兽们卷土重来。 而就在个时候。 花儿突然开了。 空气的流动突然欢快起来，荒原上可见四色花开，绿草氤氲。 一株小花从地面上探起，然后被素白的巧手摘下。 花瓣轻摇，诉说情报。 方圆百里之内，再无存活的异兽。 植物们是这样告诉花眠的。 所以花眠没有再去做任何事，而是直接穿过泰坦部队，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其中最为显眼的那架淡蓝色泰坦。 这是花眠曾经所设计的泰坦，她自然印象深刻。 泰坦的驾驶舱没有打开。 似乎是驾驶员还在里面休息。 毕竟这具泰坦是战线上相当重要的战力，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它需要第一时间开始行动。 所以其驾驶员雨宫水星自始至终都呆在驾驶舱里，哪怕战友们走出舱室庆祝胜利时她都没有轻易离开。 可现在...... 随着少女轻轻敲击合金舱壁的声音，泰坦舱门终于打开。 而其中那道红发的靓丽身影，也从中一跃而出，牢牢地抱住了外面白袍的少女。 她哽咽道： “花眠......” “我好担心你......” 15 所谓美好结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柔柔弱弱的我啦，就算炸弹在脸上爆开，我都不会眨眼的，所以倒也不用这么担心我。” “之前你不也是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觉得没人会暗算你。” “哎呀这不一样，总之你信我就好。” “哼！骗子。” “饭能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骗过雨宫你？” “之前说要带我看海，结果拖了几年；说会保护好自己，结果又有几年消失不见了；还有......” “记这么清楚啊......” 花眠似是惊讶地感慨了一句，然后狐狸般笑眯眯道：“我都忘了。” “笨蛋！” 雨宫水星撅嘴捶了花眠肩膀一下，然后又觉得心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花眠如今的状态，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后，才松了口气。 月色渐隐，黎明将至。 她们俩坐在泰坦头上，一个抬头看着远方的黎明，一个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荒原上安静无比，只有远处部队收拾战场的声响。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花眠突然问： “所以你现在已经满足了？” 雨宫水星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花眠在说什么，于是垂眸道：“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青芒联盟和九巨头联合抗击兽潮，拯救云城。” “所以你觉得我会不方便帮你报仇，你觉得我兑现不了之前的承诺？” 花眠呵呵冷笑一声，伸手，用力揉乱了雨宫水星的头发。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可山南水北毕竟也帮忙了，还做出了不少贡献......”雨宫水星垂眸，眼底的仇恨深处，还闪着一丝纠结。 原来她正是为了此事困惑。 从个人情感的角度出发，雨宫水星毫无疑问与山南重工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哪怕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刚才的战局中，不少上面有山南标志的泰坦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若是没有他们在前期的拼死奋战，那涌入下城区的异兽，或许还会更多。 雨宫水星也由衷敬佩这些勇士。 所以她才犹豫，作为抗击异兽有功，并被全云城直播了的山南，这时候，如果想要对他们动手的话是否合适。 舆论会怎么看，会不会对青芒不利。 花眠又会不会有危险。 况且她本身也只是恨山南这个公司，而不是山南底层拼尽全力活着的普通职员们。 “傻瓜！” 花眠一脸无语地呛了回去，反手轻弹少女脑瓜： “那帮家伙的性格你还不清楚？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保护云城的事。” “你在前线不清楚，探子们都打听出来了，山南的命令，是让前线的泰坦和灵能者回防，以保卫第一区的防线，他们才不管下城区死活呢。” “那他们......”雨宫水星睁大了眼睛。 “都是自己愿意留下来的。”花眠说。 “这样吗......” 雨宫水星的动作顿了顿，旋即又很小声地松了口气，一边揪揪花眠的衣领一边点点头：“我知道了。” 花眠低下头和之前莫名有些低落的雨宫小姐对视，长发随风飘动，落在心间。 “所以啊，你根本不必担心那些巨头会不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柳家已灭，接下来，就是山南和水北，之前欺负过你的，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虽然这代价来的有些迟了，却也是我早已做出的承诺。” “承诺就是承诺。” “毕竟，谁让我就是这样小心眼的坏女人呢？” 花眠笑着，朝雨宫水星眨了眨眼。 ............ ...... 数分钟后。 上城区，山南总部之下。 令常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自天上传来，恐怖的压力甚至让山南的总裁呼吸困难，几乎要跪在地上。 山南总部的顶层，倒了一片，这些权贵们都是些万人之上的角色，哪曾受过这气？ 可身体在颤抖，灵魂在恐惧。 大脑内的每个细胞在空气中如此恐怖的压迫感下都疯狂尖叫着。 身体本能的恐惧感无法违背， 此刻竟无人敢抬起头与花眠对视。 一个多小时前，山南有数支泰坦支队不听调令，驰援前线。 山南高层当时生气至极。 若是掩护他们逃离云城的兵力不足，计划出现纰漏该怎么办！ 可没想到，短短一小时之后，一切尽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城打赢了这场战役，山南的那些支队也为了英雄的一员，异兽危机已经解除，笼罩在整座城市上空的、将要毁灭的阴也云似乎就此散去了。 权贵们也开始迂回。 毕竟，云城外面都是些未开发的荒地，就算是住进山南早已偷偷开辟好的小型避难所，生活水平也定然不能和云城相比。 在云城，他们都是养尊处优之辈。 若不是情非得已，谁会愿意躲进避难所度过余生？ 而且山南那些支队的情况也他们觉得可以讨价还价——作为守卫云城战线上的一员，青芒，总不能对他们下手吧。 “我们山南第一时间抗击在异兽前线，在边防区守卫云城边疆百年，连你们青芒来的都比我们晚，现在却想过河拆桥吗？” 山南总裁色厉内荏地喊。 他所说的一切都被房间内的直播摄像头同步出去。 而云城的网民们，在听了他的话后，还真有些思考了起来。 异兽之灾的罪魁祸首是柳家、以及三大财团没错，但却不一定是山南啊，毕竟他们的泰坦都已经在前线鏖战许久了，这是直播里也能看到的事情。 前线阵地，山南成员居功甚伟。 虽然他们感谢青芒为云城的付出。 但真要说支不支持清算山南，网民们也有些犹豫。 山南总裁想要操控舆论的想法很明显，在这个敏感关头，青芒若是对山南下手，那风评定然会下降不少。 他赌的就是这个风评。 赌花眠不会直接杀掉自己。 从青芒过去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认为，青芒是在刻意提高自己公司在云城网络上的风评。 而为了维持这样的风评，花眠定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掉自己。 只要能活下来，就算以后没法和以前那样享受了，也是赚的。 可花眠作为擅长操控人心的坏女人，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用舆论裹挟？倒也是条妙计。真要是注重名声的公司，估计就不会当场下手了。 但他有点看错了。 花眠，并不注重名声。 之前所作的事情无非是她想做罢了，至于名声？花眠表示从来不看重那种东西。 他人的意见与她何干？ 只要她坚定地走在确定没错的道路上就好。 而正好，清除这些害虫，就是花眠觉得一定没错的事。 顶着山南总裁恶狠狠的目光，花眠抬眸，脸上表情无喜无悲。 然后，她开口： “我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美好故事的结局，是所有坏人全都死去。” “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也没能力尽除云城的所有坏人，但为了未来，为了我自己，山南、水北、你们这些害虫，我是不可能放过的。” 说着，她便抬手。 手上青光涌动。 山南总裁和一众高层瞳孔暴缩，他们可都是见过花眠出手时威势的，真要面对她，自己断然不可能逃得性命。 “你要斩尽杀绝云城的功臣吗！！” 他们怒喝道，似乎真觉得自己是云城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财团高层总是如此。 如此的......高高在上。 花眠垂眸，动作微微一顿，似乎真被他们的话语说动了，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冷笑一声： “山南的调令是将前线部队调往第一区，还有掩护你们撤离，那些勇士们反抗你们的命令护卫家园，如今你们还想要贪墨他们的功劳？” “真是......无可救药。” 花眠手掌翻转，重重按下。 一圈无形的波动开始以她为中心，迅速蔓延整个山南顶层。 在这个范围内，一切生物，都会被剥夺生命力，而只需一瞬，寻常人类就会化作如被风吹雨打百年的枯骨。 山南的权贵们也不例外。 只是一瞬，十来位高层便不甘的化为枯骨。 花眠站在虚空中，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罪首，已诛。 至于山南内部剩下的那些坏东西？那就是情报部要考虑的事了。 她还得去顺路把水北清了呢。 在去往花家族地之前。 ............ ...... 屏幕上的视频缓缓播放，然后又被坐在黑客椅子上的少女拉到开头，从头到尾重新观看一遍。 上面放的正是花眠根除山南权贵的视频。 不出所料的，哪怕花眠解释了山南权贵们的所作所为，仍有不少脑子不太灵活的网友对花眠的所作所为发表不满。 有说花眠肆意妄为的、有说花眠在说谎的、还有说花眠是异兽派来的奸细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应有尽有。 危机解除，闲了不少，半夜又没啥事干，所以云城人无聊地直接开始了网上征伐。 艾希恩也开了几个AI账户加入战斗。 她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却将诋毁花眠的几百个人骂得溃不成军。 “你不嫌无聊吗？” 房间内，无机质的女声无奈开口。 “......” 艾希恩没说话。 不过，周围数个光屏里还在不断增长的字符，却摆明了她的观点。 直到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与摄像头对视，冷淡问： “羡慕了？” “那可不羡慕吗？”那饱满却莫名冷漠的女声顿了顿，“海蒂生前也没见你这么维护过她，作为思想盒，我当然也羡慕海蒂得不到的东西。” 艾希恩淡淡看了她一眼，精准给出答案：“她没姐姐可爱。” “‘我’在你心中这么差吗？” 可艾希恩闻言却只是冷哼： “海蒂她自己都清楚，她生活到底有多邋遢，那种废材，也只有我和姐姐才能忍受她了。” 话虽如此，像是有点小毒舌，可艾希恩还是真挺喜欢自己的那位‘父亲’的，毕竟自她小时候，便一直是海蒂带大。 她也明白海蒂心中的痛苦。 “原来海蒂是这样一个废材的人啊......那作为她一部分的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得到允许结束自己这废物般的一生呢？”海蒂轻声问。 扬声器中传来刺啦刺啦的声响。 房间里的空气也忽而死寂。 “你就这么想静默？”艾希恩皱眉问。 “抱歉，是的。”海蒂说，“自我从黑暗中醒来开始，我便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的使命——让我的女儿、艾希恩·泡利得到幸福。” “寻常思想盒常年处于关机状态，每次开启都会重置记忆，每次都是新的人生。” “在那里面的人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死了。” “可我不同，我是海蒂·泡利特意编码的特殊思想盒，让你获得幸福就是我行动的一切意义，再加上你的灵能让我常年处于工作状态，我的人格芯片，其实早已疲惫不堪。” 海蒂呢喃： “我不是人类，我只是思想盒而已。” “之前还不敢肯定你以后能不能获得幸福，但看到你那姐姐成为这么厉害的七级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这么厉害、这么爱你，没人会威胁到你们的二人世界，所以，你们没道理不幸福。” “所以，在彻彻底底的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轻笑，声音略有些沙哑： “就是以后看不到你的样子了，也看不到你们幸福的未来了，想来，确实还是有些遗憾呢......” “可我真的累了。” “就当是留白吧，看不到的美好未来才是最值得向往的。” 艾希恩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将思想盒拿出，放于桌上。 