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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塞尔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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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拉塞尔之风》是一部以世界创世与宏大世界观为背景的奇幻长篇小说。故事开篇便介绍了创世者云(即作者在YY中的自称)如何利用风、水、火、土四大原始元素创造世界。文本中详细描述了每个元素的特性:风为永不停歇的动力和自由的象征,水代表包容与爱,火象征无限能量,而土则提供稳固与意志。作者进一步阐述了元素相互作用生成光物质的原理,并用生动的比喻展示了元素力量与人类精神世界之间的奇妙关系。

在世界设定部分,作者详细描写了各大陆的风貌与历史淬炼,诸如北方神秘的拉塞尔、传说中的圣.达希尔卡以及东方历经战争复兴的帝汶海姆。通过对自由港、巴里尔港及其他众多地理位置的详细叙述,描绘出一个由多个国家和民族交织构成的恢宏世界。文本中还提到各种种族如仙人、妖、神以及精灵、大精灵、妖精和鬼魅的存在,并讨论了他们在世界体系中的地位与作用。

后续内容中,作者又补充了关于魔法系统和货币体系的设定,介绍了各国使用的不同货币(如索拉、索尔、索斯以及大利克、西克利等)和法术级别划分,详细论述了风系魔法中的各种法术例如风刃、飓风装甲和极地风暴等。整个文本凭借丰富的设定和生动的叙述,构建了一个充满神话色彩和冒险元素的幻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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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ribute Value
Filename 拉塞尔之风.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1114595 bytes
MD5 78e337eaba683444ba892d113b43d5e4
Archived Date 2025-02-26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创世者云
Region 未知
Date 2007-06-20
Tags 奇幻, 玄幻, 魔法, 修仙, 仙人, 妖怪, 神话传说, 冒险, 元素构成, 世界设定, 大陆纷争, 宗教幻想, 世界观构建, 元素神话, 地理奇观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拉塞尔之风

世界设定

更新时间2007-6-20 14:56:00 字数:3478

创世者云(就是我在YY)风水火土四大元素为世界之本初。

风,我所指定唯一会动的元素,动力之始,如天穹之轮转四季之交替,永不停滞,它是生命的源头,赐名自由。

水,亲和万物之元素。风之伊始,携水随之,以水为媒,万物合为。它是包容之心,赐名为爱。

火,能量之源,制成世界存在的无穷尽之力。赐名力量。

土,稳定之基础,有了土元素,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赐名意志。

风水火结合可产生光。平时我们看到的炉火也属于这个范畴,但并不纯粹,仅仅算是个混合体,就像和稀泥,你可以把和成的那堆东西叫做稀泥,但它无论如何也不算是个新物质。“光”合成以后是一个如同铁一样稳定的物质,它的产生以风元素的强大为前提,以土元素的存在为必要条件。风元素的活力如苗有良莠,即使再强力的单个风元素也不足以化火为光。土元素可以提供一个类似鞭炮外壳一样的致密空间。压缩这个空间,使里面的风元素力量相对成几何倍的增长。没有足够的土元素控制能力,就不可能掌握“光物质”的使用。

暗,这种东西说起来和好笑,这种由于光被遮盖起来,而被人类捏造出来的物质,根本不存在。因为自己看不见而坚定其存在的奇怪想法,也是某种形式的掩耳盗铃吧!

这就是世界上最原初的力量(人类目前所认识的风水火土木金六种元素,其中的风水火土并不是这四大创世原力而仅仅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肤浅认识)——但力量,并不仅此几种而以。

“仙人”在这个世界上真实的存在,为世人所憧憬。成仙就能长生,得道就可幸福。以此为口号的修仙者前仆后继,殊不知这种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的热情,把他们的一生如浪花般推向礁石,葬送在那纷飞的泡沫般的梦想中。

为仙者,必先能抛弃;世人为挂碍所羁,若能了然一身,则仙道成也。

这种玄乎乎的东西,用元素理论很容易解释:这世界上元素能量最强大集中的地方就在于那些已经形成了的个体中(鞭炮原理),比如地球,人,小猫小狗。除了地心的热火,这些个体中最活跃的元素就处于人那躁动的精神领域。在这里BLLOLIBH形形色色的YY层出不穷,生命不止YY无限,一个小孩可以对怪叔叔说:“我叫爱因斯坦,因为你大我小,所以我可爱你便抬—这就是相对论和能量守恒定律的精华所在。所以以月亮的名义消灭你!但如果没有怪叔叔也就没有小LOLI,所以以爱之名包容你!”这是无限宽广的YY海洋,沉沦与此者……是无法成仙的。

OK!总之,这种力量很强。抛弃这种东西……欲望吧,不想再YY下去了,我想成仙啊……的仙人,身体变轻,便可以在欲望之力中漂浮起来(就是我们说的飞天了),从此如鱼得水,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鹰!乘风而翔。但风不属于他。仙人是没有力量的。他们做的只是利用和驾驭。

妖,搜集并化欲望维持自身存在的所有东西的统称。

仙人和妖,仅一线之隔,而二者并没有实质上的正邪之分。

神,没有人敢,甚至是想怀疑神的存在。无论是现存的遗迹,还是记录往事的古书,都令人信服地征服着每个人的心。虽然从未有人见过神,但神的影响,总在悄悄,进行。

简单的世界地貌介绍:

周围是海,中间突起的有三块呈三角排列的大陆,北方的拉塞尔,西方的圣.达希尔卡以及东方的帝汶海姆。其中拉塞尔和帝汶海姆靠得稍近。

圣.达希尔卡是传说中的神圣之地,也是最小的一块大陆。传说,圣城达希尔卡从天而降,落在这片大地中央。每年都有无数朝圣者来到这里膜拜。而圣城,这座达希尔卡大陆唯一的城市看起来也的确值得他们这样去做。要知道……这座圣城,就坐落在卡拉卡拉大沙漠正中央,而卡拉卡拉沙漠几乎就能——覆盖整个圣.达希尔卡大陆!

这座城市从创世纪公元零年至今兴兴旺旺地存在,点亮着无数信徒虔诚的眼睛!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神的奇迹。

北方的拉塞尔,在古语里意为迷雾之风。没错,这座大陆就是神秘的代名词。无数探险家、冒险者都曾经无一例外的坚定表示:拉塞尔,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直到自由港在拉塞尔建成。

东方的帝汶海姆,是人类的聚居点,曾经的万国之地,自由战争之后勃勃向上,复兴的大陆。虽然已经没有过去数量夸张的国家,但显然仅存五个国家的帝汶海姆更加和平。刚从战争的阴云中挣脱出来,整个大陆都在休养生息。战争中失去了大陆九成的人口,但也同时给了帝汶海姆一个自然发展的机会。三十年过去了,曾经的地狱般燃烧的战场,已经郁郁葱葱,春随大地,一片新绿。天空如蓝宝石一般湛蓝,拥抱着立于大地努力地重新建设自己家园的人们。

帝汶海姆由五个国家组成。围绕着正中央的达拿哥,四个地形狭长的国家像链子似的互相衔接起来。最大的链子,也是五个国家里最大的国家是罗斯塔布。总面积大概相当于除去达拿哥之外三个国家总和,像字母L一样包裹住整个达拿哥的西部和南部领土。广阔的草原几乎覆盖这个国家的四分之三领土。草原一直向西延伸,却突然消失。如同一张大饼突然被切下一块,出现了整齐的一片横断面,一道断崖。上面还是绿草如茵,下面已是浪花击空。让人心里不由得不觉得前面的大海本应该是陆地,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齐齐的坍落下去形成了这片海洋。仔细看这罗斯塔布人口并不算多。包括王室在内,几乎所有国民都是游牧为生。他们生性豁达,喜爱音乐和战斗。对朋友的热情,对敌人的强悍态度,使罗斯塔布人成为大陆最受欢迎的民族。不过罗斯塔布仍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位处东南的埃蒙达,陆地面积很小,却拥有最大的岛群。埃蒙达的外形如同张开的巨口,从中间伸出的无数小岛群中,是世界第二大的港口,龙舌港。埃蒙达地形多变,望西有火山灰积淀而成的石灰岩地貌,中部则是巨大的沼泽洼地,一步一浅地顺着洼地磕磕绊绊地向东,是一小片和罗斯塔布接壤的森林,折南蛇形至“巨口”下颚附近逐渐消失,展现出一片罕见的风蚀地貌。“巨口”包围之下有一小块肥沃的黑土地,是由退潮后留下的腐尸烂草混合的大量泥沙层层积淀而成。勉强可以种点粮食,说勉强,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大潮再次出现,吞没整个谷地。所幸,埃蒙达人大都靠捕鱼为生。

东部的多多里克共和国除了矿产资源丰富,土地也很丰厚,并且保有了很多古代遗迹,被称为“神栖之地”。美中不足的是多多里克海岸附近暗礁鳞鳞,外带洋流关系,时常会在附近海域产生漩涡。故此航船都会避开这片危险的海域。

位于多多里克西部的北方国家巴里尔,由于距离拉塞尔和海尔三角洲最近,外加邻近的两个国家海航都不发达,得天独厚的坐拥如此条件,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兴旺发达起来。多年以来,巴里尔人都对外宣称,自由港的最早创建者就是我们巴里尔人!虽然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权威的资料来证明这些而且显然其他国家也都不以为然,但巴里尔人骄傲的品性,对金钱的追崇,精明的头脑,对自由的崇尚的确让他们很像传说中的拉塞尔的开拓者。

巴里尔港是世界第三大港口,世界第一的商业港口。龙舌港虽然很大,但巴里尔人对此不屑一顾。他们认为东西要做就要到恰到好处,我们的港口就是一个如同我们制做的产品一样精密的仪器。它实用高效,合理利用空间的同时,也请了很多艺术顾问,顾及了美感。“龙舌港就是一堆大垃圾。”他们这么说。

被称为白玉之臂的海尔是处于拉塞尔和帝汶海姆之间狭长的(相对整个世界版图而言)的海峡出口处的一个三角洲。这里并没有什么玉石。这是座沙石混合而成的小岛,植物艰难地生长在每个可能的缝隙中。平日里艳阳高照,小风吹过一棵棵垂头丧气萎缩起来的小树,可一到雨季,这种沙石结构的地貌,要么水分马上留走,要么就被存了起来,形成一个个水塘,把方才恨天不雨的植物们又被泡个半死。这就是有着极端生态环境的极端没有营养的三角洲,海尔。白玉之臂说起来这个名字是因为七百年前它从海里升起时,海面上发出白色的光芒,连延几十公里,如同女神在海中沐浴,轻展酥臂,引诱众生。是夜看到此景并亲赐圣名的那位国王在自己的日记里写到次日上岛观景:大跌眼镜。虽然如此,事实上逢年过节,到此一游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我的世界暂时没有逆天强者,不会有绝对的力量之说,因为那是技巧的悲哀。这个世界会丢个火球已经算非常强大。另外,这里没有斗气,因为我想不通这种古怪东西的产生途径,一个战士不好好锻炼身体,掌握武器,研究战术干吗?另,如果非要举出一个最强者……那么已经有了,就是格鲁达尔。

设定中,他就是最强的法师,不过需要老头子发威的情节还很靠后。

一些设定

更新时间2008-1-30 18:31:00 字数:3100

金钱系统—

达摩哥、巴里尔、罗斯塔布通用|金币—索拉;银币—索尔;铜币—索斯,以百位单位换算。

多多里克|金币—大利克(daric);银币—西克利(siglos),没有铜币,细小的交易,添头以及找零都是以物易物,时常会有花一个大利克买到一枚戒指却被找回三四十头羊的事情出现。

埃蒙达|金币—德拉克马金币,又称琥珀;银币—德拉克马银币,又称海葵;铜币—里克,又称贝壳

=================================================精灵—

分为元素精灵、大精灵、妖精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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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精灵-

是支撑起世界的基础,按照精灵法师的说法,魔法的力量从根本上说是源自他们,但对此元素使者们深表质疑。

已知的火精灵之王是火龙之王盖那风;水精灵王则是

蛟龙沌空;土之精灵是火热的黑色瑟拉,大地之母;而木、金和风之精灵王却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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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精灵-

是类人类高智慧生命,或者可以说他们的智慧,文明程度甚至在魔法、艺术等方面超过了人类。他们有:木精灵、山精、高等精灵、黑暗精灵以及暗夜精灵。

高等精灵在提瑞斯法森林和法斯特尼斯丛林有自己的临时国度,自从东渡大洋来到帝汶海姆,多多里克和达摩哥一带一直都是他们活动的区域,可不同于木精灵和暗夜精灵的随便,以木为伴。高等精灵的城市宏伟且华丽,二百年前,他们在人类魔法王国艾奥丁的对面建立了玛尔,双方关系甚好。(艾奥丁属于达摩哥,但依照共和国的分封制,艾奥丁等同一个独立王国,而因为魔法学院,没有人能对它的强盛指手画脚)

.

妖精-

是奇怪的族类,很少有人能弄清他们到底有多少种。

地精没有像他们的近亲山精一样,却被人为划分成了妖精,这都大多源于他们肮脏、丑陋的外表,和卑鄙、胆小、凶恶、贪婪的天性。

人们时常传说妖精是顽劣,性格乖僻的生物,提瑞斯法丛林据说是常有妖精出没,但照权威人士的研究,妖精们并没有像大精灵一样渡海,大都留在拉塞尔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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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魅-

来自贝尔蒙的邪恶生物。

魔法—

这里的魔法威力不能从等级上区分。事实上最简单的火球术通常要比火龙术更加强力。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好比“一”这个字很简单,但你不能说“麟”这个复杂的字就比它要好,最多不过是写起来需要更多的组合和技巧罢了。简单来说,高级法术体现更多的是技巧,而所谓低级法术,才是力量的真正体现。

大陆目前认知的魔法元素:风,水,火,土,金,木。

大陆法术级大师以下分为五等。

1,魔法学徒(掌握1级法术中任意一种);2,初级法师(共有18个等级,18级初级法师可以接受历练,通过后晋级;成为初级法师至少要掌握2级魔法中三个法术,并且不能属于同一派系。);3,晨星(三级法术流派不能兼修,从晨星开始,风系法师开始走上不同的路途。内部等级和晋级方法与初级法师相同);4,残月(大量攻击性无派系法术出现,风系法师至此真正拥有风系的招牌技能);5,落日(强大的攻击法术,无派系,)

风系:[风系里的闪电类法术是水系防护法术的克星;风系在所有法术派系里控制性法术最多、也最有效]

1,风刃、飓风装甲、极地风暴[一级法术没有派系]

2,催眠术[附魔],魅惑人类[附魔],友好术[附魔],幸运术[附魔],风之束缚,狂暴魅惑[附魔],困惑术[附魔],勇气[情绪类附魔],恐惧[情绪类附魔],希望[情绪类附魔],无助感[情绪类附魔],朦胧术[幻术],隐形术[幻术],头痛[幻术],残足[幻术],幻象枷锁[幻术],负荷[幻术]解除石化(塑能),石化术(塑能),变形术(改变/塑能),七彩喷射(改变),力量术(改变),敲击术(改变),发声术(改变),轻灵术(改变),缓慢术(改变),加速术(改变),鉴识术(预言),防护邪恶(防护),护盾术(防护),抗拒恐惧(防护),防护石化(防护),无法侦测(防护),解除魔法(防护),防护远程武器(防护),小型法术无效结界(防护),

3,风翔术,弱智术(附魔),混乱术(附魔),风锁术,控制术(附魔),盲术(幻术),高等隐形术(幻术),化身术(幻术),疲惫(幻术),意识崩坏(幻术),精神控制(幻术),任意门(改变),弹力护罩(改变系),抗力减弱(防护/改变),解离术(改变),窒息术(改变),铁甲护身(改变),法术无效结界(防护),魔法防护罩(防护),七方法眼(防护),移除诅咒(防护),心灵屏障(防护)

4,龙卷风术,风龙召唤,风元素召唤,闪电链,闪电召唤(附魔闪电武器),闪电之枪,闪电球,闪电冲击,闪电之触(近战,触摸),法力燃烧(幻术)

5,闪电震击(击倒),弧光闪电(破法),闪电之锤(重击,击倒,击退,无视防御),雷云(无差别大范围攻击法术),飓风(无差别自身轴心大范围供给法术),龙爪之风(超小型范围强力杀伤性法术),高级凤翔术,震慑(大范围精神法术,瞬间强制性输出自己的意念,律令受法者)

6,大师境界的法术无法说明

火系法术:[多为攻击法术,直接,强力,而热烈]

1,火球术,火盾,流炎

2,献祭,熔岩之泉,火花,火焰箭(咒法),一到七的级怪物召唤术,召唤火元素,律令:沉默(咒法),隐形灵体(咒法),律令:定身(咒法),虹光喷射(咒法),混乱术(附魔),怪物定身术(附魔),隐形术(幻术),魔法飞弹(塑能),五彩球(塑能),蛛网术(塑能),喷火术(塑能),火焰伞(塑能),日焰(塑能),燃烧之手(改变),七彩喷射(改变),力量术(改变),敲击术(改变),弹力护罩(改变系)

3,流星,陨石雨,巴戈特的暴躁(点燃目标,祸及目标周围十米之内得敌人),灼热之痛,焚云(改变/塑能),盲术(幻术),朦胧术(幻术),召唤火焰行者,防护邪恶(防护),抗拒恐惧(防护),防护石化(防护),解除魔法(防护),小型法术无效结界(防护),魔法防护罩(防护)

4,地域火(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火熔术(高热凝聚法术,炼金好帮手),紫炎球(冬之苍火,可以聚变出三种形态,有五级法术威力四级法术法力耗费的特别法术,只有很少拥有天赋的人才能修炼成功),火山(小范围无差别攻击),火龙术,意志灼烧,灼热矿床,烈焰喷吐,熔岩之箭,灼热之眼,石肤术(塑能,对火系法师来说费力不讨好,却是火焰残月唯一的防护法术),马拉冯之怒(塑能),弗拉斯炎魔之剑(塑能),解离术(改变),窒息术(改变)

5,炎爆(最有名的火焰攻击法术,本体就是火球术,不过是超大型的,拥有聚能,裂变,吞噬等恐怖特效,对敌人伤害已经不能简单用击倒这样的词句形容,因为它早已被列入攻城法术,天堂陨石(召唤出巨大的燃烧流星,击碎一切敌人!缺点是施法速度缓慢),召唤火蛇,祈祷:盖那风的愤怒(成功率很低却是所有系别唯一能够触摸到大师力量的毁灭法术),地心之火,天火燎原(规模一般威力一般的常用范围法术)

————————————尝试做出了风系法师系统,朋友们给点建议赛……————————

关于信仰

更新时间2008-2-20 18:12:00 字数:246

达摩哥的真神教,必须做下解释——尽管达摩哥人只信奉一个神灵:真神;但按照真神教义,他们在私下还可以信仰其他宗教,甚至可以自己创立宗教。

有古籍支持的传统教派有: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萨满教,道教等

民间自发的教派则有:南瓜教,花仙子教,笤帚教,汤勺教等等

关于南瓜教,每年所有南瓜农会在一起比赛谁的南瓜最大。优胜者将得到南瓜王的称号,获胜的南瓜则被冠名南瓜神。泽尔博托家的南瓜,也就是多莉尔的口头禅处处就在泽尔博托家一连六载荣登南瓜王的宝座的事实。

突然觉得非写不可

更新时间2008-10-27 23:05:04 字数:47

看了几本书,发现有一种叫“嘤咛”的声音似乎只要女孩和男人靠近,就会自动发出,不知是也不是。

论有修养的术士

更新时间2009-1-15 22:14:49 字数:278

要懒,如果能仅凭呼吸就活着,就绝不吃饭;

要有钱,如果病人感冒,就要先把病人治成肺结核,再把他治好,然后收更多的钱。

要固执,如果对蚂蚁感兴趣,就要做到能把器官一个个取下来称重;能大面积种植须脚;能把牙齿做成钳子,并按其造型放大成适合所有人种的尺寸各一份;能在蚂蚁头上刻花爆炒做成佳肴;能从蚁力神里复原出蚂蚁原体。做绝了之后,再想这事儿有没有意义。

要好奇,如果有人说一口井里有个人在跳裸舞,跳还是不跳?跳!

要讲文明,每个术士都是一笔无限大的财富,所以,别对术士动武。

————————————罗雀的暂时语录。

一张潦草的人物概念图

更新时间2010-1-9 5:49:45 字数:151

塔尼娅第一次出现在莉莉娅面前时的样子

漫画造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下来

——

飘散的发丝

半睁的眼

斜系的腰带燃烧的灯

白色的蝴蝶在膝下飞舞盘旋而起

她说:“哈欠”

关于阴谋和温馨

更新时间2010-1-11 14:22:15 字数:239

有些书友说:讨厌阴谋,不要阴谋,人与人之间应该充满温馨,节奏缓慢的过小日子。

看到这,螃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阴谋似乎在螃蟹的大纲上早就编排不少,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于是螃蟹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于是一个点子在电闪雷鸣中出现了。

饿的要死的人会把变质的面包当做无上美食。

那么只需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惨烈,更加黑暗,

那么在这片黑暗中,一小段的温馨是不是会变得更加事半功倍呢?

恩,恩……

说实话,螃蟹其实有点想用流水账立刻把本书完结了。

不过,螃蟹还是认真地说,

我要好好写,并且,每月一修。

本书的基调

更新时间2010-1-11 14:27:04 字数:47

奋发向上,前进前进前进进。

主角会跌跌撞撞地前进,

至于结局?恩,和所有真实的人生一样,不会夸张。

潦草的概念图 兰斯

更新时间2010-1-14 17:11:40 字数:109

黑暗中的兰斯

塔妮娅出现在祈祷日舞台上

更新时间2010-2-1 16:29:42 字数:75

服装和原文中描述有了较大不同

轮头杖上的旗帜上原本应该有风雀的图标只是螃蟹懒得画了

腰上左右分别是匕首和枪

多莉尔

更新时间2010-2-10 19:30:43 字数:54

一张很早的人物色稿,用水粉在a4纸上画的,不细致,但气氛不错

塔尼娅

更新时间2010-5-12 10:46:22 字数:134

一套新衣服。在画了数个铅笔稿后发现目前状态的头发——非日式也非美式,在概括的大形上找小曲折——似乎比以前的更合适。

ps:死神——就是那把枪——其实有设计完善,并非在画面上看起来那么笼统,不过,这整幅画本来就不怎么细致嘛!

罗雀-黑白稿

更新时间2010-5-12 11:01:05 字数:299

虽然黑白,但很帅吧!嘿,某试了n+1件衣服后终于还是决定给他穿高领军服——你看不出这是军服?噢,你以为某会直接把现成的衣服套在人身上吗?不多说,反正这身衣服出自军服。必须一提的是,罗雀左胸上挂的牌子是达摩哥真神教的标志,不神圣,甚至有点吓人,但这是必须的。ps:左臂画得有点扭曲,嘛,不要计较了!某画的这么快,有没有参照物!反正,只要你知道,这张画画了一个很帅的家伙就行了!

psps:某喜欢胡子。对日式rpg里头那些风餐露宿却长一副小白脸的角色不屑一顾。

pspsps:罗雀的右手本来有一个摇摆的怀表,意思是……恩,也许时间到了就要开枪?嘛,无所谓了。

关于主角们

更新时间2007-7-21 15:36:00 字数:673

罗雀/塔尼娅,兰斯,多莉尔……就是他们堂堂正正地三个了。

对于罗雀,螃蟹必须言明,非常非常认真地言明!他是女的!也就是说,塔尼娅才是真身!这本书的主线,至少在第一部中,是以一个想成为男人的女人的冒险之旅为中心的。

塔尼娅的能力,改变形体,幻术。这两样是天生的,所以塔尼娅会自嘲为怪物。她目前真正用这种能力化身的只有罗雀一个,巴拉克、摩尔、雷鸣、格式等等等等都是炼金术的产物。

关于炼金术,我并没有太去严格规定,各位看官也不要追究,至少在第一部中,罗雀的炼金术暂时以扁瓶里的药剂为主。

恩!不可思议地深爱着多莉尔,而且理由奇特,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见钟情。

********

兰斯。少将,战士,很强。(到底有多强,这取决于对手,恩,貌似有点像青铜小强)

兰斯性格直接,做事目的性很强,不像罗雀容易分心。他的所有行为都以弟弟(妹妹)们为基准。

********

多莉尔。要强,好动,喝酒酿酒是强项,略有些爱钱,但目的却是为了资助穷苦人家。

她在本书中,可以说算是出场最最最最少的主角了,而且作者并不想给她好的结局。

以后将会有大量她的侧面描写,或者通过龙套的口述,或者通过罗雀和兰斯的言谈。

恩!罗雀的未婚妻,这关系的由来也是一见钟情!

********

事实上呢,在堂堂正正的三个主角后面,还有位鬼鬼祟祟……呃,老婆不在!的主角——莉莉娅。

作为记录者,莉莉娅也将会有很长的故事要说……

一放假就感到充实的人是谁?

更新时间2007-7-23 2:57:00 字数:116

不好意思,就是咱。

在这儿,咱先提前给大家拜个年(太早了吧)

好吧,在这咱要说句不满:啥叫诈尸了,咱压根就没死过,只是更新有点慢而已……(去死~半年刊和“有点”有联系咩?)

恩恩,这就是放假啊……真好

关于重新写作的一两句话

更新时间2007-9-11 8:40:00 字数:519

重头写作痛喜参半,说起来最开始是因为编辑的一句话,说我写的像网游小说,螃蟹我对网游小说并没有什么看法,但这句话的的确确给我了结结实实一记闷棍。

女朋友当时在身边,“重新写。”她告诉我,然后补充,“不过这次得把我写进去。”……

于是,一番重新构思之后,大纲不变,出现了莉莉娅这个人物——因为螃蟹女朋友的名字叫做:萧雅丽。就是小鸭梨……呵呵。

鸭梨==〉莉娅=〉莉莉娅……说起来这种转化,就连本人也觉得实在牵强,失去初衷了。但她却认为不错,至少比较“异世界”,并且立刻把自己英文名字也改了过去。所以呢,她喜欢,我也高兴。

重写很艰难。尤其在剧情和过去重叠时,让踌躇在新老两条路间的我很难决定究竟是要修改翻新还是破而后立。而这两条路,无论我如何选择,都要面对新旧文的行文用辞的巨大差别。

好了,螃蟹不是喜欢打广告的人,也没有时间干那个,对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们,对好长时间都给我支持和良好建议的朋友们,在这里说声谢谢,然后再说声抱歉。因为最近在准备研究生考试,时间总和我过不去。但螃蟹可以保证……这本书不会太监,并会越写越好(呵呵,给自己一点鼓励,我不信邪,可偏偏很容易受到暗示!)

更新告示

更新时间2009-9-2 21:40:13 字数:30

两个月内,平均每两日保证一更(或者更多),每月月底一次大修。

楔子

更新时间2007-10-5 1:12:00 字数:1456

.

我在寻找东西.

.

我在寻找东西,

在漆黑之中睁大双眼,

细看这错综的牌局,

早摆在我面前的美好,

红心皇后,

不是我想要的。

我在寻找,

一个我一心追寻却始终无法得到的东西,

上到迷雾之风白雪之巅,

下至燃烧的贝尔蒙深渊,

对沿途的风景,

视而不见,

坚信这固执会带来令人欣喜的欢由,

却最终给我伤害和痛苦。

我已不再年轻,

痛苦和爱的饥渴,

驱策着归来,

自由依旧挂在嘴边,

却看不到家的方向,

永远迷失在滩涂,

冬日来临,我的双脚冰冷,

天空不再飘雪,阳光不再闪耀,

辩不清黑夜和白昼,

看不到人生的起落,

我脸上滑下的是泪水么?

我在后悔么?

永远不。

但如果,

时光能够倒流,

我也许会选择那张王牌,

我的红心皇后。

.

.

.

“妈妈,妈妈,这上面的东西好古怪阿,我一点也看不懂!”一个戴着蓝色宽沿帽的小姑娘拽着母亲蓝色的裙角叫道。

“塔、尼、娅!安分点啦,否则大师脾气一上来呀,就要把你画成沙猪了。”年轻的母亲把手指顶住鼻子,作出一副沙猪的样子,可怎么看都像水精灵般动人。看见小姑娘立刻跑回去坐个端正,她轻笑着和画师眨眨眼睛,把目光投向达摩哥王国首府利物浦旧址上仅存的巨树——天堂。

说起它的大啊,简直就像一座宏伟的城堡,树冠直插云霄,投下的阴影连延数里。

很早以前,它主干上就有一大片树皮被刮去,上面不知用何种手法深刻着永不损坏的诗句,下方还用如尼文标示。传说这是风神在离开凡尘之际写下的诗篇。

“啊,瞧这字里行间的哀痛吧,都说这是风神在尘世生活的纪实呢!看来神的生活也很痛苦呀,出于对风女神的敬仰,本人也作了长年的调查研究,倒也整理出了不少当年她的真实故事呢!”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学究似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其实,我现在的身份是‘苍穹之冠’的一名导游,敬爱的女士,只要您愿意出十个风神币,我就会告诉连很多著名学者都不清楚,多的数不清的秘闻哟!”

“唔——”小塔尼娅的母亲脱下头顶那只缀着玫瑰的无边女帽,长长的金发在天堂草绿的凉荫下露出春雨后的清爽。

“抱歉。”母亲和善地微笑说,“我是莉莉娅&183;法斯特尼斯,苍穹之冠景区的负责人。您不妨把研究成果上报,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在年底升迁的。”

“噢,能见到您实在荣幸之极呀……”戴眼镜的男士尴尬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寻找新的客人去了。

“风神……”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她仰起头,深深呼吸着天堂枝叶间吹下的凉风,让头发随意飘散。“您的生平我比任何人都知道的要多……您说是吗……我的老师?您该不会生气我擅用您的名讳给女儿命名吧……莉莉娅只是怕被您忘记,我在这树下等待五十余年……”

“等待风再次停在天堂枝头。”

“喂——女士!”那边的画师又开始喊了,“让您的女儿再保持一分钟,一分钟——”

“塔尼娅!”美丽的母亲板起脸去教训她的孩子了。

画师看着两人的背影暗自摇头。这是今天碰到的第三十六个和风神一样名字的小丫头了,而且,这孩子还真有够调皮。

第一章 丫头与老师

更新时间2007-10-15 23:45:00 字数:5639

这里是利物浦,大摩哥的首府。这里有城里城外都看得到的古树“天堂”,有伟大的白色西斯廷堡。

说起这里的名人更是数不胜数。不过,在小丫头莉莉娅眼里也只有那么三个:

兰斯、罗雀、多莉尔。

但真正能让莉莉娅敬服的却另有其人——那就是她的老师,改变丫头一生的人。

每到生日,丫头和她那帮小伙伴都会被问到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那么,你想做什么?

这种该死的问题根本就不应该拿来问小孩子嘛!尤其当这群孩子里还有这么个老成的异类时。于是,在自己十一岁的生日聚会上,莉莉娅感到痛苦万分。

小子们——莉莉娅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小伙伴们的,男生女生一视同仁——这群小子在她看来都是那么没出息。如果他们是伐木工的孩子,或者生在矿工、农民家,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但他们的父母偏偏都是教区的长者,家世和身份一样不缺。这些孩子的生活是那么安乐,除了熟背教典外似乎剩下的只有胡思乱想。

莉莉娅才出生就失去了父母,被阿尔礼拜堂的主事牧师卡拉小姐收为养女,从此草窝里的小鸭子就一下飞上了枝头。莉莉娅也很争气地出落得越发漂亮,好像在迎衬自己原本就是只凤凰的事实。照很多旁观者看来,这个幸运的丫头也许马上就会长大,继承卡拉小姐的衣钵,变成一位德高望重的黑袍牧师。可这家伙(噢,大家都背地里都这么说她)是个怪胎,似乎天生就对充满智慧和恩德的教典不感兴趣,美丽的七彩窗户和教堂的宏伟庄严的气势也不能将其感化。大家都记得丫头七岁生日时,收到老帕恩送的那座精致的天使小像,竟然小嘴一张:好怪的鸟啊!

但卡拉小姐对这个女儿宠溺依旧,送她到最好的学校读书。莉莉娅非常用功,而且天赋异秉,于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能拥有“有趣的未来”的几率微乎其微。看着周围那些喊着“我要当国王!”,“我要到天兰寺做和尚,因为那里的饭好吃!”这些话,天真得跟白开水一样的小子们,莉莉娅内心里感到深深忧虑。

“我会拥有自己的佣兵团,成为一个大冒险家!”男孩里头个子最高的卡卡高叫。这家伙的口号从三岁起就没变过,比起其他人,莉莉娅对他倒很赞赏:至少很现实嘛!

但女孩儿们似乎一向排斥粗鲁的理想。玛尔沙会不屑地讥讽,我会有钱到不行,然后拿钱砸你的脸,叫你的佣兵团去给我家锄草!

这时候小子们就会乱起来。莉莉娅不得不赶快行动,把他们劝下,拉开,否则生日宴会就毁了。当一切好像归于平静以后,一向安静的娜蒂语出惊人。

“我想生十个孩子。”她说。

什么?“你疯啦?”以为她哪里出了问题,女孩们赶紧围了上来,把男生挤到圈子外头。娜蒂的脸羞得象块红布,她小声说,“我妈妈总嫌房里空,‘要给我生一屋子哟’,她就是这么说的。”

“她怎么能这样!我绝对不答应!”女孩们把她死死围住,好像只要留出青豆那么大的空隙,娜蒂的母亲就会变成苍蝇钻进来,把她带走去生孩子。

噢!失败,我的生日聚会;啊!永别了,我的十岁!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发疯!可笑的问题!但莉莉娅又能说什么?问题是卡拉小姐出的,而她只好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咯。

当女孩们亮起眼睛说自己要做童话里的公主时,莉莉娅就加入男孩那边讥笑她们;当男孩们幻想自己成为不可一世的英雄,她又会跳回女生阵营,对他们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最后两面派最终落网。“别老笑别人,说说你自己吧!墙头草!”小子们责问道。

莉莉娅抬起头来,平静得好像她面前只是一片空气,“炼金术士,我会成为一名术士。”

“哈哈哈……”果不其然,不等她说完,小子们就急不可耐地大笑起来。他们早打算好不管她说什么,都要大笑一场,所以,他们都没注意到莉莉娅语气里包含的深思熟虑后的从容,只知道丫头经不住他们的大笑,跑出屋子去了。莉莉娅当然是逃跑,因为他们实在太吵了,继续呆下去会有无尽的骚扰,而至于那群小子怎么看她才无所谓!