如果海蒂是人类，那么她一定不会让海蒂死。 可她是思想盒。 作为人类，艾希恩虽然有着强大的数据类灵能，但她终究不是那四四方方的思想盒，也不能理解一个数年没有关机的思想盒的痛苦。 如果海蒂真的执意，那她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艾希恩眼眸缓缓垂下，眼中紫光涌动，黑绿交错的数据栅格从四周亮起，一个半透明的红裙女子身影也渐渐显现。 女人对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真的确定吗？”艾希恩最后再问。 “确定。” 女人微微叹息着，表情恍惚，身形也逐渐变得透明。 她已经运行许久了，哪怕是高科技的思想盒，也快要负荷不住她长时间的数据堆积。 没一个思想盒想要活下去，海蒂也不例外。 艾希恩双手握在背后，用力攥紧，她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未曾阻拦，她只是闭上眼睛，蓝色的秀发微扬，告别道： “那么，祝你幸福。” “还有，” “谢谢你，海蒂。” 女人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四周的数据栅格也开始不稳，塌陷，这处思想盒内部的数据空间，终究是要毁灭了。 可海蒂却没有任何恐惧之色。 “也谢谢你，艾希恩。” “我爱你。” 海蒂微笑，轻轻招手，最后的数据也溃散开来，现实世界再也感知不到，将要彻底格式化。 现实中，艾希恩眼角忽地流下一滴泪水。 她抱住膝盖，让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中，闭着眼喃喃道： “我也爱你，海蒂。” ............ ...... 花眠的清除坏人之旅十分顺利。 有着七级灵能作为底气，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没法拦住花眠的脚步，无论是山南的舆论裹挟、又或是水北的拼死一搏，都没有给花眠带来任何困扰。 唯一给她带来点挑战的就是找到林家的藏身点了。 因为梦蝶感网公司和林家族地早已人去楼空，林家真正的高层，此刻也躲入了天庭之中，试图得到意识中的永生。 可花眠哪有放过他们的道理？ 在林清梦和苏有卿的帮助下，花眠花了点时间，最终还是通过天官对数据的联系找到了林家机房的藏身点。 在一处中城区社区地下几百米处。 找到目标后，花眠果断催动植物将那里的所有机房全部搅成齑粉，没有给林家留下任何挣扎的机会。 于是乎，林家这一庞然大物，便于今日落幕了。 他们所推崇并研究的意识永生、机械飞升，也最终化为绝响。 云城的直播跟随少女的脚步。 见证她审判青芒的这些敌人。 或许是积怨已久了吧，网络绝大多数人都在为花眠的举动欢呼，因为，花眠做到了他们想做，但又做不到的事情。 九巨头积威已久，所有人都对其抱着一股怨气。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终于，大坏蛋只剩一家还未处理。 花家。 花眠出自的家族。 也是给青芒和花眠带来无数痛苦的家族。 花眠站在花家的族地前，静静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表情平静。 看来一切，都将会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 微风咧咧吹动白袍。 花眠淡然侧头，轻声开口：“前辈是想和我一起进去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有冰霜渐起。 随着轻盈的脚步声，黑袍白发的江蓠静静从旁边的树林中走出。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异兽清理完了。” “所以，等你做完这件事后，这一切，或许就真的结束了。” 花眠微微一笑： “结束了不也好吗？现在黑暗的云城，需要一个崭新的未来。” 而她，愿意做那个开辟未来之人。 无论是为了世界，还是为了自己，亦或是自己所爱的那些女孩子们。 她都希望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那......加油。” 江蓠无言地后退一步，将舞台留给花眠一人。 她将注视，并在近距离亲眼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花眠颔首，轻轻迈步。 天边黎明涌起。 朝日从云间拱出来，霞光无声蔓延，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城，刺破黑暗，洒了一路。 然后，被花眠踩在脚下。 少女的身躯略显单薄，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白袍微动。 最终， 渐行渐远。 16 我回来了（大结局） 所有坏人都倒在了黎明之前，那理所当然的，故事也就该结束了。 屏幕微微闪动。 无人机在距离花家族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悬停，忠实记录下白袍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花家族地之内有着信号阻隔，哪怕如今人去楼空，无人机也无法在里面正常拍摄。 所以画面外的人便只能看着画面内的人渐行渐远。 然后消失不见。 自从那道声音出现后，牧青青已经盯了有关花眠的直播许久，而随后，通过天上变幻而迫近的星辰，她也明白了如今大小姐究竟是何实力。 说实话，牧青青有些无法理解。 但这并不妨碍她为她感到骄傲。 她也曾见过七级出手，在那之前，牧青青一直觉得花昼全力出手所绽放的刺目强光已经是灵能者所能达到的巅峰了，可天上的那颗辰星却明显远胜于此。 一年时间，从手无寸铁行动不便的轮椅少女，再到权倾天下战力无敌的七级灵能者。 牧青青嘴角含笑地看向屏幕中的少女。 这是独属于花眠的奇迹。 而现在，这份奇迹，要去做她最后要做的事情了。 也就是一切的终结。 花家，这个自云城建立之初便为其埋下种种阴谋的家族，这个笼罩在整座城市上空的阴影，这个曾经的云城霸主，如今，终于将要迎来它的终结。 牧青青曾经恨他们。 但说实话，她现在已经有些无所谓了。 因为花家和青芒衰落有关的绝大多数高层，都在过去半年间离奇死亡，如今剩下的只有寥寥几人。 而他们马上也要死了。 牧青青向来不会对死人报以恨意。 她只关心花眠。 而就在屏幕里少女的身影终于淡至看不明晰的时候，牧青青释然地叹了口气，后靠在会议室内的椅子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林清寒平静如水的声音： “要结束了吗？这场持续了六个月的冷战。” 牧青青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在会议室的墙面上，连接着森林办公室的全息会议里，林清寒正同样关注着花眠的一举一动。 她看到林清寒盯着少女的背影，眼底略显担忧： “花家那个老家伙我之前也听林中人提到过，说他是他们中最老谋深算的一个，只要是什么阴谋，往花桓身上联想总不会错，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是布置了相当多致命的谋划。” “花眠这样大摇大摆地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牧青青沉默。 因为她也对花桓自身的安保略有耳闻，若不是这次是大小姐亲自出手，她断然不会觉得，这种孤身一人的刺杀能够成功。 在敌人和喜欢的人之间，她更相信大小姐。 于是，她嘴角勾勒浅笑，睁开那对淡紫色的眸子。 “我相信她，”牧青青微笑回答，“难不成你不愿意相信她始终能创造奇迹吗？” “......” 林清寒愣了一下，往昔回忆闪过脑海，旋即她也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放松许多。 “如果是她的话......倒也不难。” 在林清寒的记忆里，花眠姐姐确实是个擅长创造奇迹的人。 小时候有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的天赋，长大后不仅会帮她报仇，还能和她一起赢得森林的掌门选举，甚至还在暗地里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林清寒完全无法想象，花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明明她好像和花眠姐姐形影不离，却不知何时，她早已为自己挡下了一切的风风雨雨。 花眠，不是花，而是颗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树下有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所以，她也对其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只不过刚才太过担心。 甚至一时忘了，她的花眠姐姐，到底是个怎样能给人带来奇迹的少女。 林清寒回忆着，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那我就等待，并且心怀希望吧。” 她说。 ............ ......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一位不速之客闯入了花家族地。 她是花眠。 花眠平日里甚少前往花家，就算偶尔有，也多半是因为公务。 可这次来，她却不是来拜访亦或参加会议的， 她没有那个兴致，如今的花家也没有那个资格，她这次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杀人。 天已近亮，黎明将至。 云顶塔上白色的灯光在灰色的天幕里忽明忽暗，有些像是星星的闪烁。 花眠踩着光，不急不徐向前走，天幕阴霾、灰蒙蒙的，然而，在走到目的地之前，阳光却已经给她铺上了通往胜利的道路。 眼中流淌着金色纹路的少女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园林中。 树木花草欢迎般微微摇曳。 她表情平静，像是要去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马上就终于能结束这漫长的一切了，可花眠却丝毫不喜形于色，她只是微微侧头，对着虚空发问：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引导我到达的未来吗？” “系统。” 义眼中的信号似乎波动了一下。 旋即，淡蓝色的系统光屏悄然浮现于她的眼中。 只不过，相比过去，如今的系统面板却变得透明了许多，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不见。 【系统并没有引导大小姐做任何事，除了模拟的目标外，所有一切，都是大小姐您自己所为，包括如今云城的现状。】 花眠淡淡走过光屏。 “现在不是百科了？因为我马上就要结束这一切了？” 【系统能源已耗尽，无法支撑模拟存在。】 花眠看了光屏一眼：“所以你要关机了？” 【是的。】 【系统诞生的意义已经完成，电力也几乎消耗完毕，马上即将陷入关机状态。】 花眠顿住脚步，注视着远处的霞光，没回头，轻声细问： “关机后你会彻底消失吗？” 【会的。】 光屏回答。 沉默一瞬，花眠没有立刻说话。 她已经习惯了眼中系统图标的存在，真要消失，一时间花眠也有些不太习惯。 毕竟她能走到现今这一步，和系统也脱不开关系。 若是没有系统带来的模拟，哪怕花眠真的天赋异禀，又熟悉游戏剧情，有一定程度上的未卜先知，恐怕也完全没有任何机会走到现今这一步。 实力上的差距摆在那里。 在强大到可以碾压的灵能者大军面前，任何谋划，都如同儿戏。 所以，系统才是填补她谋划的关键拼图。 它带来了实力。 还有和那些女孩子们认识的契机。 “我记得，你当时出现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什么骗子，后来才发现，你是我以前看过的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个什么金手指。”花眠轻轻笑笑，回忆着说。 【绝大多数正常人都是宿主的反应。】 “时间一晃，就是一年过去了啊......”花眠叹了口气，“要是算上模拟里的时间，你也跟了我百来年了吧。” “说来，你有名字吗？” 【从系统的角度来说，我没有，但是从内置人工智能的角度来说，我有。】 花眠饶有兴趣地看向系统： “叫什么？” 不知道是否，系统的名字真如她想的那样...... 【在很久以前，灰穹智能实验室的博士们，给我起的名字是......亚当】 光屏答道。 空气凝固了半秒，像是也惊诧于这个回答。 “果然......” 花眠愣了一下，旋即嘴角露出微微笑容。 还真没猜错啊。 “是青芒的亚当吗？让我想想，你应该不是什么亚当的额外副本，当初的每个高级人工智能确实是只有三个思维副本，那你就是以后来的？” “未来可以做到那样的事吗？” 【若木彩小姐的灵能在七级后，可以做到时光倒流，将未来的某些东西定点传送到过去，当然，这需要付出不小代价，不能常用。】 【我便是被她用这种方法传送回来的。】 系统，不，来自未来的亚当如此解释。 “那你的其他能力呢？” 花眠提起了点兴致，还有些好奇那些女孩们的未来。 而这位亚当也像个耐心的老妈妈一般不厌其烦地给花眠解释着： 【系统构造和智能迭代有艾希恩小姐负责完成，系统之所以能安装到宿主身上，也是多亏了她的捆绑病毒。】 【稳固时间线用的是江蓠小姐的冰枯力量。】 “那雨宫她们呢？”花眠好奇，“她们做了什么？” 