她跑下旋梯,在白石甬道里拐个弯,进入一座充满光的大厅。这是阿尔礼拜堂的正厅,正墙前方坐落着巨大的金色神龛,长长的大厅被铺着红地毯的正道分开,两边分别是二十六排衫木长椅,依靠着六根白色廊柱。墙上的凹廊里镶着巨大的七色玻璃窗,阳光通过窗子和壁龛散在大厅,十分柔和。

莉莉娅踩着地毯快步走出大门,阳光猛地打下,礼拜堂白色的门和墙壁亮得晃眼。周围是一片葱郁的橡林,远处寺院灰色的挂角若隐若现。

在她开门的同时,一群鸽子从大厅里低飞而出,经过她身边时,莉莉娅举起双手,大声说:“索尔达阿帕库斯!”这句毫无意义的词句一出,那群鸽子在树梢兜了个圈子,便转回乖乖落在她的肩头,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失败的稻草人。

如果你是个有见识的法师,一定就会看出来这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比秘法之力更高级更加接近力量本源的“名字”。莉莉娅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噢,她可不知道,因为照老师的话说,这“不过是个小把戏”。

常有人这么评价人生:大多数人的碌碌无为,只是因为运气欠佳。这句话或许讲的不对,但对莉莉娅而言却相当正确。被一位值得尊敬的牧师收养,对一个孤儿已经是上天最大的福禄了,但就在她五岁那年,也是她把教会的典籍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一年,丫头摔了一跤。

在教堂里摔跤不是什么大错,抱着比自己身子还要大的书跑步也不是问题,但当这本非常重的书飞了出去,而它着陆点正好是张人脸时!事情就变得麻烦了。因为这本书实在很重,不单对她这个小人,对那位成年人的鼻子也同样成立。于是那人的鼻子流血了。

“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在这!”她敢发誓,那人是突然从长椅上坐起来的,根本没人看到他,或许刚才他正睡觉呢!但道歉是应该的,因为莉莉娅年龄虽小,却也是个淑女了!即使目前的状况并不是她一手造成——而是那本书,那本不老实的书。她看着那本书惨兮兮地被人拎在手上,上面挂了一长串鼻血。它会被人家修理,被撕得粉碎,可我还没看完呢!莉莉娅心说,她决定要为这本惹祸的书求情。“先生,这都怪我,要是我会飞就好了。”她说。

“嗯?飞?”那人奇怪地说。

“就像他一样。”莉莉娅指了指“神的赞歌”的封皮,上头画着一个可爱的小天使,他有着一双活灵活现的翅膀。“要是我有翅膀,就不会摔倒,书就不会飞走,您的鼻子也就不会被砸破了。”她说到这,神情沮丧,“为这个我都祈祷两年了,可天神还没收到,看来天国离礼拜堂还真远哪!”

幸好不是周六,礼拜堂里没人。莉莉娅发现这个外表一无是处,让人看过就忘的家伙还真的有些特别。他的笑声那么大,连半寸厚的玻璃窗都被震得哐哐作响。

“我这就让你飞!”他大声说。

他果真实现了诺言。莉莉娅只记得自己坐进了一个有翅膀的大盒子,屁股会轰轰地叫,身上还插着几根古怪的管子,像巴尔蒂斯爷爷的那根老烟枪,不时往外喷出一圈圈的白烟,还伴随着咳嗽似的巨大声响。“瞧,我们飞得多舒服!”那个人戴着巨大的米黄色风镜,大声说。可不是,背后和屁股下面是柔软的真皮靠垫;飞得又稳又平,让人完全忘记这是在天上,把心思放在欣赏脚下铺开的风景。莉莉娅都开始幻想在盒子里野餐的情景。“再看看那些鸟人,哦,就是你印象中的天使,傻乎乎地整天背着对翅膀,还飞呢!累都累死了!生活可不应该这样子呀!我们要活得滋润,要有滋有味!所以我们要变懒,要为了变懒努力修行。这架空空就是我修行的一大步,瞧,从这以后我是不是就用不着费劲走路啦?”这家伙滔滔不绝起来,似乎是个非常健谈又缺心眼的人,但莉莉娅可不会想那么多,她已经被他的神奇深深吸引,对懒惰的生活充满向往,从而也更加确信了:长翅膀的确挺傻的。

“我是炼金术士摩尔!要不要做我的学生?”那人问道。

还能拒绝吗?人从来都拒绝不了门的诱惑,尤其当这扇门如此之近,还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丝光亮时。这样,莉莉娅幸运的一个跟头,让她拥有了一位非常了不起的老师(卡拉小姐的评语,她似乎和这位很熟),也幸运地摆脱了因为住在教区而过的形而上的生活,更幸运地走上了成为一位“非常奇怪的家伙”的道路。

次日清晨,礼拜堂的二楼书房里,摩尔术士如约前来,但莉莉娅却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别害怕,我是摩尔。”面前那个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的人微笑道。他长着一对兔耳朵,眼睛闪闪发光。

“精灵!”莉莉娅认出了这个只有在书上才会出现的神奇生物。摩尔略微颔首,“确切地说,是木精灵,今天你可以叫我格式先生,我的小淑女阁下,我们开始吧。”太神奇了!莉莉娅惊呼。但没时间让她表达惊讶,变成格式先生的摩尔先生看来很急,没有任何开场白,就匆匆开始讲课了。这让莉莉娅大为好奇:难道样貌变了,性情和气质也会跟着一起变化吗?不过,格式先生口中缤纷奇异的故事很快就让她沉浸其中,忘记了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们来谈谈大陆的生灵!”格式先生侃侃而谈,从胆小的地精到贪财的矮人,从野蛮的兽人再到脾气古怪的山精,熟悉得就像他亲自和他们一起生活过一样。最后,格式先生讲到了精灵,“非常奇特的种族,和他们相比,人类、兽人、矮人和地精们之间的差异就像四只绵羊那么小。”他指着自己,“木精灵和高等精灵是外表最接近我们的精灵,高等精灵创造出了无比辉煌的魔法文明,而木精灵则生活在森林里,在我看来,他们应该是这世上最合乎天道的种族,理解生命的真谛。”

“什么是生命的真谛?”莉莉娅好奇地问。

“一开始不同,到后来却越来越相似的东西。”格式先生脱口而出。

没有觉得对方在打马虎眼,莉莉娅已经无可自拔地喜欢上这种很“玄”的说话。她开始搅动自己那只小脑袋,也想编出这么一句来。不知道是不看出莉莉娅的心思,格式先生站了起来,t他翻起百叶窗,咣地一声用力把它打开,清晨的薄雾殷进来,沁人心肺。

“我曾在各国周游。”精灵的耳朵骄傲地翘起,莉莉娅几乎相信眼前这位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灵了,“我见多识广。”格式先生这么解释他知识的来历,“我们来谈谈地上的王国吧。”

“信仰真神的达摩哥,信仰藏拉色波的巴里尔,信奉奥林匹亚诸神的多多里克,以及崇拜大地的马族和尊崇海龙的埃蒙达,谁记得在这五国和平共处的百年前,大陆还是百国争强,乱成一团?战争让大陆的人口一下去其三四。但术士更好奇五国的建立似乎并不基于武力,而更像宗教的胜利——这五国在建立之前本就是已存千年的五大宗教的势力范围。”看出莉莉娅不感兴趣,格式先生咧嘴一笑:“丫头,你知道术士是干吗的吗?”

不等她摇头,格式像跳舞一样打了个哈欠。“懒人。”

“术士是天下最懒的一群人,而我则是懒人中的懒人。如果动动嘴皮就能活,我是绝对不屑于抬抬手指的——让自己生活得更加舒坦,这就是我的兴趣所在,为此殚精竭虑孜孜以求那些我想要的东西——而丫头你,也将会成为一个像我一样成功的人。”他眨了眨眼睛,背光中像是头猫头鹰,“我给你弄了一座实验室,一起去看看吧。”

再后一天,再后一个月,再后一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一幌过了六年,莉莉娅的炼金术一日千里地进步着,对老师的崇拜也变得无以复加。他上到天文下到地理,甚至连厨艺和绘画都无比精通,虽然不知道老师会不会魔法,但见过他弄出的那些古怪却又充满神奇功用的东西,魔法什么的也都像那只背上插翅膀的傻鸟,飞到天外去了。

“炼金术是最伟大的!我莉莉娅会用它击败所有自大的魔法!”莉莉娅暗自下定决心。炼金术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虽然她一直都只能偷偷学习——谁叫卡拉小姐一口气帮她找了那么多老师呀!而莉莉娅又碍着约定,不能把术士老师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捂着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这感觉就像拿了块超大的特制芬尼巧克力,想拿出去炫耀,却又怕被人抢走。心儿像被猫抓似地,莉莉娅痒得难受。

卡拉小姐当然知道莉莉娅的小秘密,但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顾及这么多。毕竟,这位术士跟她可是颇有渊源。所以,这六年,除了老师每年最多只能和自己呆上半个月,莉莉娅过得一直都顺风顺水。老师留给她很多书,厚得只怕一辈子也读不完。如她所猜测的,老师果然也不喜欢魔法,否则这里头怎会没有一本魔法书呢?不过有本残缺的小册子引起了她的好奇。她抚摸着破旧的纸上略有凸出感的红色符文,这些字她都认得,却很奇怪的无法了解其中含义。她不禁照着念了一遍,“索尔达阿帕库斯!”

这陌生的语句随即便为她带来了大麻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红头蟑螂整整齐齐地围在她的脚边,这下她就不能动了,连身体惯常的一跃而起都不敢做,生怕踩到这些恶心的家伙,只能用“哎呀!”一声,来表达此时所感了。

老师及时赶到驱散了蟑螂,也没收了那个残本。不过莉莉娅终究是学会了这个老师口中的“小把戏”。这是不是魔法呢?莉莉娅至今都在思索。

但这并不是她最大的疑惑。从拜师以来,这疑惑带来的捉摸之感越来越浓重——比起它,弄清楚狼蛛左前腿上有几根毛,小精灵和山精到底是不是同祖同源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老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很不礼貌,甚至很荒谬。但你只要知道人类摩尔先生或者精灵格式先生又同时可能是山精丝米、矮人银锤、野蛮人拉克罗特等等无数个先生,就算是死人,大概也会从墓穴里跳出来以表示自己的惊讶吧。

老师一直在变,这变化超越了长相和种族,连高矮胖瘦和生活习惯也不能成为局限。他的每次出现都让莉莉娅惊奇之后,又感到一丝落寂。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学生居然连自己最最敬爱的导师的大名、容貌、种族都一无所知吧!更何况这个学生就是最最尊师重道的淑女莉莉娅呢!?噢!可惜老师的嘴巴像被苍龙之火焊在了一起,涓滴不漏。

“索拉索拉帕!”莉莉娅拍拍手,鸽子们拍翅而去。她嘿嘿笑笑,“明天!我一定会成功!”明天,也许明天!这个秘密就将揭晓了!

第二章 测试和传奇

更新时间2007-10-16 0:01:00 字数:5383

值得庆祝的日子就是好日子。让达拿哥都沸腾的当然也绝非平常一天。但在达拿哥首府利物浦,遍视整个六月,又有哪天不是热闹异常,值得普天同喜呢?

因为商潮,商潮到了。

热风几百年如一日地继续翻唱利物浦的夏日: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利物浦的商潮赛过烈日炎炎。贸易热潮蒸腾而起。大街小径,往来都是商贩;路口门旁起伏尽是货物。南腔北调,奇装异服,人声彼浮,接踵磨肩。看看远方,一队队的锦衣华服,不知又是哪家贵族出行赶场,游玩购物。6月的利物浦,热闹非凡,而这股子热劲会直烧到7月中旬。

这就是利物浦,和拉塞尔的自由港,巴里尔的巴里并称世界三大商业之都。它处于帝汶海姆正中央,亦处于和各国均有接壤的达拿哥公国的正中央;帝汶海姆最大的河流——梵恩河——的支流,汇金河,穿城而过,使得来自巴里尔港和龙舌港的商船可以直达城下。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每逢6月,达拿哥公国会解除国禁,整整一个月,都是自由贸易时间;在利物浦,我们叫它“商月”。这里会举办各种贸易峰会。大多客商早在上个7月就提前预订了摊位,而主办方早在4月中旬,就开始忙碌把各色摊位分门别类,搭建形形色色的展台,培植花卉,修整草坪。其间零零星星的办些小活动,比如评选全城最美的花园阿,全城最美的窗台阿,等等等等,来调动市民的积极性。

不过,今天。

神话纪元6年,创世纪2017年,6月——26日!

却相当不同。

六年一度的祈祷日来临了。这是达拿哥最重要的神节。这一天,所有人都要对他们所信奉的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存在和意志用祈祷奉献自己的虔诚。这是真神莅临的日子。

神。这个词在达摩哥并不像在多多里克那样讳忌莫深。

很久很久以前,某位(大家都认为那就是神本人)说过:信你的所爱,并将这感情延长到一生。(相信我,这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对神的信仰的概述)

这句开明的话,直接导致了大陆信仰的混乱。爱花的人会说神就在花里,因此有了花仙子神教;喜欢南瓜的家伙则只会埋头供奉他那个南瓜神。此外,形形色色,七七八八,古古怪怪的信仰充斥在空气当中。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人们对神的尊敬。神的遗迹总是那么明显的表明神的存在,那些上古卷轴中传承下来的对神的描述,显然比个中奇怪的家伙自己捏造出来的神话更加可信。

在达摩哥,人们信仰着至高无上的真神;而祈祷日就是为了真神而存在的。

莉莉娅的生日正巧在这神圣之日的前一天。身为一名有修养的术士,丫头觉得不能和俗人一起到街上赶哄,可当术士的矜持和希塞利免费巧克力一起方上天平,丫头便几乎没有考虑就跟小子们一起跑到街上去了。

这儿不得不说一下现任利物浦的市长,这个人的确不错:不但让富人们有地方大把花钱,也让穷人和吝啬鬼们找到不少乐子。一连两天,莉莉娅玩得几乎忘乎所以了,不过她绝对不会忘记,这个祈祷日老师就要回来了,而她,则将面临人生中第一个重大考验!

“莉莉娅大人,时间到了,赶紧回家!”在把热闹到上天的商业区逛了四五圈之后,莉莉娅自己做的耳坠闹钟突然响了起来。

“卡拉小姐的故事会要开讲啦!大伙赶紧回教区吧!”

丫头可不会跟别人提到自己的老师,这个秘密只属于她一个!

听故事,是小子们每天的必修功课。卡拉小姐的故事会很有吸引力,比得上超大的特制芬尼巧克力;她的故事会也很糟糕,因为没人想听那段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漆黑之星遮蔽天际。在天火咆哮中,大地战抖着,迎接神之都城的降临。”礼拜堂右侧被一棵大橡树遮住的小草坪上,在卡拉小姐祥和的嗓音下,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开始了。

“蓝色的钢铁巨神从自己的庭院走出,恩德之光洒过天空:他的手轻拂过大地,地面裂开,海河灌入,山川河流出现了;泥土开始变得肥沃,他洒下生命之种,植物便瞬间盖满,鸟兽也化生其中;棕榈树从中长出精灵,他们代表着世界生命不熄,魔力的循环,是契约的主宰;石头里诞生的是矮人,天生的锻造者,宝藏的寻觅者;众多飞鸟走兽里有一些逐渐变成了次人,他们是地精、山妖、羽人和兽人…”

“创世纪”的传说,大概是连教区的橡树都能背诵的故事了。小子们听到后,脸憋得像溺水的青蛙。不过莉莉娅这个爱扮老成的人倒对“创世纪”蛮有兴趣,也许是受到老师的影响,这个故事不像惯常的宗教典籍,用异常简单的内容来解释世界的诞生,大陆通用的创世纪年历也由此而来。

“最后神按照自己的样貌造出了人类,他们是神的后裔,地上的主人。”卡卡粗鲁地打断了卡拉小姐,莉莉娅瞪他一眼,可这卡卡装没看见,“‘诺达希尔’,神开口了,声音就像山上滚下一万块石头,‘这块我的降临之地,将成为神栖之所;帝汶海姆,将是我赐福丰饶的凡世沃土;拉塞尔——’神指向天空,最亮的星朝那块锥形的大陆坠落而去,‘迷雾之风将是精灵们的庇护之地,我的神念——众星之镜亦将与汝等同在,它会为我记下众生的善举和罪过。’”他一口气说完,很神气地用眼睛挨个扫过大家,“卡拉奶奶,创世纪的传说我早都听腻啦,就是倒着我也能把它背出来,保准一个标点也不错。”没错,卡拉小姐的故事会总要用创世纪的神话来起头,哪怕这故事对莉莉娅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白得像童话。

卡卡的叔叔是教会神属骑士,在达、埃两国联合清剿边境异族时立过战功;加上祖上就是军旅出身,也算是个世家。能抗枪的贵族才是真正的贵族,这句话放在卡卡他们这个小家族也相当适用,至少自我感觉良好。

莉莉娅严肃地指正他:“故事像水,越浅越见真;大海的蓝,浪花的白,都只是花招而已。”

“瞧!大骗子又开始装神弄鬼啦!”

小子们哄闹起来,虽然莉莉娅坚信自己的正确,但他们一搅和,脑袋全都乱了。谁说我不懂了?苹果核当然比龙珠更容易弄出来啦!无奈之下,她只好向卡拉小姐,可卡拉却闭口不言,光是笑;小子们则越扯越远。

“这故事就一点对头。”卡卡点点脑袋,“只有咱们人族才称得上大地的主人。知道兽人吗?那些绿皮肤的大个子,牙都有半尺长,兵器都是狼牙棒。”他虎虎生风地挥几下手,“传说里那些家伙都是天生的战士,一个顶我们人族五个——但当年,我叔叔只带了两队士兵,不满四十人马,就干掉了盘亘在边境数年的兽人强盗两百多个!”

“哇,太厉害了!我们真想和大叔一样当回英雄呀!”小子们大声感叹。

“嗬嗬!等我成立佣兵团,你们跟着我干就是!保准每个人都能干掉几个邪恶的异族!”

卡卡得意地拍着胸脯,莉莉娅却低头瞧起了蚂蚁。卡拉小姐最讨厌种族歧视,卡卡的一通教训是不免了;这时,只听树后一阵扑簌,巨大的阴影遮住了阳光。

“狂妄的小子!”来人粗哑的声音像头愤怒的公牛,“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有多了不起!”他迈出橡树巨大的荫棚,绿皮肤包裹下铁塔般的身形在阳光下无比硕大。狰狞的脸上,两颗粗大的獠牙发出岑岑白光。

“兽人!”小子们惊呼着连滚带爬地仓皇逃窜。卡卡还大着胆子回头瞧了下,正和兽人猩红的目光对上,吓得他啊呀一声跑得更快了。眨眼礼拜堂外就只剩下卡拉、奇怪的兽人还有莉莉娅。

“你怎么不逃?”兽人粗大的毛爪按在莉莉娅头顶。

丫头咧嘴一笑:“见到老师就跑的学生是坏学生。”

“哈哈哈……”兽人大笑起来,他的身体在阳光下变得透明,软塌塌地缩小,最后凝固成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

“塑体炼金!”这可是丫头第一次见到老师当面表演呀!她所有的激动都化作力量集中在眼睛上,生怕错过一丝细节。卡拉妈妈仍旧坐在原地,笑容满面。她早已用法术通知了教兵会。教区所有安保防卫事务都归他们管,每位教堂寺院的主事都拥有一件小小的魔导器,略一动念,就能把信息发送到教兵会去。否则这会儿他们早被无数僧兵包围了,毕竟,上次兽人踏上教区的三色路面,还是七百年前的种族大战。

“一个小时,找到这个身体的破绽——测试开始!”千变万化的人说完这句就站住不动。

莉莉娅围着他上下仔细察看。她费了半年功夫造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器具,有的可以探测魔力波动,有的可以干扰变形法术,此刻全部一口气掏出来,在老师身上测来测去,却一无所获。丫头急得走起八字。突然,她眼里一亮。“找到啦!”长头剪刀轻快地飞伸到老师脖胫后,青锋交错,一根长在脖根大痔上的棕毛飘然落下。

“恭喜了……”老师浑厚的嗓音开始变尖,身形再次缩小,最后竟刚到卡拉小姐的额头。方才多余的身体变做了一张大斗篷,他取下兜帽,摇了摇头发。“祝贺你,莉莉娅。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正式的炼金学徒,可以自己参加术士公会的级别考核了。”

“您……是老师?”莉莉娅被吓了一跳,丫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老师居然是个女人!而且……好漂亮,好年轻。

“初次见面,小精灵。”她笑的时候露出一片皓齿,玉石般的脸蛋在阳光下闪着温和的光,瀑布般的棕红秀发织成的帷幔像天鹅绒一样闪烁星光。她的额头有点大而且饱满,但这一点也不会影响容貌,反而让她的年纪看起来就像她的鼻子、嘴巴一样小,精致的像店里卖的娃娃。她琥珀色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像月亮掉进了水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丫头说。“俺是塔尼娅,大炼金术士。”

她有着浓重的边域口音,但真正让莉莉娅惊呆的是她的名字。

塔尼娅。

这是个美丽而虚幻的影子。

几乎每个人都听说过她的传闻。

美貌又才华横溢的术士、诗人、游侠,十年前突然出现,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大陆。她的事迹,逐渐在人们的口传言述中变成了传奇。哪怕在乡间酒馆,随便抓上一个,也能滔滔不绝地讲上半天。但那些吹破牛皮的家伙们心里都清楚,根本没人亲眼见到过她。

而利物浦人更奇怪的是,这位女神游历甚广,却偏偏好像没在利物浦出现过。

活生生的传奇就在眼前!?莉莉娅用力拉扯自己两鬓的小辫子。

“每次见到你都会让我感到岁月的无情呐,你怎么就越来越漂亮了呢,老婆子可要嫉妒了呢。”卡拉笑眯眯地叹道。

“您就别取笑咱啦,俺是术士,其他怎样都无所谓。”塔尼娅松开斗篷中间的四方结,偌大的斗篷一下子缩小成一张精巧的白色镂花披肩,罩在黑底白领的无袖真丝短衣上,下接一件宽边短裤,四颗大大的白扣子缀在上面。白底黑花的长袜连到短裤里,搭配着一双简易白木凉鞋,真的风姿无限。这套衣服款式爽朗,大方而不张扬,清纯又不矫情;手工简单,但高超的设计加上上等好料,在行家眼中,绝对比贵族们偏好的冗繁厚重的衣物更加出色。

看到卡拉露出羡赞的表情,塔尼娅微微一笑,手中凭空拿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包,“专门给您准备的礼物,和某家这身一起都是某亲手做的哟;这次的料子可出奇的好——龙浴湾非常稀有的大海蜇皮,用了三十多道工序才把它伪装成现在这副样子。说起这东西的好处,冬暖夏凉自不用说,更可以抵抗魔法和箭矢!”

卡拉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衣服的价值。“我可穿不了你那种款式,年轻真好啊…”老牧师抑制着激动打开包裹。尽管知道塔尼娅一定考虑的会很周全,但当那件和自己身上的修士服一模一样的衣服出现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长叹两声,也不知是在遗憾还是喜欢。

收到礼物的卡拉一下子显得年轻许多,她手轻巧地一挥,衣服就不见了。空间魔法是很高深的学问,空间法器也尤为珍贵。不过家底颇丰的教会还是给牧师以上的神职人员都配了一口空间袋,当然级别越高袋子的质量也越好,像卡拉这个级别的牧师分到的空间也仅仅比普通的手提箱略大。“你的手艺看样子要超过大桥了呢!”卡拉毫不吝惜溢美之词,“但你的魔力好像还是小到几乎不计呀,真白费了那么多好老师。”卡拉数落着她的不是,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她摆摆手。“不过,算了,你也没有那个天赋。”

“所以说咱是术士,天才术士!”塔尼娅咯咯笑了起来。

“那请问咱们这位了不起天才到我这个半条腿已经迈进棺材的老婆子有什么事?就真的单单为了这丫头?”

“说起来还真不好意思,俺是……”塔尼娅脸上一红,“是来结婚的。”

“什么!”卡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还打着这主意!大家都觉得你现在就挺好的——一个几乎完美的女人。你这样做和欺骗没有两样啊。”

“这不是欺骗!”塔尼娅突然变得十分恼怒,“什么完美!俺就是个怪物,也不怕人说!俺一向自己买单!咱们走。”说完,她气冲冲地拉着莉莉娅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卡拉一脸苦笑,“诶,到底找我干吗哟,话不说完就走了,这固执的丫头!还好我猜得出来……是要我帮你提亲吧,霍利那边就由我来吧。”她仰头感受着斑驳的阳光,“但你这件事可谁都帮不了你。”

PS:故事里的几个通用历法。

按历史学家的排序

创世纪2018年1月5日,西斯廷堡的坍塌就是神话纪元的开始;而书里为了纪念老师…还有我自己,我自作主张把神话纪元提前到了创世纪2011,故文中才会有神话纪元2017之说,还请见谅。

莉莉娅注。

第三章 密闻和赌技

更新时间2007-11-1 0:34:00 字数:4573

祈祷日午后一时三刻,弹指酒店生意正好。

“唔,变成二级会馆啦!”塔尼娅领着一脸好奇的莉莉娅进了酒店大门。一个熟悉的影子闪了下,莉莉娅扭头去看,却已经被人群掩埋。

酒店里有人在赌博,也有人在前台跳舞。成了佣兵会馆以后,唯一的变化就是客人里多了许多危险人物。

大小两个女人穿过这片危险的丛林,来到柜台。

塔尼娅亮出一个小牌,上面用银丝镶嵌成两个相扣的圆环,中心刻着个镀银的指头。

“弄张桌子摆到门外斜廊底下,桌牌要显眼,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问题!我们弹指的服务是利物浦最好的!”接待员乐蒂满脸堆笑,脑袋里却没留下客人的一点印象。

塔尼娅就一张刚空下来的牌桌坐下,玩起21点来。莉莉亚却盯着乐蒂身后的墙。那儿贴着五张大幅海报样子的东西,前四个都用精框细裱。

“这是……?”

“这是顶级任务的榜单,难度和赏金最高的五个任务会像这样贴在墙上让每个人都能看到。”乐蒂笑眯眯地给莉莉娅解释,但丫头的手仍旧凭空伸着。

“这个也是吗?”她手指着第五个单子,它看起来是那么难看:廉价的黄纸连框子都没有,皱巴巴地贴着,上面写着巨大而又粗鲁的红字——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能贴在这儿,但莉莉娅确实很佩服作者的勇气。

“任务:找到罗雀!把他带回雇主身边!回报:三千索拉!时间不限!”在树杈样枝杈的红字中,莉莉娅艰难地找到了署名。“发布人:多莉尔!”

“唔。”乐蒂无奈地笑。“这是多莉尔小姐贴的,外观是差了点……可她本人不许动,我们也毫无办法……”

酒娘子多莉尔,这个名字对任何一个利物浦人都不陌生。利物浦的黄金玫瑰,首席酿酒师!这两个名号及其响亮,甚至让人忘记了她还是位倾国上下屈指可数的落日级土系战斗法师。

这位对广大酒友如同真神般伟大的姑娘,出身平民有着魔法学院讲师身份的女孩,从来都不看低穷人,也不自视清高;卓有成就地位颇高,但是一旦有人请她帮忙,也从来都不会拒绝;性子耿直可亲,毫不做作,跟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无处不招人喜欢、爱戴。

不过她的缺点也一样突出。

就是锤子。

“字很难看。”莉莉娅对酒娘子的认识又多了一层。“她干吗要找罗雀呢?”

莉莉娅骄傲的个性让她有点孤陋寡闻:仅仅知道罗雀是个有些名气的家伙。

“因为他是个大骗子。”塔尼娅的对手,一个大胡子回答了她的问题。他刚赢了两把,正在兴头上。“花花公子,专门狩猎漂亮女人!连你这样的小姑娘也不会放过!”

“汉克!小心你的嘴巴!如果这儿是旧城区,你一定会被揍扁的!”有人立刻驳斥:“后街的病人都从他那得到过珍贵的药膏,棚屋的孩子都从他那拿过糖。比起你们这些官老爷他才更像一位真正的绅士。他是位了不起的的术士!同时还是位诗人和游侠!”

术士?莉莉娅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平民总是容易收买!你们竟然忽视这样的事实——那小子可是武技魔法都一塌糊涂,这样的人除了老鼠一样的术士还能做什么呢?”新的一局开始了,“方块2!1索拉。”

他的自信膨胀到了自大,注也跟着下大,说话声更是响的不行。

“罗雀会作诗?哈!别跟我说冬幕节上,你们没听人读过他写的书!那可是被直接归进笑话专题里去了!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小鬼而已,哪能跟兰斯大人相提并论,哼!”

他说着把脸凑到莉莉娅跟前,蜜酒顺着他胡子直往下流。“更何况这家伙还异常好色!就在昨天,他还在桥根下猥亵了一个小女孩,就跟你差不多大!”

“红桃6,跟。”塔尼娅的声音把胡子脸引走了。莉莉娅刚才可着实被吓了一跳。

“梅花4。不下注。”他连牌面也不看,自顾自地连连摇头,“哎,希望真神把我可怜的多莉尔小姐从他的魔爪之下拯救出来!”

“什么叫你的多莉尔小姐?!”对多莉尔倾慕的人可不在少数,立刻就有人跳出来,还劝告起塔尼娅:“这个官老爷爱出老千,别和他赌了!”

“你们这些个爱讲废话的……”

他们还没吵起来,就被后头窜出来的家伙给打断了。

“可笑的酒虫!蠢材,笨蛋,自作多情!”一个穿着灰不溜秋的小皮装,顶着尖尖小帽的小老头歇斯底里地大叫,看到人都在看他了,便嘿嘿一笑,把酒壶挂在腰上,打了个酒嗝。

“人家多莉尔小姐可是罗雀先生的未婚妻!”他跳上柜台边上的酒桶。

酒虫们当然知道这个,但他们就是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听别人说。于是酒馆里响起了一片不满的口哨和叫骂声。

老头一点也不慌张,他从酒桶上站起来,大声叫道。

“你们还别不服气,整个利物浦,再没有谁比我巴克更了解了!我从十五年前就认识他们了,没错,早就认识了!”他大声说,“那时候我家在达姆达对门,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多莉尔小姐背着个小酒罐去上学,看到正码衣服的我都会脆脆地喊一声“巴克大伯”,小姑娘真的又可爱又懂事,家里的活几乎都一个人包揽,还时常多做出来些饭拿来和邻居们一起吃,别看她年纪不大,手艺可好着呢!可惜了达姆达老头!一个当爹的,却除了自己的店什么都不关心,有时出门拉货,一连几天都不回来。多莉尔小姐十一岁那年,还被老东西指派到里尔买西红柿,美其名曰历练!”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好让大伙有时间批判老霍利,然后用很得意的口吻继续自己的演讲,“这么长大的孩子性格上会变得坚强,不依赖人,可也容易变得固执,这种脾气让她很难和同龄的女孩们玩在一起,那时候还时常和我说‘卡珊家的小丫头实在太娇气了!稍微碰一下就哭个不停’之类的话。我知道她并非不懂得轻重,那时候的小多多啊…”巴克陷入回忆的时候,脸上充满了笑容,大伙都原谅了他的啰嗦,陪着一起笑。“…其实根本是性子像个男孩子。”

“但她还是有朋友的!我是说真正的好朋友…我刚搬来的那年…也是祈祷日!城里的邮递员罗姆先生领养了个棕色头发的男孩。那小子皮得要命,刚来就放火烧了罗迪克他们家的仓库,还栽赃给我,罗迪克爷俩都是棒槌,问都不问就和老头子翻脸。老子怕谁?你摆这丑脸给谁看呢?我也不解释,还干脆默认下来…嘿嘿,那小坏孩就是罗雀了…”终于要说到正题了,多莉尔究竟为什么会成为罗雀的未婚妻?这可是秘闻。大家都在期待。

“他们……”老巴克慢条斯理地说道:“一见钟情。”

“啊——?”店里嘘声一片。

“事实就是这么简单,多莉尔小姐在园子里埋坛子,正巧罗雀丛树上掉下来,于是就成了朋友。”巴克看见大伙一幅不信的表情,无奈耸肩。“那天的事多莉尔小姐还跑来找我说呢:她在园子里碰到个男孩,感觉和自己说不出的相像,说等老霍利回来好好问问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兄弟。”

“不可思议吧!?这就是缘分!不是你们这种色坯能够企及的!”老巴克毫不留情地刺激听众。从吧台斜下里捅过来根木棍,巴克扭头一看,店长德克不知什么时候跑来,正一脸的不耐。

“总之,霍利老头身为多莉尔小姐的父亲,还真是不怎么样!贪婪,抠门!连杯酒都不赊!”巴克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忽然像来了兴致,“比罗雀晚五个年头,罗姆先生又收养了一个年龄稍长的黑发男孩。这样罗雀就多了个哥哥。但那小子显然很不高兴,还向我发牢骚,说罗姆想找人管他,要像栓牲口那样用绳子把他牵在身边……结果,就在那一天,这小子为了证明自己在罗姆心里的地位,照他自己的话说是为了证明自己很了不起——从喀斯特商会大楼顶端跳了下来。”

噢…但闻店里一片抽息之声,莉莉娅则陷入了深深的崇拜!

“不过——”巴克竖起指头,“他身上穿着伞衣,那是他自制的炼金装置,让人在空中能像羽毛一样飘起来。”

听到这里,大伙才露出一幅原来如此的神色。可巴克话锋一转:“但落到一半,那东西坏了!”

“啊!”莉莉娅担心地叫了出来。

巴克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那么高啊,落下来还不像个西瓜,炸得到处都是?眼见罗雀就要落地,惨剧就要发生……这时!”他的眼睛骨碌一转,“黑发的哥哥出现了。”

“那个黑发男孩?”大家齐声询问。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罗雀的身体登时截断了下落之势!那个男孩整个身体舒展得和地面平行,没人看清那到底是什么手法,把那猛烈无比的下坠动能转成向前。他抱住罗雀,打着旋像个陀螺,冲进了大花圃。”

这太扯了,不可能!大家纷纷质疑,但巴克嘿嘿一笑。

“你们猜那男孩是谁?”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突然,有人失声道:

“该不会是兰……”

“就是兰斯大人!”巴克大声说。

“天!那么……”众人从来都不知道这层关系。当他们用质疑的眼神望向巴克,小老头根本懒得解释,他闭上眼,鼻子一哼。“兰斯大人就是罗雀的哥哥!”