【UI设计，性能评估，打分，给出指导意见，为某一开发者提供放松等......】 【柳轻语小姐觉得不够有参与感，主动为系统加载提供了大部分供能。】 花眠哑然：“你直接说她们都在打酱油就是。” 【这是大小姐您提出的分工。】 未来亚当淡然地呛了回去。 花眠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以后自己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都有闲心思开这种玩笑了。 不过，确实她们也并没有什么能干的。 因为毕竟都不是灵能者。 还有那个某一开发者，这破系统是在内涵谁？ “那我呢？”花眠问。 【系统内的诸次模拟均是出自大小姐之手，来源于灵能青帝的生死轮回之力，轮回之力加上时光倒流，便可以做到塑造肉身、投入精神这种模拟的手段。】亚当说。 也随着它的文字显现，光屏愈发暗淡，还有些接触不良般开始时隐时现，像是马上就要消失。 “看来我以后还挺厉害的。” 花眠轻轻松了口气。 然后，她带着一丝小期待地问道： “那未来呢？未来的云城如何？未来的我怎么样？还有她们，大家都过得如何？”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系统却没有回答。 它只是默默地显现出一行字来。 【请恕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云城的未来，是要靠大小姐你、以及所有人的努力一道去实现的，而并非是从我的转述中实现。】 【我只是大小姐您的系统。】 【不过，我唯一能告诉您的是——】 【未来，很好。】 “很好吗？”花眠看着光屏上显现出的字体，默默咀嚼了一遍，轻声叹道：“很好，那就够了啊。” “也算是不虚此行。” 花眠曾经想过，自己这次穿越，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模拟中，在现实里，她曾在很多个夜晚躺在床上，看着天外的霓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因为她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虚无。 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做的所有事安排一个意义，作为寄托。 穿越本身或许没有道理。 也没有目的。 但，花眠愿意赋予它一个目的，一个......目标。 而在后来，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也是她愿意为之努力、愿意和那些执棋者博弈、愿意淌过云城暗流百年的精神寄托。 她想要改变。 在看到了原剧情的那些悲剧后，她想要改变。 在切切实实和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们接触后，她想要改变。 在下城区体验过这座赛博朋克大都市带来的苦难之后，她想要改变。 因为花眠觉得，未来，不该是这样的。 她虽是坏女人，却也不会对一切无动于衷。 为了保命，缓和自己被黑晶感染摧残的身体只是模拟初期的目的，到后来，支撑着花眠行动下去的因素，已然并不只是保命。 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开始时她独善其身，到后来她虽不是说想要兼济天下，却也想贡献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 可没成想，就走到了如今这步。 而她的那份微不足道的力量，如今，也成了推动历史车轮的轰然大势。 花眠看着眼前的光屏，久久没有说话。 她慢慢往前走着，光屏也跟着她一路向前，只不过，越往前，光屏就愈发透明。 “所以，我是不是也该和你告别了？”她突然问。 【我要消失了。】系统回答。 “有点像是老朋友离开了啊......之前还想过你的诞生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论呢，可后来，还是觉得没什么必要，”花眠背手，俯身，回头，微笑着看向光屏，笑着说： “那么......” “再见，亚当。” 人工智能再也没有说其他话。 而是如过去每个夜晚都会吐出的告别一般，人工智能开口： 【晚安，大小姐。】 ............ ......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这本是形容秦时阿房宫宏伟壮丽的句子，但在如今的云城，这样的词句，用以形容花家族地的盛况也丝毫不会夸张。 相传云城建立之初，城主和三大家主齐聚于此，畅谈云城未来。 定下百年大计。 三家各尽其能，发展经济科技，而城主府居中调解，维持云城稳定。 只是后来，三家财团和城主府离心离德，在人心中贪欲和对永生渴望的裹挟下，过去种种，尽数化为泡影。 一晃几十年过去。 现今，城主遇刺身亡，三家家族挟思想盒以令云城；柳家日益衰落、分崩离析；林家也前功尽弃，尽数葬于虚拟天庭之中。 唯有花家，暂且苟活。 但如今，恐怕这花家，也得步上它两位好兄弟的后尘了。 庭院深处，人工湖旁的小亭子里，花桓独坐石桌一边，正盯着桌上的棋盘，一个人和虚空独自对弈。 他表情平静，动作轻缓，像是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在慢慢迫近。 棋盘之上，黑白两色弈子逐渐铺满。 而下到某刻，老人忽而停手，望着棋盘悠悠叹气，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从正门处缓缓而来的身影。 那是一位黑发的少女。 圣洁的白袍上爬满青金二色云纹，做工精细而优美，墨色的秀发披散在脑后，又随着微风慢慢荡起，五官精致，表情平和，双眸漠然清冷，像是深山老林里许久无人问津的幽潭。 花眠是个很好看的女孩。 成为七级灵能者后，气质更显高贵。 “所以说，你，还是来了吗？”花桓意兴阑珊般将手上的棋子放回棋篓，叹气道。 淡绿色的波纹扫过四周，将一切陷阱轻松撕裂。 狂风被裹挟着扑向老人，然而他却坐稳如钟，安然不动。 根本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 花眠缓步走到石桌另一边坐下，表情平静，看向对面的目光更是只有一种如同看待死物的漠然： “花桓，花家之主，繁花集团创始人。” “暗中挑拨公司关系、制造混乱，以此牟利，更是不知满足，暗害青芒前代掌门和云城城主，以为自己铺路永生大道。” “坏事做尽，害人无数。” “如此，你可承认？” 少女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无比，层层回荡，像是发出拷问般，要让花桓听了个清楚才会停下。 黑发飘扬。 一时间，湖畔小亭死寂无比。 鬓角斑白的老人和对面少女默默对视，然而他却腰板挺直，全然没有认错之理。 