“这三个孩子聚在一起注定不会寻常,可世事难料。学院出了件大事……他们被牵扯进去,罗雀和兰斯大人的养父罗姆也死于其中……后来政府出面抹去了一切线索,那之后,兰斯大人进了军部,罗雀在和多莉尔小姐订婚后也悄然出走。”巴克摇摇头,“三个孩子就这样分开了。”

言到于此巴克似乎没了兴趣。“罗雀的离开让多莉尔小姐恼怒之极,可他似乎过的挺惬意,一走九年,还时不时地传来些他的绯闻。要我看,大多传言都不可信,别忙着说我没根据,难道你们大家就有证据吗?还不都是跟汉克一样道听途说?有过几个女人肯定是错不了的,但绝对不多——他的眼光太高!”

“说实话,这些年罗雀的名气挺大,和那位兄弟说的一样,旧城区许多人也得过他的好处,可你们注意过吗?有谁真正见过他本人?”

“披着巨大棕色斗篷的人——这不就是大伙唯一的讯息?我甚至都怀疑他是否回过利物浦!”

“所以要我说现在利物浦最神秘的不是魔法学院,更不是市长夫人内衣的花色——而是罗雀,到底是谁?”

邦!德克的棍子又敲过来。“老混蛋!光说达姆达的坏话就够了!废话是换不到酒的!”

“该死的,你刚才还不是听得入神?!”巴克一下跳得老高。

哈哈哈……人们哄闹成一团。

酒店实在是个好地方啊,莉莉娅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发现拿给老师分享,却发现塔尼娅正抬头看着酒桶上的老人,眼神中闪过若有若无的一丝哀伤。

莉莉娅愣住了,但塔尼娅随即恢复了平常神色。但丫头忘不了老师之前在卡拉面前的失态。一种奇怪的悲伤涌上心头,塔尼娅的身影模糊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成青烟随风飘走。

“方块5,黑桃3,红桃A!我是15点一拼!”汉克大笑着甩出五张牌。“我下二十索拉!”

“红桃6,方块10……梅花5。21点,俺赢了”塔尼娅的指头优雅地在摊开的牌面上跳舞。

“不可能!”汉克张口结舌地瞪着那张梅花5,突然站起来,两只手差点就要朝对方的牌伸去。“我明明看见底牌是方块K!你出千!”

琥珀色眼睛笑了,“俺也要劝您一句,您的搭档偷看牌的技术不怎么高明,还是趁早换了吧——莉莉娅,走了。”塔尼娅把金币一撮而起,丢下呆傻住的汉克朝门外安置好的桌子走去。

“莉莉娅,这个时候你应该是老师的开心果!恩,加油,莉莉娅大人!”丫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这时,她突然感到背后痒痒的。一转头,对上了一双灼亮的眼睛。

第四章 术士与暗器

更新时间2007-11-2 6:00:00 字数:6104

一个头戴宽边高帽的老人,衣着灰朴,藏在人群里,初看毫不起眼。可莉莉娅偏偏感到不适,脊梁上也莫名地发抖。“眼睛好亮啊。”莉莉娅对自己说,“可这么盯着一位淑女实在太不礼貌了。”她勇敢地回瞪过去,为了让自己镇定,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于是,在弹指酒店,一个老人跟一个小女孩大眼瞪起了小眼。

莉莉娅是初生牛犊,但别人可不是。一个刚进门的人就被那老人吓了一跳。

是大师!他一下就看出了老人的身份——全大陆只有十三位的大师。

他是绿芒佣兵团的团长伊兰特,正为执行某个任务而来,但在这里碰上大师,让他心虚了。他悄悄往门外移动,一边观察着那位老人。

塔克大师当然不是来找麻烦的,因为他就是被麻烦找来的。对于大城市,他可一向没有好感。“人越多,水准越低。”是他的格言。但对老师的委托,他也一向不敢怠慢,哪怕现在已跻身大师之列。

“找人原来也这么难。”在法师公会一无所获后塔克辗转来到这里,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可坐在这儿好一会儿了,除了执事告诉他那人三个月前曾在蛇山完成一个任务之外就再无任何线索。“真够烦!罗雀·松·卡尔德斯,你这臭小子到底在哪儿!”最令塔克烦闷的就是自称见过罗雀的人一抓一把,可问到这人究竟在哪儿,却愣是没人知道。

“难道要老夫到街上去抓瞎?”塔克越来越想念法斯特尼斯丛林的幽静、安逸生活了。

突然,他的灵觉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和老师提供的波动异常相像。是他吗?塔克觅迹而去,发现是个看着任务榜发呆的小姑娘。他赶紧眨眨眼,终于确定那股波动的确是从女孩身上传来,而且在不断变弱。

小姑娘好像感到他的注视,把脸扭过来和他对视。

伊兰特看到二人的对峙,知道自己是没事,悄悄平下力量。“真叫怪!一位大师和小女孩斗气?”他挠挠头,走到柜台前,也掐断了两人的视线。他袖子一紧,扭头看时,那个小姑娘正气鼓鼓瞧着他。

“感谢真神!老伯伯您如此高龄还能拥有这么壮硕的体形。”女孩抛下这句就走了。

“该不是在骂我吧,是说我挡住她了吗?”伊兰特好容易才反应过来。

他眼睛跟在小身影后面,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在加桌旁坐下。“好奇怪。”伊兰特心里一跳,终于注意到塔尼娅的存在,赶紧看了又看。“实在太奇怪了!”他完全看不清楚,或者看到却记不住桌旁那人的样貌。视线刚挪到地方,就像碰上一条大鱼皮,啾地滑开,哪怕他把眼睛瞪出血也无济于事。

不是法术……伊兰特瞪大双眼……今天这里还真藏龙卧虎啊。

这会儿,店里的人又找到了新话题。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桌全身短皮刺绣的客人被众人围在当中问这问那。他们的短披风结扣都在右肩,显然是来自多多里克。“远来的好朋友,听闻皇都山德尔最近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是不是真的啊?”

“嘿!传的可真快。实不相瞒,确实是大事,连皇上都被惊动了。”坐在右手的客人摇摇头,好像很无奈。他的话立刻挑起了大堆人的兴趣,不等他说完,人们便自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听说是奥林匹亚神殿大祭祀被处了火刑!”

“啊,那个祭祀好像宣称神是不存在的,就在神学院的法师广场!”

“他疯了吗?”

“谁知道,那家伙还宣称这个世界实际上只有四种元素——风、水、火、土!”

“哇!我看他一定是疯了,元素有七种!这可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木元素还罢了,连光、暗都要否定,这不是等同否定了尼德吗?”(尼德是光明神,不灭圣炎的主人)

这些利物浦的好市民,热情又开放,好奇而爱嚼舌根。他们大呼小叫把谣言和真实参杂在一起越扯越远,不时冒出的类似“啊?这是真的吗?那样看来奥林匹亚神果然是不存在的吧!”“这叫祸起萧墙,至少说明他们的教员不够心诚。”之类的言论,让高傲的多多里克人怒火攻心。就在他们即将爆发之际,那些唾沫星子差点把天花板洗过一遍的家伙们集体惨叫一声,抱着屁股一蹦老高,然后又集体蹲缩在地上。

“没有木元素,哼!”塔克大师拎起法杖大踏步而去,走过莉莉娅身边时,还冲她做了个鬼脸。“哈哈,什么呀!”十几个人突然捂着屁股整整齐齐地跳起来,加上老法师的滑稽扮相,莉莉娅立刻把塔克大师划为自己一党,“老爷爷真有趣!”

“就知道笑。”塔尼娅拿手指敲了敲丫头的额头,“能看出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莉莉娅立刻低下头,像只偷腥被捉到的小猫。

“那位老爷子,”塔尼娅托着脸颊的手懒懒地竖起食指,指向远去的老法师,“刚才拿法杖在地板上轻轻磕了一下…”她话说到一半,像兔子一样眯起眼睛,“你猜猜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莉莉娅赶紧转过去看“肇事现场”,努力思考。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溜向那两大排酒杯。“老师倒挺能喝的。可我们不是来取魔杖的吗?为什么却跑到酒馆了?算了,老师的想法太难揣摩,还是想想问题吧!”

她思考的当,塔尼娅灌下第十一杯。莉莉娅转过身,沉吟一下:“凳子和地板都是木头做的!老爷爷是个木系法师!而且,地板是没有烤过的劣质木材!”

“答对了。”塔尼娅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那位老爷子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控法者。在十七张椅子上同时做出木笋,准确,而且力度刚好,让人疼痛难忍却又不致受伤,很了不起。”她眉角轻挑,认真地看着莉利娅的眼睛说,“咱们术士的‘术’字,指的就是对力量的掌控;这个世界上力量有很多种,空有一身开山蛮力的说到底不过是野生动物之流,在一个力量并不十分强大却能完全掌握并灵活运用的人面前与婴儿无异——咱们术士,追求的就是力量的掌控之道,所以咱们是智者,是无孔不入的大技师。”

“当你的眼力达到新的层次后,就会想要更深的钻研:木属性的法力是如何聚集的,它们是怎样让木头产生变化的,那些木头的结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永远不乏课题,而咱们研究的动力和乐趣,也来源于此。”说完,她一口饮尽侍者刚刚拿来的第三杯雪梨酒。

“看着。”她默念了某个名字,一枝青藤从那杯子上盘旋着长了出来,最后在顶端开出一朵粉红的小花,在塔尼娅不施粉黛的脸上抹上一层淡妆。

“这是‘成长’。”塔尼娅眼中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这不是法术,如同诗人的歌声可以让群鸟欢唱,让人心安宁,它需要你认识制作这杯子的树木,了解它的根、叶、花在四季的状态,知晓它生命的原因,明白它存在的本质。然后从中思索,得到它成长的奥秘。”

她闭上眼。“然后,你就知道了那个名字。”

莉莉娅回味着她的话,突然想起了以前从老师那本残书里偷学来的“小把戏”。

好像看透了她的心,塔尼娅说:“那是“爱慕”。”

“我……”莉莉娅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塔尼娅用指头按住她的嘴唇,“嘘……你的收获,是你的机缘,你应该把它当作一个秘密藏在心里,俺告诉你知识,是因为你已经作过了长期的思考和联系,观察的足够仔细了。”她抚摸着莉莉娅的脑顶,“这个世界上的名字有千千万万,没人能够知晓完全,但只有一个,是最难,也最为重要的名字——任何人都有必要认识的名字。”

“告诉我。”莉莉娅盯着她的眼睛。

“人自己的真名。”

莉莉娅如坠雾中,“我的名字……就叫莉莉娅呀?”

塔尼娅没有说话,好像陷入了沉思。

“那您的真名是什么?”丫头追问道。

塔尼娅抬起头,那一笑犹如桃花瞬间绽放。

“好美!”莉莉娅心里一阵猛跳。

“塔尼娅!塔尼娅!”她突然大声叫起来,一时间满街满店的人都看向这边。

她神态自若地四下看看,又坐了回去,“果然没有人注意到老师啊,真可惜……不,老师真厉害!”莉莉娅平摊双手,笑得比太阳花还要灿烂。她从刚才就怀疑老师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让人不自觉地把她忽视。这下确认了之后又大叹可惜,因为老师是那么美丽,这么藏掖着实在叫人难受。莉莉娅很自然地把自己那点虚荣心化为淑女的待师之道,丝毫不认为刚才她那种行为叫“出卖”。

“你这小妮子!”塔尼娅看着徒弟脸上坏坏的表情,暗自琢磨是不是应该在她脸上掐一把。

“老师……”莉莉娅突然怯生生地说。

“恩——?”塔尼娅装作生气,挑挑眉毛。

“您心里高兴多了吧?”丫头偷瞄着塔尼娅的面色,“和卡拉妈妈和好吧,好不好?”

塔尼娅注视着莉莉娅,好久没说话。这时一阵车辙声传来,一辆没有族徽的马车停在柳荫下。

七名身穿束身锁甲,背负短剑和盾牌的护卫簇拥着一位衣衫华丽的贵族青年直朝塔尼娅她们这桌而来,他左手边的那人双手很小心地抱着一个檀木盒子,似乎很贵重。几个人看到莉莉娅,不,准确地说是看到了她们身后的牌子,一下愣住了。

按照吩咐,乐蒂弄了张超级显眼的家伙,足足有桌子那么大,上头用白粉笔写了个“13”

其中一人走上来:“请问是巴拉克先生吗?”

“抱歉,我不是你找的人。”塔尼娅无声无息地变成了一个中年人,“这桌就我们两个,大概早就摆好在这了。”莉莉娅抽抽鼻子,她觉得老师根本就故意的。

那人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色。“这是萨尔金斯家订的席位。”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像在赶苍蝇,“挪到其他位子去。”

桌上“当啷”一响,两个索拉碾碾滑过桌面,晃着圆圈,颤了几下乖乖躺下。

这种场面莉莉娅在书上看过多遍。虽然眼前的贵族比小说里的有教养的多,但她还是二话不说,抓起那两个索拉,狠狠朝地上砸去。她指着书上常形容为“轻浮而狂妄的坏人”大声说道:“我是炼金术士莉莉娅,收起你的臭脸,否则我会好好教训你!”

“坏人们”急了。今天出门时突然被小少爷缠上,不幸迟到,结果接洽的人似乎等不耐烦走掉了,就在这糟糕到了极点的当儿,又偏偏跳出个狂妄的小丫头!

“炼金术士!”听到小丫头自报家门,他们像鸭子一样笑起来,“炼金术士!对对!伟大的小术士快来打我吧,太轻了可是不给钱的哟!”

小丫头会让人小瞧,术士也一样。

炼金术士毫无门槛。很多没有魔法天赋的人,也都曾有过成为炼金术士的想法,也因此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不了了之,于是对炼金术士这个职业更是不以为然:一群装神弄鬼的家伙——甚至直接把他们和街头卖耗子药的划等号。虽然有过很多炼金术士的药治好绝症病人的例子,但也有很多人被自称炼金术士诈骗的事实;他们都忘记了,很多高明的法师和工匠也都是不错的炼金术士。

而术士的另一条道路更不为人所知。苦行者,偷偷藏起来在夜深人静时折磨自己的变态,大概就是人们对他的认识了。但无论如何,术士都是一种被大多数人小看的职业。

莉莉娅被众人嘲笑得满面发红,连酒店里那些好事的家伙们也挤过来起哄,甚至有人很恶心地猜测,“那小丫头说不定是个老妖怪呢,把烂泥啊,怪物的内脏啊什么的抹到脸上,故意装成一副小孩样。炼金术士就是这样,我知道!”

忽然,一道寒芒划过人群,朝被簇拥在当中的小少爷面门射去。电光火石间,没人能做出反应。护卫们的血都冷了。“完了!少爷要出事!”

就在他们呆愣的一瞬间,只见到头发飘落。小贵族脑袋右半边的头发像被刨了道深沟,露出粉红的皮肉。

“都站着别动!否则下一刻就必定有人死掉。”那个中年人大大咧咧地站起来,他身上裹着皱巴巴的斗篷,左手直伸,空洞的袖口对向那个吓得手无足措的贵族,显然藏着危险的不明武器。

保镖们显示出了应有的老练。没答话,他们迅速结成人墙,向对手冲去,力图在第一时间将其击杀,当中两人还举起了盾牌。可又一道寒芒流星般划过,射破盾牌,去势不减,仍旧朝贵族少爷疾掠而去。噌地一声轻响,小少爷的左半个脑袋又被剃个干净。

“哎呀,怎么会歪掉呢?只好再来一支啦!”中年人拧着眉头怪叫起来,他胳膊一抖,露出缚在小臂上的短弩。保镖们深吸几口凉气:一个套在手上的黝黑不起眼的铁环,若不是铁环下部突出的放置箭弩的暗匣,根本不会有人意识到那是个暗弩;而正是这个不起眼的东西散发出一种含而不发的气势,让所有含有敌意的生物都能感到来自平凡中的威胁。几个有见识的佣兵忍不住惊呼起来,“是大桥制作!”

大桥是大陆公认的第一巧匠,他的作品都拥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平凡。平凡到让人过目即忘。可就是这些外表普通的东西,却以浸染在上面的鲜血,为大桥挣得了另一个响亮的名头:“血师”——手不沾腥却让天下遍倾血雨之人。

气氛一下变得古怪。这下伊兰特总算看清了那人样貌,也感到那人实力出乎意料的弱。“这家伙凭什么当街行凶?”伊兰特把提取的晶石揣进怀。“这种情形要是换成我会怎么做呢?在店外生事,佣兵不会管,但治安员和城卫也一定马上赶到,更何况……今天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全城正在戒严。”他摇摇头,因为那人看起来自信满满。

就在伊兰特四下乱瞟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借人群掩护向和中年人一起的小女孩飞快移动。“看来是贵族家养的剑师。”伊兰特暗想。果然,此人出手快如闪电,眨眼把女孩擒在手里,迅速退到主子身前。

形势瞬间倒向贵族。惊魂未定的贵族少爷却仍旧不敢说话,朝捉住女孩的剑师投去询问的目光。那人也正打算趁此展示一下自己。

“混帐东西!胆敢偷袭我们尊贵的萨尔金斯小公爵,想造反吗?”他报出名号,周围一片哗然。天哪,大法官的孙子!和他动手几乎等于和王国作对!剑师气势如虹,大声喝斥,“你还要把那东西对着这位尊贵的人吗?放下来!否则我会把你当街斩杀以儆效尤!”他摆出个威猛的姿势挡住萨尔金斯公爵,“爵爷放心,有我在这畜牲伤不到您!”

依兰特准备动手了。这个有着剑师身份,却拿小姑娘当人质的家伙说话根本没有一点力度。“至少应该把小女孩救出来。”他想。可那古怪的中年人笑了。

嗖!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机,第三支弩箭破空而去——竟直奔女孩而来!

“这个人想干嘛?!”依兰特目瞪口呆!“他要连小姑娘一起射穿吗?”

“疯子!”以为一切都在掌控的剑师脑子也在一瞬间僵住。“人质在这儿啊!”那支箭眨眼欺胸,他想要躲避只能就地打滚,但如此小公爵必定遇难!“天哪,我完了!”冷汗瞬间打湿了他后背衣衫。

在所有人脑袋都还未转过之际,波!那道蓝光猛地炸开,散做一小片蓝色烟雾,把首当其冲的剑师、莉莉娅、小公爵以及几名比较靠近的打手笼罩进来。几声闷哼,他们都软软着地。

“有毒!”不知谁喊了声,围观的人们一下都散了。他们拼命朝外挤,正遇上赶来的治安员和城卫小队。

“抓住那家伙!”他们高喊,却被惊恐的人群冲开。

那个在城里放毒的可恶家伙此时却像个气球,越胀越大,然后碰地爆炸了。滚滚浓烟瞬间吞噬了整条街市,连酒店里面也不能幸免。伊兰特被呛得大声咳嗽,他赶紧用酒打湿餐巾堵住口鼻,趴在地上暗自琢磨:亏得这烟里没毒,否则今天还真的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了。

浓烟散后,除了麦子一样倒伏的人群和一片狼藉,怪人和小女孩都不见了。

第五章 风和自由

更新时间2007-11-3 3:50:00 字数:4089

塔克大师走在路上,喃喃自语:“没有木元素!老头子我难道是神棍?活该被烧死,讨厌的人,讨厌的酒鬼。这里人人都沾着钱腥,堕落!不过那小姑娘倒挺有趣,我是不是也该考虑收个徒弟?”

他正想得入神,横穿街道时,不防一辆五彩缤纷的的马车飞驰而过,车身大得像座房屋,差点把塔克的鼻子刮掉。

“乱七八糟的地方!大城市就这德行!混蛋!”塔克愤怒地朝马车的背影挥舞法杖。“只有这种地方才能造就罗雀那乱七八糟的人吧!”

.

也许他说得没错,现在弹指外的街道就乱成一锅粥。

城卫们叫嚷着“抓凶手”四下乱窜,而肇事者此刻就坐在弹指的屋顶,藏在繁密的槐树叶里往下看。

莉莉娅的毒已化解。她在嗅到毒气的一霎那,就知道这是老师独创的密药“米香”,能让人精神麻木,产生类似剧毒“衫罗滕”的效果,只是身体无害。

她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心里十分难受。刚才那一箭的恐怖已深深印入脑海,而射自己的却偏偏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老师没有错!都怪我自己太莽撞!”她抠着指甲。莉莉娅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胆委屈之情却不降反增。她感到眼睛有些湿潮,赶紧拿手使劲揉揉。

“眼里进沙子了!”她偷看身边的老师,发现塔尼娅正笑的开心,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莉莉娅心下黯然。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老师,眼前这个人此时的得意的笑容里,甚至闪烁着一丝……邪恶。

“莉莉娅,这个给你!”塔尼娅突然抛过来个黑家伙。莉莉娅伸手接过,发现正是方才大展神威的暗弩,隔空传来的逼人寒气几乎要刺穿肌肤。

不好的情绪一跑而光,她全身心都扑在了那神奇的暗弩上了。

“莉莉娅,你说世界上真会有这么巧妙的机璜吗?”

莉莉娅很奇怪老师为何有此一问,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回答:“当然!”

没错,用最强的手工技术来压倒一切无聊又自大的魔法,这早就成了莉莉娅的理想。在方才遭到折辱后,这个念头不退反愈加强烈。莉莉娅并没把这些说出,但塔尼娅似乎看出什么,露出一丝笑意。她点了下暗弩钳口处的一个小突起,手腕一抖,那黑铁箭匣便“嘎”地朝四面打开。莉莉娅伸头一看,不由小声惊呼。

没有箭!

也没有放置箭矢的凹槽!

莉莉娅惊奇地四下探究起这不合常理的东西来。摸索良久,她终于发现了这古怪武器的秘密。

“魔法阵?”

箭匣里,四个复杂至极的圆形法阵环环相扣,像肌肤下的脉络,精密紧凑地镶嵌游走在用黑龙炎石打造的暗匣底部里,闪烁着微弱难察的细小蓝光;相信就连大师,隔着闸门,也难以察觉它的波动。

“和手工原理相同——魔法学徒就能拥有的微小魔力加上我的知识和技巧,打造出了这个出色的暗器:威力更胜普通的中级魔法,学徒级的魔力也正让它的存在更加隐秘,在对手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手,效果说不定会超过那些散发着无穷力量的神器呢。”她抚摸着那并不好看的黑铁外壳,仿佛那就是她的亲生孩子。

“世间万物都是相通的,所谓一法明,万法通,指的就是这个道理。术士不会排斥任何力量,莉莉娅,包括魔法。”她点到即止,然后用左手食指缠起一绺棕发,“了解这点,世界才能在我们眼前变小。”

“变小?”莉莉娅知道老师又要发表一些奇特言论。她很喜欢高深莫测的东西,最近甚至热衷起创造属于自己的“高深”语句,为此没少挨小子们的白眼。

“唔,世界变小,咱不就变大了?这样咱们就能把它拿在手上玩咯!”塔尼娅笑着揪下一片叶子,把它在手心揉成团,又搓成泥。

“这个笑话不好玩!”莉莉娅对老师这次的表现相当不满。

塔尼娅拍拍她鼓起的腮帮,眼睛眯成弯月,忽然目光一闪,“瞧,你身后是什么?”

听言,莉莉娅赶忙扭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怕老师又在考察自己,她赶忙瞪大眼睛,用力瞧了又瞧,才茫然回头,却不料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面颊,头便转不过来。

“老师…”莉莉娅觉得这简直是小孩子的行径,不过这份怪怪的情绪很快就被惊喜取代。

“天哪!是魔杖!”丫头把支在脸上的棍子一把抢过,那块疑似“血师”的作品就这样被凄惨地丢在一旁。

“对不起,老师,我兴奋得过头了!”莉莉娅愧疚地说,可两支小手仍死死抱着那根魔杖,就像长它从来就长在她身上一样。

爱不释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这根魔杖长一尺半,造型奇特,由分别被漆饰黑白两色的两根木条相互盘绕而成,接缝紧密,更像从一块木头上直接雕出来的;顶端木枝像手样分开攒住,那儿镶嵌了颗圆滑的黑珠。她深吸一口气,看看老师,复又喜极地审视一遍,这才确定它真的属于自己。

“谢谢老师!我会好好珍惜它,像珍惜自己的生命!”莉莉娅一头扎进老师的怀抱。这根法杖珍贵无比:那白色的是代表知识、纯净和真理的黄岑木,而黑色,则是代表智慧的榛木;两个不同种的木枝不知用什么方法,让它们按照自己的意图,成长、纠缠在一起。杖身上传来的如海涛般翻滚的浩大魔法力量,让她几感再世为人。

“谢俺干啥。是你靠自己堂堂正正获得了双轮法杖的认可!瞧,它不是没有排斥你吗?”塔尼娅抚摸着丫头的金黄软发,听到莉莉娅的感谢,她眼神忽然有一丝停滞,不过随即就复原了,“你还没怎么练习过魔法,所以俺只嵌了块黑珍珠,没有法术效果,却贵在结实,拿来敲人不错。”说到这,师徒两个都笑了,“等以后你自己换吧——你这丫头资质很好,不像俺,除了炼金,学什么都只能略窥门径,要不然也不会被你法拉妈妈取笑了!”

嬉笑中,莉莉娅把法杖用小布包了,像短剑一样挂在腰上。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冒起:这根法杖到底哪儿来的?

她就这么愣住了。“来酒店之前明明没见到老师带着呀?怎么打了一架就有了?”正想问个究竟,突然瞥见身后瓦片上胡乱扔了个黑盒子。盖子已经打开,里面用绣有双鱼图案的丝绸层层铺垫,看中间陷下去的长条状浅坑,应该就是盛放法杖的器皿。而这个黑盒子却又那么眼熟。

“这不是那个萨尔金斯小公爵带来的盒子吗?您偷…”莉莉娅很是吃惊,却仍不忘及时把嘴巴堵上。

莉莉娅对贵族没有好感,所谓的几乎可以代表国家的势力也和她无关;但老师的做法着实叫人震惊。她瞪着大眼睛,期待老师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别那样看俺——抢劫和偷盗?那种事太无聊了,”塔尼娅仍旧笑容可掬,“这根法杖是俺的作品,萨尔金斯家的爱兰小公爵也是受俺所托专程送货的…”

“啊?抢自己的东西?”莉莉娅眼睛里全是不解,“也许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让大脑停机。”她想,可对面那双狡谲的琥珀色眼珠却不停地挑逗着她的神经。

塔尼娅收回笑脸,一本正经说道,“今天的事儿还真了不得呢!萨尔金斯家的小公爵中了“衫罗滕”的剧毒,陷入昏迷,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无计可施。”她蹙了下眉头,“是时候让咱们这些安于淡泊的术士为国家尽一分力了——当然,解药还是需要他们花点钱的;至于萨尔金斯家族弄丢的那根有圣器品质的法杖——赔偿金额则要另外计算,毕竟生意场上无道义啊。”她掰起指头算帐,像个出色的奸商。瞧见莉莉娅一脸愕然。塔尼娅蜷起食指在她红亮的额头上一记绷弹,意味深长地说,“要知道,养活一个炼金术士可是要花费大笔金钱啊!”

说到这,塔尼娅蓦然站起,好像从来就不曾坐下过,精神抖擞地像个战士。“莉莉娅,同样的问题,俺再问你一次。”

她微笑着看着远方。

“术士是什么?”

“天下间最懒的人!”丫头迫不及待地回答。

“术士……”塔尼娅没有说错也没有说对,她在弹指酒店棕色的屋顶上,迎着穿破槐树茂密枝叶的阳光,平展开双臂。

“术士之道……感悟人心,探究星座,勘察地理,咱们创造!咱们掌控!咱们在天地间畅游……”

她侧过半张脸,“咱们是自由。”

“自由?”莉莉娅好像迷失在老师琥珀色的目光中。

“想要做一条自由的鱼,就要小心,别让人捉住!”那双眼睛好像看破了碧蓝的高空,血红的舌头又卷上了薄唇。“术士看到庆典的货车,彩带飞扬,像亡命之徒在狭巷奔逃——每当有趣的事情发生,游戏就要开始了。”

大风突然刮起,吹动层叠的斗篷,如海浪般翻涌;棕红色的头发像无数海蛇在浪涛里扭动翻腾,仿佛忽然化身为传说中古老神坻,在诺达希尔的神魔战场上傲立。所有声响都在此刻消失,只余下猎猎风响。斗篷猛然张开,遮住了莉莉娅的视线。等再见阳光时,已经人去无踪。

街市的吵闹又回来了,繁杂的,世俗的,热闹的声响像风过丛林引起的枝叶交杂。

下面的街市恰到好处地响起了琴声,也许是哪个未表演尽兴的乐师,也许是平日里默默的吟游诗人,荡起了歌喉,悠扬的歌声便扶摇直上,直飞过天堂的顶端。

那首歌,莉莉娅一辈子也没有忘。

……

有好多好多事,

想第一个告诉你,

却已不在身边。

生命如此多变,

却永远相连,

因为这儿,

有我们的诺言,

等待兑现,超越,所有的挑战。

.

生的滋味,

只有死去方知。

那一刻,

时光荏苒不再侵染你的脸,

星月也无法点亮你的眼。

那颗漂泊的心啊!

却仍在寻找着彼岸,

载着莹弱的微光,

漂洋过海,

要照亮整个世界。

.

风在呼啸,她追寻着梦的季节,

风在呼啸,她追寻着未来的伙伴。

闭上眼,闭上眼,

你会得到自由;

闭上眼,闭上眼,

看那六月也在为你雪花飞舞。

追梦的痴人,

寂寞的行者啊——

是什么纠缠,

让你心房颤抖。

是什么坚强,

让你永不回头。

任时光把碑文填平,

千年以后,

风会再次掠过,

却不会有半刻停留。

……

没人鼓掌,那声音飘然而去.莉莉娅深吸口气,学着老师舔了舔舌尖。祈祷日已经过去,而未来最伟大的炼金术士莉莉娅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女孩和鱼

更新时间2008-3-3 9:18:00 字数:5331

“抓住俺有赏。”——大炼金术士,塔尼娅。

天堂之下的利物浦欢乐洋溢,白色的西斯廷堡却充满市长大人的怒气。

“挨家挨户搜,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一定要找到尼娜!”他用力把一张字条摔在桌上。那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着:“不要声张,不许戒严,否则撕票。您的女儿,尼娜字。”

“浑蛋……”市长大人在怒吼,“密探,我要最好的密探!”

被怒火吓坏的下属正准备衔命而去,葛瑞斯的声音又响了。

“等等……”他稳稳情绪,沉吟片刻,“不许动黑色双鱼。”

军方大动干戈时,利物浦商业区一条小巷漆黑的木屋里,三个男人正透过木墙的窄缝向外小心观望。

“还在跟着?”

“噤声,等影回来。”

“又是密探?”

听到这,正中间的男人嘴巴向两边翘了起来。门缝射进来的光下,他的嘴角和下颌露出了清晰的卷皮,让他的脸像条正在蜕皮的蛇。有眼力的人则会发现他经过了很好的易容。

哧的一声,他从什么东西上拔出一柄沾满鲜血的短刀,血的味道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他身后隐隐是两具男尸和一口不起眼的麻袋。两具尸体脖子上都有个可怕的伤口,显然被人一击毙命。

“哼……”男人用舌头舔净刀身的鲜血,那舌头上有条黑色的鱼纹,“密探……也得死。”

这家伙……正是地下匪帮清水鱼的首领,蓝蛟。

这时,屋里的光线突然变得暗淡。一个声音短促地说:“来了。”

那声音刚落,哗啦……巷口的垃圾桶倒了,垃圾飞了一地。

一个瘦小的人影狼狈地从垃圾堆里挣扎起来。他身上那张拾荒者常穿的大号斗篷破旧得简直像拼起来的树皮。一抬头,宽大的兜帽便松松垮垮的耷拉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半截脏兮兮的下巴。

屋里的人笑起来。

“这种货色也会是军部的走狗?”

可他们的嬉笑没持续多久,那古怪的家伙哼哼唧唧地,揉着摔疼的伤处,朝小屋过来了。

蓝蛟的两个手下立刻跳到大门两侧,拔出藏在背后的短刀。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几道强压下来的粗重的呼吸。

蓝蛟紧盯着来人。不知怎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正默默涌来,而他却抓不住因由。那个正走过来的人在他看来无论如何也只是个脚步虚浮的普通人。

但他不敢大意。因为身后的麻袋里正藏着市长大人的千金。

蓝蛟这次做的真的过分大了,连跟他多年的兄弟们开始甚至都以为他疯了。可蓝蛟不是蠢人,他的计划总是天衣无缝,这不,再那么严密的看守下,市长的女儿不也让他弄来了?如果不是花街莫名其妙的骚乱,涌来大批城卫,他们早就坐着马车一路直达目的地了。

即使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他蓝蛟,还有那位“大人”撑腰!那位“大人”数月前来到清水鱼的总部:他一身漆黑,胸前有一弯血红的月牙挂坠,开出的好处令人不可自拔;但同时也带来危险的气息,在他面前,蓝蛟都不敢大声呼吸。

……只要有他帮助,清水鱼在事成之后撤出利物浦绝非难事,哪怕兰斯,亲自前来……

在他鹰隼般的目光注视下,那怪家伙到了门外。

“先留活口。”蓝蛟打了个手势。就在这时,那人推开了门。

呼!

钢刀在一瞬间便架上了那人的脖子,随即他的腹部中了一记矮拳。

两个凶徒把他拖进小屋的暗室。把他的脸死死按在墙角的稻草垫上,迅速搜身。不时还用拳头招呼他脑袋。

只听“哗啦”一声,他身上掉下了个包裹。

“这是什么!”一个盗贼狠命地拽着那小个子的头发喝问,另一人则去解开包裹。

里面的东西让他们大跌眼镜——竟是堆碎石铁块!

“妈的!”他们把破烂狠狠地摔到墙角,把那人揪起来,用力抵到墙上。“只有这些?!趁早说出来!不然把你指头剁了!”

“斯科特,问问他的来历。”蓝蛟抽出了刀,他不耐烦了,那位“大人”可不怎么有耐性。

就在这时,看似瘦弱的俘虏突然挣扎起来,力气却大得惊人。斯科特措不及防被推到墙角。他的搭档卡恩大骂着伸手想抓,孰料那人突然弯腰,让他捞了个空。

“找死!”蓝蛟抬脚踹上那人的腹部。那人一下被踢得几乎撞上屋顶,狠狠地摔在墙上,砸翻了一座烂木架。蓝蛟大步向前,抽刀欲砍。

但这把无情的刀,却在半空停住了。

蓝蛟看到了他一生所见的最美的眼睛。

琥珀色,清澈得像雨后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

不由自主地,蓝蛟竟伸出手想去碰触。

啪,他的手被拍开,只带开几绺棕红色的秀发。蓝蛟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孩。

她脸上很脏,额顶和嘴角还挂着血污,破烂的斗篷下是树皮一样落满补丁的衣服。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缓缓扭动着,嘴巴周围是一圈苍白,让嘴角的鲜血看起来红得慎人。女孩大声咳出了几口血痰,昏暗中,那双眼睛像透明的琉璃炯炯发光。

“你们要抢俺的东西吗?”她口音里带着浓重的边域味道,正死死抱着那包破烂。原来方才躲过卡恩的攻击是凑巧在捡包袱。“这是俺的饭钱,绝对不会给你们!”她倔强地和三名凶徒对视,声音颤抖,但目光却带着不屑。“非要靠抢别人才能生活吗?你们这样子简直跟那些治安员一样恶劣!”

把我们当成了贫民窟的流氓?蓝蛟仔细打量着女孩的面容,发现她其实长得很好看,五官和脸都小巧精致,只是身子瘦得怕人,肤色也有些干且发黄,显然是久住贫民窟,自来便少了滋养。她相貌似乎已有十六七岁,身形却如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就是这个看起来凄惨落魄的瘦弱女孩,却正在厉声喝斥起三个穷凶极恶家伙来:“俺父亲曾说过,要诚实,才能快乐。你们继续这个样子,除了能证明自己比俺们穷人们强壮一点还有意义吗?”

她把包袱郑重其事地放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指定三人。

“俺话就说到这,如果你们仍想继续……俺要求和你们决斗!”

有够倔!

蓝蛟想到了从前。

他的童年也在贫民窟阴暗潮湿的窝棚间度过。这个应该被诅咒的名字几乎是每个城市最阴暗和衰败的代表。在那里,今天的伙伴,明天早上也许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人想过明天,只是挣扎着,像动物一样活着。除了这里,城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有时,会有些突发善心的家伙,带些给猪狗吃的粮食到这里抛撒,但更多的……则是带着皮鞭、长矛和铁笼的家伙们……有时候是来捕奴,有时候是为灵魂法师寻找活体试验品,更有的,则仅仅是因为好玩。

小时候的他一直想不通那些拥有大片无人居住土地的大领主们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点土地。后来才终于知道,那些领主确实有给过这些人一快居住地,只不过那名字,也叫:贫民窟。

“扒了这张皮,人就是妖怪。”外表光鲜的大城市不就藏着丑陋的贫民窟么?更不要说那些比贫民窟更加黑暗的上流社会……但这黑暗有什么不好呢?这正是让清水鱼不断壮大的土壤啊……蓝蛟在得出这个结论后便将“同情、爱怜”这种词语彻底遗忘……

可眼前的女孩却让他真的心动了,在她身上,蓝蛟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丫头我要了!

蓝蛟笑了起来,而他身后,受了侮辱的斯科特正愤怒地朝女孩冲来。“你他妈找死!”他大喊。

蓝蛟横里就是一脚,把斯科特整个人踹得飞了起来,不等落地,又是一拳,取走了两颗门。

“没规矩的东西。”蓝蛟走到女孩跟前,用胳膊把她堵在墙角,抬抬下巴。“名字?”他问道。

女孩别过头不理他。

蓝蛟耐住性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和。“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女孩扭回头瞪了他一会儿,没好气地说:“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俺要走了!碰上你们真倒霉!”她说着便用力去撑蓝蛟的胳膊,看推不动,便矮身挤过去。蓝蛟从后面反手把她锁住,大手从她肋下穿上来拧住她的下巴。

女孩挣扎不动,恼怒地喷着气。

“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们在这。”蓝蛟说。

“告诉你就放俺走吗?”女孩无计可施,只好说:“你屁股后面有红线。”

“什么?”

“诺。”她指向蓝蛟身后,“好长一条红线,一直挂在你屁股后面,难道你就一直没发现?俺就是好奇才跟过来看看的。”

蓝蛟如被蛇咬,猛地跳起。随即,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宽大的红线。

那怪异的东西色泽暗红,从蓝蛟背上垂下,初时像腰带,及地便成某种胶状的不明物质,紧粘在地,在蓝蛟走过的路面上形成一条红线。

在他们发现并开始惊叫时,那红线开始龟裂,变成一块块碎屑,再变成更小的颗粒,最后完全消失在空气里。

“蹑足,追查人行迹的巫术。”阴影出现在屋里,光线顿时暗淡了几分,“一旦被察觉,巫术就会即刻消失,不留痕迹,让人无法追查。敌人是个术士。我们最好尽快赶回‘地堡’。

听到声音,捡起包袱准备离开的女孩奇怪地四处张望。

“诶?空气也会说话?”女孩摇摇脑袋,“一定是在做梦。”她回过头对蓝蛟他们说,“俺走了,记住以后别再欺负人了啊,要知道,真神一直注视着所有人——无论是谁,走到最后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她一直把这几人当成了普通的流氓。

“站住。”蓝蛟从后面拽住她的手臂。

“怎么!你说了要放俺走的!”女孩气恼地说。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答应。”蓝蛟调笑道。看见女孩苍白的小脸此时涨得通红,他伸出手扳起她的下巴。“我会放你走,但这之前……我总得知道你的名字吧,你给了我忠告,我也得日后给你些回报才对。”

女孩撅着嘴,想从蓝蛟脸上看出来他是不是在说谎。最后,她瞪了蓝蛟一眼说:“塔尼娅。”

这名字……蓝蛟不由一愣。看女孩转身要走,他伸展大手在她脑后轻轻一切,塔尼娅便软倒在地。

“事成之后,若你还未死,老子就娶你!”蓝蛟拍拍塔尼娅的脸颊,大声说:“我们走!”话音甫落,整间房子猛然一晃,动了起来。原来这间房内房,竟是间马车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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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辚辚地轧过商业区拐往浅水湾的小东门后,地势一路斜倾。迎着风,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不多时,在一片类似渔港的地方,车子停下来了。和利物浦红黄格调不同,这儿清一色的青绿,地上的石砖也换作灰泥砖。房子倒算齐整,却家家闭户,门窗从外面都用宽大的木条封了起来,一道古怪的木篱从浅水湾入口一直延伸过来,到车停的地方才开了个小口。一个紫衣鱼须,满面奸猾的老头站在那儿。他身后是一堆胡乱堆靠在墙上的木柴。

一个戴着庆典面具的大汉走下车,身后四条大汉呼哧呼哧从车上抬下一口黑色大柜子。

双方互通了暗语。老头拍拍手,“鱼来了!”他吆喝道,话音未毕,那堆柴杆便像门一样洞开,竟是张掩饰极其巧妙的密室大门。

四个人抬着大柜,沿着在狭长的甬道一路向下。四周安静的怕人,除了偶尔曳过的风和火把的噼响再无丝毫声音,众人脚步每每落下,总会扩大数倍,远远传开,在某个不明之处像水滴一样散落。

不知过了多久,路面开始上扬,途中拐了几个弯道,又经过数个岔路,终于来到尽头。那儿有道外表相当普通的木门。蓝蛟把手掌平附其上。

“进来。”里面有个吓人的声音人说。

门开了。里面豁然开朗。仙几雕案,鹦歌鸟语,几束兰花并蒂而开,花下半樽榛红佳酿,芳香冽然。迎面一排齐格窗,两三扇虚掩,阳光若澄清流水沁入房间,远处闹市嘈杂隐有耳闻。这幅美景当中,立着一个格格不入之人。

一团黑色人形。血红的弯月印记在他胸口挂悬。

“大人,我把人带来了。”在蓝蛟示意下,盗贼们打开柜子。

黑衣人飘了过来。他看了看柜子里,把头转向蓝蛟,一言不发。

蓝蛟打个冷战,赶紧禀道:“这多出来的两人纯属意外——这个牧师在半路拦住我们的车,说要提前取货。不得以才用麻药把她放倒。”

“另一个女人是贫民窟的拾荒者。因为跟踪我们被抓了起来。奇怪的是……”

黑色兜帽下无形的眼睛盯着他,蓝蛟赶紧往下说。

“她是跟着我们身后的红线一路过来的,但直到被她提醒,我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东西。影猜测那是蹑足之术……”

黑影在沉吟。“术士……”他完全进入了沉默,不知在思索什么。

蓝蛟轻声询问,“大人,她们该如何处置?”

“本来是很容易……”

“大人?”

“谁留的字条?”那声音漫不经心地问。

“啊?是、是斯科特口述给这丫头……”

话未说完,一阵劲风横刮而过,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两声血肉沉闷落地。浓重的血腥味充满了房间,悄然无声。窗外远远传来花童的叫卖声。

“大、大人……”

“传送阵的材料还没运来,真会添乱……把马车带回来,我教你怎么做。”

“是!那这里——”蓝蛟已经竭力维持情绪。斯科特的尸体落地后迅速干瘪下去,无数丛兰花从他身上冒出来,迅速开放。下面的尸体赫然已经成了森森白骨。

这看起来很美,但又格格不入。黑袍挥了挥手,兰花盛开的白骨就挂在了墙上。

“记住,他是替你挂在这里的。”

第二章 术士和舞台剧

更新时间2008-3-3 18:48:00 字数:7932

下午五时。鲜花大道上人潮涌动,车行如织。看几家闲庭空地,早已宾客满席;望一排青砖绿瓦,处处莺歌燕舞。

“叮当,叮叮叮。”有轨公交马车到站的声音,一老一少从车上下来。

老的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球状物”,圆滚滚的好像只要遇到坡道,随时都可能滚走,上面更是顶了张拳击手套般的脸。他喘着粗气。

“我说多多,干嘛非要拉老爹出来啊,这种难得的好日子应该呆在店里赚钱才是啊,你还是不是商人的女儿啊。”

“利物浦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商人,可我偏偏只有你这一个老爹——反正是大哥掏腰包嘛。”他身边年少的那位是个活力十足的姑娘。穿一身大红衣裙,头顶着大大的米黄色、宽边、帽沿下缝有玫瑰的帽子,帽沿下还挂着面纱。

按说喜欢面纱的姑娘应该都很文静,可这个女孩子却活泼得连下车都要用后脚跟在地上转个几圈。这会儿站在那儿,尽管有刻意地保持姿态端庄,可当您往下瞧她的手指,却在系在腰间的米黄色芍药软带上绕啊绕的,一刻不时闲。

“老胖酒馆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店长——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还有那些贵族小哥们,只要我们家多多勾个指头,哪个不乖乖跑过来。”胖老头一脸的不情愿。

“您是充耳不闻窗外事,一头扎在钱里头。看到法师塔没?开了两座!城里戒严了,到底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公布,肯定是出大事了!我们这些平日饱受国家福荫的市民是时候为国家做点什么了!”活泼女孩甩甩胳膊,手腕上的小卡片叮当作响。

“闺女呀!是不是人太多晃得你头晕了啊,哪有没事往身上揽麻烦的?”

“哈哈!吃兰斯大哥的宴席就等于应征入伍啦!我们到那儿,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反正都有人保护。要是事情过于麻烦就罢了,若是瞧见机会合适,您聪明的女儿可不会白白浪费!说不定咱们家就此开始迈入公民议会了呢——事先说好,如果被封赏贵族,我是不绝对不会接的,您也别瞎掺和啊。”能引得全城戒严必定是大事,可在少女的口中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我说闺女,还是先看看是公鸡母鸡吧;至于你老爹我,今天是一定要用肚子把钱捞回来!话说回来,我刚听说德克那老笨蛋的店今天差点被人拆了,真叫人高兴!”

两人说着话,旁边的人群里开始有人喊了。

“多莉尔小姐!我的女神!”

闻言,四周的人们都认出这老少两人来。

“是多莉尔小姐!我们的玫瑰!”

他们朝女孩欢呼,并让开一条路。

“嘿!这个夏日祭有新酒出台哟!记得到老胖来!”

红衣少女热烈地挥手回应。

没错,他们就是达姆达父女!这对个性鲜明的人,身为喀斯特商会嘉宾却不乘专用马车反倒和平民一样先是公交,再是步行。

他们说笑着消失在人群里。大道对面,希赛利糕饼店的女老板则把塔克大师踹了出去。接着又丢出他的拐杖和宽檐帽。

“这里没有罗雀!你这个老疯子!”糕饼店的门啪地关上。

塔克看看四周,没事人似地整理好衣服,伸手拉住一位路人当头就问:“罗雀在哪儿?”

“疯子!疯子!”

“谁告诉我罗雀在哪儿?”塔克的呼喊淹没在街市的嘈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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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才是通宵达旦的祈祷日狂欢节,可贝壳广场,早已人山人海。

一个巨大圆形戏台在广场中央搭起,四根高耸的菱角柱台托起同样巨大的四座火盘,与四道和戏台相接的阶梯交错围在戏台周围。

戏台下面,演员们正在进行最后的预演,道具师、灯光师们也在谨慎地检查,调试。大伙忙得不可开交。

戏台正中间是一个复杂的塔形支架,用红色杉布裹在外面,那是个暗格,演员可以通过它在后台和舞台上来回进出。在架子和台顶相接的地方有个用红色墨水绘制成的古怪图案。这东西是上上辈再上上辈的老艺人留下的小传送阵,演员的登台以及压轴的魔法焰火表演,都要通过它来实现呢。老实说,像这种精妙的玩意儿,除了在祈祷日盛典,又有哪个演出团能够用到呢?

几小丑从台东一间小房里跑出来,扛着大袋子,从架子下跑过。看似领头的那位不时东张西望,边走边喊着:“拉乌尔佩!拉乌尔佩!团长要审查节目啦,听见就赶快出来吧!”

人多好偷懒,似乎是句至理名言讷。经他一喊,通道右边,摆放焰火和部分道具的隔间里,果真跳出个小丑来。“拉乌尔佩不在这了,这家伙打赌赢了我,就把我撇在这做替身,自个儿跑了。”这家伙戴着“鸡蛋神”面具,却穿了身红色高领游侠装,听口气似乎相当不满。可小丑头领等不及了,“告诉我!你会不会跳南瓜舞!?”他猛扑上来,双手死死抓住对方肩膀,好像手上稍微一松,对方就会变成虫子飞走,或者像巫师一样化成灰溜走。

小丑替身被这股子热情劲儿吓了一跳,急忙点头称是。南瓜舞还有谁不会呢?可这小孩子玩的东西又怎么能拿上台面?

“很好!”头领把“初哥”一把丢进队伍,冲着小丑们嚷道:“特鲁班尼,你的活交给他了!帕尔帕尼!赶快帮忙给这倒霉鬼收拾收拾,瞧这身打扮,不伦不类的,简直丢人!”在小丑眼里,任何正儿八经的服装,看来都是不伦不类。

这伙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假如他们能仔细搜罗一下小丑替补冒出来的房间,一定会惊奇地发现他们一直在找的懒鬼拉乌尔佩,此刻正倒在一大堆帆布底下,而如果他们再仔细一些,更会发现,在众多道具箱间的一口大柜里,睡着位女牧师和一个小小姑娘,而那小女孩,正是葛瑞斯市长的千金,尼娜。

当然,这仅仅是假如。

此时的广场已经汇集了很多人。其间也安插有不少密探。虽说全城戒严,可这样的好日子里,市长先生仍旧不希望把气氛破坏。广场对面的喀斯特总部大厦,五层台的角楼上,灯火已燃,华美辉煌。好日子自然有贵客临门。

.

一个小时的祈祷结束是狂欢的开始。

广场上密密匝匝挤满了人。四名身着白色宫裙的女子,手执火把,踏着优雅的步子,沿台阶走向台柱。在火盘前停下依着火把秀舞弄姿,少顷,一声鼓鸣,她们同时投出火把,四只火盘哄然起燃。再一声鼓响,台子中央白光闪烁,第一批演员登台亮相。演出开始了。

节目精彩纷呈,串接的珠联璧合。绚丽多姿的交际舞,疯狂的竹竿鼓,在相声演员妙语连珠下,整个广场爆发出轰轰作响的笑声,当主持人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要求大家一起跟着音乐起舞时,晚会到达了高潮,是时候放礼花了。

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壮硕男人出现在舞台中央。看他的脸,竟赫然和死去的斯科特一模一样。

他举起双手,台下的声音开始稀落,疯狂的歌舞也逐渐停了下来。魔法阵开始放射出金光,一个黑色的柜子浮出台面,立在白衣男人对面。

观众们知道接下来的节目是什么,可这个看起来像报幕员的家伙偏偏不说话。于是在等待中,人们开始浮想联翩,当他们把眼睛盯上那口柜子,又开始怀疑此人是否像表演大变活人。就在他们马上要忍耐不住的时候,舞台上的人说话了:

“现在……请欣赏本年度最大的,焰火表演!”

魔法礼花猛地喷放而出!整个舞台都充满了烟雾和强烈的光。令人惊奇的,那白色礼服的男人和那口黑色大柜竟也慢慢地随礼花往空中升去,他们的身影在强烈的光中逐渐淡化。监视节日舞台的法师注意到了,这根本是传送法阵启动的先兆——但谁都知道,舞台上的小传送阵根本起不到这种效果!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市长大人的女儿,本次戒严的主人公。

他赶紧用暗语给上面传信,但心里清楚,一切已经太迟。

烟花炸开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那白衣人和柜子并没有消失。而在他们对面,一个女人同时出现在天空。

“在黑暗中趁虚而入的恶魔啊,居然妄图在这万众喜庆的日子里虏走这些美丽少女!”

她的声音清澈见底,清纯中带着妩媚,妖娆里含着智慧。这声音宛如天籁,虽不强烈但声声入耳。如同在耳边说出一般,却又会忽然隐去,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在人群中闪闪躲躲,却又不时露出真容,对自己微笑。

她抓住柜子,身后的紫色披风震在空中,像精灵的翅膀,带着她优雅地下落。而她对面的白衣人,此刻衣服却片片碎裂飞散到空中,露出了下面的黑袍。

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人群欢呼起来,花瓣和彩带纷纷被丢向空中,迎接祈祷日女神的到来。而与此同时,喀斯特商会大楼上,葛瑞斯大人拿到了法师的讯息。

“各位。”军部最优秀的密探在他身边聚集。“小女的安危全靠大家了。”

语闭,这些人衔命而去,大厅内只留下几位密探首领、法师团的干部和尽情享受餐宴的多莉尔父女……还有那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高大男子。他站起来,目光紧紧盯住舞台上的女郎。

“……是你……”

黑影缓缓说道,台下的蓝蛟顿时感到浑身冰冷,同时他也看清了那女人的容貌。

“嘻嘻。”

女孩轻摆了下棕红色的长发,让它恣意地散在夜空。皓如白雪的肌肤在礼花中变幻着色彩,一双像天上星星那么亮的眼睛把所有人凝望其中。她身上穿着黑底白领的无袖真丝短衣,外罩一张精巧的白色镂花披肩,下面是黑色宽边短裤,四颗大大的白扣子缀在上面。白底黑花的长袜绘出两条完美的腿形,一直延伸进短裤里面,让人不禁充满遐想。腰间系成花结的艺人飘带直拖到那双精巧的白木凉鞋边。

她伸开手,一支长约一米有七的轮头拐杖便凭空出现,轮头的顶端,是一只绽放着比烟花还要璀璨光芒的八角领唱灯。那代表了诗人最高的荣耀。

“是她?!”蓝蛟惊呆了。“塔尼娅……”

这张脸,比起在黑暗狭小的屋子里碰面时,没有了污迹,没有了病态的枯黄,但他认得那双眼睛!依然是那么清澈!

她不是个拾荒的孤女么?她不是被下了迷药,锁进柜子了吗?她难道不是个纯朴的姑娘?

“欺骗!”

蓝蛟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也会如此痛苦。但随即,冷汗落下。他知道,如果这次黑袍能够脱逃,那他就死定了……

.

女神打了一个响指,黑色的柜盖裂成两半,牧师悠尼和市长大人的千金尼娜小姐便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头顶四射的光芒把她们晃瞎了眼,四围又是一片响声大作,两人顿时惊得不知所措。

“可爱的少女!不要悲伤!不要害怕!我听到了你们心的召唤,在莲华中找到了你们星座的方位。我来了!我将为你们而战。而你,燃烧的恶魔,灰烬中焦枯的身影,将会得到公正的审判!”女神把两个女孩护在身后,大声呵斥恶魔。

观众们明白了:眼前所见是一出策划已久准备充分的舞台剧!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黑袍的声音悄无声息地钻进女人的脑中。

“在等援兵?”密探的动静瞒不住他,“我的幻术领域遍布了整个广场,他们进不来……接下来的时间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他知道幻术不可能对一个身上挂有很多奇怪东西的术士起作用,更何况,这女孩还是个诗人。

但他并不认为她能阻止自己,尽管她刚才的表现很精彩。

很久没有碰见能够直面自己却毫不胆怯的对手了。他突然想把女孩收为己用,但首先,还得先试试她的斤两。

于是他突然打出了一道两人高的风刃。

术士看上去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看看着风刃就要打上她的身子,黑袍觉得有点失望。“至少她那副骨架不错,可以纳入我的收藏。”

但接下来的事大大出乎黑袍想象。

风刃突然消失了。

黑袍实在无法相信,眼前既没有被魔法盾弹开的迹象,也没有被另外一股大力抵消的波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黑袍匪夷所思地看着术士。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现在换我咯!”女术士说,“您最好小心点,我很狡猾的。”

“你尽管试试。”黑袍简直想笑了,但女孩接着说:“当然,为了不占您便宜,接下来俺会把俺打倒您的计划详细地告诉您……”

黑袍确信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被如此小看。他恼怒地等着对手的下文。他对自己说:“我倒要看看这个猖狂的女人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首先……”塔尼娅拿出一块金砖,“俺会用它吸引您的注意力……”紧接着她又掏出了一块普通青砖,“然后用这个攻击您的脑袋……”最后,她又掏出了和上一块青砖一模一样的砖头。“最后是这家伙!”她把两个砖头对敲一下,“这家伙能锁定您的脑袋,自行躲避您的拦截!最后‘砰’!百发百中!”

这女人在耍我,要不然就是疯了。黑袍不想再听下去,他浑身颤抖起来。

“巨魔……”

他喊了声咒语,身子一下长成高达三米的庞然大物。他咆哮着冲上来。

“我会把你的身子嚼烂,把你的灵魂封进骷髅!”

“金砖!”塔尼娅笑着丢出了金砖,然后又是青砖。黑袍以为这砖头有鬼,所以他挡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发生。

“嘿嘿!看俺的致命攻击!”塔尼娅像个顽皮的女孩,把那号称可以智能制导的砖头丢了过去。

黑袍看着那砖头飘飘乎乎的轨迹,心头却早已气炸。

“开什么玩笑!”他直冲上去,青砖准确地打上了他的脑袋,然后被弹飞,“我拍扁了你!”巨爪如山,将塔尼娅从头至脚硬生生盖下。

轰隆……观众的心几乎和整座贝壳广场一齐震动了。

寂静无声,没人认为塔尼娅能够逃生,有些女士和孩子甚至哭了起来,而他们的朋友或家人则安慰起来:那是在演戏……

“可笑……”即使这么干脆的解决,黑袍郁积在胸口的恶气还是没有消除。但当塔尼娅的声音再次响起,却真的把他惊的呆住。

“嘻嘻。”

塔尼娅站在空中,紫色的披风像翅膀一样打开。人群给与她的这次亮相以最为热泪的掌声和欢呼。

“刚才是诱敌。”她开心地像在玩一场游戏,“接下来是装模作样的攻击!”

“妄图亵渎世界的痛苦灵魂啊……”

领唱灯闪烁起剧烈的白光,她眯起的眼睛精亮得像条狐狸。

“……你将得到,神罚!”

焰火法阵再次亮起,但此刻迸出的却换作了巨大的金色电流。它们划过激烈的弧线,砸进舞台周围的地面。泥石飞溅。

鸟笼状的闪电的磅礴气势再次让黑袍失色,但他随即感到这闪电其实……徒有声势。尽管对这狡猾的女人充满疑虑,但凭借对巨魔身体的自信,他滚雷般大笑。

“可笑!我的身体可以免疫任何法术!”

“螃蟹有八条腿,骄傲让人落伍!别忘记这个真理哟!”棕红的发丝舞动着,领唱灯的光芒显出一丝淡红,“魔法和咱天生无缘,俺手上跳动的是魔术。”

电网随着她的话猛然变扁。无形的重压势不可挡地袭来,黑袍的身体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重。饶是此刻他壮硕无比,不会立时趴下,却也听到了骨骼在咯吱作响,浑身上下像筛子般颤抖。而随着变故,他用来藏匿身形的幻术也慢慢失效。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惊慌。

琥珀色的眼睛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您在焰火法阵里做了手脚,想趁机逃跑是不?俺凑巧看到,帮您作了一点点改动,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把它倒了过来……当然,不止如此简单。”她轻摆头发,轻松的好像在自家后院喝茶。“瞧,这片空间,一切都被压缩的无比致密,俺敢打赌,您一定会爱上这种滋味——走路老轻飘飘的一定不太好受吧!”

“人总要为自己买单的。”她说,“嘻嘻,您被俺捉住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闪着白色微光的东西,见到那东西,黑袍巨大的眼睛呆住了。

“不要猜测俺如何弄到的——配合俺演完这场戏,俺有问题问你——作为回报,俺以灵魂术者的名誉担保,留你性命。”

被缚的黑默不作声。

突然,他往前迈出了一步。

“你现在不能动。”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寒意,变得沙哑涔人。他脑子里只剩下傲慢驱使下的不甘!

“不能。”女孩笑嘻嘻地说。

“虽然困难,但我有能力走到你身边,杀了你。”

“哼哼。”塔尼娅眯起眼睛,脸上是盖不住的失望。她收回那块小东西,在耀眼的电光中,横立轮杖,敖立身形。台下好声连连如惊涛骇浪。

再没有多言。

一步,两步,三步。

伴随着那个巨大的黑影,每前行一步,台下都爆出剧烈的嘘声。

但他最终走到了尼塔身前。他举起车轮般的巨手。

“最后赢的是我!”他的声音首次变得现实起来,充满了坚决。

但显然,塔尼娅并不这么认为。

“绳子!”

一根古怪的绳子随着她的呼唤跳了出来,一下把黑袍死死缠住,任是巨魔的力量也无法挣脱。

“现在是第三步,砸脑袋!”塔尼娅的笑容让黑袍知道自己彻底掉被耍了——正如塔尼娅所演示,她击败黑袍的始终是那三招:

诱敌,虚晃一枪,致命一击。

“别那么看着我嘛!”她嫣然一笑,妩媚出了一池春水,三秋荷桂。“敲你的脑袋的人是他——”

黑袍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一个影子。他大惊之下用尽全力向后转身!

全场观众都随他向那里望去!

飞溅的礼花中,一袭黑衣如高击长空的鹰,领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朝黑袍俯冲而来,人们听到他风衣的裙摆在猎猎作响。一道金光从腰间闪出。

完了!黑袍在呆滞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明明被绳子捆住,为什么又突然可以转过身去?

他猛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刚才怎么没有发现!

黑袍怒吼着,试图躲开那致命的攻击,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金光劈头盖下之际,他听到了女孩的笑声。

“废物。”

多么可恨的两个字啊!她在最后还要玩弄我!这女人简直是个恶魔!

金光落下!

嘭!舞台上掀起一股巨浪。滚滚浓烟,夹杂着电光,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人们没有一丝恐慌和害怕,在电流的刺激下,他们越发的疯狂,喊得越发起劲!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看到的最精彩演出!

良久,烟雾散去,在舞台完全恢复的同时,空中爆开了最后一只烟花。映亮了舞台中间站立的两位。

黑袍已消失无踪,他巨大的身体在被破开的瞬间,如同一团气体,彭地炸开来,又呜咽着呼啸而去。

台上的两人默默地相视,矗立不动。黑色的男人冷峻,高大,挺拔得像根矛。他左手拄着一根金色的鹰头权杖。看见了他,整个广场的观众已经几乎要叫嚷起来了,但人们都默不作声,激动地看着另一位风采卓然的女性。

这份安静持续了一分钟,女孩清澈的嗓音在广场上空响起,像敲动了冰琴。

“于是,在真神的庇佑下,少女们恢复了自由——让我们祝福她们!”她优雅地做了一个请姿,对向台角瑟瑟发抖的美女二人组。

台下万众欢呼:“祝福你们!”

女孩的声音继续演奏着动听的乐章:“以上是这次祈祷日的压轴表演——少女的救赎——我们谨以这表演,献给在场的各位,献给所有利物浦市民,献给所有达拿哥子民!愿我们今日的祈望,成为明天的现实!我身边的这位——”

“兰斯。”黑色的鹰,淡漠却深沉的嗓音响起。

兰斯将军!这是早已等待已久的轰然惊叹!

“希望这是一个令大家永生难忘的夜晚,疯狂吧,利物浦,这个夜晚属于你们!”女孩大步向前,双手做空拥抱所有观众,“——我是——塔尼娅。”

“塔尼娅!——”像一锅已滚的汤,人们的热情,此刻,终于,咕嘟咕嘟地顶开锅盖,如艾蒙达龙牙下的大潮,涨溢而出。

“塔尼娅……”喀斯特大楼宴会厅的多莉尔站起身,呆呆伫立。

“塔尼娅!”藏在人群之中的蓝蛟咬牙切齿却按捺不住震惊。

“唔……塔尼娅?”戴着宽边帽的塔克露出一丝怪笑,“找到你了……”

而在广场另一边,通往教堂区的几楹墙楼顶上,金色头发的莉莉娅激动地大叫大嚷,惹得她周围的小子们一阵嘘声。

“塔尼娅……”那是我的,我的老师!

第三章 术士和黑暗之鹰

更新时间2008-3-4 8:39:00 字数:4831

“……黑色的鹰,当你见到它的利爪,那就是死期将临——这就是黑色双鱼里最浓重的一笔黑暗,兰斯。”

——达拿哥军部最高指挥官,索罗。

兰斯是个冷冰冰的人。

这与他在利物浦,甚至整个达摩哥,得到不分男女老幼的无数人仰慕形成鲜明对比。

他是孩子们的努力方向,是共和国的守护者,让士兵可以重拾勇气的不败军神。也是女人们最憧憬的目标。

兰斯确实处处高人一等。

他个子很高,挺拔得始终像一根矛。

他眼睛和发色是深邃的黑色——大陆黑发和黑眼都异常少见,更遑论兼具二者——一条绘有鱼形纹样的头带缠在额头上,把头发梳向脑后,束成条短辫。

他的兵器更加奇特。那是把始终悬在腰间的金色鹰头手杖。很多人猜测那只是个装饰,因为战场交锋,即使用那些没有锋利边缘的武器,也会专门加大自身重量,成为狼牙棍、流星锤之类可以连盔甲也一起摧毁的武器。

手杖,这种似乎只属于控法者的东西没有理由成为兰斯的武器。

但兰斯对此没有任何解释,于是便有了形形色色的传言。

其实,不仅这柄武器,那些针对兰斯,多得数不清的评价,大多也都是空穴来风。

没有人见过兰斯出手,那金色的手杖也始终崭新的像刚刚打造出炉。

只不过,这一切兰斯不说,也没人敢问。

照一位和他共事过的军官的话:“杀人如草芥——他的眼前一定是一片灰暗。”

若在之前,也许这话没错,但现在塔尼娅来了。

兰斯和女术士静静站在那里,随着传送阵的光来到舞台下。

啪。

两人互击一掌。

“你回来了。”兰斯笑了。

这无异于天上突然掉下颗和天堂一样大的番茄。对,等在舞台下面的人们脸上就是那个表情。

术士用大斗篷遮住了光芒,她的眼睛在兜帽底下闪烁着得意的光。“哼哼,咱们还真有默契,俺就知道你会从那座竹笋模样的大楼下来帮忙。”她指了指周围。“呵呵,这儿有不少人等着找你晦气呢。”

兰斯的确惹上了麻烦,因为他擅自行动了。

兰斯是达摩哥特攻三队队长,对国王和首府市长负责。这次行动葛瑞斯没有派出兰斯,他把机会馈赠给竞选者们,让他们自己把握争取砝码。而那些人心里也都清楚,蓝蛟这个不起眼的小贼,手上实际上掌握着很多大员的把柄。尽管他们也觉得市长对待女儿劫持事件的做法十分奇怪,但大选在即,这种机会没人愿意放过。

兰斯的擅自出手让他们措手不及,恼怒异常。

“葛瑞斯大人什么时候允许特工队出面了?兰斯,你敢违反军令。”“傲慢的家伙,你以为除了你军部就没人了吗?”“我,本次任务执行官索罗·盖特宣布暂时收回你的军权,蓝斯少将,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你可以回去了。”……一时间,杂音纷纷。

“刷”

兰斯把鹰头杖从腰上拽出半寸,杂音立刻没有了。他拉起塔尼娅的小手,“我们走。”

“你!”索罗发火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军部的最高长官,兰斯的无礼简直像在他脸上吐了口痰。“这是你对长官的态度吗?!不要以为国王陛下会纵容你的胡闹!”

达摩哥的国王没有实权,参见左右执政官、元老院和议会三位一体的政体,达摩哥其实算是个共和国。

但由于有教会支持,国王的地位倒也稳固;而特攻队这个名义上是军部分支的组织,真正意义上却是国王的私兵。

“听着。”索罗平静下来。他不想和兰斯闹僵,而且怀疑兰斯很可能是得到了上面的指示。“我不想失去一个优秀的将领——今天的事你不要管了,跟我回军部,还有这位小姐……”

“滚。”

兰斯丢下索罗,径直朝大门走去。人们惊呆了,兰斯一定是发疯了,谁敢挡疯子的路呀。但塔尼娅却伸手从后面拽住了兰斯的衣服。

“别急。”她说。

这俩字比国王的圣旨还要管用,兰斯立刻停住,静静地等待下文。

“我知道你着急把我送走。”她兜帽下的嘴巴娇媚地翘了起来,“但你难道就放着蓝蛟不管了吗?”

她的话叫众人吃了一惊。蓝蛟是此次行动的真正目标,他们可不想兰斯再来插手。这个该死的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兰斯不理会那些人多姿多彩的神情,他默默等待着塔尼娅接下来的话。

塔尼娅做了一次长长的哀叹。她敲着兰斯解释的胸膛。“就因为你这家伙偷懒,俺让那家伙狠狠地吃了豆腐!哎——那家伙说要娶俺的时候,看起来倒也挺绅士!”

没有二话。兰斯带着塔尼娅消失了。看着帐篷门帘高高飘起,人们这才敢确信兰斯是用走的出去的。

.