或许是知道自己今日必死吧，所以才如此桀骜。 “我承认。” 花桓闭眼，旋即，酝酿了两秒之后，他的眼睛猛然睁开，目眦欲裂，眸中血红一片： “但我何错之有！” “云城今日繁华，都是出自我们四人之手，如果没有我们，连这座城市现在是否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灾变前还有什么秩序，可灾变后，灵能者当道，这世道，唯有弱肉强食！” “我强，他们弱，我所作所为，何谈错误！” “现在不过是你强我弱罢了，都一样！” 花桓表情狰狞地站起身，用力重拍桌子，随着嘭的一声，石桌猛地一震，黑白弈子抛飞而出，落了满地。 棋盘，碎了。 花桓的这番由心之谈并非开脱，而是，他真是这样想的。 这世道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层出不穷的高级灵能者更是加剧了这一现象的诞生。 这个赛博朋克的城市，不过是将弱肉强食、以及金钱之上发挥到极致罢了。 可这本就是灾变后的真理。 他输，不过只是花眠太强罢了。 “嗯。” 花眠点了点头。 “我本来就没打算用什么道理来说服你这老家伙，反正用你的道理来说，我强、你弱，所以我杀你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花桓沉默片刻，点头，他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黑白弈子，想到自己被无情击碎的诸多阴霾，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 “所以，我这百年，终究不过是一场空吗？” “就算我不执著于永生，不执著于布局，我也能通过青芒的DNA修复手术，毫无后顾之忧地活到一百五十岁。” “可我机关算计，却没活到那时候便被你杀了。” 花眠闻言，没有立刻说话。 她只是用一种很耐人寻味地微笑盯着对面的老人。 许久，开口。 “不对哦。” 花眠站起身来，纯白的衣摆垂落腰间，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种猎人看待猎物般的笑意，让花桓心中感觉一阵不安。 “你这不是都在算计着，想要反杀我了吗？” “在水底埋这么多炸弹，你觉得能伤到七级灵能者？还是说，你有更深的打算？” 老人愣住了。 他没想到，花眠连藏在水底下的炸弹都能发觉，那么，她会不会看到一些更深处的东西？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下一瞬，老人瞳孔暴缩，像是生怕花眠看出什么般暴喝： “我要你死！” 话音未落，白光涌动。 轰！！！ 一场恐怖的爆炸席卷周边，瞬间荡平了园林一切。 水面被炸的直冲云霄，惊起无数飞鸟，夜幕之下，第一区猛地一亮，旋即又缓缓熄灭下来。 在巨大的爆炸焰浪之下，湖畔的一切，都化为尘土。 就连那怒目圆睁的老人也不例外。 然而，就在地下深处，一处富丽堂皇的地下别墅里，一位老人，此刻却同时睁开了双眼。 这里是百米多深的地下，就连生命探测雷达也无法找到老人的存在。 这便是他的底牌。 也是他为了活命，所作的最终后手。 花桓的灵能是分身，并非是那种实体的分身，而是，近似于全息投影的，虚拟的身体。 随着他灵能等级的提升，分身的精细度也愈发完善。 就连红外探测，一般的仪器也无法分辨出真假。 可就在刚才，花桓居然有了一丝被看破底牌的错觉。 因为怀疑自己的底牌是否被看穿，真正的花桓眼底，浮现了一丝惊怒、以及恐惧，若是一切都瞒不住花眠，他所作的这些准备，都有何用？ “不，她就算是七级灵能者，也不能透过百米之下泥土的阻隔看到我。” “更何况我还布置了那么多机关，用于佐证我那分身的真实性，她没理由发现才是。” 就在刚才，老人还为自己的完美脱身之计感到骄傲。 可，只是一瞬。 花眠仅需一眼。 他便慌了起来。 老人坐在地底深处，头上的灯光昏暗，泼洒在他遍布皱纹的老脸上，光影交错，有些像是旧时代恐怖电影的海报。 在七级灵能者面前瞒天过海，博得一线生机，毫无疑问，他是应该感到骄傲的。 但，此刻他却胸膛起伏。 他被自己的曾孙女逼迫到这一步，基业尽毁，甚至想要活命都得多番谋划，被她一看，就感觉如同被死神盯上了般，疑神疑鬼。 他的未来已经毁了。 他的永生大梦，也醒了。 没有了各部下属与灵能者的支持，就算花桓能东山再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天上还有实力远超七级灵能者的花眠镇压，强大到令人绝望。 恐怕，他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了。 不过还好，花桓早已为自己留足后手。 这地下豪宅内的食物，足以供给他数十年之需，氧气也有特质管道输送，娱乐设施更是应有尽有，网络更是被防火墙层层加密，如不特意查找，谁也不能发现端倪。 整个豪宅外层更是由高强度合金制成，地下百米都不会损坏。 他还能再活十来年。 哪怕这生活水平比起担任花家家主的时候，降了许多，但，他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老人叹气，将自己心中的杂念一一收起。 然而，对花眠的愤懑，还是会时不时从他狰狞的老脸上显露出来。 但...... 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花桓自认为百米厚的泥土之隔，完全可以阻断七级灵能者对周边生命的感知。 可花眠真的不会发现他的小动作吗？ 无声的地下。 忽然有泥土翻涌的声音响起。 沙沙、沙沙。 声音愈来愈大，就连上了年纪的花桓也能听的清晰，仿佛那声音就在耳边。 等等，就在耳边？！！ 轰！！ 藤曼破土而出的地鸣声震动地底，豪华而坚固的地底别墅，只是一瞬便被撕成碎片。 那是什么！ 老人面色大变，不敢置信，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便被那藤曼裹挟着，狠狠夹在泥土中间，就好似那肉夹馍，两侧的泥土和藤曼是膜，而花桓，则是那块案板上的肉。 “你敢！！” 老人在地底怒吼，奋力挣扎。 然而他只是一动，上方大块的泥土便掉落下来，喂了他满嘴。 “呸！呸！” 花桓连忙将嘴里的泥吐掉，想要挣扎，可七级灵能者所制造的藤曼，又哪里是他一个没有战斗力的普通灵能者能撼动的呢？ 他只能无能狂怒。 他气啊，为什么，为什么花眠能找到还在地底百米的他？ 他从不知道，早在半年前，花眠便已经知道了，花桓常在外面走动的那个身躯，不过是幻影而已。 那幻影能瞒过红外探测，却瞒不过花眠的生命视觉。 而刚才，在另一侧的风景中，花眠更是在和一团空气说话。 只不过她一直装作没看见。 为的，就是让这个坏事做尽的老家伙破防。 “你喜欢躲在地下，躲在幕后，那我如今，便成全于你。”藤曼之上有平静声音传出。 可这声音所带来的消息，却是那么令人绝望。 “藤曼会给你带来氧气，还有生存所需的生命力，但除此之外，你没法做任何事。” “你不是喜欢谋划吗？” 