黑袍被电网罩下的一瞬间,蓝蛟就开始逃了。从那女人腾空而现,他就心知不妙,心头一直萦绕的不安也终于了然。她竟然就是塔尼娅!盗贼头子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戏弄了。他用力咬了咬下唇,再看了下台上那个女人,开始慢慢后退。

强敌环侧,但蓝校对自己的易容很有自信,他撤退得异常自然。“只需要有足够的自信…我要从容不迫…”他慢慢接近了人群边缘。“对,对,就这样,快就是慢,慢就是快。”他对自己说。这时,大戏台上传来一声如枭的厉鸣。

黑袍完了!蓝蛟深知这位“大人”的厉害,从某种意义上,黑袍已成为他心里的镇定剂。他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缓缓回头。

他看到了兰斯。

他认得兰斯的眼睛。那一夜地下匪帮黑龙会大院血光冲天,站在屋顶上的不是他是谁?即使他蒙着脸,可那双眼绝对错不了。蓝蛟浑身抖如筛糠,那双眼又向他看过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连撞倒数人,待到清醒过来,十数双眼睛已经同时盯上了他。

“该死……!”他开始狂奔了。原本在“大人”威压下培养出来的“崇拜”之情,此刻亦完全消散。他在心里大骂,”大人”也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黑狗”。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会跟奴才似的被人使唤半天;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会胆大到去绑架市长的女儿?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会从安全的窝里跑到这重兵看守的贝壳广场!现在好了,身后一下子跟了十三条尾巴!连老家都不能回了。可他没想到,尽管十三这个数字很不吉利,但就是这十三个强悍的密探,因为一直互扯后腿,才让他蓝蛟逃离了贝壳广场。

他一头扎进柳烟街,这一带岔路纷乱,希望以此摆脱追兵。他从第一个岔道的右边小径前行,地势一路抬高,房子也越来越高大。穿过几个园子,显然附近都是富人的寓区了。他知道,只要再跑过两家,就会看到一块种着黑松的大园子,里头有根空心老树,内藏暗门,下去后是个地窖,两端分别有长长的地道,里面暗藏众多机关。

至于蓝蛟为什么知道这些,这都要托那位喜欢拿钱托自己办事的老商人的福:在一次替他处理被强奸致死的少女尸体时,他偶然发现了这位颇有地位的商人竟在这儿开了个很长的地道用来存钱或者逃逸。

那里头的机关蓝蛟早摸了个透,更在上面添了不少料,想到这他不由佩服起自己。现在这块避风港让给老子了吧,这家伙有那么多把柄在我手上,之后还可以让他安排我出城哪!。

他跃过一道树篱,突然感到一丝不安,下面的冬青便猛然一晃,里头噌地跳出个人影朝他当胸一脚踢来。脚上带的半寸刀片,将他的衣服从腹及胸长长破开,亏得蓝蛟贴身穿有软甲,否则早横死当场了。一击未果,那人毫不吃惊。他手中软剑抖出无数道银花,把蓝蛟罩住。这诡异的剑法异常缠人,逼得蓝蛟来回腾挪躲闪,连靴里的短刀都没时间拔出;而每当他想逃走,那把剑又会变得强硬,把他挡回去。这个密探并不比蓝蛟厉害,他显然也不奢望把蓝蛟拿下,只一味稳扎稳打,等待同伴前来。

这种近乎无赖的打法让蓝蛟发疯,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这么完了,好久没尝到的绝望再次涌上心头。以前那噩梦般的生活就是这些政府的走狗造成的,现在他明明已经变得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受这些人的逼迫?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又脏又冷的贫民窟。凄冷的黑夜中,清洁队的灯光又开始闪烁。逃吧!否则那些拿着大棍和挠钩的清洁工们会把这些脏兮兮的“排骨”捉回监牢,“清洗”干净!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那个带头套的家伙正准备搜查自己藏身处,为了活命,他把藏在一块的男孩推了出去。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现在,眼前的对手仿佛又化成了那个带着头套的清洁工。“还不愿意放过我吗?”蓝蛟眼睛血红,不顾一切地抬脚朝对方脸上踹去。见此,对手挥剑朝他的脚砍去。只听铮地一声,软剑竟被被弹开——那腿上也绑缚着甲片!随即,蓝蛟的大脚就踹上了他的面门,两人一起前倒的一瞬间,蓝蛟的弯刀就从那人背上穿了出来。蓝蛟在劣势中兵行险着,一击而就。

死去密探的援兵已经来了,四个人。

发泄似地在密探的尸体上再斩一刀,蓝蛟调头往另一边逃去,在房子的夹缝间来回穿梭,顾不得几根粗大的树枝接连撞上他的额头和手臂,直朝挡在前方的高大牌子冲去,哐地在上面撞出个裂口,跳了过去。

四个密探把那裂口踢成个大洞,也齐齐越过,但随即,他们就发现事情不对。

他们脚下不再是土地,满眼看到的竟全是屋顶,而那块大牌子却原来是块广告牌。密探们将掉下山去,而蓝蛟却准备的很充分,他用皮带把自己挂上了牌子突出的基座。

四人醒觉,却为时已晚。他们绝对都是合格的密探,是高手;对蓝蛟也绝对没有小觑之意。但在绝对优势下,他们还是大意了。加上这四人偏偏不隶属同一个小组,抢功的心思作祟,四人连想都不想就一起跟出来,一块上了大当。

可蓝蛟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就算了。

“走狗们!去死!”他扯开了一卷被银线贮封的卷轴。“昂斯,修!卡拉法!”他大声读出律令,那条银线便啪地断了,卷轴倏然打开。

天空响起雷鸣,密探们惊恐地发现一团急速旋转的冰雾,直朝自己袭来。

“暴雪!”“龙爪之风!”他们大叫,瞬间联想到无数可怕的魔法,亦在同时,嗅到了死亡。

瞄着那股恐怖的力量朝目标撞去,蓝蛟暗道,这大概是“大人”给自己带来的唯一好处了吧。“想杀我的人都要死!算计我的人都要死!那个女人……”他又想起了塔尼娅。“我不会放过她!”

但预想中的景象没有出现。

蓝蛟震惊地看到强大的落日法术“冰雹”无声无息地裂成了碎片,嘘唏着散到空气里化作盈盈飞雪,徐徐飘落。

一个人影站在空中,手掌上丝丝蒸着冷气。

只是一击,就轻易粉碎了蓝蛟的杀着。

兰斯!蓝蛟看到了那双几乎成为自己噩梦的眼睛,还有……他身后那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棕发女人!他真想把那女人的眼珠挖掉!

可当兰斯望向他时,蓝蛟那点从愤怒中获得的勇气就像雪上泼了一记热汤,全不见了。

他要来了!

蓝蛟从牌座上翻上来,疯了似地狂奔,手脚并用,恨不得多张几条腿,到最后,几乎是在爬了。

他来了!他来了!

那个地道,也许只有那个地道可以帮我了!蓝蛟疯了似地撞进隐藏的木门,连掩饰都顾不得做。

两个新赶来的密探急忙根在后面。但听地道里一阵响动,无数柄飞枪已经把他们穿成刺猬,与此同时,兰斯越过了他们的尸身。

用不着谨慎,用不着试探。兰斯在黑暗中笔直前进,和在平地上一样迅速,他走过的地方无不被风压振得轰鸣!

“战式!败兵!”将军于战,入阵破骄虜,威声雄震雷!一射百马倒,再射万夫开!

擂石、滚木、飞箭,一切阻挡他前进的东西都瞬间化作将粉!

“为什么拦不住他!为什么比我还快!”地道就要到头,身后雷鸣般的响动却越来越近,蓝蛟绝望地大叫:“政府的走狗!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

他从出口跃出,感到身心从未有过的疲惫,可身后的猎手让他只能继续前行。他刚一迈步,就被什么绊倒,赶忙向前踏步好稳住身子。但这一脚踏空了。原本平整的地面变成一口大坑,他直朝下跌去。随即,毫无预兆,坑底猛地窜出无数根石笋,像一张等待已久的大嘴,要把他一口吃下。

“我不会被抓!”他怒吼着,身体硬生生在空中一滞,把手中那把短剑朝下戳去。只见剑身上红光一闪,一道强大的力量和石笋相撞。

“我不会死!”借着这股大力,他身子一折,眼看跳出险境,只听远处风声隆隆大作,有什么异常巨大的东西划破枝叶树丛,向他冲来!

蓬!只听见巨大的擂响,然后烟尘就卷了起来。一切重归于寂时,离地上突然冒出的大坑十米远近的石墙上,一柄大锤牢牢地钉在上面,蓝蛟的身体被整个砸得嵌进墙去。他的脑袋埋在锤头下面,想必已经变得稀烂。

利物浦的标志是黑白两条绞缠在一起的跃鱼,和王国标志如出一辙,除了双鱼中间的权杖。而利物浦特攻队则被王国授权,以黑色双鱼作为标徽。

和军队不同,黑色双鱼的成员并不完全来自军方,有些甚至是商人、学者甚至罪犯,但无论身份如何,这些人至少都有一点相同:身手一流,各有特长。

兰斯二十七岁,是三队队长,最年轻的队长。

第四章 术士和鱼

更新时间2008-3-4 17:55:00 字数:3227

一柄比马车还要巨大的锤子直接把蓝蛟从空中砸进了墙里。

“哈!”一声娇叱,树篱猛晃一下,红衣的多莉尔跳了出来。她手上拿了本魔法簿,三颗黄色莹亮的法恩石在脑前缓缓旋转,映得一头金发如落日颖水般透明澄丽。

民间有不少关于法恩石的传说,一般广为人接受的说法是这种奇妙的石头其实来自普通岩石。据称,每块儿石头里头都住着个小精灵,只有生性纯良的人才能和它们交谈,当这个人被精灵认可之后,石头就会通灵,变成法恩石,给持有者带来无穷益处。

对于这个说法,最有发言权的法师们缄口不言。但至少,这东西是种不错的灯笼,用来照明再好不过。

眼下,它就正在执行这项功用。

多莉尔几步弹到嵌有大锤的墙下,轻快得像只燕子。三颗浮石也随即变得炽亮。把整堵墙面连两座庄院都照得有如白昼。“在地下,没人能从本小姐眼里逃脱。”她啪地合起魔法簿,用手上的腕扣,把它挂住。那本书便自动缩小,变成卡片样的坠饰。“这就是蓝蛟?没什么特别的嘛,竟也能引得全城缉捕?”她摆了下金色马尾,蓝眼睛望向石缝间的出口。半米宽的小门已经扩大到两丈,周围散落着碎石。兰斯站在那儿正瞧着墙上的蓝蛟,塔尼娅在他身边,个头差了许多,像个十四岁的孩子。

“大——哥!”多莉尔开心地叫道。看见兰斯略带诧异地瞧向把蓝蛟钉在墙上的大锤,她吐吐舌头,笑道:“放心啦,只是晕过去而已,我下手很有分寸!”说着把手一扬,巨大的锤子便从墙上飞回手中。墙上陷下去的坑像一张大嘴,扑地把蓝蛟裹在沙砾中吐了出来,在墙根下簇起座小沙丘。

细看蓝蛟,除了左半张脸被轰得有些变形,竟再无伤痕。原来大锤落下之前,那堵石墙就已被沙化。

盗贼头子躺在地上小声呻吟。“救救我……”他牙齿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塔尼娅低头看着他,“喂,你这个亡命徒,还好么?”

蓝蛟身上抖得厉害没能答她,似乎迷糊的更厉害了,“清洁……清洁队……别过来……”他咕哝着。

“清洁队……”塔尼娅深吸了口气,慢慢俯下身子,左手摸上蓝蛟的额头,“安心吧……清洁队已经不存在了……”

她的额间开始发散出淡淡的白光,样子比平时多了分神圣。这不是魔法,却比魔法更加玄妙。

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兰斯和多莉尔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塔尼娅的声音轻柔的好像要融化进空气,“可悲的人,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坚强呢?你的那伙手下呢?你甚至不还掌握着好多人的把柄吗?全都是没用的东西!”

蓝蛟费力地张开右眼,胸膛剧烈地起伏。

塔尼娅在他身边跪下,安详地和他对视。“还记得饥饿的日子吗?还记得暗无天日的窝棚吗?还记得你被人追赶,在雪地上跋涉吗?痛苦和绝望占满你的前半生,难道……你的下半生仍想要在毫无希望的躲躲藏藏中度过,在潮湿的阴暗角落里为远处来来的一丝声音害怕得发抖吗?就这样孤独地度过一生?”

“不……!”蓝蛟吃力地说。

塔尼娅额间的光芒更亮了,她的身后是阴霾满天雨丝纷飞,她的声音好像水妖歌唱:

“你不想见到阳光吗?”

“你的脚不冷吗?”

“为何不回归你的本性,破除你心中的围墙?”

她举起一只手,蓝蛟顺之望去,只见阳光万丈破云而出,七彩虹桥高挂天上。

“只要抬起头,你就能看见阳光——敞开心扉,让别人来爱你,让你感受到爱吧,现在的一切,都还未为时以晚……”

蓝蛟哭了。

“不……我只想要自由,不被那些人欺侮……”

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变成了他的母亲,虽然衣衫褴褛,满脸都是疲惫和无奈,但望向自己时,她的笑容能融化一切悲伤、苦痛,让他能尽情在怀里撒娇。

“够了。”他的笑容也像雨后的朝荷般绽开,“拉里,对不起。”

拉里,是那晚被他推出去的男孩。

说完,蓝蛟身子一沉,嘴里挂出长长的血迹。这个让利物浦乱成一团的罪魁祸首,就这么死了,和当初从贫民窟里从来一样孑然一身,只是……脸上挂着笑容。祈祷日最大规模的“围猎”,除了牺牲了三名密探,谁都没有得到好处。

“牙里有毒。”兰斯看了眼还跪在尸体旁边的塔尼娅。“目标死亡。”

赶来的密探一个个都看着那尸体发呆,他们的任务失败了。很快,几个密探首领也齐齐到场,面色发青地瞪着尸体也瞪着兰斯。

他得到东西了吗?蓝蛟这种亡命徒会把特别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也许里面就有他们对手的把柄。

那东西被兰斯拿到了吗?

没有。

被兰斯救下的密探们向各自的头头打起暗号。几个人便立刻拥了上来。

“多谢帮助,兰斯大人,依照命令,这里由我们接管了。”

他们无礼地把塔尼娅撞开,同时朝尸体伸出爪子,贪婪地就像大漠兀鹫。兰斯方才的霸道消失无踪,他看见术士在抿嘴巴,知道鬼主意又要出炉,便退开一旁。

“给我松手!”争抢尸体的人胳膊搅在一起。

“尸检一向由我们二组负责,非专业人士让开。”个子最高的声音冷恻恻,话说出来倒像公事公办,“坎通纳,你往日不常说我们二组是散发尸臭的乌鸦吗?今儿个怎么和我们抢起尸体来了?看你紧张兮兮的,是不是身上不太舒服?”

“少废话,临泽,蓝蛟的尸体我要定了,你让还是不让?”坎通纳用力扯了下死人的胳膊,但其他人抓的都很紧。

“哦哦?你真的是那个有洁癖的坎通纳?让我猜猜,是因为你得了恋尸癖,或者……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这犯人身上?”临泽的口气越发阴森,手却不经意地朝蓝蛟的怀里滑去,“但我警告你,你越权了!”

“很可惜,只有臭虫才怕老鼠的恫吓——市长大人早就给了一组授权!”坎通纳身边一人截住临泽的手,一番短打,两人的胳膊搅在一起,鼻子顶鼻子,使劲喷着气。“依我看见不得人的是你吧?照你的意思,在场各位谁碰谁就有嫌疑?诽谤的罪名你担待的起吗?”

“这是为了避免有人趁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想但凡正直、有教养的绅士都能够理解我的做法——我和多恩推举山德里恩先生负责运送尸体,他的部队隶属大法官,是最公正的人。”

“我认为古历特先生更加合适,他在教会授过勋,山德里克先生尽管非常高尚,但神明的宠儿想必更胜一筹。”

这些人吵来吵去,好像蓝蛟的尸体是金子做的。一张张充满欲望的脸让多莉尔恶心,如不是塔尼娅还在,她早就走了。

“啊呀,这是什么?”术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她竟先行一步,从蓝蛟身上取出了一块蟹爪兰徽章。

“你敢乱动!快抓住她!”多恩大惊失色,那东西是他主子巴兰谢家的族徽。

“谁敢动试试?心里有鬼?”坎通纳挡在术士身前,卑贱的平民出其不意地送出大礼,萨尔金斯阵营占了上风。见此,多恩的盟友也都和他保持了距离。

“哎呀,这又是什么?”术士显然不打算让任何人好过。她手上的黄金狮子挂链让坎通纳也脸色巨变。“还是没人知道?”兜帽下的小嘴娇笑着,带有多特家、巴伐利亚家、敦克家族徽的信封、卷轴一件件被掏了出来。天知道蓝蛟是怎么和这么多人勾搭上关系的!

快阻止她!

“这女人想用假货诬陷贵族!”他们立刻作出了明智的选择,“杀了她!”

多么卑鄙的人。多莉尔恼怒了,她举起了大锤。尽管这种诬蔑在上等人中屡见不鲜,但卑鄙就是卑鄙,不会因为习惯而变得高尚。

术士笑了。

飞虫见到青蛙会恐惧,百兽听到虎啸会颤抖,只要在林子里上窜下跳,无论卑鄙还是高尚的野兽,它们都会为食物链顶端的牙而臣服。

她拿出了王室的勋章。

教会的强大透过国王无力的双手送到了术士的手里。

这些人呆住了。随着第一个人谦卑地退到一旁,所有人都紧随其后,然后惶恐地看着那毫无生命却又无比致命的东西。

“这些东西留给你们了。”术士把那一大堆证据丢在蓝蛟身上,“再见了各位。”她转身离去。兰斯也随他一同离开了。

他们走了半晌,“啊……”有人发出声音,却突然发现蓝蛟的尸体,和那珍贵的证据都燃烧了起来。

他们想从火里把东西夺过来,可又担心几个对手会趁机突袭,万一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在混战中被对手得到,那还不如让它们毁于“意外”。这些人局促不安,想要又犹豫的神情痛苦地在脸上变来变去。最后,那堆东西和蓝蛟的尸身一起化为灰烬。

多莉尔面带嘲讽地看完这一幕,突然猛醒起自己的目的。

“泽尔博托家的南瓜!她到底是谁?”她松开左手,大锤落地,没入土中,地上随即冒出个一米高的泥人。“穆罕默德,快帮我找人!”

.

城的另一边,兰斯和塔尼娅出现在花园区。

“那些贵族家徽?”兰斯问道。

“假的。”

“国王的勋章?”

“也是假的。”

天堂巨大的剪影下,响起了术士清脆的笑声。

第五章 术士和镜中的自己【修】

更新时间2008-3-4 17:55:00 字数:2976

本章引领整部书的感情路线,改的次数最多,却一直调整不好。

多莉尔坐在疾驰的泥人上思索。

她在思索自己的爱情。和罗雀的一见钟情完全取决于两人之间天生的那种感觉:看到对方,简直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么相像,那么亲切。这种感觉曾一度被她视为比牧师的祷言还要可靠的爱情保障,也为此不止一次和闺中密友吹嘘。

但现在她不得不重新来看待这个问题了。塔尼娅。在那个传说中的女人身上散发着和罗雀一样的味道!这不是爱情的证明吗?为什么她会对一个女人产生感觉?除非……

这太可怕了。多莉尔就像一只正在飞翔的小鸟,突然发现自己的翅膀是假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的那位,就是罗雀,可是个不折不扣地花花公子!而且……那家伙甚至都没有真正碰过自己的身子!

也许我被骗了,更糟的是被我自己骗了。她暗暗催促泥人加快脚步,轰隆隆的脚步让无数人为之侧目。

不管怎样,她必须找到塔尼娅问个清楚!

.

“贝尔蒙的裂口将在利物浦打开。”塔妮娅和兰斯避过人群穿过树篱,悄悄踏上了花园区静谧的小径。白色的光点从术士发间升起,消散在空气里,那是蓝蛟的记忆,是塔妮娅和蓝蛟心灵交流时得到的回馈。她边走边说,“总算得到了点有用的东西。这和绑架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那个女孩?”她兴奋地绞着头发,另一只手拉住兰斯的胳膊,“你一定要安排我见她!”

兰斯肚子里苦笑,感情她走这条去往西斯廷堡的路是为了这个。而且兰斯也清楚,只要自己张嘴拒绝,那她一定会用自己的方法摸进尼娜的闺房,接下来再发生什么就不可预料了。这股子疯劲唷。

但还没等他说,塔妮娅自个停住了。她转过身。

“哦!”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看看这个!”她掏出了那个让黑袍吃惊的小东西。兰斯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体,看形状象是把钥匙。月光和星光从它身上反射出来变得比夜明珠还要亮,很是奇异。

“这是钥匙。”塔尼娅的语气激动,“是俺这九年的最大收获。”

兰斯有点呆了。“星?”他问道。

塔妮娅得意地笑道:“记得当时离家的时候,你居然说“星”的传说是假的。怎样,怎样?”她一脸的趾高气扬,“塔妮娅永远不会犯错!俺是天才!”

兰斯按住她挥舞的手,盯住她的眼睛。

“身体还好么?”

塔妮娅不快地甩开手,把那所谓的”钥匙”捧在掌心,眼睛映着光芒,呼吸有些急促。

“它就是我的生命。”

看她顾左右而言他,兰斯继续道。

“你的身体,挺不住了。”

一个哥哥,或者一位父亲,是兰斯给自己的定位。塔尼娅是他的宝贝,只要她想要的,开句口,兰斯拼了性命也会为她拿到。但塔妮娅的身体……

塔尼娅大笑起来,可兰斯知道她喜欢用这个掩饰不安。

“俺担心的倒是大哥。”塔妮娅调开了话题。“很少见你这么冲动,这回得最了不少人,打算怎么办?”

“放心。”兰斯从不冲动(也许对塔尼娅是例外),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早有打算;并且他的话也一语双关,安慰塔尼娅放宽心。

塔尼娅听出了兰斯式的关爱:朴实,直接,并且带着强烈的骄傲。她感到无法回避兰斯的问题了,便做了个鬼脸。

“去——我才不是怕黑的小孩。”她说,“塑体炼金的坏处我比谁都清楚——这身子大概撑不过一个月。”她笑得毫不在意,继续说,“可是呢,如果举行那个仪式,我依旧会有两成的几率康复!不要小看这两成,在我的万全准备下,成功率甚至可以提到八成!甚至更高!”

兰斯对她的自信无话可说,塔尼娅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起来像小猫一样温和可爱,却胆子比谁都大,喜欢刺激。而她最令兰斯头疼的性格就是:固执。

塔妮娅靠入兰斯的怀抱,把头轻轻埋入他胸口,“所以,不要担心——”

两人静静地站了好久,塔妮娅突然抬起头,她瞪大眼睛,耳朵里好像听到了什么。“多多来的好快!”她紧张地看了下南方,“我得赶紧。”

她说着把整个斗篷拉到头顶,然后松开手,整个人都被罩了进去。这个布团往上跳了三下,一阵噼啪声炒豆一样响起。

然后那布团里,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话了。

“哈哈。”这声音很轻佻,一点都不好听。然后斗篷掀开,塔尼娅消失了,里面出来个男人。他是个很耐看的青年,有着琥珀色的眼睛和棕红的头发,脸上棱角分明,个头比起塔尼娅略高了一点。

“我罗雀回来了!”他说。

罗雀·松·卡尔德斯和塔尼娅是一个人!而罗雀,则是多莉尔的未婚夫!这就是塔尼娅的秘密。

兰斯头疼了起来。

很多年了,他依然很难接受这种转变。不管塔尼娅变成什么样子,兰斯都习惯性地认为她是个女孩。

但就是这么个女孩,却要变成男人来迎娶另一个女孩了。

真是荒唐。而且,实在太疯狂了。

塑体炼金是神术,要想维持身体,必须要透支生命!

但兰斯没办法劝她。该说的话,几年前卡拉已经说遍,最终得到却只是她愤怒的回应。

“谁都别想对俺指手画脚!”

的确,她实在太固执了。兰斯放弃了劝说,可心里的不安却每日剧增。

“我、的、老、哥!”看见兰斯有心事,罗雀大声说:“你在担心什么呢?自己的年龄?说的也是,老大不小了却连个嫂子都没给我弄回来……花街樱树坊的姑娘不错,要不要趁着过节,来个微服私访?”

如果说塔尼娅是个古灵精怪,好心肠的(兰斯是这么认为的),充满冒险精神的女孩;那么罗雀就完全抛弃了那点好心肠,却把调皮而狡猾的性子成百倍放大,成为一个胆大包天的怪人。

“来看看这个!”这个怪家伙最喜欢大笑,他得意洋洋地取出一个小巧的戒指。上面盘绕着叶脉般的纹络,几根拉饰做新抽的嫩枝在戒指顶端盘绕作一个小环,里面嵌有一颗黑宝石,却烨烨灼闪晶亮的白光。

“订婚戒指!”罗雀放声大笑,“我罗雀来娶亲了!”

好像在为他的笑声伴奏,远处传来声势浩大的蓬蓬声,像头公牛在砖路上狂奔。

“找到你了!”金发的多莉尔坐着泥人,冲破冬青树坛,大踏步冲来。她老远就听见罗雀的叫喊,这声音让她一下子忘掉了自己的初衷,脑子里只容得下罗雀一人。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不可自拔地沦陷的亲切感再次涌上心头,之前的疑虑早丢到脑后。这也许就是爱情的魔力。

但是呢,除了喜悦,第一个支配她身体的则是恼怒。因为罗雀居然把她一个人扔在利物浦那么久!而长久来看望自己的却只有花花公子的绯闻!

“天哪!”罗雀瞧出了那股子怒气,拔腿便跑。

“你给我站住!”泥人以每息三十码的速度飞快冲过兰斯身边。

“可以,但你必须答应先听我解释!”罗雀一边跑一面大声回喊。

“没那个必要了!”

他们轰隆隆地直奔向西斯廷堡的吊桥。兰斯呆了一下。在往昔,背着小酒罐追着罗雀跑的小丫头似乎又出现在面前。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罗雀很讨厌,不是吗?他抢走了塔尼娅。”

兰斯定住不动了。那声音继续说:“罗雀的存在不过是用塔尼娅宝贵的生命强行换来的,他本就不应该存在!你难道不喜欢塔尼娅吗?你难道不爱她吗?瞧她多么漂亮!……不要欺骗自己了,时间不多了,你该想办法让罗雀消失!”

那声音还想继续,但兰斯抽出了鹰头权杖,瞅准空中猛烈地一挥。那声音便消失了。

“灵魂魔法?”兰斯的眉头紧锁。他击破了法术,却没能找到施法者的方位。事态似乎不在控制之下了。今日舞台上的黑袍就是灵魂法师,而这种强大而恐怖的家伙竟还有一个,兰斯必须赶紧汇报给市长!

当然,首先还得先稳住误把罗雀两人弄出来的动静当作敌袭的士兵。他向西斯廷堡跑去,可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遭到了灵魂魔法的影响。他耳边好像又听到了那蛊惑的话。

“……你爱上塔尼娅了!让罗雀消失!”

他咧嘴笑了。“真可笑,这个问题我早在九年前就想通了!”他坚定的心智像湖水般浇灭了灵魂魔法残存的火星。

“我是他们的哥哥!”

第一章 术士与好奇心

更新时间2008-3-22 9:36:00 字数:3102

“好奇心是天使!不相信?噢,如果一个妓女对你说她是个处女……啧!”——-罗雀.松.卡尔德斯

花园区贵族宅第,萨尔金斯家灯光绚烂的大厅里,多特、敦克以及安第斯等等家族的人都来了,他们中大多数都在政府任职。密探的两位头领坎通纳和古历特也来了,不过只能在一边站着。萨尔金斯现任家主昆特大公坐在正中间,一边喝着香茶,一边听众人说话。

萨尔金斯家族当今在朝在野声望地位如日中天,大半官员都自愿投靠在其门下,议会和元老院席位也占了三分有一,而商会的生意更是几乎涉猎了所有行业。对于大选,除了最有机会连任的大法官席位,他们也早就订好计划要谋取一个执政官席位。

现在的萨尔金斯就像一头庞大的怪兽,会毫不留情地吞噬掉敢于挡在它路上的任何人。但这些天,似乎总有些不如人意的状况发生。昆特大公也正为此沉默不语。

商会的干事弄丢了炼金大师的作品,伤害了商会的信誉,这没什么;但小公爵也在冲突中中了剧毒,至今依然昏迷,利物浦最好的药师也无计可施。

“凶手身边不是有个小女孩吗?问出什么了吗?”

“嘘……那女孩是教区的……别再说这个了,大人正为兰斯的事心烦呢。”

动不得的教会,动不得的卡拉,昆特杯子里的茶平静无波,心里却翻腾得难受。难道还会出个动不得的兰斯?!

兰斯是国王的枪,教会是国王的墙。兰斯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某个让萨尔金斯都畏惧不已的意志。他想干什么,他想得到什么?问题的中心是,兰斯在蓝蛟身上得到了什么?

不想让无谓的臆想弄乱头脑,昆特只知道兰斯已经是自己的敌人了。

他放下手上的茶杯,大厅里立刻静了下来。

“拉拢他。”

大公惜字如金。

“给他好处。”

“给他污点。”

“宰了他。”

与此同时,萨尔金斯家族的强力竞争对手,巴兰谢和巴伐利亚家族却在花街的醉仙楼办了场舞会。铺天盖地的酒菜和花蝴蝶样的舞女们让人以为这又是个放浪之夜,但在醉仙楼的一处厢房,两个家族的头脑们也在说悄悄话。

“兰斯会成为我们的朋友。”蓄着绅士胡的兰德尔公爵说,“因为他一定会成为萨尔金斯的敌人。”

伯克兰公爵玩弄着手指。“但他很难拉拢,而且他还有特权。”他说,“我们应该先从他亲近的人身上下手。比如那个炼金术士罗雀,比如达姆达小姐,或者……祈祷日晚会的女神。”

“您会激怒他。”左美利卡的文森伯爵说,“兰斯很聪明,他能分辨出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而我们要做的是……充分显示自己的诚意。”

“我倒更担心葛瑞斯那家伙的态度。你们真的认为他不会参与竞选吗?”爱梅尔家嘟囔道。

“如果市长大人想出头,那兰斯的行为解释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但……不管怎样,兰斯都会成为我们最好的挡箭牌——有力而且傲慢。”

“我们需要更多的兰斯。”

“没错。”兰德尔笑着点起雪茄烟,“让目中无人的萨尔金斯胡闹吧,让我们趴下头装孙子吧,等他回过头,说不定就会被我们的实力吓坏!”

接下来,关于兰斯的话题还有很多很多,但即使兰斯本人听到,也不会有那个心情去管了。

这都是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头。

原本,在好好训斥了捣乱的罗雀和多莉尔之后,他准备进城堡找葛瑞斯的。可这时候,一个戴宽边帽的老人突然走了过来。他身穿褐色罩袍,手里拄根树枝一样的拐杖。兰斯敏锐地察觉这个老人异常强大。

“谁是罗雀?!”他一边问,眼睛却早已选定了目标,大笑着走到罗雀身边,拿出一封有红色封泥的信,上面用金色墨水写有“罗雀亲启”字样。

“可找到你了,我是塔克。”老人长长舒了口气。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棕头发的青年。“十万火急,你必须亲自打开,现在。”老人长满长须的嘴巴上下翻飞,说话倒也快速而且咬字清晰。

“拿来看看!”多莉尔伸手要夺那封精致的信封,但老人手上好像套了个无形的大手套,把她的手挡在外面。“咦?”她轻谔一声,运气魔力又抓上去,却再次被弹开。

“偷看别人的信件很失礼的哟,小姑娘。”塔克微笑着把那封信再次递上。

罗雀狐疑地打量着塔克和那封信。他敏锐的观察力让他的眼睛狂热起来。“你在挑战我?”他傲慢地抬起下巴,声音沙哑,充满愤怒。显然把德高望重的塔克当做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我很想知道用坤鱼胃袋,这种制作方便包袱的材料做信封,用羌须的金眼磨成的墨粉写字有什么含义!”他大声咆哮着冲那封在黑暗中依然发散微光的信戳着指头,“这封信的背面,会有水车丝镶成的八棱原始高等精灵星盘!你以为我会去碰这危险的东西吗?真神也猜不出会发生什么!你以为我会碰吗?!”

“你居然告诉我这是一封信!你这阴谋家!”罗雀用更大声的咆哮来表示自己非常非常、极度不得了的愤怒,他气炸了!

但信封依旧平静地躺在塔克的手掌心,发着幽蓝色的光。罗雀最后看了塔克一眼,就在众人以为会转身走掉时,哼着鼻子把信一把夺在手里。

“我倒要看看……”

和他的猜测一致,那封信发出了耀眼的蓝光,然后他整个人便在这蓝光里消失了。在多莉尔的惊呼还未传入空气,原本罗雀站立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位陌生的老人。

他有一头蓬松的朝天白发,深凹的眼眶上,眉毛密密匝匝织成一小座凉棚,两绺巨大的胡须如弯弯曲曲的蟒蛇,直垂到腰眼。他身形消瘦,有些佝偻,穿身老旧的紫色罩袍,戴了串灰白色珠链。

老人扫视四周,自言自语道,“真巧……是西斯廷堡。”他背过身来,面对巍峨的天堂,双手交叉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师……”塔克立着手,挪站在老人身后。

“这怎么回事?罗雀呢!”多莉尔嚷道。

蛇须老人没有答话,转身拾阶而上。他走的很安静,但城主府守卫精兵却没一人赶上前问询。

但老人还是停了下来,因为兰斯挡在他前面。

“我弟弟在哪里?”他脸阴得可怕,“说,或者,死。”

老人仔细打量他,像在欣赏艺术品:“你认为能胜过我吗?”他摩挲着那串项链。

“你比我强。”兰斯冷冷地说,他缓缓抽出那根金色鹰头短杖,目光凌厉如电,“但我一定能杀了你。”

如果说谁能让别人把一句毫无逻辑的话信以为真,那这个人绝对少不了兰斯。

不需要技巧,任何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着莫大的力度,这不是因为他自信。兰斯做事情从不盲目,他目光敏锐,能在很短时间做出客观而准确的衡量,这种严谨深入骨髓,成为他处事的态度。

用风神元年出版的《格鲁达尔游记-力量之源》一书中格鲁达尔的说法:自信告诉人能做什么,态度告诉人该做什么;了解外界可以获得自信,认识自身则能得到态度。

“但我一定能杀了你。”兰斯握着武器的左臂抖了一下,然后完全放松了。这是他出手的前兆。不需要衡量利害,兰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

警笛引来了大量的士兵,挤满了宽敞的台阶,把正在对峙的几人团团围住。

蛇须老人深深看了兰斯一会儿。“想知道他的下落吗?”他张了下左手,那里倏然出现一支弯曲黝黑的木杖。“跟我来吧。”他转身拄着棍子继续向白石城堡三丈多高却毫无装饰的大门走去,士兵们纷纷让开,没有一个敢来阻拦。兰斯面无表情地收回武器,跟在他身后。

“泽尔博托家的南瓜!”多莉尔一把扯住塔克大师,眼睛却死死瞪着那根不起眼的杖子,“统驭之杖!他、他是——”

“格鲁达尔!”

第二章 游戏与高塔

更新时间2008-3-22 9:55:00 字数:4599

“这是屹立于命运顶端的高塔,连神灵也无法摆脱的轮回。”

——大法师格鲁达尔

在达摩哥边境伏龙山脉里的一片谷地上空,紫色的雷光绕着盘旋的云层,粗大得几乎像能一瞬间将之撞得粉碎,轰隆轰隆地奏起华丽的乐章,照亮了坐落在谷地中心湖水上的那座几近云端的黑色高塔。塔的身下是若无尽的翻滚涌动雾的汪洋,如闪着绿光的蓝色星云,恐怖地伸出一支支虚幻的大手,向天空挣扎。

闪电和云缓缓移动,最后在塔顶聚成七团,看上去好似人形。

“时间到了,黑暗在悄悄聚集,在改变命运的同时,也在改变自己……”隆隆作响的声音从一团雷云中传出。

“世界在变化,即使大师也不能置身事外。”另一团云说。

“也许所有人都在计算之中……所以老师才会亲临。”又是一个新的声音。

“或许,”一个慈祥的女声插了进来,“那几个孩子能为这世界做些什么。”

“但星见没有反应。”又一个更年轻的女声说。“好的开始也有可能会收到坏的结局。”

“占卜是弱者的喜好,我们需要的是探索。”第六团雷云隆隆作响。“你们是好日子过太久了……改变世界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大部分的参与者都将会是你口中的弱者——不过这之前,我们需要先给下面这些人来一次甄选。”

“来比试一下吧,看看谁能把这些人玩得团团转,游戏开始……”最后一团雷云是完全的黑色,他的话让其他六位一阵唏嘘。

“你的恶劣兴趣真是亘古不变,如果塔克也在,只怕又要争吵起来了,呵呵呵呵……甄选从来都不需要浪费人手,有你一个足够。”最先前的声音说。

.

大陆有五座古老的法师塔,老到好像大地初生时便屹立在那儿。知名的利物浦四大法师塔在它们跟前只算得上卫塔,和“法师”二字不沾边。能够上溯到它们古老传说的文明在人类文献中早已成了历史,只有生生不息却人数极少的秘法修行者们(这些人现在通常被人称作法师或者术士甚至巫师)才通过世代传承,略微有所了解它们的意义。最出色的修行者们组成了白道会,他们中五位最杰出的长者会去古塔驻守,世代不息。

这五座古塔分别是位于罗斯塔布海牙的沉默之牙;地处巴里尔首都巴里的白玉之壁;深藏在埃蒙达和多多里克边境的法斯特尼斯丛林的木塔(高等精灵管它叫祖父,人类称其精灵栖木,山精们叫它做玉米,而在兽人嘴里,它又成了青辣椒,总之它的名字是五座塔里头最多的);还有埃蒙达龙牙上的希望之风以及同样在罗斯塔布境内的遗忘之领。

这些塔太古老了,即使不了解内情,人们也依旧对它们充满崇敬,国王们也都对自己领内的古塔呵护倍加,当年巴里建城,便正是以白玉之臂为参照中心的,大概是希望巴里尔能像它一样亘古长存。之后,巴里尔国运昌盛,经千国之乱而不倒,至今版图倒大出三倍有余。因为大师们从不透漏古塔的秘密,猜测也于是遍地开花。有人认为古塔的位置暗藏玄机,因为从地图上看,把五座塔楼以线相连,便能构成一个有点歪斜的五芒星,这是绘制魔法阵的常用图形。

但法师们对此并不认同。古塔的位置当然有讲究,只不过,这里有一个为法师们熟知却又很有默契缄口不言的秘密。

法师塔并不仅有五座。

在法师传说中,还有一座神秘的魔塔。

它的名字叫做,灵魂之塔。

“在里面,你会获得启迪,一句简短的文字会出现在心底,然后融入灵魂,就像完成了一次契约。从此你将得到某种力量,而契约的对象,则是本源。因为我排除了所有我所见识过的以及能够理解的力量,它们都不如这种力量纯净。它强大得近乎规则,就像植物必须依靠阳光才能生长。所以,我决定叫它做‘名字’,而这座古塔,就是‘灵魂之塔’。”这段话摘自格鲁达尔的“力量”一书。里面提到“只有达到‘境界’的法师才能感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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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感悟到‘境界’,可偏偏找到了它。”依兰特心下感叹,眉头却拧得像老常春藤。

不出意外的话,眼前那个古怪的建筑应该就是灵魂之塔了,和口传言述中的外观一模一样。三天前伊兰特找到它时,它正立在一片绿茵茵的小丘上。它塔身很细,通体黝黑,阳光斜射在上面,激不起半点反光。塔身中央伸出五座天桥,各自托起一座和主塔粗细相若、造型各异的塔楼。整个建筑看上去就像个单腿独立的芭蕾舞演员。这座违背一切建筑学规律的怪东西,此刻却移到了蓝湖中央。

“真的要上去吗?”一个失去顿悟“境界”资格的战斗法师(战斗法师无法进入“境界”,对此有很多人做过深入研究,但始终无法破解),现在要强闯心中的圣地了。一种孩子初尝错事的愧疚和惊惧之情不自然萦结,可内心深处又偏偏又几许兴奋。

三个月前,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找到他,那时伊兰特正在院里晒太阳。“解决他,然后这些就都属于你们绿芒了。”他的金币差点把佣兵们晃瞎眼,但任务的描述却又简单要命,“一个邪恶又强大的法师。”伊兰特拿起对方给出的地图,想看却又放在桌上,“您为什么不通过公会发布任务呢?或许…”他敢发誓,这些钱足够抵得上王国一年收入,现在却用来买一条人命,那这个人实在太重要,或者太危险了,小小的绿芒也许会因此就这么完了。可那人立刻又送上了四条飞龙。这种大家伙看遍全国也就三个佣兵团有。伊兰特知道对方不会把真相挑明了,而这,也将是他最后决定的机会。

“接与不接,这是个问题。”依兰特双手相互用力扣了扣,“绿芒愿为您效劳。”他说话时,眼睛却看着蓝天。

想起来,这里头大半都是因为自己那点好奇吧。毕生无法触及的圣地就在眼前,去还是不去?这不是个问题。

于是,天空开始变得火红。此后几个月内,他们从伏龙山脉南岭滚地刀似地向北搜索,在安第斯山口风壁后扎营,四条飞龙载着人轮转向四方进行更仔细的探查。他们脚下的伏龙山火般焰红,灼热而枯燥,弥望起起伏伏都是红色,和天空连在一起,大眼看去处处一模一样,在这里呆的长了,甚至都以为自己的皮肤原本就是红色,和自己吐出来的气一样。这片恶劣的不毛之地,曾有学者用“天高不见鸟飞,顾地不闻溪鸣。”这样的诗句来断言:这是个拒绝生命的死亡之地。

有句话说:但凡专家们断言的事,八成是错的。

好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在绿芒开始搜索的第二个月里的第十一天,他们找到了一块谷地。这里有毛毯一样清润的草原,蓝色澄丽的大湖以及碧蓝而干净的天空和白云。然后,那座古怪的黑塔便出现在眼帘。

他们乘坐飞龙绕着塔观察,那家伙好像浮在空中,似乎毫无重量。当他们想再靠得近一些时,一阵戾风突然刮来,把他们掀翻,吹得乱撞。最后,灰头土脸从山坳、水池和树丛里爬出来的人们,哼哼唧唧地聚到一起。非常不幸地,他们失去了一条飞龙,就像被风吹成了沙子,无论怎么找也不见踪影。更倒霉的是,他们装水晶和卷轴的袋子,因为团里唯一术士雷耶斯强烈要求,一起带在上面。于是这股子强盗似地风吹过时,那袋子也不见了。术士遭到了很多人的责骂,但于事无补,依兰特只好用随身的佣兵专用卷轴回利物浦取东西,剩下的人负责勘查和警戒四周。

“邪恶而强大的法师。”伊兰特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如果这是灵魂之塔,那能呆在这里的法师不就是白道会的长老?但既然已经接受了委托,他认为还是有必要进去打探一下,如果那人真是白道会派出的塔主,任务便就此中断。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大程度的私心,毕竟,如果真是灵魂之塔,不想办法进去看看,一定会抱憾终身。

“团长。”一脸严肃的副团长兰帕德站在他身后。他同样是一名战斗法师。自团长离开就一直在标记魔法阵旁边守候,可好容易伊兰特出现了,却看着远处的古塔发呆。其他团员也发现了团长,都靠了过来。“一切都准备妥当,迪达和布冯在那座一直移动的塔周围发现了很多元素生物,塔到哪里,那些生物就出现在哪里,而且每次都不相同。”

“头儿,这是真的!你看,这些都是我用斧头赚来的!”大块头迪达抱着个小箱子给伊兰特看,里面全是元素碎片。“我们干脆在这儿砍那些土人、水人吧!钱来得哗哗地啊!”

兰帕德眉头一皱,营地边上便传来一个干哑的声音。“迪达!你这头猪!叫你搬东西你跑哪儿了?那些碎片放放就不能用了!”这声音就是雷耶斯了,他披着个把脑袋和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斗篷,正指挥布冯往架子上装东西。“哎呀!小心点,那瓶子又脆又贵!对,对!把它们都插进格子——好,好,稳住,我来了……”

他卖力地把各种古怪东西装来倒去。大多团员都露出厌恶的神色。这位术士并不是无能之辈,也许看上去有点阴暗,脾气有点急躁,但态度还是很认真的,遭遇风袭老实说并不能怪在他头上,因为那是全团投票通过的。

可大家还是不喜欢他。

“迪达!我看你是不是累了?来用点我的新药吧。”看大块头傻愣愣地杵在那儿,雷耶斯阴阴地说道。

迪达惨呼一声,风一样跑了起来。

他是团里第一个尝试雷耶斯新药的人。那些天蚊子突然生猛起来,吃叮不过,迪达来找才加入绿芒不过半月的雷耶斯寻求帮助,于是他得到了一瓶药膏。药很见效,立刻消肿,还附带驱蚊功效,可大汉却疼得杀猪一样叫起来。接下来一天里,哪怕你用指甲划他一下,都立马疼得像断了骨头。从这天起,大伙都认识到雷耶斯的坏习惯,爱做活体实验。

“邪恶。”大伙评价道。

但伊兰特却对术士相当好,想要研究什么,一概支持。这自然引起很多人的猜疑,随后他们注意到一个事实:雷耶斯来的时候,和伊兰特私下见了一面。这里面猫腻可就多了,尽管兰帕德一再辟谣,可这些人嘴上不说,肚子里还是忍不住要想。“海因策,弗兰,你们两个帮雷耶斯把东西装好。莱恩!(兰帕德的昵称)这是我带回来的补给,也是团里最后的存货,都发下去。”伊兰特知道众人对雷耶斯有腹诽,“他们又能了解多少?”他瞥了眼术士的身影,那后面赫然是灵魂之塔巨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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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一个被团员们戏称为“耗子笼”的无形屏障张开了,覆盖住了整座高塔。这个结界类法术是绿芒在多年征程中自行研究出的,开始只是个设想,半年后就成为作战利器。它可以封闭范围内所有传送法术。

菲迪南特和德罗巴两个出色游荡者也做完了最后一次侦查。

绿芒集中在蓝湖边,兰帕德打头,二话不说朝水上走去。他的脚一触及湖面,便立刻接起一大片浮冰。他就这样快步掠过,像在踩水,留下身后长长的冰冻浮桥。其他人就这样跟在兰帕德身后来到塔低。

这时候,塔的巨大才真正让佣兵们认识。远处看起来最窄的主塔塔脚也宽达百米。但更奇怪的是,他们找遍了底层每块石头,只得出一个结论:这塔根本没有门。

“或许因为它是浮塔,只能从空中进入?”有人这么猜。

“再仔细找找,一定有机关。”即使是大师,也有很多不能飞的。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大门,而这个机关,应该就和“境界”有关。伊兰特闭目思索境界的含义,虽然他不可能感悟,但赏画也不一定会画,原理就在那儿,琢磨透了,也就摸着了门道。知道门在哪儿了,就总会有办法会打开。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部下中间突然产生了小小骚乱。

“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特里不见了!”兰帕德紧张地回报,“真神在上!他刚才还在我眼前,就在那块墙砖附近——眨眼就不见了!”

第三章 游戏和雾[一]

更新时间2008-3-22 10:16:00 字数:7631

陷阱总是迷人的,或许它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守护宝藏,可当黑暗降临,肢体被咬得粉碎的猎物们看见它狡诈的目光时,才猛醒那宝藏,是诱饵,是通往无尽深渊的大门。

————————————————————————————————————————————格鲁达尔《格鲁达尔游记-力量之源》,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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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芒一众紧张地搜寻着,连水下也不放过。可他们最终失望了。这座诡异的高塔像头潜伏的狡猾野兽,冷眼观察着,等待着时机降临,倏然张开致命的大口,把猎物一口吞掉。最后,有“灵猴之手”称号的机关陷阱大师卡梅隆&183;阿萨特也两手一摊,无奈地表示“甚至看不出一丝端倪”。

就在他们紧张而快速地讨论时,阳光默默地在古塔上走过半个对角,整个塔体在光与影的花招下不停变幻着形态,最后,所有人身上一冷,发现自己已经被黑塔巨大阴冷的影子罩住。平滑却毫无光泽的巨大黑石砌成的石壁,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儿,让他们暗寒。这个时候,只听队伍里又一声惊呼。

“卡瓦略!卡瓦略也不见了!”

“回营!”伊兰特果断下令。一行人几乎用逃的离开了那座巨影。他们狼狈不堪,黑塔留在心里的阴影随着距离不断拉远越拉越大。但他们仍是精兵,千万次锤炼出的身体本能不受任何影响,撤退的得层层有秩。伊兰特很满意部下的表现。毕竟,刀剑对付不了空气,对未知的恐惧也属正常。

回到营地,兰帕德立刻组织人手搜索四周。情报至关重要,而真相往往便躲在不起眼的细节中;而憋了很久的佣兵们怎需要做些事情发泄郁气,把迷茫和畏惧转变成斗志。伊兰特看团副的眼光更是充满赞许。

于是在三名游侠斥候带领下,侦查小队吆吆喝喝地出发了。他们再不用像前几日般小心,在确信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暗中监视之后,人人反而激发出更大的斗志。

但伊兰特还是带着雷耶斯和法师小队挨个检查、加强营内的三个守护法阵。他的心从撤回来以后就始终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三队侦察兵回来的极其迅速。

“雾!雾!”他们离老远就开始喊。但这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与此同时,大家都看到了他们身后,大团灰雾从四面八方滚滚而至。

雾气围住了整片谷地,浓厚得看不到一指深。它像赌城墙,把绿芒围在里面,贴着草皮缓缓翻滚。谷地一下阴冷下来,蓝天和四围的红色也都转灰,空气湿漉漉的,草尖上也都挂满水珠。

“想逼我们去那座怪塔是吧!不管是谁在搞鬼,都不怀好意!这该死的雾,连碰一下都不能!”游侠克雷斯波气愤地以剑斩地。他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这团雾来的蹊跷,离近观察,那灰蒙蒙的水汽萦绕得异常致密,让人几乎以为那摸上去也许会像绵羊一样弹性十足。

没人敢贸然闯入。迪达拿根长矛伸进雾里,除了满柄露珠什么也没发生。他于是把绳子缠上腰,另一头给队伍拿住,准备入内探查,却别兰帕德阻止了。副团长倒提来一只野毛兔,腿上的毛磨得短乍,用力扭着屁股。他把不停挣扎的兔子挂在枪上伸进雾中,再拔出来,枪头上光光的。

兰帕德拍拍迪达肩膀,迪达暗吐舌头。

这下他们出不去了。伊兰特跟他们说那个暗里算计他们的人并不厉害,否则也不用藏手藏脚。只要能弄清他的手段,就定能破敌。“现在任务到了关口,我们的考验也到了,绿芒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是我们的荣耀!”他大声说。对,我们还有飞龙,有公会卷轴,撤离也随时都行。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带“撤”和“逃”字眼的退缩的话是不合适说的,大家心里知道就行。“把失踪的兄弟都找回来!”他最后坚定地说。

“我带几个弟兄去黑塔!以‘珍珠湾锁眼’的名义,我一定会把那机关解决!”卡梅隆提议。但伊兰特不同意,他认为应该先弄清楚这团雾气的来由,在他心里,那黑塔比雾更不可靠。于是卡梅隆站起来大声说:“那就等死吧!”然后摔手而去。

团员们哗然。“老阿萨特脾气还是那么火啊!在专业上真固扭到家了。”伊兰特对大伙笑道,心里却暗叹:团内先乱了啊。

“或许他预感到了什么。”

闻言伊兰特猛回头看,正对上兰帕德灰绿色的双眼。二人均露出无奈的释然,他们都感到了那股不祥。

天色转暗,风没有起,雾却开始动了。它们贴着草皮,缓慢又坚定不移地把圈子收缩得越来越小。每个人都感到雾里的居心叵测。连三条飞龙都变得狂躁,爪子不停抓地,大声咆哮。

但研究小组仍未有丝毫进展。只有雷耶斯痴狂地大叫:“我敢用眼睛打赌,这雾是活的!看那!他会吞掉这只虫子,然后身子变大数倍!”他摇晃着装有怪雾的瓶子给大家看,却让人们情绪更加低落。因为他们这才确信掉进雾中就等同死亡,而先前消失的同伴,在现在看来,大概也是命运堪危。

但让他们混乱的还在后面。“团长!卡梅隆,卡梅隆带了三个兄弟去黑塔了!他说请您放心,绝对不会让自己兄弟出事。”

“可恶!”这时候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伊兰特火冒三丈。“给我把他找回来!”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跟卡梅隆一起去的三个人就回来了。他们脸色苍白,比上一次撤回更加惊恐。伊兰特暗叫,可能不妙。

“卡梅隆消失了!”他们的睫毛像草一样挂着水珠。“雾!塔上突然冒出了雾!把卡梅隆一口给吞了!我们就赶紧跑回来了。”

“该死!”原本还纠缠在任务,好奇和憧憬以及安全之间的伊兰特终于下定决心,“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收拾,准备乘飞龙离开!”

他们这次来并无太多辄重,大伙齐齐爬上飞龙。先前失去的那条龙让剩下三条身上一下变得很挤。它们摇晃着脑袋,载着佣兵,先做了几步助跑,一震双翼,飞向天空。才攀升不过四十余米,阴郁的天空忽闪了一下,随即,没有任何预兆地窜出一股夹带着雷电的乱流,把飞龙一下拖卷进去。火花在它们翼膜上噼啪作响,利刃般大肆开出一道道黑色焦糊的伤口,然后又在上面覆盖上霜冰。虽然有魔法和盔甲保护,人也同样难过。一个个满面血污。

法师们大叫:“元素风暴!元素风暴!”他们看着天空,眼睛全是骇然。积缠成一座巨大山包似的巨大风云正压在头顶疯狂地旋转,虽然不能人人都能像法师一样感到化风成云的东西是由细小精纯的元素组成,但大家都开始听到自己开始叫喊。

对变化最敏感的飞龙们,陷入了巨大的惊恐。未等主人发出指令,不,它们早忘记了主人名姓,咆哮着,拍打着翅膀,不顾一切扑向大地。这吓坏了它们身上的人,他们怒惧交加,大声斥骂,但于事无补。眼看着陆之时,法师们张开了炎王盾,并及时把即将触及的土地变得松软。

轰隆闷声巨响中,绿芒全团狠狠地摔在地上。龙砸进地里,人抛向了天空,最后像垃圾一样躺了一地。

等伊兰特爬起来时,天已经全黑了。一条飞龙已经死透,它的脖子插进软土,最后撞上法力笼罩外的硬土层,扭断了脖子。它庞大的身躯呈古怪的姿势歪斜,压死了阿泽和奥尔加两名法师。游侠格雷痛苦地大叫起来,他发现自己腿断了,这意味着他漫游者生活结束了。

其他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小伤,他们一恢复神志就立刻抓出怀里的金封传送卷轴,大声叫:“莫布利法斯!莫布利法斯!”但卷轴毫无响应。他们一遍遍大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发颤,都变了形。有人开始用手去撕那精美的金色封皮,于是所有人都纷纷效仿。雷耶斯怪笑着讥讽他们:“这就是绿芒?一群笨蛋!元素风暴在头顶上呢!只要它在,传送术就不会起效!一群没见识的家伙!”几个法师当即清醒过来,神色尴尬。他们应该是最了解元素风暴的人了,可一吓全忘了。但随即这丝尴尬就变成了绝望。他们失去了逃走的希望!

黑暗的天空,风云越积越厚,压得也越来越低,元素风暴静悄悄进行着它的暴戾,偶尔刺出一两点红蓝相间的电花。原本白日看来灰蒙蒙的浓雾此时却发出幽幽蓝光,这种光仅仅比星光微亮一点,诡异地扭动身体,变幻着雾中心缕缕透明脉络。这么看时,雾似乎变得透明了,也略微现出了里面的东西。

漂浮的幽光。

无数点漂浮的幽光在雾里飘荡,就像千万点星,又像汇金河上的花灯,只不过这灯光是绿色的。

佣兵们愣愣地看着这异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身陷这恐怖的包围之中。

“哈哈哈…”绝望中的佣兵们大笑起来,他们各自拾起武器,厉声咆哮:“拼啦!拼啦!”

“都他他娘的给我站好,站起来!”兰帕德手里的战斗权杖大声敲打着地面,那些腿还酥软的人也都颤抖着努力站了起来,“我们去黑塔!去找那该死的法师!”他转过身来,眼睛火烧似地盯着伊兰特。

“团长!”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伊兰特眉头紧锁,目光却比“鬼火”更亮。“我们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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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没卡梅隆时,高塔附近的确涌出了大量浓雾。但随后就变得稀薄,最后沉淀在水面上,让湖水看起来像煮沸了一样。

出事后,伊兰特早派人来勘查过这里,虽然仍旧没有太大的异状,但他始终觉得这附近其实要比外围的浓雾更加凶险,如果可能,他根本不打算再来。

可现在他还是回来了。带着一群陷入绝望急于邀战或者说送命的佣兵。他们一路喊着号子,骂骂咧咧,企图惊动藏在迷雾里的人。但直到他们到了塔下,一切仍旧了然无声。

漆黑的高塔像俯视众生的法官,默默站在黑暗里。很快佣兵们意识到周围只有自己细弱的叫声,他们的嗓门干哑了,虽然怒气仍在,甚至郁积得更多了,但信心却像只狐狸,当察觉身边的人都在动摇时,便立刻选择了退缩。

他们沉重地站在湖边。分成三队由不同方向乘坐兰帕德造出的冰船向高塔划去。

当他们越来越接近塔基时,伊兰特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他感到这座塔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和白天来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凝结在水面上的雾,像平摊在地的大网,一下向上拽起,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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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达很“不幸”地和雷耶斯分在一艘船上。一起的还有兰帕德,海因策以及和灵猴一起来黑塔破除机关的克鲁泽和休斯,他们俩师出同门,都是颇具专长的游荡者。

他们的船稍快,雾上袭的时候,他们已贴上塔基,但因为仓促,附近并没有落脚的地方。也正因如此,运气找上了他们:这一小段没有凸石的塔基,偏偏雾气在这里形成了片真空。他们被围在里面,然后心有余悸又在内心颇感自得地听着大雾中同伴愤怒的呼喊,然后转瞬消失。

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此平安无事了。用不着害怕被困数天,死于饥渴交加。雾已经开始慢慢照顾这片死角了。

“我们不能就这么完了!”休斯叫道。如果大雾刚才就把它一口吞掉,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计较了。

“闭嘴!你就像头待仔的猪!让我试试,也许我们能顺墙爬到高处。”白天里他们曾经试过从爬墙上去,但塔壁不知用的什么石材,看着毛毛不反光,一动手却发现无比滑溜。那时候雷耶斯并作过任何表示。几个人都露出了好奇。术士从背囊里取出块扁平的黑方块,它顶端有个小掀钮和一根蛇兰状的把手。他握住连摇数圈,直到紧得几乎摇不动为止。他把它贴在塔壁上。咯啦一声轻响,那东西就吸附在上面,他扳下机关。其他人都期待地看着。

啪!石头发出清亮的脆响,那个小盒子猛地弹了下来,雷耶斯伸了下手却没抓住,它掉到了湖里。

术士惨兮兮地看着那一圈圈水纹,休斯则在一边大声讥笑。迪达听到术士小声嘀咕“该死的!要不是挂在飞龙身上的东西丢了…”,他一向认为术士除了脾气暴躁、喜欢黑以及爱拿人试药之外,并不算坏。至少他迪达就被他的药救过命,虽然团里总有人对他说着说那,但说到底术士并没真正害过一个人,他来了以后,团队实力也成倍增大。壮汉是个实在人,他认为像雷耶斯这种学识渊博的人应该得到尊敬。看到术士一脸心疼,知道自己不擅长安慰人的迪达,用他的熊掌拍了拍对方肩膀。弄得术士连晃几下,使劲瞪了他好长时间。

“爬上去,也许可行。”兰帕德稍作沉思后说。他说话时,手中的权杖已经盘绕萤火一样跳跃的蓝光,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一下,雾也像打了个哆嗦,伏起身退让一步。冰船周围的水面开始咕嘟作响,然后大家都觉得冰船在升高。往下一看,兰帕德在水里做起一根粗大的冰柱,把他们正缓缓上抬。

这过程持续没一会儿,只听下头嘎拉一声,兰帕德皱着眉头嘴里不停念叨。其他人知道法术可能除了问题,但这内中问题只有兰帕德自己清楚,他们也帮不上忙,只能用力闭嘴。

“再往左一点?下面加两层支撑点又怎样…?”兰帕德小声琢磨着。冰柱继续升高,速度越来越快,也好像越来越顺利。他们隐约看到头上有个平台时,大概已经升了十五米左右。兰帕德的呼吸愈发急促。雷耶斯则开始把一种香料放到他鼻子下面,他表示这样有助于恢复体力。

就当他们觉得危险已去,开始有点兴奋时,冰柱中间响起了巨大断裂声。他们来不及发出惊叫,就随着坍塌掉了下去。

巨大的水花溅起,迪达觉得那就像小时候看到的雪崩一样恐怖,因为它们都与死亡有关。冰柱断掉一半,兰帕德和克鲁泽正巧衣服挂在倾斜断面上的冰棱,迪达觉得自己运气好到现在立刻挂掉也不会有一个字埋怨:光滑的断面上偏巧有一道裂缝,他的右腿偏巧插了进去,而休斯和海因策却没这么幸运,连水都没挨着,就化在雾里。

“去!倒霉透顶!你这个傻大个,脚臭得要命!”看起来比他更幸运,雷耶斯的大袍子让迪达左腿挂个正着,偏巧他身体很轻,这才稳住。术士抱住他腿往上爬,嘴里却已经大放厥词。

“我聚不起力量。”兰帕德喘息了好半天,说道,“距离露台还有二十余米,用普通的办法不行了,克鲁泽你带绳钩没,也需用的上。”

“你还真是个干事的人!难受成这样还有心思想对策!”雷耶斯试的赞美。兰帕德不愧为副团,哪怕人死在跟前,情况如何恶劣,他脑子里始终第一位的都是思索策略化解问题。迪达也打心里佩服,“不过我脑子实在太笨,真不知道要是连他都没辙那该怎办。”他不再乱想,把气力不济的术士小心放到自己右腿膝盖上,然后安静地倒挂在那,不敢乱动。

“有带着。”克鲁泽说,他已经在冰棱的尖顶爬坐了起来,“可绳子只有十二米长,得有人能推我一把。”他拿捆麻绳在两手间换来换去。

他的话让大伙意识到,这样即使他能上去,绳子也不够长来拉其他人了,如此似乎只有一个人能脱险。

“可以把衣服搓成绳子。”兰帕德说,“不过那要等先把一个人送上去再说。”不管什么事,第一步一定要扎稳。兰帕德不想把希望冀拖在几条衣服上。先保证一个人上去,再用衣服绳,至于会断与否,全交给运气吧。他在短时间内衡量利害,觉得这是损失最少的路子。

“雷耶斯,你能用火融术吗?”雷耶斯虽然没怎么用过魔法,但兰帕德知道他的法力不弱,不一定很强,但至少肯定有一两门专精。

“会,火系应该算我擅长的,不过你怎么知道?”雷耶斯奇道。

“你的脾气。”兰帕德笑道,“好了,我打算是这样…”他急急忙忙开始陈述。术士认真听着,不时插嘴讨论。但他看兰帕德的眼神却带了点古怪。“他居然也信‘魔法与性格’里的鬼话,还曾经有本‘职业与性格’的书,说‘术士机巧又暴躁’,写这些东西的人恐怕都闲得发痒。”雷耶斯暗自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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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鲁泽,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

冰柱上,四个人摆出副奇怪的造型。兰帕德在柱头最上面,雷耶斯弓着身子抗着迪达的左腿在后。克鲁泽抱膝团身,背上还捆了一大卷从几人身上脱下的衣服。不过术士没有让出那身巨大的袍子、斗篷。三个人合力将克鲁则抬起,搭成了个简易炮台。

“我们开始。”

哄——,一团气体,更像是水汽,在克鲁泽身下绕缠,好像在聚集力量,水汽先是压缩,过了一会儿,猛然膨胀起来。

“要去了!”兰帕德大吼。他手上蓝光大现,那股水汽霎时便被一只圆柱状的冰包在里面。“再加把劲儿!雷耶斯!”他盯着手上的冰,眼珠几乎都要蹦了出去。

“啰嗦!都看我的!”雷耶斯也用他沙哑的嗓音回应着。

只听轰地一声,柱形冰块崩碎,一团蘑菇状的白气中心射出道灰色气流,把克鲁泽直托上去。他们身下冰柱也在此时,猛晃了下,略歪一点稳住。

这团气流直把克鲁泽推高了十五米有余。经过兰帕德和术士的精心推算,这股气流不但不会伤到他,力量之强也远比估计的乐观。克鲁泽身体在空中打开,轻巧地折身,在空中略作滞留,眼睛看得奇准,朝露台投出绳勾。

下面的状况不容乐观。“炮台”的支架,虽说是三个人合力不假,可基本上都着力在迪达那只粗腿上,包括最后那下强力冲击。壮汉感觉自己一定马上要死了,下半身被这么下弄得失去了知觉。可他看到脱力后的兰帕德和被反震力波及的雷耶斯一起朝自己砸过来,他还是拼着老命把他们硬生生拦住。“幸好上半身还能动。”他身上很疼,笑得很得意。

但迪达的眼睛随即充满了惊慌和不可思议。“啊!”他大叫着抱起兰帕德和雷耶斯,不顾大腿在冰柱见断裂声大作,狠劲仰起身子,把他们往冰柱顶上推,并把身子附在他们身上。

嗤!血花四溅。

迪达宽大的后背插了三把飞刀。“克鲁泽!”他愤怒地大吼,像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但他的身体不行了。剧烈晃动下,冰层裂开,大汉怒吼了最后一声,和自夹住他大腿的冰柱碎片往下跌去。

“傻大个!”雷耶斯想去抓他,却被兰帕德死死抱住。

“别冲动!”

“浑蛋!你他妈可是我的长工!谁批准你死了!”雷耶斯怒向头顶嘻笑观望着他们的克鲁泽,“你去死吧!”他嘴里无比快速地念出一长串字符,每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一颗紫炎球道出了他的目的。兰帕德惊讶地看着那颗彗星般破空而去的火球。“怎么施展的这么快?”这种威力强大的法术需要异常冗长的咒语启动,而雷耶斯不到三秒就完成了。

轰,紫炎球爆炸了,整座高塔也在此瞬在低垂的元素云上映下巨大阴影。

但露台上的克鲁泽毫发无伤。他哈哈大笑,“上天保佑!上天保佑!这座塔有结界,你伤不到我!”得意的漫游者朝底下挥挥手,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国王,“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攻击你们吗?兰帕德大人?这都是因为雷耶斯这邪恶的小子啊,这家伙我猜其实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那位高贵的雇主不是说了吗?‘一个强大而邪恶的人’,和他再钦和不过了!这小子一定是个男巫!”

“放屁!放屁!你给我下来,撕了你的狗嘴!”雷耶斯怒道。

“我就是在放屁!放了你还必须得接!”克鲁泽尖声大笑,“我当然要杀掉你们了!看见没?哦,你们开不见——这道门里,这道门里全是黄金!”他疯狂地挥舞双手,好像疯了似地。

“你把屠刀对向了自己的兄弟!”兰帕德也满脸怒容,可他的声音实在大不起来了。

“兄弟?你是说团里的人?”克鲁泽大笑,“我的白痴副团长,绿芒已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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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游戏和雾[二]

更新时间2008-3-22 10:16:00 字数:5617

“你把屠刀对向了自己的兄弟!”兰帕德怒火中烧,可他的声音实在大不起来了。

“兄弟?你是说团里的人?”克鲁泽大笑,“我的白痴副团长,绿芒已经完了!”

兰帕德血红的眼睛直瞪着克鲁泽,他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哪怕是战场上相拼得敌人。

“听说濒死法师的怨恨会化成诅咒,你是不是想咒我啊?可惜那都是村夫们的野话!不过宽容的克鲁泽大人怎么会忍心看见同伴死在跟前呢?所以我要走了,金子在等我哪!虽然还有道门,可正好我也是个出色的游荡者那。瞧,下面雾已经开始升上来了,很快就会把你们吞掉——作为同伴,我衷心祝福你们死的没有痛苦。”人一旦撕破了自己良心的底线,就会直直堕入无底深渊,顷刻间就会成为一个恶魔。他说完就缩了回去,大概研究那扇门去了。

“他疯了。”雷耶斯用力抱紧冰柱,“他失去了漫游者的谨慎——我可不相信塔里面会有他说的金山,看样子不妙了,这些雾都飘上来了。”他审查着四周,又瞥了眼头上二十米远处那块不太清晰的小露台。

冰柱下方的雾已经积有七、八米高,谷底这时候看上去就像汪洋大海。元素风暴云随着能量越发精纯,开始变得亮起来,呈现出一个灰蒙蒙大漩涡的样子。塔在这上下茫茫一片灰色之中,像海神在风暴之夜从惊涛骇浪中伸向天空的巨手。它的身下,靠得很近,有块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凸起,那是雷耶斯和兰帕德着身的冰柱。

这会儿,副团长反倒平静下来,好像忘记了那可恶的叛徒,连雾也不能影响他的心情。“伊文曾跟我提过…这座塔很可能就是灵魂之塔。”他顿了下,深吸几口气,在术士半带诧异半带了然的目光中继续他的陈述,“灵魂之塔,法师们的圣地。它是黑色的山,漆黑之星的碎片。它不在世界的任一角落,是时间的漂泊者,本源的记载者。进入“境界”的法师会在它这里得到启迪。”

兰帕德说的这些都是法师们熟知的,雷耶斯搞不懂他的目的,急忙插道:“真的是灵魂之塔的话,那它应该对我们没有敌意才对,难道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得到资格?我又觉得不像,我不相信一个这么超乎想象的家伙会用这么笨的方法解决问题。老大哥!大叔!老头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能进去的办法?那就别卖关子,快点说吧!”