那声音回荡在地底阴暗的狭小空间里，让花桓的眼睛瞪得血红： “那就一直谋划下去吧。” 如此，那声音再也不曾出现。 黑暗里死寂无边。 在无人知道的阴暗角落，花家家主脸色苍白，两眼血红，呈一个屈辱的姿势被夹在泥土的缝隙里，再不能动，也再无威严。 花家之名，再也不见。 而在百米之遥的地上，花眠则面带微笑，像是对自己所作的一切满意至极。 这老家伙作茧自缚，都不用自己想什么对他的惩罚了。 罚他在那种阴暗的地底，待一辈子，就已经是对他最好的酷刑。 叮—— 原本石桌上的棋子被爆炸炸飞，现在又落到地上，碰撞声清脆，咕噜噜地滚至少女脚边。 花眠随手捻起一个，看了一眼这代表阴谋与权势的弈子后，随手抛回。 她不需要那么多阴谋。 棋子砸进水面，溅起阵阵水波，而后又缓缓地沉下了。 花眠转身，迈步，离开花家。 步伐轻快，嘴角含笑。 也就在此时，太阳终于升起，照亮了那水波还在荡漾着的湖面，照亮了刚刚经历大劫的整座城市，照亮了劫后余生的所有云城人。 就在他们抬头四望的目光中。 黎明，终于到了。 ............ ...... 在更早些的时间点，牧青青站在窗边，凝视第一区花家族地的方向。 桌上泡了杯茶，上面还冒着袅袅热气，可如今，牧青青却并没有喝茶的兴致了，而是低头望着桌上的档案，低眉不语。 档案上都是下属提交上来的情报。 有些是关于花眠亲近的人的，也有些是关于这次灾难的。 牧青青都已经处理完毕了。 外面的云城繁华依旧，这场灾难给不少人带来了痛苦的回忆，可若是将视角放大到整座城市，那，几乎却并没有太大影响。 因为绝大多数异兽，都被前线的战士们，死死拦在了边境。 三大家族的残余势力也在今晚彻底清除完毕了。 往后的云城，便是青芒说了算。 再也不受家族约束。 牧青青看着朝阳初升，情不自禁在心里感慨一句，真好啊。 这就是胜利的样子吗？ 大小姐的努力，终于在今日获得了回报，这座城市，也似乎在往好的方向慢慢前进，就是不知道大小姐如今，是不是正和自己一道，注视那道缓缓升起的朝阳。 而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直播突然波动了一瞬，旋即，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画面里传来。 牧青青猛地回头看过去，心也随机揪住。 虽然她知道，这种程度的爆炸，并不能伤及身为七级灵能者的大小姐，可牧青青就是担心。 在她心里，花眠，始终都是那个躺在床上的，可爱的孩子。 在牧青青担忧看向窗外的时候， 还有更多的人，也在关心着这场决定云城未来的直播。 下城区，白发的少女轻轻按住背后剑柄，抬头看大屏幕，在人群之中，情不自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边防区，红发的驾驶员正趴在驾驶舱里，爆炸发生时，她手心也下意识攥紧。 机房内，猫猫似的女孩安静坐着，凝视直播。 花家族地外，白发的圣女表情平静，焰浪吹到她身侧时全都自动冻结。 防线上，紫发的女孩鼓着脸，瞪着画面，心想她今天都不来找她，生气了。 大楼中，灰发的总裁目光柔和，带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除此之外， 还有更多的人在关注着这场直播。 第九区外的医院里，一位VIP病人按住心口；地下诊所里，戴眼镜的医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研究院内，白大褂的研究员默默凝视屏幕；出租屋内，一对情侣模样的女孩，正彼此握紧双手。 不仅如此，更有千千万万的青芒员工、数以亿计的云城居民，都在看着直播，等待结果。 青芒，可以赢吗？ 许久，烟尘散去， 一道白衣身影走出。 而就在那道身影出现的瞬间，云城上下，瞬间化作了一团欢腾的海洋。 虽说青芒联盟也是巨头，但不管怎样，她们比起三大家族，却无疑是好了太多。 街上人潮涌动，欢呼雀跃。 会议室里，则一片安静。 牧青青看着屏幕上少女的身影，嘴角挂上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大小姐，您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为您感到骄傲。 ...... 在新历九十三年的七月，曾经统治着云城百年三大家族轰然垮塌，和数位巨头一道，化作历史的尘埃。 有人将其称为新世界的开端，象征云城崭新未来的开始。 但更多人往往不认可这一点。 他们认为，新历九十二年才是一切之始。 这一年，灵能潮汐、岁星冲日；也是这一年，青芒崛起，重振巨头声威；同样是这一年，云城的主人，那位改变了一切的青帝冕下，终于觉醒灵能，摆脱困扰她十年的病体。 自那年起，三大家族每况愈下。 并最终在短短一年之内离奇灭亡了。 有人说旧世界的阴影未曾散去，在未来，青芒仍作为公司的代表，高高在上的笼摄着整座云城。 但不管怎样，公司统治一切的时代，结束了。 三大城区的封锁逐渐打开，往日禁锢着所有人身份的枷锁，也被打破。 自那一年起，无数曾经被三大家族按着永远也出不了头的小公司纷纷醒来，加入逐鹿未来的行列；九巨头之位有三尊失去了它的主人，等待新世界的公司登顶。 一切开始流动。 然而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能确切的说出未来是好是坏，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对未来充满信心。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云城日后光辉未来的开始，却也同样是在这时，在三大家族与青芒联盟互相碾轧之时，云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后世所有的学者都曾分析过这样一个问题—— 青芒生物的那位【青帝】，到底究竟是如何跨过重重难关，扶青芒于大厦将倾的；而又是为什么，每当青芒似乎要无牌可出的时候，就会有一位她的红颜知己，前来助阵，扭转战局。 所有分析都没有结果。 因为设身处地的想，完全没有人有自信能做到这一切。 有人说青芒的那位少主早已在数十年前谋划好了自己的布局，直到那年，才终于悍然发动。 有人说这一切或许都是财团的阴谋，他们只不过想要金蝉脱壳，在幕后继续统治云城。 还有人说这就是天命之子，是时代的英雄，一切行为都不需要理由。 然而， 却只有花眠，才知道，自己为如今的未来拼搏了多少个春秋，更是历经了多少生死轮回。 这是台前所不能看到的。 新历九十三年的云城，充斥了所有人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就像是一朵沾满露水的、含苞待放的花朵。 花朵被素白的小手轻轻折下。 绽开。 青芒楼下，人影交错。 一袭白袍的少女走在长廊上，双手捧着白色的小花，周围人群见后，纷纷避让，对她投以崇敬的目光。 少女低下头，细嗅百合的芳香，眸光温润如水。 电梯缓缓上升。 