“我只是猜测。”兰帕德咧嘴笑笑,脖子往前靠了靠,“首先,我认为灵魂之塔根本就没有大门。刚刚我说的那些法师届几乎无人不知,但关于灵魂之塔的记载事实上也仅有这么多而已。至于跨进境界的大师到底是如何进入灵魂之塔,艾奥丁和玛尔的大图书馆也没有任何相关记载。十年前我有幸在南方的斯通布朗山区碰到精灵大师阿贝尔,问及此事,他老人家竟毫无顾忌地把自己进塔的情形告诉了我。‘远远的,高塔身形刚刚出现,我眼前一花,就进去了’,‘里面是无尽的虚空’。”

“刚才听克鲁泽说露台上有门,我就想既然进去用不到门,那这扇门到底属于谁呢?”他把眉毛台得高高的,“塔的主人吗?”

“气力用光了,难道连性格也变了?你这死老头怎么一下这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想到什么了?”如果不是怕自己掉下去,雷耶斯一定要扯对方领子大吼了。

这时候,他们头顶传来一阵尖厉的大笑。“金子!金子!”克鲁泽指头大的身影挥舞着双手从露台上跳了下来,眨眼划过二人身边。

“金子!”他落到距离二人最近的时候大声叫道。雷耶斯和兰帕德看到他的嘴巴往两颊大大咧开,一闪而过的眼睛里显出无比的狂热。然后他就掉了下去。和其他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雾里。

“噢,是这样!”雷耶斯看看底下的雾气,克鲁泽从那么高落下却没激起一点涟漪。

“哪个家大业大的主人家大门没有陷阱?嘿嘿,我们该庆幸自己没有上去。”兰帕德朝术士眨眨眼睛。

“看起来像是幻术。”雷耶斯咂咂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或许这东西可以提供一点线索。”兰帕德掏出一根短小的树枝,顶端被很好的截断,镶了几道树纹似的秘银。“灵木,咱们团的通讯法器。我先来试试,这主意也是刚刚想到的,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兰帕德边说边握紧灵木闭眼冥思,两秒钟不到,就啊地睁开眼来。

“找到了!我找到卡梅隆的记忆水晶了!你也一起看看。”他兴奋地嚷道。雷耶斯便赶紧也把手握上木棍。

闭上眼,他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一个身材短粗年约四十以上的男人,他有着灰白色的卷发,身后是灵魂之塔黑色的石墙。“看这段记忆的兄弟,我现在要做一项危险的试验。”那男人正是卡梅隆,他手里握着一把出鞘的刺剑,剑尖顶在墙上,缓缓摆出一个全力刺击的动作。

“这座塔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魂之塔,虽然团长没有说,可我还是猜出来了。我只是个游荡者,不懂什么高深的玩意,但这东西既然叫做灵魂之塔,那能自由进出的大概也只有灵魂了吧。有句老话不是这么说么——武者的灵魂在刀剑中飞舞——所以我决定用这辈子最厉害的招数在这座塔上来一下,希望就算失败,也能在上头留下道口子吧!足以让人缅怀了。”

说到这里,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喂!”他大喊着跑走了。过了会儿,图像晃动起来,接着卡梅隆的大脸占满了视野。

“完了,我被该死的雾包围了,这下信息大概传不出去了。我只好为自己而战了,哈哈。”

他的语气异常凄凉,如果说刚才他说话还能平静得像慷慨赴义的战士,这会就有点亡命之徒的感觉了。

他的身影倏然缩小,手上的剑嗡嗡轻响冲向黑墙。在一道尖利的摩擦声中,卡梅隆猛然在空气里消失,随即,画面天旋地转,在一声好像从地下远远传来的怒吼声中,终归于黑暗。

抱在冰柱上的二人慢慢睁开眼睛。他们相互凝视了一会儿,雷耶斯说:“该死的老家伙!胡乱联系居然还真找到门道了!直接攻击!嗯,我这会儿越想越有道理了,所谓灵魂力量,大概就是指构成我们本身的那种力量吧,那么我们的攻击必然也来源自它了…这是一个新课题啊!作为学者一定要收集够充足的证据才下得了判断呀,卡梅隆这老头胆子还真大…不,他本身就是个武夫!嘿!我怎么就没想到?”

“哎,老实说团里能请到他这种人物着实不易呀。他知道雾只会吞没生命,所以专程准备了记忆水晶,好留给我们做参考。而他的做法,看起来莽撞,实则最好的选择。当时我和伊文都感到可能会全军覆没的可怕预感,只是为了全团的稳定,没有选择这么做,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跑回来了。决断上,我们确实不如阿萨特啊,也正是有这股劲,才让他找到路子。”兰帕德手上攒起一团冰雾,“让我也来试试吧。”

啪。兰帕德的冰球在黑墙上撞得粉碎,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雷耶斯一言不发,也聚起一团火球。但结果和冰球如出一辙。

“大概要全力出击才行。”兰帕德瞪着黑墙出神,“但又怎么解释刚开始消失的两个兄弟?他们都是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

“那谁清楚?顾不上那么多了,力量不够的话,这回我要加料!”雷耶斯说着再次聚起一团火焰,并没急着发射,他往里面加了些不知名的东西,火球顿时膨胀了七、八倍,有两个人头大。“去吧!”那团大火疯狂地砸上石墙。

火球的威力让雷耶斯满意,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他皱眉。

“你不该用药。”兰帕德说,“塔需要的是你自己的力量。”

“该死!药物才是属于我的力量,还有我自己造的大炮!”雷耶斯愤愤叫道。要求一个术士像法师一样强大显然超纲了。

“不,不,我是指你没能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力量,你需要尽力释放出力量。”

“开什么玩笑!咬牙切齿地念咒和优雅地吟唱,结果根本一样!”雷耶斯大叫。

兰帕德神情无奈:“看来你的确不很擅长魔法,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他不由分说,腾出一只手握住术士手腕。一股冷气钻入体内,雷耶斯惊奇地发现,这股寒气并没对他积攒的火能造成损耗,反而引导起自己的力量,周身旋转起来。这种状况持续十秒,雷耶斯却觉得自己能力上了一大截。他惊喜地看向兰帕德,却不料看到一张铁灰色的脸。

“喂!你怎么了!”

兰帕德嘿嘿干笑了两声,“我的力量不够了,但调教好你倒还充裕。这下你的力量大概就够了吧,与其两个人都完蛋,不如给一个留下点希望。”他看术士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是一笑,“我待会儿会把自己用冰包裹起来,沉到水底去。这样也许可以撑到大雾消失,如果真的不行,就索性当作一个冰棺,倒也不失浪漫。”他眨眨眼,“反正我不想就那么化在雾里。”

“趴过来。”兰帕德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神色凝重。“不要再恨你哥哥了,他很爱你,我知道。”

他说完,在雷耶斯还处在愣神中没回过劲时,双手一松,蓝色的寒气瞬间包裹住全身,他直落落地掉了下去。

“喂——!”雷耶斯大叫。随即他听到了重物入水声,脸色稍安。“还说自己不够果断。天,这些老头子一个个做事都不留余地啊。要是你敢出事,回来我一定刨了你的棺材。”

术士转向黑塔的墙面。

“好,那我来了——不过,是用专家的方式。”他的脸异常认真。

.

大雾就这么包围上来,没有一点征兆,连死亡的念头都来不及闪过,依兰特就被吞噬了。

“我死了吗?”过了一会,他发现自己好像开始在想这个问题了。周围灰蒙蒙的,脚下也好像踩着虚空。伊兰特虽然活的时间不短了,但死倒是从来也没经历过。所以,他发现自己弄不清初状况了。

“雷耶斯!”他突然大喊起来。“雷耶斯你在哪儿?”

但周围空荡荡的,“我的团员在哪儿?”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靠着墙根坐下了。原处有声音传来,慢慢的,越来越近,好像利齿在撕刮着骨头。伊兰特这才感到听力似乎回来了。他站起身,远远的,两点绿色幽光晃晃悠悠飘然而近,这样,又觉得视觉也恢复了,于是他决定看看到底是什么过来了。

南瓜。

一个顶着南瓜脑袋的稻草人,札着膀子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和南瓜节一样,南瓜上被深刻下眼镜鼻子和嘴巴,绿色的火焰就在这镂空的五官中撩动。南瓜头的嘴巴大大地咧着,笑着,不急不缓地走近,和伊兰特擦肩而过,然后慢慢远去消失在雾中。他活动了下脖子,整条骨节噼啪作响,像锈了很久的机器。他恐惧地想起了草原上漫天大雾中那无数幽光。

他觉得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需要来回走走。刚开始迈步,关节竟出乎预料的生涩,整条腿灌了铅似地直。艰难地走了几步,他便越走越快。

雾气似乎在眼前不断拨开,可始终无法看透哪怕半米之外的东西。他心里莫名的越来越急躁,就在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叫时,他听到了人声。

有人在雾里淅唢。伊兰特像见了光的飞虫,望声源飞奔过去。

近了,更近了!他的手开始胡乱在空中扒扯,好像这样能使他跑得更快。在他确信声音距离不过自己三米远的时候,伊兰特大叫一声,跳了过去。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萦绕在周围的雾扩散开,给他留出一小块空地。伊兰特低头看见脚下是雕镂有菊花的石砖,砖缝里溢满了水迹。浓雾深处,又响起了窃窃私语。

“邪恶的小鬼!你不该出现在世上!”

“是你害死了你的父母,你这个灾星!”

“丑陋的小乞丐!快收起你那张丑脸!”

伊兰特心里大惊,那三个声音正是自己团员的。“不知道他们在跟谁说话。”他大叫着跑过去。很快,他看到了几个人影,他们正把一个小女孩围在中间,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那女孩背对着他,一头红色长发顺滑地披在脑后,正低声啜泣。

“爱丽丝!”伊兰特见到她神色大变,也顾不着看那另外三个身影是不是同伴,合身冲向她。那三个身影也随他到来隐入雾中。

“爱丽丝。”伊兰特轻轻叫她,女孩没有转头也不回答,迈起小腿向雾中跑去,伊兰特赶紧伸手想抓住她,可女孩的身体就像一阵青烟,顺着他手去方向,去得更快。

“爱丽丝!等等!”他追在后面大喊。可女孩去得更快,她的身影瞬间完全没入浓雾中,不露形迹。伊兰特急急忙忙赶在后面。他的四周尽是浓雾,到处都有人声,却不见人影。有一会他好像正穿越一个村子。灰茫茫的浓雾里,空的茅舍房屋隐约浮现,又消失不见。脚下土地变得坑凹不平,但他毫不理会,继续向前,紧追那些游动却始终抓不到的形状:许多闪闪躲躲、忽隐忽现的形状在四面八方飞窜,整片浓雾竟好像是活的。他一只在跑,到了最后连自己跑的目的到底为何都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在一路往上。有一团雾气又聚在身前,他以为这和前面那些一样,都是虚影。可那团影子突然动了一下,于是他发现那好像是个人。雾气突然荡开,那个红头发的小女孩正回头看他,洁白的小脸上自右边额头滑过眼睛和鼻头直到嘴巴有一道长长的蜈蚣样的疤。

“爱丽丝!”伊兰特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他脚下一顿,好象绊到了什么,可他不理会,不顾一切地朝女孩扑去,好象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亲人。他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眼上的睫毛,绿色的瞳孔宝石一样晶莹灵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抱住她了,但就在这一瞬间,刺眼的阳光一下将女孩的身体照穿。她化成了万点水雾,伊兰特穿越了这片茫雾和突然冒出来的阳光,发现自己竟身在千刃高空,下面正是覆盖住整个谷地的茫茫灰雾。

他惊讶得连惊呼都无法做出。就在他马上要无可奈何地往下落去之时,一只手把他拉住。

“你踩我一脚,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一个略显沙哑却语调轻松的声音说道。

伊兰特从地上转过身来,黄光一下晃昏了他的双眼。周围满是金黄色的滁菊,多得像无数蜂群,让人头晕。阳光毫无阻隔地投在花上,天空没有一丝云。

花海中,一个棕发的年青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披着一件搭肩斗篷,腰间鼓鼓囊囊地带着一大堆包袱。他朝伊兰特伸出手,那只胳膊上层层叠加缠满了白色绷带。

“救你一命,报酬十个索尔;踩我一脚,算你五十索拉。”这是他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伊兰特今天脑子显然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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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趣

更新时间2008-3-22 11:57:00 字数:6552

有趣的无聊就是无聊中的有趣,觉得它有趣的人必定无聊,而无聊的人通常看起来很有趣——嗯哼,这个说法是不是挺有趣呢?——罗雀

花海中,一个棕发年青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披着一件搭肩斗篷,腰间鼓鼓囊囊地带着一大堆包袱。他朝伊兰特伸出手,那只胳膊上层层叠加缠满了白色绷带。

“救你一命,报酬十个索尔;踩我一脚,算你五十索拉。”这是他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伊兰特今天脑子显然不够用了。

并不是他反应迟钝。绿芒的团长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大家都这么看。可这会儿,青年的问候方式实在出乎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

棕发青年懒洋洋地站在那,头发上的阳光火苗般摇晃。他有一张精神又略显随意的脸,脸皮紧紧绷住棱角分明的骨骼,下巴上满是坚硬的胡茬。一双眼睛眯成条线,藏在蓬松的头发搭起的凉棚下,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里面流溢出的精光抹平了他脸上的棱角,平添几分神秘和亲切。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青年的脸绷了起来,看起来很不耐烦。

“你怎么没一点反应?”他鄙夷地说了句,然后抬脚朝花海深处走去,边走边四下寻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里是……”依兰特茫然四顾,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团员,希望能看到熟悉的景物。

青年没有回答他。伊兰特再次问了句,结果那棕发青年发火了。

“闭嘴!你这个苍蝇!”棕发青年疯了似地揪起了头发,“你在打扰我!我的思路,我的灵感!啊!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早真应该从这上面摔死!”

他说完,猛地扑上来指着依兰特的鼻子还想说点什么,可这愤怒的表情一下冻住了。他的眼睛流露出难以掩盖的喜悦和狂热。这让伊兰特脊梁发毛。

“站着别动!”棕发青年说完这句便迅速往后退去。

在依兰特茫然之际,浓雾随着青年的离去再次席卷过来。不消片刻,幻觉也再次出现在眼前。不再像之前的恐慌,伊兰特感到了莫名的解脱。

但胳膊上的一阵刺痛把他拖回了现实。伊兰特诧异地看到大臂上插了一枚小箭。浓雾消散了,那个青年大踏步走到他的面前。

“快趴下,我给你做个手术!”青年从兜带里拔出一排闪亮的小刀,目光灼灼地瞪着伊兰特。

手术?

“你到底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伊兰特瞪大眼看着对方冲了过来,第一时间确认那手术的对象就是自己。

开什么玩笑?!作为一个战斗者的自觉,他举起了那根战斗权杖,这把武器他一直握在手里,连方才落崖都没让他放开。

“绳子!”随着棕头发青年一声大叫,还真的冒出一捆绳子,顷刻间,就把伊兰特捆成了粽子。权杖无辜地落地,那青年也冲到跟前。“等等…”他大叫,可青年二话不说就把他揪趴在地。

“不错,不错。”青年上下打量着伊兰特的身体,“这真是太有趣了!我可真走运!”

这种没头脑的话让伊兰特头皮发麻。然后他就看见青年手里滚出两颗白色药丸,“吃了它,就不疼了。”

“等!等等……”不好的预感沿着伊兰特的脊梁往上爬。他认为至少不能做个糊涂鬼。

可伊兰特想不到,青年竟然被这句话激怒了。

“你信不过我的药?!”他几乎扯着嗓子大喊了。

“我——”伊兰特需要辩解。

“够了!”青年的眼睛睁得大圆,眼白足足占去了四分之三。他又掏出了几颗新药。“能为我试新药,你应该开心才是。”

真神在上!伊兰特头皮发麻,又是个小雷?(雷耶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类人绝对是最危险的族群。

“我——”我不想死!

“你以为我真舍得给你吃?”青年把脖子勾过来,满脸诧异,变化之大再次让伊兰特反应不及。眼前这个人不是简单的喜怒无常,也不是爱耍弄人心,他情绪每次变化,都是发自内心,决不含一丝作假。

“我——”舌头再次冻结。

“你就这么挨刀子吧!就这么决定了!”青年很干脆地结束了谈话。

没一会,伊兰特就以“之”字型趴在地上。他上衣被扒光,露出虽不宽大却都是腱子肉的后背;胸前垫了块十字铁架支起来的小牛皮垫,架子四支脚平展开,上面有可以移动的皮带,把他的手脚捆的死死。

伊兰特觉得自己是只马上要挨鞋匠修理的破鞋,而且,还是只正在做白日梦的破鞋——浓雾带来的幻觉奇怪的没有消失,仍在眼前飘来荡去,但他又分明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人事。

“放松,放松点就不会疼了。”青年柔和的嗓音在伊兰特听起来却像催命符。

“等等,我…”伊兰特觉得至少要留点遗言,可刚一开口,嘴里就恰到好处地钻进了两颗珠子,然后就觉得嘴巴被人一拧,脖子一提,那两颗东西就圆滑地钻进肚子。

“接下来就是观察啰!感谢您参与试药。”青年的语调是那么的优雅。

.

绿芒被大雾包围的夜晚,格鲁达尔出现在西斯廷堡大门外长达五十层的台阶上。

“格鲁达尔!”

多莉尔认出他来。

蓄着蛇须的老人缓缓转过头。

“还有人认得老夫,真让人高兴。”

事实上,多莉尔认出来的只是那支黑杖。三百年前,这根代表了白道会最高权力的统驭之杖被一个发了疯的长老得到,挥动着它搞了几次破坏活动之后不知所踪。那件事闹得很大,大到连详细记录事件始末的手札都没有留下,那长老的名字也在后世逐渐成了法师同行称呼疯狂的代名词。

那长老就叫格鲁达尔,三百年来唯一的大法师,当然,后面这个称号,却别人有意无意地屏蔽掉了。

说老实话,整个利物浦能记得这个名字也不过六、七人。

格鲁达尔的目光尖锐的像把刀子,多莉尔被他一看,不由又往塔克身后凑去。大法师不再说话,猛转身大踏步朝门走去。

“叫葛瑞嘶出来!”他声若洪钟,大步向前,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守卫愣是没人敢来阻拦,像水一样被人从中破开。“站住!站住!”最后两排坚守阵地的士兵拦在大门前面大声,不过他们这么做也不是出于勇敢,而是这些人原本就站在那儿。

但格鲁达尔毫无停步的意思,继续大踏步前进。这时候,大门啪地推开,两位头戴饰环,身着蓝色华服的老人出现在门前,肃然盯住格鲁达尔,如临大敌。见他们到来,士兵们像突然解开了“石化”的魔咒,飞快让分到两旁。

“敢问阁下到此有何贵干?竟然动用灵魂法术对付这些普通士兵,难道阁下想与整个达摩哥为敌?”左首个子稍高的老人说道。

“我是法师长梅林,请问阁下大名,诶!?”梅林话没说完,就看到格鲁达尔挥起手杖正往自己头上抡来,诧异的差点背过去,“没有常识的疯子!”梅林有风甲护体,哪在乎一根手杖,见此便更是放心颂唱咒语,要给这个不速之客一个教训。可意外总会降临在没准备的人身上。但见蓝光一闪,那根黑黝黝的法杖,像穿破水面一样容易,透过了风甲,一棍砸在梅林头上。法师长身子一歪,连打几个转子骨碌到台阶底下。

“你这个……”另一个法师又惊又怒,可在这要紧时候,他却不幸地发现,自己的魔力就像口干涸的井。等不到表示吃惊,又一棍飞来,他也翻滚下去。四围顿时一片愕然之声。

这时一辆马车飞快地从吊桥上驶来,马头有双鱼樱头。这是市长大人的车驾,卫兵们见到纷纷让开。

“这里是怎么了!”葛瑞斯打开车门,车里还坐着索罗和教会的三位长老。看到站在台阶顶端的大法师,他神情一呆,快步迎上来,大喊着:

“太爷爷!”

他的话让众人一阵糊涂。可市长大人顾不了这么多。他搓着手,笑容勉强,“太爷爷,您老有什么事吗?您说,孙儿这就去做。”

市长大人年轻(相对的)有为,长相帅气——脸型瘦削、线条分明,显得年轻且气派十足,哪怕说他出身皇室也毫不为过。一头金发显然经过刻意的梳理。他的长袖拖曳的比任何人都长,不仅有贝型的装饰边,还镶了银线。很少人能看出他已年逾五旬。

让这么个人物一下变得畏首畏尾,“或许这可怕的老头真是大人的太爷。”人们想到。

但随即,格鲁达尔就把“或许”变成了“确实”。

老爷子面对一脸恭顺的市长大人,一言不发,抡起高高在上的统驭之杖,对他的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住手!阁下要干什么!”人们大叫。

“我现在确信他就是那个疯子了!”多莉尔咬起了舌头。

“跟我来!”打完人的大法师撂下这么一句,就自顾走进大门。

.

多莉尔不止一次参观过巨大的西斯庭堡。在这里,足足一百方的议事厅也不过仅仅占去城堡三层的一角。议事厅悬挂着高吊灯,正墙上是千国之战年纪壁画,朝西开着三扇大窗。厅内除了一张长桌和数十把椅子没有任何繁缛之物。多莉尔不止一次在私下赞叹市长大人那与利物浦豪奢风气格格不入的作风。可现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倒塌了一半。

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市长大人亲自拉起窗帘,为格鲁达尔摆好椅子,倒上咖啡,然后老老实实地跟在老爷子身后,一脸的期待好像在等待主人夸奖的狗。直到格鲁达尔点头,他才坐了下来。

对市长大人行径的反感转移到格鲁达尔身上,多莉尔觉得这老家伙一定是坏透了。并因此对罗雀的命运深深担忧。

最后,格鲁达尔终于说话了。

“我先不回答你的问题,这两个小娃娃已经等不及了。”格鲁达尔上来就堵住了葛瑞斯的嘴巴。他来回打量着多莉尔和兰斯二人,好像在看龙族宝库,嘴里还啧啧有声。在多莉尔的怒火几乎爆发的时候,他的大胡子底下飘出一首古怪的歌曲。

.

这是座欲望的高塔,

活着的证明,就是痛苦的攀爬,

即使奄奄一息,也依然渴求,

堕落在极乐的黑暗与充斥着炫目和深邃的绝望。

鲜血迸出,直达心灵深处的疼痛,

都是最美味的贡品,

渴求吧,我赐予你人间极乐,

跪下吧,我实现你最后的希望,

呻吟吧,让我听到你最后的喘息。

.

歌声充满了邪恶和诱惑,最后呻吟般的高潮,让在场几个人脸色难辨。

“欲望是强大的力量。我用生命的三分之二把它积淀成通天的高塔。”格鲁达尔闭上眼,把手靠在杖头上摩挲,“它几乎就达到了我想要的高度,可在这时……”大法师的指头又抚上了项链,“那小子弄坏了它的封印。”

.

“封印?”依兰特谨慎地问。

自己好像是活下来了。他还记得这个年轻人刚才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不时还跟疯子一样兴奋地大叫。这之间,光是所谓的“手术方案”就试了七八套之多。到最后,伊兰特只记得浑身上下都被刀子割遍了;而且似乎他还得感谢眼前这个稀奇古怪,却鼎鼎大名的罗雀。

“嗯,封印。”罗雀一边整理手术记录一边说,“准确的说是两个,差点杀死的大雾就是它们的产物,而说道它们所承载的含义,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不用理会。”

伊兰特瞪着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罗雀,果真如这他所说,绿芒这次是被人算计了。

如果说这个世上何种力量最为强大,僧侣会虔诚地颂神之名,恋人们会讲爱情的魔力,而军人则选择鲜血和荣耀。回答总有千千万,可以目前人们能够了解到的,最强有力的法术,却是种燃烧生命的黑魔法。这种法术在埃蒙达被称作“蛊”,是种能够影响灵魂的法术,早在三百年前,便已被禁止使用。

在阴谋家的计划里,绿芒就是一群人肉炸弹,一旦迈入塔中,便会立刻自爆,把塔毁掉。

可一场古怪的大雾从天而降,扰乱了绿芒的心智,让寄生心神里的蛊失效,伊兰特也由此逃过一劫。

这让伊兰特后怕不已。他向罗雀询问自己的团员的下落,但对方不予理会;再问起罗雀对这阴谋的看法,术士也不出声。罗雀坐在那儿,眼睛里只有他的手术报告。终于等到他合上本子,术士的眼睛却瞄上了头顶风暴中心那块漆黑的雷云。

“多谢你给我了一次有趣的经历。”良久,伊兰特第二次听到罗雀这么说,接着手上便多了一块紫金小牌,上面刻有一只风雀。

“城南大米的小草药屋,算你八折,记得多多光顾——或许你应该感谢一下蛊的主人,他让你这个废物有了接近大米的缘由。”

伊兰特搜遍自己的记忆也没搞清楚大米这名字的来历。

罗雀愤怒了。

“你居然没听过!”

他把伊兰特拽起来,指向满目的金菊。“你看到了什么?”伊兰特的迷茫让罗雀抓狂,他骂骂咧咧地一步一步地告诉伊兰特该从什么角度切入,用什么样的眼神观察。照着做后,伊兰特果真发现四周的花像大雾一样褪去,露出了脚下占满了整个平台的蓝色阵图。这图案由三个三角形和四个圆形以巧妙地方式组合成。它看上去和任何阵图都异常相似,却连最基本的构成法则都完全不同。

“看见了?很好!”罗雀摇着头,满脸讥讽,“这才看见!很好!”

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坐着它,踩它,却看不见它!”伊兰特根本搞不懂罗雀为什么如此愤怒。“它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阵图!你不了解,连看都看不到!”

“这没什么好奇怪。”罗雀说,“你和你的佣兵团一样蠢。你们弄不清楚自己应该了解的知识,甚至连佣兵自己的事务都做不好,我很难相信一个连自己任务目的是什么都弄不清楚甚至连多想一下都不愿意,看到金子立刻就上的佣兵团能成什么气候!你们活该被人耍,蠢材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能侮辱他们!”伊兰特愤怒地举拳朝罗雀打去,术士也毫不犹豫地还击,但他的技巧太差了,轻易被伊兰特击倒,但他仍然会爬起来,嘴里骂个不停。

从内心深处,伊兰特也认为绿芒这次的任务出的太过匆忙。无论是那个奇怪的雇主,还是那一点具体情报也没有的任务说明,甚至在最后发觉那座塔极有可能是灵魂之塔的事实,都应当引起足够的警觉才是。但那时伊兰特太需要那笔钱了。伊兰特早有解散绿芒的想法,但一直苦于没有为团员们挣够身家。他发现自己的拳头不知何时开始颤抖了,而且越来越重。

最后他不打了。顶着肿腮的罗雀也停住手,他耸耸肩,“你看不到蓝色的阵图,也看不出任务的陷阱。”他笑起来,“那么不知道‘大米’的名号也就顺理成章啰!很好,我现在舒服多了。”

对罗雀这种人,伊兰特“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疯疯癫癫的家伙开始活动起四肢。他在阳光下肆意地笑着,轻松地像刚从花园午觉中醒来。他在蓝色的阵图正中展开双臂,像听到了无数人的欢呼。

“这是欲望的顶点,人间最伟大的造物,没有歌声也可动人,在窒息中孕育生命,它是权柄上的金珠!是术者的终极舞台!”

“你,我亲爱的孩子。”罗雀回过头指着伊兰特,但绿芒的团长却发现他眼中焦点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罗雀就像一个进入状态的戏子,开始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并非偶然才让我们相遇。你被雾色吸引,只有我才可以救你;而缠绕我千日之久的问题在你出现之后也在我脑中豁然开朗。”

“你必须帮助我!”罗雀的声音像所有英雄剧的主角那样铿将有力,“这座塔在释放危险的大雾,待到扩散开去,会杀死整个大地。”

“我该怎么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伊兰特毫不怀疑雾的危险,但下意识间,他觉得罗雀更吓人。

罗雀指着地下,一言不发,走到平台的边缘,然后腾地跳了下去。

伊兰特瞪大了眼。如果罗雀果真就这么自杀了,他一点也不会奇怪;所以当他赶到台边,看见罗雀在那儿等他,脸上反倒满是诧异。

罗雀站在平台下一道绕塔外壁旋转的凭空阶梯上,这条没有扶栏的小道隐约通向下方二十米远近的一扇小门。

伊兰特突然发现这里原来是如此之高。时值正午,阳光如炬,火辣辣地曝晒下来,却依旧难以融化下方的浓雾。粗厚的塔身直插雾海之中,离自己约百米处蓦然消失。他观望四周,五座高耸巍峨的子塔,在直烈的阳光和薄雾缠绕间,显出一种神秘的紫灰色。一阵风吹来,伊兰特不由感到自己也几乎化在风中。

“来吧孩子,我们去找失落的封印!”罗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根轮头杖,杖顶挂了盏“领唱灯”,他看起来挺来劲,伊兰特却被那种舞台剧似地台词弄得浑身不自在。但罗雀很快唱了起来。

“塔的内心深处,灵魂已不再坚固,欲望脱困而出。”他的声音变轻,像在耳语,“灵魂的烙印在呼唤,我们要修补它的身体。”

依照多年看舞台剧的经验,伊兰特推测罗雀的意思是:塔底下有东西坏了,雾便跑了出来,所以必须修好它。

“下面究竟会有什么等着我们?”伊兰特问道。

“我告诉过你了!”罗雀恼怒地大声说,“两个封印!上面的你已经见到了,我们要找的在下面。”

“你是说过,可你也说:不用理会!”伊兰特大声反驳。

“天哪!你难道不懂得暗示?!”罗雀用轮头杖戳伊兰特的鼻子,“每场舞台剧都会正在开篇下好伏笔——你真是个缺乏修养的观众。”

还有什么话好说呢?至少伊兰特知道了罗雀喜欢舞台剧,喜欢到随时都可以进入状态。

“哦,不对,你已经参与了表演。”罗雀领唱灯在伊兰特的鼻子下转来转去。“我要说的是:你该学会和诗人交流——我,是位诗人,而你,则是个蹩脚的演员。”

你也是个蹩脚的诗人。伊兰特把牢骚吞进肚子。不管怎么说,通晓来自心灵的音乐魔法的诗人对付幻术很有一套,即使罗雀这个怪人也不例外。从雾中幻觉逃出来以后,伊兰特终于明白罗雀为什么可以安然无恙了。

他们一路向下,其间穿过无数道回廊、吊桥,有时候好像进了屋子,上上下下的来回打转。雾似乎比来时更浓了,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只有罗雀身边十米方圆,可他信步依然,还越走越快,就像走在自己卧室一样,连哪儿摆放有凳子,哪儿是新堆起的一摞书,都了如指掌。

可即使他们走的很快,到达底层时,仍旧花费了大半时辰。伊兰特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灯光照见了对面隐隐露出格门,罗雀指着装有菊花雕饰的木门说:“我们到了。”

第六章 术士的眼光

更新时间2008-3-22 13:39:00 字数:6131

你怎么在战场上生存?厚重的铠甲?高超的武力?亦或是英勇、怯懦还是跑得快?我听到有人说最安全的莫过于做统帅!我只想告诉你们,想活命,干脆一开始就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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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麻烦的源头,格鲁达尔没有烦恼,一边品尝着艾蒙达黑咖啡,一边讲事情的来由。

两个月前,大法师曾在西陲的春暮镇收购草原蜘蛛,扮作旅行商人的罗雀盯上了大法师腰带上的方便包袱。尽管术士的技巧即使在职业盗贼眼里也算得上高明,但那口袋像所有描写天空妖精的童话里那样大声地,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小偷被关进法师塔的一个特殊房间,那里有法师塔的底部封印。格鲁达尔告诉小偷:如果他能从这间房出去,他就放了他。

事实上这是句谎话。那房间有封印的力量,技巧在它面前毫无用处,只能用暴力开启。如果不是罗雀被捉之后的表现实在令人讨厌,大法师绝对不会行这般龌龊。

但当第二天的晨光射入法师塔,格鲁达尔发现罗雀不见了,只留下房间里被弄坏的封印。

“那之后,整座塔都不正常了。”大法师看上去很气愤,但所有人都看出他并没把此事放多大在心上。“只要他把封印修好,我自然会救他回来。”他敲着桌子。

“这么说,那封印很重要啰!”多莉尔讨厌这个人。自己早有主张,却还装模作样。

“非常重要。”大法师回答说。

“对你也很重要吗?”

“当然!”

“当然!”多莉尔拍案怒道,“那你怎么不一起去?!”多莉尔觉得整个事件里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却找不出破绽。但她确信:大法师在搞鬼。

“别激动!”塔克大师在整个屋子降下了宁魂术。“老师自有目的。”

大师的法术很有效,随着一片绿色小球淡入空气,房梁上啪嗒啪嗒掉下来几只蜘蛛,它们也在法术中得到放松,连房梁也木头也抓不住了。一直惴惴不安的市长先生也借机喘了口气,劝起多莉尔来。

“让这谈话赶紧结束吧。”葛瑞斯心里念叨着。“一个性格恶劣,一个冲动易怒,一个不声不响却说一不二,再加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天!”他好像已经看到议事厅变成了战场。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兰斯突然说,“我手上的报告:去年七月、十二月,今年三月、五月和六月,分别在边境的避难港,白兰地村,霍恩和伏龙一带发现一座古怪的黑塔往外撒播黑色灰尘。每次出现都在山间或其他一些人迹难至的地方,伴随有大量浓雾和闪电。”兰斯一说,市长先生才明白过来那些日子兰斯到底去哪儿了,但他并不会往心里去,毕竟,特攻队可不是用来对付小混混的。“那时,随队的有星钥师大人。”兰斯最后补充道。

听到这些,葛瑞斯失声站起。“我是利物浦的市长,也是国民议会的庭长,格鲁达尔爷爷,您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国现在和邻邦形势微妙,任何变化都会造成严重影响。您今天来一定有具体的计划或者想法吧?塔克大师,连一直在森林里隐居的您也来了,这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如果格鲁达尔爷爷不方便回答,那您应该帮助说明一下。”

塔克一直没有介入争论,他怕麻烦,更怕一不小心惹到格鲁达尔那怪异的脾性。可现在不成了。“抱歉。”当对方第二次重复这个问题时他说:“老师和我已有三十年没见面了,这次事出突然才找我帮忙,其他的,我也毫不知情。”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瞄格鲁达尔。“不过那些黑色灰尘我倒很清楚,因为那就是我的发明——是当年晋升大师的研究成果。”塔克讨厌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不再其列,还越发兴奋。“……总之,这些小东西会融入空气和土壤,改变散播一带的环境,最后形成一片能产生元素风暴的地域。经过后期改良,已经可以控制风暴的起落。”

“那么说,我们的边境成了风暴肆虐之处?!”葛瑞斯大怒,“你们要断绝达摩哥的商路吗?想把我国和世界隔离?我要上报国王元老院还有议会!”

“给我闭嘴!小臭虫!”统驭之杖再次化身戒尺敲下,葛瑞斯捂着脑袋趴到桌上。头头又变回了虫子。

“你们不是爱修城墙吗?这玩意就是类似的屏障。”格鲁达尔笑眯眯地说。

“反过来说,也是个监牢。”兰斯指出。

格鲁达尔没搭话,两手一拍,已空的咖啡杯再度加满,他端起来咂了口,说:“反正现在没事,担心个屁!”

“我只知道你是四百年来最大的疯子。”多莉尔不失时地讥讽,这老头的舌头和他本人一样讨厌。“不过那些都不要紧!快把小雀还回来!”

“哈哈哈哈!”格鲁达尔怪笑起来。

“这么说,你是有意为难?”兰斯说。

格鲁达尔捋了捋两撇巨大的胡须,没有直接回答。

“小子,你能感到自己身体里的那种力量吧?”

兰斯不说话。大法师抓住了他的命门。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塔尼娅和多莉尔还有什么会让他非常在意,甚至说感兴趣的,那就是他们三人的天赋了。兰斯自小就敏锐有力,十四岁时,学院的普通教官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多莉尔的情况,兰斯和罗雀都没有跟这个直性子的女孩说,她一直以为自己仅仅入门三天就可以用土元素做出精致的泥塑是因为自己聪明绝顶而且心细如丝,甚至以为从此就可以写一手好字,还能成为女红大师(这些愿望不幸都破灭了)。

罗雀是三个人里头最古怪的。

只看他身体,根本是个普通人。运动神经差劲,元素亲和力更是弱到没有。

但罗雀并不弱。只是他的力量……很奇怪。

兰斯确信除了自己和罗雀没人知道这个,但格鲁达尔却说出来了。

大法师看着兰斯的脸,笑容越展越开,最后彻底放开大笑,“总之,原因只有一个:时间到了,而我对你们很感兴趣。”

.

“我对老东西可没有一点兴趣!”罗雀把一张毯子揭起,一抖满天灰尘。

两个人来到这间罗雀口中埋藏着封印的屋子时,却发现这里堆满了垃圾。反复确认无误后,他们开始着手清理。打扫中,伊兰特看到罗雀从破桌子斗里找出个东西,藏了起来,这让伊兰特很好奇,但罗雀看上去并不打算说。

罗雀对打扫很在行,而且活跃得不行,跳来跳去,让伊兰特插不进手,到最后,没有罗雀呼唤搭手时,伊兰特就干脆在一边看。

但突然,罗雀发出了惊呼。

“被那老东西耍了!”

伊兰特不止一次听到罗雀说“老东西”了,他发现罗雀之所以会在这里大概和那个“老东西”有关。但罗雀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剩下的活留给伊兰特,从口袋里掏出之前找到的物事,一本小牛皮包的线装书,望墙上一靠,翻看起来。他罢工了。

“那是什么?”伊兰特问。

“干活,先干活!”

男人的家政能力一向被忽视。当伊兰特把最后一个咧嘴笑的骷髅头丢到外面后,屋子里出现了一个巨大法阵。和塔顶的一样,都用蓝色莹亮的巨蝙蝠血绘制而成,但与之不同的是,这法阵铺满了整个房间,从地板正中延伸到墙面,再蔓延到天花板。伊兰特能够清晰地看到它那枝杈交错,却又精密的排序,准确地相互钳接的脉络。幽蓝的光在各自的路径间流动,几似要突出墙壁。迷失在法阵中的一瞬间,伊兰特感觉自己就像在珊瑚丛中探头探脑观察四周的小鱼。

没有从这封印中感到想象中的力量,与此同时伊兰特注意到封印的右上方似乎有快破损,如果不是它和整个封印那华丽到极致的美感异常迥异,伊兰特的眼睛无论如何也落不到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伊兰特走近几步,却发现不和谐的感觉消失了,他赶紧仔细查找,用自己的阵图知识反复核对整片角落,最终在一道手指粗的符文上,找到了一丝裂痕。由于它的存在,符文原本圆润的光看上去更淡。这个影响从近处很难发现,但远了对比就相对明显。

罗雀此时也来到阵图前。

“这封印起初就像乱泼在石头上风干一个月的狗血,自从我捅了篓子,它就成了这样子。”

“等等,你意思是:这阵图是你弄坏的?”伊兰特问道。

但罗雀不理他,只一个劲地对阵图的美丽大声赞叹。末了,他手往上一指。

“好了,我们可以回到塔顶了。”

“等等,你不是说过出毛病的是这个,这个吗?”伊兰特用力指着铺满房间的阵图。“这里有个裂缝!我们把它恢复原状就行。”

罗雀楞了一下。伊兰特发觉对面那股子针对自己的蔑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认同的好感。尽管他并不喜欢。

“你看得到!”罗雀手放在胸口,郑重向伊兰特施礼。“这是对本人才华的最高赞美,因为这个裂口,是本人迄今为止的最高成就。”

“我们上去吧。有什么问题,在路上尽管发问。”伊兰特没有要求,罗雀却把书送到他手中。“这是破坏封印的实验报告,我们下到塔底,就是为了找到它。”

“姆……我记得这东西你早就找到了啊。”伊兰特有些迷茫,要知道为了清空整个屋子,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你难道不觉得……”罗雀也相当迷惑。在他看来,答案简直显而易见。“这封印实在很漂亮,不是吗?”

“真是个好理由。”伊兰特翻起了实验报告。很快,他浏览完毕,把其中一页指给罗雀看。

“格鲁达尔是谁?”

册子只有后面数页属于罗雀,其余的笔迹均出自一个人的手下。此人的报告让人心惊,他不但研究出了自由打开和关闭灵魂之塔封印的方法,更是干脆研究了一百三十年,而这报告的日期,又竟然距今有二百余年。

往下看去,又让伊兰特对这个原本很是敬畏佩服的前辈反感不已。格鲁达尔详细记录了为了研究灵魂,自己是如何在千国之乱中趁人不备,偷走了莫里特有古龙血统的公主,并将其制成干尸的。

“这是个疯子!他缺少一颗心,法师之路最终只能带给他毁灭。”

说这话的时候,伊兰特感到罗雀似乎对自己更亲近了。

“你的优点不少!”罗雀指出,“这老东西是渣!”

然后他用了整整五分钟来对格鲁达尔进行无情的谩骂,其间甚至换用了五个国家的方言。

“这个……渣。”伊兰特说,“应该已经死了,没必要让他的骨头弄脏嘴巴……——不过,这么看来,灵魂之塔应该是没有主人的,否则也不会由着他胡闹了。”

“你骂得很好。”罗雀郑重地向伊兰特露出笑容,“很遗憾,祸害遗千年。格鲁达尔就是这的塔主!就是他,把我关在这里……去,不过是拿了他一个空间袋而已。”他撇撇嘴,语气又变得刻薄,“你连这个名字也没听过,真白活了!”

罗雀说的轻巧,伊兰特却陷入了深深地担忧。他认为格鲁达尔是个灵魂法师,而自己和罗雀两个则随时都可能被做成僵尸或者骷髅。

罗雀看出他的心思。

“放心,那老家伙是我的手下败将。”

.

“嗯,老夫不得不说,这小子比我高明。”身处西斯庭堡的格鲁达尔说。

“他解除封印竟然没有参考您留给他的手册?”塔克很吃惊。对封印的研究,格鲁达尔可花费了不下百年。

“三百年前,我在多多里克大漩涡的乱流里找到了一个封印。”格鲁达尔长长叹了口气。“它的力量随着时间累积,大得超乎想象,除了真神,想用力量直接开启无异于天方夜谭,我把它叫做欲望之巅。”

“我以它的力量为引,用精灵契约铸成了我的法师塔,并把它置于塔顶,希望它可以变得更加强大。但随后我发现这力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便只好在塔底布置出一个同样可以不断成长的法阵将它锁死。这个阵图来自灵魂魔法,我叫它灵魂烙印。”

“塔最终稳定下来,我开始着手那个远古封印的研究工作。因为我清楚自己灵魂烙印并不能作用太久,我必须找到长久的解决方法。”

“十年前我以为自己找到了,或者说,这封印原本就是这么设计的……”说到这大法师握了下拳头,“每次想到这都会感觉被人算计了!”

“一块碎石也能引起山崩,一次口角也时常引发刀剑向争,人一辈子里也会经常跌倒,而罪魁祸首却仅仅是一块小石头。这块引发整个巨变的小东西,我们管它叫节点。抓住了它,就掌握了超出自身力量千万倍的东西,好像士兵当上了军长。”

“按我的方法,从节点入手,用改造术把洗要修改的部分拿下来,凝合成新的原料,继而用来绘制新的图形。”格鲁达尔慢悠悠地说,“可那小子…他压根没打算改变阵图,却在法阵上面用魔力水晶摆了个简单的反转法阵,噢,谁都知道反转术会让法阵爆炸,可偏偏他就敢,还美其名曰:以毒攻毒——”

“结果那只自大猴子居然成功了!我给的那本手册他看都没看,该死的小鬼,就连半兽人都更懂得尊老爱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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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伊兰特问。

“没错。”罗雀说,“这块谷地一定也是个试验场所。老乌龟到处制造烟雾,一定有什么阴谋!他想用这本册子控制我们的行动,我们绝对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伊兰特觉得罗雀在说谎,因为罗雀把那本册子很好地包起来,才装进方便包袱。但他也知道罗雀一定早有主意了。

“看来你已经有了详尽的计划了吧。需要我做什么?”

“别这么说!搞得跟我算计你似的。”罗雀笑着指指头顶,“我们把上面那个的毁了!”罗雀语出惊人。

伊兰特彻底认识了他的胆大。欲望之巅简单来说是个聚能阵,而灵魂烙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印——就像门卫。现在门卫没了,想阻止人进门,最干脆的方法就是把这门搬走。可事情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伊兰特好象看到达摩哥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怕什么?”罗雀伸出手指,“最糟糕的结局不过有三:要么引起爆炸,这是最常见的事故;要么就是跑出更多的雾,这个我能对付;再要么就是引起元素风暴,我们可以躲进屋子——没有一点问题!”

这考虑可真够简单……看着罗雀笑嘻嘻地把“爆炸”当成常见事故一带而过,伊兰特还真无话可说。

两人急匆匆地赶上顶楼。猛地从黑暗中扎出,阳光和金色滁菊像爆炸了似地柔绕刺目,菊花不知吃了什么猛药,这么一会儿就窜得跟高粱差不多高。罗雀几个蹦跃,扎进花海。

“快过来!”他在里面叫。

伊兰特巡着声音找到罗雀。他手里捧着一束菊花,花根扎在一块菱形紫水晶上。

“永不凋零的菊花。”他说,“不会老去,也因此付出了成长的代价,在每日午时三刻,群花开放的时候,才能找到它。”他把花递来。“拿着。”

伊兰特发现罗雀的手在抖,他可不相信罗雀在害怕,这个人除了兴趣来的时的激动和半死不活的无聊,似乎就再没别的情绪了。犹豫了一下,尽管仍旧不安,他还是依言照做。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

“把法力灌进晶石。”罗雀吩咐说。

于是伊兰特先试探性地输入一丝力量,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不由轻呀一声,加大施为。此时他已完全进入内视的精神境界,只感到在自己力量不断催压下,那块晶石开始流溢出灵魂烙印似的蓝光,像一条条光洁腻滑的小虫,循着晶石的外在的、内里的棱角缓缓游动。

一种彻底释放自己心灵的欢愉袭遍伊兰特全身,他感到浑身舒朗,身体和精神头也强健起来,似乎回到了年少时光。他不由更是肆意加大输出的力度。

“啊……”在舒畅感几乎攀爬到达顶点时,忽然,令他恐惧的事发生了。身体的法力忽然不由自已地朝晶石灌去。伊兰特心里一惊,试着想收回来,然而回答他的确是越加狂暴的近乎铺天盖地的法力决堤。

他想呼救,可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心灵幻境中脱离了。

第七章 执著者与赢家

更新时间2008-3-22 13:44:00 字数:5230

“啊……”在舒畅感几乎攀爬到达顶点时,忽然,令他恐惧的事发生了。身体的法力忽然不由自已地朝晶石灌去。伊兰特心里一惊,试着想收回来,然而回答他的确是越加狂暴的近乎铺天盖地的法力决堤。

他想呼救,可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心灵幻境中脱离了。

伊兰特看不到,他魔力和神志陷入幻境之中时,那朵菊花,蓦然变化了。它一下窜得和周围的花一般高,疯狂地蛇般扭动枝条,金色花瓣开合唏嘘,像一张张了触须的大口。罗雀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这诡异的变化。

他们头顶,本已消散的浓云忽然又起,从四面八方迅速集中在黑塔上空,遮蔽了阳光,带来大风和与豆大的雨滴,但它们仍无法吹散谷地的大雾。

罗雀用手指敲了下斜搭在肩上的扣环,啪地一声,宽大的斗篷和外衣纷纷落地,露出一件贴身小衣,在愈压愈低的元素积云中穿梭游弋的蓝紫色电光照耀下,显出非金非木亦非任何一种布料的质地。

“元素风暴带来的紫色天雷,能湮没灵魂的力量,真不是我那小玩意能比的啊!”他赞叹着,死死盯住头上的光,仿佛在安静地欣赏一副油画。“你可是能帮我解决那黑鬼的宝贝啊……”他抚摸着那件神秘小衣,眼中露出狂热,咧嘴笑道:“再来会会这个如何?”

轰隆隆……狂怒的元素风暴用雷鸣回答这个渺小而狂妄的人。

忽然陷入死境,伊兰特惊恐之余又对罗雀毫不负责地让他做这危险的事愤怒不已,可他知道箭已射出,后悔于事无补,便强调起思维,好找出脱险之策。这时,他听到了罗雀的声音。

“好了,废话不说。你所遭受的都是幻觉,但不要掉以轻心,如果你无法脱困,依然会死在这里。我无法直接帮你,只有一个提示:如果你能把眼闭上,就会看到一点亮光,那就是这个封印的阵眼。抓住它,我们就赢了!”

罗雀说完就切断了谈话。伊兰特虽然气闷,但也知道该做什么,虽然身体依旧无法掌控,却有了努力方向。

但罗雀说的未免太玄了吧。

闭上眼?进入冥想后,眼睛自然已经闭上。但眼前所见都是在自己的神志和那块晶体之间作用产生的幻境,和自己心灵相通,就像肚子明明很疼,却作没事人状,那根本是自欺欺人。依兰特质疑着。他知道冥想术修习到深处,可以代眼观物,但他的修行并未达到那种高度,对深度冥想没有任何经验和知识。更遑论现在要挑战看上去更高深的……或许能够关闭部分思维,像强行掐断部分血管一样,把不不属于自己的感知抵挡在外。但这样很容易把自己变成疯子!

怎样才好?伊兰特咬咬牙,下定决心。

一定会成功,一定要成功。

自我催眠让伊兰特斗志昂扬。好像在回应他的心境,眼前景物泛起涟漪,一片嘶嘶声中,有东西要显身。

“火魔,还是巨蛇?这幻境想吓唬我。”虽这么想,伊兰特还是知道,尤其在罗雀叮嘱过之后,在幻境中死亡,就会在强烈的暗示中,真的死去。他不敢大意,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堤防。

可他的对手不是有形之物。这狡诈的东西,与他心灵相连,在黑暗中窥探他的漏洞,想要一击中的。大股浓厚的雾气涌入,伊兰特一惊,看见了雾里的人。

那面庞上斜爬着蜈蚣状疤痕的女孩在雾中娓娓可怜,搭在瘦小的肩膀上的红色秀发一起一伏,她小声啜泣,眼睛沉在秀发织起的阴影里。

他的心神像被冰封了很久的铁栅,忽然遇到烈火的烘烤,裂开无数条裂缝。

“爱丽丝……”

“我恨你!”她的声音像远古传来的呼唤,却如重锤直击伊兰特的心脏。他心知那是圈套,却不能自已地掉入陷阱。“爱丽丝……”他踏出一步,恍若踩上摇晃的船。

“你想补偿吗?你想救我吗?”小女孩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充满了期盼和诱惑。“把生命借给我。”

伊兰特恍惚中,好像点了下头。女孩笑了起来,灿烂得如初生的朝阳。伊兰特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发色转灰,皮肤开始松弛,整个人在瞬间衰老、萎顿成一个骷髅般的老人,只有那双充满泪光的眸子,还熠熠闪着生命之光。

似乎惊讶于伊兰特的生命力,雾中幽影在黑暗中弯起了眼睛。“来……跟我走……”蛊惑的声音试图诱惑他解除最后一道防线。

女孩转过身去,在浓雾中慢慢离去。伊兰特先是站了一会儿,然后拖着踉跄的步子,跟着女孩,朝浓雾深处走去。

那团雾像等待食物的大口,像两边分开。伊兰特恍若不见,脸色僵硬,目光模糊地向那致命的裂口继续挪步。

“跟我来……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迷雾中的声音继续着引诱。

但伊兰特突然停住了,他的头低垂,连雾中人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伊兰特那一直掌握在她手中的心灵忽然上了厚厚的枷锁,再也无法触及、探知了。她充满了疑惑、惊叹,又有些埋藏得极深的恐惧。

“亲爱的哥哥……你……难道不想让我复活吗?”狡猾的幽影在话里隐藏了“陷阱”。“哥哥”两字,没有直接点明它的身份,却给了伊兰特一个暗示,只要伊兰特心里有一丝认同自己就是它的口中的“哥哥”,即使对象只是伊兰特心中真正所念,也必然会立刻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伊兰特的心防没有任何松动。

“不……我妹妹没有死!”他突然愤怒地吼道!

“她……我,已经死了。”幽影震惊于这个看似灵觉并不强大的男人的表现,它分明从对手记忆深处看到了爱丽丝葬身火海,是这男人永远的悲恸。

“她——一定没有死!”伊兰特撕心裂肺地喊出来。

.

伊兰特的家乡在斯通布朗山区,一个已经消失的小村落,麦芽村。

说起来,他其实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麦芽村人,照养父母的说法,是个被丢在河沟里的小孩,幸运地被衣服挂住河边深出的树枝,才没有顺着河流,直冲下月牙瀑布。只是失去了记忆。

养父母家里有个女儿,于是伊兰特就有了个妹妹。小爱丽丝才三岁,有一头漂亮的红发,脸上长了道划过整个面部的蜈蚣样疤痕,把她原本可爱的脸映得十分恐怖。看到伊兰特,她给出了个大大的笑容,那条“蜈蚣”也跟着弯成弧形,十分狰狞,连一旁的父母也身上一抖。

但伊兰特却觉得这笑容很干净,很美。“她就是我妹妹了。”刚满九岁的小男孩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男人。

山村西南环山,东部临危险的提瑞斯法大丛林,北部则是不是很大却充满灰色怪气的沼泽,很少有人可以出入。所幸这一带资源丰富,土地肥沃,村民生活倒还不错。

但伊兰特一家过的很清苦。这原因来自爱丽丝的疤。

村里的巫师说爱丽丝是个不祥的孩子,会给带来灾难。其实,自这个村子建立,一种可怕近乎诅咒的危机感始终缠绕在村民的心头。每当天空出现下弦月的日子,村中总会莫名其妙的有人消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大家为此用过所有极端的方法避祸,可毫无用处。日子久了,大伙开始变得麻木,甚至还会在茶余饭后大谈着“谁谁家的丫头消失了!活该啊,那小狐狸!”之类的话。

于是,在巫师把爱丽丝提出来后,村民们压抑的情绪爆发了,也不管女孩出生前,那怪异的事情早已持续三四百年,纷纷要把那恶魔的孩子拿来祭祀。身为村长的爱丽丝父亲压下了村民们的疯狂。第二天,巫师宣布已经用无上法力封印了女孩的魔性,为此耗费了自己数十载的阳寿。翌日,在众望所归中,村长让位给了这位给部落做出重大贡献的伟大巫师。那之后,果然,村里再没有发生过失踪事件。

爱丽丝一家搬上了村子东陲的山崖,和月牙潭比邻而居。

养父母待伊兰特很好,让他有亲生父母的感觉。小爱丽丝虽然自小受人冷眼,但天性活泼好动的她一来就黏上了这个哥哥,砍柴打猎都要跟在一起,甚至连上厕所都不放过。弄得伊兰特苦不堪言。

但他也着实喜欢这个妹妹。尽管大人再三叮嘱,村里的孩子还是经常跑上来窥探爱丽丝。他们不敢靠近,只会远远地叫嚷“丑八怪!”、“害人精”之类的话,小女孩会被他们激怒,愤然一上,这些可恶的小子就作鸟兽散。爱丽丝才一转头,他们就又会出现,一起的还有无数颗小石子招呼。

这时候伊兰特就会跳出来教训他们。他仍出的石子比谁都准,身体矫健连他们中年纪最长得的猎户儿子伊凡都比不上。

“滚!都给我滚!”伊兰特向往山下的狂奔的逃兵挥舞着双手。然后就侧过脸享受爱丽丝生硬却充满爱的擦汗,男人的尊严和自负一下子让小伊兰特得意洋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厉害。只记得,一次父亲带他捕猎,抓到一头虎豹后,正要把它捆住。却毫无征兆地突然从身后林子里蹦出一只巨牙蜘蛛,直扑向父亲的脖子。说时迟那时快,伊兰特像是身体自然反映般,挥了下手,那蜘蛛的脑袋就炸裂了。

吃惊于他的表现,一家人上上下下把伊兰特给询问个遍,但小男孩的确失忆了。于是父亲认为这孩子是上天为爱丽丝一事给自己家的补偿。对他越发的好了。

小伊兰特和爱丽丝很快地成长,一晃数年,爱丽丝长得像春葱一样婷婷,伊兰特也是个十六岁的小伙子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外界的好奇也与日俱增,经常一个人闯进提瑞斯法丛林,然后在几天后又惨兮兮地跑回来,每次都会带回些希奇的猎物。经验越来越多,他在林子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探寻得也越来越远,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珍贵。小爱丽丝在林子旁边盖了间小屋,屋前种了些萝卜和其他菜蔬,每次伊兰特回来,都会来这里找她。尽管爱丽丝时常埋怨哥哥不带自己进林子,但兄妹俩的关系却好到如胶似漆。有一段时间,母亲甚至觉得这对儿女根本像对小夫妻。

这天,伊兰特又进林子去了。多年以来的探索,让他对森林了如指掌。上次来时,他在一处小橡树林里发现条小溪,从一处断崖上潺潺流下。从溪水中,他尝出和整个森林,整个斯通布朗不同的味道。

“也许要找到出路了!”他按捺住即将走出森林的喜悦,这次,他的任务是弄到一份礼物……一个月后,爱丽丝的生日礼物。

连续七天的侦察,连续三天的潜伏,伊兰特终于抓到一了一只白狐,有着雪一样的皮毛。“这条尾巴……就是爱丽丝的围巾了!剩下的给爸爸妈妈做手套!”他奔出森林时,狂喜让他仰天长嗥。

但小木屋没有爱丽丝的身影。他没在意,爱丽丝可能在家里帮伙。可当他看到自己的家时,他愣住了。冰凉从脚底一下渗到头顶。

月牙湖边的小屋,在一片袅袅的潮烟中,化作一堆焦炭。村民们驻守在屋子周围,巫师带着头,正在做虔诚的祈祷。

“这里怎么了?!”他疯了似地抓住手边的任何人质问!巫师用他枯长的手抚在伊兰特头顶。“你的妹妹变成了魔鬼,带走了哈斯和詹尼。”

巫师说了很多……但伊兰特一句没听进去。最后,他在村间、田垄上,四处飞奔。大叫着爱丽丝的名字。引得四周一片指点和叹息。

夜已深了,恐惧的下弦月高缀,村里家家闭户,街上空无一人。伊兰特扯着干哑的嗓音,仍在呼唤着妹妹的名字。

在村子中心的老井边,他终于停了下来,摇起辘轳想打点水喝。

“哥哥……”一个小脑袋从井里爬了出来。

“爱!……”伊兰特紧张地四顾,发现没有人后,抱起妹妹,躲进矮房后面。

“哥哥……”爱丽丝一见伊兰特,泪珠便止不住滚下。

“没事了,没事了。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伊兰特把她抱进怀中,安抚道。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真要感谢你了!小子!我们出动了全村人也没能抓住这个小恶魔!”巫师不知何时出现在矮墙下,他身后是举着火把的愤怒的村民,还有很多人正闻声赶来。“你的任务完成了,快点让开,今夜我们要用恶魔的身体祭祀!”巫师催促道。

“你骗我!”爱丽丝怒眼圆睁。“我恨你——!”

“不,这……”伊兰特不知该如何解释!女孩根本不听他的,朝附近的柴房跑去。

“抓住她!快抓住她!”那些坏小子们也加入追逐队伍,朝女孩丢石块。

伊兰特想要阻拦,可迅速被愤怒的村民打倒在地。他看见爱丽丝钻进了柴房,然后火就烧了起来。让人惊讶的是,不但柴房,连周围的房子全都一并燃烧了起来。在人们的惊恐中,火势迅速蔓延了全村!人们都在往外跑,丢下伊兰特听着柴房里小女孩愤怒的声音。

“我报仇了!”

翌日,伊兰特在村庄的废墟里没找到爱丽丝的遗体。也许是烧成灰烬了。但他内心拒绝承认。“她没死!这里没有尸体!没有爱丽丝!”伊兰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钻进了提瑞斯法丛林。他要出去,在外面,也许有一天能再次碰上爱丽丝吧!他固执的想。

.

幽影碰触了伊兰特的坚决!它本以为的弱点,成了自己致命的失误!

“她——一定没有死!”伊兰特撕心裂肺地喊出来。

哐!……

幻境崩塌了。伊兰特眼前,那片白色波动在一连天的涟漪中,汇集成一个乳白色小点,像天堂鸟一样纯洁无垢、温和怡人,扩散出安抚人心的温暖。

“她没有死……这是支持我活下去的信念!”他伸手向白光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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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术士与格言

更新时间2008-3-23 0:50:00 字数:5413

伊兰特陷入危机之时,罗雀的境况也同样糟糕。一头棕发被烧掉一半,变得焦黑干豪猪刺一样枝杈起来。身上像裹了层碳,还散发出阵阵焦臭。

那件小衣正扩散出紫色的光弧,好像气力不继,正兀自颤抖着想维持原来的大小,却又无可奈何地颓委下去。几次起落,最终“啪”地一声,化成了碎屑。

“呼……”罗雀整个人就这样栽倒,趴在地上。猛喘了几口气,他手上的戒指闪了下光,出现了一本包装精美的册子,掀开来,每张都是薄卡纸。他就地拿起拴在册子上的铅笔,找到自己想要的叶面,飞快写道:“四号内置小甲…第三代产品…215型…电吸收原设上限5000伏…电阻上限13000伏…试验结果…吸收最大值20360伏特…约阻隔扩散电力50000伏以上…被动元素遮罩启动有效、无破损…特效…对人无害!”(罗雀的对人无害显然是指不会丧命)

他边写边恣意地大笑,好像获得了什么绝世珍宝。忽然,伊兰特身上猛然一动,接着,连那朵一直挣扎的花,一起凝固了,仿佛成为一体,共同发出了强烈的白光。

罗雀赶紧收起纸笔。“好家伙,我来帮你一把!”他把一只手放上菊花下的晶体,另一只手里出现了一本残破的书。

“索兰尼斯达……”他轻轻呼唤那个名字,书页打开了,一行凸起的红色烫金体小子在那一瞬间好像活了,在不停扭动。

罗雀的意识也随之探入了阵眼深处。拨开浓雾缭绕的精神海洋,他看到伊兰特的意识像团黄云,游离在阵心之侧,每每想要接触,却被弹开。

“还在犹豫什么?”罗雀按下心境向伊兰特轻轻送去话语,“伸手……伸手……”随着这简单的词句,黄云也愈发靠近白光中心。

就在他们要突破那层最后的禁制时,罗雀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幻境如潮水般把他的意识剔离。他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一把法师惯用的短刃从后背直接透出。“啊!”他像被飓风吹过的树猛然摇晃一下,后退一步,却没有跌倒。

砰,一阵“土雨”从天而降,厚厚实实地把他裹成个泥人,脸和头发都分不出来。

“浪费……23个索拉。”罗雀晃掉脑袋上的“黄土”,他身上,那恐怖的伤口竟然血已停流,开始结疤愈合。罗雀用他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你要怎么赔啊?”他说。

来人样子十分古怪,全身上下用一件超大的灰布斗篷盖的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样貌似的。他以一种沙哑而颤抖的声音说:“你是骗子吗?”说完他突然疯子一样狂笑起来。“对啊!你是骗子,我也是骗子,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啊……”突然,他止住狂笑,理智似乎重新回到了身上。

“我是雷耶斯。”他鞠了个躬。

罗雀眼睛亮了。雷耶斯和罗雀,都是术士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也被内部认为是最有希望未来角逐长老甚至“蓝色蛇颈瓶”会长的人。

“是你啊……”除了罗雀这个爱张扬的家伙,术士们都隐藏的很好。除了每年一度的公会互助研究讨论会,以及递交成果报表,同行之间都很少见面,哪怕对互相的理论理解深刻,很是推崇的两人,当街碰面也时常会认不出来。

“屁话少说,我的‘止血粉’造价可不低!你拿什么赔我!?”没有询问“为什么刺我”“想做什么”之类的话,罗雀的回答实在古怪,但他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疯狂之色,反而……充满了研究般的,理性的审视。

“嘿嘿嘿嘿……”理智在雷耶斯身上霎那间消失,他爆发出一阵长笑。“你……这个骗子!”他对眼前的空气大吼大骂,嘶哑的嗓子也变得尖锐。“你们都是骗子!欺骗我的人,都要死!要死!”他身上砰地张起一团燃烧火焰防御壁。

罗雀狠狠地皱了下鼻子。“你这混蛋,要发疯也先得把赔偿拿出来!”

“我不想杀你!我不想杀人!”雷耶斯突然抱头伏在地上,他瑟瑟发抖,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受惊的小猫,口中反复呢喃着一句话。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罗雀的额间微微闪出白色的光,他的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但那双眼睛却闪出一抹期待。“我管你怎样,先把钱掏出来!没钱用材料顶替!”他向雷耶斯勾了勾手指。

雷耶斯的呻吟停住了,他站了起来,理智和疯狂交互着在他那张巨大的斗篷上跳动。“好了,我的兄弟。时间到了,给你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我会替你收尸的。”他的手在身前画了个圈,口中以几乎能与蜂鸟振翅媲美的速度念唱出咒文。一颗紫炎球哄地跳动在他手前,缓缓地转动,冰凌般的表面折射出七色光谱。

“你就用这颗鸟蛋威胁我?”罗雀弯起嘴角。“怕是不能如你所愿——如果你收起这玩具,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若聚若离的云层在头顶挣扎着,不时有几线阳光破透下来,在这巨大的塔上变幻出古怪的景况。长时间的沉默后,最后,雷耶斯“噗”地歪笑出来。

“首先!你的法力,抱歉的说,实在太弱了!不但威胁不到有赤火保护的我,也难以张开足以防御紫炎的元素盾。”雷耶斯的逻辑突然回来了。

“其次。不妨告诉你个小秘密!我的赤火虽然是火系法术,却有隔绝空间的作用,你通过空气向我施药的成功率不到半成;而赤火的另一功效就是可以抵御3000斤的单点重击……以你所能携带的装备,即使使用圣器,也无法攻破。”

“最后,也是我另一个秘密——即使这么远的距离,我开着赤火,却依然可以施展魔药。”

“噢……我是否要感谢一下你的慷慨呢?”罗雀眯眼瞧着嘴角挂着笑意,把未受胸口的伤影响的左手平伸,缓缓说道:“我看……你需要是清醒清醒了!”

一只黑匣从地上噌地弹起,与罗雀直伸的手成直角时,啪地分裂,跳出只带把的圆筒:把和桶身相接处有一弧状扳机。但听咔嚓一声,那圆筒在牙槽上前后一抖,罗雀把那怪东西握在了手中,漆黑的桶口直对雷耶斯。

轰!

那洞口喷出车轮大的蘑菇状气团,啾鸣声中,有什么东西冲雷耶斯直射而来!雷耶斯连手上汇集的元素球都来不及发射,那东西便撞上了赤火盾,号称能抵御圣器的法术,连声音都没发出一下,瞬间被击个粉碎。

但赤火果然并非泛泛,饶是罗雀发出的好似弩箭的东西威力非凡,还是被它改变航道,擦着雷耶斯斗篷变疾掠而去。只划破了他肩部和兜帽的部分衣物,露出一面一绺长长的红发。

“该死!”一击不中,罗雀赶紧敲开圆筒后盖,从里头退出热气腾腾的金属壳,要填进新的弹药。

“没机会了!火缚!”雷耶斯大吼。一团的圆形火墙陡然发难,将罗雀二人紧紧围在中央,无法动弹!四围的菊花都在炙烤中辟卟焦萎!“哈哈哈哈……加点猛料!”雷耶斯嘶哑的声音忽然尖锐得像个巫婆,那团如冰般光洁的火球突然爆膨——它的体积并未改变,一种惊人的力量突然从里面涌出,如果说刚才的火球像一根柳炭,现在它们就如同被一阵风给吹醒了,把含在里面的赤红,一下像太阳般呈蜂窝状散发出来。

“都要死!”雷耶斯用尖锐的声音森然狂笑。“都要死!”

紫炎球在台上炙烈到了顶点,它对面的火之束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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