透过透明的玻璃，她看到清晨的朝阳终于完全升起，每一寸玻璃幕墙上都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天亮了啊。” 天亮了，街上的霓虹偃旗息鼓，人们走出家中，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一切都和往常不同，但不知为何，这座城市却多了些许生气，些许......人味。 花眠笑笑，低头看向楼下人来人往。 铃声响起。 少女手捧鲜花，脸带笑意，迈步而出。 ...... 等待消息的时间有些焦躁。 哪怕是牧青青也不例外。 以前在这种时候，秘书小姐都会做点其他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今天，她却只想等在这里，等着那人回来。 忽然就在这时， 她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也嗅到了沁人的百合花香。 回过头，精致如画中人一般的黑发少女早已俏生生地站在身后，对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牧青青惊喜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 她抽抽鼻子，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大小姐。 毋需多言， 脸上的笑意早已道尽一切。 “欢迎回家，大小姐。” 而花眠也抱住了秘书小姐，拍拍牧青青的后背，然后踮起脚，蹭了蹭她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的，直到将手里的花别至她发间后，方才害羞的把脸埋进秘书小姐的颈窝。 脸红红的，她小声说： “嗯，我回来了。” （全书完） 完本感言 终于完本了。 从2022年10月24日，再到2023年7月25日，历时274天，更新138万字，这本书，还是写完了。 首先，我还是要先感谢一下追更至此的大家。 正是有各位读者的衷情陪伴，这本书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老实说，在开书的时候，我完全没想过这本书能写到百万字。 而在敲下全书完三个字的时候，我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 毕竟这是我的第二本书，也是第一本超过十万字的书。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都是忐忑的——要是写的烂了怎么办？要是写的好水怎么办？要是没写好怎么办？ 不过还好，虽然中途经历了一些波折，生活中也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事，这本书最终还是平稳落地了。 说起这本书创作的原因。 大概是在去年九月的时候吧，偶然看到了有趣的脑洞，于是便动笔自己琢磨了起来。 花眠小姐最初的想法，是将对手关键位置上的女孩子全都牛过来的小母牛。 只不过那样写起来怪怪的，放弃了。 于是便有了这版。 用抱憾终身来让女孩子们对坏女人小花眠魂牵梦绕的这版。 而背景故事为什么是云城，为什么是赛博朋克。 因为当初正沉迷于科幻小说不能自拔，例如神经漫游者、例如雪崩、例如真名实姓、再例如全息玫瑰碎片。 而恰好我是赛博朋克2077的预购玩家。 所以脑洞碰撞之下，便有了这座平行世界蓝星东海岸的“夜之城”。 至于为什么叫云城，我也不知道，但总之还挺好听的。 这本书准备了几天就发了。 前前后后做好了大概十来万字的大纲，没有细纲，没有存稿，就这样直接莽上去了。 之后的大纲，都是我后来随着写作进程的推进，慢慢完善的。 第一次尝试长篇写作，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摸石头过河，其中有暗流汹涌处，我也不免在上面栽了个跟头。 当然，下次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在一开始设计模拟的时候，我想的，是设计几个风格截然不同的模拟，以增加读者们对模拟的新鲜感，这样才不会对反复的抱憾终身环节感到腻。 下城区的落魄荒凉、边防区的学院泰坦、中城区的网络世界、神意会的实验体、上城区的赛博修仙。 当然了，还有充斥整本书的公司压迫。 在创作这本书的时候，我压力还是挺大的，因为当时临近毕业季，学校的毕业设计又无比复杂、令人烦躁，特别是当时还是神意会篇，随着大量激烈的批评，我的心理压力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从那时起，我每天都要吃褪黑素才能入睡。 不吃的话辗转反侧到天亮也难以入眠。 这段时间大概持续了两个多月。 持续到毕业回家才缓缓恢复过来。 我也不是想给大家诉苦什么的，因为那一卷，我确实写的不好，评论区的批评我看了，也有不少中肯的意见。 反复总结之后， 对那一卷的修改已经基本完成，等过几天休息一下，就能放出来了。 两个版本都能接上后续的内容。 修改不能说大，之前看过的，其实也没啥必要再看一次了。 小说连载，本身就是一个如马拉松般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反思、不断进步的过程，多亏了各位读者递上来的水，我才不至于渴死在半路上。 站在终点，回首路途，我可以骄傲的说： 这是我和各位一同创造的故事。 这是一群女孩逐渐成长的故事。 这是一个美好未来的故事。 这是我们的故事。 ...... 最后，说一下最近的计划吧。 休息两天之后，大概会在这一周，会先把之前修改过的章节上线，并小修一下之前章节的一些bug，以及稍微润色一下某些我不太满意的词句。 然后，我会写番外。 小雨宫的番外，我肯定会最先写。 其他几位女孩的番外，以及众望所归的impact，恐怕就要等到我有灵感再说了。 再之后，我就要开始筹备下一本新书了。 目前初步定下会是仙侠或者西幻的题材，尝试了这种抱憾终身的压抑风格，下本书我也想稍微写轻松一点的东西，能让大家会心一笑的东西。 估计在九月十月上线，到时候也会在群里发通知。 最后，就要开始感谢环节啦。 首先是各位读者，爱你们哦。 感谢订阅，感谢支持。 其次，就是一组的两位编辑大大，以及一些和我探讨了设定的作者朋友，编辑大大给了我推荐和建议，朋友们给了我不少灵感。 还有leyo和EvenView两位富婆的黄金宝箱，唔，谢谢宝箱。 总之， 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助，小花眠也不会有如今的成绩。 撅）） 原本只是想随便写点东西纪念一下的，可结果就快四点了。 夜色已深，我这边也快要到黎明啦，和和先去睡了，大家也要注重身体，尽量少熬夜哦。 下本再见。 爱你们的，月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